《世间二三事》 翻篇! “很香嘛。” 独自一人坐在校舍露台角落处,正默默吃着午饭的徐梦琼,一脸错愕的看向不知何时冒出的来人。 武安看似状态松弛,步调缓慢地继续向前,插在裤兜里的两只手的手指,不停的相互捏来搓去。 “是你自己做的?”武安看了一眼饭盒,对上徐梦琼不知所措,毫无杂念的大眼睛,好……清澈!武安脑中跃出的第一感觉,心不由又颤了一下。 脸上迅速泛起红晕的徐梦琼微低下头,指尖摩挲着饭盒的边沿,小声道“也不全是。” “噢,我猜猜哈?”武安极自然的蹲坐在徐梦琼身旁,状似仔细观察了一番,装模作样的摸摸下巴颏儿“是这个吗?”他用手指了指清炒西兰花。 “哎?” 看着闪动着惊异神色的明亮眼睛,武安笑了,心想,能猜不到吗?接连几天的尾随,把自己整的像个变态跟踪狂。几次买菜,其它种类都在变,唯独西兰花……每次都有。 “你呢?是在学校食堂吃饭吗?”徐梦琼问道。 “嗯,是。家里人太忙,很少做饭,都是各顾各的,我很少能在家吃上饭。”武安语气淡淡的回道。 徐梦琼几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打记事起,很少有到了家,吃不上热乎乎饭菜的时候。即使父母偶尔加个班顾不上,她也可以到爷爷奶奶那里蹭蹭。 武安的回答,虽然让她觉得难以想象,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自己不曾经历体会的,最好不要轻易发表言论,只做一位用心的聆听者便好。 “我也想尝尝你做的菜。”武安含蓄的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认真的注视着徐梦琼,等待对方的回应。 “啊?可是这个……”徐梦琼还是头一回被男生这样近距离的盯着,有种异样的无以言明的奇怪感;而且对方提出的要求,在她看来也很突兀,不明所以。 他到底想干嘛? 低头瞧了瞧饭盒里的饭菜,早已被自己搅拌的不成形。徐梦琼拨浪鼓似的摇头,坚决的拒绝了武安。 武安简单的以为,他的心思对于一贯细腻的女生,理应立马明了,却不料面前这位,单纯的真以为他只是想尝——口——饭? 以他冷傲不羁的个性,有些话,怎么可能过于直白的对女生讲出来?但偏偏遇上不谙世事,过于简单未开窍的,也只能…… 不等徐梦琼摆完否定的小脑袋,武安一把捞起她拿着餐具的手,就着夹了一块西兰花塞入口中。 看着对方被他过于唐突的举动,惊吓的呆傻呆傻的表情,武安邪魅一笑,兴致盎然的转身离开。 校舍露台随着武安的离开恢复如常,但有些肉眼看不见,内心却能受到影响的无形物质渐渐滋生蔓延。 “这人是有毛病吗?别人动过的也……不嫌的吗?”武安的不讲究,有悖徐梦琼从小接受的卫生习惯教育。 看着被外人动过,剩下大半的午饭,徐梦琼全然没了胃口。 她想起那天放学路上被嘲笑的情景,以及今天被搅乱的午饭,“随心所欲做想做的事,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她对武安没法产生好感,心里有些委屈“这人太坏了。” 为了防止再被打扰,徐梦琼决定明天备上两份午饭。 …… 酒店房间里的林爸和小仝,一个摊卧床上,另一个占据沙发。 早上最先醒来的小仝,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稍待灵醒后侧头看向,将一条大长腿架在沙发背,另一条耷拉在地面,被子堆积在下巴和胸脯上的林爸,这极度扭曲的姿势也能睡这么香?他这主家的兴趣爱好,还真是异于常人。 不过,这位时常语出惊人,行为随性犯二的“憨”老板,其实点最清。面对无关紧要不入眼的小事,态度任性傲慢;但大是大非面前从不含糊,相当的自律严谨。 回想那会他俩进入酒店房间,小仝第一反应就是开灯,老板却警告“不要开!”然后迅速到窗前拉上了所有的窗帘……喝了不少“百年难遇”的小仝一个激灵,啊?!不妙!差点想拉开房门往外跑。呵呵,想到这里,小仝觉得自己真可笑。 “把你的手机给我。”林爸朝小仝伸手。 “咦?”小仝虽然不明原因,当时还是掏出手机交给了林爸。 维持在黑喑条件下,林爸打开手机的摄像头,冲着房间的每个角落细心且迟缓的扫了一遍。仔细确定无异常后,将手机还给了小仝。 “这是?”小仝混沌。 “检查房间有没有被安装小型摄像头。开灯。”林爸随意的说道。 “可为啥要用我的手机咧?”刚问出口,小仝忽然意识到什么,“噢~~~我知道了!是我的手机才有这种功能。哇哦!它原来这么厉害!”小仝爱不释手的翻看自己的手机。 林爸像看傻缺似的没吭声。 “不对呀!您对我手机的熟悉程度,咋比我还清楚?” 林爸白白眼,开玩笑,常年必须接受保密培训、认证的“专业”人士,又是理工男出身,还能连这都掌握不了? “你每年好好参加保密学习了吗?”林爸质疑道。 “肯定滴必须啊!”小仝信誓旦旦。 林爸挑眉,用“我咋就不信咧。”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小仝。 “咳咳,好吧好吧。我承认十分之九睡着了。”毫不难为情的小仝大大方方的认了,跟随林爸多年,被“宠”的早已皮糙肉厚。 黑暗的手机屏幕上如果发生闪光点,很可能便是小型摄像头,林爸仔细扫查各个角落后并未发现,基本可以判断这间房子是干净的。 “可是,您不是也有手机吗?”小仝还是搞不懂。 “我的手机摄像头有内置过滤彩光设备,没法应用这一方式。”林爸耐心而专业的解答。 “噢!原来如此。”小仝恍然大悟,顶礼膜拜老板。 无上崇拜持续到晚睡阶段,便迅速幻灭。 洗漱完毕的小仝,晕晕乎乎的朝沙发跟前走去,谁知林爸一个箭步冲上前,噗呲!往上一横“别跟我抢!”像个山大王似的。 “啥?”小仝撇撇嘴,抢?舒舒服服睡大床多好,谁情愿bia沙发啊?只不过职责所在不允许他逾越而已。偪仄之地,有啥可抢? 林爸的解释,窝沙发里有拥抱大地母亲的温暖感,睡的会更踏实。小仝啧啧啧,心想,直接卧地板上岂不是更忒?就承认自个想林妈了又能咋?林爸散发光晕效果的神般形象,被小仝拔掉电源,瞬间熄灯掐火。 这次的同学宴,估计给林爸留下了某种阴影,一段时间内,他是断然不会再参加任何类似活动了。 …… 二人半夜熟睡之时,一全副武装的身影有意避开了行车记录仪范围,将林爸的车粗略查看一番,确定了什么之后,转身朝放在隐蔽暗处的车里走去。 打开专用手提电脑,连入酒店的网络,对IP进行遍历分析,屏幕上瞬间滚动出相应的网络地址。车里人对分析出的网络摄像头,尝试进行弱口令攻击。 一个个影像齐齐阅览一遍后,车里人恍然领悟了什么。为了更加确实自己的猜想,他从车里出来,再次来到林爸的车前,鼓捣了一会打开了车门。 车内行车记录仪包括微处理器、数据存储器、数据通信接门等装置,行车记录仪若开启数据通信接口,拍摄到的视频图像和录制的车内声音就可以通过无线网络实时传输给某个终端。行车记录仪在记录车辆行驶数据的同时,也会自动搜索连接无线网络,一旦连接上,记录仪内存储的音视频资料可能在车主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黑客盗取,有可能导致泄密。 林爸由于职业的特殊性,他的车内行车记录仪是经特殊改装过的,关闭了网络连接端口,设置了加密软件,并定期检查删除存储卡信息,防止因记录仪无意间连接无线网络造成泄密。 对林爸的车载记录仪尝试网络攻击失败,车里人只好采用撬锁拔取存储卡这种最原始的笨办法。待查看完行驶过程中的视频图像和声音,车里人呵呵笑出了声,怪不得之前七绕八绕的兜圈子…… …… “不用了吧?”房门未及打开,林爸又搂住了小仝的肩膀,别扭的小仝浑身难受,“都一晚上了?” “哎,还是防备着比较好。”林爸不松手,态度坚定。 从房间走廊到电梯,再到酒店大厅,二人勾肩搭背,热乎的辣人眼。 见多识广的酒店老皮服务人员,麻木不仁的选择无视;只有刚入职的嫩茬,微笑中带着抓心挠肺的好奇,一路注视着“标新立异”的二人。 “啊?不会吧?现在流行这?”负责大厅服务的试用期男门迎,忍不住问一旁擦擦拖拖的麻木男保洁员。 工作了有些年头的男保洁,慵懒地抬抬眼皮瞟了瞟,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打趣道“咋?有兴趣?”男门迎吓得倒退了几米,脸涨得通红。 到了酒店门口,林爸还不忘用手轻轻拍拍小仝的脸颊,小仝心里有数,这是谨慎的林爸依然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他们还在剧情设定中。但……有一点,小仝始终没好意思问,他是怎么着,就自然而然扮上最奇怪的那一方的?呵呵。 “请问需要我帮您把车开过来吗?”开了眼界的嫩茬男门迎克服心里障碍,极富职业操守的向前询问。 “啊,需要。”林爸报了车号,掏出钥匙交予了对方。 二人在酒店门口,等的稍久了一会,“您好!您的车打不着火,建议最好找专业人士过来瞧瞧。”帮忙取车,却无功而返的男门迎,状态恹恹的建议道。 “啥?怎么会?昨不是好好的吗?”小仝故作惊讶的抱怨“还等着赶到单位呐!” “叫车吧!回头你找人过来处理。”林爸依然搂着小仝,语气淡定,转头朝男门迎客气道“麻烦了。” 男门迎望着帅气的林爸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噢噢噢,好的好的。” …… “做的不错。”离开酒店回到集团的林爸夸赞小仝,“你是怎么做到不碰车却让车打不着火?” “哈哈哈,这方面我是“砖”家。”小仝大言不惭道,伸出手掌“喏,这个。” 林爸瞅过来,待瞧见手掌中的东西后,“噢~~~这样啊!哈哈哈!”给小仝竖了个大拇指。 小仝还有一事踌躇不定,犹豫着问还是不问,林爸感觉到他欲吐不得的难受劲,“说。” 小仝眼珠咕噜一转,想了想摇摇头,抿紧嘴巴,翻篇! 失踪 “历来都是领钱踊跃积极,可要让人心甘情愿的掏出来,那是相当困难。”一老友愁容满面道出大实话。 “啊,你讲的没错,所以才把大家召集过来商量的嘛!”队长弹了弹手里的烟灰,搁嘴上咂了一口,“现在已经没有太多时间让咱们考虑了,首要任务就是抓紧筹钱。山上那事,一定程度打乱了那边的计划,帮咱们拖延了一下,但这些都是暂时的,喘息过后必然反扑!一旦对方资金到位,而咱们这边却掉了链子的话……”队长目光严肃的扫视诸位,下面的话不用再讲了,大家都懂的。 “可是,怎么就能百分百确定咱们有资格竞标?” “嗯,问到点上了。”队长略赞许道,从携带的包里掏出一叠纸,众人纷纷好奇的涌上前,把队长包了个严实,都伸长脖颈瞧;处于外圈看不见的,急的跳着跳着够,有些干脆扒到前面人的脊背,让人驼上。 队长晃了晃手中的复印件“老杨一早料到了,走之前把相关文件都拟定好了;还介绍了在市政府工作的关系要好的同学,帮忙协助咱们,并留意最新政策和第一手竞标信息。” “啊!真的?!” “老杨太牛了!厉害了!” “没留住他是单位最大的损失。” …… “前些日子咱们决定接盘时,我就已经把申请文件交给老杨的同学,让他看看是否还有遗漏或欠妥的地方,帮忙修改修改。没问题的话,可以递到国资委了。”队长说话的时候,情绪比较激动,头上还没好利的伤口,突突突可劲的跳;毕竟要做的事,是他半辈子都未曾经历过的。 “老杨的同学有没有说,竞标大概得多少钱?”郑爸问了关键点。 “既然提到这,你们还记得吗?”队长提示大家,“老杨曾经讲过,估计会依据民项和军项分别打资产包。老杨的同学说,目前还没明确竞标条件,但军项性质特殊,有保密要求,他提议着重在这点上下功夫,尽量将外界人员挡住进不来,这样价格就不致于飚的太离谱;而民项对社会人士基本完全放开,出价最高者得。” “那就是……定些限制级条条框框?”历来听多说少的老沈突然语出惊人,惹得满屋人哄堂大笑。“老沈!你是想嫂子了吗?”有人打趣道。 哈哈哈……众人推攘着老沈,老沈急的直摆手“不是,不是。” 队长和郑爸一样被逗得笑了半天,原本十分严肃沉重的氛围稍稍舒缓了一下。 待笑劲差不多过了,队长清清嗓子,灌了口水“老杨同学探听到军项标底,大概将近***万起。” “啥?这么多?”老友们大惊,觉得是二辈子也不可能够着和见过的巨款。 “这还叫多?”队长睥睨的翻了个白眼,一副“没见识”的嫌弃表情,“ZF不想因改制影响到国防建设,所以相当给力,估算军项的时候,折旧折旧再折旧,几乎是白送了。” “可即使这样,对于咱们来说也还是天文数字啊!”一老友发愁道。 “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郑爸插嘴道。 “对!就是这理!”队长点赞,“咱们能打听到标底,对方一样可以。拼得就是谁能扛到最后!” 摩拳擦掌,众人情绪高昂。 老友们仔细梳理了各自在单位以及外界的,比较靠谱的人际关系。 事不迟疑,即刻先从本单位开始,分头着手一家家动员,大概统计一下本单位可筹集的资金,看看能差多少? “好!说干就干!”众老友相互击掌鼓劲。 …… 晚间自习前,文一的值班女班长准备在白板上誊抄当日作业,翻了半天找不到白板笔,瞅见自下午起,就一直搁在讲台上的那支无人认领的,莫名其妙出现的唇膏,她再次拿起,举得高高地,“这是谁的啊?最后再问一遍!”她大声喊道。 坐在教室里等着上晚自习的同学们,齐刷刷看向她。 “不——是——!新的没用过的,可以考虑考虑。这支不知是啥人用过啦!谁还敢认领啊?”一女生道出众人心声,其他同学乐着点头表示赞同。 “没人认是吧?好。”女班长再次确认此乃无主之物后,刷刷刷在白板上大笔挥舞起来…… “你在干嘛?!”震耳欲聋的一声大喝,惊得满教室学生目瞪口呆。 面带凶相的陶琳琳不知何时冒了出来,从门口迅速冲进文一教室,一把夺下正在誊抄作业的,女班长手中的口红。 “你TMD凭什么?!你是瞎了吗?”陶琳琳恶狠狠地,“这是我的东西!你知道一支要多少钱吗?你赔!” 突如其来出现的凶巴巴的人,整懵了女班长,一时半刻不知如何应对。 “你TMD的说话啊?!”陶琳琳继续满嘴脏话,瞪眼呲牙。 成绩优秀的女班长自上学起,就一直协助老师处理班级诸多繁琐事务,为人处事的应变能力比一般学生娴熟许多。面对态度蛮横的陶琳琳的威压,自身多年练就的强大心理迅速占据上风。调整好状态后回道“我很奇怪,你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班里?还有啊,这东西在我们班讲台上放了整整一下午,问了好多次,都没人认领。想着又是用过的口红,所以就废物——利用了一下。” 教室里的同学们听到“废物——利用”,憋不住传出阵阵笑声,火上添了油,气的陶琳琳快要情绪失控,咬牙切齿的急促呼吸着。 女班长瞧陶琳琳的状态越来越不妙,急忙道“行吧,是我错了,但我也确实赔不出来,我有一套全课《五三》送给你,可以吗?” 所谓做套五三冷静冷静,高中生必刷经验副本,女班长可谓用心良苦。 在满教室再次爆发的大笑声中,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陶琳琳伸出手掌,狠狠地朝着女班长扇过去……胳膊在半空中被人抓住,“过分了啊!”郑毅警告道,见陶琳琳稍显安分了,才松开了手。 女生之间的斗嘴,他原本最不喜参合,但上手打人就不能不管了。 林渊上前,“东西是我放讲台上的。是我在桌斗里发现的。早上来时还没有,中午吃饭回来就有了。” “噢!你是专门大中午趁教室没人,鬼鬼祟祟到我们班转悠滴?敢情是想自导自演一出寻物记?”班里一男生茅塞顿开的说道。 陶琳琳慌了神,她怎么也想不到,自以为周密的编排,会被一位因篮球训练伤到脚打了石膏,只能留守在教室等人送饭的男生看到了。 她去的那会之所以教室没人,是因为留守男生艰难地蹦跳着去上厕所了。在返回途中瞅见陶琳琳从他们班出来,那时以为对方是不小心走错了教室,毕竟每个班级外型都很类似。现在结合起来一串,终于明白了。 陶琳琳羞愧难当,低着头张皇失措的准备赶紧离开。 “是我做事欠妥,我赔给你。成吗?”林渊表情平淡,但态度诚恳地说道。 陶琳琳这会连看林渊的勇气都没有,依旧低着头,看不出她此时是什么模样,“不…不用。” …… 诸事落实到位,夜已深。 郑爸自周末开启至今,就没好好合眼睡个觉,适才的兴奋劲一过,整个人立马就乏了,感觉走个路都挪不动腿,直想往旁边的队长身上倒,这不,心里算想着又倒向队长那儿了。 “嘿嘿嘿,你是被抽骨了?皮咋一个劲的往我身上bia?”队长急忙扶住郑爸,心里清楚这小子累的不轻,胳膊使着力带着郑爸走路。 “进屋赶紧睡觉啊!”队长原本想送郑爸上楼,被“不用不用”的断然拒绝了。 已经太晚了,郑毅也早学完习困觉了,整栋楼都是灰暗的黑,随着郑爸缓慢爬楼,一层层点亮楼道里的昏黄灯光。 待看到郑爸房间的灯亮起后,队长放心的继续往自己家走去。 初春的夜幕低垂,带着丝丝寒意。让白天过于清晰的,或干净或丑陋的事物均变的朦胧不清,边界模糊。 暗处突然冲出的几个人影,未及看清,就不由分说一拥而上,胶带牢牢缠住队长的嘴和眼睛,手和脚,合力抬起后扔进了旁边无牌越野车后备箱,扬长而去…… …… “哐哐哐哐哐哐……” “啊啊啊——小郑!小郑!”一阵接着一阵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呼喊。 半夜传声显得更为惊悚骇人!整栋楼的住户都被这不寻常的声音吵醒了。 “嫂子!咋着啦?”头发炸着毛,衣服胡乱套的郑爸担心的询问。 郑毅也被聒的没法睡了,打开自己屋的房门,晕乎乎的来到郑爸身后,好奇发生了啥事。 队长老婆哽咽的说不出话,一旁的队长儿子满脸愁容,焦急不安,“我爸到现在也没回家,手机打不通,定位失败,估计手机和SIM卡都损毁了,也不知道……”讲到这,大小伙控制不住的要哭,声音都哑了,车祸给他造成的骨折伤,:没有完全愈合,这会因情绪激动起伏,浑身刺痛难耐,“听说叔和我爸一起回来的,所以我们才想着过来问问您。”胳膊紧紧捂着胸脯强忍着。 “啊?!怎么会出这种事?!”郑爸震惊的心脏扑通坠地,“我俩是一道回来的,可在楼下就分开了呀!队长当时状态挺好,一切正常啊!” 郑毅早被这突发事件吓灵醒了,队长伯伯竟然会在单位小区里失踪了?! 郑爸家门口已聚拢了不少被吵醒的住户,大家关切地询问“队长出什么事了?”“不要紧吧?”“报警了吗?” 队长生活规律,加上伤病未愈,劳累了一整天的他,绝不可能大半夜再跑到哪里去熬夜。 郑爸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猛晃了晃头,“不会的不会的。”强行挥去不吉利的念头。 “你们来之前,在其它地方寻了吗?” “能找的地方都问遍了。没有……啊啊啊……都没有……”队长儿子眼泪掉下来,队长老婆更是干脆坐地上嚎啕大哭。 “我们大家都帮忙去找找!”有人提议,众人纷纷响应。 这类消息通常传播速度是极快的,不多时全小区的人便知道了,加入寻找队长的队伍人数越发壮观。 “谢谢大家!感谢你们!”队长儿子一只胳膊捂着胸脯,另一只费劲的搀扶着他妈妈,激动地感谢着。 “报警了吗?”郑爸极力调整好状态问道。 “嗯,报了。警察说失踪二十四小时以后才能立案。除非可以有确实的东西证明,失踪者真的遭遇了危险。”队长儿子处理事情的能力很是细致周到,目前能想到的方法,都考虑到了。 郑爸点点头。 “小区里的摄像头,早之前很多就都是坏的,一直撇着没人管没人修;好嘛!这回正好赶上了,CTMB!想查看的地方的影像一个都没有!GRD!”队长儿子伤心气恼的爆粗口。 “估计有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郑爸忧心重重的说道。 “谁?!”队长儿子惊恐万分,还好他已把疲惫不堪,几度昏厥的妈妈先安顿休息了,否则再被她听到这种话,非得出事不可。 “先抓紧黄金时间找人!有些事回头再说!”郑爸劝告队长儿子。 “嗯,好!” …… 遗憾的是,直到凌晨,东方泛白,众人把能找的地方翻得干干净净,依然没有寻到队长的丝毫踪迹。 清晨,垂头丧气回到家的郑爸,整个人瘫软无力,差点栽倒,被马上要去上学的郑毅,一把扶住,十分担心的问“老郑!你别吓我!” 郑爸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小毅,帮老爸倒杯水吧!” 几口温水下肚后,人稍稍缓过来点劲,“我没事,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今天我会请假。你别耽误上学,快走!路上注意安全。” 多次确定老郑真的没问题后,郑毅才离开家赶往学校。 “难道……不……不会的不会的。”郑爸努力掏空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不好惹”的人 “慢慢慢、慢慢慢,注意点啊!”司机大哥站边上一再提醒。 “您放心,拖这好一车,额们比您更操心。现在的车都金贵的很,拖车的时候,驱动轮千万不能和地面摩擦;否则,传动系统容易失塌,那就完球咧!您把人弄滴紧张滴不行。过去有喔闷怂,胡球整,把人家高档全时四驱当普通轿车拖,直接着祸!车被拖废咧!”富有经验的拖车师傅一边谝着闲喘,一边不受影响的熟练操控着平板车,工作态度认真细致,“所以,额拖车的时候都会多加注意,确认车辆的驱动方式,选择适合的拖车方法。当然,还是建议开全时四驱的车主,为了避免车子在拖车的过程中被损害,最好在车尾的地方贴上一个比较醒目的标志,提醒拖车司机自己的车辆是全时四驱,一定要使用正确的方式来拖车……”拖车师傅话匣子打开吧啦个没完。 司机大哥这会只听不吭声,注意力集中,双手肘着,一直处于高度防备状态。事间万物不可能随时都稳妥可靠,总有想不到的意外出现;所谓的经验论,也有翻车的时候,任何时候做任何事都需谨慎。 拖车师傅将林爸的车,安全放置在平板车上固定好,又仔细检查一下。 行事严谨的司机大哥,用以往在部队学到的专业经验,紧跟着再确认一遍卡扣、挡板是否稳固牢靠。拖车师傅也不着急,在一旁耐心候着,毕竟这车太过豪气,多个人帮忙看看更稳妥,没啥坏处。 拖车师傅身旁杵着始终面带职业微笑的酒店领班和表情稍显无奈的嫩茬实习男门迎。 暂时闲下来的拖车师傅,瞧了眼笔挺的像杆儿一样站着不说话的两人,尴尬的笑了笑。 他刚把平板车开进酒店停车场时,这二人满脸堆笑的一路殷勤协助,毕竟能使豪车的人必定是大牛,维系好了对酒店今后的生意肯定有帮助。在看到受委派处理事务的司机大哥所驾车辆,丝毫不输停车场的,更是喜上眉梢,行为越发积极热情,忙前忙后的蹿腾。“边上站好喽!不准再动!”实在忍无可忍的司机大哥一声呵斥。 拖车师傅很能理解,此二人并非专业人员,技能欠缺,自以为是的协助只会添乱,容易造成安全事故。被叱责后的二人老老实实杵边上耐心候着,不招呼就不打扰,职业素养还是不错滴! 待检查一切妥当,拖车师傅启动平板车准备驶离,司机大哥开车之前,同酒店领班和嫩茬男门迎握手道别“非常感谢你们的协助!那会担心出危险,语气重了,对不起了!”酒店二人微笑着表示理解;领班更是抓紧机会道出希望今后多多关照的期许,司机大哥只是笑笑,没有回应,毕竟这不属他的工作范畴。 出了酒店停车场上了正街,引来路人纷纷侧目观望,司机大哥跟随着前面的平板车,往提前预约过的4S店维修部开去。 打好招呼的4S店主管,与拖车师傅办理完交接手续后,安排人将林爸的车运进了全密闭式喷漆间。 在车内换好了一身深蓝色,方便干活的连体工装服的司机大哥,又从后备箱端出一中型箱子,来到主管身边,相互微笑点头,心照不宣地擦肩而过。 司机大哥将喷漆间门从里面扣好,在箱中取出信号屏蔽器,调整频率大小定制出球形屏蔽空间,在指定的范围内自动形成屏蔽磁场。 屏蔽器处于工作状态时,以一定的速度从前向信道的低端频率向高端扫描。该扫描速度可以在设备接收报文信号中形成乱码干扰,指定范围内的移动收发信号功能失效。设备不能检测出从基站发出的正常数据,便不能与基站建立联接。 司机大哥首先对车子主副驾驶座椅下方、中控台内部、A柱内部等比较隐蔽的位置,里里外外,仔细用手摸索着查看了一番。 大部分窃听设备需要电量供应,必须要跟汽车电源线连接在一起才能正常使用。 于是,司机大哥沿着车辆的电源线进行搜索,一段时间过后,心中大概了然。 排除无关无线电发射器后,取出专用探测器缓慢均匀的扫描全车,捕捉空中非法传输的无线电波…… 总体来说,这项工作任务完成起来是相当的耗时费力。还好林渊中午在学校吃饭,时间相对连贯充裕些。 一翻折腾后,大汗淋漓的司机大哥坐进驾驶室,打开了车内音响,调整座椅,稍事歇息。 林爸今联系他时,还以为是询问林渊最近的情况。当听完要处理的事情,吃惊不小,是谁?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对林爸的车动了手脚?只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 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任何遗漏问题后,司机大哥拾掇散落在四周的各种工具和检测仪器。在箱子里归置好所有物品的摆放位置,并清点数量无缺失后,长吁了一口气。 摘掉专用手套和反戴在头顶上的棒球帽,抬手捋了捋头发,脑中顺便过了一遍前后操作程序上是否还有疏忽欠妥。 锁车门之前,司机大哥里里外外又扫视了一番,随后露出满意的笑容,没问题!棒! 见端着箱子的司机大哥终于从喷漆间出来了,眼亮的4S店主管急忙迎上前去,“好啦?” “嗯!好了。车这两天先搁你这儿,那间喷漆房暂时锁好,拜托了!”司机大哥交代道。 “哈哈哈,你咋还客气上了?放心吧!”主管抬手拍拍司机大哥的臂膀,“那个……我能提个小请求吗?” “嗯?”司机大哥不解。 “你周末空了能不能多来店里绕两圈?就穿这身工装服。”主管期盼的目光盯着司机大哥。 “为啥?” “哎呀呀,你是不自知的吗?当然是帅!多好一广告牌,往那一立就招人!”主管夸赞道。 “切,你就贫吧!”司机大哥斜睨了主管一下,端着箱子就朝停在4S店车场的另一辆车前走去。 “嘿嘿!我可没贫,当真的,帮忙上上心哈!”主管望着几大步就走远的司机大哥的背项,挥手喊道。 主管是司机大哥曾经连队的战友,复员时间稍晚几年。家境清寒,同样没背景的他,也想留在这座城市,不想再回老家。起初,天真的以为单凭吃苦耐劳扎实可靠,就可以独闯天涯的他,被现实打脸多次后,实在没辙了才找到司机大哥。 与对待彭峥的态度不一样,司机大哥还是比较认可主管的人品,能帮则帮。 林爸和林渊的车都是这家4S店的,老板与林爸是好友;司机大哥由于经常过来给车做保养,所以同老板也混得很熟,试着推荐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爽利的答应了,说司机大哥介绍的人他放心。 主管自身优质的品格和踏实的工作能力得以充分发挥,没多久就当上了部门负责人,给司机大哥长了脸。 关了屏蔽设备刚走出喷漆间时,司机大哥的电话就不停的在裤兜里震动。去拖车时,担心电话猛地发声影响注意力,就搁震动上了,一直没顾上转换回来。从喷漆间到车前,手上端着箱子腾不出手;这电话还执着的不行,就像跟人杠似的,不接不停,震得司机大哥的腿被电击一样的麻。“肯定是特急的事!”受林爸车的事影响,司机大哥不希望旁人听了去,所以,顾不上和主管多唠两句,急忙大步跨行到车前放下箱子就钻进了车里关好门,拿出电话一瞅,咦?这谁啊?同一个陌生号码打了十来个,充分说明他不认识对方,而对方却知道他。 迟疑片刻后按了接听,“喂喂!喂喂喂!”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招呼,司机大哥急忙将电话拿的离耳朵远些,怎么是女声?更让他困惑了。 “喂喂喂!喂喂喂!听的见吗?听的见吗?尉什么迟?”对方继续大声逼逼着。 “你谁啊?”司机大哥没好气的问,还尉什么迟?接下来还不得尉迟什么? “你是尉迟什么吧?” 司机大哥瞬间黑膜敷脸。 “你谁啊?”越发没好气的问道。 “我是你战友的女朋友啊!”对方口气大的,想当然的以为别人就应该认识她似的。 “战友?”司机大哥心想,我战友至少一个连,谁球知道哪一个? 对方见司机大哥没啥反应,焦急不耐道“彭峥啊!你俩关系不是最好的嘛!” 司机大哥???把它家滴!啥情况?啥时候他俩这好了? “啥事?你直接说。”司机大哥口气有些不耐烦。 “哎哎哎,你啥态度?”对方还计较起来了。 “你想让我对你什么态度?咱俩认识吗?”司机大哥嗤笑。 “你和彭峥不是关系最好的吗?他说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你的。” 司机大哥心里好笑,还有这样在背后拿朋友给自个撑面的?挫气得不行,彭峥你够可以啊! “我——明确告诉你,我——和他——不熟!”讲毕旋即挂断电话。 不多会电话再次震动,司机大哥以为还是那女的,不准备接了,但好奇心促使他瞄了一眼,彭峥? 电话接起后,“你和我不熟?”彭峥笑着质问道。 好嘛!还点炮?这是遇上奇葩了呗!司机大哥无奈,反问“呵呵,熟嘛?” “哈哈哈,我知道让她找你比较唐突,抱歉抱歉,我这不是跟队在外地拉练嘛?”彭峥讨好道,“实在没办法了!” “拉练还能打电话?!你哄谁呢?”司机大哥对这种不打草稿的满嘴扯谎很是反感。 “好兄弟好兄弟咧!”彭峥祈求道。 “GUN!一边弃。” “爷!爷!叫你爷!成吧?”彭峥为了让司机大哥帮个忙,也是拼了。 “不—敢—当。”莫名其妙被挖坑的司机大哥无奈道,“麻溜讲,啥事?” “我那女朋友,还记得吗?” “不记得。”司机大哥心想,我是吃饱了没事干?操这闲心? “就是那个成天让我送米送油送物资的。” “哎?你们不是早完球了?!” “咳咳,又…和好了。”彭峥尴尬的吭吭了两声。 “呵?呵呵,色诱?”司机大哥直接戳破对方企图继续遮掩,实则早被攻城掠地的原始本能。 “我说,别那么露骨好嘛?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你俩情啊愿的,别人的确管不着,但别烦我。”说完,司机大哥要挂电话,彭峥急了“哎哎哎!好兄弟!好哥们!战友!好战友!拜托千万别挂,听我讲啊!” 司机大哥犹豫着没挂断,但也不吭声,心想,切先容你道来,听听无妨。害!这该死的好奇心。 彭峥逮住机会大倒苦水,“我妈今年身体不好,一心指着我赶快结婚生娃。那女孩前段时间回心转意又来找我,这不正巧吗?可我实在受不了她家一再得寸进尺的张口要这要那,每月费钱费力还不落好。我想省两崽接我妈到这边好好检查检查,早点治疗。”彭峥委屈的不行,声音都变的忧伤了。 “阿姨身体什么情况?”司机大哥心软了。 “不清楚。得接过来做个检查才能确诊。” “你准备拖着不见,有意思吗?我听你的态度迟早是要结婚的?为啥还耍这种小聪明?” “你知道吗?她已经怀孕了!再拖上三四个月,着急的可就不是我了!”提到这点,电话那头的彭峥打鸡血似的来了劲头。 司机大哥……??? “女孩没结婚却挺个大肚子毕竟不好看啊!我躲着又不是不要她,只是避免再与她家人过度接触,激化矛盾而已。她家里人迟早着急,哈哈,到时主动来求我。” 司机大哥……!!!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原来,由于女孩是在胞弟婚前同彭峥闹掰了,所以她父母只能自掏腰包下血本给儿子办了酒宴。小两口婚后生活过的捉襟见肘,十分羡慕早早出去当各种老板的同学和朋友。在自身学识技能受限的前提下,只能寻摸操作相对简单,投资偏少的行当。 女孩家附近新建的小吃城开始招商,小两口产生跃跃欲试的冲动,却苦于没有启动资金,在父母面前没少诉苦。 起初,自己女儿和彭峥分手,女孩父母还心气高的认为,以女儿的条件,咋都可以很快找到更好滴,毕竟现在人口比例男多女少,女孩更金贵嘛!可有一点他们没搞清楚,那就是能留在大城市,具有稳定工作、较高收入,相对优质的单身男孩占比是多少? 部分优秀些的男孩往往在大学期间就被瓜分了;同时优质男孩也会早早选择自己喜欢的女孩;即使有“漏网之鱼”,大概率会选择更为年轻漂亮的女孩。 另外,不必过多考虑最佳生育期的男孩们,结婚时间更为宽松自由,导致大城市中的单身女孩数量逐年上升。 女儿与彭峥分手之后,没能在儿子结婚前及时找回一个有实力的“耙子”,俩人已是不满;加上儿子结了婚,未出嫁的女儿却还待家住着,儿子和媳妇生活上十分不便。 女孩父母脑筋一转,怂恿女儿还是回头找彭峥和好吧! 热情主动的女孩,永远是大部分男孩抗拒不了的魅力所在,更何况之前还算有些感情基础。 冤大头彭峥出马,很快帮忙解决了一个小吃城档口。他心想,如今身为女孩全家的大功臣,总可以顺理成章尽快迎娶新娘了吧? 可过于精明的女孩父母,觉得再适当吊吊对方胃口,兴许能获取更多利益。毕竟彭峥的老家是贫穷落后的山区,在本城又没啥人脉靠山,总感觉自己女儿找他吃了亏。心理上的失落不平衡需要物质的填补,于是,女孩父母提出,他们儿子经营档口所需要的各种物资,摊派给彭峥负责。彭峥气得背后直骂,索取的毫无底线,没完没了,谁能扛得住?! 被逼无奈的彭峥只好借外地拉练之机,主动申请随同前往,负责保障后勤工作。反正他即将自主择业,提前摆烂也无妨了,只是这事千万不可让女方家提前知晓。 眼见小吃城即将开业迎客,儿子的档口却缺这少那,女孩父母急得让女儿联系彭峥。女孩心里很清楚,她父母整天指望彭峥不太好,但事关她亲弟弟的事,又不是外人,不靠他靠谁? 可远在外地的彭峥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也是事实啊!但权衡之后,女孩觉得弟弟与自己血脉相连,打小一起长大,所以他的事更加重要! 着急上火的女孩为了成就自己的胞弟,不管不顾了,拿肚里的宝宝威胁彭峥,吓得彭峥只好供出自认彼此关系老牛的尉迟靖。 对女孩信誓旦旦的说,他不在的情况下,有啥事都可以联系他这位最好滴最铁滴最可靠滴战友兄弟帮忙……司机大哥“我TMD……!”气得攥紧了电话,差点能捏碎,奶奶熊的彭峥!老子真想捏死你! 给林爸打电话将有关车的处理情况汇报了一下,顺便说了战友拜托了事要处理,林爸叫他放心去忙,还说朋友有事能帮则帮,司机大哥相当感动,答应林爸他会的。不过心想,如果换成别人都好说,可彭峥的事……要怎么帮得按照司机大哥自己的想法来,呵呵。 驾车来到小吃城的司机大哥,将车停好,瞬间引来不少人的驻足观望,霸气十足的车加霸帅的人,赏心悦目哦! 双手抄兜的司机大哥,步态随意悠闲的来道女孩胞弟所在的档口。由于这两天是开业前的关键时刻,所以女孩全家都过来帮忙,人齐活了。 当高大挺拔威猛的司机大哥往这几人跟前一立,惊艳的同时也有些骇人,女孩全家以为他是电视新闻中提到的那种颜色势力的人。 “请问……您?”女孩壮着胆开了口,声音秃噜;一旁的她弟她父母和弟媳瘪把不吱声,八个鹌鹑眼咕噜打转。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司机大哥睥睨了一眼女孩,勾唇嗤笑。 “噢~~~~你是那个什么迟……”女孩兴奋地恍然大悟,哇!没想到彭峥的好友这么亮眼! “我不吃。”司机大哥没好气道。 女孩几次三番叫不对名,还好意思找他帮忙?更不成了。 “我咋看这里安—全有序,并不需要我出面摆平什么啊?”司机大哥抬高嗓门讲话的同时,故意表现出狠戾十足的样子,目露凶光扫射四周,吓得原本惬意欣赏帅哥的其它档口档主,急忙缩回去继续好好做事。 啊?我的天啊!彭峥最好的朋友、战友,离开部队后是是是……去做了那种职业?适才以为的以为竟然是真的!!! 女孩全家哪里还敢劳烦司机大哥为他们做这干那啊!万一惹恼了吃不完兜着走。他们表面客客气气的招呼,心里颤抖的直嘀咕“赶紧走吧!赶紧走吧!” “你和彭峥什么时候结婚?”司机大哥有意口气不善道。 “啊?”女孩被猛然的突兀提问惊到了,支支吾吾半天没法回答,毕竟父母还没发话啊! “怎么?你不想?”司机大哥微眯了一下眼,阴恻恻的盯着女孩,“惊悚骇人”的声势。 “要得要得!我女儿肯定是嫁给您盆友的啦!”女孩母亲瞧司机大哥狠角一个,实在不好惹,急忙圆场。 “什么时候?”司机大哥这时不盯女孩了,改盯女孩的母亲,他发现了这家真正做主的人。 女孩母亲哪里受得了被如此灼灼目光直勾勾发刀的阵仗?腿软的必须借旁边的凳子撑着,“很很快,马上马马上!大概下个月吧?!之前还得做做准备的嘛。” 司机大哥收回犀利的目光,满意的点点头,“好。这里没什么事先走了。结婚时记得通知我!”潇洒的转身挥挥手离开了。 女孩母亲瘫软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吁吁喘着气看向女儿,抱怨道“你瞧你,找的啥人?他有这一不好惹的朋友,今后咱全家被拿捏的死死的,再也支棱不起来啦!” 女孩心想,怎么怪我啊?但只是憋着想想不敢说,她也只有在宠着她的彭峥面前当当小霸王,呵呵。 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 清晨早读还未开始的间隙,文一教室内,高建上半身俯在林渊的课桌上,脸凑到林渊跟前,就昨天的口红事件发表个人观点“林渊,我给你讲,昨天那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别啥都往自个身上揽。” 林渊外表看似清冷,其实是特随意一人,适应能力强,对待关系好的朋友包容度高;如果换成郑毅,像高建这会挨得如此近,早一掌“击”飞了。 林渊嘴角上扬的认真听着,至于是否采纳另当别论。近距离看高建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脸部表情,反而觉得特逗。 正饶有兴趣听高建发表高见的林渊,随意抬眼间瞅见郑毅无精打采地进入教室,林渊看看自己的腕表,微微蹙眉,比以往都迟不说,脸色也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背对门口的高建受林渊一系列动作的影响,下意识转身,看到画风突变,状态颓丧的郑毅,刚想张嘴嚷嚷问个究竟,一旁的林渊摇摇头提示他噤声。 受队长伯伯事件和郑爸悲伤情绪的影响,低配卡顿版郑毅没能注意到林渊高建二人的反应,木乃的走到自己座位颓然坐下,挂肩上的书包也忘了取下来。 林渊和高建想过去关心一下,却赶巧早读铃声响起,只好各自坐回原位。 早读铃过去快十分钟了,还未见班主任露面,很是反常。原本安静等待的满教室同学开始窃窃私语,转而收不住的逐渐大声起来,离远了还真以为在晨读。 “同学们!”班主任不知何时冒出,把全班同学吓得不轻,个个目瞪口呆。 今天的班主任确实很反常,搁以往,看到学生不自觉,他绝对会恨铁不成钢的大声训斥“你们以为学习是给谁学?!啊!告诉你们,我们老师和你们爸妈不会沾你们的!享福的是你们自个!明不明白?!这都什么时候了?!啊!没两月就高考了,还这么不珍惜?!现在不努力,考不上好大学,将来找不到好工作,有你们后悔的时候!老师和你们爸妈这会对你们严格要求,都是为了你们好!懂不懂?!……” 此刻班主任却异常平静,开口发出的声音比平常沙哑低沉,眼睛周围明显也浮肿了。什么情况?班大大挨剋了?班里同学面面相觑,心里猜测着各种可能性。 情绪不高的郑毅也被班主任的不对劲吸引了注意力,暂时抛开清晨自家中带来的沉重心情,转而好奇起班大大,隔着几位同学询问的望向林渊,林渊回以不甚清楚的表情。 班主任无视同学们投来的探询目光,淡定的依照教学大纲,有条不紊的完成授课计划。可明眼的灵性娃都能觉察出,班大大在努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早读下课铃响,班主任交代了高考体检时间以及需要准备的资料、注意事项什么的,就拿上教具和备课文件出了教室。他今天究竟经历了什么,始终闭口不谈。 林渊和郑毅虽然也想知道,但当事人不愿意说,他们便不会再去深挖。 高建不行,他的胃口一旦被吊起来,那是万万憋不住的。于是,早读一下,给林渊、郑毅二人打完招呼后就窜了,利用他自己的人脉资源好好打听打听。 “你今早来的比以往都迟啊!情绪也不高,没事吧?”林渊关切的问道。 “害!我们小区昨半夜发生了一件大事,跟我爸关系特好的一位叔伯失踪了。全小区的人几乎都出动了,但在我来上学的时候还是没任何消息。”郑毅沉重的说道。 “报警了吗?” “报了,他家人发现不对劲后,第一时间就报了。但警察说必须能拿出失踪者确实遭遇危险的证明,才可以立刻出警,否则只能24小时以后。所以,我爸他们自发出去找了一夜,我来上学前才回到家,人累的够呛,情绪极差,还差点晕倒,唉!我担心失踪的伯伯,担心我爸目前的情况。”郑毅有点难受的撑住脑袋,手掌敷在脸上。 原本坐在郑毅旁边凳上的林渊,不声不响的起身离开,来到自己课桌前,取下挂在挂钩上的书包,从里层掏出手机放入裤兜。拽起郑毅就往教室外面走,找到一处稍微隐蔽处。 满脸莫名其妙的郑毅看着林渊拨通了一个号码,略微等待片刻后电话接通,好像对方先开了口,林渊顺着接茬嗯嗯,然后同对方大概复述了从郑毅处听到的事情。 “那位伯伯叫什么名字?”林渊突然询问呆愣在一边的郑毅。 郑毅连忙告知。 “你们小区叫什么名字?”林渊又问。 郑毅配合着说出来,这会的他来了精神,满脸的期盼。 “嗯嗯,谢谢爸爸。”交代完事情即将挂断电话前,林渊朝电话那头道出了一句。 站在一旁的郑毅惊呆了,林渊的爸爸!竟然惊动了林渊的爸爸! 上课铃再次响起,不容二人多说两句,匆忙往教室里赶。门口撞上了外出打听消息,同样急匆匆返回的高建,二人觉察他脸色不好,像极了早读课上的班大大,什么情况?这东西也能传染?但即将上课,暂时没空琢磨了,一切等下了课再说吧! …… 一大清早的“兵荒马乱”,咳咳,即使没有诸多事情发生,也不会让文一班的学生注意到隔壁班今早缺席了一人,毕竟太过渺小。再说了,这人在不在的,关文一班什么事呢? 缺席的人正是昨天口红事件的主角——陶琳琳。 将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的陶琳琳,任由爸妈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依然不出房间。 陶爸陶妈都得上班,可女儿这种情况咋能叫人放心?商量后决定陶妈给单位请假,留在家中照看女儿。 陶爸去上班后,陶妈再次来到女儿的房门口劝说“琳琳,不吃饭身体会受不了滴呀!实在不想吃,也总要喝些水吧?发生什么事情了?同妈妈讲讲好伐?” “你烦不烦啊!讨厌死了!一个劲的在门口嚷嚷啥啊?!我只想安静的自己待着,别烦我!”陶琳琳暴跳如雷冲她妈妈吼道。 最近这些日子陶妈心中的委屈谁又能明白?她估计陶爸同她一样的,只是老公容忍力比她强太多,不愿讲出来罢了。 他们俩口因为身体原因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安慰自己强求不来的事还是放下的好,一辈子就这样过吧!可想时简单,要真正释怀哪那么容易?周围人家三口甚至四口,生机勃勃的热闹场面,如同根根芒刺终日扎着二人。表面越是波澜不惊,内心渴求的欲望会愈发强烈。 随着时间流逝,年纪渐长,屋里屋外越发缺失活气,二人努力掩饰的极度痛苦逐渐到达顶点。 “陶师傅在家吗?”微弱的叩门声夹杂着轻微的女性询问,在一日夜晚响起。 没有孩子的陶家,气氛沉闷安静的落针可闻,即使门口来人有意将声音压低了许多,陶爸陶妈依然听得一清二楚。一年四季几乎无人上门,此时外面传来的敲门声颇让两口意外,谁?二人对视。 陶爸穿好外衣来到门口,“谁啊?”缓声问道。 “您先开门让我进屋,详细说。”女人语气微急。 身后的陶妈按住陶爸想开门的冲动,“别开呀!小心些。” 屋外的女性貌似听着了“你们放心,门口就我一个。” 陶爸心想,他家又不富裕,再说还在本单位小区,能有什么危险?让陶妈宽心,旋即拧开了门锁。 咦?待看到来人后发现彼此认识,是本单位的只是不熟,以往路上遇见也不会打招呼的。不过,仔细回忆好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 女的终于进了屋,明显感觉她的身体有些虚弱,用手肘在内侧门框上支撑了一会,才缓步走到沙发前坐下。陶爸陶妈呆呆的看着来人,心里直犯嘀咕,“她来干什么呀?平时从来不来往的。” “你俩也坐啊!”这女的好不认生,像到自己家一样,对比的他们两口反而见外了。 仨人面对面沉默不语…… 女的是爬楼梯累得正在缓劲;他们俩是懵得一批不知开口说什么。 “你们想要孩子吗?”女的先开了口。 “哎?”两口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的孩子,刚生的,交给你们抚养,可以吗?”女的直接说出缘由,带着祈求的眼神望着对面的二人。这二人老实本分,全单位人尽皆知,又正好多年婚后无子,所以她才会第一时间想到,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他们。她还没有结婚,却有了孩子,被周围的人知道了……后果太可怕了!今后的路还长,因为过于年轻没经验,识人不淑造成的伤害,她可不想背负一辈子。提前巴结好单位领导,拿到了几个月假期,找了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诞下了孩子。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看着小猫一样四肢乱动小声咩咩的婴儿,女子不由温柔地捏捏她的小脸,“一定要找个靠谱的人家。”虽不舍但为了自己的将来只能如此。 成人间只图一时爽利犯下的错误,却让一个新生儿来背负所有的过错?还不如低等动物的纯繁衍本能,起码它们生了就会抚养。做为所谓高等动物的我们,企图云山雾雨之时,最好多用大脑思考,而不是被一团肉囊牵着走!与对方相互交换彼此之前,仔细想清楚,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陶爸陶妈当然欣喜不已,他俩之前为什么就没想到呢?呆板的一味非要求得自己亲生的?榆木脑袋二枚。面前的女人是漂亮的,她的孩子必定不差,原本又是一个单位的,虽不相熟,也是知根知底。双方达成一致后的第二天,就悄悄去办理了领养手续。 将孩子托付给二人后,女子没过多久就离开了单位,据说是很快找到了接收她的人,返回SH市了。 一夜之间陶家冒出的孩子成了全单位的热门话题,大家都很好奇孩子的来处。但无论别人如何打听询问,两口子始终缄默不语,守口如瓶。可世上哪有不漏风的?总有消息渠道多的好事之徒,会通过各种弯弯绕绕的途径掘地三尺获知一二。 当沸沸扬扬的传言灌入陶爸陶妈耳中,心理素质稍差的陶妈慌了神,陶爸宽慰她冷静,手续齐全的合法事,谁也不能把他们怎样! 但陶妈表示,担心疯言疯语影响到孩子将来的成长;陶爸觉得十分有道理,为了孩子他豁出去了!直接去找了可以管管这种事的领导,诉说了他们两口多年无子的苦闷和心酸,如今寄托全部希望的这个孩子虽不是亲生,但更胜亲生!他们期望孩子的成长不受一丁点影响。 被寻的领导对陶家两口的事是清楚的,自己也是有孩子做父亲的人,为了娃无私奉献操碎了心。立刻带着陶爸来到广播室,授意工作人员打开设备开关。“噗噗…噗噗…”对着麦克风吹了二声气息,确定传声正常后,表达了自己对陶家收养孩子的个人观点,劝告众人安全生产第一,不要再散播任何不利于孩子成长的不当言论。然后将麦克风转向陶爸,“大大…大家好好!”陶爸被领导的壮举惊住了,结巴的不行,领导一旁示以鼓励的眼神,让他继续,陶爸吭吭清了两声嗓子,鼓起勇气“我和我老婆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就是我们亲生的!就是!我们两口想尽一切努力,抚养好这个孩子!拜托大家也能正常看待她,拜托大家了!” 这次的全单位发声,抑制了不少闲言碎语,即使还有些碎嘴子,也只会在背后悄悄谝谝,有时说的多了别人也不爱听了,毕竟光明正大收养孩子这事是正能量,又不是上不得台面。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早已忘记,也可能是有意记忆忽略,当初陶家孩子的来由再无人提及,因为她就是陶家两口亲生的呀! 回想收养这个孩子时的激动欣喜和希望,含辛茹苦养育过程的各种容忍和艰辛,以及如今的扎心戳肺的伤痛;美好事物一旦灰飞湮灭,就会叫人抓狂发疯! 房间里咆哮的女儿扳折了陶妈多日勉强支棱的,早已细若游丝的神经,朝房间里陶琳琳大声斥道“你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子?!如果不是我和你爸好心收留你养着你,出生那天起你就是弃婴,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讲!”情绪上头的陶妈再也顾不上考虑邻居们是否听见,影不影响,朝着女儿好一通发泄。 房门被从里面猛的拉开,“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陶琳琳满脸惊愕的瞪着眼睛,像看精神病患者一样怒目而视着陶妈。 “我没有胡说,你可以找单位的叔叔阿姨们打听,大部分人都知道。”既然说破了,陶妈也不再遮遮掩掩。 好!问就问!陶琳琳气恼的摔门离开。 一下子变得冷清的房间,也让发泄完情绪的陶妈冷静下来,颓然坐在地上,“我都做了些什么啊?不是答应老陶在家好好照顾女儿的吗?” 清晨,莽山村… 一身天蓝色实验服的林妈,推门进入林爸的办公室,见他刚与人通完电话,脸上堆起的欣慰笑容未及收敛。 “是小渊?”依据林爸的不同表情,林妈大致可判断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平时的公务电话和不需给私人号的私人电话均由秘书小潘处理,林爸自己的专有私号没几人知道。能让林爸挂了电话,依旧一脸心花怒放、回味无穷的满足感,除了林妈就是林渊;为什么就不能是双方父母?原因是,肢体上缺少了敬重长辈的顺从式“点头哈腰”——“是是是,好好好,对对对。”呵呵 “小渊现在喜欢给你打电话了?”林妈有点好奇。 “给你打十个九个没开机,还有一个不在服务区。”林爸笑着说道,朝林妈挤挤眼“他拜托我做事。” “哈哈,真哒?”林妈开心的不行,“快点告诉我是什么?” “我挂了电话正准备找你的。非常重要!必须尽快!”林爸大致叙述儿子委托办理的事情,只听了一半,林妈便了解了情况,急忙掏出很少开机的电话,迅速按下了启动按钮,等待电话反应的档口,催促林爸废话不多说了,立刻动起来!林爸麻溜地拿起内线电话“小潘!来我办公室,赶紧的!” …… 南岭深处,待晨雾散去,日头初升后,几名莽山村民扛着下地要用的锄头和干粮等物,打着哈气慵懒地谝着闲话,结伴走向各自所属的耕田。 说起这个莽山村,呵呵,前些年名气大的很。 位于南岭北麓山区的莽山村,距离市区约100公里。说起来,它与其它的村子也没什么不同,以前这里的农民也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莽山村几乎没有什么集体收入,农民辛苦劳作一年挣不到多少钱,人均五分薄田只够个温饱而已。 家家房屋破败不堪,人人衣裳褴褛,很多小孩脏兮兮地光着屁股满村跑,一片萧条荒凉的景象。男人们大多养成游手好闲、喜欢打架、不务正业的坏习惯,女人们在这样的情况下到成了家中的顶梁柱。 因贫而“顺”,因“顺”而商,当周边的乡镇有了集市后,莽山村一些女人们趁着赶集时的混乱开始顺手牵羊,把“浪”回来的东西再廉价卖给别人,以此做些无本生意。 在关中的村巷阡陌,“浪”字指“游逛”或专指女人开放。而在莽山村,“浪”则指女人在外顺手牵羊,“浪货”即为顺回来的商品。 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哪个女人第一个外出“浪货”踢开了原始积累的大门。致使莽山村走出了一支浩浩荡荡的不光彩队伍。 女人们出去“浪”货的时候,都是7个人一组。分工各不相同,有的“点货”,有的“拉货”,有的“带货”。 穷则思变,如今说来,莽山村变化的起因不过是一个“穷”字。后来大概是因为在周边顺的过于频繁,经常会被熟人认出太过丢脸,便将战线放至距离村镇稍远的市县,甚至发展到BJ、SH乃至更远的地方。 最初的“浪货”确实大都是正品名牌,10元的某D口红、50元的某雅香水、100元的某V钱包以及各类价格低廉的高档服装。因都是顺来的东西,所以卖的超级便宜。 时间一久,在远离市区100公里的偏远乡村,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独立商圈――农家农舍里出售着与当地毫不相称的各类高档商品,其中许多都是知名品牌,并且还都是真东西。就这样,莽山村开始了不光彩的原始积累,随着这里畸形的经济发展,名声也远播四方。 人们蜂拥而至,来村子里买东西的越来越多,消费群体逐渐由邻村扩展到市区,甚至外省。一到周末,许多市区里的人千里迢迢来这里淘便宜。 刚开始,一些莽山村民看到有人“浪”货回来卖很是不屑,可眼见着这些人没几年就告别了饥不择食的日子,就开始动摇了。有的也想加入,但已经很难再打入进去了。 作为靠“顺”生存的奇葩,莽山村还自觉形成了一些所谓“行规”――送来的商品不问来路,卖出的东西不问去向,出门的乡邻不问到哪里,回家的人不打探消息。买与卖全在暗处进行,双方交易全凭一厢情愿。时间一长,有的奸滑之徒乘机开始卖一些仿制的赝品,后来逐渐发展成大量批发假冒商品,价格上也再没有什么优势。真真假假的各类物品,显露无疑的矛盾,将莽山村推入一个尴尬囧境。 名声大噪,影响不好的莽山村被当地有关部门进行了多次整治。然而,即便如此也无法彻底根除这种病态畸形的生存方式。 当地部门研究后决定,帮助莽山村有需要的村民办理营业执照,出台优惠政策,扶持他们到市区批发商城走合法经营道路。出资硬化莽山村主干道,方便村民走出山区,更好的与外界接触,搞活全村经济。 那些个村子里“浪”遍各地的女人们,通过常年奔走不同地区琢磨出不少市场规律。如夏装应该在GD、ZJ一带进货,而冬装则应该转战BJ、DB。哪里的皮草便宜?哪里的衣服做工细致?她们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开始从事批发生意的“浪”女人们,做得也相当不错。 后来,莽山村头脑灵活会做生意的人家,手头宽裕后,嫌村子太过偏远不便,就都搬去城里住了;荒废下来的田地租给本村踏实务农的人照料。 清晨的这波庄稼人,就是依旧留守在莽山村,专心到田间务农的村民。 “额滴妈妈呀?!你们盯,窝四撒?!”一村民指着田里的一处地方,惊额地大叫起来。 众人纷纷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过去……是什么?太远了瞧不清楚,得再离近点。胆小的畏畏缩缩不敢靠前;个别胆壮的握紧锄头慢慢挪过去…… 防备一二很有必要。村子坐标山里,过去经常会有狼、熊出没;现在人类发展太快,将动物们撵得无处藏身,野生的几乎绝迹,只能到南岭野生动物园里瞻仰它们了。但即便如此,也不可掉以轻心,万一就是呢? 田里横着的物体逐渐清晰起来,待辨识出是什么后,胆壮的均浑身发木无法动弹,原地都吓niao了…… “哎哎哎!到底是啥麽?”立在远处不敢靠近的胆小村民询问,却半天听不见回应。那伙胆大的如同失了魂似的一个个傻杵在那块,一句话不说。 急的胆小的几人只好自个硬着头皮上前,毕竟好奇心占了上风。“爷呀!是人!”胆小的嚷完,其中一位旋即晕倒在地,其余的借助农具支撑着一直在哆嗦的,吓niao的身体。 …… “还…还有气吗?” 半天后终于有人出声 村民…… 无价至宝 “我出去一下。”林妈挂断电话后给林爸说道,顺便解释了一下原因。 “实验如何?”林爸听完点点头,关切地询问。 “还在炉里。你跟我过去瞧瞧。”林妈从办公室里间衣柜取出实验服交给林爸。 “材料热处理可以交给其他人做,你怎么还自己操作啊?耗时不说还辛苦,我担心把你累坏了。”林爸心疼的搂住林妈的腰,亲吻老婆的额头。 林妈将脸埋进林爸胸口,稍事歇息,“上次那批材料就是因为咱们偷懒没盯,热处理的时候出现淬火开裂和变形现象,白费了功。材料加热速度和冷却过程都很关键,控制不好导致热变形、残余应力释放变形以及自重变形,辛辛苦苦研制出来的东西再因处理工艺不到位造成报废,就太可惜了。” “嗯嗯,确实。上次升温和回火的操作基本没有问题,主要是实习人员摆放方式不对;加上尺寸厚薄不均,造成冷却速度不同。也怪咱们没有交待清楚。这次如何?淬火介质的种类选择也很关键。” “工艺要求图纸上都有备注。只不过……”林妈停顿了一下,觉得她自己将要说的话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不妥。 “哈哈哈!”林爸温柔地抚摸老婆的发丝和脸庞,宽慰道“实验阶段就是如此,耗时耗财耗力。很多时候工艺理论与实际操作过程出入很大,必须依据现场情况随时调整,等成熟定型了就会好很多,急不来。” 林妈点头赞同“希望磷屑褪皮后,出来的表面光洁漂亮!” “你放心吧!我会盯紧的。再说回火阶段如同蜗行牛步,慢的不是一点点,着急也没用。等你返回,它能全部完成都不错了。你朋友刚刚毕竟帮了大忙,提个小小要求,理应满足。”林爸顺势捏捏老婆的脸蛋,借机“卡油”亲了口,林妈朝着他的翘臀掐了一把,二人开心的笑起来。 “对了,昨晚你和小仝都没回家,是睡外面啦?”林妈突然想起她进办公室之前的缘由。 “那你也没给我打个电话关心关心?”林爸故意撒个娇。 “你参加的是同学聚会,我觉得过度打搅不太好。而且不知怎么我就睡着了。”林妈自认理由充足。 “你还能过度啊?电话开机次数掐指算算都富裕。”林爸无奈的笑着摇头“你自己想想总共接过几个电话?全跑我这儿来了。” “接打电话太影响注意力了,我对使用它有心理障碍。”林妈不以为然的抱怨道。 “哈哈,没事,这样特好,我特有安全感,嘿嘿。“林爸嬉皮笑脸地再次企图搂住林妈亲,林妈机灵的侧身一闪,让林爸抱了空气。 “是发生什么事了?”林妈的直觉感知,昨夜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再晚林爸都是会回家,绝不会选择在外过夜。 脑中过了一遍略显尴尬的片段,林爸心中惶惶,“比较复杂,过程冗长。你还是赶紧先去赴约吧!回来后且再容我细细道来。”林爸有点不知所措的挠挠头发抠抠下巴,岔开注意点的掩饰道。因做了些“没羞没臊”毁形象的事,他可不想让老婆知道的太过详细,就势轻轻推着林妈往外走,等人外出遛上两圈,自会忘记原本惦记的事情。 林妈详细交待了工艺处理已进行到的阶段和注意事项,将实验数据记录册交与林爸,又千叮万嘱一番后才离开。 林妈走后不久,林爸蓦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连忙拨了电话确认结果,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放下心来。未涉及公共轨迹的其余车辆目前均无异常,看来,问题大概率是出在昨晚了。他原本想找人查查,但谭辉特意叮嘱了绝对不要擅自行动,包括调取车辆周围的监控,是担心惊动了对方?暂且听谭辉的吧!目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林爸有些好奇起谭辉的真实身份,但也仅此而已。保密级别的尺度把控林爸最是擅长,很多时候我们必须按耐住容易坏事的猎奇心理,只需判断对方有无坏心便好,至于身份什么的,切莫深究,不能明说必然有其需要保密的理由。就如同林爸他们研究的部分试验一样,怎可能放到明面大肆宣扬?不过,妥善起见还是提醒老婆注意为妙。 …… 学校第一节主课还未下,外面的新闻媒介已是一副如火如荼的繁忙景象。各主要浏览平台的首页推送;本地各大电视台、电台;当地报业新闻媒体官网等,均接连发布了一则寻人启事。 连续滚动的报道模式,铺天盖地的霸屏阵仗,大有不寻到此人亦不停歇之势。相关部门同样接到上面的指示——立刻安排人员抓紧时间找到这个人。 因身体过度疲惫加焦虑不安,昏昏沉沉倒于沙发中的郑爸,终于被一阵接着一阵的电话和各种信息铃声聒起来。 “小郑!快看**台电视新闻!” “**浏览器的首页推送!” “朋友圈!朋友圈!哎妈!炸啦炸啦!” …… 满屏疯狂轰炸的寻人信息,晃得眼睛应接不暇跟不上趟,原本迷糊混沌的郑爸大脑猛然惊醒,什么情况?!反应过来后即刻给队长儿子打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对方比郑爸还着急“叔,我刚准备给您去电话来着!是您找人发的吗?太感谢了!谢谢您!”队长儿子激动地哭出声。 “我没啊!不是我。叔哪有这大本事?”郑爸和队长儿子愈发懵圈了,那会是谁?使了这大手笔帮着他们?! …… 来到约定地点的林妈,抬头瞅了眼悬挂于店面门头之上,较为眼熟的古色古韵招牌,时间不短了,这家看似生意冷清的私房菜馆,竟然还在? 进入后发现,直接种于地面的各种室内绿植依旧繁茂旺盛,自然有序的划分出一个个较为私密的就餐区,四周环绕着潺潺流动的人工水系。 人工水系的结构是否合理直接关乎到水体综合效率的高低,材料上必须是能更持久地防止渗漏的自然物质,以有利于形成水生、湿生、旱生动物的栖息地,成为生物走廊。后期的维护和管理同样十分关键。 眼前的人工水系,空间环境舒适宜人,多年的精心维护保证了正常运行,早已形成了有利于改善净化区域内环境的小气候。既满足了亲水,又保证了安全,让水为前来就餐的人们带来名副其实的享受。 溪水池里欢腾的鱼儿乐陶陶的游来荡去,甚是赏心悦目。在瞬息万变的当下,多年过去,依旧维持着之前熟悉的装修风格,坚持自己独有的特色保持不变,属实不易。由此判断,老板应该还是过去那位,未曾改变。虽然一直没有见过面,但从经营理念来看是位富有情怀的人。 隐密于绿丛之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伸出脑袋张望的赵曼,正好与迎面而来的林妈对视上,原本略显焦急的神情秒变喜悦,连忙起身相迎。“哎呀呀!终算把你约出来了,现在要见你一面实在太难了!”赵曼热情地抱住林妈,身上香气扑鼻,林妈微微蹙眉,憋了会气息,待坐定后才赶紧恢复正常呼吸。 “咱们多久没见了?天啊!快六年了吧?”赵曼夸张的瞪着一对描画精致的杏眼。 “不是快,就是。”林妈淡定道。 …… 赵曼与林妈从小居住在同一所军区大院,且是一个门栋的邻居。 大院的住房依职务级别分配的户型面积不同。林妈父亲分到的是联排小墅,一个楼栋两户均是二层复式型,每层一百多,上下相加三百多平的样子。 因邻居就是赵曼家,又因二人年龄相仿,入托在同一所幼儿园,小学也是同一所学校,所以,儿时的二人经常会一起玩耍。 当时在赵曼家居住的,除了她和她父母,还有外公和外婆。 赵曼的外公外婆均是JZ一带的人,满口的南方腔。听说都是文化人,至于程度有多高深不甚清楚,反正二人每次出门都收拾的相当考究。 赵曼的外公总是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但凡能看见的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因为他的脑袋上始终扣着顶八角型帽子,一年四季如此,特显文艺范。 林妈小时侯曾就这顶亘古不变的八角帽,好奇的问过母亲,“曼曼的外公夏天还戴着它,不热吗?”主要是这顶帽子与冬天戴的那顶一模一样,薄厚不变。 林妈的母亲哈哈大笑,但也没法答疑解惑,毕竟这个问题不太好求证,对方是长辈,直接询问欠礼貌了。 于是,“未解谜团”之一,长期驻扎在了当时年岁尚幼的林妈心里,时不时冒出来伸小爪挠挠。 赵曼的外婆一年四季都描眉画妆,挽着精心盘起的发髻,穿着合体的旗袍,开衩处不分四季的裸露着细白光腿……“赵曼的外婆不冷吗?”依旧没有答案,此为幼小林妈的“未解谜团”之二。 …… “你怎么还是不画妆?女人这样可不行啊!”尚未坐定,赵曼直言不讳。 “为什么要画?” “人会显得更精神呀!” “我现在不精神吗?” “那倒不是。”赵曼心里不得不承认,林妈的底版不是一般的好,多年未见依然保持着自然淡雅,比很多年轻女孩都好。 “你用了什么驻颜秘术?” “秘术?我想想哈。”林妈一本正经的思考起来,约莫一会,缓缓道“做实验吧!大量的实验。” 赵曼差点喷出一口茶,看来保持青春的真正秘笈是思维清奇脑回路简单?也对啊!杂事琐事想的少,童心未泯,可不就驻颜了? “谢谢你今天的帮助。”林妈真诚的道谢。 “你也太客气啦!我好赖也是栏目负责人,apieceofcake!”赵曼很是洋洋得意,“再说,你又不会少付款,算帮我们栏目创收了。” 林妈放下心来,这样最好。播放手续未及办理,直接在电视上插播寻人启事,按说是违反规定的。赵曼紧急时刻能担承出手帮忙,已是不易。林妈原本思考还她人情的方法,现在彻底将脑仁搁一边了。对于林妈来说,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大脑不必费力,可以完全放空。 “要找的是你什么人?”赵曼好奇道。 “不认识。”林妈平静的回道。 “啊?我不信,不认识还能这么积极?出力出资?”赵曼惊愕的难以置信。 “是小渊拜托我们的,估计他认识吧!”林妈觉得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有啥可吃惊的。 “噢~~~原来如此。”事情只要和林渊沾上边,赵曼就能理解了。 林爸林妈的脑思维貌似与一般人不同,俩人刚结婚那会如同一对过家家的小朋友,在单位待着时还好,有食堂不愁没饭吃。一旦放假在家,整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不是没钱买的问题,而是买了也不太会做。 林妈学着蒸米饭,蒸了半天发觉米粒颗颗坚硬同生米一般,意识到加水不足,于是添加了自认足够量的清水,结果直接成了稀粥,且量大的二人几顿吃不完,天天喝白粥的日子不堪回首。 林爸兴冲冲买了块生牛肉,企图给二人改善伙食。两人眼巴巴瞅着锅里咕噜噜煮着的牛肉,相互对视“熟了吗?”急不可耐地捞出,抄刀嘎吱嘎吱切下两小块,二人搁嘴了费劲的嚼了半天。他们也是吃过牛肉的,不是这般难嚼啊? “听说放些碱肉就烂了。”林爸道。 “啊?可以吗?你听谁说的?”林妈也没辙,但对林爸的方案将信将疑。 “忘了。反正煮成这样也吃不成,就试试吧!” “嗯,好吧!”试试就试试。 待碱入锅,一股奇怪的味道直窜鼻腔,林妈坚决不再碰了,闻都不想闻。林爸视死如归的尝了一口,脸色骤变,强行吞咽后“气定神闲”道“这肉使不得了。” 双方二老看这小两口过日子的样着急,也怨他们惯的,小时候啥都不舍得让做,只管吃穿学了,长大后生活能力几乎为零。长此以往担心二人身体会垮,建议林爸林妈退掉当初为了彰显自食其力能力的租赁房,搬来同他们一起住,或者他们住过去帮忙打理也成。俩人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出奇的一致。 双方老人只好隔三差五包些饺子、包子;蒸些馒头、烙些菜盒子给小两口冻在冰箱里备着,只是热热总该会吧? 慢慢的,日子也就这样咔哧咔哧过来了。林爸林妈又不笨,一回生二回熟,终归总结出一些独到的生活经验。又不出两年,依靠自身实力获得了属于他俩的第一套一百多平的新房。现在那套房子依旧搁在那里,没有出租也没有卖,里面原样放着过去的物品,偶尔林爸林妈会过去翻找一些资料,顺便重温那时青涩的时光。 赵曼是了解一些情况的,林爸林妈担心思维过于幼稚的他们照顾不好宝宝,原本是决定当丁克的。双方父母的态度都很大度包容,说是否要孩子取决于他们小两口,旁人管不着。谁知远在外地的大舅哥得知后却坚决反对,苦口婆心地劝说二人,“哪怕只生一个也好!但绝对不能不要……”然后列举了大量有宝宝的好处,和没有的弊端。大舅哥毕竟是位教授,引经据典罗列了许多实证分析,不服不行,林爸林妈拜了口才了得的哥哥,跪了。 出生的小林渊虽然历经了千难万险,把全家人也折腾的度日如年,但终算挺过来了。而且正因经历了不同寻常,才会越发珍视!林渊是全家人的无价至宝。 对于这个孩子的宠爱程度,夸张到双方二老给林爸林妈下了封生令的地步“你们不能再要孩子了,只能有小渊一个!免得后来的欺负小渊,同他争抢东西。”这是什么奇葩命令?林爸林妈服了。不过,也正和他俩的心意,觉得有了小渊就很好,将精力充沛的爱都给这一个宝宝,不需要再多了。 所以,当听到林妈说是林渊交待的事,赵曼丝毫不奇怪了。 十分不对劲的高建 铺天盖地寻找失踪队长的启事,看的单位负责人心惊肉跳,坐立不安;不停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大脑里重复着咋呢这样?!大意了!小瞧了队长的背景,招惹了麻烦人物,摊上了事。以为只是天知地知,现在搞得众人皆知,局面变得更为棘手难办了。 …… “放心吧,查不到的。”电话那头的人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你就这么肯定?!用啥保证?别吹大话啊!如果翻把,你我都完完!”单位负责人心慌的肝颤,气恼的怼了对方。 电话那端的人大笑起来,口气很是嚣张,胸有成竹道“额是咋个一路走来的?但凡做了的事,能轻易留下蚁巴?岂不是多年白混咧?咱俩是利益共同体,绑锅子,翻把对额也末啥好处,放你一杯个心!” 也对,局面已然如此,再过于担心害怕也无济于事,只能寄希望于所有痕迹均抹净了,寻不到他们头上便好。 原本有些六神无主的单位负责人逐渐平静下来,恢复如常。后来,即使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队长失踪的事,也能状态自如的一一应对。 …… 村民当中胆大的胆大,缓缓神后一步跨入田里,地里的土疙瘩有些偏硬,隔得他穿薄底鞋的脚底板生疼,脸部扭曲的呲牙“啊!”叫了一声;尚站于埂上的其余人,以为他是确定了躺在那的人是没了气的,吓得“哎呦呦”的直往后退。 胆大村民没搭理躲开老远的胆小们,继续呲牙咧嘴的靠前。到跟前后仔细一看,躺地里的人明显是被别人扔在这的,因为手、脚被胶带缠着,嘴也用胶带封着,脑袋和脸已经肿胀变形,辨不出原本模样,只能看出来是个男的。胆大村民急忙蹲下,颤抖抖的用手背试了试,觉得人貌似还有轻微的呼吸,心中大喜,又按压着摸脖劲处的动脉确认,虽然微弱但的确还在跳,“来来来!赶紧来!人还有气!都来搭把手!” 这声号令一下,胆小的也变胆大了,大家都兴奋的跑着上前帮忙。担心使蛮力硬抬硬拽再伤着人,村民们利用下地干活的锄头和各自脱下的外套,扎绑了一副简易担架,轻手轻脚的将人平放在上面。 “人估计冻咧一宿,得盖些东西。”有人提出。 “外套都用咧,末东西盖。” “脱外裤!咱们里面都穿着绒裤,不光腚就成!”有人建议。 大白天在外面脱外裤不穿的事,但凡是个头脑清醒的,肯定是不乐意干的;可要是群体行为,就另当别论了。再说,今是情况特殊,救人要紧。 “脱!都是老皮爷们,怕球!” 克利马擦已有二三条外裤利索的甩出来。 “额脱不成,”有一人看着众人纷纷除去了裤子,迟迟疑疑道“额媳妇给额整滴四那种混合加棉外裤,一脱真就光腚咧!”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着朝他打趣“末四末四,怕啥?额们帮你挡严实,旁人盯不见!哈哈哈”当然只是说笑而已,哪还能真要他光腚? 粗糙外裤比不上绵软的被服,只能短暂御御寒,还是得赶紧把人送到村卫生所才行。 当抬着简易担架,此刻原本应在田间干活的几人出现在村头时,稀奇古怪的狼狈样引起了轰动和嘲笑,待村民们搞清缘由,又转而开始揣测被抬回来的人究竟干了些啥事?被人能扔到山里?还有得救吗? 在村卫生所上班的,原本就是本村村民,要么是继承了家族祖传医术;要么自学或中专卫校毕业的,然后就近在本村卫生所工作找口饭吃。平时只会处理一些寻常的小伤小病,稍稍复杂的病症就摸不着相了,通常遇到了都是急忙给出建议“赶紧往镇医院转!”或者“直接拉市里大医院瞧吧!” 看着处于昏迷状态,一个脑袋肿胀的顶两个大,情况明显十分危急随时可能断气的人,村卫生所值班的心里怕得很,担心人真搁这儿会摊上麻烦事,急急催促连外裤还没顾上套好的,几个费力抬人回来的村民,“这人情况麻搭的很,搁额们这使不得,得赶紧拉走!” “你还末瞧就说使不得?”有人不满道。 “你们自己盯,都成啥咧!还用细瞧嘛!听额滴,甭耽搁,赶紧拉走拉走!”村卫生所值班的算说还算不耐烦的扇着手,一副撵人的样子。 好心将人抬回的村民,被值班的欠缺人情味的态度惹恼了。好赖也用听诊器听听,处理一下外表伤什么的,结果瞧都不瞧就赶人!遂围住卫生所值班的评理,场面焦灼。 “让开让开,大伙让额进去!”村长不拉开将村卫生所大门围得严严实实的看热闹的人,进去了解了情况,“这人你确定看不了?”他要求值班的给出明确的回答。 “看不了!太严重咧!得赶紧拉走!” “好!听你滴。不过,你带上能用上滴急救品也跟车,路上但凡有麻搭能应个急。”村长出面调配了车辆,安排人员,一刻不停的将人往大些的医院送。 …… 早晨第一节课刚下,授课老师前脚刚离开,林渊和郑毅二人随后就到了之前那个人少的角落,打开手机一瞧,发现队长伯伯的寻人启事早在他们上课时就发布了。郑毅激动地拥抱了林渊,以此表达他深深的谢意,感动到任何话都说不出来。 二人心情大好的准备返回教室,“学校规定不让带手机,你一定要放放好。”郑毅小心谨慎地瞧瞧四周。 “我没事的,提前给学校报备过,只是用的时候最好尽量低调些。”林渊解释道。 “哇哦老牛了!”郑毅赞叹不已,“有你真好!”再次感激的搂了搂林渊的肩膀。 “能帮到你我很开心,希望那位伯伯能尽快找到。”林渊由衷地希望。 “会的,直觉告诉我,快了。”心情大好的郑毅笑着看向林渊,点点自己的额角。 “老郑估计早知道了,这会肯定心情能好些了吧?”郑毅揣测着。 “需要给叔叔打电话吗?”林渊把手伸进裤兜准备掏出电话。 郑毅连忙按住,“不用。即使没有寻人启事他也会慢慢调整好状态的,老郑心理还是很强大的。我妈的事他都能挺过来,所以一定没事的,我相信他。” “嗯嗯。”林渊赞同。 “老郑的涮锅子做的可好了!哪天你来我家,让他做给你。”林渊帮了这么大的忙,郑毅实在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只好搬出老郑的好厨艺。 “好!”林渊很是开心。 …… 进了教室后二人才意识到,之前心思全放在失踪伯伯那里,而忽视了一个人——高建。 高建满脸哀愁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反常态的下课也没叽叽喳喳来到林渊和郑毅跟前,整个人颓然无语不对劲。 又一节上课铃响起,林渊、郑毅只好按耐住性子,等待下了课后再说。 生命至上,安全第一! 助理小潘换上实验服,来到科研大楼的热处理试验区,在每台设备附近挨个找,终于发现站在一台高压真空热处理炉前皱紧眉头一脸严肃的林爸。 “妥了?”林爸瞅见小潘后问。 “嗯,妥了。咱本地影响面大的新闻媒体;连带网络点击率高的平台……平时但凡稍微关注个话题信息的应该能看到……”小潘认真的汇报着。 表情略有放松的林爸,静静的听完后,显出比较满意的神色,待转向正在运行的设备,面色又凝重起来。 “这次如何?”小潘注意到后,关切地问。 “不好说。出了炉用检测仪器进行机械性能测试后,才能判断个大概。”林爸叹了口气。 这种特殊材料之前试制了不少,总是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很是叫人头疼。 “这一锅出来达到标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基本定型了?”小潘满是期待。 “定型?还早。起码还得再试验个几百次,等性能基本稳定下来才成。” “啊!还要几百次?这次会不会占用的资金太多了?能否让财务部门出个最新的现金账目、收支明细看看,合理安排使用项和比率?”小潘虽然跟随林爸有些年头了,知道他们夫妇从来不会盲目行事,但这次不计成本的研制投入,显然远远超出预期,不利于经营风险控制。为了不影响整个集团其它各方面的正常运转,他必须提醒一二。 林爸听完小潘的建议后,觉得确实很有必要,便交待小潘立刻与财务部负责人对接一下,尽快核算,准备好相关的财务报表给他。 小潘接到指示亟待离开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噢,对了,今天给帮忙的,您看需要适当答谢一下吗?” “答谢?平时咱们集团的民品项没少给他们贡献业绩吧?只不过帮了个举手之劳的小忙而已。”林爸撇撇嘴很是不屑。 小潘不言语也不着急走,安静的看着林爸,他保留个人意见时总是这幅神情。林爸望了一眼“咋啦?你觉得有必要?” 小潘笑了,诚恳地发表起自己的意见“他们这些人都是善于玩嘴帐耍笔杆的,好孬把控有时就在一念之间。再说,今这事事发突然,人家毫不含糊立马就办了,确实给足了咱们面子。”听到这块,林爸不由挑眉认可的微点了头。 小潘继续道“谁也说不准将来的发展,不定以后还有类似的事需要再拜托他们。所以,平时私下多些相处,彼此合作愉快,您说是不是?” 林爸想了想,摸摸下巴,“那你看着办吧!根据他们的喜好来定,把控好尺度,略表心意便可。” 小潘用手比划了一个OK!领命离开。 林爸的注意力又专心回到热处理炉上,心里念叨“这次争气些哈!再不争气我就卖了你,换新的。哼” 静心凝神观察了还没二秒,曹工气呼呼地来热处理试验区找林爸。 “这批新入职的小年轻你领走!没法带!说啥都不听,心高气傲的不行。”曹工怒气冲冲,脸色铁青。 “老曹,做实验的地方不适合说正事。是这,等这炉做毕来我办公室,咱俩细说。”林爸暂时安抚火冒三丈的曹工。 愠怒的曹工瞟了一眼处理炉,他当然知道此阶段试验的重要性,尽力按耐住已爆发的情绪“行!你这边好了记得联系我。”说完悻悻然的走了。 老曹反映的情况按说交给相关部门负责人处理便可,根本不需林爸出面。但林爸与老曹,可是一起摸爬滚打多年,经历无数风雨锤炼的骨灰级伙伴。老曹习惯了凡事都来找他,他也乐此不疲心甘情愿的为他解决问题。 林爸看着他离开时有些跛足的走路姿势,揪心的疼,眉头皱的更紧了。 …… 进入集团尚未满实习期的新人们,接到通知后陆陆续续来到大会议室。今日突然临时加开的这场紧急会议,据说有深层原因。 “为啥开会?” “不清楚。” “快到中午下班了,还开会?就不能放下午?烦人!” …… 大家交头接耳的相互打听、抱怨,揣测了半天也没猜出个所以然。 当林爸随同各主要部门负责人进入会议大厅,“董事长!!!”原本絮絮索索地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直到完全消失,空气凝结。 入职不久的新员工们,虽然听说过集团的林氏夫妇都属技术型实干人物,但因为级别层面不同,专攻的研究难度深度差异较大,所以,他们平时很难接触到二人。 走到靠近会议大厅第一排的位置,林爸停驻,“不好意思这个点召集大家开会,说实话我这会也挺饿的。”笑着摸摸自己的肚子。 哈哈哈…… 凝固的气氛一下子活泛起来。 待众人笑完逐渐安静后,林爸开口道“给大家讲个故事吧!”他示意陪同的各位负责人各自找位置坐下,然后抬起长腿,独自阔步走上主台。 “过去有位年轻人,从小各方面都很出色。无论是外型、智商,以及家里的条件,现在管这叫高大上?还是高富帅?”林爸笑着询问道。 “都成!反正就是帅!优秀!牛人!”有人喊道。 哈哈哈!!!众人大笑起来。 林爸嘴咧得更开了。 “没错,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相当自信,自信到……自负、自以为是。”林爸收敛了表情,台下的人员看到后静默下来,态度认真起来。 “他的人生轨迹走的如同同时期的大部分优秀孩子一样,上了名牌大学,分配到了好单位,从事着一份不错的职业。因为头脑灵活,知识储备丰富,又肯下功夫钻研,所以他的科研技术水平越来越强,超过了单位大部分人,收获了不少荣誉称号,自然而然的当上某项目科研负责人。骄傲的尾巴翘得老高,他自满的认为没有自己做不了的事,他是宇宙世界超级无敌的存在。对别人的建议也经常嗤之以鼻。”林爸环视了一下认真听他讲话的人,眼神黯然。 “有一次,一位平时没少与他发生争执,早他几年工作的同事一再提醒,说本次送来的试验构件存在内壁毛刺去除不彻底,必须退回重返。” “他抽出一件,伸进指腹来回摩挲检查了一番,感觉内壁尚可,询问同事是如何鉴定的?同事回答检测显微镜,听到答复后他嗤笑同事过于吹毛求疵了,二人争论不休。” “任务要求紧,如果返检重修势必耽误不少时间。于是,他蛮横霸道的用职务权利威压了对方,不服从可以退出走人!”说到这里林爸抿了抿嘴唇,仰头看着某处调整思绪。 “他并不是完全没有采纳同事的意见,安排人员将每个构件挑选了一遍,捡出相对有问题的,余下的灌装粉质,之后放入反应设备。进行这一系列操作的时候,那位同事始终高度紧张戒备。待置放完成,同事莫名其妙的,强行推攘着把参与实验的其余人员往室外赶。驱赶完毕后自己却又返回室内,留在他身边。他轻视地看了一眼同事,觉得此人小题大做的紧,难怪在单位混了多年也没个名堂,这种过于谨慎较真胆小怯懦的性格谁能待见?” 林爸深深地叹口气,继续道“设备按钮刚一启动,原本在旁边老老实实待着的同事,突然不管不顾迅速拽着未及反应过来的他远离,气得他想揍人!目前实验运行良好,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正是近距离观察的好时机,这个讨厌鬼却要把他拉走,扰乱他!二人厮打起来,就在此时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味飘散出来,他停下挣扎想仔细辨别,同事却极度惊恐地死命咬牙抱住他往远处退,挣脱不开的他害气地用力咬住了同事的肩膀“啊啊啊啊!!!”疼得大叫不止的同事依然顽固不撒手,只管拼命推着他后退后退再后退……嘭!嘭嘭嘭!!!触不及防,试验设备——爆炸了……”林爸掩面。台下众人目瞪口呆的说不出任何话……啊!重大事故! 情绪稳定一些的林爸目光炽热地望向台下某人,伸出了想要拥抱的双手,柔声道“曹工,上来吧!” 新员工纷纷吃惊的将目光转向那位他们一直瞧不上,学历没有他们高,年纪又偏大的技术员,他?! 早已热泪盈眶的曹工,在老同事们的鼓励下起身缓步朝台前挪步。林爸迅速跳下会台,紧紧拥住曹工,扶着他一起回到台上。 林爸搂着曹工的肩膀不放开,激动地说“没错!那位较真死心眼的同事就是曹工!而那位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是我。” “爆炸是因我不以为意的微小金属毛刺脱落,与灌粉混合后,在反应设备高速运转时摩擦产生的静电火花造成的。曹工之所以比我们谨慎小心的厉害,是因为他曾今的几位同学就是在一次实验事故中同时……走的。如果那天曹工不事先将其余人撵出去,后果会更可怕!如果不是他拼命推我护我,我也绝不可能还生龙活虎的存在!那次的事故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内伤,元气大伤始终难以恢复如初,腿部也落下了……” “哎哎哎,可别再说了!你是要把年轻娃们吓跑吗?”曹工急忙附耳小声打断正感动不已进行讲述的林爸,然后朝着台下所有人喊道“别听他瞎说,我身体好的很!既然站到台面上了,不啰嗦几句好像有失礼数?那我就说两句啊!”台下传来一阵笑声;林爸拿此人完全没辙,满含宠溺的微笑。 “对实验室和科研项目安全管理到位;对新员工人格陪养与综合发展负责;对在研究、实验过程中的生命安全负责,是我们作为前辈技术人员的基本责任。为了取得研究成果,无视实验室中的安全规范,放任年轻一辈暴露在高危环境当中,置他们的安危于不顾,那么一个个令人痛心的悲剧就依然可能重演,所以,平时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以下几点:一、电烙铁要放在非燃隔热的支架上;二、周围不能堆放可燃物;三、用后立即拨下电源插头;四、……………” 额滴神啊!这是说两句?快饶了我们吧! 原本对曹工好感度暴涨的小年轻们,在如同洗脑咒般的氛围中刷刷掉血。大家听的昏昏欲睡却又难以做到,因为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唤啊! 不过,这次的会议效果事后充分得以显现,毕竟再大的利益也不能凌驾于生命之上啊! 生命至上,安全第一! 身份待确认 “两个人搭把手,帮忙把人送到急诊室,其余人在外面等。”医护人员语气急促地对跟车过来的莽山村人说道。 众人合力将人从车里挪至担架,“侧放!侧放!防止误吸……”医护人员不断提醒。 村长和卫生所值班人跟进,余下的人都乖乖在外面大厅候着。 适才大家手忙脚乱搬人,将盖伤者胸前的小毯子整的即将滑脱,村长瞧见赶忙腾出只手掖掖好,“别唔得太严实!解开他的衣物,保持呼吸道通畅!”医护人员再次提醒。 “噢噢噢。”村长连忙配合照做。 接到通知迅速赶到的急诊室医生,示意村长和村值班人稍微往边上挪挪,开始给伤者查体。 一位暂时腾出空的医护人员对村长二人道“麻烦你俩谁跟我来一下?办缴费手续。” 村长和值班人面面相觑,愣住了…… “村长!村长!”原本候在外面大厅的一位村民,将急诊室的双扇合页门推开了半扇,探头寻见要找的人后喊道,神情焦急。 那会着急忙慌只顾把人拉来医院,忘了还有缴费这茬,正愁找啥合适理由先搪塞搪塞的村长,暂时被解了围,“小同志,不好意思,额四村长,”他指指探头探脑的人“你盯,村里人寻额肯定有急四,额哋出去一哈”拍拍身旁的卫生所值班人,“这四额村卫生所滴,你有啥事就寻他。”说完,不等医护人员和村值班人反应,大步流星朝着门口走了。 “唉?!”待值班人回神,村长早已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 “啥事啥事?!”村长急急问道。 “喔哒喔哒!”围上来的村民同时指向大厅里悬挂的液晶电视。 只见设置为当地新闻频道的电视,正播放着地方新闻,村长瞧着也没啥新奇玩意啊? “啥嘛?么啥嘛!” “你别急嘛!仔细瞅着,一会就粗来咧!”村民七嘴八舌道。 约莫过了二三分钟,频道下方滚动字幕走完,新一轮重复开始,只见第一个就是一则寻人启事,字体放的挺大,所以十分醒目。 “喔人会不会就是上面要寻滴?瞅着年龄大概差不多。” 村长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视频上滚动的内容,多看了几遍,双臂交叉于胸前,沉思…… …… “那个启事,你好像没问我找到人后具体怎么联系?我们也忘记问小渊了。”林妈刚刚想到一个关键点。 “留我们栏目组对外电话和邮箱了。再说,即使留你们的,有空应付嘛?”赵曼掩口而笑的回问。 “哈哈还真没有。”林妈也笑起来,坦承道,“太感谢了,为我们考虑的这么周到。” “那是自然。”赵曼犹言洋洋得意。 “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林妈略有担忧道。毕竟屏幕画面是一闪而过的,况且,如今能有多少人成天守着看电视节目?如果发布的内容引不起民众注意,影响范围太小,必然会失去传播效力。儿子林渊难般托付个事再没办妥,着实说不过去。 “唉,效果能有多好不敢保证。你也清楚,现在可供大家选择的大众传播渠道和信息来源媒介太多太多,受众不同各有偏好。而且……”赵曼警惕的扬起脖颈儿四处瞧瞧,压低声线神秘兮兮道“而且,对于传输广播电视节目中的插播什么的,是有明文管理规定的。必须保证被转播和传输节目的完整性,以任何形式插播自行组织的广告;任意切换原广告或以游动字幕、叠字幕等形式干扰节目的完整性是不允许的。节目都是提前制作完成,并安排好播放顺序,轻易也是不能变动,能挤出的空档几乎没有。”赵曼邀功的意思很明显,今帮的忙难度颇大,在不影响节目完整性的前提下办妥了,确实是相当不易。 林妈自然知道其中厉害,也听出赵曼的弦外之音,“嗯嗯,让你为难了。价格你看着定,别让你们栏目亏就成。” “哈哈哈,你还是这爽快!”赵曼心满意足的感慨,“小时候你就这样,不争不抢的,凡事顺其自然,结果不是也满好?” 林妈温柔的看着对面因得偿所愿,一脸满足喜上眉梢的赵曼。 其实,有个情况赵曼一直不清楚,原本林妈是可以直接联系总台台长,根本无须兜圈专门找她。之所以这样做,纯属林妈的私心,想间接帮赵曼增加业绩而已。 …… 林妈全家行事低调,为人谦和,不喜炫耀张扬。所以,多年以来,大院里的人只知林妈是搞研究的,找的老公也是搞研究的,每次开辆国产车回大院。 赵曼刚好相反,个性外放高调,处处彰显生活阔绰,全身上下名牌加持,开的车打眼一瞧就知价格不菲。她自己是电视台的,找的老公具体是什么职业,不清楚,只听说钱多人忙,很少回来,哎?慢着,回来过吗?罢了罢了,无须在意。 大院原本就是个藏龙卧虎的地儿,深藏不露的显赫人物不少。位高权重后接触的事物环境复杂,自然讳莫如深须警觉的东西也多;邻里之间约定俗成的不相互乱打听私事。导致大家同院居住多年,看似相处和谐尊重有爱,实则只是流于表面。 林妈与赵曼,中学时期不再同校后,二人联系虽不至完全中断,却也是日渐疏离。很长一段时间,林妈对赵曼的了解,仅限于回到大院与父母聊天时二老话语里带出的只言片语;或两个人在院里偶尔遇上时的几句客套问候。 时过境迁,二人之间终归还是隔着了什么,缺少了年幼时那种天真无知的黏腻感。 关系再次熟络,是有了小林渊之后。 无价至宝成长中的点滴时刻,又怎可能不记录珍藏一二? 当碎片式图像积攒到一定程度,林夫妇计划掏些费用找专业技术人员好好将其制作成videoclips。得知这一消息的林妈父母推荐了赵曼,二老觉得毕竟是电视台的,肯定专业。即使她本人并不从事这项工作,最起码也能帮忙推荐业内水平高的吧?父母的建议得到林爸林妈的认可和采纳,于是,林妈联系了赵曼。 二人多年甚少接触,到达约定地点刚一落座,彼此对视后均笑了起来,气氛稍显尴尬。 地方是赵曼选的,林妈环视了一下私房菜馆,周围绿植茂密,室内小溪波动着细微的涟漪,鱼儿在水中摇曳生姿。惬意雅致的环境让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林妈感觉分外舒心,赵曼亦然。逐渐放松的二人随意聊起童年趣事,记忆虽已久远一旦勾起恍如昨日,寻回了些许曾今的稚嫩无忧时光,气氛到了,两人自然很快又熟络起来。 “你找的这地方真好!饭菜也可口。”林妈由衷赞许。 “也是一位经常与我们栏目有事务联系的人推荐的。”赵曼听到林妈的称誉,甚是欣喜,“其实,我也是头一次来,之前总是太忙顾不上。喜欢的话,咱俩今后常来!” “嗯,好啊!”林妈愉快的点头表示赞同。 此后二人又联系过多次,地点都选在这家私房菜馆。随着关系热度的攀升,相互渐渐了解了彼此这些年大致的经历。 为了不让赵曼有交往负担,相处模式更自然随心,林妈隐去了敏感身份,以普通科研人员代替;谈话内容避开有关个人收入和夫妻关系等容易影响心情的话题,始终顾及着对方的感受。 而聊的渐入佳境的赵曼,许是很久没同人这样酣畅淋漓的交心倾诉疏解苦闷,话语内容完全的打开。不知不觉原本双人谈天模式演化为,一人喋喋不休地絮叨,另一人用心专注的聆听。 中学时期的赵曼,成熟过早,心思总是无法集中在学习上。高考成绩偏低的她不得不上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学校。这样的文凭进事业编是不太现实了,于是,家人找关系将她安排到了一家国企单位的宣传科。 没想到性格外向活泛的赵曼,凭借比下绰绰有余的条件,在单位混的风生水起。 出众的女孩必然会引起不少未婚男青年们的关注和痴迷,这其中就包括一位名校毕业的年轻技术员。 这名技术员是企业为了提升技术实力,专门高薪聘请来的,可谓前途无量。 面对外型儒雅温良,待人谦恭有礼,又相当富有才华的人,赵曼同样抵抗力极度下降。 郎才女貌的二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婚后几年中,他们有了一个女儿;男方因为工作成绩突出,逐渐晋升为企业高层领导。 可爱的女儿、能干的老公、宽敞明亮的大房子、气派的家用轿车,富足优渥衣食无忧,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咳,怎么说呢?人——灵长目人科人属的物种,具有天生的劣根性,就是人本能的特性。为了实现自身最高价值和最优生活,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而表现出来的不良品质和不健康的心理需要。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 当炽热和激情消散褪去,平淡与重复机械性成为常态,生活中最沉重的负担——无聊,会伴随而至。夫妻二人如果深陷其中不自知,再表现出两种形态,其中一个将“无聊”等同于悠闲,失去努力的方向,长此以往,轻易的废掉自己;而另外一个因“无聊”时不时就想翻腾、别翘,寻求外部刺激,给自己和家人、以及周围的人找找麻烦、添个乱,那么,夫妻关系最易出问题的局面便形成了。 丈夫努力工作夯实事业,保障小家的优质生活;自己的重心则放在相夫教子,打理琐碎日常。赵曼以为的生活就是平平淡淡才是真,本就如此,故而选择性忽略丈夫越发淡漠的神情。直到触发保险熔断的事件清晰的摆在眼前,致使她再也无法忽略和逃避。 …… “你哪天回来啊?”赵曼与正在F国考察的丈夫通话。 “安排的行程快结束了,再有两三天就回国了吧!我给你和孩子买了礼物。嗯?你的是什么?呃……新款……羊绒大衣……吧,好!早些休息,晚安!” 一心期盼早点穿上新款大衣的赵曼,最终等来了一瓶香水,“哎?不是羊绒大衣吗?” “嗯?羊绒大衣?噢——有位我们的大客户瞧见了,非要让我卖给她,怎么可能嘛?但对方既然开口了,就只好作为人情送给她了。下次再去那边重买一件补给你。”丈夫不以为意,满不在乎道。 呵呵,当赵曼傻吗? 赵曼对自己的身材管理还是有些自信的,不能说是十分完美,起码也是个不错的衣架子。那位客户能穿与她相同尺码的衣服,说明她们的身材是类似的。 给老婆买的衣服竟然可以轻易送了人,而且还是个身材不错的女客户?呵呵 之后赵曼从单位同事处得知,一起去考察的人早于她丈夫一天就已回来,真相既已大白,啥也不必多说了。 当夫妻之间失去忠诚与信任,再拘泥于“为了孩子凑合过吧!”的旧有思维,本心缺失的继续束缚彼此,真没必要。 赵曼毅然选择了恢复自由身,独自带着女儿生活。她的父母在得知前因后果后,并没有过多劝解,说些让二人继续凑合过日子的话,只是叹息道“你俩的事,你们自己拿主意!” 她公婆家虽有千万个不舍,无奈的确儿子做了错事;加上女方家是大院的,本就比他们家高几头,儿媳又态度坚决无回旋余地,只能好合好散了。 听到这里,林妈也是深感惋惜,握了握赵曼的手,以示安慰。 赵曼笑着表示,过去许久了,早没事了。 为了将来母女俩的日子有保障,她捡起了荒废多年的学业,攻读了新闻传播学硕研,毕业后通过父母的关系调到了现在的电视台,也算是柳暗花明。 …… 二人见面谈心的日子没有几次,就因彼此过于繁忙的工作,中断了。只是,自此林妈心里惦记上了赵曼母女的生活,但凡集团有适合赵曼的业务,就会让相关人员联系对方。许是大环境的变化导致电视台面对的竞争太过激烈,从而对赵曼他们的任务要求也一再苛刻。这些年二人虽未见面,林妈却通过电话明显感受到这位顽强妈妈身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拼劲、无奈和市侩。 六年后的今天,脾性越发张扬的赵曼,另外增添了几分盛气凌人的气势,会让接触到她但不了解她的人心生不适。 但此时坐对面的林妈,欣赏幼年伙伴面对困难积极努力的态度,内心又感慨现实的残酷,愣是把温柔淑女改造成了女汉子。即钦佩又心疼。 “这几年你们单位一有业务就会联系我,是你帮忙说的吧?”赵曼探听道。 “嗯。”林妈不否认,轻描淡写道“我和主管这项工作的人熟,拜托了一下而已。” “肯定是特熟吧?多亏你们每年的照顾,我在台里的日子还算好过。唉!”赵曼长叹一声,显出了疲惫之态,“随着视频市场的不断发展,可供老百姓选择的各种内容平台越来越多。因为运营水平及定位不同,电视台呈现两极分化状态。单用效益衡量,贫富分化逐年加剧。我们这些一级台前些年日子也不好过,现在通过IPTV平台与各电信运营商合作获得收入分成,以及广告播出利润,基本从困境中走出来。而地级县级台由于覆盖和定位原因,难以获得广告收益,处境尴尬,如果再没有地方财政支持,必然最终申请撤销。” 时代发展就是如此,许多行业面临调整、洗牌,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很多时候,未来发展的趋势,谁也无法完全预估准确。 看似具有强大生命力的新兴朝阳产业,也许因技术突破创新带动企业发展,市场前景广阔,演变为主导产业甚至支柱产业;但如果技术周期预计错误,就可能误入技术陷阱,致使投资血本无归。 “这些年你自己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啊!”林妈心疼道。 “是啊!会的。父母帮我分担了很多事,减轻了我不少压力。唉!”赵曼再次叹息道,“给他们添了太多麻烦。” 一段悠扬的旋律响起…… 赵曼急忙翻身旁的手提包,掏出了手机。 “啊!是吗?身份还没确认?和辖区所联系了吗?好好好……我马上通知。” 赵曼挂断电话后对林妈说“有人联系台里了,只是还不确定。” “人现在在哪儿?”林妈激动地起身。 “医院。” Lotso的解药 离开座位,和其他同学一起去学校食堂的武安,被小跑着追上来的徐梦琼拦住。陪同在武安身边的男生们纷纷驻足观望,一脸困惑的望着这位平日里十分恬静,此刻却举止胆大的女生。 “这个给你。”略有迟疑的徐梦琼缓了片刻,才将手中的袋子递了过来。 “什么?”武安面露诧异。 男生们的好奇心被勾起,噤声不语的候着,等待接下来的精彩剧情。众人看向二人的表情迥异。 “午…餐。”徐梦琼的脸涨得通红,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中了邪,随便说说而已的话,怎么就当了真?真就多做了一份?而且还好意思当着其他几位男生的面送出来? “午餐?”武安邪魅一笑,他当然记得。只是现在身旁有一帮看热闹的,接了等同于默认,间接昭告天下,之后必然被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他绝对不允许内心深处珍藏的东西暴露于众人面前,受到指指戳戳的品头论足。 “你脑子锈了?”武安的语气漫不经心,“玩笑话也当真?谢啦!你自个留着吧!”说完,绕过徐梦琼径直朝着餐厅走去。 等着看出好戏的其余男生失望至极,果然,依旧是没有下文。这种事发生在武安身上丝毫不稀奇,给他送物品的女生从未断过,结果却如出一辙——拒。本以为这次能翻出个花子,与众不同些,呵!还是一个怂样,没劲。 武安抬脚走了,其余男生自然立马跟随上,没人理会被晾在那里瞠目结舌的徐梦琼。 明明是他自己亲口说想吃的?怎么……心思简单纯净的徐梦琼,哪里接触过性格如此别扭古怪的人?这人是真有毛病。紧了紧抱着的袋子,抿着嘴唇默默的朝常去的露台走去。 看着面前摆放的二份午餐,徐梦琼的心脏随之紧绷,胸闷难受。本以为无所谓的事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 昨天友好主动,今莫名翻了脸?继续维持着高冷人设,却让徐梦琼为此欠缺了女孩的矜持,在其他同学面前难堪,思维奇怪的让人费解。 颇费了一番功夫的午餐,在愈来愈暖和的气温下,是无法继续存放了,可徐梦琼又如何吃得了两人份的量?多余的这份只能丢掉了,唉……实在是浪费。 为了避免再次被打扰而刻意的准备,实则多此一举,想想也是可笑。 …… 放学后的徐梦琼一如往常,形单影只地行走在回家的路上,落日余晖映照下的身形单薄娇小。身后十几米远的武安,亦步亦趋的跟随着,目光一刻也不移开。 此后几日,武安明显感觉到徐梦琼在有意回避他,老远见着就会绕道通行,避免同时处于一个空间。 午饭时间,露台上原本固定的地方,再未寻到那抹洋溢着淡淡微光,如晨曦般温暖的身影。到底去了哪里?心中空落落的武安颓然无语地伫立着,眼神黯然。 …… “排名多少?” “怎么又是第二?比第一差多少?有没有分析原因?” “第二挺好?!少说这种混账话!这个世界永远只关注第一,谁TM管你老二?!” “你是不是偷摸着谈恋爱了?没有?那为什么学不到头里?!” “我可警告你,咱们这种家庭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不能随便找对象的。要是让我知道你早恋,就吃么着!” 如此这般那般…… 父亲眼中的世界,全然只有权力,如何更快的提升职位;如何更好的稳固和保全权势;如何鞭策自己的下一代,继续坚持走好他们制定的路线。至于内心深处萌发的小情小爱,被划定为影响制约儿子发展的因素,绝对不能纵容和滋生。父亲认为登上权力至高点,掌控一切的过程,才能体现自身价值。 自小受着父亲威压教训的武安,在母亲那里同样寻求不到一丝温柔的母爱。作为一位工作成绩突出的女领导,她厌恶一切软弱无能低效无序的行为存在。 无所依靠的心踽踽独行,一眼可以看穿的未来,毫无波澜壮阔可言。试图冲脱束缚,激烈对抗过的武安,被“武将”父亲带人美美咥了几顿后,自知无望的偃旗息鼓老实下来。 表面安分的武安,是为父母掌控的麻木工具人。实则内在积蓄的叛逆因子,从未停止寻找可替代的宣泄口,排名第一的林爸成为他的目标。 二人初中阶段的各种不对付,在校园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除了规定课程,但凡林爸参加的各项比赛、竞赛和活动,武安必然紧随其后。但聪明强健的林爸岂是随人宰割的主?对抗个若干回合后,武安的智商、体能明显跟不上趟,逐渐落下阵来。次数多了,武安“万年老二”的头衔应运而生。当然,大家是只敢背地里称呼称呼。 明争不成,那就暗的,各种恶搞的小伎俩轮番上阵。应付几次后,林爸甚感无聊,尽是些低智商产物“我说,武安,你好赖上点心,成吗?发动你的智慧,整点高水平的?” 整蛊不成反被嘲讽?武安牙痒痒的紧,与他那帮“狐朋狗友”合计了进一步计划。 只是未等实施,就发生了改分事件。武安同他的“猪队友”们被全校通报批评、记过、做检讨,差点影响到初中毕业和中考。得知此事的武安父母气得够呛,暴跳如雷的父亲狠狠地收拾了武安,导致武安因此住了医院,一段时间无法到校。原本计划想使的大招彻底泡了汤。 升至高中的武安和林爸,冤家路窄的依旧是同班校友。只不过,或许是长大学精了?亦或者被自家老爹咥怕了?武安行事沉稳收敛了不少,不再肆意妄为地明着与林爸针锋相对,也没了幼稚的整蛊恶搞,转而采用暗地里的收买人心,进而掠夺。 小小年纪竟然懂得利用起人性的弱点——贪婪,施以小恩小惠达成孤立林爸的目的。但凡是林爸身边的,无论人或事物,暗地里能收买就收买,能拆台就拆台,破坏一个是一个。 父母的高压教育手段,给予他的困扰和伤害,造就了扭曲的心理形态。旁人表现出来的痛苦、难堪、失落和绝望,反而给他带来感官享受和快乐。 扼制个人喜好和情感,无梦想可言的活法,让武安缺失了动力和热情,只能寻些污七八糟的东西麻痹自己,填补心中的无聊空虚。 这种浑浑沌沌不甚清明的日子,注定只会让武安的情况更加糟糕,是继续为人?还是成为恶魔?一度在两种形态下不断转换的武安撕心裂肺的痛。即将崩溃的临界点,他忽然发现了那双纯净的眼睛,进而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同他以往接触的都不一样,一点也不虚假造作,温柔的如此真实。 情感纵然长久被压制,却仍旧撬开了缝隙,某种奇妙的东西顺势流淌出来,起初是丝丝缕缕,进而潺潺汩汩……随着时日的递增,形成了滔天巨浪,不断击打武安的心脏,“扑通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这是独属于他的秘密,他真正想好好珍惜守护的秘密。 …… 借口打发了每日跟随左右的男同学们,武安寻到了徐梦琼新发掘的一处小地方,一间无人的备用教室。 看着因他的冒然出现,惊愕的目瞪口呆,好似还带着些嫌弃神情的徐梦琼,武安暗自思忖,那天果然是伤到了小可爱,不由有些愧疚。 徐梦琼毫不掩饰对武安的排斥,她可不想同性格古怪的人打交道。闷声不响抱着饭盒就要离开, 却被眼疾手快的武安阻挡在角落处。 高大身影自带一股强大的低气压笼罩下来,沉重压抑,叫人憋闷。徐梦琼紧搂着饭盒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的贴着身后的墙壁。 武安察觉出对方的忐忑不安,尽量调整面部表情,使之显得亲切友好,“还有吗?” “嗯?什么?”徐梦琼没听懂。 武安担心她害怕,没敢把抄在裤兜里的双手取出,轻微挑挑下巴示意饭盒。 啊?徐梦琼实在想不通,专门带了来不稀罕,这会又惦记别人吃剩的?什么恶趣味?没回应,不搭理。 等了片刻,见对方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武安知道被讨厌了,微叹了口气,稍稍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徐梦琼果然欢脱的闪身逃离开。 “等一下!”武安叫住了她,“耐心听我把话讲出来。” 被喊声惊到的徐梦琼站在那里不敢动。 “你知道的,我的情况……每天围在身边的人太杂,那天那么做,是不想他们知道你和我的事。人言可畏,我不允许任何的妄加评论出现在你身上,给你带来麻烦。”武安依旧保持着让徐梦琼感到安全的距离,“我这人情商低,说话难听做事欠妥,可那并不是我想的……” “哎?你和我的事?”徐梦琼转过身看向武安,困惑不解。 武安被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盯的有些恍神,原本炯炯的目光闪躲起来。拿出置放于裤兜的双手,局促的在裤子两边摩挲,不知道搁哪里妥帖。 对于年龄尚小的他们,许多事都是崭新的,需要一个大胆的开头,来确定自己的选择。害怕、胆怯?毫无经验,无从借鉴。但终归必须跨出第一步,任何人代替不了,谁也帮不上忙。 平时看似老道的武安,面对喜爱的女孩就是套着冷酷伪装的Lotso。 除去冰冷外衣的伪装,毛茸茸的可爱,但在憨厚的外表下却有一颗阴暗扭曲的心,需要用纯净芳香的花蜜浸润才能治愈。徐梦琼的及时出现,浇灌了武安即将干涸枯竭的心田,是独属于他的美好甘甜。 …… 季夏的傍晚,武安和徐梦琼登上了郊区的一处山丘,眺望着远处星罗棋布的城市建筑,身在高处,天高云淡自是一番好滋味。 过去本不觉得多么博眼球的景致,全因身边有了与众不同人儿的陪同,增添了许多美不胜收的色彩。 “其实……”徐梦琼犹豫道,她担心说错话扫了好兴致。 “哈哈,害怕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武安笑了起来。 “我是不太喜欢七夕这个节日的。” “为什么?” “太悲了。两个人一年才能见一次,不难过吗?如果这样的日子称之为情人节,情侣们也太可怜了吧?” “哈哈哈,你对七夕节的理解过于片面了。其实……”武安总算找到秀一下学识的机会,“万年老二”也是具备真材实料滴! “七夕被赋予了“牛郎织女”的爱情传说,是后来经历史发展,使其成为了象征爱情的节日。最初,七夕节是星宿崇拜衍化而来,为传统意义上的七姐诞。” “噢!”徐梦琼露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甚是可爱,武安一下子看愣了神。 “继续啊?”徐梦琼提醒到,武安恢复反应。 “嗯嗯。对“牵牛婺女”星宿崇拜与原始的信仰。“牵牛婺女”最初的含义是用以作天文星区对应地理分野的“分星”。简单来说就是,古人将天上每个星座都与地上的实体地理区域一一对应。分星与分野目的主要是为了配合占星理论进行天象占测。 婺女星后来衍化成神话中的女神,民间称为七姐、天仙娘娘、七星娘娘、七娘妈等等等,是编织云彩、纺织业者、情侣、妇女、儿童的保护神。”武安扳着指头数着,神情专注认真。 做事认真,努力进取,才华横溢的男孩最是容易俘获女孩子的心,徐梦琼听得入了神。 武安从顾盼生辉的眼眸中收获了崇拜般的痴迷,撩人心怀。 “七夕作为古老的节日,古人于朔日祭月,本身是乞求繁衍生息的意愿,皆因月之盈长暗喻了长生与兴旺。 七月七是长生又长生的标志,也被称为“人日”。每年七月初七,牛郎织女于天上的鹊桥相会,爱情基本上都要和婚育相连,在七夕的节物风俗里,将这两件事关联是很自然的。” “知道吗?”武安侧身正对徐梦琼。 “什么?” 映衬在火红晚霞中的徐梦琼,扑闪扑闪的眨着清澈见底的眼睛,一脸认真…不,是可爱的天真,抬头看着武安。 “七夕节中最神秘的大概要算……”武安深情的与之对视,语气沉静,缓缓道“夜半无人,天河私语。” 低头吻住了可人儿…… 被搅动了蜂巢 “前面的*****靠边停车!靠边停车!……”坐在警车副驾驶的交警不断用喊话器重复着。 突然的被干扰,眼见着前方的车辆很快隐没于密集的车流中,谭辉面露不耐,紧皱着眉头听从交警的指令,打右指示灯变道,减速慢慢靠向路边停车。 警车挡在了谭辉的车前,车上的二位交警同时下车来到谭辉车旁。年纪轻的上前敲了敲车窗,缓缓放下窗玻璃的谭辉面无表情的静候着,没有下车的意思。 看着此人的拽样,年纪偏大的交警心里冷哼一声,从业多年,这种人他见得多了,示意年轻交警继续盘查。 “请出示一下驾照和行驶证。” 谭辉虽面色不好,但还算配合的在衣兜里翻找证件。 “电子版也成。”年轻交警提醒到。 偏大的交警一声不吭的围着谭辉的车绕了半圈,目光锐利,语气严肃道“这位同志你把车钥匙交给我们,下车吧,跟我们回队里一趟。” 站边上的年轻交警配合着朝谭辉伸一出只手,准备接钥匙。 车里的谭辉沉默不语,片刻后露出惯有的职业微笑“能否容我打个电话?” 年轻交警侧头看向偏大的,征求意见。 “先把驾照、行驶证、车钥匙交给我们。”年纪大的交警语气偏硬道。一旁年轻的又配合着朝谭辉伸出手。 深吸一口气的谭辉拿出了他们索要的物品,同时微笑着恍了恍另一只手里的电话,大交警点头默许。 谭辉挂断电话不多会,大交警就接到了上面的指示,尽职尽责的大交警还试图对电话那头倔强一把,追问“为啥?”…… 最终胳膊扳不过大腿,示意痴愣着立在一边等待下文的年轻同事,将证件和车钥匙交还给谭辉。 二人坐回警车后,偏大的交警直勾勾地盯着谭辉驾车离去,面部阴沉严肃,看的小交警心里毛毛的大气不敢出,但好奇心又趋势他不得不问“啥情况?那人和头有私交?” “没有。”大交警没好气道。 “那是咋?”小交警搞不懂了。 “头说他接到有关部门负责人的电话,至于是啥部门他不说,总之是咱交警惹不起的。把他家滴!就数咱们部门最碎,上面随便哪个放句话都得听。”大交警抱怨道。 “我开始没注意,还想着你为啥喊停那车,仔细一瞅,好家伙!车牌有问题,没错吧?” “嗯。” “可即使是公车也不允许这么整吧?”小交警疑惑不解。 “嘘。”大交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头说惹不得也管不了的,不让多打听。咱们服从指令便是。” 这神秘兮兮的味儿,搞得小交警的探知欲更加强烈了,却也只能憋着,着实难受。 …… 无奈将车开回存放处的谭辉,将前后车牌拆了下来。看着手中握着的冰冷牌子,叹出一口气,得作废了,怎么就大意了呢?着急跟车晕了点,竟然忘记提前换回正常的。咳,果然,还是……放不下。 叮铃铃……谭辉的另外一部私用电话响起,是部待机超长的老款机,能打这部电话的只有他的两位亲人——爷爷奶奶,以及负责照顾爷爷奶奶的护工。 父亲出事离开后,爷爷奶奶一直照顾他,供他读完了大学,是这辈子最疼爱他的人。两位老人现在都已是九十多岁高龄,谭辉因工作原因不能时刻陪伴左右,只好花高价雇了护工照料他们的日常起居。还好二老目前身体状况良好,让谭辉可以安心忙于工作。每当疲惫的回到住处想给他们打个电话时,总是因为时间过晚不得不作罢。一年到头没有几天能好好看望陪伴他们。 过去总想着大学毕业后,有了稳定工作和收入,就可以好好孝敬二老了,未曾想工作后的他,自己每天能按时吃上饭都是奢望,爷爷奶奶如果跟着他,还指不定谁照顾谁?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晃眼间已多年过去,依然独自一人的他,有时也很迷茫,什么时候是个头? 眼见着爷爷奶奶快速的老去,距离人生的终点掐指可算,他很是愧疚。当他流露出此种焦虑情绪时,依然耳聪目明的二老反而宽慰起他来“好好工作!我们养大一个孩子,从来不是想着为了将来能照顾我们,每个孩子都是属于社会的。你自己努力做事,少操闲心。” …… “嗯,是我。” 电话是护工打来的,谭辉的心忐忑不安,担心道“爷爷奶奶还好吧?” “他们好着咧!”护工的回答给谭辉吃了颗大大的定心丸。“二老特想您,想听听您的声音……” 护工让二老自己同谭辉说话,他俩直摆手,表示在一旁听听就好。 谭辉明白,爷爷奶奶是担心他们自己把控不好情绪哭了,让孙子听到心里难受。 用另一只手抹去眼角强忍的泪水,谭辉认真的听着电话那端的护工代替二老的絮叨,爷爷奶奶对孙儿的浓浓思念,人间最温暖的关怀。 “包了您最爱吃的茴香馅饺子,冻冰箱了;早晚气温低注意穿暖和些,多注意身体,按时吃饭;他们说他们很好,叫您放心,好好忙工作……咳咳,虽然您的年纪……不小了,二老还是希望您不要放弃,找个合适的……贴心就成,不要太挑了;噢噢,就这些。”即将挂断电话时,护工专门压低声音道“您哪天能回来啊?”这最后一句应该才是二老心里真正想表达出来的,他们想自己的孙儿,实在太想了。 谭辉顷刻之间怔住了,哪天?“空了就会回去。”他回回这样回答,可有几次履行的?爷爷奶奶还能再等候他多少年? 挂断电话后的谭辉下定了决心,等这次工作安排妥当后,请个长假回去好好陪陪爷爷奶奶。 …… 二楼儿子的房间难得又传出了悠扬的钢琴旋律。 “他怎么又弹上了?”正在楼下大厅喝茶的武爸狐疑道。 “不清楚。估计是学习压力大放松一下吧?”武妈猜想。 “哼,压力大?不用操心吃穿用,要啥有啥,只负责学习就成,有啥压力?真想放松,出去跑个十公里、耍个单杠,不比弹琴好?尽玩些娘里娘气,上不得台面的玩意!都是你整出来的,非要让他学个琴!”武爸很是埋怨。 “你对现在的教育了解吗?!当还是你我那会上学的时候?!现在讲究的是全面素质教育,综合考试会考的,不学会丢分。大老粗!”武妈鄙视的朝武爸翻了个白眼,不甘示弱的回怼。 “什么?现在要求有这么高?可我咋觉得近几年新入伍的男兵越来越缺少阳刚之气?就着女孩和男孩的培养方式过于雷同。男孩应该多增加体格、肌肉、力量、意志的训练,少整些唱唱跳跳娘们兮兮不上串的事。”武爸一副痛心疾首的愤愤样。 “什么是上串的?整天斗牛似得打打杀杀?!”武妈没好气道,“文化、艺术、体育、品德,缺一不可!” “呵呵,你倒是挺跟潮流?”武爸不屑,“瞧瞧咱院里有几家买钢琴的?即便有,又有哪家买这么贵的?可光贵顶个P用!前两年还不是被你逼得一直考级考级整怕了,后来再打再骂都坚决不碰了吗?花了这么多钱的东西,硬生生落了两年多的灰。今天怎么着又突然动开了,你就不觉得奇怪?” 武妈没有回话,但经心思缜密的武爸提醒,不由犯了嘀咕“确实比较反常,什么原因呢?” “我猜这小崽子是不是背着咱们早恋了?”武爸的目光严肃锐利。 “啊?不会吧?!”武妈难以置信。 “不管有没有,一会他下楼了,都得再敲打敲打。如果敢分心早恋,我就派人先收拾他,然后再到学校找对方谈谈。这种事打早打小露头就打!丝毫苗头都不允许有!”武爸咬牙切齿道。 武爸武妈只顾你来我往回嘴仗,完全没有留意到楼上的琴声何时停止了? 驻足在二层楼梯口的武安,紧绷着脸,将父母的谈话悉数收入耳中……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将武安从混乱的回忆中拉回现实,他一时无法适应。电话铃声继续执着的响着,武安定神略微调整了思绪,接通了电话。 蹙眉听完对方反映的情况, “确定?知道是哪个部门吗?” “好,知道了。” 远处光怪陆离的城市灯光贪婪的消耗着巨大的能量,充斥着永远得不到满足的欲念;五彩斑斓的色彩魅惑人心,却永远描画不出内心深处的那抹靓丽。 一个人再无眷恋之后,失去再多又算得了什么呢? 谭辉吗? 武安抬头凝视着混沌不清的城市夜空,如同他现在的眼眸。 时间一下下跳走流失,多年不经意间掩藏了原本扭曲的心。一直以为被现实的状态交融吞噬,安安分分当好听从指令的工具人,毫无思维感知的继续麻木下去。仅仅一顿饭……这些年尽量回避,避免接触的努力便功亏一篑,担心的状态还是回来了!被撬开了尘世过往,面具终于撕扯破裂。失去了那份甘甜守护的他,会不会失控到让自己都感到害怕? 武安眼底的温柔稍纵即逝,阴鸷狠戾的混沌魔瞳将仅有的一丝清明压入深渊。 如今既然被搅动了蜂巢,那就别怪倾巢而出的黄蜂蛰人了。 这人到底是谁? 终于等到下课的林渊和郑毅不约而同来到高建座位前,郑毅伸指戳戳两只胳膊肘伏于桌上,将头深埋其中的高建。 一下没反应;二下没反应;三下还是无动于衷…… 火大的郑毅直接手掌呼上高建的撒顶,竟然……还是没反应?!准备接着再来一下时,被林渊迅速抓住。二人对视,满眼???又看向仍旧趴着一动不动的高建,这娃果然反常的厉害!不再勉强,一左一右分别坐于两边守着,等他自行恢复正常状态。 …… 高建爸爸憋的实在难受,感觉膀胱即将炸了。这会生意却出奇的好,乘客一个接着一个,连给他按暂停的空都没有,偏偏……额滴娘哎……早上贪嘴多喝了一袋豆浆的代价实在太高!一会这趟乘客下了车,无论如何都得找地解决了,否则非得自爆! 终于到地方了,“请您拿好随身携带的物品。票给您。再见啊!”高建爸爸脸皮有些抽搐,拼命维持微笑,对下车的乘客说道。紧夹着的两只腿不停抖,心里作急的不行,快下!快下! 高爸憋得眼仁都快胀爆了,不眨一下盯着乘客关上了车门,大喜!立马要去按牌子……同时一人拉开车门动作敏捷的坐进了车里——高爸瞬间碎裂。 这人的行头甚是古怪,乌漆麻黑的一身,黑上衣、黑裤子、黑帽子、黑墨镜、黑口罩,手上竟然还戴着副黑手套?还好身材看着不错,否则就像只黑旋风。 坐后座的人是位男性,唔得太严实,具体岁数高爸估计不来,但冲适才上车的身手,应该是位年轻人。 高爸苦闷,不受控制的多瞅了几眼中间倒后镜,欲言又止。 “嗯?”后座上的人瞧高爸迟迟不发动车也不询问地方,轻出一声。 “小同志”高爸开口道。 “小——同志?”黑衣人轻笑道,音质果然年轻。 “那……小先生?”高爸迟疑。 黑衣人笑得更开心了。 高爸实在不能再等了,干脆向后转身道“您能坐其它车吗?我有事,很紧急!必须停运了,实在抱歉啊!”朝后座的人双手合十。 “你是要拒载?” “不是不是,我实在是———啊!”高爸憋不住发出一声悲鸣。 “你是……想上厕所?” “别提厕所!啊——”又是一声。 黑衣人略微抠下点墨镜,从上方仔细端详了一下高爸的痛苦表情,觉得这人长得特喜庆,唇角泛起微笑,“据我所知,这周围可不太容易找到轮回之所?你不会是想在没人的绿化带里解决吧?” 憋的直冒冷汗的高爸又被这人猜中了企图,心里直骂倒霉,咋遇上了这么个多事的?强行轰下车可能会被投诉,要折不少银子,为了上个厕所代价也忒高了! “跟我来!”黑衣人命令道。 “哎?不行,车搁这儿会被贴条的。” “我帮你掏。” “啊?那不可以!”高爸慌乱的直摆手。 “少啰嗦!你就不急?!赶紧跟上!”黑衣人不由分说下了车。 高爸连忙锁好车门跟上。 黑衣人将高爸带到不多远处的五星级酒店,啊?到这里面吗?高爸脚步在大门前迟疑,“跟上啊!”黑衣人催促。 高爸眼神四周直瞟,忐忑道“这里能行吗?” 谁知一路畅通无阻,门口的门迎还朝他俩微笑点头。 黑衣人明显对这家酒店非常熟悉,带着高爸在大厅里没拐几下就到了通向厕所的过道,扬了扬下巴“呶,直走左拐就是。” 高爸连声道谢,抬脚急奔而去,“哎!”黑衣人喊到,“桃子是女厕,香蕉是男厕,别走错了!” 高爸边听边冲向了里面。 终于解决完大事的高爸浑身舒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畅快!吹着心爱的小口哨洗着心爱的小……大手,整个人心旷神怡满血复活。 走到厕所门口,看了眼男厕门上的图标,果然是只剥开一半皮的香蕉,摇头笑了,心想,设计师绝对是个吃货。即将离开厕所区域时,高爸还是好奇的返了回去,四下瞧瞧无人,快速走到女厕门口,抬头一看,门上是一颗被掰成两半的桃子,咦?为什么? 一脸茫然回到大厅的高爸,对上了耐心等待的黑衣人,“好了?” “嘿嘿,嗯。”高爸有些不好意思。 …… 车子果然被贴上了货到付款膏药,高爸小心翼翼揭下来,心疼着叹息,这趟厕所上的,都可以咥顿大餐了。虽然这位乘客好心说给报销,可厕所是人家帮忙找的,还耐心候着,耽搁了对方不少时间,怎么好意思? 黑衣人趁高爸不注意,将贴条拿到手中瞅了瞅,对折后装入袋中,朝目瞪口呆的高爸喊道“快快快!抓紧时间了,我都要迟到了。”说完又是敏捷的坐进车里。 “小……不不不,同志,您去哪里?”高爸礼貌的询问。 “哈哈哈,“同志”,这称呼帅!我喜欢。”黑衣人笑得像个俏皮的孩子,“省电视台,速度。” 得令后的高爸开出他多年的高超水平,既快又稳的将黑衣人安全送达目的地。 “师傅水平不错!”黑衣人夸赞道,扫了高爸的收款码支付了车费。 高爸看着多出了几百元,急忙喊住着急下车的黑衣人,“哎!等等,您转多了!” “那会不是说好的吗?万一贴条我报啊?”黑衣人疑惑不解的强调道。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我退给您。”高爸着急的解安全带要下车,黑衣人警惕的望了望周围,再次坐回车里,缓声道“我这人……向来说一不二。同志,你可别让我破原则?”不容反驳的语气。 看着高爸一副好似偷拿了不义之财,良心有愧的煎熬样,黑衣人开心的笑出声,“同志,你人爷们!给个名片吧!以后只要我来这座城市,就包你的车。” 打开车门即将下车的黑衣人,用手指勾下一些墨镜,露出墨黑闪亮的眼睛,“话说,你就没认出我吗?哈哈哈,再见啦!” 哎?…… 高爸将自己所有认识的,能回忆起来的人的图像重复过了十几遍,也不记得有这位。这人到底是谁啊? 一颗颗蹿升的心脏 中午放学前的最后一堂课是班主任的。踏着铃声进入教室的班大大依旧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班里的同学与之相处不是一两天了,感到这种状态绝对不是头天没睡没吃好,而是满怀惋惜、遗憾,还有……悲痛。 未等班大大在讲台上立稳,“老师!”一直伏于桌上的高建突然站起来喊道。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高建。林渊和郑毅特别注意到高建略显红肿的眼睛,二人错愕对视后又迅速将注意力集中于高建身上,心中充满了担忧。 “我想……请假。”一嗓子喊完后,高建垂下了脑袋,语调很快低沉下来,尽力忍着某种情绪。 今天之前的班主任,但凡遇上高建这种突如其来不提前报备的情况,通常会震怒的抓起教案拍对方脑壳,长长记性。只是现在…… 只见班主任平静的将手中的教案置于讲台,抬起双眼意味深长的望着高建。同学们吃惊于他俩之间好像有着一种雷同的牵扯,似难兄难弟一般。 “回去好好休息。”班主任轻声细语道。果然!如众人所料的突兀表态。 林渊、郑毅再次惊愕对视,什么情况?!二人的状态实在是过于违反常规。 …… 高建晕晕乎乎拖拉着些许无力的脚步,行至学校门口,状态不好的他有些担心自己难以支撑回去,决定还是联系一下父亲,想到这里便掏出了藏于书包内层的电话。 “哈哈哈,儿仔!啊?!不舒服?……好好好,你就站校门口别动!老爸送完这趟立马过来啊!” 接到儿子身体欠妥的电话,终于完成一趟载客运营的高爸急忙竖起停止营业牌,火急火燎地赶去学校。 …… “头颅CT在哪?”被急诊科医生薅过来的神经外科医生一边忙着查看观察,口气管插管,气道已通畅的患者的瞳孔、意识变化以及肢体活动等情况,一边询问道。 之前危及生命的肝脾破裂等损伤已被急诊科医生排除,所以,接下来就必须将治疗脑部的疾病置于主位。 “在这里!”一名医护人员连忙递过来。 神经外科医生接过片子急步来到观片灯前,“血肿面积比较大,血肿量比较多,得尽快局部血肿抽吸术、切开引流,马上手术!快!”他朝身后跟随的医护人员喊道。 接到指令的医护人员即刻行动起来。 脑部血肿长时间不能得到吸收和恢复,可能会造成局部感染、体温升高等情况。严重的,还可能会因为血肿和脑挫裂伤引起脑疝,有时会危及生命,出现呼吸、心跳骤停等情况。 …… 忙碌起来的医护人员,一头扎进了争分夺秒抢救伤员的队伍中,也顾不得继续催促村医值班人办理缴费手续了。 适才还同医护人员尴尬着互瞪双目的村医值班人,这会彻底被遗忘在一边闲置下来。为了不影响抢救,村值班人悄悄挪至不碍事的角落站着。 大医院的医护人员井然有序、临危不乱、训练有素的各种职业操作,手法熟练,技术精湛,看得值班人热血澎湃好生羡慕。同样是学医的,瞧瞧人家,好些人不需几年必将是某种治疗术式方面的大拿!而得过且过混日子的他,意志消沉、裹足不前,水平越来越向江湖郎中靠拢,唉! “神经外科3号手术室!麻醉、手术器械已就位!”一名医护人员推开急救科的门大声喊道。 平板推车上的伤者被得到通知的其余医护人员迅速运往医用电梯,村值班人急忙避让开通道。 注视着一群医护人员远去的繁忙身影,村值班人原本早已掐灭的进修提升热情再度点燃! …… 接到辖区有关部门通知后,心急火燎赶来的队长老婆和儿子,以及陪同前来的郑爸等人,差了一步,没能赶上伤者被送进手术室之前的场景,暂时还无法辨认身份。 几人商量后,决定留两人陪着嫂子等候在手术室外;郑爸和队长儿子等其余人赶至医院大厅与辖区工作人员汇合,了解发现该伤者时的具体情况。 满大厅寻了个遍也未找到辖区工作人员,以及将伤者送到医院的村民们,郑爸众人左右张望,一头雾水。 “请问你们是在找送伤者过来的村民吗?”略显嘈杂的医院大厅,突然传出了一句温婉的女声。 郑爸等人收回张惶无措的神色,注意到是位气质极为清雅恬静的漂亮女性,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边询问道。 “啊,是啊!”反应过来的众人齐声回答。 “医院大厅的环境会干扰工作人员了解情况,所以,安排他们到医院办公区的会议室里了,我带你们过去吧!”声音亲切而温柔,听的郑爸等人丝毫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不由自主就跟随女人的脚步,前往办公区域。 快到会议室时,领路女人的电话响起,她掏出来看了一眼并未立刻接听,而是告诉郑爸等人会议室的确切位置,然后晃了一下电话,说句“抱歉啊!”,众人了然,纷纷表示感谢后继续朝会议室走去。 “你就不用来了…嗯……不确定是不是小渊要找的……人还在手术室里……是爸爸原来的医院,院长帮忙安排了会议室……我一会过去听听…嗯嗯…等确定身份了再通知小渊吧!……嗯?什么?注意车?……噢,晓得了,我会尽量留心……好!挂啦!” “哎哎哎!快些啦!不然要漏掉重要信息了!”赵曼在过道顶端朝林妈招手。 林妈挂断电话后,笑着来到赵曼身边“我最关心手术是否顺利?人一定要平安无事。” “你的意思就我八卦呗?”赵曼挑眉笑道。 “哈哈哈,是你自己说的呦!”林妈打趣道。 “我是职业习惯啦!真八卦就不会放过这次的料了。”赵曼撇撇嘴。 “嗯,我明白的。我替小渊说声谢谢啦!”林妈感激的抱住赵曼。 毕竟是小渊拜托要找的人,如果后续上了新闻,孩子知道了肯定会不乐意。赵曼为了照顾林渊的心情和感受,不假思索毅然放弃了挺好一新闻素材,颇为义气。 …… “大概情况我们了解了。”辖区工作人员合上了记录本,“详细的,还要等伤者醒来才能知道。” “万一……”有人想问,忽然意识到要讲的话没神欠贬的很,立即闭嘴。 辖区工作人员淡淡的望了一眼,“咱们多往好处想。”说罢起身准备离开,对送人过来的村长等人说“麻烦第一时间发现伤者的人,同我回局里做个笔录。”想了想,又对郑爸等人道“你们也派个熟悉事件的代表吧!一起到局里。” 郑爸等人商量后觉得,他们这些人里只有郑爸是掌握情况最全面的,郑爸自是当仁不让。 …… 做完事件情况笔录,返回医院的郑爸和协助做笔录的村民们,发现留守医院的其余人中比较拿事的几位,包括队长儿子,正聚在距离手术室门口远些的地方,小声叽咕着什么。 “怎么了?”郑爸靠近后询问道。 “是费用。”村长摊开双手无奈的说,“额们那会送人过来时,医护人员就催要过。你们离开后那位负责催办缴费滴专盯着额咧!把额拉去问费用咋整?咥住咧!末法回她啊!再舍,额们算做好四吧?救人滴还得掏腰包?唉,主要额村也不算富裕,实在……”村长两手把裤兜内衬拽出来,其中一只还破了个大洞,漏的。 如果手术室里的人真是队长,郑爸等人向村民们当场跪下,都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咋可能做出让恩人折钱伤心的事?再说,无论里面的人究竟是谁?救人的村民们都没有再垫付医疗费的义务。可这一棘手问题终究还是要解决,同样掏不出几枣的郑爸们也犯了难。 …… 这家医院院长是林爸父亲的学生,他了解了大致情况后,建议林妈和赵曼先在他办公室里好好休息,等待结果。可因极为重视记挂林渊交代的任务,林妈决定还是守在能第一时间获知确切消息的地方比较放心。 在赵曼的陪同下,一直耐心候在手术室外的林妈,注意到远处的骚动不安,好奇心驱使她像个玩木头人游戏的,逐渐靠近……赵曼瞅林妈有趣的举止,抿着嘴巴直乐,心想“究竟谁八卦啊?”继续稳坐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帮林妈看好影响“窥探行动”的包。 …… “不必担心。” 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讨论缴费解决方案上的众人,被突然冒出的女声惊了一下,所有人循声望向林妈。 “不必担心。”林妈再次重复道,“给医院说明一下情况,暂时不缴,先治疗。等伤者的事有定论后再看责任方是谁,就由谁承担。” “能成吗?时间大概会拖很久,医院能答应吗?”众人顾虑重重。 “如果你们放心就交给我试试,如何?”林妈面带微笑,主动将事情包揽下来。 有人能主动提出负责解决当今世上最难搞定的金钱问题,众人自然求之不得,深呼吸,一颗颗悬着的心脏纷纷落地…… “啊啊啊!手术结束了!”有人兴奋的大声叫到。 适才一颗颗刚刚落地,还未立定的心脏,嗖!嗖!嗖!嗖!再次蹿升起来! 接二连三的状况 手术室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伤者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门外等候的众人急切地围拢上去。 尚处于昏迷状态的伤者,头上缠满起到固定作用的无菌敷料;插着口气管;皮肤因血运循环受阻,导致颜面部水肿,造成脸部浮肿、眼睑肿胀,原本的模样严重变形,即便如此,郑爸等人仍然确实无误的辨认出,伤者就是队长无疑。啊,实在太好了! “麻烦各位让一下,不要堵着通道!伤者必须马上送往重症监护,谢谢配合!”几名医护人员边喊边小心快速的推着转运床,携带着转运过程中可能用到的氧气包、急救物品以及伤者病例;手术医生、手术麻醉师紧随其后。原本急不可耐想问询手术结果的郑爸等人,感受到极强的紧张与压抑气氛,一个个乖乖让道,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前往ICU病房区。 …… 手术医生与ICU接收医生交接完毕,走出ICU病房的那一刻,就被等候在外的郑爸等人团团围住了。对于伤者家人及朋友的急切心情他很能理解,所以并不着急离开,而是留下来耐心解答术后问题。 “伤者的头部在这次之前曾受过较严重的伤吧?锐器或者钝性器械对头部造成过重击,导致头皮组织断裂,也就是头皮撕裂伤?”手术医生询问道。 “对!是车祸造成的。”队长儿子给予确认。 “噢,那就是了。”手术医生点头继续道,“上次车祸造成的旧伤未恢复完全,这回再次受到外力击打,致使脑部出血有淤积,我们给他做了清除淤血的开颅手术。” 开颅?!只是听听就很吓人。 “医生,请问手术情况咋样啊?”大家不约而同问道。 手术医生伸出两只手,做了一个下压动作,示意众人稍稍安静。 “脑淤血开颅手术有一定的危险性,因为在手术的过程可能会对脑组织造成损伤,遗留一些明显的后遗症。比如为了减压,手术后会去掉一块颅骨,这样就有手术后颅骨缺失的后遗症。以后有可能会形成软化灶,导致大脑皮层异常放电,形成术后癫痫发作。” “啊?!就不能不去掉吗?缺块脑壳,脑子不就流出来了?”有人担心的喊到。 “放心,脑组织在不受巨大外力影响的情况下,像豆腐一样。一般只有在车祸或受巨大外力时,颅骨完全碎裂,脑组织受压破碎,才会如同浆液。当然,脑组织确实比豆腐更脆弱些。” 众人听后不由打了个冷颤,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如果只是少量的脑淤血,一般不需要进行手术,保守治疗便可。可伤者在野外滞留了一夜,耽误了一定时间,加上之前的旧伤,血肿比较严重,颅内压力过高,容易引起呼吸停止,威胁生命安全,所以为了降低颅内压需要行去骨瓣减压术。” “医生啊!那请问我爸到底情况咋样?能恢复正常吗?”带着哭腔的队长儿子,扶着伤心欲绝的母亲,难过揪心的问。 “颅内血肿清除术后或多或少还会伴随有头痛、头晕、恶心等症状。你父亲属硬膜下脑内血肿,后遗症可能相对较重些,不排除偏瘫、失语、精神障碍、脑积水,以及前面提到的癫痫发作,都是局灶性神经功能损伤遗留的后遗症。还有一种更为严重的可能性,如果昏迷不醒六个月以上,即植物人状态……” “啊!!!” 手术医生话未讲完,队长老婆发出凄惨的声音,瞬间晕厥。还好队长儿子是一直搀扶着她的,人才不至于倒下,但她的叫声和晕倒的状态,依然带给大家不小冲击,纷纷惊慌失措的围上来。 手术医生的讲话被突发情况打断,立即展开施救,并吩咐周围的人赶紧推个平板床过来。 ICU里的父亲情况不明,母亲又晕倒了,队长儿子自己身上也还有伤,他感到整个人极度不好,快要崩溃了! 一旁的郑爸注意到队长儿子脸色苍白难看,熬夜加高度紧张,身上带伤又未好好进食,谁能着得住?郑爸多健康一人,这会也是勉强支撑着。但此刻正是需要人手配合家属和医护人员相互协调沟通的关键期,千万不能再出状况了!为了队长,他可得坚持住。 “那谁,你们几个配合医生,顾好嫂子这头;你们俩扶好队长儿子先找个地方坐下休息,我去找医护人员推平板床过来。”郑爸吩咐跟随来医院的单位人员。 早已接到院领导指示的急诊科,丝毫不打绊子,迅速安排人准备好平板床和急救用品,并由二位医护人员陪同郑爸赶往现场…… …… 看着躺在临时病床,输上液体的队长妻子和儿子,郑爸疲惫的搓了搓脸,慌乱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一些。 躺在ICU里的队长,有专业的医护人员照看,不需要人一直守在ICU门口,留个能够随时联系到的电话便可。目前母子二人的状态也不适合去了解病情,让他俩缓过点劲后,再到ICU找医生沟通也不迟。 反而是奔波了一个整夜一个白天,疲惫不堪的大伙们急需补充能量。 突然,郑爸猛然瞪大了双眼,四处寻找,忙乱不堪的时候,人通常只顾解决眼前问题,容易忽视遗忘一些重要事物。 稍喘口气的郑爸,直到这会了才注意到,救队长的村民们,以及那位帮了大忙的女士,早已不知在何时悄悄的离开了。 他们现在在哪里?还未好好答谢人家啊! …… 瞅着高建耷拉着脑袋慢慢走出了教室,林渊和郑毅心情复杂的继续坚持听完班主任的课。 待班大大前脚走出教室,林渊将电话悄悄装进衣袋,来到仍旧坐在那里一脸严肃表情的郑毅跟前。 “你说,高建到底怎么了?还有班大大,也不对劲。”郑毅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还未调整好状态。”林渊分析道。 “那得是多大的事啊?才能把他俩打击成那样?”郑毅吃惊的看了看林渊,然后有继续琢磨下去的欲望。 林渊想了想,眨巴眨巴眼,有意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有那位伯伯的消息了吗?” 哎!郑毅立即回神,二人麻利地再次到隐蔽处,仔细翻找后确定还没有失踪伯伯的消息,便有些失望。 林渊沉默不语。 郑毅觉得,原本是自己找的事,林渊帮了大忙,这会反而因此受到影响,心情欠佳,实在过意不去,便笑着拍拍林渊的肩膀,安慰道“早上刚发的信息,这会才中午,没那么快哒!兴许下午就有消息了?咱们多点耐心。” 林渊点点头,默默地装好电话。 郑毅看着林渊一副心事未解、乖顺懂事的模样,心想,咋感觉要找的不是他熟识的叔伯,而是林渊的?虽然不合时宜,但他实在是觉得有趣的想笑,哈哈哈。 “走,午饭我请,想吃些啥?”郑毅搂住林渊的肩头。 林渊眼神闪亮,轻声道“都可以。不知为什么,你买的都比我自己去买的好吃。” 哈哈哈!郑毅不再偷着乐了,放开声笑出来。 …… 在餐厅里找到了庞新宇。庞新宇见着只有他们二人,伸长脖子四下张望,“不用找了,高建请假了。”郑毅开口告知。 “请假…了?”庞新宇的尾音稍显拖延,听着像一种早会料到的语气,然后淡定的开始吃起饭来。 咦?郑毅奇怪他为什么不再追问请假原因?风格不搭调啊!今古里古怪的地方真不少。 “你是知道什么吗?”郑毅心存疑惑的探询。 庞新宇夹菜的手顿住,头也不抬“知道什么?” 郑毅没有接茬,只是一直盯着自顾闷头吃饭的庞新宇。 “嗯,给。”林渊用胳膊轻轻碰了碰郑毅,递给他一双筷子,郑毅接过道了声“谢谢。”收回目光也开始低头咥饭。 林渊意味深长的望着俩人,不看盘子,随便夹起一样塞入口里嚼,顷刻瘪嘴皱眉,姜! …… 午饭吃毕去放置餐盘,郑毅和庞新宇二人仍旧默默做事,不吭一声;直到从餐厅返回,然后分头去往各自班级教室,也未打破这种沉闷。 难受的胶着状态持续到下午第三节课后,林渊的电话上终于收到来自林妈的信息“小渊:人已找到,现在医院。放心!” 哈哈哈,这真的是今天最让人开心的好消息!扫除了之前所有的阴霾。林渊郑毅双手击掌庆祝! …… 晚自习结束后,心情大好的林渊、郑毅一同走出教室,在楼梯口见到了等候在那里的庞新宇,二人并不奇怪,以为他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与他们结伴出校门。 “稍迟些再出去吧,我有事说。”庞新宇的口气是不容拒绝的。 仨人来到学校平时人最少的小操场,一直走在头里的庞新宇放缓了脚步,最终停下来,转身看向林渊、郑毅。 “你们班之前是不是有位实践活动作弊的男生?”庞新宇询问道。 “哎?”林渊莫名其妙。他不清楚很正常,毕竟那会他还没有转到现在这所学校。 “嗯,是有一位。后来转到其他班了。”郑毅答道,“怎么了?”细想,那人与他们四个私下毫无联系,不应有啥牵扯啊?提那人干嘛?好生奇怪。 得到回答的庞新宇沉默了半晌,他的周身散发出一丝哀伤的气息 “那位男生跳楼了。” !!!!!!!! 林渊、郑毅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 It’s the wind blowing in my ears 随着大多数学生的离开,夜幕笼罩的校园寂静空旷,初春夜晚的风略微带着点凉意,卷着冬季残留于枝头的梧桐树枯叶,时不时刮向沉默伫立的仨人脚下…… …… 转班后的男生,没有因此改变仍旧被孤立的现实。他从心底感到自卑,痛恨那个丧失原则作弊的自己。行为卑劣的他的确应当受到惩罚,可凡事总要有个头吧?已经两年多了,同学们仍旧把他当作一个异类,没有人愿意同他交往,被长期孤立排斥的感受痛苦而煎熬。 日积月累的郁结得不到疏解,成绩一落千丈的他不被老师和父母理解,一味埋怨他的不知进取,不断用努力奋斗拼搏的意义鞭策他,咳,意义吗? 不想再见到老师和同学们,学校是一个越来越让他害怕的地方。 “请问是***的家长吗?” “是。什么?他没去学校?!可是我早上的确亲眼看着他骑着车背着书包去了学校啊?” “没有,在教室没有看见他,他没有来上课。” 可每当放学后,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眼尖的学生发现,这位男生会突然骑着自行车不知从学校里哪个角落冒出,飞快的离开,门卫拦都拦不住。 以上对话和古怪行为,在寒假结束后的上学期间时有发生。一段时间后,男生再未现身校园。随后他的母亲来学校办理了停学手续,男生彻底从大家的视野和记忆中消失,毕竟临近大考的学生,学业沉重繁忙,自顾不暇,再也分不出丝毫闲心,不来更好,减少一个竞争对手,咳咳,虽然他弱爆了。 …… 封闭在家有些日子的男生,在父母再一次相互指责抱怨的大声争吵中,毅然推开了窗户,从十一层的家中跳了下去…… 他的思维停止了……不再顾忌别人的冷落排挤;不再为常人眼中的意义而苦闷烦恼;不再做大家的众矢之的;不再惧怕孤独寂寞、焦虑彷徨……彻底结束了。 …… 引用:“未成年人是身心发育尚未成熟的特殊群体,具有特殊的生理和心理特征,非常需要国家、社会、学校和家庭给予特别的关心和爱护。作为自然的人,未成年人的生长发育需要家庭和社会给予物质上的支撑和精神上的呵护,离开周围的人和社会的支持,就不可能正常发育,甚至不能维持生命;作为社会的人,他们不可避免地要受到社会的影响,社会的文化、风俗、传统、习惯、生活方式和各种意识,都通过各种渠道和方式影响未成年人的意识和行为,国家、社会、学校和家庭有责任扩大对未成年人的积极影响,避免或减少消极影响。上述特点,要求法律给予未成年人特殊保护……”——2021年6月1日《未成年人保护法》施行。 男生未能等到实施的一刻,生命永远定格。他彻彻底底释放了无所依托的灵魂,却将肝肠寸断的悔恨和悲痛终身留给了活着的人。 …… 学校接到消息后,担心此事对在校其他学生心理可能造成不利影响,故要求所有教职工守口如瓶。可仍挡不住深受刺激的教师们,相互于办公室里唏嘘长叹、扼腕痛惜。尤其是男生所在班级的女班主任,更是难过的心如刀绞。但凡她能多给男生一份关怀,少一些无谓的大话说教,让他感受到一丝人世间还有可留恋的东西,兴许这名孩子不致于如此决绝。坐在椅中的她起初还是轻声抽泣,其他老师递去了纸巾并劝慰她,原本的好意反而助推女班主任爆发出悲伤情绪,彻底哭出了声,时断时续的喘不过气来。其他老师们见此情景,急忙去接了温水,又多备些纸巾…… 老师的综合办公室在每层楼的最东端,与班级教室有些距离,因自带压迫性极强的气势,如无班级事务或特别召见,学生们都是绕道而行,离得越远越好。 过重的好奇抵消了胆怯,支撑高建大胆涉险,踏足“险域”。他决意薅住今日古怪的班大大,探听究竟。 …… 情绪失控的女班主任被一群关怀备至的女教师们围着宽慰,因性别制约,无甚作用的班大大起身决定离开,毕竟那个孩子也曾在他所带的班级待过。继续留着,他担心自己难以压住哀伤的心情,失了态,还是赶紧去宿舍平复一下吧!从座位起身朝门口走去,却在门外对上了目瞪口呆,没了精神头的高建…… …… 仨人一言不发,缓慢地向校门口挪动。 “高建的状态……很不好。”郑毅首先开了口,“受这件事影响……这么大?” 庞新宇侧头回望了一眼点缀着星星点点灯光,静谧无声的校园,他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出了这个校园,更换新的环境,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快得已经有人早早选择了谢幕,抹平了一切曾今存在过的痕迹。是最终的归宿吗? “因为,唉,高建觉得,那位男生原本可以好好的,只因他当初冲动的幼稚行为,间接……害了对方。”庞新宇叹了口气,慢慢道出缘由。 仨人再次陷入沉默。 等候在校门口的司机大哥,眼瞧着学生们一个个走完也未见林渊的身影,担心有事,心急如焚地正同门卫交涉,却瞅到林渊与郑毅,以及另外那位他不太熟的男生,慢条斯理地出来了,只是仨人的表情都是心事重重状。 “呀!”郑毅突然拍下脑门大叫一声。 “哎?”林渊和庞新宇讶异。 “小驴,忘记推它了!你俩先行,我得回去一趟。”郑毅说罢转身就要返回校园,却被林渊一把拽住“嗯?”郑毅疑惑。 “我觉得咱们现在很有必要去看看高建。”林渊语重心长地说。 …… 晚自习结束后,时候已不算早了,但叶圣陶先生曾经说过“今日事今日毕,不失信于自己。”郑毅和庞新宇十分赞同林渊的提议。 既已决定,便不再耽搁,立刻行动! 仨人一同上了林渊家的车,宽敞的后排座椅全部容纳了他们。待坐定之后,司机大哥问“去哪?” 林渊和郑毅猛然反应,是啊?去哪?抓瞎咧!竟不知高建家在何处? “咳咳。”庞新宇淡定从容,“我知道。” 咦?!!! 林渊心里虽略有波动,面部表情维持的还算平稳;但郑毅可是惊得咋舌,“你你你俩什么时候关系好到如此地步?” “不是你建议我多交朋友的吗?”庞新宇反问,倒好似在认真履行郑毅交与他的任务。 呵呵,郑毅撇嘴腹诽,啥时这么听话了?一头原本动则撂蹶子的倔驴、暴君,如不是自己心甘情愿想做的事?我的建议有个球P用?! …… 这个点的城市道路除了等待红绿灯,便基本畅通无阻。流光溢彩的各种光层层叠叠,与车身快速划过的同时,映衬着林渊、郑毅和庞新宇的眼睛闪闪烁烁。 即将成行的壮举,让外表异常淡定的仨人内心亢奋激动。高建啊!好好等着!能将你拉出幽深低谷的人已在赶来的路上。 …… “我说,庞新宇。”郑毅想到一事必须搞清楚。 “嗯?” “高建憋了一上午都不愿告诉我和林渊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郑毅不移视线的盯住坐其左侧的庞新宇不放。 林渊一灵醒,啊?对啊!从郑毅右侧探出脑袋同样盯着庞新宇。 被四股灼灼目光注视的庞新宇无所畏惧,不慌不忙、不疾不徐、一字一顿道“英国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的长篇小说《DeathontheNile》里的人物赫尔克里·波洛,Poirot讲过一句话“It’sthewindblowinginmyears。””说者脸不红心不跳,一副理所应当的坦然处之状;听的二人算是整明白了,这不就是堂而皇之的——偷听。 …… 原来,早读结束后,庞新宇从他们班级溜达着来找三人,正巧遇见着急忙慌赶去哪里的高建。高建一反之前絮絮叨叨的毛病,只是朝他匆匆挥手打了招呼,便急霍霍走了,而且是老师办公室方向。 庞新宇从平时高建被剋多夸少的概率判断,莫非又惹了什么事?于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就跟了上去…… 郑毅听完之后睥睨了一眼庞新宇,呵呵,分明是受八卦心驱使,还非要挂上对朋友关怀备至的名头?也罢也罢,也得亏如此,林渊和他才能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啊!高建啊,高建!平时闲话逼叨个没完,真来了事却自个受着不支一声,到底拿不拿他们当朋友?一会见着了,必须得先叫他开开窍!暗下决定的郑毅激动的掐了一下右侧林渊的胳膊,“啊!”乖乖坐着的林渊,被突如其来的这一掐疼的没忍住喊出了声, “小渊!咋啦?”司机大哥一个急刹停住车,急忙回头询问。 林渊揉着胳膊,瘪着嘴“没事。” 一旁伏下身找地缝的郑毅,干脆扯起校服上衣兜住脑袋;左侧偷笑的庞新宇不嫌事多的脱下自己的校服,把低头趴着的郑毅罩了个严严实实。 飘远的心、VIP级客户 心急如焚的陶爸陶妈,将家属区以及周边区域翻找了个遍,依然没有寻到陶琳琳。已经这么晚了,女儿还未回家,让性格怯懦胆小的两口惶恐不安,不会出什么事吧?女孩子晚上在外面会很不安全的。 始终找不到人的陶爸陶妈,只好忧心忡忡的先折返回家中,耐心再等等,看孩子自己是否会回来。苦闷的陶爸心想,如果明天还没女儿的消息,就马上到派出所报案。唉!这两天都是咋着了?队长莫名其妙出了事,还好如今总算找到人了;谁知女儿琳琳却又不见了?!没事时啥都好好的,一有事就全来了,赶趟似的,唉! “你也真是的,给孩子乱讲什么?!”陶爸气恼的埋怨陶妈。 “你不知道她早上说话多气人!太伤人了。”女儿到现在还不回来,陶妈既担心又生气的摸眼泪。 “琳琳的脾气你也是了解的,平时咱们一直包容着,不就是希望她心情好些,学习用功些,顺利考上个差不多的大学,将来走的路能宽点?日子过得好?…这么多年不是都满好的嘛?!为什么偏偏到节骨眼了,你忍不住了?啥子情况哦?!咳!”陶爸很少用这种充满严厉斥责的口气对陶妈说话。 陶妈虽然对自己情绪失控时的口无遮拦后悔不已,可女儿也确实不对,二人发生冲突的责任不应全搁她一个人头上啊!而现在,老公只是一味地责怪她?心中的委屈堵的陶妈胸口闷得慌,干脆进卧室睡觉不搭理陶爸了。 陶爸见老婆被他训得关上了房门,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候不早了,不好再发声争吵,颓然无语的坐进椅子里,等候女儿琳琳回家。 …… 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陶琳琳坐在小区楼顶平台一处隐蔽角落。是了,想想这些年经常听到有人评价父母和她的长相,大家都夸赞她太会长,汲取了父母二人的全部优点。呵呵,原来真相是这样的?毫无血缘的关系又哪来的基因继承?难怪她与现在的父母一直不合拍?从根源上来讲就不是一路人嘛! 知晓了身世的陶琳琳更加好奇亲身父母的身份。相貌出众的她,难道是某领域头号人物的私生女? 陶琳琳自以为改天换命的好机运降临,憧憬着有朝一日,与身份不同凡响的生父生母相认之后,过上如同林渊那般高品质的生活,说不定会更好。哈哈哈……幻想未来的陶琳琳突然无比兴奋起来。 “……你可以找单位的叔叔阿姨们打听……”陶琳琳回忆起陶妈那会生气时撂出的狠话。对啊!为什么不呢? …… “我和你亲妈不熟哒,毕竟差了些岁数,共同语言少。”鲍秀兰直接了当地回复着,眼珠子咕噜咕噜的上下瞄着陶琳琳,怪怪,时间太久忘了这茬,那位的闺女竟然这么大了?蛮好之前应该多留意留意的。 看到陶琳琳露出不无遗憾的神情,鲍秀兰转而又道“但我晓得谁可能有新地址,她俩过去关系老好哒!如果那位阿姨也不晓得就没办法了!” 看着鲍秀兰一副无比真诚的模样,摊开双手认真的对自己讲话,陶琳琳原本暗沉的眼神逐渐又复燃起希望…… …… 估摸着陶琳琳已经下楼离开后,待在内屋偷听的鲍秀兰老公才走了出来,有些担心道“侬告诉娃娃这些不灵吧?老陶两口子养大孩子多不容易呀,侬是在给人家制造家庭矛盾嘛!” “我才不管!”鲍秀兰任性的朝老公喊,“我被单位人害得,现在大白天连门都不敢出!我过得不开心他们也甭想如意!哼!多搅和搅和出事情才瑟意。侬少发慈悲啊!家里现在这副情况,他们谁出头帮忙说句好话啦?全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不多踩几脚都算好的啦!” 被气盖山河的老婆,劈头盖脸一通训的丈夫,灰溜溜地准备再次钻入里间,鲍秀兰恍呲堵住过道,人高马大的伟岸身姿直接镇住了个头“娇小玲珑”的碎老公,颤巍巍的问“哪能?” “我问你,前两天同侬讲的事情,老家那边怎么说?”鲍秀兰的架势甚是威严。 “唉,我问了呀!人家说不可以的。”鲍秀兰老公小声蚊子哼哼。 “凭啥啊?!”老鲍生气的不行,“那会同爸妈千里迢迢来这边支援建设,现在想回祖籍养老,怎么就不可以啦?” “老家那边的户籍注销都几十年了,时间太久了,所以人家没办法批宅基地盖房。” “哪能这样啊?我们可是为建设西部做出贡献和牺牲的功臣,理应得到照顾,特事特办。”鲍秀兰极为不满意。 丈夫瘪柿子一枚,一点都指望不上;儿子同他老子是一个模子刻的;媳妇脑子不灵光,这次就全怪她,搞砸了事情害了一家人,要让儿子和她离婚!咳!都是些窝囊不成气候的,鲍秀兰叹气道,家里要是没有了她,可咋办呦! “看来必须要过去一趟了!当面好好港伐港伐。”鲍秀兰毅然做出了决定。 “啊?哪能?侬要过去同人家对峙?!我说算啦~~~那边人多势众,咱们搞不定的,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啦~”丈夫软声软语的劝慰道,他被老婆的执拗劲吓着了。依他自己的想法,不给批就不给批,回去干嘛?反正他对祖籍老家基本没啥感情了,同那边亲戚几十年都不太联系,这一联系就要争地盖房?放谁都不开心。虽然忍不住想劝住老婆,但他清楚莫得甚用,蛮横强势的老婆啥子时光听过他滴? “侬少管!不争白不争!明天订票!咱们回去好好同他们讲讲道理。”鲍秀兰朝丈夫挥舞着双臂发号施令。 “啊?我就算……了吧~”丈夫极为小声地哼哼,提前认了怂。 “侬刚刚讲什么?!”鲍秀兰瞪圆双目怒视丈夫,握紧的拳头垂放在身体两侧,意思简单粗暴——侬敢不去?试试!。 男人急忙闭嘴,动作敏捷的从老婆臂下钻过躲进了内屋。 …… 一直守在客厅的陶爸,终于盼到女儿琳琳进了家门,急忙上前嘘寒问暖的关心冷不冷饿不饿,却换来陶琳琳嫌弃的白眼,以及猛然关上的房门。陶爸在门外驻足了片刻,便默默的向夫妻二人的房间走去,心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 房间内的陶琳琳掏出了一路小心呵护的纸条,软磨硬泡乞求来的希望。她小声的重复着上面的地址,将它们深刻印记在脑海中,心也随着每一个被读出的字音飘向远处的陌生城市…… …… “还是不是朋友?还是不是朋友?嗯?!”浑身冒火的郑毅追赶着到处躲藏的高建。 林渊和庞新宇悠闲的在小区活动器械上荡腿健体,顺带矜持微笑着观赏“猫和老鼠”的追逐游戏,画面美感度不高,但趣味性尚可,聊胜于无。 拼尽全力的高建最终被郑毅毫无悬念的捕获,押解到活动器械旁。 “说!为啥不告诉我和林渊?和我们耍神秘?嗯?”郑毅质问道。 “我是考虑到你俩的心理承受力。”高建一副“都是为了你们好”的兄弟情义模样…… “嘿!和着你是觉得我与林渊软弱不堪,需要你罩着?既然你那么厉害够义气,为啥可以告诉庞新宇?是只想摧残他的心灵吗?”郑毅颇为不满的看看庞新宇,后者浪里个浪的仰望星空,感悟浩瀚无垠的宇宙世界;林渊勾唇瞅瞅这个和那个,眨巴眨巴眼睛。 “哈?!那你得问他啦!使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高建愤愤不平的企图声讨庞新宇,“哎哎哎!打住打住!”即刻被郑毅制止,“你的手段就高明?下了课全班就你窜得欢,我可对你讲哈,所谓光明正大地偷听和尾随……”郑毅瞟了一眼庞新宇,看其继续装腔拿势地望天,实则耳朵比任何人都灵,心里呵呵,行啊!这定力,佩服。继续道“都是一样一样的。所以,今后少整鬼鬼祟祟的玩意,有话就讲有屁就放……” 一旁的林渊听到这块“哈—哈。”干笑两声。郑毅回以微笑,瞧着庞新宇也不再望天了,甚为满意“咱们四人相互坦坦荡荡,别瞎搞神秘兮兮的事。”郑“领导”讲话完毕,鼓掌!——停!高建有话要说。 “今后我会注意的,再有啥事一定不对你们沉默隐瞒。”高建坦诚道,“可是,说实话,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太大了,言多必失,担心将来也会无意中伤害你们而不自知。”高建颓然无力的低下头。 其余仨人相互对视后上前将高建围抱住。 虽然“言多必有数短之处”,但一味的谨小慎微,敢怒不敢言,畏惧成长过程中可能遇到的“惩罚”(其实也是一种经验磨砺与境界提升),那么你错失的东西会更多。 现实生活中遇到不公事件却不敢伸张正义或据理力争,选择成为一个旁观者和怂包,担心“表达不满”要付出代价,也就是“惩罚”。朋友不敢反抗权威怕得到失去工作的“惩罚”;小孩子不敢夺回自己的玩具怕得到大孩子欺负他的“惩罚”;新同事不敢拒绝老员工,怕得到被集体孤立的“惩罚”。因为畏惧“惩罚”,我们选择麻木不仁,最后腐蚀耗尽全部的做人勇气。 他们四人正是即将展翅翱翔天际的时刻,裹足不前绝非他们的选择。 鲁迅先生说过“不怕的人,前面才有路。” 相互鼓劲,携手同行吧! “如果你仍旧感到不太痛快,”庞新宇对高建建议,“明天可以找学校的心理老师,她还不错。心理治疗室堪称五星好评。” 其余仨人:咦?!!!! 咳咳,庞新宇嘛!心理治疗室的VIP级客户,当然对服务质量掌握的一清二楚啦! 高爸高妈陪伴思考人生的高建 要好的同学们特意过来探望关心儿子,真的是帮了高建爸妈一个大忙。 唉!着急忙慌赶到学校接上儿子的高爸,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来的。 站在校门口等待的高建无精打采的,高爸以为他病了,急忙伸手上前想触碰额头,却被高建无力的一声“哎呀。”后躲开。 “没事吧?哪里不舒服?难受的话千万别扛着,咱去医院啊!”高爸边发动车子边担心的询问情况。 高建蔫不楚楚闭着眼睛没吱声,高爸一瞧,好家伙!这副样子分明就是病了,“健康无小事,事事关健康”,必须抓紧看,不能耽搁。于是急忙打方向掉头。 “哎?干嘛掉头?”高建猛然睁开眼问。 “去医院!身体不舒服就得瞧,不能拖。”高爸解释道。 “我不去!”高建坚决反对。 “儿仔听话,哪里不舒服咱让大夫瞧瞧,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高爸哄着劝慰道。 高建小声嘀咕“切,又不是身体有毛病。” “啥?你嘟囔了个啥?”没听清楚的高爸边开车边问道。 高建低头沉默了片刻,而后语调些许哽咽道“老…爸,我身体好着呢,不去医院,只想回家睡觉。” 啊?——性格向来活泼好动的儿子,今天一反常态的情绪低落。如果不是身体出问题了,那难道是心理上滴?这不更麻搭了嘛! 现代社会制造的焦虑不安太多,无论是成年人还是未成年人都会被波及一二。 幼年时期的孩子思想简单还能好些;进入青春期后,问题就多了,焦虑抑郁、厌学、叛逆、沉迷手机、情绪容易激动等等,还容易自我封闭。身边因各种原因导致心理出问题,而做出极端行为的人不在少数。 都是第一次为人父母,高爸高妈可不希望他们的宝贝儿子是失败的试验品。知足常乐是二人打小灌输给儿子的生活态度。懂得满足自己所拥有的;做自己能做到和必须做的事;不要勉强实现难以达成的目标。 高建父母周围的朋友,一提到各自养育孩子的经历,都是大倒苦水。吃饱穿暖是最为简单的基础保障,而接下来的,能否让他们接受到最优质的教育资源?保障他们的身心健康成长?为他们的好未来提供有力的人脉和资金支持?等等,才是真正考验父母水平高低能力大小的关键因素,也是人与人之间差距瞬间拉大的原因之一。 身为普通民众的高爸高妈,虽比不得别人的实力强大和财力雄厚,但丝毫不影响他们做一对称职的父母。勤劳努力的工作,善良朴实的待人,乐观积极的生活,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尽自己所能关爱和照顾好孩子。他们以身作则,让高建真切的感受人间烟火,平凡但不平淡,普通但不空虚,活在当下过得开心。 喜絮叨的儿子一反常态地闷闷不乐,高爸怎么能不忧心?开车的动作迟钝了不少,人有些犯晕乎。 “儿仔,今天是有不开心的事嘛?给老爸讲讲吧?我可以用过来人的经验帮你分析分析嘛!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滴!”高爸试图开导一下。 高建闷声不吭。 “心里的不痛快一定要释放出来,憋久了容易积食,影响肠胃,完了造成胀气便秘,再久一点还可能得痔疮。我给你说啊,痔疮那玩意真不是个好东西,犯的时候别提多难受了。你年纪轻轻的,可得注意……” “老——爸,”高建实在受不了老高的肛肠科普,慵懒不耐的拖着长音阻止“注意看路吧——” “嘿嘿,好咧!心放踏实,今有人还专门夸老爸技术高超咧!” 高建恢复沉默状态。好几次高爸想张嘴,但从后视镜看到儿子紧闭双目不愿开口的样子,只好将话吞回肚里。二人一路安静如鸡。 到家之后,高建闷声不吭得钻进了自己房间,罕见的没去缠高妈叽叽喳喳。 高妈感到稀奇,满脸不解的轻声问丈夫“咋啦?” 高爸摇头“不知道。” 午饭做好后,两人犹豫不决是否叫儿子吃饭?商量后决定还是单另把饭菜留出来吧,毕竟心情欠佳时吃东西容易造成身体不适。 午饭吃毕,高爸帮着老婆收拾妥当厨房后也未见儿子出来,只好出门继续营业。 俗话说“饿了发呆,饱了犯困。”也不清楚过去了多久,高建悄么声的出现在父母房间,静默不语的站在床边,看着睡的昏天黑地打着鼾的老妈……发呆。 高妈睡梦之中貌似感觉到有身影立于床前,迷糊中将眼睛睁开了缝隙,猛喊“妈呀!”惊醒,待看清原来人影是儿子高建后,急忙问“建建,你啥时候进来的?咋不叫醒妈妈啊?” 高建默不作声,转身离开了父母房间,高妈赶紧下床趿拉上拖鞋跟出去。 只见儿子没有再回自己屋,而是乖乖的坐到餐桌旁,明显是饿的招架不住了,但又不愿开口说出来。搁以前,如果肚子饿了早哇哇直叫了。 高妈把预留的饭菜从厨房端出来摆好,高建拿起碗筷低头扒拉着吃,也不挑三拣四的嘟囔了。过去会边吃边嫌弃这个咸了,那个太油了,肉炒老了,米饭蒸硬了或软了,这样和那样搭配不合理啦!总能捡出各色问题,牵烦的不行。 可是……高妈担忧的看着默默吃饭的儿子,现在这样倒是清静了,闷哼不出半点屁的,心里咋反而发愁不踏实呢? 填饱肚子的高建坐到沙发上一动不动,脑袋和眼珠随高妈身形的移动而转动。高妈收拾餐桌他盯着;把碗盘收进厨房洗好出来他盯着;进卫生间他盯着,从里面出来抬头一看,他还盯着!高妈问他不累吗?不进屋休息休息?高建不回答也不挪窝,仍旧木呆呆的盯着高妈,让人搞不懂他是否听见了? 高妈竟然被自己儿子直勾勾的注视泛起了鸡皮疙瘩,再次询问到底是咋着了?高建仍旧不回应不唸喘。已将家务收拾妥当的高妈干脆躲进卧室回避儿子“炙热”的眼神。 …… 与夜班司机交接完工作的高爸一推开家门就迎上了一双目光熠熠的眼神,“嘿!儿仔!迎接老爸呐?下午休息了吗?这会感觉好些了吗?” 高建视线不移,不回答。高爸没多想,换好家居拖鞋后,继续脱去外衣,回过身一瞅,儿子还在盯着自己,“哈哈!是不是觉得老爸特帅?”然后入卫生间清洗手和脸,除去外面的尘土。突然,原本开着的卫生间门被闪身而入的高妈从里面关上。 “嗯?”高爸疑惑的看举止古怪的老婆。 一脸愁容的高妈将儿子整个下午的不正常举止描述给丈夫。 夫妻二人把卫生间的门悄悄开启了一条细缝,企图观察他们宝贝儿子这会是啥状态,不料正对上高建执着的目光,吓得二人像做了亏心事般急忙关上了门, 十分明显,孩子今在学校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才导致情绪受到了影响。他们决定马上联系一下班主任。 与班主任沟通后的高建父母,知晓了事件的大致情况,明白了儿子一反常态的原因。 班主任讲出实情之前,千叮万嘱二人务必保守秘密,不得外传,担心徒增类似高建这种状况的,甚至更为严重的学生;建议二人好好开解孩子,帮助孩子从阴霾状态中走出来。 可无论高爸高妈再怎样费尽唇舌的悉心安慰,高建依旧嘴巴紧闭,看来他俩的开导效果不大啊! 高建心里明白,父母关心他在为他着急;可到家之后享受着温暖安逸生活的他,对那位男生的负罪感就越强烈。所以,他思考了许多有关人类生存意义的问题,以及如何救赎自己的内心,在没想通之前他什么话都不想说。 晚饭过后,外面的天更加暗沉无光。劳累了一天的高爸困顿不堪,哈欠接连不断;高妈建议老公早些休息,可高爸担心儿子万一突发状况老婆招架不住;那位男娃娃的不幸事件,让两口子此刻戒备心十足,暗暗发誓一定要呵护好儿子不受那件事的影响;今天再累也要好好陪着。于是二人共同坐在孩子对面,四只眼睛对一双眼,三人一起发呆。 起初,坚持的挺好,但时间一久魅力周公上线,尤其是工作了一天的高爸,实在熬的吃力。 “你去睡吧!我陪着就成。”高妈心疼的附丈夫耳旁轻声道。 高爸勉强抖擞精神,压低嗓音“那怎么可以?你大清早要起来做早饭,很辛苦,你进屋睡吧!我再坚持坚持,估摸着他再熬熬也该困了。”两口子正说着, “高建!高建!高建!”忽然楼下传来了男孩们大喊齐呼的声音,在静逸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嘹亮。 “好家伙!谁这么夸张叫咱们儿子?”高妈惊叹道。 高爸急忙走去阳台,伸头探脑一瞧,哈哈,原来是那天在学校门口见过的两位外加一位没见过的男生,赶忙笑着制止道“听见啦!不要再喊啦!会吵到邻居。你们上楼到家里来吧!” 郑毅回应“叔叔,太晚了我们就不上去啦!麻烦您让高建赶紧下楼,就说我不会咥他的,哈哈哈!谢谢啦!” 林渊觉得他们现在干得事着实叫人难为情,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满是居民的小区楼下扯着嗓子喊话。 能找到高建家居住的小区多亏了庞新宇,触发这一尴尬桥段也的亏了他。 因不属于小区业主车辆,晚上不让进,司机大哥只好将他们放在门口,他在外面等着。 林渊仨人来到门卫处办理登记手续时,庞新宇才告知只知道高建居住的小区名称,但至于是哪栋楼几单元不清楚,林渊和郑毅无奈的望向他,尤其是郑毅满脸黑线。 只见庞新宇镇定自若的从裤兜里拿出了智能—手—机,郑毅吃惊的瞪大了双目,因为他今总算是知道了,四人当中除林渊是学校特批外,只有他一人老老实实遵守了不携带智能机的校规。高建偷带的事基本人尽皆知,也不是啥秘闻了;庞新宇……隐藏的可够深啊! 庞新宇淡定的拨出高建的电话号码,“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什么?! 门卫瞅着左右为难的仨人,见他们都穿着***重点高中的校服,决定助人为乐一把,押了其中一人的学生证,告知了高建家居住的楼栋号,但具体房号门卫表示也不清楚,让他们遇上人了再打听一下。 目前的时间稍显晚了,大部分居民估计都准备洗洗睡了。所以,伫立在楼下片刻也没能见到可以问询的住户,继续干耗也不是事啊,于是就出现了前面叫林渊很是难为情的一幕。 …… 儿子的房间里传出平稳均匀的,独属于高建熟睡后的鼻息声,高建父母听到后终于踏实了,可以放心的去困觉了。瞅瞅客厅的挂钟,距离清晨也不剩几小时了,唉,还要早起,挺累的。 深夜各自回家之后 敲了敲没反应,郑毅只好取出钥匙自己开了门。房门打开后,家里漆黑一片寂静无声,老郑还没回家。 郑毅关好房门,懒得开客厅的灯,直接走进自己房间。放下沉重的书包,按下了台灯开关,屋子里终于充盈了一小团光亮。郑毅拿起放置在桌面上的电话,看到老郑于傍晚时分发来的消息,“小毅,告诉你一个特大好消息:队长找着啦!是不是特棒?”看到这里,郑毅开心的咧嘴笑了“他目前在医院接受治疗,需要人手,老爸得守着,今晚就不回家了。晚上锁好房门,”郑毅转身离开卧室走到大门处检查了一下门锁,推一推拽一拽,确认无误已锁好。“冰箱里有吃的,你自己看着弄弄,先凑合着吃,等老爸忙完,回去给你做好的。”冰箱里齐整的码放着丰富多样的食物,足够郑毅大快朵颐了;郑毅对老郑的周到“贤惠”甚是满意。“别熬太晚,早些睡觉。”阿~~~嗯嗯,确实不早了。 郑毅从衣柜里找出换洗衣物,打着哈欠走进了浴室。 …… 放学时间已过去挺久,儿子新宇仍然没回来。庞菲菲即使再心大,也不会不操心孩子的安全。 她知道儿子有一部手机,那是他自己攒零花钱买的。一想到这里,菲菲露出苦涩的笑容,作为母亲的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手机号码? 不过,最近几天,她感觉到儿子发生了细微变化。看到她描眉画妆时,不再似从前那般露出厌恶的表情,虽然还是带着些嫌弃,但柔和了不少。甚至有一次经过正在化妆的她的身边时,驻足多瞅了两眼,淡淡道“你们女生是对男生的审美理解有偏差吗?” “哎?”手里还拿着口红的菲菲不太明白。 “自然。能不画则不画。”撂下这句后,庞新宇就出了家门。 …… 门口传来了用钥匙开锁的声音,之前还在屋子里焦急踱步的菲菲,急忙从摆地上的包裹里取出了一件准备在档口上架的服装,装腔作势地翻弄着。 开了门走进房间的庞新宇,发现母亲菲菲今晚竟然老实的待在家里。看到菲菲手中的衣服,准备进自己房间的他迟疑了一下“你准备卖这个?” “啊?啊,是。”菲菲被儿子突如其来的问话差点整懵了,“好看吗?” 庞新宇站立不动,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菲菲手中的服装,目光锐利,搞得菲菲十分紧张。良久后,庞新宇突然向菲菲靠近,胆怯的菲菲不由后退一步,睁大了眼睛,瞧见儿子将手伸向了她抱在怀中的服装,“干嘛?”菲菲揣测儿子定是讨厌这件衣服企图抢走扔掉?她觉得以儿子暴虐的性格,绝对做的出来。可是,这件服装可不便宜,而且还是她好说歹说付了点押金,从批发商那里拿来试卖的;限期出不了手要退回,损毁要赔偿。事关金钱的事,菲菲绝不含糊,将衣服抱得紧了些。 庞新宇没有注意菲菲的惊慌情绪,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件服装上,用手轻轻的抚摸了用材,好似了然于心。然后,掏出裤袋里的手机,输入着什么。 “你看看这个。”庞新宇将手机屏幕对准了菲菲。 菲菲把视线从儿子脸上移至屏幕上的画面,只见上面是一只憨态可掬的水貂妈妈在水中仰面朝上,怀里抱着她的小宝宝,闲逸自得随波荡漾,安详温馨的画面。 “可爱吗?”庞新宇问自己的母亲。 表情一下子温柔起来的菲菲“嗯,好可爱!” 庞新宇按灭了屏幕,将电话依旧装回裤袋,“你怀中抱着的就是它们同类的皮毛。人类残杀了它们,将充斥着它们血肉的皮毛制成一件件华丽的衣服……” “啊!”菲菲惊恐地扔掉手中的服装,感到十分恶心害怕。 庞新宇面无表情的捡起地上的衣服,轻柔的放在沙发上,他很清楚这件衣服价格不菲,是母亲劳碌奔波的心血。这位娇小的女人扛起了他们母子俩全部的生活重担。 “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要太在意。我只是想建议,今后尽量不要卖这样的衣服。”说完,庞新宇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你说的很有道理!”菲菲朝儿子喊道,“这件衣服可以退回去的,以后我再也不会进了。” 停下来的庞新宇,听完母亲的话后唇角微扬,“嗯。”进了自己卧室。 菲菲看着儿子关上了房间的门,又望向沙发里的衣服,脑海中立刻闪现水貂妈妈怀抱小水貂的画面。顿时一股寒气涌出来,不由打了个颤抖。赶紧去退了赶紧去退了,默念着。 …… 黄姨不放心的问“你们今天回来的好晚呦!” 林渊一脸疲态的没有回话,朝黄姨和司机大哥摆摆手后,一言不发的向卧室挪步。 “小渊,喝些猴菇煲汤再睡吧!厨房里有准备的。”黄姨建议道。 林渊再次摆摆手,继续朝卧室走去。 “黄姨,麻烦给我整些,别拿小碗,使大家伙哈!”到卫生间洗完手的司机大哥出来后笑着说。 “好呀!小渊胃口小,每次做的好吃的基本都被咱俩吃了,哈哈!”感觉自己声音太大了,黄姨连忙捂住嘴巴继续笑着。 司机大哥笑着接过黄姨称好的大碗煲汤,“那是,咱俩跟着小渊沾光,嘿嘿,你这手艺……”司机大哥竖起大拇指,“越发精湛!也太香了!” 黄姨被夸的心花怒放,开心的不得了,一双眼睛乐成了月牙。 “你们今晚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啊?” “哎!”司机大哥朝林渊房间的方向望了一眼,小声的道出原因。 “啊?!”黄姨满是可惜,还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就那么决然地……得是绝望到何种程度啊!咬咬呀努力活着,起码还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希望;早早结束任何机会都没了……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应当得到精心呵护好好栽培;一个人决定不了是否愿意出生,但可以把控出生后所走的道路是否精彩纷呈,未充分体验行走人生的乐趣,就早早把自己送还回去,难免可惜了。 “这种事以后就不要提了,尤其在小渊面前。嘿嘿,汤还有吗?麻烦再来一碗。”司机大哥边提醒着,边向黄姨讨要煲汤,实在是太香,控制不了再来一碗。 “我晓得。”黄姨为那个年轻的孩子惋惜,“汤也没剩多少了,侬帮忙全解决了吧!再留就不新鲜了。” “好咧!求之不得。这两天我体力消耗特别大,正需要补充能量。” 黄姨笑不露齿意味深长地看着司机大哥。 司机大哥知道她肯定是想歪了,连忙解释“是林爸安排的事,极费体力和脑仁的,你别多想啊!” 黄姨调皮的摆了摆头,“侬就真那啥也没关系的啦~~~年纪也合适哒~~~” 面脸通红的司机大哥干脆低头猛喝汤,不接话茬,他可太清楚黄姨麻溜嘴皮有多厉害。 “阿——我得去困告告了,侬慢慢洽。”黄姨拍拍司机大哥的肩头,“话说……” 完完,怕啥来啥,司机大哥知道黄姨接下来的话绝对很那个啥…… “营养跟上了,有机会就要使使, 长期不用哦会瓦特的。这可是真的,别不上心啊!” 露骨直白的话,让司机大哥必须得反驳一二“哎呀妈,黄姨,别……” “好啦好啦!侬继续洽,我睡觉去啦!”果断打断司机大哥的黄姨迅速钻进自己卧室,根本不给驳斥的机会。 望着还剩半碗的汤,苦闷的司机大哥纠结了一会,仍旧大口的咥完了。 喜从天降!福星高照! 队长事件两日之后,单位负责人办公室的座机响起。 “请问是***单位负责人吗?” “啊,是。您哪位?” “我是咱辖区派出所的***,关于你们单位家属区一起人员失踪事件,麻烦您到所里来一趟,配合我们了解一些情况。” “啊?!为啥要让我过去?我和这事又没关系?”单位负责人心虚的掩饰。 “和您有没有关系,目前不清楚,毕竟还在调查阶段,但凡与受害人接触过的有过节的都具有嫌疑性。再说,你们单位的人出了事,您作为领导就不多关心关心?” “哦哦,那是那是,当然。我安排好手头工作即刻过去。哎哎,好的,地方我知道,那一会见……”挂断电话后,负责人的嘴唇哆嗦个不停,他觉得手脚发麻失去了知觉,心脏猛烈的咚咚咚的响,即将从胸腔里蹦出去。 这几天他寝食难安,结果该来的还是来了,估计那位也没料到人这么快会被发现。他想给那位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办?攥紧的电话反复放下拿起。此刻联系是否妥当?他迟疑不定。六神无主的想到了家里人,但很快又被他否了,因为他老子目前最嫌弃的人就是他。 负责人转念一想,那位能发迹有今天,是多亏了他老子。天真的以为,他是恩人的儿子,那位怎么着都不会坑他。 但他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位这次办事如此狠绝,把人绑了扔至荒山,分明就是不给活头啊! 姑且信那位吧,毕竟他混迹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做事老道极富经验。 一路上负责人都在脑海中琢磨到了所里之后的应对方法,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所里那伙人个个精明十足,他期望自己不要露出任何马脚才好。 在门口做完登记后的单位负责人,依照门卫给予的指引,寻找给他打电话的警官的办公室。越靠近那个地方,他的两条腿越沉甸甸的不想挪动;脖子僵直,手心麻木冒汗,心中忐忑不安。 …… 接待用的办公室通常是开放式的,此刻里面坐了三四位身穿制服的警官,负责人站在门口往里打量着,没有直接进去,他想辨认一下到底是哪位给他打的电话。 警官们出于职业习惯,在负责人刚一闪面就都警觉的看向门口,自上而下地扫视来人。 “您是***单位负责人吧?”一位三十岁左右,身形清瘦高挑,目光精明锐利的警官起身朝负责人走过来。 原本怔愣的负责人“啊?哎哎,是的。” “那您跟我过来吧!” 警官指引负责人来到一处用玻璃隔断,单独隔离出来的办公区域,里面摆放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若干文件柜,以及3+1+1式沙发,外加茶几一件,标配版办公室模样。 警官朝沙发处甩了一个眼神,示意负责人“坐”,并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端到负责人面前。 放在之前,打小被伺候惯的负责人是绝对不会起身接水的,但如今做了坏事的他,觉得尽量表现的谦恭有礼留个好印象较为明智。连忙起身接住,道了声谢。 坐至负责人侧旁的警官开口道“您应该已经知道你们单位车队队长遭人绑架的事吧?” “啊?哦,听说了。不过,怎么就确定他是遭绑架的啊?不会是其它原因吗?”负责人将两只手掌分别放在膝头不断搓揉着,掩饰心里的紧张。 警官被他颇为幼稚的问题逗笑了,“您会把自个打晕,再用东西捆上手脚,然后跳着进山?” “啊?哦,那确实是奇怪了,根本不可能办到的。我不清楚队长是什么状况,瞎讲的。”负责人尬笑。 “那您觉得会是什么人干的?”警官盯着负责人问。 负责人避过对方的眼神,故作镇定“这……我怎么知道?除了工作接触,我俩私交一般,最近都没见过面。” “可听说前两天您专门派人把他叫到办公室谈事,貌似还发生了争执?” “哦?”负责人装腔作势的蹙眉努力回忆,“不好意思,整天事情多见的人也多,不重要的事过去就忘了。” “不重要吗?听说当时现场还挺激烈,您差点动了手?” “听说?怎么又是听说?你都是听谁说的?当然没有。”负责人矢口否认。 警官并不回答他的质问,继续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 负责人心里打鼓,这人究竟了解了多少情况? “都是工作上的事,不针对个人,所以根本算不得什么矛盾。队长这人讲义气重感情,为了朋友难免做出些违反规定的事,我只是善意的提醒他注意一下影响。” “什么事?” “他私自用单位的车帮朋友搬家,结果反过头要求单位报销产生的费用?不合适吧?”言外之意他是位尽职尽责的称职领导。 “嗯,就这些?” “是……啊!上千啊!可不是小数!”负责人有意提高嗓门强调。 警官瞧着他夸张的神情,心里呵呵,带些嘲讽的打趣道“顶不上您招待别人的一瓶酒吧?”暗讽山上那件事。 “咳?!你咋说话的?放他娘……”差点被激怒的负责人习惯性要蹦脏话,猛然意识到不合适,急忙刹住。 “抱歉,就是句玩笑话。”警官笑着敷衍。 负责人当然清楚对方讲得并不是玩笑话。那件不算光彩的事件,造成家里人对他很失望,是他的痛点,不提最好,这会没必要过于计较对方言语上的揶揄。 再说,自小耳濡目染的蝇营狗苟的勾当不算少,懂得脸皮厚的益处——能活得更久些。 家人对他有意见,不全是因为他干的那件龌蹉事影响有多不好,让他们有多难堪,而是嫌弃他的无能没本事,总将事情办砸,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我是严格按照单位的报销制度执行,没错吧?可遇上不讲理的,能有啥办法?”负责人摆出一副坚持原则反被冤的无辜嘴脸。 “话说多口渴了吧?喝些水。”警官提醒。 负责人拿起一次性纸杯咂了口,皱眉,即可放下。喝惯君山银针的他,自然对所里这种便宜的大众招待茶难以接受。 警官瞧着负责人露出的嫌弃模样,无所谓的继续“你们单位家属区里的公共设施,定期维护吗?” “会会……会得吧?”负责人貌似不确定。 “是会,还是不会?” “会会吧。其实我事情多,不可能面面俱到啥都操心;小区维护是由后勤保障部门负责,我不是太…了解。” 警官用略显奇怪的眼神望过来。 负责人对视后,意识到他的回答确显奇怪了些;虽然,他只批复超出定额的维护款项手续,但也不致于完全不知情。 负责人连忙解释“是这样,上面下了批文,我们单位即将改制。今后小区的维护和管理,交由外面的物业公司。所以,前段时间开会专门讨论了此事,结果后勤人员产生了情绪,觉得他们的饭碗就要不保了,于是急了;最近一直为这事跟我闹,要求我批准由他们来接手小区物业,这怎么可能?改制后单位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我也做不了主。他们不理解,都找我闹腾,搞得我头大的不行。上面文件是有要求的,我也是照章办事,能有啥办法?”负责人无奈叹气,“再说,又不是只牵扯后勤保障部,而是全单位所有人,包括我在内。”负责人点点自己的胸口,“我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权利满足他们的要求?”对着警官可怜巴巴的诉苦。 “出现矛盾纠纷,后勤人员撂了挑子;所以,最近单位小区的公共设施情况如何?我是真不清楚。” 警官沉默片刻后“听说……” 负责人心里一个抽搐,暗自腹诽:屁屁屁!又是听说!揣测给警察爆料的,八九不离十是那个姓郑的! “您和队长的矛盾……”未及警官讲全,负责人气急败坏地打断 “谁说的?我就想问问是谁说的?我和队长关系好的很!没矛盾!” “您之前不是说你俩私交一般?” “私交是私交,我指的是工作方面;他同我,我们光明正大、公平竞争,算啥矛盾?你说是吧?”负责人说的冠冕堂皇。 “噢?竞争?能详细谈谈吗?”警官面露微笑,既然负责人自己撂了出来,他便洗耳恭听。看来二人之间确实存在较为尖锐的关系。 头天郑爸到所里配合做笔录,讲述了与队长大概几时分开、他本人状态如何?有无异常?以及几时获知队长失踪等情况。 当警官询问队长是否招惹了什么人?郑爸脑中浮现的唯一人选就是单位负责人,可为什么只动了队长而他没事?这让郑爸有些犹豫不定了。不过,仍粗略的将队长和他,曾与负责人在办公室发生了口角,以及起因描述给了警官。 …… 呀?!负责人骤然一惊,这不摆明了告诉别人他俩是对手?竞争必然存在冲突。但话已突噜出来了,只得将事件的前后经过说了出来。 然后,一再强调他是胸怀坦荡之人,讲究公平公正合理合法的行事原则。队长出了事他深表同情,可绝对与他无关。 听他讲话的警官,带着颇有意味地微笑,待负责人停下,问“讲完了?” 负责人感觉他问的挺奇怪,像是听了个故事,有些茫然“啊?对。” “那我说两句。”警官慢条斯理不疾不徐“说实话,虽然您反复强调,矢口否认与队长事件无关,但仍旧撇不清嫌疑。”盯着负责人的目光锐利幽深。 “啊?为为什么?”负责人听得后脊背发凉,开始坐立不安。 “很简单,因为所有已知信息,都显示只有您与队长存在不可协调的矛盾,故您的嫌疑最大。所以,从现在开始,建议您尽量不要随意离开本市,随时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确有重要公务必须出市的,请提前通知我们报备。”警官用程序化的口吻对负责人说道。 “我没有做!就是没做!”气急败坏的负责人耍着性子犟道。 搞了一整,对他本人制定的措施,分明在来之前就已确定。结果,还哄着让他讲了半天废话? “你们没有证据!”负责人露出了嚣张本性。 警官冷冷道“您最好配合。” “知道我爸是谁吗?”负责人不可一世的宣誓背后实力,企图威慑对方。 “哈,可别告诉我是叫李刚?这梗有年头了,您好赖也把版本升级一下。”警官觉得这位负责人年纪不小了却幼稚的可笑,被逗乐了。 “不是!”一再被对方嘲讽的负责人颇为生气但又畏惧,对方究竟掌握了事关他的多少材料?难以估计。言多必失,从现在起不能再对这人开口讲话,负责人恼火地站起来,招呼也不打的径直走了。 警官看着被他气走的负责人背影,深感有趣的莞尔一笑。 一阵悉悉索索地声响,套间的房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警官,从制服肩章可以看出,应该是所里最大的那位。 “走啦?”他朝门外伸长脖子看看,确认到。 “别告诉我你怕他?”三十岁警官难以置信的看向他。 “去去,我怕他干啥?” “那你为啥不露面?放我一人冲锋陷阵?自个躲门背后偷听?” “哎!瞧你没水平的,咋形容的?我那是……” “我懂,垂帘听政。” “我又不是慈禧?” “呵呵,我看挺像……哎呀!干嘛撂蹶子?”三十岁警官身体敏捷的闪开。 俩人相互开了会玩笑后,恢复正常。 “咳,他老子还是心疼了。”五十警官惋惜。 “你不会真要徇私舞弊?” “当然不会,那样反而更害了他。都录下来了?” “是。”三十岁警官将制服口袋里的录音装置取了出来。 “你觉得他…”五十岁警官用下巴颏儿示意负责人离开的方向。 “大概率就是。能干出山上那种事,再绑个人算啥?而且依照目前掌握的信息,他的嫌疑最大。” 五十岁警官静默不语,片刻后吩咐“按程序走吧!抓紧找线索…”停顿下来想了想,“他老子好好祈祷吧!医院里的受害者最好挺过来。”说完盯向三十岁警官,好一会不移视线。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三十岁警官疑惑地问。 “你爸妈也挺惯你。”五十岁警官担忧道。 听到这话的三十岁警官忍俊不禁,“你尽瞎操心,我爸妈心疼我也是讲原则的。如果我干了坏事,他们会是第一个大义灭亲的人。再说,截止目前,你觉得我被惯废了吗?” “那到没有,目前为止尚可。”五十岁警官认可道。 “才尚可?”三十岁警官不服气的故意揭对方的短“是你告诉他老子的吧?你可要把握好度,秉公办事才好。” “哈哈,你尽瞎操心。”五十警官笑着学对方说话,转而面色凝重“依这两天获得的信息,他的嫌疑最大,可有实质证据吗?都是旁人提供的口头描述而已。行凶的那伙人还未找到,什么时候能找到?何时能有结果?一个月还是一年,或者更久?“他看着三十岁警官询问,对方迟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比较难把控吧?我们这些年经历了不少类似事件,破获的概率是多少不用我说吧?这起事件较为特殊,伤者看似就一普通百姓,却有人动用了全市的媒体资源找他?还有这两天,一直不间断轮流守在病房周围大波的单位同事,充分说明此人的影响力——不一般。如果他因为后续治疗费用跟不上,人出了麻搭,只他们单位的人都能把负责人给掀了。” “可是,你不是说了吗?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咋啦?没有证据只是暂时抓不了人,早晚有一天得收拾了。伤者伤及了脑部,据说还挺严重,保住伤者的大脑,对后续查案十分重要。可是费用不便宜啊!” “所以你就忽悠了一位出血头滴?” “没文化就甭瞎形容,啥叫忽悠?是自愿。他老子对他实在太了解了,即使别人全都不信,他老子都相信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出血本换儿子一个暂时“缓刑”,安抚住单位民众的心,何乐不为?” “老奸巨猾。”三十岁警官笑着打趣,佩服道“还是你想的实在,先解决紧要刻不容缓的,案子一时半会破不了,伤者的治疗更为重要。学习了。” “哎哎,哪里哪里。”五十岁警官得意洋洋的直摆手。 “可有一点,如果大家得知是他们掏的腰包,不就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 五十岁警官高深莫测的笑起来。眼神里满是狡黠的光,三十岁警官心想“难道这老狐狸忽悠对方大出血的同时,还包了售后?” …… 后续高昂的医疗费用如何筹措,让队长老婆、儿子和郑爸等人绞尽脑汁也毫无头绪。虽然,得益于那位温柔女士的帮助,医院并未着急向他们催缴款项,但只是迟早的事。ICU的治疗费用医保能报销的比率有限,多半仍需自己承担,每天的账目清单长达几页,普通收入的家庭根本无力支付。 抓不到作案者,就无法讨要赔偿款;并且很多时候,即使抓到了人,大多数也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僵持局面。 “***的亲属来一个,请到ICU护士站。”ICU区域里出来一位身穿粉色护士服的年轻护士,朝守在外面的人喊道。 队长儿子急忙起身跟着进去,其余人纷纷担忧是不是队长的情况有啥异常?呸呸呸!瞎想啥呢?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 约一刻钟之后,满脸欣喜的队长儿子从里面异常兴奋冲了出来,刹都刹不住,还是被郑爸等人合伙抱住才拦下的。 随后,大家便得知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特大好消息———一位未留姓名的慈善人士,将承担队长后续治疗个人负担部分的全部费用。 喜从天降! 大家一直都坚信,行侠仗义的队长一定会渡过难关,福星高照! 心理教室 队长现在的状况,估计一时半会很难恢复;而他之前耗费了大量精力,想带领大家实施的计划不能因此停摆。 多数人行事有一相似点,那就是缺乏长性和毅力,这也是为什么少部分人最终成就了自己,非等闲之辈;而更多的只能是芸芸众生,沧海一栗。起初的热情会受到外部因素干扰和冲击,也会因时间而麻木淡化。 受聚会现场热烈的气氛影响,老友帮众人一时激动,满口允诺接下来会大力动员周围亲朋好友筹资。结果,各自回家之后,首先自家人这关就过不去。几盆冷水浇下来一通数落,更为严重的还发生了夫妻战役;因为他们的家里人都认为,队长煽动大家要干的事是极度危险的,是痴人说梦—根本办不到。搞不好会让全家人的生活质量一朝回到解放前,吃黄土喝西北风。整晚被不放心的家里人围攻,规劝加威胁的否定语反复在耳畔回荡。不多时,一些本性懦弱胆小没主见的,便成功被洗脑,逐渐失去信心,淡化或干脆放弃了原本大干一场的雄心壮志。他们自我安慰的想:不能怪他,都是生活啊!再说,老友帮那些个人,也不差他一个去搞钱的。结果便是你这样想,他也这样想,大家都这样想…… 导致队长牵头,之前商量的妥妥的事,几无进展。 但队长这次的遭遇惊醒了众人,引起原本想得过且过糊弄着混的,拖沓不愿尽心付出的人们的警觉;预感到如果放任让心胸狭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做了主,岂能还有他们的活头?将来一旦时机合适,必然要把他们全拾掇了,显而易见的未来命运让人感到不安。 “日月逝矣,岁不我与。” 除过个人正常工作以及协助队长家人轮流在医院值班外,其余时间大家都为筹措接盘资金而奔波。 …… 躺在ICU里的队长尚不能言语,他之前对接的那位ZF朋友叫什么?以及联系方式都不清楚。当然,郑爸完全可以联系远在S市的老杨,可如果那么做了,势必会让对方疑惑自己最信任的队长不是都清楚吗,为什么要越过队长询问他?郑爸担心再被对方三言两语套出队长目前的状况。他了解队长的为人,绝对不会给刚进入新环境,根基尚不牢靠的老杨添麻烦的。 只是,接下来该怎样进展呢?郑爸毫无头绪。 终于被替换回家休息的郑爸,将自己整个人置于淋浴器下,任凭花洒喷泻而出的水流从头到脚肆意挥洒。这么多年,郑爸自认自己就一普通百姓,只懂得干好本职工作,服从居多,主导偏少,喜欢跟在别人身后遛,安排他什么就做什么。像现在这样被强行凑起来掌控和落实计划的推进,还真是……赶鸭子上架。如果队长不出事,自己只需躲在他的罩护下一切听从安排,全力配合便好。可如今,他必须独立决定接下来要做的事,脑子跟不上一副抓瞎的节奏;对自己的能力毫无信心的郑爸,认为尽快想办法联系上老杨的同学是当务之急,他们现在急需专业的高人指点。嗯,就这样决定了!目光瞬间坚定的郑爸用力按压了两三下洗发水揉搓在头发上,丰富的泡沫充斥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暂时带走了郑爸这几日的疲惫和愁闷。 …… 高建在心理教室门口踌躇半天,决定不了进或不进。其实,在仨好友的开解下他的状态好了不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但父母听说学校有间高大上的心理教室后,这两天时不时建议高建试试吧,又不扎针怕啥?高建爸妈之所以如此热衷于怂恿孩子去找心理老师,也是担心那件事存有察觉不到的后遗症。学校既然有现成的心理辅导,这好的免费资源为啥不多加合理利用咧? 高建对心理教室敬而远之的原因是,总觉得进这种地方的人,性格上多少比较古怪。高建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是认知偏差,对于不了解的事物不要主观轻易下判断,可仍无法控制心里产生的抵触和犹豫不决。 “庞同学,老庞,拜托你陪我去吧!”午餐时间,高建一脸可怜兮兮地恳求。 庞新宇停下筷子一本正经地向高建抛来富有深意的凝视,欲言又止。 林渊和郑毅边吃东西边瞅着这俩人。 “那地方你去过,轻车熟路,带带我,拜托拜托。”高建朝庞新宇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郑毅听到高建说出“带带我”噗呲笑出了声,林渊平静的从衣袋里拿出一包餐巾纸,抽出一张递给郑毅,再抽出一张默默的搽手背。 “你当是大家热衷的结伴上厕所?”郑毅调侃道。 林渊不由看了一下餐盘,撇了撇嘴,轻轻放下了筷子。 郑毅朝高建招招手,示意对方离他近一点,高建听话的半身站起俯身过来,一副极为认真的讨教表情。 “那地方…”郑毅有意压低声线,停顿警惕的张望四周,神秘莫测的神情,搞得原本漫不经心的林渊和庞新宇也认真起来,分别将各自身体靠过来,竖起了耳朵“私密性等级,是比上厕所高出几个级别的。” ????? 仨人迅速恢复正常坐姿,个个不屑的看着郑毅。郑毅明白他们是觉得被戏弄了,慢条斯理辩解“做心理辅导的手段之一——催眠。催眠术其实就是一种心理暗示方式,让人进入意识恍惚的状态,揭开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郑毅讳莫如深的扫视仨人,“难道你们就这么自信?就这么肯定自己没有什么隐藏很深的阴暗想法?就能保证被催眠后不讲出惊天动地的事?” 林渊面色霎时苍白,唇部抿得更严实;庞新宇眸光暗沉下来,不发一言;高建想到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着装暴露的二次元少女手办,耳根通红;郑毅当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他也有不为人所知的东西。 四个人表情迥异,思腹着各自心中的“秘密”。 “这样说来,那个地方绝对不可以踏入。”片晌,高建下了结论,他可不希望自己猥琐的思想被心理老师探知。 “错!反而更应该去。”郑毅驳斥,“你根本不必担心心理老师会到处宣扬,她能被学校聘请了这么多年,专业水平和素养绝对够硬;否则,早被“灭”了。而你心里的那处“灰暗地带”,如果不加以引导疏通,将来一定会引起大麻烦。” “什么麻烦?”高建紧张的问。 “比如性压抑者容易引发情绪困扰和心理健康问题,将来某一日演变成性骚扰者或QJ犯的概率较大。” 高建瞪大惊恐双眼“什么?!” “或者长期有焦虑情绪的人,会变的偏执、狂躁;那么就有发展成暴虐分裂人格的可能性。” 庞新宇抬起眼皮看了看侃侃而谈的郑毅,微微一笑。 林渊抿着嘴唇,用筷子拨弄着餐盘中的米粒。 “郑毅说的对,比一起去厕所私密等级高了不是一分半点,我们不便相陪,你自己去吧!”庞新宇发自肺腑的为高建鼓劲“那位老师真的相当专业和负责,绝对会让你受益良多。” 高建望着庞新宇发呆,好似在细细品味他说的话。 …… “真的会受益良多吗?” 高建举起了手准备敲门,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二人对视后错愕不已,都呆住了。少顷,姜还是老的辣,对方很快恢复淡定“哦,你过来啦!心理老师正好有空,进去吧!”说完,班大大气定神闲地离开了。 高建大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心理老师感觉门敞着却一直没人进来,起身朝门口走来的同时,嘴里嘟囔着“那位老师也真是,我把他的心情调整好了,出去连门都不帮忙带上,下次碰上必须……哎?”她发现门口有一位表情极为夸张的男生,冲着一个方向目瞪口呆的“这位同学,这位同学!” 被唤了几声的高建终于有了反应“啊?噢噢,老师好!” “你也是……”心理老师询问。 “是的,老师。请问您这会有空吗?”心理教室门口偶遇班大大!高建来时浑身的别扭不顺畅,此刻全部被打通, “当然。进来吧!”心理老师微笑着将门开的更大了些。 高建背脊挺直了,状态自然的随心理老师进入了这间富有神秘色彩的教室…… 啊——天地广阔!心旷神怡!世界多么美好!精神了百倍不止的高建蹦跳着跑向教室,途中不小心差点将准备返回自己班的庞新宇撞翻“嘿嘿嘿!慢慢慢。” 高建高兴的抱住庞新宇不撒手“谢谢你!谢谢你!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了,特开心!就像肠胃积食被化解了,浑身自在。呦吼!” “这么快?”庞新宇难以置信,对比之,他自己去的时间和趟数要超出了太多;那时的他,内心急切渴望一个正常的自己,但又没有找到其它可化解的地方,唯一能打开心扉的只有心理老师这里;他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他觉得后来心理老师看他的眼神,由原本精神饱满的鼓励夸赞开导,渐渐开始夹带起担忧和倦怠;难道连这唯一一处可获得慰藉地方也要失去了吗?当时的庞新宇失落的想。 “嗯,挺好。”庞新宇微笑着看高建,“心理老师肯定欢迎你下次有需要可以继续找她。” “啊!对对对,她也是这样对你讲的吧?所以你才能这么清楚?哈哈”高建欢乐的说,他觉得同样去过心理教室的庞新宇与他有了相似的经历,说起话来更放得开了。 “没有。”庞新宇幽幽地回答“她有些怕我。” “啊?怎么可能?”高建不相信。 “兴许是我让她体会到职业生涯中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走啦!”庞新宇说完直接朝他的班级走去,独留错愕高建风中凌乱…… …… “感觉如何?” 课间休息时,郑毅询问情况,林渊也好奇的注视高建。 “当然OK!”高建开心蹦跳。 郑毅略显嫌弃的躲了躲,“这么快?你呀根本就没问题吧?” “不清楚,反正这会感觉特忒。”高建继续开心蹦跳,郑毅猛地伸出两只胳膊把他的双肩按住,制约了他起跳的机能,又攫住高建的脖颈带到教室门口,让他往里面瞧, “干啥?”高建不解。 “三点钟方向。”郑毅示意,林渊站在他俩身后一起望过去,咦?班里的一位女生? 林渊不清楚原因,但高建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位女生,与前两天的他有类似的状态,立刻就明白了。 “去吧!”郑毅推了一把高建,提醒道“你也是有经验的人了,帮帮她,免得出事。” 高建油然而生使命感,这可是关乎生命安全的重要任务,他义不容辞。 遂抬头挺胸大踏步朝女生走去…… 林渊茫然不知的收回眼神,用手指戳了戳郑毅。 郑毅笑着拍拍林渊的肩膀“回头告诉你原因。” 林渊期待的点点头,二人继续望向三点钟方向。 …… 心情悲痛的女生经高建点拨,来到心理教室门口,她没有像高建般踯躅不前,而是不加犹豫的推开门……男生是因为泄露她的实习方案遭揭发后,被同学们孤立的;虽然,他有错在先,但当原本鲜活的生命因此暗然收场逝去,计较的东西真没那么重要。如果她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再重做一套方案便好,为什么非要不依不饶? “来了。”心理老师微笑的看着一脸苦楚的女生,心中默叹,那起事件的“蝴蝶效应”开始了吗? 注资人? 林爸来到检测室,看到林妈手里拿着数据单,眼神茫然的不知道盯着什么地方,他仔细观察了半天老婆的表情,“还是不行吗?” 林妈凝神思考没有回答。 林爸将检测数据从林妈手中拿过来,仔细端详了半天,这次强度值上去了,可韧性下降了;耐腐蚀性未做,还不知会如何。 “不行联系一下**院金属所?”林爸建议。 林妈回神望向林爸,满眼的失落遮也遮不住。 “没事没事,”林爸搂住林妈,“实验个上万次也很正常啊!估计配比或方法上还需改进。不过,我猜大概率是那台破炉子!”林爸故意气恼着找“顶罪”的宽慰老婆。 “关它什么事?”林妈感觉好笑。 “从它肚子里出来的,没一锅争气的,全有残缺。这炉子就是个智障嘛!母胎不好,它孕育的东西又能好到哪里?”林爸编排该炉子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初不是你十分中意它,特意找人订购回来的吗?”林妈故意提示,她觉得老公耍赖皮的时候特傻,便揭短逗他。 “啊?有吗?”林爸装糊涂,“那就是进出口公司的问题,没按照我的要求引进。” “别那么不专业,好吗?”林妈抓了抓林爸的胸脯。 “联系好金属所后是你去,还是我?”林妈询问抓住她的手,始终不撒开的林爸。 “当然是你,那是你的专长。换我纯属打酱油。”林爸很会讨好老婆。 “打酱油?不会的。你们设计研制的那几样产品,对材料的要求可不低!目前不是只能用进口的吗?就不想想今后的问题?”林妈提醒。 “那我们一起去吧!顺便在当地转转,好好享受一下。”林爸言笑宴宴的用下巴颏蹭着林妈的额头。 林妈抬头看看老公的下巴,抬手摸摸,然后反手在林爸的翘臀上拧了一把。 “喔喔!乖乖你这手劲见长。”林爸有意发出夸张的声音,用一只手笑着揉揉,将林妈抱的更紧了。 …… 回到办公室的林爸将助力小潘招了过来。 “什么?!还是没成?”获知消息的小潘心里那个疼啊!一次次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现在这种造法,如同投掷进岩浆池中,再多都不见了影。依照过完年到现在这几个月的研发投入来推算,一年得花费十几几十亿,搁这样下去,集团哪里还有利润空间?能维持住正常运营都不错了。 他这俩老板都是实验狂魔,一心寻求科研技术突破,急切的想填补这些领域的国内空白,精神可嘉令人钦佩,但对资金的合理规划利用能力尚需提高,不加以提醒和规劝,非得出大问题不可。 小潘深觉自己从来都是老板的忠臣良将“魏玄成”是也!爱集团为出发点,向林爸直言时弊,适时指陈君过,以此匡正谬误,督导其遵行一定的运营规范。 一向大咧思想开朗的林爸将小潘叫到办公室,说了最新研发结果后,却出奇的沉默了。 前两天林爸是仔细看了财务报表的,小潘自然一眼看透老板此时此刻的心情。 “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作为得力干将的小潘责无旁贷。 “愁吧?”小潘问。 林爸默默点头。 “抓瞎了吧?” 林爸品过味来,小潘提问中满含调侃,“哎?好你个小潘,你是嫌我之前没听你的建议,这会逮住机会笑话我?” 小潘笑了起来,并不承认的继续问“咱集团账上的现金流还够折腾几回?”。 “不多。”林爸撅嘴皱眉。 “那咋办?” 林爸默默摇头。 “如果因此必须停止研发,遗憾吗?” 林爸眼神流露出不甘的苦闷。 “之前我说什么来着?研发这块就是个无底洞,您非说咱们有的是资金,可您忘了一个关键点,咱们的客户都是按年支付,有好些家习惯用承兑汇票,往往支付日期延后几个月才能兑换出来;在款项没有进账之前,全得靠咱们的自有资金支撑集团的日常开销。合理规划利用才可细水长流。可今年初开始,你们简直就是开闸泄洪之势,搁哪个单位也着不住这么造啊?除非……” 林爸提起点兴趣“除非什么?” “背靠大树好乘凉,寻求ZF支持。”小潘提出建议。 “切,找他们?每年光审核资金流向都能把人烦死;最主要得到他们的扶持之后,他们就觉得有各种指手划脚的权利,还喜欢安插各种关系进来,我这里可不是养大爷的地方。”林爸对小潘的建议不太接受。 “以目前毫无头绪的研发结果,每年折腾的经费叫人瞠目结舌,但却希望飘渺,哪个社会面资本敢轻易投入啊?”小潘无奈的指出,“现在集团还没到完全捉襟见肘的地步,还有较充裕的时间让咱们找机会解决,与对方商谈时的底气也足些;可万一资金断档,到那时去找任何人,都觉得咱们是个大包袱,会被拿捏。” “可我打心底里不愿意接受。”林爸露出少有的按捏不定。 “ZF现在鼓励高新技术的开发,推出了不少扶持政策,符合条件的企业都可以申请。咱们可以去问问,多了解了解没啥坏处,对吧?”小潘建议。 林爸点头赞同,但直言“那倒是,不过听说给的款项只有牙大一点,都顶不上一台好设备。” “您说的对,但他们可以起到架桥作用;依托他们做背板协助搭线,找对研发项目感兴趣的注资对象就能简单些。” “可咱们集团研制的项目大部分较为特殊,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注资的?”林爸提醒小潘。 “那ZF出面岂不是更为合适?筛选合适的对象,他们比咱们得心应手的多。再说,目前去找他们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不是必须。最近在研发投入上严格按照预算节省着来,熬到年底回款期也是没多大问题的。不过,以您和林妈这样不记成本大手大脚的花法,尽快多拉些垫资十分必要。”小潘面部一本正经的实话实说。 林爸好似听出他和林妈是败家子的感觉,但不得不承认话说的没问题,赞同小潘的建议“最近辛苦你抽时间跑一趟吧!” 小潘微笑得令。 …… 咚咚咚 “请进!”办公室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回应。 来人听到后转动把手推门进入。 “您好!我之前打电话联系过。” “您好!您是……”办公室里的人状似努力回忆。 “我是***集团的小潘。”小潘不想气氛因此尴尬,主动自报家门。 “噢噢噢~~对对对,瞧我,”办公室的人拍拍脑门,“不好意思,我们每天接触的人啊接的电话太多了,经常容易搞混。我闹过好几次笑话,把人认错了。后来就不敢主动打招呼了,哈哈哈!您请坐。” 小潘尚未坐稳就听对方开口道“你们集团可了不得,是咱们当地的明星企业,我好些同学都特崇拜你们老板两口子,是我们的偶像。” “哈,这么夸张?”小潘开心的笑道,老板们有这么多崇拜者他当然深感自豪,但嘴上还得谦虚。 “是真的。”办公室里的人一脸真诚,话锋一转“不过,之前联系过你们,大概是去年?” “嗯,是。”小潘确定。 “当时你们回绝了。我那会还给手下的人说,瞧瞧,人家财大气粗的单位根本就不屑于占便宜的,他们把帮扶资金留给更需要的小企业,觉悟高!哈哈哈!” 小潘尴尬的笑笑。 “现在是什么情况?遇到困难了?”这位办公室的人做事风格直来直去,到真是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感觉。 小潘平时接触的人不少,对于鉴定人的基本能力还是比较老道的;不敢保证判断的百分百准确,起码略知晓四五成。他挺欣赏此人的工作态度,一点都不打马虎眼,干脆利落。于是,小潘也不拐弯抹角的铺垫套话,将近几个月用于研发的投入以及林爸林妈之所以拼尽全力的原因详细叙述给了办公室里的这位。 听完小潘的讲述,对方的眼神激动的放光,“曾经,刚从学校毕业的我,有幸被分配到ZF部门工作;周围的亲朋都羡慕夸赞我运气好,当然,我自己也很得意。那会朝气蓬勃的我自信满满,觉得自己就是一位暂留基层磨砺的隐藏王者,终有一日鹏程万里一飞冲天!会为社会做出大贡献。可进来后发现,四周的同事每日早上一来单位,首先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涮各自的缸子泡茶,然后相互讨论茶的口感,闲扯几句家庭琐事,有报纸的看会报纸,勤快些的会把自己的工作区域清理一下,日日重复着;那时的我只有二十多岁,但仿佛已看到即将老去快退休的自己。我曾想过跳出去,可又缺少魄力,前怕狼后怕虎的,始终没有勇气放弃旱涝保收的工作迈出第一步。”他苦笑着看了看小潘。 小潘认真的倾听着。 “让我对自己本职工作提起干劲的是我一位学霸级同学,听到我的抱怨后他说,任何一种工作都会有倦怠期,没有永恒不变的热情,那种传奇般的痴狂人士只是个例,不具有代表性;大部分人都是在各自的岗位上干着一份不断重复的普通平凡又无聊的工作,但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啊!” “哎呀!我光顾着扯闲话都忘记给你倒杯水了。”办公室里的人起身向饮水机走去。 “不用不用的,您太客气了。”小潘连忙起身阻止,但被对方拦下,示意他坐好。 小潘接住对方递过来的水杯,夸赞“您那位同学的思想境界真高,相当有水平。” “那是,他那会是全校第一优等生;大四快毕业时,我们都以为他肯定留校或分配到科研院所,谁知道他去了企业?!” “啊?为什么?这不是大材小用了?”小潘不解。 “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专门问了他,他说他通过这些年的学习,深感我们实体经济的技术水平与国外的差距太大了,他想做些实实在在的事。” “呀!这不是同我们老板们很像!”小潘兴奋不已。 “哎?还真是相似,哈哈哈,他们如果能相识绝对谈得来。” “后来呢?他后来咋样?实现自己的愿望了吗?”小潘好奇追问。 办公室里的人原本神采奕奕的状态,在听到小潘的几连问后精神头一下子萎了,“他太有本事了,锋芒毕露的,无意中动了某些人的利益,然后被架空了,不得不离开去了其它城市。” “什么?这样德才兼备的人才不是最应该得到重用吗?”小潘难以置信。 “那是在你们这些注重实干实才的民企,其实有些G字头的官僚气很重。” “我能说句您可能不爱听的话吗?”小潘谨慎询问。 “哈哈,我这人没有那些个臭毛病,啥话都爱听,你随便说。” “您就没有帮帮他?” “是啊为什么不帮呢?”办公室里的人沉默了,微微低垂眼帘,片晌“他讲了一堆去新城市发展的好处,比如那边的董事长是我们同学,肯定会把他照顾的很好;所从事的工作与他的专业十分对口;那个城市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国际化大都市之一,环境好机会多等等,我信了。其实……应该是我怂了,我的官职卑微不足以撼动某些人。” ……两人沉默 “哎!对了!正好有件事,不知你们集团是否有兴趣参与竞标?”办公室里的人突然来了精神,大声的对小潘说。 正沉浸在深深的思考中,未抽离的小潘,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整的没反应过来,心想“参与竞标?啥?我不是代表集团来他这里寻求ZF扶持的吗?怎么着就成竞标了?” 找寻解药的Lotso 武德昌板着脸时不时瞪一眼儿子,氦气的往嘴里塞进一大口菜用力的嚼着,发出嘎吱嘎吱的细微声响。 面无表情吃饭的武安,觉得他父亲嘴里嚼的不是菜而是他,因为适才吃饭前他又把老子惹恼了。 …… “不主动联系你,你是从来不记得我和你妈?!” 刚进父母家门还未站稳的武安,就听到父亲武德昌扯着嗓门的抱怨。 “可以吃饭啦!”母亲来回看了看父子俩,一个怒火冲天,另一个漫不经心的该干啥干啥;连忙打圆场。 保姆阿姨将饭菜、餐具摆好后,便匆匆的返回自己的工作区域,不再出来。 到卫生间洗完手,慢悠悠走来的武安沉默着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就开始夹菜吃,连招呼都不打。见儿子如此怠慢自己和老婆,武德昌的怒火噌地再此窜起“你眼里是只有自己嘛?!” “不是啊,还有菜有饭。”武安平静的回答。 武德昌气得拿筷子的手直发抖,他与儿子这种相互不对付的状态年头不短了。这些年武安从来都是不叫不回,回来了话也不多,能不张嘴就不张。 如今武德昌年逾花甲斗气的底气略显不足,一旁的老婆拍其后背宽慰了几句,适时给了台阶,他只好暂时偃旗息鼓不与武安计较。 三个人互不交谈的吃着饭,餐厅里安静的只闻碗筷盘碟偶尔碰撞的轻触声响。这种压抑阴沉的气氛会让外人感到不适难耐,一刻也不想待下去的逃离;但武家仨人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不觉有甚别扭,无话可说就不说,各自闷头做自己的,看谁最先沉不住气。 …… “别整天扑工作上,都拖到现在了,你自己的私事赶紧的啊!”这次武妈没忍住先开了口,状似关心武安的生活,实则是心急如焚的焦虑;眼见着同儿子年纪差不多的,都开始响应国家号召准备生二胎了,她儿子依旧孑然一身不慌不忙地晃悠着。 武安闷声不响的继续吃饭没有回应。 武德昌见武安连老婆的话都不搭理,心中压制的怨怒又想发作,武妈见状赶紧摇头。之前十有八九武安被说急了直接摔门离开,冷战好几个月不再露面,一年到头想见他一次十分不易。今联系后能回来已属难得,彼此还是尽量控制些情绪,避免产生不愉快,别再把人刺激跑了。 武德昌也确实有话要对儿子说,只好克制情绪“我下个月就要退居二线了。” 正低头吃饭的武安停下了筷子,看向父亲武德昌。根本无需仔细打量,他发觉这位一直以来不可一世的人的确是老了;原本只有两鬓才有的斑白,何时已蔓延到半个头顶,显得白苍苍的格外醒目;更为突出的眼袋衬着疲乏无力,精神头锐减了不少;拿筷子的手背上隐约分布着一些大大小小的斑点,是…老年斑吗?武安扫视武德昌的眼神比较复杂,让对方浑身不舒服,“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啊。”武安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夹了些菜低头吃饭。 武德昌发觉自己前二秒在儿子脸上察觉到的一丝关切神情,原来只是个假象吗?失望之余没好气道“之前你妈说的,心里有数吗?” 武安静默无言,这次干脆直接不予理会,只当没听见。 “哎!”武德昌突然大喊一声,武妈被吓得身体猛然抖了一下,稍缓片刻后责备倔老头“你好好说话,突然那么大声干什么啊?吓人道怪的。” “我现在这样,不正是你们希望的吗?” “你说什么?”武安的声音太低,武德昌听的不是很清楚,追问道。 而武妈神色慌张起来,她刚要阻止,武安却半点机会都不给,提高了音量一字一顿道“我现在这样,不正是你们希望的吗?” 武德昌难以置信所听到的“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武妈坐在旁边不发一言,这父子俩一旦对峙,任何人的劝解都是徒劳,起不到缓和气氛的作用,反而只会火上浇油。 “我现在这样,不正是你们希望的吗?!啊!”武安起身喊了出来。 愠怒的武德昌额角青筋暴起,整个面部直到脖颈都成了涨红色,筷子被他紧攥的即将断了。突然,他左手抓起汤盆里的陶瓷勺子照着武安猛地砸过去。 带着汤汁的勺子朝武安迎面扑来,搁一般人百分百中招,警校出身的武安只是稍稍侧头便避过了;汤勺继续飞出砸在后面的墙上碎裂开来,残渣飞溅。 武妈吓得惊恐不已。 原本躲在工作区域偷听的保姆,见状急忙拿着清扫工具出来打扫,目不斜视,她知道这会仨人的脸色定是难看的紧,少瞧为妙。 …… 虽然躲过了勺子的袭击,但身上难免不会溅到甩出的汤汁,武安嫌弃的瞧了瞧,慢慢脱去被弄脏的衣服,用力摔在地上,“向往美好情感的我,早被你们扼杀在原本应该拥抱阳光的日子里。”武安露出苦涩的笑容,此刻的心情连他自己也琢磨不透,怨愤?可怜?无奈?亦或者藐视自己,为什么还能听天由命式的苟活于世? 震怒的武德昌被老婆使劲的拦住,她挡在父子之间搁开二人。 武安坐回了椅子上,微微垂下脑袋,眼睛看着桌面,轻声细语地像是在同自己讲话“本是花季年龄正常的情感悸动,被你们当作洪水猛兽般戒备鞭打,强行压制;你们以为人是随便想什么时候爱就可以什么时候爱的吗?……或许有些人可以,但那不代表我。”武安停顿下来无意识用手背拭了眼角。武妈将倔驴老头子按回座椅,自己也坐了下来,记忆中二人还是头一次耐住性子听儿子讲话。过去他们总是命令指挥,教武安做事;不允许任何辩解,因为在他们看来都是借口。 “我始终必须满足你们的要求,遵循你们的意愿,屈从于你们。在我想吃甜食的年纪强行制止我;在我觉得当全校第二没什么不好时讥讽我;在我终于有了心灵寄托时威胁我……” …… 那时,无意中听到父母谈话的武安忐忑不安,没想到他只是稍稍按动了几下许久未碰的琴键,便让心思缜密的武爸发现了端倪,真是得意忘形的……乐极生悲。 下了楼被父母追问再三的武安自然是极力否认,但往往用力过猛的掩饰会导致听者的疑虑加深。 依照武爸执拗强横的个性大概率定会安排人到学校调查,而他手下的人大部分是具有侦破经验的,轻易便可找出蛛丝马迹。武安必须十分谨慎考虑周全,以应对这些手段狡猾的人;妥帖隐藏好自己最珍视的人,护好她。 …… “武安!”武安身边的好友不知何时跑过来。 “什么事?!”正坐在教室里思索应对措施的武安被人无端打扰,口气冷冽。 来人知晓他的脾气,并不在意笑嘻嘻道“咱班有人悄么声的谈恋爱了。” 心虚的武安心里一紧,清楚说的肯定不是他,但还是莫名的慌张“谁?” “又不是你,看把你紧张的。”同学笑着打趣,“是林同学,他去买饮料,竟然买了两瓶?!我们悄悄尾随,你猜另外一瓶他给了谁?”神秘莫测的停住,故意卖关子。 林爸的行踪武安历来是感兴趣的,内心急切的想知道,但仍然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懒散样“说!” “嘻嘻,是安然,意不意外?”同学一脸得意地笑。 “噢?确定?”武安的确有点意外,林同学喜欢的女生类型出乎意料。 其实,安然模样不赖,只是过于造作矫情,一个字“俗”,欠缺清新雅致和灵动可爱。武安心情大好,还带出些小窃喜,因为林同学找女孩的眼光远不如他。 …… 为了长远的将来,武安决定实施独自制定的方案,连小可爱也没有告诉;武安觉得过于单纯的她隐藏不住任何情绪,还是等拖延到合适的时候再解释吧! 极力克制膨胀的情感,好几天不去理会徐梦琼的武安,有意无意地找安然搭话,安然受宠若惊。 一个是排名第一的林同学,另一个虽是第二,但外形同样帅气的武安;即使是异性缘一向俱佳的安然,有如此优秀的二位男生同时与她套近乎,依然是掩藏不住的欣喜若狂。 安然爱死了这种撑台面的感情纠葛游戏,魅力值因此获得更大提升,虚荣心得到最大满足。 “嘿嘿!武安,你是故意的嘛?!先来后到懂不懂?你怎么什么都要和我争?!” “笑话,安然答应你了吗?即使答应过,也是可以反悔的。看看你和我,谁最吸引她?”武安点点自己又指指林同学,神情嚣张挑衅。 武安和中学时代的林爸明目张胆地上演“安然”争夺战,传的全校人尽皆知。 …… 啪!啪!武德昌狠狠地扇了武安几个耳光,“MD!果然不出我所料,还真是早恋上了,够可以啊?!” 坐在一旁的武妈板着脸垂着眼帘生闷气,她恼武安为什么不乖不听话了?觉得儿子果真太久没被收拾皮痒痒了,欠打!所以她没有阻止丈夫火爆脾气上头后对武安动粗。 满屋子只有武德昌大声的叱责咒骂,粗重的喘息;而武安那方安静的出奇。待武妈好奇的抬起眼望向父子二人时,她看到丈夫正用脚狠狠踹着已倒在地上的武安。 武安竟然一声不吭,任由武德昌肆无忌惮地踢着,宣泄对自己的不满情绪,心想,只要不发现他真正要保护的那个人,怎么着收拾他都成。 武安面朝下倒在地板上,他用一只胳膊支撑着上半部身体,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擦拭鼻翼,他以为是流出了清鼻,抹了之后发觉黏腻的不正常,一瞅竟然是血,于是,赶紧用袖口捂住鼻子试图堵住,可是根本毫不管用;暴虐的武德昌身体是真好,依然不知疲惫的破口大骂着,个劲使脚踹着趴在地上不带半点反抗的武安。 鼻血止不住的越流越多,在淡色瓷砖上形成了一滩血迹,被武妈注意到,难道倒地上儿子在流血?!惊恐万分的大叫“啊!!!停啊!快停啊!!!”扑向地板上的儿子。 脸颊两侧红肿不堪,抹的满脸鲜血的武安已然略显昏迷,混沌中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温柔地拥入怀中,大声的唤着自己的名字,武安幻想着是小可爱,于是拼尽全力的笑了;因为部分鼻腔出血倒流入口,他的牙齿被染成了红色,显得格外令人发毛,吓得武德昌和武妈以为打出了脏器大出血,惊慌失措地联系救护车。 …… 第二次因遭受父亲毒打进了医院的武安,终于享受了几天被家人精心照料关怀备至的日子,他们也再不提有关早恋的问题,好似这件事因武安遭受的皮肉之苦而一笔带过了。 待脸上的伤痕不再明显,身体瞧不出大碍后,武安悠悠然的去了学校。 进了教室后,他习惯性的扫视了那个熟悉的位置,却发现空无一人!原本一直喜欢早些到校的人儿竟然还没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耐住揣测的好奇心,静心等待。 早读——没到。 第一节课——没到。 第二节课——依然没到。 武安再也等不了了,课间十分他猛然拽住旁边课桌一位想跑出去上厕所的男生“徐梦琼怎么没来上课?” “哎?你不知道吗?”男生很是意外。 “知道什么?!”武安急切询问。 “噢,也对,你不知道可以理解,你请假没在嘛!”男生恍然大悟。 “你赶紧说!怎么了?!”武安实在没有耐心再听他废话。 男生被武安的面色吓得直往后躲“她她她失踪了。”撂下这句话就赶紧跑了。 失踪! 武安整个人都懵了——— 他没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课铃声响起,班里的同学们陆续进了教室,各自在位置上坐好,武安站立不动,授课老师走了进来,发现未待班长喊起立,竟然已有一位同学主动站立起来迎接自己,很是欣慰想夸奖一下,谁知武安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向教室外面疯似的冲出去! 少年时代的林爸林同学,以及那位老师和全班同学都惊呆了,疑惑不解武安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 武安跑啊跑!他拼命地跑!去找他的小可爱;他的可人儿;独属于他这只Lotso的甘甜解药。可是……武安茫然无助的突然停下,在哪儿啊?他不知道。他竟然不知道应该到哪里找寻那抹温柔、善良,散发着迷人光晕的亮丽景致。 武安不断地徘徊在徐梦琼曾经每日经过的地方,沿街的店铺、市场,他都仔仔细细一个个认真地过了几遍,甚至连常年在这附近讨饭的毛娃都多盯了好几眼;待他反复再次走一遍时,个别商铺的人老远就问他“这位同学,你到底再找啥?你不说谁知道?说出来兴许就找到了?” “蜂蜜。我的蜂蜜。”武安表情木讷的自言自语。 “哎呀!我当时是啥,蜂蜜嘛!前面那市场里好几家批发的,啥价位的都有,随便挑……”商铺的人还没讲完发觉武安早已自顾自的继续朝前走着,也不知听没听见他说的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武安猛然想到了一地方,他赶忙拦下一辆出租车,告知地点后,司机表示那边过于偏僻,返回程大概率要放空,必须收双份车费。此刻急于赶去的武安哪里还会计较什么?一口答应。 将人送达地点收到双份车费的出租车司机心满意足的点了点钞票,然后妥帖的放进自己的腰包。发动车想离开时,脑海浮现出坐在后座失魂落魄的武安,明显一看还是位学生,这个点不是应该在学校?即使是逃课,不是更应该出现在游戏厅才算正常吗?就算是位学习好的娃,那也是回家、去医院、书店啥的吧?为啥这个点要跑到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地方?呀?!!!这同学该不会是……!!!额滴个爷呀!可不敢! 出租车司机迅速下了车锁好车门,着急忙慌的朝着武安行进的方向寻去。 …… 武安极为敏捷的攀爬着,很快就来到七夕时节他和徐梦琼一起登高望远的地方。他环顾四周,没有人,还是没有……没有……一路上心中堵着的一团乱麻,直接在体内焚烧起来,他又开始流鼻血了,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在寂静无人处,再也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分不出是泪水还是血水,附满武安的脸后继续往下滴淌着。 你在哪儿啊?!!!在哪儿啊?!!!! 武安一遍又一遍,对着他们曾经热烈拥吻的地方,大声呼喊着……顷刻间,一头栽倒。 烟云终成伤 出租车司机把周围环境想的过于简单,他原以为顺着男学生乘客走的方向,便可很快寻到人,谁知待他爬上荒坡,发现眼前沟壑纵横交错,呈现出更多更高的土丘,层层叠叠连绵不绝。 切莫小看了这些不起眼的荒丘,不定哪个就是某一朝代帝王将相王公大臣的埋葬之地。这座千年古城古迹数量惊人,叹为观止,据说在发掘时,时常会出现一个朝代叠加另一个甚至几个朝代的现象。 俗话说到了深圳才知钱少了,到了东北才知酒量少了,那到了这座古城才知古墓有多少。毫不夸张的说,这地方摔一跤都可能摔出个古墓;捡破烂都能发现古董;随意修个工程都能招来考古队。搞基建的单位经常遇到施工一个月停工大半年的情况,原因就是挖着挖着就遇见了古墓。而且问题不是遇见一个古墓,接连上千座的都有。施工之前当然都有很好的探测规划,可是地下是墓葬连着墓葬,根本避无可避。 修一条地铁,明明走直线最节省,硬是改成“九曲十八弯”,即便如此,还是会挖出一堆古墓。别的城市搞基础建设最累的是施工方,而在这座古城最累的是考古学家。 施工工地时常左边一个汉墓,右边一个秦墓,节度使、公主墓在排队。所以,好些外地施工队一听说要在这座古城搞建筑,定断然拒绝的;因为,可能十分钟前刚动工,十分钟后开始考古;工期多久要看考古队进度,施工方负责人就算私下给考古队所有队员都塞红包,也是等不及的。 曾今有个笑话,说如果婚前在古城买了期房,没准儿等孩子出生了,房子还没盖起来,哈哈!不过,虽然此为玩笑话,但万一点背的正好赶上个有古墓的期房,也着实没甚办法。 在古城不只是施工难,庄稼人种地也是有风险的。如果庄稼长得不好,浇地时下渗不好,就预示着地下可能有夯土,夯土的土质下面不是有古墓就是有古建筑。所以说,在古城只要是和地下有关的工作都有着巨大的被考古风险。 满眼作急寻了好几个土包的出租车司机,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瘫个半死。不能再这样毫无头绪的盲目寻下去了,他独自一个根本翻不过来,必须得多找些人手过来。唉,这会要是有个大哥大就好了,可那东西快二万一台,每月的座机费也高的乍舌,哪里是寻常百姓能消费的起滴?甭做白日梦了,赶紧到附近村子找帮忙的人吧!想到这茬,出租车司机迅速起身拍拍屁股蛋上附着的尘土,往停车的方向慢跑过去。 …… 山丘下面零零碎碎散落着村宅,不太集中,每家离得较远,想要多凑些帮手还颇费些功夫。敲开最近的一户大门,得知出租车司机的来意后,这家村民满脸狐疑,充满戒备;司机连忙掏出所属车队工作证给对方瞧,待仔细验明正身后,村民主动坐上车带路,陪同他一起去找村领导。 在村领导的号召下,陆续聚齐了十来个熟悉山丘地形的男性,备齐找人所需的救援工具、照明物品后即刻赶往现场。 为了节省时间,出租车里尽量多塞了些先遣人员;余下的人就得自己想法子了,借助于各种能使上的交通工具,不管是自行车、驴车、马车、牛车还是拖拉机,浩浩荡荡地往过赶。 由于天色渐晚,山丘地带沟渠较多区域较大,给找寻目标人带来一定难度。出租车司机指出乘客所走的大致方向,大家以此初步断定了位置区域,经短暂协商,决定兵分几路开展搜寻。沿途山道崎岖不平,加之光线不足、杂草丛生,众人通过不停喊话、频繁闪手电筒打信号等,搜寻了近二三个小时后,才终于在一处丘顶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武安…… …… 武安盯着惨白冰冷的医院天花板良久,身体一动不动,仿佛丧失了五感一般似生而非生。看似完好的身躯实则早已心死魂残五脏俱崩。内外明澈,净无瑕秽的徐梦琼,她的情愫让武安冷酷的心逐渐浸染出花香,勾勒静逸田园;拥入怀中,带着对未来的期许,一同漫步在花开的季节,让彼此住进对方的心里,淡然雅静的守好这份情欢,在云墨烟云里相依相伴……一季情殇,雨挂成帘,眼前朦胧一片,他的小可爱不见了,烟云终成伤!如同阑珊一梦般消失殆尽,短暂的好似不曾出现过。可当没有解药维系的心魄,逐渐被暗黑物质撕裂碾碎,蔓延至全身,锥心的疼痛提醒了武安,他的小可爱是真真切切来过的。 …… 如今的武安只是一具空乏无魂的人形木偶。他无力的抬起低垂的头望向父母,微红的眼框有些湿润。 武德昌和武妈一如从前般的……无动于衷,神情冷漠的毫无波澜,甚至充满了嫌弃。 在武家夫妇二人看来,男女情爱是最不值得消耗心力的肤浅事物,它不过是最会迷惑人性的邪恶力量,会使人滋生无端杂念,丧失斗志,不再义无反顾地去做事,从而限制自身的发展;为了一个女孩搭上自己的大好前途?简直可笑! 武家夫妇曾怀疑过窝囊荼蘼的武安不是亲生的,有没有可能是当年医院出现了工作失误?因为价值观和思维模式与他们实在相差太远。挣不脱情感束缚的武安,在父母眼里就是个家庭异类。且武家媳妇的人选,岂是他武安能自作主张的? …… 武安看多了父母眼里的冷酷无情,猜都懒得猜的反应。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静默无言的朝门口走去。 “你等一下!”武德昌大声喊出。 武安停住。 “你小舅的事不要再管了,顺其自然吧!” 武安听完后不发一言,抬手准备开门, “你给我站住!”武德昌大声呵斥,“你TM着急忙慌干嘛?!我和你妈就这么不受你待见?!我还没说完。” 武安面露不耐,烦躁的干脆折返,依旧坐回椅子上,摆出一副大咧咧的吊儿郎当样。 武德昌看得极为不适,但因接下来要讲的话更为重要,他勉强的闭了闭眼,只当眼不见为净。 “你私下里搞的那几个停车场别以为我不知道?!收手吧!尽快把里面的车清理干净,手上的流水账抓紧消了。”武德昌提醒完后,严肃的瞪向武安。 武安听完后叹出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明白了,起身离开。 …… 武妈上楼来到卧室,开始翻找,时间太久了,记忆难免模糊,费了半天功夫才终于发现了要找的东西。她拿着来到楼下,交给准备点只雪茄的武德昌,“真不准备留了?” “还留着这玩意干嘛?!没交给他都成现在这副屌样,万一被他哪天无意中发现了,还不知会干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 打火机喷出的火苗迅速吞噬了武德昌手中的信封,逐渐化成灰烬。 4S店…… 4S店维修车间负责人大步流星的来到前厅,老远就瞧见正在认真检查展示车辆防损情况的前厅销售主管。 他主动走上前,取过销售主管手里擦拭车玻璃用的绒布,帮忙清理“那个……”迟迟疑疑的开口道。 “咋啦?”突然两手放空的销售主管看出他些许为难之色,询问。 “我就想知道,那间喷漆房里的车准备再放多久?总是占着没法工作啊!维修漆面的车再多来一辆,就不好安排了。” “哦呦!一忙全忘了。”被提醒的销售主管猛然想起,露出抱歉笑容,“我马上联系对方。” 维修负责人满意的点点头,将手中的绒布离近观察了一番,“这布子该换了,手感差了。” 销售主管一听这话从他手里拿过绒布抓了抓,没觉出有啥差异“挺软乎啊!” 维修负责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露出富含深意的笑容“你这没结婚的单身男,果然缺少对比经验。”故意花搅销售主管的他,年纪不大却已有两三年婚龄了,自恃经验颇丰的他,在单身“汪”面前甚为嘚瑟。 反观销售主管,“女友”还不知在未来哪位老丈人家养着,何谈结婚?望眼欲穿般的遥遥无期,颇为怨念的斜睨对方,脱口而出“熊猫。” “啥?”维修负责人没听明白。 “专职夺笋。” “笋?我不碰那玩意,过敏。”维修负责人竟然一本正经道。 销售主管对牛弹了个琴,朝对方翻了个白眼,挥挥手转身准备离开, “嗨嗨!”行事有些教条的维修负责人急了,连忙跟上继续他的科普说教“车漆本身是不容易被刮花,但车漆表面的光亮层是十分脆弱的。品质低劣的抹布会在汽车车漆表面上留下细小的刮痕,加速漆面老化。所以擦车布要使用超细纤维的柔软的,不伤车漆。你得重视来自我这名专业人士的建议。” “好啦好啦,我这不就是正准备去库房找嘛!你先帮我督导一下其他人,我马上回来哈!”销售主管边说边大步往库房方向跑去。 片刻后,维修负责人瞥见从库房返回的销售主管像跳广场舞似的,挥舞着手中全新的擦车布朝他扭啦扭啦的“跳”过来,扶额滴汗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那布子……也忒大了些! “太太大了!”他一脸嫌弃。 “咦?大了不好吗?”销售主管困惑的看看手中的布子,甚是不解。 维修负责人颇为无奈“得分干嘛用啊!并不是什么东西都越大越好,尺寸一定要合适。” “为啥?” “想不通是吧?”维修负责人盯着依旧瞪着迷茫双眼的销售主管,“你等着。” 二人有关“大小”的谈话引起四周同事的好奇,纷纷上前围观。 片刻之后,只见维修负责人端着一大盆清水放置在销售主管跟前, “你总不会直接使干布子擦吧?” “废话,肯定要用水摆湿啊!”销售主管感觉对方的问题很是莫名其妙。 “成,我把水都给你备好了,你摆吧!”维修负责人示意开始操作。 当销售主管将手中的超大号擦车布放入水盆,好家伙!这布子的吸水性强大无比,眨眼功夫就吸走了三分之二的水量,装了满满一大盆,胀到险些连盆子都能撑爆似的。 盯着眼前因吸饱了水发泡成一大坨的庞然之物,销售主管向身旁的同事们露出求助的眼神,谁知平时一向同他关系很撩的众人,此刻却像被集体夺舍般只知一味的咧嘴嬉笑看热闹,丝毫没有上前协助的意思。 “别磨叽,赶紧得啊!”维修负责人故装正经的催促着,俩人关系顶好,所以他才敢这般花搅对方;虽是有意作弄,可自认全是为了对方着想,督促其在今后的工作中不再出现常识性操作错误。 他们4S店售卖的汽车个个价值不菲,无论是车辆内部还是外观的日常维护,要求都非常高;擦车布看似小事一桩,可因劣质布划伤漆面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过程,一时半会难以显现,通常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和重视,但造成的损伤却是不可逆的;所以,擦车布的品质一旦下降就必须及时更换,绝对不能凑合。 维修负责人为了让好友深刻铭记规范意识的重要性,可谓煞费苦心;想了这么一出半谑半真的惩戒方式。 无人助力的销售主管撸起袖管,一脸怨念的准备拎盆中之物,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触感,却熟悉的让他忆起当新兵蛋时搓洗被单的日子。 那会的被单可顶好些块擦布了,当时同战友们一起吹着小曲洗的甚是欢快,都没觉得有多难拾归;现在却被面前这块大抹布子咥住了,何时自己退化到了这步田地? 回想一下,脱离部队后的这几年,有多久没坚持锻炼身体了?缺少纪律管束的结果便是自律意识的匮乏;安逸的环境模糊淡化了提升自我的信念,让人变得逐渐脆弱矫情,再发展下去后果实在可怖,自律的人生太重要了!意识到这一点的销售主管,觉得是时候自我省悟了!一鼓作气猛地提起手中的布子。 随着他的大力拎起,布子下方的水花四溅,哗哗啦啦的淌得到处都是,销售大厅的地面瞬间变得湿滑,一位穿高跟鞋的女同事险些滑倒,销售主管着急忙慌的拿手中的超大号布子去擦,却因吸饱水的布子拧的不够彻底,淅淅沥沥的反倒致使地板潮湿面积进一步扩大,导致数名同事脚底板打滑差点摔跤,场面狼狈不堪。 “给。”维修负责人不知何时拿来了拖把,又递给销售主管一块干爽的抹布,“好啦好啦!科普教程到此为止,都去忙吧!小心脚下地板哈!”并扇扇手示意围观的同事们各自归位。 …… 二人清理完地面水渍之后,销售主管氦气的将手中的抹布甩给维修负责人,一屁股坐进旁边的椅子里,埋怨对方“你这人也忒较真了!” “切,怨我较真?你就说有关擦车布的规范用法,我强调过多少回?搁你们每日那种擦,不出几日咱店里的车就都蜕变成哑光版了。”维修负责人用力墩墩拖把,不满道。 “可我回回都认真传达了呀!”销售主管辩解道。 “不能只嘴一说,必须监督。你个老好人,对谁都和颜悦色,最容易被下面人糊弄。行啦行啦!收拾的差不离了,我回后面了;赶紧让你战友取车。”维修负责人再次提醒道,并把布子原样抛还给销售主管,手里提着拖把抬脚要返回维修间, “嘿嘿,”销售主管一把拦住他“你倒是讲明白多大尺寸的合适啊?” 维修负责人一脸的无奈,用拖把把指指他适才塞还的布子“瞧仔细了,你手中现在拿着的就是模版,大小就照这个拿,多备几块哈!区分擦表面的,擦内饰的,擦轮毂的,各尽其用比较好。也不要擦的太过勤快啊!容易降低车漆的使用寿命。”说完不等销售主管反应,直接拎着拖把便离开了。 销售主管把手中的擦车布抖开,发觉是比常用的毛巾小一些的尺寸,使起来后刷洗会更方便些,这一点的确比过大的擦车布更适合一人来用。吸水性一定也足够强大,他对认真负责刻板教条的维修负责人,挑出来的东西充分肯定。 …… 慢悠悠掏出手机一瞧,唉,一块布子竟然折腾了大半天,销售主管也是无语,感到颇为好笑。 随即拨打司机大哥的号码,“尉迟靖,你那车是不准备要了吗?还是要等它下崽啊?哈哈哈”调侃人的感觉果然就是爽。 电话那头被戏谑的司机大哥“咋?真下了你帮忙养啊?” “我可养不起,白送都不敢要,保养加保险加油费一年至少十几几十万的伺候,也只有类似你老板那样的权贵能hold住;我现在几乎天天能摸着,已是心满意足。”销售主管尽讲大实话。 司机大哥哈哈大笑“怂包!拿出点志气!不定哪天你踩了翔飞黄腾达了?” “切,你说的容易,你咋不先踩踩,然后飞个试试?” “我知足常乐,没那嗜好。” “不贫了,赶紧来拿车。” “好咧!等着啊!” …… 司机大哥瞅着林渊在学校的空开车来到4S店,刚把车在位上停稳当,打开车门跨出一条长腿,就听见一个娇嗲的声音“呦帅哥。” 他以为是同别人说话,便没有理会,自顾自下了车锁好门往大厅走去。 “嗨!”一着装时尚的女孩追至司机大哥身旁,嘟噜着血红的嘴唇怨怒道“你还挺拽,我同你打招呼,没听到嘛!” 司机大哥一脸嫌弃,眼皮微落的扫视了一眼,虽没有继续走去大厅,但也没吭声,他等对方接下来要干嘛。 “你的车挺招摇啊!”女孩细细打量了一番司机大哥开的车。 噢~~司机大哥明白了,原来这位姑娘以为他是位有钱人啊!可惜了了,并不是。 “姑娘,实话讲,你看车挺有眼光,这款车招摇那是必须的;但你瞅人的水平差点意思,我承认……”长腿蜂腰的司机大哥,从衣兜里掏出酷帅墨镜遮住深瞳剪水,抬手向后捋了一下刘海,“我挺帅,可我只是开那车的司机。”说完邪魅一笑,径直朝销售大厅走去,将“拜金”女孩晾在了那儿。 …… 司机大哥与女孩的一幕,早被销售主管从大厅的落地窗中瞅见,他故意没有出去干扰,抱着八卦心理想瞧瞧尉迟靖被美色迷惑后的狼狈样,结果却如此乏味无趣。仔细回想一下,他这位战友好像还真是没见对哪位女孩动过心,不找女友也从不惦记结婚,一问就说没兴趣,白瞎了那副上好皮囊。 “你咋不同靓女多聊几句?着急进来干嘛?”销售主管埋怨。 “嗯?人家是想傍大款,我又不是。”司机大哥好笑道。 “她?傍大款?呵呵,大可不必。”销售主管左手搓着下巴处的小胡渣,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将拿在右手的工装递给尉迟靖。 司机大哥伸出手接过连体工装,“怎么说?” 销售主管警惕的环顾四周,示意司机大哥跟上,待两人行至那间存车的喷漆间,销售主管用钥匙打开门迅速的闪了进去;司机大哥虽甚觉古怪也只能跟进,落锁。 二人的神秘行径被远处的维修负责人瞅得一清二楚,一脸懵逼“两大男人钻喷漆房干嘛?奇了个怪。” 待门关好,销售主管依然担心被外面路过的听了去,压低了嗓音“那女孩可不简单。”挤眉弄眼的。 司机大哥瞧着他这副猥琐嘴脸十分不适,心想,他这位战友最近几年经历了何等摧残?原本排场周正的小伙愣是要往谐星发展吗?不耐的催促“甭卖关子,赶紧的。” “我们隔壁的**4S店,知道吗?”销售主管问司机大哥。 “啊,知道。咋?她是那里的销售?” 销售主管摇头“那家店注册资金八千万,她是法人。” 司机大哥拿着工装的手不由抖了一下,愣神片刻后“牛。” 销售主管难得一见尉迟靖被震住的模样,哈哈哈笑了一会,遂继续爆料“你猜她今年多大?” 司机大哥这方面的经验极度匮乏,又不肯承认,便摇头道“画成那样跟扣了副面具似的,谁TM能猜得出来?就瞅着是个女的。” “哈哈哈哈”销售主管笑岔了气,捂着肚子蹲地上起不来。 司机大哥不耐烦的用脚面踢了踢他,催促道“你讲完了吗?讲完了就出去,我要忙了。” “哈哈…哈哈哈…21…哈哈”销售主管好不容易半直起身,一面狂笑一面说“21,她21岁。” “啥?这年轻?!”司机大哥难以置信,“牛!” “其实她自身背景很普通。”销售主管神秘的朝司机大哥眨眨眼,“你知道的,有些人那啥来路不正,不管是黑来的还收来的,都急需变白,推一个毫无根基的人当靶子,他们隐藏在幕后,就是这样,你懂得。网络上有好些炫富帐号,一个个年纪轻轻却豪奢的不行,整天展示某些奢侈品牌的东西,其实大部分都是被藏在幕后的真正人物,推出来的广告人而已。钱哪有那么好挣?哪有那么些个富的流油的?咱们老百姓要是当了真,那就是被当韭菜收割了。”一本正经起来的销售主管显出司机大哥最熟悉舒服的样子。 司机大哥拍拍一副落寞表情的战友,“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咱们实实在在做事,拿踏踏实实的收入,不必无谓焦虑害怕,睡觉也安稳不失眠,多好?” “可我现在拿着踏实收入也焦虑失眠。” “你焦虑啥?”司机大哥费解。 “焦虑啥时能摆脱单身汪的诅咒,啥时能娶个媳妇。”销售主管哀怨地注视战友,寻求帮助和安慰。 司机大哥嫌弃的将人往外赶“滚滚滚,甭待在这里,赶紧去找你未来的媳妇!”他这战友适才刚看顺眼些,接着就又膈应人。 远处的维修负责人瞧见销售主管被他战友轰了出来,爆笑不止。 …… 又将车辆仔细查看一番,确认无任何遗漏之后,司机大哥将车子开出喷漆间,在他之前开来的车旁停好。 “好家伙!”销售主管见他终于出来了,惊叹道“你会八爪鱼神技?一人同时开两辆?” “你上去开个让我涨涨见识?”司机大哥嗤笑,“小仝说他再过一会就赶到了。” “帅哥厉害啊!”正待二人调侃之时,那位隔壁的女孩又现身了。 销售主管因为工作原因之前就认识她,只不过人家“位高权重”不屑同他们这些个虾兵蟹将打点,便也从未讲过话,此时人就站在面前,出于礼貌,客气的问候一句还是必要的。 对于销售主管的问候,女孩回以造作的微笑,明显的敷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尉迟靖,一身连体工装还未来得及脱去的司机大哥干练帅气,看都没看女孩一眼,只管打开后备箱整理工具。 瞅得一旁的销售主管甚感气氛尴尬,拍拍司机大哥的肩膀,示意他得回大厅工作了,司机大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待销售主管走了,女孩见拽人还是不搭理自己“你是不爱说话?” ……无应答。 “这两辆车都是你们老板的?” …… “你们老板叫什么?做什么行业的?” …… “帮忙给你们老板说说呗,买几台我们家的车。” …… “你有女朋友吗?” …… “结婚了吗?” …… “你月薪多少?干脆辞职给我当司机吧!” …… 当小仝赶到时,见到的一幕就是穿一身连体工装,默不作声整理后备箱工具的司机大哥,身旁有位眼巴巴盯着他的时尚女孩;小仝以为是司机大哥交往的女友,担心打搅二人,踯躅不前。 心里焦急等待小仝的司机大哥无意中抬头发现站立在稍远处的小仝,心道“额滴婶啊!谢天谢地!”急忙朝小仝招手。 待小仝来到跟前,司机大哥一把将他搂入怀中,重重的在小仝撒顶亲了一口“你可终于来了!” 看的女孩傻了眼,整个人都呆住了。 急忙赶来的小仝被司机大哥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咥住了“什么情况?!”虽然他已是经验丰富之人,可也招架不住被突然这样花搅啊!还有,为啥次次都是他扮演最奇怪的那一方?他就这么缺乏血性?看来回家后得多在老婆面前撒撒娇,让她买上好的补品给自己吃吃了。 小仝的“科普” 不必再为后续治疗费发愁,有了一定经济支撑的队长家人,可以不再顾虑的让医院给队长使用一些疗效更好的进口药物了。不出几天病情稳定的队长就被转入了普通病房。郑爸时隔多日第一次见到了历经大险后的老友。 头上缠满无菌敷料的队长仍旧十分虚弱,因为药物作用,此刻正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熟睡。 受伤加手术的缘故,队长的脑袋和脸部看起来比正常时期肿胀了不少,双眼皮都不见了,因为眼部直接被撑的只剩下一条缝隙。 坐在病床边的郑爸,轻抚着队长扎着留置针管的那只手的手指,喃喃低语“你好好休息养伤,不要担心筹措资金的事,有我们大家呐。得亏了你有在小本本上誊抄电话号码的习惯;过去我曾笑话你老土守旧,觉得号码都已保存在了手机里,何必多此一举?现在看来这真的是特好一习惯;你的电话虽然丢失找不到了,但万幸备份号码的本子还在,你儿子找到后交给了我,我已联系上杨厂长的那位同学,他知道你的事情后非常气愤,说行凶者的手段卑鄙无耻无法无天,就冲着这点都不能让坏人得逞,他会全力支持咱们,给咱们多想想法子。你出事后,单位里许多原本摇摆不定的人也向咱们倾斜,加入咱们的队伍。所以,你放心在医院好好配合治疗,争取早些恢复早日出院,大家都期盼你快点回归!” …… 为了保险起见,前几天林爸专门安排小仝和司机大哥多找了些住宅区临时停车位,决定今后但凡开这辆车招摇过市时,就每过一段时间给它挪个窝。 “你说,使这种笨办法成嘛?”停妥那辆问题车后,小仝坐上司机大哥的车,在返回集团的路途中质疑道。 正在开车的司机大哥没有吭声,盯着前方的车道思考了一会,他没有直接回答小仝的提问,而是另起了个话头“这些天我仔细检查了咱们的每一辆车,包括林妈开的那辆,结果只有你们这辆有问题。所以,我推断动手脚的人,目前主要针对的目标是林爸;当然,不排除有顺藤摸瓜的可能性。” “是不是可以排出内部人员?”小仝询问。 “我觉得暂时可以。” “为什么是暂时?”小仝疑惑。 “因为人心易变,现在不代表今后,一旦利益诱惑摆面前了,很难讲。”司机大哥一脸严肃。 “你为什么觉得暂时可以排除内部人员?又为什么觉得是针对林爸的?” 听完小仝一连串的疑问,司机大哥笑起来“你仔细想想,其实,要动林爸的车,在集团操作比在外面更麻烦些,毕竟盯着的人太多,那些设备安装的位置都非常隐蔽,必须揭开仪表盘,掀开地板,拆下座位,不仅需要一定的技术,还需要至少3个小时的时间,众目睽睽之下,操作那么久并不容易。我测量了那些设备的电压,电池余量还很多,至少可以支撑一年,说明安装了没有多久。你回忆一下,除了在集团和住宅,最近有哪些时候你离开车超过了二三小时以上的?” “二三小时以上?”小仝沉思,难不成就是那天? “而且,林妈手上掌握的技术可不比林爸少,若真是被外面某些企图搞一手技术信息收买的内部人员,不会只动了林爸的车,而不动林妈的吧?” 小仝点头认可,也是,集团的停车场正对着办公楼一排排大窗户,哪个胆肥的大白天敢在一双双眼皮子底下动老板的车?小仝首先就会第一个跳出去阻止。 而车子开回林家后,会直接停入封闭式车库,车库里外都有隐蔽式监控加报警系统,更缺少操作空间。所以,林爸的同学应该是无意中发现了什么,才会及时提醒;那顿漫长的饭局足够某些人做许多事了。 “目前的方法是笨了些,但我们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或许可以以此鉴定一些猜想吧!毕竟百密一疏,就不信那人回回都能避过?”司机大哥眉眼间露出好似迎战一场战役般坚毅神色。 “你估计大概多久出结果?”小仝询问。 “不好估计,但肯定不超过一年。”司机大哥依据电池余量推算出设备的运行时间;他觉得如果对方在一年内没有获得有用信息,必然会再次制造机会更换新的设备。 “唉嘘~~~漫长征程啊!今后开那辆车得万般注意,提心吊胆的。”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小仝的状态明显有些惴惴不安。 司机大哥趁着红绿灯的时候,望了眼默不作声的小仝“害怕啦?你就不好奇对方是什么人?不觉得满刺激?” “啥人?肯定是坏人。”小仝愤愤道,转而眉宇凝结,顾虑重重“刺激还是免了,宁可不要。我操心自己稍有不慎坏了林爸的事。你接受过部队专业训练,承受能力比我强;这事拖的越久越磨人,总怕出个闪失。” “不光你,其实我也同样提心吊胆。”司机大哥收敛笑容,“担心检查的不彻底有所疏漏。“ “哈?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小仝错愕不已。 “这不是很正常?如果只是涉及我自个爱咋咋地,但牵扯老板全家和集团就不同了。”司机大哥屏息凝神的注视着前方道路,目光如炬。 宽容大度,眼光长远的林爸林妈,上能对外,下能接人,能够承担一切责任;真心培养提携身边的人;在两位才品兼具老板的带领下,集团的发展必将更加前途远大,让每位追随者未来有保障,生活无忧虑。司机大哥和小仝等人,与林爸林妈辅车相依,是齐心戮力的精诚团队,大家相互依存的一路走来十分不易。 略显严肃的话题将车厢内的空气降至冰点,二人有好一会儿都不开口说话。 小仝有些烦闷的降下一点车窗,初春乍暖还寒的空气扑面而来,顺窗缝迅速灌入后,流窜至车厢里的各个角落;二人同时一个激灵,麻痹的大脑神经因外界充沛的氧气再次鲜活起来。 “我说,”小仝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头顶,“你今是吃错药了嘛?那会咋想的?瞧把人家小姑娘吓得。我瞅那娃挺漂亮,机会难得,你可不要自断后路啊!” 听到小仝的劝告,司机大哥颇为无奈,轻笑道“同我没有任何关系。再说,那样背景复杂的女孩,也不是咱们可以驾驭的。先不说我如今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即使将来有了,也是找个踏实过日子的。” 老婆一定要找踏实的,这点小仝是赞同的。不过,两口子的生活一旦开启,琐琐碎碎的事情接踵而至,几乎永远莫得“平静踏实”可言了。 “你单身有几年了?什么情况?”小仝好奇的问。 司机大哥手握着方向盘,静默片刻慢慢说道“我出身的地方,你知道的,落后贫穷,父母和弟弟都需要我照顾。一人时凡事自己做主,简单;留够个人花销,其余部分都可以用来赡养父母、接济兄弟。换做两人?”司机大哥苦笑,“你觉得日子还能过得好吗?人家女娃娃又不欠你的,凭什么跟着受苦受委屈?你说是吧?” 小仝望了望司机大哥,长叹一口气,他毕竟组建家庭有几年了,肩上的重担也不轻,自然懂得司机大哥的苦楚。 “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把自己耽搁下去吧?” 司机大哥心情复杂,谁不想走一个完整的人生?经历该经历的,拥有可拥有的?可他骨子里有作为男孩的倔强,只希望那位与自己共赴一生,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女孩,在历经12级阵痛,如同时折断十几根肋骨般拔髓洗骨之苦后,依然如少女般灿烂无忧。“不着急,算走算看吧!慎重选择总比仓促凑合好,不能头天刚结,第二天就跑民政局分手吧!” “哈哈哈,这种闪电结离的情况还真不少。而且有好些离婚理由特奇葩,嫌对方吃饭吧唧嘴——离!双方赌气都不想刷锅洗碗——离!大清早为了抢夺厕所使用权闹的不愉快——离!啥借口都有。有的前一秒刚拿到离婚证,连民政局大门都没出就后悔了,返回去再领结婚证的,然后高高兴兴一起回家,结果一宿未完再次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闹,二人接着民政局……”小仝津津乐道。 “这些人当婚姻是小娃娃过家家?儿戏吗?!”司机大哥对于不过大脑意气用事的幼稚行为,嗤之以鼻。 “没办法。现在人思维活跃,张扬随性,不按常规出牌。早已摒弃墨守陈规的老套路,而喜欢标新立异。”小仝一副见怪不怪的口气。 “你对我讲了这么多直白事例,让我对婚姻更不抱有幻想了。”原本就顾虑重重的司机大哥,颇感乏味无趣。 “嗨嗨嗨”小仝一听急了,连忙说道“我可不想当千古罪人!再说,你也给大家一个随份子的机会不是?” 司机大哥笑起来“成啊!那你赶紧再讲些婚姻的美好,洗洗我刚被你摧残的大脑。” “美好——,”小仝托着下巴认真思索“有幸遇见,共同付出,彼此成就,相伴一生;温暖且踏实,这可能就是我们普通大众追求的美好婚姻吧!你的世界会变得辽阔,如同在湛蓝的天际翱翔,在一望无际的草原悠然信步。成就更好的自己,实现更多的可能。” “呵,还挺诗情画意。你觉得自己的婚姻如何?有你适才形容的美妙绝伦吗?”司机大哥顺势一问。 “哈哈,你是在……取经?”小仝咧嘴笑得合不拢嘴,对方既然能问,看来对婚姻生活并不是完全抵触,心生所向般希冀是有的;小仝自然不会掖着藏着,决定将自己修为有限的为夫为父之道倾囊而出,给小老弟说道说道。 “咱们是自己人,我就不天花乱坠的渲染了,讲讲老哥我的切身感受:普普通通平平凡凡忙忙碌碌琐琐碎碎。“小仝实话实说道,“你想拥有影视作品中波澜壮阔超凡脱俗般的情爱?我同你讲,之所以能演绎出来就说明它的稀有,现实几乎不存在;即使流传后世的爱侣典范,也多是艺术加工美化过的,多数结果都是一地鸡毛。” “哎?意思是理想与现实永远存在差距,根本没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司机大哥不无失望。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说这句话的人本就是一个浪荡子,最是无情无义,让人瞧不起。既娶之,则爱之;既处之,则惜之。夫妻二人过日子本就应该踏踏实实,别企图生出惊涛骇浪不切实际的想法和不忠于彼此的小动作。就拿我自己说,原本喜欢的女孩并不是我现在的老婆,而是她的室友;那位室友漂亮大方,是学校小有名气的社交达人,身边从不缺痴狂迷恋者,我也是其中之一;她的男友名单不断刷新,很少有停驻时间稍长的。每个人在遇上爱情时,都会有种盲目自信,觉得自己会是心爱人的最后一位。身陷恋情会使人大脑停滞,缺失思考,既然对方一直以来都是爱了一个又一个,那自己何德何能,可以令长期习惯游际绿叶丛中的女孩,为自己停驻不安定的步伐呢? 我曾问过她,到底喜欢谁?她说无有比较,无法选择。呵,我那时彻底明白,当一个人的心从未属于过你,你伤心也好,痛苦、绝望也好,对她并没有多大影响。”讲述不甚美好过往的小仝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闪动的街景,没有继续叙述下去。 司机大哥等待了片刻仍未见小仝的动静,以为他依旧为那段情而伤神“你忘不掉她?” 小仝转过头爽朗的大笑起来,“怎么可能?不爱就不爱了,我不会为难自己。再说,一旦成家立业,随着时间的推移,情投意合的夫妻会彼此熟悉对方的气息、生活习惯、谈吐方式,包容各自的陋习和缺点;二人血与肉、灵与魂相互交融,你会发现,原本未婚之前最在意计较的外形条件,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你的眼里全然只有,陪伴你一路风雨兼程朴素大方的妻,无论她现在变成了何种模样,你只希望她身体健康安定幸福;夫妻二人有着最相似的灵魂,可以在同一维度进行亦师亦友的对话,惺惺相惜。 我妻子是位安静的女孩,相貌中等,没有那位的艳惊四方,所以,一直以来丝毫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因为我被猪油蒙了心,差点错过只属于我的风景。 有一天,当我毅然决然对那位女孩放弃了执念,现在的妻子才来到我的面前,交给我一个手工缝制的精巧小布包,包面上是用各色碎布料拼出的五彩花朵图案,她拜托我不要着急打开,让我回家以后再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嘿嘿,我可没那么老实,在她刚一转身之际,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那是厚厚一摞,整整齐齐捆扎在一起的信——是我私下里写给那位女孩的情书。”说到这里,小仝羞涩地捂住脸,很是不好意思。 司机大哥也咧开了嘴,小仝会写情书?可以啊! “那些情书只有极少数被拆开过,绝大部分原封未动。在小布包的最下面,压着一封不同于我所送出的淡蓝色信封,我好奇的把它拆开了,里面是一个被叠成千纸鹤形状的纸张,也是淡蓝色的。” 司机大哥恍然大悟“是你现在的妻子写的!” “对。”小仝勾唇弯眉一笑。 “她写了什么?”司机大哥好奇的问。 “她不是本地人,大四实习联系了老家一所单位,所以在即将离开这座城市之前,思虑再三,觉得把悄悄保留的这些信交还给我本人比较好。她还请求我的原谅,因为有些信原本是打开的,实在控制不住就偷偷瞄了几眼,结果发现我的文采十分了得,她都看入迷了,哈哈哈”小仝憋不住内心的喜悦开怀大笑。 司机大哥觉得十分有趣,原来小仝文采那么棒!他记住了。 “然后呢?”他追问。 “然后,然后我就找到了只属于我的最美风景啊!哈哈哈”小仝不老实了,开始打马虎眼。 “少糊弄人,赶紧的!”司机大哥催促着。 待小仝笑得差不多顺过气来,继续到“信是那位女室友收拾自己的物品时,当垃圾扔进桶里,又被我现在的妻子发现后,悄悄捡起来的;她认为无论是否接纳某人的感情,但包含深意的书信,等富有情义的物什都不应被轻践。这一情况是宿舍里另外一位女孩透露给我的……” “咦?我说你怎么……”司机大哥趁着塞车间隙,不满的斜睨了小仝一眼。 “咋?啧啧,瞧你现在看我的小眼神,以为我花心?又挂搭一个?切!我是为了去要她的联系方式!其实她给我小布包的当天下午就坐火车离开了。” “好家伙!你后来是千里追嫂嫂去了?厉害啊!我有些开始崇拜你了。”司机大哥很是钦佩。 小仝被夸的整个人乐抽了,车厢也随着颤动起来。 “嗨嗨嗨!”司机大哥提醒,“可不敢再颤了哈,一旁的人还以为咱车里啥情况!” 小仝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好你个尉迟靖,比我这过来人还那个啥?” “我…我啥也没讲,你个老皮偏往歪里想。”司机大哥脸部少有的泛起红晕。 “哈哈哈”尉迟靖的尴尬之色被小仝收入眼中。 …… 被人默默珍视守护的那份感动沁入心脾,爱与被爱形成的鲜明对比,直到那一刻,小仝才算彻底明白,原来天使始终是在爱的那一方;他的天使飞走了,但只是暂时的,因为已长出丰硕羽翼的小仝即将飞抵,他要张开天使之翼拥抱爱自己也值得被自己爱的好女孩。 “是不是你一过去,嫂子就激动地扑上来了?”司机大哥故意笑着调侃。 “去去,一边去。矜持矜持,懂?”小仝回了一句,“哪那么容易。”小仝虽语调低沉,但双眼显得明亮柔和,唇角泛起意味不明的样子,“我是要拐走人家宝贝女儿的“坏人”,怎可轻易让我得逞?哎,你车上有水吗?讲的口干舌燥的。”小仝忽然画风一拐,上下左右张望车厢。 听得入神的司机大哥,被讨水喝的小仝突然打断,没好气道“喝喝喝,你事可真多!水在后备箱,这会也没法取给你啊!放水杯的这块有我今喝剩的半瓶,不嫌弃的话你凑合凑合?” 小仝当然嫌弃,奈何讲话太多,这会嗓子冒烟难受的紧,只好鼓起勇气拿起司机大哥的半瓶水,嘴唇即将挨上的一刻,眼珠叽里咕噜一转,将瓶口套入大拇指和食指弯曲的圆环中,水经大拇指内侧流入口中,嘴巴丝毫未挨着瓶口。甘甜清水滋润了口腔,人也舒服多了。 小仝无意中看了看手中的水瓶,乖乖,高级啊!“尉迟靖,你跟小渊可把福享美咧!” “你上次跟林爸出去吃佛跳墙喝乌托邦咋不说?”司机大哥不服。 “咳咳。”小仝被噎的不知如何回怼。 “喝也喝了,抓紧的,继续。你呀咋把嫂嫂哄骗过来的?”司机大哥催到。 “啥叫哄骗?我真心诚意地在她家楼下等待了一周时间,期间还硬生生淋了三场大雨…” “厉害,你竟然会演苦情戏?”司机大哥语气里满是佩服。 “那是,不然怎感天动地打动未来的岳父母?不过,”小仝话风一转,一本正经道“是真的,全是真的,不是演的。错过了就意味后悔终生,我可不想那样。” “你用情至深,令人倾佩。我好像明白点什么了。”司机大哥深思。 “这才只是夫妻二人开始小日子之前的,小小开头;后面涉及的事情多了去了!如何怀上健康的孩宝;如何照顾好怀胎十月的老婆;你是不知道,”小仝一提起妻子怀孕,立马朝在这方面毫无概念可言的未婚男尉迟靖大倒苦水“头三个月,你嫂子吃什么吐什么,甚至喝水都吐,随便闻个味儿也吐!哎嘛,可把她自己和全家人折腾惨了!我们做饭吃饭都得抽她到楼下花园遛弯晒太阳的空,跟做贼似的。到医院跑了无数回,想了各种办法,都不行。医生也实在没折了,担心长此以往不利于腹中宝宝健康,建议拿掉孩子,修养一段时间后重怀一个,简直是五雷轰顶!把我们吓得够呛,难过的不行,毕竟是我俩的第一个孩子,咋舍得嘛?我老婆为此都差点抑郁了。正待焦急万分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孕期三个月满了,你嫂嫂突然孕反全无!莫明自愈了!胃口大开,吃什么喝什么都不再吐了,哎呀!可把我们高兴坏啦!”小仝兴奋地手舞足蹈,他都没注意司机大哥的脸都绿了,紧握方向盘的手攥的死死的,婚姻生活于他太过现实,完全不是幻想的样子。 小仝却仿佛陷入自己忙碌琐碎幸福小日子的回忆中,根本不理会身旁大个略带痛苦的反应,继续絮叨“其实宝宝在肚子里还好说,只需照顾好大人身体;一旦落地,哎嘛!那个抓瞎般的忙啊!换尿片、冲奶粉、洗澡澡;有时正换着尿片就滋你一手尿;还有时你打开要换的尿片发现小家伙拉了一兜,哎嘛,哈哈哈!定期要打各种疫苗、三岁入托;中间夹杂各式花样小病,拉肚子、发烧、咳嗽、急性喉炎、烫伤、摔伤、过敏性皮炎、湿疹等,数不胜数的状况……”小仝越讲越带劲,根本停不下来。 司机大哥越往后听越心生恐惧,特想找对耳塞让耳根子清净下来;他起初对婚姻产生的些许向往,此刻全部消失殆尽。 难以做出抉择时先好好咥一顿吧 “安静!安静!给大家说个事!”班大大用教案拍着讲台底气十足地喊着,原本因班里的学生急吼吼收拾书包,挪动桌椅,相互交谈,导致一片混乱嘈杂的放学之声慢慢平息下来。 “之前通知的明天国考体检,我强调一下注意事项。一、避免受伤和感冒,体检前尽量不要参加剧烈的体育运动,注意身体安全,尽量避免受伤。另外,春季气温变化较大,大家要适时增减衣物,尽量避免体检前感冒。感冒和受伤服用的药物可能会对血液检测产生一些干扰,在体检时要及时向医生说明情况或要求复检。二、慎服补品……”班大大讲到这里,底下的学生爆发出一阵哄笑,高建高声喊道“老师!啥补品?”问完后随即和四周的同学们哈哈大笑。班大大朝高建翻个白眼“比如有些脑子差成,不够用的,得吃些健脑益智的;高建,我同你讲”班大大用手中的教案指指他,一本正经地强调“你的补品可不敢停,而且剂量必须加大。”话音刚落,学生们的笑声更加震耳欲聋。“咳咳,慎服补品和药品…”班大大继续讲注意事项, “一般来说,经提纯的高营养补品有可能加重肝脏负担,不利于身体健康,建议大家尽量避免使用一些不必要的药物。如果确有病情需要,则不要贸然停药,但在体检时要向体检医生说明,以便医生正确判断体检结果。三、不能参加体检须提前说明,因病或因其它原因不能按时参加体检的,须提前向老师说明,由招生办与体检医院协商后会另行安排时间进行体检。肝功能转氨酶检测需要空腹,所以明早都记着千万不要吃喝任何东西。七点二十学校大门口集合,坐统一安排好的大巴车,不准迟到!建议大家尽量选择坐学校安排好的车,万一因为拥堵或出现特殊道路情况造成迟到,最起码也是集体行为,容易协商解决;但私家车……就不太好办了。都听明白了吗?!”班大大提高音量大声问。 “明——白!”下面的学生嘹亮而高亢的喊着。 …… 第二天清晨中学大门口,待各班班主任与学生们到齐之后,一辆辆学校体检专用大巴车齐刷刷上了二环,朝着指定医院行进,阵仗颇为壮观。 到达目的地,还未下车的同学们透过车窗一瞧,乖乖,医院周围已被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人、车堵的严严实实;还好他们听从老师的话坐学校安排的专车,有专属通道,大巴车可直达体检中心楼下;如果是私家车就只能停在医院外面无法进入,必须自己走一大段路。 学生们听从老师指令,下车后在体检中心楼下一个个乖乖排队等候;医院工作人员上前给每位学生编号分组,每组10人,林渊和郑毅分在了同一组,而高建则与其他同学一起,他的嘴撅的老高,挂个油瓶绰绰有余。 之后按照分组进行体检,由一名工作人员全程带队,指引完成。顺序依照胸透、抽血、外科、听力、嗅觉、五官、测视力、眼科主检、测血压、内科、主检等体检项目,按部就班的进行。 “同学,你们都是文科生吗?”排在组队尾端的,正在耐心等候的林渊和郑毅,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明显属于成熟男性的低声询问。 二人同时寻声向后转头,却见他们的队伍尾部不知何时夹杂了一位面貌看似二十几岁的……男生?哎?难道他也参加国考体检?林渊和郑毅颇为惊讶。 两个人略惊异的神色被大龄男生瞧在眼中,的确,比这些十七八岁高中生大了将尽十岁的他,在队伍中多少是个另类。 “对,我也是今年的国考生。”大龄男生大方的表明身份。 “您都这么大……”刚起了个头,马上意识到不妥的郑毅连忙收声。 “嗯,是挺大了。”大龄男生坦然承认道,“我早毕业工作好些年了,今年是重新参加国考。” 林渊和郑毅的表情更为吃惊。 “都已经工作了不是很好嘛!为什么啊?”郑毅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好奇的问。 “唉,我也不想啊!实在是竞争压力太大。”大龄男生叹息着说道。 “如果只是为了提升学历,您完全可以继续考硕研,再不够接着读博研啊!为什么要兜这么大一个圈?”郑毅费解,林渊点点头眨着眼一副茫然的模样。 “硕研考了,但最后关头卡在了第一学历。”男子道出了实情。 “第一学历?”周围个别对话题感兴趣的体检学生,也围拢过来发出疑问。 毕竟是曾经经历过高考的过来人,男子想这会等也是干等,趁着空闲同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学弟们唠唠,疏解心情未尝不可。 “考研对第一学历是有要求的。”男子扶了扶眼镜,耐心的解释“虽然规定只要是国家承认学历的应届本科毕业生便可。但越好的学校研究生招录,对考生的第一学历要求也越高,普通双非院校不太能入得了眼,同等分数,首先选择985211的,我考了两次都是卡在了第一学历。当年国考没有发挥好,只能就读一所普通大学,结果毕业进入社会后发现处处受制,想进入排名靠前的单位谋职根本不可能,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再比如,许多科研院所要求应聘人员的学历必须是双985211,即本科和研究生阶段都必须是985211院校毕业的。我原本想通过读研获得加成,却发现第一学历依旧是关键门槛。害!”男子无奈叹息。 “所以,您心一横,决定干脆重新开启国考,刷新第一学历?”郑毅问。 男子点头“对。” 年纪已偏大的他如今做出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抉择,属实不易,勇气可嘉。 “考研不能改变第一学历吗?”有人问。 “你是指考研能不能覆盖第一学历?”男子反问确认。 “嗯!是,就这意思。”提问人回应。 “不行。第一学历主要是指全日制统招学历,第一学历毕业之后,如果是选择参加研究生考试,毕业后拿到的学历属于最高学历或者第二学历;拿到研究生学历后,第二学历和最高学历会变为研究生学历,而第一学历是不变的,已成为既定事实。”男子毫不遮掩的“学历鄙视链”言论,给周围即将步入国考大关的十几岁青少年们,造成一定程度的心理冲击。 “啊?!第一学历这么重要?我对自己要求不高,想着只要好赖上个普通一本就够了。”一位学生如实发表感慨。 “嘘嘘嘘!小声点,你这没骨气的话千万别被老师听见了,会给你单独洗脑。”提醒他的同学压低了嗓门,“咱们学校是重点中的重点,每年的任务是至少保证近百个上QB的,985211的天花板;上个普通一本是远远满足不了他们的野心的。” 原本对日渐临近的国考就忐忑不安的高三党,此刻更加胆战心惊,对人生未来充满了迷茫。 大龄男生望了眼适才发表学校宏大目标的同学,扶了扶眼镜,意味颇深的抿唇一笑“这二年高考人数大幅度上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本科上线率降低;普通一本院校,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考上的。” “不会吧?我们学校每年的高考成绩有目共睹,很牛掰滴!”有同学语气骄傲的炫耀道。 大龄男生转向他“你们只关注那些突出重围顺利上岸,成绩优异的;有注意一本线甚至二本线都没过的人数占比吗?学校敢公布吗?” 刚刚态度得意的学生顿时哑口无言。仔细回想,之前的国考喜报是什么情况他们确实不甚清楚,但去年前年的还是亲身留意过的。榜上公布的人数明显少于学校应届总人数;但凡在上面的,都是成绩还算能拿得出手的;人数合计至多三分之一;那么,余下的三分之二去了哪儿?他们几年的中学生涯最终草草了事,仿佛从未存在过。 “对于大部分地区,如果说想要考上一本大学,你的成绩需要排到全省前10%-15%。”大龄男生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现在要考上大学不难,但想考上好大学却十分不易!全国共有三千多所院校,211只有100多所。那么想要考上211,国考排名需要达到该省的前百分之五;要考上985则更需达到全省的前百分之二;换句话说,如果你在一所普通高中,一个班可能只出一个985院校的;当然,你们学校是重点中的重点,人数适当多些,但也不至于夸张到全班都能考上985211吧?绝大绝大多数都是要被筛选出去的。” 高三党们陷入集体沉默,大部分人内心焦虑烦闷,忧心忡忡。 再次回炉重造的大龄男生,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毕竟百万千万人争相闯关独木桥时的惊心动魄,他经历过;说实话,看似淡定自若侃侃而谈的他,虽唬的眼前这些稚嫩高三生一愣一愣的,实则他自己更为慌神;毫无年龄优势,属于他的容错率越来越低,这次的“肆意妄为”,是他人生第一次大胆尝试,恐将也是最后一次,今后摆在他面前的抉择和问题会更加杂乱,估计再没有允许他任性的机会,成于不成皆是命,就此了了。 “我爸妈整天讲,他们某某朋友的女儿或儿子,不是考上R大就是S交、Z大了,反正都是985211排名最靠前的。”一位学生开口抱怨“在他们印象中,考上985211是闭着眼就能搞定的事。” “一样啊,我父母也是,认为只有排名最好的985211才能称其为大学,考上了就是人生巅峰;考不上就是垃圾。”另外一位附和道。 高三党一张张苦闷脸,紧张忧虑的复杂情绪蔓延至整个医院过道。 …… 体检结束坐在返程的大巴车上,郑毅看了看身旁的林渊“你对将来要上的学校和要学的专业有概念吗?” 林渊听完后静静的想了好一会,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不清楚要学什么专业,感觉什么都喜欢都可以学,可又没找到最触动我的。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能有答案吧!” 郑毅感同身受,目前也是没有方向和目标,不知该如何决择? “我爸妈曾经说过,做任何事追随本心,随心而动。无论目标是想获得好前程、一份薪资不错的工作;还是纯属个人兴趣爱好,都值得去好好努力。但决定选择的道路最好是能够坚持到底的,不要勉强做厌烦不喜欢的事,那样会非常痛苦。”林渊轻声细语慢慢说道。 “的确,如果不慎选错了,越往后发展可能会越苦逼,几十年伴随……”郑毅不由打了个冷颤,“感觉好难啊!许多专业我对它的概念比较模糊,目前纯靠猜,一不留神就会选错。” 林渊认可的轻点头。 “我就奇了个怪了,普通院校和985211的差距真就这么大吗?”郑毅心存质疑。 “嗯,差距还不小。”林渊看向郑毅,态度很是认真的回答。“985211享受国家最大的科研资金支持。而高校的经费预算,充分反映学科建设、教学、科研方面的投入力度。从官方已公布的高校经费预算数据,Q大年度预算超过了三百多亿,经费遥遥领先于其他高校;B大年度预算有二百多亿,比Q大少了足足一百多亿。而我省排名第一的X交预算是一百多亿;还有个211大学,年度预算只有十亿多点,另外一些地方院校更低,年预算二三亿的很多,差距非常大。” “妈耶!也差太多了吧?!没有资金支撑,谈何购买先进的实验设备?谈何院校建设、教学投入和科学研究?”郑毅发现原本看似的公平,实则早已用资金的投入比划分出三六九等,填充其中的人也顺道被筛选了。 优质的985211院校的学生,在本科阶段可以接触到最一流的资源。就拿某些实验操作来说,需要的昂贵设备是普通院校根本无力添置的;实操课,普通院校的学生只能听口述或观摩,无法实际操作,有种纸上谈兵的感觉;而985211的学生会有许多实际操作的机会,运用实验设备的能力更娴熟,这就是差距。 资金雄厚的大学拥有宽敞的实验室,能够毫无压力地做研究;拥有最丰富的藏书和教学能力超强的老师;学术和科研氛围更浓郁。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人口多面积大,需要花钱的地方多,哪能都顾及到位?怎可能事事尽如人意?好似一个普通家庭过日子,全家人人有收入养一个家,同只一人赚钱要养全家,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 林渊和郑毅二人被话题勾住了思绪,眼见国考临近却对未来要选择的方向毫无头绪,是他们自身太过愚钝吗? 郑毅侧头注视静默不语望着窗外的林渊,他知道林渊此刻的心情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风平浪静。 国考是许多人做同一套题,决定自己去哪一座城市,将要同哪些人结伴四年或更久,甚至是一辈子。你答题时获得或错失的每一分,都预示着某种缘分,重新遇到某些人和事,以及重铸自身的契机,让你有机会成就更好的自己。 …… 郑毅拍拍林渊的肩膀,宽慰道“不想了,感到实在难以抉择时,就先放放。上车那会班大大不是说一会到了校门口,就放了咱们?下午不上课了。早上咱们都没吃东西,去我家吧!我给老郑打电话说一声,让他抽空帮咱们准备涮锅子,好好咥一顿,没有什么是美食解决不了滴!” 林渊的眉眼瞬间弯弯,转而想到高建和庞新宇,操心道“那你赶紧给他俩也说一声。” 郑毅狡黠一笑,附在林渊耳畔轻声耳语“这次暂时不带他俩,回头再补。只你和我加老郑,我想借机好好感谢你!”郑毅略微移开一点距离,注视林渊的目光熠熠生辉,郑重其事道“可以吗?” 林渊感受到对方满含炙热的期望,“好!” 片刻,相互对视的二人同时破功,大笑起来。 “林渊,谢谢你!”郑毅在内心深处再次真诚的道谢。 赴宴 答应赴“宴”的林渊在郑毅的掩护下,掏出移动电话给司机大哥发了条告知信息,让他中午不用到学校接自己,下午再联系。 “你真决定坐我的小电驴?”郑毅再次确认到。 林渊点头。 “哈哈好吧!”郑毅心里虽十分开心,但仍不忘提醒“不过,坐着可真没你家车舒服。” “嗯,没事。”林渊勾唇一笑。 …… 体检专用大巴将老师和学生安全送达校门口后,便陆续离开。因学校难得开恩,免除了高三级下午的课程,让大家自行回家刷题、复习,学生们的精神状态明显轻松起来,三三两两或搭乘各式交通工具或骑自行车,路途近的“11路”,乌泱泱的向四面八方分流。 高建下了车就撒了欢儿往林渊和郑毅这边蹦了过来;庞新宇乘坐的那辆大巴停的稍远了些,待慢悠悠来到仨人身旁,听见高建叽里呱啦叫嚷着体检时才获知的重磅打击“完了完了我是色弱!啊~~~有些专业我没法上了。咋办啊?” “色弱?你之前一点都没感觉?”郑毅错愕的询问。 “我哪知道啊!”高建不无委屈道,“我一直以为我眼中的世界和你们一样的,如果不是今天体检时检测出来,我自己根本意识不到。” “看来你是先天遗传导致的,估计阿姨和叔叔有一方也是。”郑毅安慰的摸摸高建的后脑勺,颇为遗憾道“目前无有效治疗方法。” 高建的心被再次狠狠一击。 庞新宇一把捞过高建的小肩膀,示意郑毅莫要再危言耸听,遂耐心宽慰“现在科学辅助方法很多。可以咨询医生配戴特殊眼镜,相当于在正常眼镜上加个特殊颜色的滤镜,增强对颜色之间对比度的感知,只要不是红绿色盲,不影响正常生活,驾照都能考。” 高建一听兴奋不已,侧头问庞新宇“呦吼!这么说,我填报志愿没多少限制吧?!” 庞新宇被问住了,他看到站对面的郑毅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好似戏谑道“得,看你咋回答。”实话实说必然会一而再打击高建,可不如实相告,使其深陷盲目乐观,到时造成专业填报失误,后果会更为恐怖,他只好拍拍高建的后背叮嘱再三“到时最好找个专业的老师指导一下,千万不要自行填报。一定要记住了!” 高建似懂非懂地应承下来。 林渊和郑毅看着一贯偏严肃冷峻的庞新宇,现在却越发懂得照顾他人的感受,二人欣然一笑。 郑毅盯着庞新宇和高建心下思量,觉得对二人如实告知下午的安排更为妥帖,于是小声征求了林渊的意见,林渊心领神会地同意。 “那个,我一会得单另把林渊拉走……”郑毅刚讲了一句,话音未落,“为啥?”对面高建不理解的嚷道。 庞新宇未吱声,安静的等待郑毅接下来要说什么。 “是这样,前几天……”郑毅侧头望着林渊再次征求意见“可以讲吗?” “嗯嗯,当然可以。”林渊明确表示。 “前几天发生了一件事……”郑毅大概讲述了队长伯伯失踪事件的前因后果。 单纯的高建听的目瞪口呆,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岂容宵小跳梁?极为夸张的张着嘴。 成长环境相对复杂的庞新宇,一脸淡定地听着。 “截止目前,老郑还不知道是林渊帮了大忙。今下午正好有空,我拜托老郑做了顿饭,借此表达对林渊的感激之情,顺便告知老郑……” “别让叔叔知道啊!”林渊打断郑毅的讲话,表情讪然,用手轻轻拍拍郑毅的胳膊。 高建虽然眼馋那顿美味,但知道把握轻重,正事面前个人私欲必须靠边站“林渊这次可是出了大力,你可得好好犒劳,甭炒个土豆丝啥的糊弄人。”竟然还操心起郑毅给林渊吃的好不好。 “给林渊吃土豆丝?咋可能?”郑毅断然反驳。 庞新宇忍不住轻笑,对高建道“放心,他不会。郑叔的厨艺真不是盖的。” “啊?你吃过?”高建抛来满是羡慕的眼神。 郑毅也很诧异,他印象中庞新宇是没品尝过老郑的手艺的。 看来,那晚自己极度崩溃失控的状态,体贴入微的郑爸并没有告诉给郑毅,温柔的呵护着庞新宇年轻的自尊心,庞新宇本人当然更不想让郑毅他们知晓自己当时失态的囧样。那晚郑爸轻拭掉他满脸的眼泪后,去厨房给他做了一碗散发着浓郁香气的云吞面,入口后的阵阵醇厚口感,时至今日依然在口中回味。他羡慕林渊能被特别邀请,不过也只是想想,现今的他已不似之前不懂得把控情绪,深知与朋友相处时掌握一定的方寸才可长久,郑爸的悉心开解将他从深渊中拉了出来,感受到了暖阳雨露,谁还想再次踏入淤泥沼泽? 庞新宇避过直指他个人的话题,搂着高建的肩头,问郑毅“我们晓得了。但啥时候整顿能带上我二人的?” 高建听他这么一问,也兴奋地嚷着附和“啊~~对呀!对呀!啥时候?”期盼的盯着郑毅不撒开视线。 郑毅笑起来,心想,好嘛!这俩还赖上了。看了看默不作声在一旁微笑的林渊,“啥时候?我想想哈……”郑毅状似思考,爽利道“国考结束吧!” 高建急忙掐指一算,不无失望的撅起嘴“啊?!还要这么久。” “也好,考完了放开了咥!”庞新宇却表示赞同。 高建自然只能强压住口腹之欲,勉强同意。 林渊为人不计较,一直喜欢随大流,咋样都成。 郑毅需返回校园推小电驴出来,林渊陪着他一同前往;二人与庞新宇、高建挥手道别,可只走出两步远,便听见庞新宇对高建说“走,咱俩也甭闲着,也去过过嘴瘾,我请你吃麻辣大盘鸡。” 这话被郑毅和林渊听的一清二楚,林渊没当回事的继续慢慢往学校里面走,郑毅可不干了,调头返回,朝着庞新宇抬脚就要踢“好你个老庞,故意的是吧!”后者哈哈笑着直躲,二人你来我往打闹一番。 一旁的高建急了眼,他担心庞新宇真是故意调侃逗他,美食梦幻灭成空,着急的说话直打绊子“庞庞同学,你没逗我吧?是真请我吃鸡吧?” 正和庞新宇打闹的郑毅突然停下动作捧腹大笑,搞得高建莫名其妙的询问庞新宇“他这是咋啦?” 远处站立的林渊没有过来,耐心的候在那儿等着郑毅。 庞新宇不再同郑毅打闹了,催促郑毅“赶紧去取车,林渊候你半天了。”郑毅再次朝二人挥挥手,急忙往林渊那边跑去。 庞新宇瞧着郑毅离开后,转过身将高建一把捞到胳膊肘下,轻声道“我同你讲的都是实话,没逗你。” 高建瞬间咧嘴笑了,嘿嘿,竟然不是梦! 庞新宇看着一脸阳光灿烂的高建,莞尔一笑“我再同你讲,吃鸡就吃鸡,可千万不能加个“巴”。” “哎?”高建起初没整明白,忽然如梦初醒般惊觉,脸刷的通红,用力拍打庞新宇,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说的是“吧”不是“巴”。” “听着还不都一样。”庞新宇大笑。 …… 郑毅将车推至校门口,从后座下面的储物箱拿出备用头盔递给林渊,林渊接过后戴在头上,但扣搭扣的手指抖个不停,郑毅动作娴熟的将头盔戴好后转头一看林渊的状况,笑着问“哈哈!第一次坐我开的车,紧张成这样?吓得手都发抖?这么不相信我的技术?” 林渊扣搭扣的手顿住,抿抿嘴轻声道“不是。” 郑毅未往深处想,只以为林渊不会戴头盔,便上手帮他把搭扣扣好,扶正头盔,拍拍车座笑道“帅!坐上来!” 林渊不好意思的迈开长腿跨坐到小电驴后座上,这一坐才意识到郑毅之前提醒的不舒服是何等滋味了,两条长腿咋搁都不得劲,蜷着不舒服,撑开难受还欠安全,总不能一直拖地上吧?非得折了。最后是郑毅尽量朝前坐坐,将下方的脚踏位置誊出一些位置留给林渊放腿。 二人的姿势极度别扭,难受了一路,万分煎熬的忍受到郑毅家小区门口,两人赶紧下了车,同时长舒口气——哎麼,终于松快了!好好揉了揉各自发麻的腿,然后郑毅推着小电驴,林渊跟着,缓步朝郑毅家方向走去。 …… 接到儿子任务的老郑可没敢含糊,拜托同事陈刚顶一下单位的工作,又安排好医院那边协助照看队长的轮值人员,就急冲冲跑去市场购买各种必要食材。待物品准备妥当,急忙返回家中熬制独家火锅底汤。购买现成的底料当然是方便轻松许多,但口味也会大打折扣,缺少自己用心熬制的浓厚的醇香口感。熬制上好的火锅底汤所耗费的功夫可不是一点点,单是食材的准备就相当木乱。 儿子头一回邀请同学来家里做客,还是那位上次一起出去游玩的林渊同学,可见这位同学的重要性,所以,老郑的厨艺绝不能掉链子! 只见扎好围裙的郑爸将菜油先炼熟,牛油切成小块;再将豆瓣剁剁细;干辣椒入沸水锅中煮约二分钟后,捞出绞成茸;生姜拍破;大蒜去皮剥成瓣;大葱挽成结;冰糖捻碎;八角、三奈、桂皮掰成小块;草果拍破。炒锅放置在中火上,炙锅后倒入菜油烧热,放入牛油熬化,投入生姜、蒜瓣、葱结爆香,接着下豆瓣和辣椒,转用小火慢慢炒约一至一个半小时,至豆瓣水气炒干、香气四溢且辣椒微微发白时,拣出锅中葱结弃用。随即下入八角、三奈、桂皮、小茴、草果、紫草、香叶、香草、公丁香等,继续用小火炒约十五至二十分钟,至锅中香料色泽变深时,下入冰糖、醪糟汁,用小火慢慢熬。 如果想留出一些底汤给下次备用,可提前舀出本次要用的量,将锅里剩余的继续熬到醪糟汁中的水分完全蒸发,然后锅端离火口,加盖焐至锅中原料冷却,即成固体火锅底料,下次使用时只需加入骨汤或鸡汤便可。 老郑除了用心熬制好底汤,各色涮锅吃食也是准备的应有尽有,花样繁多,自然都是他经济能力可承受的最高限。 一样样精心往餐桌上码放摆好,其中当然不可或缺他最拿手的片鲜鱼片和……小铜锅。 接下来便是耐心的等待…… 期间也不知老郑到阳台窗口张望了多少眼,反正是抽个空就过去瞧一瞧。 一阵哗哗啦啦掏钥匙开门声传来,提醒老郑,儿子终于是带林渊同学回来了。 愉快的时刻眨眼即逝 打开家门的一瞬间,郑毅和林渊被吓了一跳,只见含笑的郑爸,挺拔的站立在距离门口很近的位置,好似酒店大堂的门迎,这隆重的仪式感搞的林渊十分紧张,略停顿后礼貌地打招呼“叔…叔好!” “哈哈!你好你好!快快请进!”郑爸连忙热情的予以回应,“饭早妥了,你俩赶紧洗了手过来啊!” 其实那会门刚推开条缝隙,火锅煮汤特有的浓郁味道早顺势钻入林渊和郑毅的鼻腔。因体检被耽搁了一顿早餐,二人抵御美食的能力早已跌入谷底,是嘴巴和肚子支配大脑的节奏。郑毅被勾的猛然拉开门,速度和力气不由大了几成,只是未曾想郑爸就候在门口注视着他们,二人着实吓得不轻。 “老郑,你站这多久了?”郑毅定神好奇道。 立了有些时候的老郑哈哈笑着掩饰。 郑毅家虽面积不大,但却十分规整有序,家具物什精敛,无丝毫多余繁冗;林渊觉得,就如同郑毅一般干净清爽,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从卫生间洗完手出来后,林渊走了没两步就到了摆放餐桌的位置。 餐桌中间有一个年代感十足,但造型和做工精巧的炭烧铜火锅,环圈肚膛正咕噜咕噜翻腾着缭绕的白色水雾;铜锅四周围满了各色涮锅食材,十分丰盛。目前的气候还不算太暖和,吃顿热气腾腾的火锅是再合适不过了。 郑毅帮林渊把椅子摆在合适位置,热情招呼“林渊,来,坐这里,这把椅子最舒服。” “林同学,坐坐坐!”郑爸笑着附合。 坐定之后,林渊看了看面前的餐具发呆,一旁正忙着往锅里放涮菜的郑毅没注意到,但坐对面的郑爸发现了林渊的异常“林同学,需要啥就给叔叔讲,别客气啊!” 听到老郑询问的郑毅连忙看向林渊,这才发现对方两只手局促的放置在餐具两边,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是蘸料不合适吗?”郑毅关切的问,“你喜欢啥口味的?我帮你重新调。” “是啊!别客气。”郑爸也道。 林渊有些不好意思“请问有餐叉吗?勺子也可以。” “啥?!”郑爸和郑毅同时惊讶,头回遇见吃火锅要用叉和勺的? “哈哈哈!”老郑见多识广,揣测以为是林渊家庭条件好,打小吃西餐惯了,刀叉用着更称手吧!“我去找找。”郑爸起身往厨房走,算走算说“郑毅小时候使筷子不灵光时,记得给他买过一把儿童版不锈钢小叉子。” 啥?儿童版……小叉子?!!!林渊和郑毅听到后的感觉都相当尴尬。 等待老郑寻找的空档,郑毅将锅里已涮好的东西,用自己还未使过的筷子给林渊的碗里捞了满满一大碗,林渊看的直乐。 “给,林同学。”郑爸将一把小号餐叉递给林渊,“我刚刚用热开水洗了好几遍。”顺手又给郑毅一副筷子,语气十分随意道“你负责把林渊照顾好啊!”郑毅会意,不得不佩服郑爸的细致周到,惯用餐叉没啥好奇怪的,但用其捞取火锅汤里的东西难度系数高了些,郑爸考虑全面,面面俱到。 “谢谢叔叔!”终于有了合适餐具的林渊感激不尽。 端详了一番郑毅曾用过的小叉子,又瞅了一眼身旁认真涮菜的郑毅,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小小毅,有种时空交错感,哈,有趣的很。 又一茬菜涮好了,郑毅用备筷给林渊碗里添,却见对方摆弄着叉子笑眯眯的,催促道“林渊,快吃,免得凉了。” “好!”林渊应声开动,哇!入口的味道实在是太赞了! 郑毅见他一脸陶醉满足的模样,很是开心“可以啊!还担心你吃不了辣,特意让老郑少放了辣椒。” 对面的老郑也很意外,细皮嫩肉文静内敛的林渊,原来还挺能咥辣的嘛!不由好奇的问“比现在再辣些的能接受吗?” “可以的。”林渊自信的回答。 “厉害啊!原来你的耐辣力这么强!”郑毅夸赞道。 “好赖是老S人,北方汉子嘛。”林渊露出粲然一笑。 郑爸和郑毅一听,哎呀!对呀,老S人嗜辣是不可否认的,他们竟然忘了这茬。 当然,由于S省地理纬度跨度极大,各区域吃辣程度略有差异。可有着丰厚历史文化积淀的S省关中地区,沿袭历史民俗,形成的颇为有趣的“八大怪”之一便是“油泼辣子一道菜”,好辣之风可见一斑。 老S吃的辣椒外形细长,称为秦椒、线椒。每年秋季辣椒泛红,农户们会把摘好的辣椒一串串挂好晾晒,晒干的辣椒加少许食用油用火焙干,再拿石碾子磨成细面,放置在专用的耐高温陶瓷罐中,加适量的盐拌匀,将菜籽油烧热后淋在陶罐里的辣椒面上,油稍稍没过些,俗称泼香泼红;用菜油泼过的辣椒面被当地人称作油泼辣子。有趣的是,虽然做法简单,家家出来的味道却各不相同,即使都使用同一种辣子面,出来的口味依然是千差万别。 油泼辣子夹馍、拌面、调凉皮和凉菜味道那是相当的忒!装油辣子的罐几乎是家家必备之物。 除了泼红的油辣子,青绿时摘下的线线椒搭配牛肉丝或里脊肉丝,放些许孜然爆炒后,夹入锅盔之中,也是无上美味。不过,老S的辣椒看着红艳一片,实则是香辣,不是爆辣,性质偏温和,多数人可接受。 郑爸觉得自己有些“以貌取人”了,林渊一地地道道的老S娃娃,岂能降不住辣?而他又不是盛产“魔”辣的S川人,又能做出多夸张的辣锅?仨人同时笑起来。 …… 半晌过后,吃的也差不多了,稍事歇息时,郑毅给郑爸随意闲聊了些体检时的趣闻,郑爸听完那位大龄考生的故事后,满是感慨,“他的决定勇气可嘉,也不能说完全不正确;只要是他本人的强烈意愿,以及具有实现的决心,为了将来不留有遗憾,可以拼一下。只是他有没有反思过,为什么大学毕业工作近十年,事业毫无起色?真是如他所说,全因读了一所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大学,导致的?翻看咱们国家一些有名的富豪们简历,不难发现,学历一般的也不是没有吧!他们成功的原因当然不能排除遇上了好时机,但这只是一方面;同时期与他们条件相同的,甚至更好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他们成功了?我个人拙见啊,主要的是他们抓住时机的本事,更厉害的是制造时机的能力。再说,一个人的一生到底过的如何?好与不好不是某一个阶段能决定的。从一而终,每一段都走的顺遂完美,固然很好,可试问有几人可以达到?或多或少总会出现一些或大或小的沟坎需要迈过。我觉得那些青壮年时优秀、健康的人,步入老年后依然保持优秀、健康,并且持续到自然无痛苦的老去,这一辈子算是过得不错吧!” …… 郑爸的厨艺好的没法说,打开了林渊食欲的闸门,比平时吃的多了不少,感觉胃即将掉出体外似的,吃完饭后坐着半天不敢动。 郑爸坚决不让俩孩子上手收拾风卷残云后的餐桌,表示他一人做起来条理分明,清理的更彻底干净,建议郑毅陪林渊到小区院子溜达溜达,消消食。 愉快的时刻总是那么短暂,眨眼即逝。 林渊看了看时间,觉得也是时候离开了,便再次真诚地道谢,谢谢郑爸和郑毅的盛情款待,谢谢郑爸的辛苦付出,让他享受到了最愉快美味的佳肴,特别开心! “领导”答谢完毕,郑毅拍拍林渊“我陪你到外面转转,一起等司机大哥。” 林渊微笑点头。 郑爸陪着二人走到门口,笑着对林渊道“以后空了就过来,叔叔还有好些拿手菜没给你展示,一定要多给机会哈!” 林渊粲然一笑“好!” …… 林渊和郑毅来到小区的活动场地,二人分别随意找了个健身器,慢慢晃悠着。 “我比较赞同叔叔的观点。”林渊轻声道。 “什么?”郑毅没留神,听的不太清楚。 “一辈子很长。”林渊没有重复之前那句话,而是继续讲下去“谁能保证每一步都踏的那么稳当?” 郑毅明白林渊在说什么了,点头应着。 “那位回炉再造的国考人,以为重来一次就可以弥补十年前的遗憾?想的简单了。今后可能有更多的麻烦事等着他处理解决,毕竟他已不是十年前的他了。” “你是觉得现在的他,会更容易受到外界因素的干扰,而不能专注于想做的事?很可能难以达到理想状态?”郑毅表达自己理解的想法。 “这是一方面。每个人依据自身的处境,都有重新选择的权利,重回国考的他也理应被尊重;只是,待几年后他再次本科毕业步入社会,外面的世界又会是何种景象?也许他会发现,原本稀罕的985211根本不值一提,他必须再次向着更高的学历攀爬。”林渊望着远处停顿下来,略微想了想“其实,他完全可以另辟蹊径,不必执着于国考这条路,让自己一门心思陷入“唯学历”的偏执中,这样做的时间成本过高了。” “也是,等他再次学成归来,他的年龄能否还被同行业所接纳?也是难以预知的。不过,不论他们出于何种原因再次重回考场,这种追求梦想的信念是无可指摘的,对吧?”郑毅说道。 林渊点头认可“的确,对于这种现象的评说难以意见趋同,都蕴含道理可言。再次走进考场为自己争取重新选择的机会,尽力弥补之前的遗憾,无论结果如何,都要佩服他们的勇气。” 人生各有志,终不为此移;同理埋身剧,心亦有所施。 当下多元化社会,对于人才的评价机制也逐渐多样化,和而不同会是常态;勇于挑战自己,靠努力达成目标的人值得被尊重。 郑毅从健身器械上下来,走到林渊面前“我觉得人生没有什么标准答案,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和偏好,是活跃社会的因素,也是人类文明的进步。接纳选择多样性,身处其中的我们会从中收获更多惊喜。你说呢?” 林渊注视郑毅熠熠生辉的眼睛,内心感慨,能结识到这位朋友,无疑是他最值得庆幸的事。 …… 林渊的电话传出了提示音,表明司机大哥已经到了,二人连忙向小区大门口走去。 行至大门口迎面遇到了从外返回的陶琳琳。 “林渊?”陶琳琳面露难以置信。 这个女生多次出现过令林渊颇为反感的举动,纵然林渊脾气再随和也已忍至极限,于是毫无表情的从陶琳琳身边绕过,径直走了。 而于郑毅而言,陶家好赖是同一小区的,加之陶爸与老郑关系尚可,郑毅朝陶琳琳点点头,姑且算是打了招呼,随即紧跟上林渊的步伐。 陶琳琳尴尬的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用嫉怨的眼神瞪着朝门口走远的二人,面对郑毅时的林渊始终带着微笑,那么的阳光亲切,唯独对她……心中既难过又气恼,遂重重的咬住下唇。 自从上次坐自家破电动车的狼狈样被林渊瞧见后,陶琳琳觉得特掉价,纵然是来回走路,都坚决不再坐那辆丢面的破车了;并且明令禁止父母到学校接自己,因为外表过于普通没亮点的他们,实在是太影响她在同学们面前的形象。与绝大多数同学一放学就急不可耐往家赶的迫切心情不同,陶琳琳是在外面能耽搁多久就多久,全由自己把控,也正因如此今天才能遇到林渊他们。 …… 林渊朝郑毅挥手告别后,坐进车里离开了,郑毅等看不到车影后才转身返回小区。 “郑毅!”陶琳琳从一旁的遮挡物中走出来拦住了郑毅。 “哎?你还没回家?”郑毅十分诧异。 “你和林渊是怎么搭上点的?”陶琳琳直截了当地发问,一副别人理应搭理她的傲慢模样。 郑毅很是反感,没有理会,继续朝家走。 “你说啊?!”陶琳琳不耐催促着。 郑毅加快了步伐,依旧不搭理。 陶琳琳意识到自己语气欠妥,询问的方式不对,急忙追上郑毅,态度放缓“我见你和林渊现在关系特好,能拜托你帮忙引荐一下吗?我也想多交些朋友。” “不能。”郑毅语气坚决的拒绝。 “你这人有毛病吧?!只兴你同林渊做朋友,别人就不可以?!”陶琳琳气愤地质问。 郑毅心里十分好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陶琳琳,显出少有的冰冷眼神,十分严肃地说“我警告你——收敛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林渊岂是你能惦记的?他为人大气随和,确实喜欢结交朋友,但——除了你。” 郑毅言毕,甩下一脸瞠目结舌的陶琳琳,径直走了。 推心置腹的“灵魂”交流 林渊和郑毅大快朵颐的时候,高建和庞新宇也没闲着。 庞新宇带着高建来到在附近街区小有名气的大盘鸡店。屁股都未坐定,高建便着急忙慌的催促赶紧点餐,他饿的实在是招架不住了。 庞新宇问过高建没啥忌口之后,嘁哩喀喳告诉一旁的服务员要点的规格和口味,连菜单瞧都不瞧。高建见他如此熟门熟路,喜笑颜开的问道“你没少来这家吃饭吧?” “啊,我家不常做饭,隔三差五的来吧!”庞新宇大大方方的承认。 “乖乖,照你这频率,一个月得干掉多少只鸡啊?”高建吃惊道。 庞新宇被他张嘴圆目,喜感十足的憨样逗笑了,回道“再美味也着不住天天吃,非把我吃吐不可。这家不光有大盘鸡,还有各种炒菜,可以换着吃。” 高建听得好生羡慕,他基本顿顿在家吃饭,父母难般才带他出去改善一回,不由感慨“好羡慕啊!我要能像你这样就好了。”说完急忙给庞新宇倒了杯店家提供的免费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边倒边抱怨“今天早上不能吃饭,把人快饿劈了,咱们先喝点茶垫垫肚子。”高建好似已经忘记适才发表的感慨。 庞新宇笑了笑“不会越喝越饿吗?” “不会的啦!”高建状似极富经验的一本正经道,“每次我饿过头时,我妈不准我马上吃东西,都是先给我灌碗汤垫垫,她说免得吃得像只小狗,太急了对胃不好。” 庞新宇笑起来,望着几无城府的高建,在没有家长督导的情况下,一副老神在在的先喝些东西垫垫,认真遵照大人的教诲。 看着看着,庞新宇慢慢收敛了笑容,眼神有些黯然,苦笑道“我这样的有啥可羡慕的?能吃上自家做的可口饭菜,谁还经常下馆子啊?“ “啥?”高建停下喝茶的动作,抬头一脸困惑。 庞新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便不再吭声。 正好这时服务员端上了超大份大盘鸡,色泽诱人,诱惑的高建眼珠子都掉下来了,整个人异常兴奋地活泛起来,早将原本想刨根问底的话抛之脑后“哇咔咔!好大一份,哈哈,你不会是点了最大量吧?” “不错,看的很准嘛!”庞新宇笑着夸赞。 “哈哈哈!好夸张,感觉咱俩像饭桶似的。”高建说玩笑话的同时,丝毫不耽搁拿筷子下手的速度。还好此刻郑毅不在,否则见高建看到饭食毫无形象可言的桑辇样,非得用筷子神功拾掇他。 可庞新宇一点都不嫌,反而被逗得笑得更开心了。 不知为何,他特羡慕高建形言溢于表,简单而喜乐的样子;仅仅是一顿大众美食,都能让高建吃出全世界般的幸福感,这股力量感染的庞新宇跟着身心愉悦;掏腰包掏出心甘情愿的满足感,也是够可以的了。 高建急不可耐的夹起一块鸡肉塞入口中,“喝什么饮料?”庞新宇询问道。 听到这话的高建眼睛嗖得亮了,辣的边吸溜边确认“真的吗?”因为是蹭饭,高建便没好意思点饮料,想着喝免费茶替代就成,还能给庞新宇节省点。结果这会被一问一勾引的,实在控制不了了。 “当然。你喜欢喝什么?”庞新宇肯定的问道。 “哈哈,可乐!我要超大桶的那种,可以吗?” “嗯,成啊!” 见庞新宇回答的如此爽利,高建兴奋的在座位上原地墩了几下,庞新宇注视着心花怒放坐着都能蹦起来的高建,心情也变得舒畅放松。 有些人天生自带快乐基因,他们不计较得与失,开朗乐观善良,与之相处甘之如饴,如冬日里的暖阳,温度高低恰到好处,这样的朋友再多都不嫌多。 …… 经常来这家餐厅的庞新宇原本对大盘鸡提不起任何兴致,只等着随后吃点裤带面;但见饿过头的高建狼吞虎咽咥的有滋有味,食欲被勾起,不由自主也夹了些,可动过几口后便不再碰了,觉得还是不如观摩高建吃饭,来的香。 一通狂噻过后,高建原本饥肠辘辘的肚皮,得到了充分满足,从极度饥饿时的“失控”状态恢复了些许理智,抬起头正对上庞新宇兴趣盎然的目光;高建瞧对方面前的餐盘中只有小小的三四粒骨头,说明就没怎么动筷子;揣测难道自己适才的吃相过于狼狈倒人胃口,膈应的庞新宇食欲全无?对方一定在心里暗暗的笑话自己吧?有点难为情的问“我刚刚是不是吃相特傻?” 庞新宇一听这大实话问题,不由咧嘴调侃道“嗯,像只饿的不轻的puppy。” 高建朝对方翻了个白眼,“切。”夹起一块鸡肉塞入口中,边嚼边问“你咋不吃啊?你不饿的吗?” 庞新宇表示之前大盘鸡吃多了,所以,对随后赠送的裤带面更感兴趣些。高建一听乐了,放着价贵好吃的肉不享用,却等着不值二文的面?“面有啥好吃的?咱老S人最不缺面食,整天就会一碗ran面,腻味死了。我听长辈说,过去他们娶媳妇,不是看长相,而是看女方擀面的技术如何;我就说我二娘奶咋那么丑,人长得黑漆麻糊的不说,还呲牙咧嘴的,张嘴一笑,哎妈!老滲人了。” 高建讲的眉飞色舞,表情丰富至极,把庞新宇逗得哈哈大笑。 “你甭笑,是真的!”高建毫不自知自己的逗逼属性,一本正经的继续“据说我二爷就是看上她擀的一手好长面。所以,你说我二爷是不是特没出息?烂烂面就把他俘获了?实在看不懂长辈们的爱情观,怀疑他们根本就不懂,就没有,好悲哀啊!”高建不无感慨,见庞新宇依旧没有对鸡肉下手的意思,不客气地征求意见“你如果真不吃肉,不介意我包圆吧?” 庞新宇表示无妨,笑道“好啊,你赶紧解决掉,我等着吃ran面。” 高建不解“你为啥那么爱吃面?” “因为我祖籍不是老S人呀!家里没有会做面的,所以,吃不够。我要好好借鉴你二爷找媳妇的标准——擀得一手好长面。哈哈哈” 高建以为庞新宇是认真的,错愕的张大嘴劝说“你可别啊!我二娘奶真的不是一般的丑,老磕碜了。买个压面机都比那样强。” 庞新宇抿着嘴直乐,没有正面回应高建的劝说,而是直接问“你觉得这家大盘鸡做的如何?” 高建吃完嘴里的肉,又喝了一大口可乐,吐出口CO2气体,才慢慢答道“这家厨子总体上厨艺还是不错滴!鸡肉麻辣爽滑,土豆软糯甜润,色泽饱满鲜亮,口感辣中有香,粗中有细。”一副专家点评的表情,“不过,如果他们把XJ鸡换成SX土鸡,口感会更好!” “乖乖,用啥鸡做的你也能吃出来?”庞新宇很是意想不到,然后发问“人家餐厅的名字叫**XJ大盘鸡,用XJ鸡不是很正常吗?” “哎~~要懂得入乡随俗地嘛!到老S地界用SX鸡,而且SX一带的鸡以自然取食为主,饲料用的少,体积小肉质好,品质和口感更佳;XJ鸡人工喂养为主,饲料用量大,体积较大,喂养时间短,口感略差些。” 庞新宇实在佩服高建吃鸡的学问,好奇的问“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妈说的,她最喜欢研究这些。”高建道明获取知识的途径,“她有次贪便宜买了一只老母鸡,做出来的肉特柴,还不香,我和我爸都不吃,她自己也嫌难吃,回锅了两三顿都推销不出去,从那以后她对鸡的品质有了执念。空闲时经常跑南山根村民处买土鸡,为了吃只鸡,翻山越岭的。”高建无奈的摇头。 “那只回锅几次,没人吃的鸡最后被倒掉了?”庞新宇随口一问。 “哪呀!”一提这茬高建必须得吐吐槽,“第三天我妈给我和我爸品尝她刚蒸出锅的包子,嘿!你甭说,那锅包子特好吃,馅特香!我和我爸一连吃了好几个。” 庞新宇心里好像隐隐猜到了什么,提前勾唇笑了。 “我和我爸吃饱喝足,抹抹嘴喘口气时,我妈神秘兮兮地问,包子好吃嘛?我们答,好吃。结果才知她把那只人人嫌弃的鸡剁成了包子馅,依旧进了我们的肚子。”高建一副上了他妈妈大当的郁闷表情。 庞新宇心道:呵呵果然不出所料。遂咧开嘴由衷夸道“阿姨好聪明!” …… 二人分食,各取所需。等庞新宇解决完最后一根裤带面后,心满意足的两人走出大盘鸡店,他们决定结伴走一段重合路程,沿街慢慢踱步回去。 特定的人物,特定的氛围,特定的街景,加之共进了一顿愉快的餐食,往往这种时候朋友之间最容易交心和拉近距离。 高建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告诉你一件事,目前只你一个知道。” 庞新宇侧头看了看高建,“是不想让林渊和郑毅知道的吗?如果是,我会保守秘密的。”说完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也不是。”高建将双手一会抄进口袋一会又拿出来,反复几次,看得出他很紧张。 庞新宇见他这副纠结的模样,被吊足了胃口,好奇高建的小秘密究竟会是什么呢? “我…我…喜欢上一位女生。”高建羞涩的说。 “哦?”庞新宇有些意想不到,男生心里有喜欢的女生再正常不过,只是,他没料到高建会主动对他提及这种事,请吃个鸡竟然能获得如此大福利?庞新宇立马定定心神,洗耳恭听。 “那位男生出事,被打击到的不只我一人。”受此时心境影响的高建,放缓了脚步,“还有那位当初策划实践方案的女生。”高建对上庞新宇认真聆听的眼神。 “我不清楚她是如何获知的消息,应该是有她自己的渠道吧!总之,她被打击到的严重程度同我一样,甚至更多。” “你看出来的?”庞新宇诧异的有些难以置信,高建揣测别人的心思这么厉害?这种事如果本人不说,单凭表相也不易捉摸造成情绪波动的原因吧? “不是我,是郑毅。”高建回答。 原来如此。以庞新宇对郑毅的熟识,心思细腻,最懂的举一反三,能推断个大概便不觉突兀了。 “他看出来那位女生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怂恿我去开导一下对方。我怀疑郑毅当时根本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故意逗我玩,把我当探针了。”高建微撅起嘴。 “不,他知道。”庞新宇很确定,“即使判断的准确度不是百分百,起码也有六七成。只是…”庞新宇颇感趣味的笑起来“他自己为什么不去?” “哎?对呀?!为啥?”高建恍然间困惑不解。 “于是,一来二去的,你就喜欢上对方了?”庞新宇见高建被自个带的偏移了原本的话题,便不露痕迹的拨了回来。 “嗯!”高建此刻的表情庄严而神圣。 原本庞新宇想戏谑一下,可见他一副纯洁不可亵渎的,极为重视的严肃模样,便将企图调侃的语言收敛住,正儿八经地问“你同对方告白了吗?” 高建的小脸刷的红了,特难为情“还没,我不敢。” “和着你始终在暗恋?对方根本不知道?”庞新宇点出重点。 高建手足无措的点头承认“所以才不知道咋办啊?让你帮忙出主意。” “唉。”庞新宇颇为遗憾的直白表示“我在这方面也是毫无经验。说实话,给这种事出谋划策,不如让我多做几套数学物理试卷来的简单。” “啊?那咋办啊?”高建状似无望可怜巴巴的看向庞新宇。 “其实吧,我个人以为,这种事不必瞻前顾后的,你就跟着感觉走,该出手时就出手。”庞新宇鼓励道。 “那你觉得成功的概率高吗?”高建虚心请教。 庞新宇认真的思忖片刻,“别怨我打击你,不高。” 高建听到这话一下子泄了气,更加没了勇气。 庞新宇捞过高建的肩头,分析原因“你想啊,现在是什么时候?国考马上临近的节骨眼!谁还有心思用在谈情说爱上?当然,也有特例。不过,即使如此,你也可以冲一下,试试对方的态度;如果彼此有意,就做个约定,等国考结束放飞自我,二人放开了大谈特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若对方无意,你也不必再过惦记,收心好好应对国考;再说,人的想法会随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即使现在她或许拒绝了你,但只要将来的你足够努力足够优秀,如果到时你依然对她心存希冀的旖旎之情,不是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高建眼神茫然,似懂非懂。 难为了在这方面也是小白一个的庞新宇,他感觉已是语竭词穷,如果高建依然听不懂……余光扫到一家豪奢品牌店,灵光闪现。 “你看那家店。”庞新宇指引高建注意。 占据热门景区黄金地段的这家车类品牌展示店,窗明几净的落地大窗环绕建筑物一半以上的外墙,将室内展示的极至奢华的豪车,通透清晰的敞开了给来来往往的行人驻足观赏,时时刻刻诱惑众人的欲念,使人目眩神迷,心驰神往。 “Aworld-leaderinpowerfortheoffshoreoilandgasindustry.它的广告语自信而骄傲;它的名字是奢华闪耀的代言词;华丽且简约大气,高端璀璨又个性。以己为荣,是它不断塑造完美自身的理念;每当经过这家店,我从不认为里面摆放的东西遥不可及,我觉得它——就是属于我的,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它安静的停留在那里,等候着我来接走它的那一天。”庞新宇从落地橱窗处收回闪亮而坚定的目光,看向高建“不用畏惧任何合情合理合规的事,它既然来了,就勇敢的接纳这种感觉带来的美妙,无需顾忌太多;最难得的是珍惜当下,而不是臆测结果。马上就要国考,然后可能各奔东西,你觉得留给你表露心迹的时间,还剩多少呢?”庞新宇意味深长的看着高建,深沉理智的哪像一个高中生?高建呆住了,这一刻好似明白了,短暂的人生是不容虚耗的,每一分每一秒逝去的不是时间,而是真真切切的生命力!压抑渴求美好情感的愿望,任何事只想不做又怎能实现?时间久了,必会凝聚成一把加速施虐屠戮自己生命的尖刀利器。 “我决定了!”高建的眼睛闪闪发亮,语气坚定的好似要去拯救地球,庞新宇被震的一个激灵,不由松开依旧环着高建肩头的胳膊肘子,定睛严肃的凝视对方;此刻“幻化”成宇宙斗士的高建,对着庞新宇满腔热血的大声说道“我决定了!回去后好好写一份情书!” “哎?!!!”庞新宇目瞪口呆错愕不已,要这么麻烦?难道不应是直接冲上去表白吗? (这二位均是恋爱“白痴”,水平都不咋滴,奈何本人也经验不足,与他俩彼此彼此了。) 其实无论是写封情书还是直接表达,都是受自身个性影响的;情书委婉含蓄些,直接告白率真坦诚,各自选择适合自己的便好。 铭记于心 疾步甩开陶琳琳回到家的郑毅,见老郑还在忙着清理铜火锅,餐桌上的盘碟虽然收拾了,但桌面还未清理,于是撸起袖管,到厨房东翻西找清理桌面用的抹布。 “你找啥?”老郑见他这样,询问道。 “擦桌的抹布子。” “不用不用,你赶紧忙自己的事去吧!”郑爸断然拒绝。 “你这啥也不让我做,会把我惯的没样的。”郑毅对老郑的溺爱式教育法很是担忧。 郑爸一听乐了,“要坏早坏了,留不到现在。” “那是你防腐剂加过量了。”郑毅调侃道。 “哈哈哈,兴许吧!”郑爸拿出擦桌子的抹布递给郑毅“给,劳动光荣哈!” 郑毅接过抹布返回餐桌,见上面有捞菜时不小心滴到的汤汁,部分都已凝固,如果用抹布直接擦拭肯定十分黏腻,转头又回到厨房,郑爸扭身对上郑毅,以为他这么快就收拾好桌子了,连忙夸赞“擦完啦?可以啊!干活挺麻利。” “没,上面有油汤,给我拽几张厨房纸,我先吸一下上面的油,再上抹布擦。” “对对对,操作正确,我刚刚忘记提醒你了。”郑爸算说算抽出几张厨房用纸递给郑毅。 郑毅将桌面反复擦拭了多遍,又用手掌摸了摸,光滑无粘手感,心满意足的看向厨房,老郑仍旧用心的擦拭着早已光可鉴人的小铜锅,手上的动作轻柔舒缓,嘴角带着一缕微笑,但眼神里却透着缠绵悱恻的缱绻;这种画面郑毅注意到不止一次,每当老郑想念母亲时都是这样。 郑毅觉得还是不打扰为好,悄悄回了自己房间。摊开书本准备整理知识点,却始终心事重重难以定神。他太想让老郑知道是林渊帮了大忙,那会吃饭时就想开口,却被林渊多次暗中制止。 自从寻到队长伯伯后,老郑一直单位、医院的忙碌,父子二人的作息被打乱岔开,好些天没能碰在一起好好聊聊。今如果不是学校开恩放了半天假,郑毅有了请林渊回家吃饭的契机,提前联系了老郑,他们父子还不知再拖几日才能坐在一起说上话。 郑毅被想说的话憋的难受,在屋里反复徘徊,难以自制;估摸着老郑拾掇的差不多了,便走出房间,看到老郑正坐在沙发上端着刚沏的一杯茶,轻吹上面的浮叶,慢慢地啜饮着。 “倒水喝?”望见出房间的儿子,郑爸询问道。 “那个……”郑毅刚张口吐出两个字,郑毅!郑毅!就好似听到林渊的隔空劝告“不要告诉叔叔!”在耳畔回响。 郑爸纳闷的望着张着大嘴,蹦了两字便一脸茫然的儿子,问道“那个啥?” “那个…”郑毅重复着,心里纠结万分:说还是不说啊? 郑爸又再次催问,郑毅干脆心一横——还是不说了。咳咳,没办法,林渊的意见他必须尊重。 “老郑你今天累坏了,早点休息。” 得到儿子的关心,再苦再累都不算事,郑爸欣慰的笑道“不累,做饭是你老爸我最拿手的。”转念夸道“你别说,林同学真不错,你这次交友眼光挺好!”郑爸朝儿子竖大拇指点了个赞。 郑毅清楚,老郑这是在心里把庞新宇同林渊做了比较,忍不住想为其正名“庞新宇现在挺好,不知是受到哪位高人指点,人变化好大,开朗包容,越来越招人待见了。” “高人”郑爸抿嘴笑着,悠悠然啜茗,没有出声。 想说的话仍旧堵在心里,郑毅如鲠在喉,急待闭门修炼自身的克制力;据说克制力是人类最深沉的智慧,最伟大的力量;人有许多欲念需要克制,不能让其给心桎梏名缰利锁,羁绊了脚步;克制力强大的人,才配得上肆意放纵的人生……当下克制一吐为快的欲望,遵从林渊的意愿,是郑毅最亟待加强的修行。 “等等。”郑爸想起一事,叫住正要回房的郑毅,语气忽然变得柔和轻缓“清明快到了,我想…去看看你妈,我提前会把要吃的饭备好,搁冰箱里,你回来后自个热热就成。” 郑毅的脚步不由停了下来,白驹过隙又一年了,回过头去,对郑爸不加思索道“我陪你一起去。” “今年不比往年,是你的关键时刻,如果学校补课不放假,我自己去就成,不能耽误学习。”郑爸表明自己的态度,阻止到。 “只一天,耽误不了啥,就这么决定了。”郑毅态度坚决不容反驳。 …… 一路上恼羞成怒地陶琳琳一进家门,就气乎乎的钻进自己房间,并大力摔上房门。被她任性的坏脾气,惊扰的陶爸陶妈,互相对视后无奈的叹息摇头。 陶妈自上次给女儿挑明他们原本的真实关系之后,两人便极少再讲话了。彼此一旦心生嫌隙,便难以再严丝合缝的回到从前。陶爸耐性较好,时常周旋二人之间,试图引导他们沟通,改善母女俩的关系,但截止目前收效甚微。 这个家现在的气氛十分别扭,陶琳琳当这对父母好似空气一般,除拒绝他们接送外,回到家也不似从前那般,咋咋呼呼的指挥父母给她弄这干那,自己能独立解决搞定的事,就绝不假陶爸陶妈之手。除吃饭时仨人同桌,接触一二,其余时间陶琳琳基本都呆在自己房间里,与父母甚少交流。陶爸陶妈明显感受到这娃“懂事”了不少,可这种反常的“懂事”,让二人后脊背发冷,心被揪得一抽一抽的痛,颇为寒心。 …… “今天在郑同学家吃得如何?”司机大哥关切的询问。这还是林渊自打转到这所学校,头一次接受了朋友的邀请,所以,司机大哥迫切想了解林渊的感受。 “嗯,很好。”林渊眉宇之间透着淡淡的柔和,嘴角微扬。 司机大哥本以为听到个“好”就已不错,不曾想还多了个“很”,看来这顿饭林渊体验的相当满意。小渊现在心情越来越开心,司机大哥也打心底里高兴。 “这段时间你除了我这边,是不是还在忙其它事情?”林渊能主动询问司机大哥工作日程的情况并不多见,足见最近司机大哥的确忙显眼了,引起了林渊的注意。 “啊,是,林爸安排我把全集团的车辆排查了一遍。”林渊能问,说明是关心自己,司机大哥颇感受宠若惊。 “排查?”林渊眉头微蹙。 呀,司机大哥意识到自己措词不当,引起了林渊的猜测和担忧。多年以来,林家上下,大家一直心照不宣的遵守着一个原则,在林渊跟前摒弃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知道和接触的东西,营造良好的成长环境,让林渊可以心无旁骛的专注于学业和他自己感兴趣的领域。 “是安检,车辆各项性能方面的安全检查。”司机大哥连忙解释,“我过去不是在部队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嘛,林爸觉得我检查过的车用着踏实。” 林渊收回原本看向窗外的视线,神情复杂的扫了眼司机大哥宽阔坚实的背影。 仅凭父亲如今一反常态的安排,林渊便能轻易推断有事发生,且事情远没有司机大哥轻描淡写的那么简单。 全家人为林渊竖起层层屏障,护他周全,让他尽量远离社会上错综复杂的干扰和伤害。可但凡是身处人类社会活动中的一份子,又怎可完全保证身心稳定不受丝毫外在因素波及?世外桃源般的蔽护之地,不过是人们向往美好事物的一种空泛遐想,赋予它童话般幻梦的空间设计而已。 心里固然明白的真切,可林渊仍旧感激家人和朋友尽力呵护自己的用心良苦。 ……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司机大哥笑着问林渊。 “习惯。”林渊淡然的回答。 “噢,什么习惯?说说看。”司机大哥闻言饶有兴趣的询问细节。 以林渊的内敛个性,通常吝啬将过多的言语用在生活琐事上,平白消耗不必要精力。可今是例外,心情大好的他产生了也想多聊两句的欲望。 “你比较……”林渊停顿,他想说“臭美”,只觉不妥,便改口“爱漂亮。” “臭美”司机大哥听闻嘴角挑起了弧度。 “你最在意你的头发,每天要打理的有型妥帖才行,否则你一整天都心情欠佳。”林渊描述的时候,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司机大哥的后脑勺,司机大哥被盯的心里痒痒的,特想对着镜子倒置倒置头发,奈何正在驾驶,只能作罢。 “你时常会用随身携带的梳子整理发型,精心的维护它。”林渊对司机大哥的习惯了如指掌。 被说中的司机大哥有些不好意思,乐的裂嘴直笑。 “戴帽子容易弄乱发型,非必要,你是不会戴的。可最近你的头上时常显现戴过帽子时的压圈,能让最忌讳帽子的你迫不得已戴上了,说明做事的时候帽子可以更好的保护头发,权衡利弊后你选择使用它。”林渊一脸平静的结束分析,闪亮亮的眼睛眨巴了几下,视线依旧停留在司机大哥打理有型的后脑勺上,好似在上面找寻更多的讯息。 “所以,你由此推断我最近在忙一些事?” “是。” “哈哈,没想到我的这些生活小细节全被你注意到了,怪不好意思的。”司机大哥颇为尴尬的笑道,“检查车辆时难免要钻到下方查看底盘,戴上帽子可以避免头发散乱影响视线。” “不是担心搞乱了发式吗?”林渊调侃道。 “额,也有这方面原因吧!”司机大哥承认。 “结束了吗?”林渊关切地问道。 “嗯,结束了。”司机大哥怎么可能告诉林渊实情?预判需要苦耗至少一整年,绝非易事,木乱的糟心事由他们这些大人承担便好。 …… “起开!起开!把脚挪挪。”高妈用手中的吸尘器杆敲敲高爸的脚面喊着。 与夜班司机交接完下班的高爸,这会正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由于高妈正在使用吸尘器,聒噪的只能看图像解闷。今白天拉的单子多,高爸累的这会只剩眼睛能动了。 “老婆,你温柔一点。”全身松软的高爸使出浑身气力懒洋洋地大声喊道。 高妈卖力的吸着地板,头都没抬,大声回应“咋样算温柔?给你捏捏肩膀按摩按摩?” “哎对对,按摩可以有,老婆来吧!”高爸顺杆儿爬,干脆直接像只树懒似的趴沙发上,摆好姿势等着老婆的温柔抚慰。 高妈又吸了几下地板,关掉吸尘器电源,房间瞬间没了噪音,只有电视机传出的节目声。抬眼瞧见趴沙发上一滩的慵懒高爸,过去照着屁股给了两掌。 此时电视上传出“XA的朋友们,你们好啊!”随即是哗哗哗不断的掌声,等掌声渐渐低下去后,啦啦啦旋律欢快的歌声响起。电视里正播放一档当地综艺节目的回放,一位特邀嘉宾正边唱边跳的与台下观众互动。 挨了两掌的高爸转头想抱怨老婆的“不解风情”,却一眼瞥见老婆身后电视上的节目,那位正在唱歌跳舞的欢快男孩好生面熟,虽然化了妆,还穿上了炫彩耀目的舞台装,可眉眼间自带的那股英气和自信,让高爸一下子想起那位带他去厕所的人,“啊啊啊!”高爸猛然从沙发上跳下来,用手指着电视,激动的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高妈费解的看了眼电视,又看看激动到失语的老公“咋啦?” “这人…这人…”高爸依旧指着电视上的人激动道。 “这不就是最近比较火的那**嘛!”高妈不以为意。 “啊?!你都知道他?我咋不知道?”高爸十分诧异自己的孤陋寡闻。 “你平时又不喜欢听歌,不知道很正常啊!他唱的歌是那种特欢实的,歌词朗朗上口,又阳光健康,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可喜欢听了,年前隔壁幼儿园排节目就选他的歌来着。”高妈离近了瞅着电视上的人夸道,“这小伙长得真帅。” “化妆师水平忒次,把人都画糊了,本人比这更帅。”高爸看着屏幕上小伙的妆容埋怨道,对化妆师的水平颇有微词。 此时的高爸激动的坐也坐不住了,杵在电视机跟前,盯着上面正在表演的男孩眼皮都不眨,他的内心战栗着无法平复。虽然高爸并不是一位追星族,但也架不住星从天降,近距离接触过的猛烈快感冲击力太大。 “你咋知道?”高妈觉得老公这会的状态特别亢奋不对劲,心里有些担心。 “这次来到XA特别开心!”表演结束的男孩对着观众席大声喊道,“今天来电视台的路上坐了一辆非常有趣的出租车……”男孩有意将视线对准了镜头,“同志,如果这档节目有幸能被您看到,请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噢!”说完,男孩笑着朝屏幕挤了一下眼并摆了个剪刀手。 “啊?出租车?他说的不会是你的车吧?!”高妈反应过来。 热泪盈眶的高爸转过身,朝着高妈猛不劲的点头…… …… 郑爸到医院替换队长的儿子,让他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 通过有效的治疗和病人自身强大的求生欲,以及良好的身体素质,队长的病情好了很多,意识逐渐恢复,只是与人交谈时存在反应迟钝,口齿不清等后遗症;据医生说,队长这次出血量不低,又耽搁了一些时间,不过,万幸只是硬膜外血肿,后遗症相对较轻,随着时间推移会慢慢的恢复正常。吉人自有天相!郑爸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竞标他们一定能成。 “啊…啊…小…郑”躺在病床上的队长想开口讲话,只是目前还在恢复期,颇为费劲。 郑爸知道他是操心筹款和竞标的事,连忙放下手上正在削皮的水果,将床头高低调整到舒适的角度后坐在边上,握住队长的手“你好好躺着听我说哈!” 队长点点头。 “资金我们自己已经筹集了一部分,不过,距离预估目标还差不少……” 队长听到这里,依旧浮肿的眼睑睁大了些,嘴唇颤抖起来。郑爸连忙轻轻拍拍他的手背安抚,“别急,听我接下来要说的。” 队长心绪平静下来,耐心等待下文。 “多亏了杨厂长的同学,在他的指导下,我们给上头递交了一份由单位绝大多数人签字的材料,希望上头在制定竞标政策时,充分考虑原单位职工的权益,只允许原单位人员参与首标,这样可以大大减少竞争压力。”郑爸看到队长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哈哈,你知道吗?材料上提到的建议已经通过啦!”郑爸言语激动时将队长的手抓得更紧了些,他欣喜的感觉到队长的回应。 “还有更好的消息!”郑爸看到队长闻言后眼里闪动出精神为之一振的神采,高兴的继续道“杨厂长的同学帮咱们联系了一家很有实力的集团,对方同意出资帮咱们拿下竞标……”郑爸突然感觉到队长的手抽动了一下,嘴角的微笑也不见了,他明白队长是担心外面资金介入后,本单位人员的话语权会受到影响,郑爸笑着拍拍队长的手背“放心啊,杨厂长的同学说他会指导咱们与对方签订合作协议,将双方的要求用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再做好公证,保护咱们的权益不受损害。” 闻言后队长很满意,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所以,你就放心,把身体养好,早点回家。” 队长嘴角抽动想说什么,但却无法表达出来,只得用浮肿的眼睛注视着郑爸,满含殷切的期望…… 医生查房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郑爸等医生给队长检查完后,寻了个上卫生间的借口,紧跟着医生出了病房。 “医生!医生啊!”郑爸追上健步如飞的查房医生。 “什么事?”查房医生停住脚步。 “我想问一下,我朋友因为开颅手术后颅骨存在缺损,听说这种情况脑组织很容易遭受外界的侵袭,会十分地危险?” 查房医生听郑爸说完后,大概明白了他想了解的情况,直言道“嗯,是的,颅骨对人体健康很关键,它起到保护脑组织的重要作用。颅骨长期缺损的话,也会给患者身体上带来各种不适,引起颅骨缺损综合症。所以,开颅手术后遗留的颅骨缺损问题不能忽视。”医生看到郑爸闻言后极度紧张的神色,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其放松“放心,你们只需听从我们的建议,在合适的时间来医院做颅骨修复手术就行。一般来说,开颅手术后的3个月为合适的时机,此时做手术更有利于恢复。” 听闻查房医生的建议,郑爸放下心来,接着又想到了什么,开口征求“那个不好意思,我想再咨询一个问题。” “嗯嗯,您说。”查房医生耐心的示意郑爸尽管问。 “开颅手术的时候,不是取下了一部分我朋友的颅骨吗?请问是直接用他自己被取下来的那块补吗?” 查房医生笑了起来,这是很多患者都有的疑惑,“在这里我需要告诉你,开颅手术时取下的颅骨一般不建议再使用的。那块颅骨很难保存到现在,即使保存了,也早失活了,不能再用了。一般情况后期进行颅骨修补,需要采用人工的材料来进行替补。PEEK是目前做颅骨修补比较理想的材料,比以往的各种材料都要先进,是一种很安全的高分子材料,各项性能与自体颅骨相当吻合。术后的塑形效果也十分自然。而且,经过多年的技术革新升级,将美容整形与之结合后,高度还原了人体颅骨,外观变得更加精致漂亮。所以,不必过于担心。不过,一定不要错过最佳修复期!”查房医生提醒完后,目光炯炯的注视郑爸,等待他是否还有什么问题。 郑爸铭记于心,对医生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我会牢牢记住的,谢谢医生!” 冲冲冲! “你TM想退出竞标?!”电话那端的人对着单位负责人爆粗口。 “我现在在单位是众矢之的,先是山上的事被群嘲,接着又是那件……虽然没有实质证据,但别人又不是傻子?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单位负责人的声音越说越小,毫无底气。 “你单位人指着你鼻子骂了?”电话那端的人问道。 “那到没,毕竟我还在位上。”负责人小声回答。 “那不得了,你咋能确定他们在砸瓜你?不定在说其他人呢?”电话那端自欺欺人式的哄负责人。 负责人闻言心里呵呵,真当我傻啊? “你现在脸皮厚点,该干啥干啥!我可警告你,少打退堂鼓,别耽误正事!”电话人言词狠戾了些。 “可我现在就是不想整了,你爱咋咋地!”负责人听到对方语气不善,恼了!直接回怼,摆烂。 “这事可由不了你!”电话那端的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阴鸷气息,浓烈到顺着电磁波直击负责人。 “你想干嘛?”负责人拿着电话的手一直在发抖,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想干嘛?哼!”对方冷笑,“你当我这些年敬着你图啥?图兄弟情深?醒醒吧!再不是你老子还有点用处,你算个球!” 其实负责人老早之前就明白这个理,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可真来了心里又特别难以接受。对方卸去多年伪装的虚假面具,对他再无半点耐心,毫不留情的羞辱鄙视他。 沾老父亲的光,过去无论走到哪里始终被众人尊着宠着供着的负责人,每天日子逍遥快活的好似神仙。可当你吃惯锦衣玉食,用惯绫罗绸缎,习以为常再也离不开这些东西的时候,却突然被从云端直挺挺地踹下来,那种猛烈的反差冲击,会无情的将你撕得鲜血淋漓,一个个原本和蔼可亲的人突然变得面目狰狞,他们无视你恐惧的眼神,绝望无助的祈求;稍好些的是放任你自生自灭不予理会;而之前有些阳奉阴违,实则内心落下满腔怒怨的,正好借机报复发泄不满。他们高明的手段会逼得你整个人惊慌失措,无助的最终走投无路。这种无望的生无可恋的失落感,有几人能体会呢? 负责人强忍住被对方侮慢的怒意和委屈“你完全可以自己递交申请材料参加竞标,如果你不方便,我找人帮你准备。” 对方闻言大笑不止,那种因长期吸烟导致沙哑浑浊的声音,加上亡命徒般的奇异腔调,听的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负责人战战兢兢地握紧电话,大气不敢出,片刻后对方才逐渐收声“你以为我稀罕民项?一堆废铜烂铁,白送我,我还嫌占地。唉!你老子手里的权怕是快不顶事了,这次竟然被那帮小妖们拿捏住了,非要通过什么GP原单位人优先条件,否则我拽上你干嘛?你现在要啥没啥,运作个贷款还被人端了,哈哈哈!”对方肆无忌惮地嘲讽负责人,“愚蠢至极!” “那会你盘算的挺好啊!想独吞。所以初开始一直瞒着我,对不?” 负责人没承认,但他明白,即使他不吭声,对方也一清二楚他那点鬼心思,彼此打了多年交道,相互的习性还是了解一二的。 “结果盘算好的事被单位人搅黄了,迫不得已找老哥我了,对不?” 负责人没吱声。 电话那端的人知道他在乖乖听,继续道“你这人忒不地道,独食没吃成,还影响了你我之间多年的友——情,啧啧啧,你就说你傻不傻吧!” “我同你讲,军项里的设备,我同样一件也瞧不上!”电话那端的人带着嫌弃的语调。 “那你干嘛……”负责人没忍住开口想怼,但畏惧对方的心理让他怯了,只好腹诽心谤:你呀的富的流油,要啥没有?既然瞧不上,还逼着我做傀儡木偶干嘛?! “那可不一样。”对方好似能听见负责人的腹诽之语,把负责人着实吓得不轻,“我现在钱再多,也是个挖煤的,黑!身份上不了主流层面。我也想发展些高科技的玩意,将产业变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可我们单位的产品,技术上已经比较落后了,没几年就会被淘汰。”负责人提醒道。 “啧啧,难怪给了你金刚钻,你也整不出个好活,一手好牌打的稀烂。我要有你一样的老子、好资源,现在最次也整个市长当当。”电话那头的人嚣张自大的不行,暗嘲负责人的无能。 “军项最值钱的不是设备,是资质!你当申请军资那么容易?办理门槛高,周期冗长,程序繁琐,投入了大量时间精力和资金后,大概率还办不下来,木乱的很。” 负责人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这次竞标含金量最高的部分就是军项资质,这种东西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获得的。而他们单位是老军企,从最初建立开始就带编号,具有了正统身份,有资格开展军项征标等各项任务,这可是让许多只能从事民项的企业羡慕不已的法宝。 “不过……”电话那端的人语气一转,好似得了便宜“现在军项只允许本单位人首拍也是个好事,争得人会大大减少,更有胜算。所以……”对方的腔调突然又狠戾起来,“甭在我面前再提退出竞标的想法!少破坏我的计划!你必须配合我拿下军项,顺利办理接盘手续后,你爱咋咋地,我不拦着!” 把柄在对方手上,被拿捏的死死的。负责人知道惹恼了无道德底线和原则,贪得无厌之人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只得乖乖按其要求做事。 …… 高建按耐着躁动不安的心,好不容易挨到下早读的铃声响起,连招呼都顾不上同林渊和郑毅打,就飞也似的跑出了教室,高建古怪的举止引起郑毅的注意。 收回追着高建背影的目光,郑毅朝依旧坐在座位上的林渊使了个眼色,林渊会意,离开座位走到郑毅跟前…… …… 高建跑到庞新宇的班级,将对方拉入人少僻静的角落,眼睛四下瞅瞅,神秘兮兮的劲儿搞的庞新宇也不由环顾四周。 只见高建从衣袋中掏出一张折叠平整的纸张,庞新宇大概猜到了,伸手准备接过时,“嘿!是什么?”被不知从何处蹿出的郑毅一把抓了去,林渊紧跟在后面,见此情景摇头笑了笑。 庞新宇动作迟了一步,没能拿到,只好抱歉的拍拍神色慌张的高建,以示安抚。 “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决定开口,只因不想留下什么遗憾。 查了许多“秘籍”,了解了许多别人的经历。但深感那些空洞的溢美之词、不负责任的海誓山盟我说不出,那些虚饰造作的行径我更做不了。我始终坚信付出真诚就能收获真心,请允许我为你讲述一段“未完待续”的故事。”读到这里,郑毅讶异的望向高建,“别告诉我这是你写的情书?” 高建被问的一脸挂不住,羞涩的往庞新宇身后躲了躲。庞新宇回身看了眼神情扭捏的高建,笑着安慰“没事没事。” 林渊好奇的凑到郑毅跟前仔细端详那封信。 没有得到回应的郑毅低头继续读起来“高一时,兄弟们硬拉着我放学跑步,我本是不太情愿的。但就在那日光西沉、辉光熠熠的跑道上我第一次遇到了“她”。于是乎,这短短的时光成了我每日最大的期待。接着是社会实践调研活动,“她”制定的方案新颖独特,令人刮目相看。高一刚开始时,我曾在老师处翻看过入校的综合排名,在前几行中发现了一个并不熟知的名字,那时的我并未将其与“她”在脑海中联系起来,只好作罢。直到现在,我方才明了那时就已无意识的注意到了“她”,深感自己的后知后觉。但我不愿就这样突兀的闯入“她”的生活,又是暂时作罢。 你定已参透,我擅自将你设为故事的“女主”,不知你是否介意? 这是一个特殊的时期——高三,不知我是否有幸能成为那个值得你倚靠的肩膀……”读到这里,郑毅和林渊忍不住抬头,朝半拉身体被庞新宇遮挡的怂包高建扫去;高建被二人盯得忍不住又往庞新宇身后贴了贴,眼神闪躲,面颊微红;庞新宇转身直接将人捞到身旁,扶着高建的肩头,拍了几下,示意其勇敢点。 “是否有幸能与你一起奋进、同往?我始终谨记:“不胜,则亡。不战,则无胜。”郑毅啧啧啧称奇,“你是在追女友?还是找并肩作战的战友?女兄弟?” 林渊和庞新宇憋不住笑起来。 已适应自己为尴尬中心的高建,听闻郑毅的调侃,大脑转速机敏起来,不以为然的反驳“咱们四人,我属头一个挑战情书的吧?”高建目光在仨人脸上来回打转,仨人不得不承认的点头同意。“那你们告诉我,原本的情书应该是什么模样?” 仨人茫然摇头。 “所以说!”高建兴奋地跳了两下,“你们谁也估计不到这封情书递出去后,女孩的真实反应吧?” “我知道!”郑毅喊了一嗓,这一嗓门底气十足,音色清亮,惊得其余仨人不由环顾四周,郑毅也觉不妥,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巴,继续含混不清的呜囔“无非就是两种结果——同意&拒绝。我押后者。” 高建听闻郑毅如此不看好自己,极为不服“你还没读到最后,咋知无翻盘的机会?” 被高建一提醒,郑毅意识到自己的疏漏“对哦!”展开纸张继续读所剩不多的一小段“本想着挑选一个吉日良辰,但我觉得若是能收获你的认可,哪天不是过节呢?那该是我最大的福分了。” 额……“吉日良辰?” 未读这段时,林渊和庞新宇还有一丝看好高建,但这段一出,二人强忍着不让自己爆笑,这么急不可耐要娶进门吗?含着笑默默举起手,分别投郑毅一票。 3:1大概率会失败,但高建勇于迈出第一步的精神可嘉,于是,仨人一改调笑的模样,神情严肃认真的一起注视蔫了吧唧的高建,由郑毅代表抒发感言“兄弟!有幸见证你的第一次情豆——炸熟落地,我们十分期待!为你加油!” “冲冲冲!”仨人纷纷握紧自己的一只拳头,眼神坚毅,语气诚恳的鼓励高建。 仨人会面 队长的病情越来越趋于稳定,人的状态好了许多,在不依靠别人协助的情况下能自己做些事情了,大大减少了照顾人的工作量。 如今,队长家人基本就能应付过来,给郑爸和诸位老友腾出了精力和时间,更多的推动为竞标接盘所做的努力。 目前筹得的款项杯水车薪,毕竟他们认识的人都是如同他们一样的普通百姓,依靠微薄月薪度日的他们,又能拿出多少家底? 可这次机会难得,只是希望单位的老员工们,但凡能参与的尽量参与进来,万一成了,大家拥有了原始股份,如果今后企业发展壮大,众人均可以此获些收益,将来的生活更有保障,也算桩好事吧? 可是,望着汇总在一起的诸位老友们多日奔波出来的心血数据,郑爸的信心还是颇受打击,与老杨的那位同学透露的大概底标相差甚远。 过去最不看重金钱的“逍遥”郑爸,现在却越发渴求买彩票中了大奖,上个山挖到一堆金砖,他多希望这些匪夷所思的发财幻梦变为现实。 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始终无法想出更快更好的来钱方法。“一钱愁死英雄汉”,何况目前还真不是一钱能解决的事。 叽里呱啦……手机铃声响起,神情颓然的郑爸木讷了一会,注意力才集中到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名字,呀!只这一眼人立马来了劲头,杨厂长的同学! …… 依约来到ZF办公大楼前的郑爸,仍旧局促不安的紧,虽然,上次已来过一回,可对于原本就是普通百姓的他而言,如果不是因为队长出了意外,他被迫挑起大梁,估计这辈子也不会进入这里。 比约定时间早了半个多小时,郑爸又踌躇了一会,才鼓足勇气走向门卫值班室做来访登记。 …… 郑爸敲响办公室的大门后,在室外还未停立四五秒,便听到里面的人传出轻微的一声“人来啦!”虽隔着门板,但仍可听出说话人的语气带着些许激动。 让郑爸心里觉得有些纳闷的是,为什么对方听到他敲门不说“请进。”或“来了。”而是“人来啦!”? 正待郑爸为此不得解时,门被从里面打开“小郑,快进来!”杨厂长的同学热情地招呼到。 “哎哎,好。”郑爸稍显局促,边礼貌的应承着,边走进办公室,抬眼望见一位年纪比自己小,气质文质彬彬的青年男子。 他原本安静的坐在沙发上,见郑爸进来了,连忙起身,主动伸出右手,谦逊礼貌的打招呼“郑先生,您好!” 哎?对方知道自己姓什么?而且,在此之前,郑爸啥时候被这么文绉绉的尊称过?神情有些局促紧张,连忙回握对方的手“您您好!” 杨厂长的同学将二人相互介绍后,郑爸得知,原来该青年就是即将要与他们合作的集团的代表——小潘,是老板最得力的大秘、贴身助理。 能派出如此重量级的人物全权负责两家对接事宜,足见集团老总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感觉到这一点的郑爸,心底热流翻涌,对拿下竞标的信心大涨! …… 双方了解认识过后,杨厂长的同学直切主题“经多次上会研究,”他停顿,沉稳地目光看向郑爸,“以你们企业全部资产为基础,通过资产重组,特别适合整体改制为符合现代企业制度要求的、规范的企业。” “整体改制?”对于郑爸来说,这些专业词汇太过深奥,听的茫然不解。 “您是不是疑惑确定的依据和标准是什么?”坐在旁边的小潘瞅见郑爸眼中的混沌,笑着问。 “是啊,我对这些专业知识一窍不通。”郑爸如实道出。 “各类企业改制总体分为整体改制和部分改制。对于体量较小的中小型企业,资金投入总体少适合用整体;部分改制较适合于巨霸型企业,他们的资产价值过于庞大,任谁都难以一口吞下,于是,企业以部分资产进行重组,通过吸收其他股东的投资或转让部分股权设立新的企业,原企业将继续保留。尤其是设立股份有限公司时,多采用这种方式。”杨厂长的同学耐心的解释道。 郑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没事,听多了,适应了节奏,就特简单。其实就如同一只整羊和一整条蓝鳍金枪鱼,掏同样的钱,前者带走整只还富裕,销的快;后者估计只能切走个尾巴尖,价高观望居多,盘活慢。如果将后者卸成散件,买方尝了鲜,卖方也能早些资金回笼周转。”一旁的小潘给郑爸简单式例说明。 杨厂长的同学汗颜,觉得自己普及知识的水平同小潘一比,实在不灵光。只知一板一眼的摆制式文件内容,毫无感情。他从郑爸听他讲完的懵懂,到听小潘解释后的顿悟反应,终于明白为什么好些政策一下到基层的基层,落实起来就变了味?还是传达时的方法不够科学不通俗易懂。毕竟每个人的知识储备、理解能力、认知能力都存在着差距。擅长实体运营管理的小潘他们,处理解决问题的方式更为机敏灵活好理解,他得多学着点。 …… 因为这次要商榷的地方较多,三个人的谈话用时较长,等差不多快结束时,天已有些泛黑。随着小潘腹内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长鸣抗议号,仨人同时笑了起来,速速对此次会面做了收尾总结。 郑爸提出请二人吃饭的建议,均被婉拒。 小潘表示要赶回去赶紧给老板汇报今天的会谈硕果。 杨厂长的同学直言,他若不回,家中老婆定是不会动筷滴,多年的习惯啦!在郑爸和小潘面前洋洋得意秀了个爱后,红光满面的哈哈大笑,中气十足。 小潘闻言笑道“凡尔赛啦!凡尔赛啦!” 郑爸见二人均有事在身,便也不好再勉强,他也正好赶得及回家给儿子弄个饭吧! …… 马不停蹄回到集团的小潘,将车停放好后,抬头看向林爸的办公室窗户,果然亮着灯!凭二人多年的熟识,他很清楚,等不到反馈消息,林爸是绝不会离开的。一刻不停的上到林爸办公室,推开门后,就见林爸正侧坐在他的座位里,将双脚搭放在旁边的文件粉碎机上,身上还套着实验服没换,脸朝窗户瞅着外面的夜空,听到门被打开急忙转过了头,兴奋到“哎呀!你可终于回来啦!” 小潘长话短说,将会面的重点内容精简出最主要的部分,逐一汇报给林爸。 “这么说,那个单位改制,内外启动方式都有?”林爸听完之后问道。 “嗯!”小潘肯定道,“不过是分开启动。” “先开始哪个?” “内启动。”小潘回道。 “噢?首先吸收原单位内部职工和经营者入股?” “对!” 这样操作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为了强行实现企业经营主体的多元化,增加活力和竞争优势。 …… “不过,虽然目前他们单位的员工,绝大部份站在与咱们合作的一方;但据说,支持他们现单位负责人的幕后者,经济实力不容小觑。”小潘有些担心的提醒。 毕竟,集团这些年用于研究实验的投入巨大,如果真同对方死夯真金白银,未必拼得过。 “那个幕后人干什么的?” “好像是个M老板。” “土豪啊!”林爸不无感慨道,遂沉思起来。 在林爸陷入思考沉默的时候,小潘走到放置饮品的几案处,抓了把糖果巧克力,一连剥了几个塞入口中嚼起来,他实在是饿坏了。 “怎么饿成这样了?唉,辛苦了。”背后传来林爸的声音,“我也还没吃饭。林妈带小仝去给咱们买好吃的改善伙食,据她说有家馆子的菜特赞。” “呀!真哒?”一听会有美食犒劳,小潘一下子来了精神。 饥肠辘辘等待美食降临的二人,暂用巧克力勉强裹腹后,继续之前的话题。 “查!”林爸脱口而出。 “哎?什么?”小潘饿的眼发花,大脑转速慢了不少,没明白林爸突然冒出的这句是啥意思? “你抓紧查那位幕后人的底,他一定有破绽。正面死磕我们不一定能赢,毕竟现金为王,咱们现在较缺这个。” “好!”小潘领会。 …… 二人因极度饥饿两眼泛着绿光,为避免饥不择食,分别坐于办公沙发两侧,尽量互不相看,一会剥块巧克力塞入嘴里大嚼特嚼,一会又灌一大口茶水,感受饥饿带来的繁星闪烁头晕目眩的舞场效果,心里热切期盼林妈和小仝早点回来。 …… 那会点菜时,林妈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她觉得这家十分中意的餐厅越来越符合自己的口味。 上次与赵曼见完面后,勾起了林妈多年前熟悉的口感,时不时总会惦记。 之后林妈又主动约了二三次赵曼,但对方实在太忙,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外地,即使偶尔回本市了,又要加班加点的赶稿做节目,始终抽不出时间。双方虽在同一城市,但相见一面也是不易。 今林爸几人忙的没顾上吃晚饭;集团餐厅工作人员也该下班了,不好意思再去打搅;其实吧,这些都是借口,真心想寻个垫肚的岂能没有?主要还是林妈嘴馋了,又开始惦记起那家的饭。 林妈在林爸面前夸的天花乱坠的香,勾得原本就在忍饥挨饿的林爸,痛苦的想给自个胃上插两把刀,急急催促小仝赶紧把林妈拉走拉走,早些带那家的饭回来。 林妈注意到这家餐厅的菜单,同上次有了细微更改。不过,她喜欢的菜只要都在,便不去细想其它。而且,更改后的菜单反而更加适合自己了,林妈十分欣喜! …… 等待了约莫一小时左右,打包齐整的菜品被服务人员提了过来,还连连给林妈和小仝说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让你们久等了。菜都齐了,欢迎今后多多光临!觉得有不合口味的,餐包里有我们餐厅的联系卡片,请给我们多提宝贵意见!非常感谢!” 小仝从服务人员手中接过大袋的餐包,同林妈一起朝对方表示感谢后,离开了餐厅。 餐厅内,在茂密绿植的掩藏下,一位身着白色厨师服的人,默默的望着窗外林妈坐上的车离开,不断紧张地搓着因为过度泡水泛白的指节…… 多坐一会儿 北方的三月底,气候干燥多风,是最易出现扬尘天气的时段;白天的平均气温可达十几度,较为舒适,适宜到郊外游玩或参与植树造林等活动。 不过,偶尔仍有冷空气入侵,尤其是夜晚,如果衣服穿的过于单薄,还是会因昼夜温差较大,而对原本身体孱弱的人造成一定的伤害;所以,衣着保暖仍很重要。 谭辉踏着夜色缓步走向夜市摊,无意识地轻咳引得男摊主抬头打量,待看清来人是谁后,立马热情地招呼“来啦!还是老一套?” “嗯。”谭辉平静的应道。 “好咧!”男摊主熟练的备料操作起来。 谭辉寻了个中意的空位坐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是夜半,搁过去小的时候,他早洗漱完毕上床做梦了。而现在放眼望去,夜市摊上的食客却不显稀疏,时不时还有三三两两的路人过来加入。 大城市运行节奏加快,加之人口稠密资源有限,要想攫取数额稀缺的优质资源为自己所用,除各自施展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还须具有殷实的金钱来支撑实施。大部分人都希望自己的个人收益不断增长攀升,这也导致人们逐渐作多息少,越来越违反生命的运转规律,原本应该歇息的时间,却偏偏强行透支,被打乱的生物钟在很长一段时间也无法归回原位。 谭辉只等了片刻,男摊主便将炒好的面端了过来,“您有几日没来了?”顺嘴问道。 谭辉闻言解释“前几日回了趟老家。” 男摊主会意“噢,回去看望父母啦?应该的应该的,父母年纪大了,就得多抽空回去瞧瞧;咱们平时不能只顾着忙,忽略了关爱父母;儿女们大了,没办法总待在他们身边,他们……其实特害怕孤独。”此刻暂时没生意,男摊主干脆坐谭辉对面,抒发自己对父母亲情的体会。 谭辉边听边点头赞同,等对方讲完停顿后“不是看望父母,是爷爷奶奶。”谭辉轻声纠正,“父亲在我上中学时,因为一次意外不在了;母亲很早就离家追逐自己的梦想去了,我甚至已记不清她的模样;是爷爷奶奶一直照顾我。” 男摊主为自己适才的盲目揣测,表达了歉意。 谭辉忍住被话题带出的淡淡哀伤,微笑着朝男摊主摆摆手,“没事没事,年头都久了。” “这么些年,家慈就从未回来过?”男摊主很是不解。 谭辉摇头。 “您甭嫌我多嘴,”以男摊主的角度来看,实在不可想象谭辉母亲的所作所为,“一句追逐梦想,就能抛家舍口的?这理由实在是牵强的紧!找不出合适的借口,硬是冠以虚无缥缈的东西。家慈的行为着实冲动欠妥,直白点讲就是不负责任。我想不通一位曾经辛苦怀胎十月的母亲,是如何做到这么决绝的?……”男摊主说得慷慨激昂,愤懑到端起谭辉面前的茶水灌了一口,又拿起筷子,差点茶水就着炒面吃,谭辉见状连忙把面端到一旁,男摊主夹了个空气,才算意识到自己举止失体,将手中的筷子还给谭辉,尴尬的咧咧嘴。 谭辉被男摊主逗的一扫之前阴郁的心境,笑道“你是有多爱自己的炒面?吃了我这份,可记得给补回来。”二人畅怀笑之。 片刻过后,谭辉收敛笑容,语气平静的说道“那会我还小,不太理解大人的世界。最主要打从记事起,我的记忆里满是来自父亲和爷爷奶奶无微不至的关爱,母爱是缺失的,连回忆几乎都没留存,便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再说,对于小孩子来说,整日不缺吃喝,又从不缺爱,还惦记啥?” 男摊主望着对面的谭辉,心想,恐怕没有所说的这么轻巧?否则,对方也不会时至今日还单着?足见父母的关系对其产生的负面伤害。 “家慈离家是因为令尊的问题吗?” “我不是太清楚,但父亲自个说是。”谭辉用筷子随意的一下一下戳拌着炒面,也不吃。看着自己炒的面由原本的热气腾腾,逐渐凝固成冰凉的一坨,男摊主心里特难受“咦~~这面是没法吃了。” 他刚这么想完,只见谭辉竟然毫不嫌弃的挑起一筷塞入口中,男摊主大惊,急忙伸手端走装面的盘子,警告道“凉了凉了,对胃不好,不能再吃了,一会给你重炒一份。” “没事。”谭辉丝毫不在意。 “不成不成,口感不好影响我的金字招牌。”男摊主二话不说,直接把冰冷的炒面端走倒进厨余废弃桶。 谭辉见状只好无奈接受。 “我一会给你重新炒。”男摊主折返后说道,继续坐回对面的位置,目光投向谭辉,一脸期待。 谭辉心里好笑,这是听我的故事上瘾了?他今正好也有兴致,再说,尽是尘封已久的过往,多讲讲也无妨。 “我父亲是名律师。” “呀!这职业牛掰!”男摊主赞道。 “有啥可牛的。”谭辉无奈苦笑,“不清楚的都觉得律师职业高大上,特具正义感,其实就是一把辛酸泪。” “律师人数每年都在大量增加,公检法司招录的人数却是有限的,刚从学校出来的新人,万般无奈之下都挤向了律师队伍。我父亲大学毕业后也成为了其中一员,进入一家律师事务所。” “可律师事务所的老律师普遍不愿带实习律师,为什么?原因很多,就比如新人总幻想老律师会像中学老师一样,手把手的教,手把手帮着改文书。如果你自己是老板,你会花大量的时间、精力手把手教手下人做事吗?绝对不会!因为投入成本太高,太不划算。” “如果给你排个活,你交出东西的效率和质量,等同于别人花的时间,甚至超过他亲自动手做这份工作所花费的时间,他还会教你?还愿意让你做?肯定不会,因为他亲力亲为更节约时间,质量还可靠。” “我父亲当年为了得到老律师的指点,下了不少苦功夫,在短时间内努力提高业务水平,让老律师看到自己是名可以分担工作,有用的人。” “其实,老律师业务繁多,招个得力助理分担一下,于他来说相当必要。如果可以花费较少的精力和成本带实习律师,为自己分担工作量,何乐而不为?赶巧实习律师再会开个车,花一人份薪资得“二人”用,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当然,实习律师也不傻,就拿我父亲来说,他想入律师这行,最重要的就是得学会办案的本领。而跟着老律师学习办案的经验与技巧,是入行的第一步。与此同时,就必须得承受低廉的薪水;可老律师多年积累的办案经验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所以,一名具有远见卓识的新人律师,是永远不会只拘泥于眼前的薪资。” “律师行业是厚积薄发的行业,大多数人前期注定不会赚的太多,节衣缩食是常态,只有积累到一定程度,不管是人脉关系还是业务水平,你的事业才开始有所起色,而这是需要时间一点点堆砌的。” “可是,你能等,能慢慢熬,你的另一半却未必有一直陪你苦耗的耐心。”谭辉讲到这里,端起适才男摊主刚给他添满的一杯热茶,慢慢地喝了一口。 男摊主听到这里,大概料到了结局“所以,家慈等不及了,就离开了?” “嗯,大概是我四五岁的时候吧。”谭辉语气平平,好似在讲述别家孩子失去妈妈的故事,时间冲淡一切久远的记忆,于他来说“妈妈”只是一个陌生人的称谓。 “有付出的爱才可能有回报,”话刚说出口,谭辉的神情一瞬间恍惚,下意识地摩挲着已然皱裂的指节,“当然,有些…爱…而不得,不是你付出了,对方理所应当予以回应。” “为啥?”男摊主对感情的认知向来简单直接,就是“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他实在搞不懂“爱而不得”是种什么形态?咋听都让人心里极为别扭不适。“都爱了,还不得?没回应?即使被拒,也算是回应吧?咋可能完全莫得反应;除非,不是人类。”男摊主笃定到。 谭辉蕴藉的笑望一脸云雾缭绕,个性直率的男摊主,“简单来讲,如果此刻我母亲出现在我的面前,说她其实一直非常爱我记挂我,让我同她一起生活照顾她,我应作何反应?” “那当然是不能理啊!这么些年杳无音讯,突然冒出来,肯定有古怪!定是过的不如意,年纪又大了,没人搭理,便主动找上门求赡养来了。当然……”男摊主狡黠一笑,“她若是有大笔的遗产留给你,另当别论。” 谭辉对所谓“遗产”言论一笑置之,“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回来了,我会赡养她,可很难讲是否具有情亲之间的爱,她未付出过母爱,我心理上估计也很难接受她。但,我自己可以得不到……”谭辉话音顿住,再次神色黯然的摩挲指节,轻声说道“得不到“她”的爱,责任还是有的。” 男摊主当然以为谭辉意有所指的“她”就是他本人的母亲,对其心胸的大度和包容深表钦佩,“以令尊的努力劲,之后的收入定是十分可观的,对吧?家慈若知晓一时冲动放弃了大金龟,非得悔不当初。” 谭辉闻言一股浓郁的苦涩由心翻涌而出,他与父亲的感情之深厚,时至今日仍旧记挂入怀,之后形成的隐忍不发隐忍以行的性格特点,与父亲的意外离世有一定关系。 谭辉紧了紧牙关,“实习律师的收入不仅是看得见的,还包括从老律师身上学习到的本领。学的越多越快,意味着能越早独当一面。” “所以,我父亲那会特别用心,既然老律师不主动教,那就主动学,只要想学还怕没机会?老律师写的文书,接待人时的话术、语速、神情,都可以偷偷学,只要够勤奋,总能学到东西。父亲精心打磨自己交出去的每一份文书,带他的老律师看他写的文书还不错,稍稍修改就能使用,便开始积极的教授父亲,让他做更具难度的案件。苦熬了近四年,父亲终于能独当一面,成为了一名真正独立的律师。” “啊,令尊着实不易。我是大概知晓学法的,单熟练背记厚厚一摞摞的律法条款都能扒掉三层皮,外加还要考取各种证,非常人所能做到。”男摊主崇敬之心油然而生。 “专业过硬只是其一,还得适应如何转换为社会人。初开始进入职场的新人律师,都是怀揣着雄心壮志,定要分出个是与非,觉得自己就是真理和正义的守护使者,要还原事实真相;但越到后来,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所有的案件并不都清楚明晰,现实案件远比考试中给出的案例更为精彩复杂。而律师就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尽力维护当事人的权益。当事人犯了错需要律师,你努力帮助他化解危机,可真到掏律师费的时候,对方开始扯皮,律师被拖欠律师费是常有的事,为追讨欠款律师不得已给自己打官司,够逗吧?” 男摊主觉得的确滑稽可笑又让人无奈,咧着嘴笑起来。 “还有部分当事人的要求不切实际,律师根本无从帮忙,只能婉拒,这样也会间接得罪人。我父亲终日游走于纷繁复杂的社会各色人当中,肩负着更多律师职业所赋予的责任,认真负责对待每一个案件,努力保证罪刑相适应,罪当其罚的诉讼原则。既要保证面面俱到,又需胆大心细,不怕事。比一般人更近距离接触世间百态,在看清现实的过程中,感受到社会远比想象的阴暗,每个人各有各的苦难。” “律师必须保持理性,但很多时候却无法完全理性,会因当事人的悲欢离合感叹哀伤。各种工伤案件中,那些身体因工作造成残疾的人,又遇黑心公司换不来任何补偿金时,他们的无助绝望,但凡有一点点同情心的人,都不得不动容。” “我父亲希望自己做人做事对得起良心,而不是一具冰冷的法律工具。对待案件始终秉持着认真负责的态度,谦逊谨慎,清醒独立,所以,不负期望的成为了一名优秀律师。”谭辉略微停顿讲述,他在平复越来越激动的情绪;可能是受到某些因素的影响,他今天的状态有些亢奋了。 “随着在业界名气的增长,父亲受委托为许多农民工提供法律援助,执业几年来办理了至少上百件类似案子。有一年,他为五名农民工当事人代理的案件全部胜诉,那名建筑工程公司的老板作为被告,需支付欠款总计上百万元。” “呀!令尊着实厉害!”男摊主由衷夸赞。 “谁知,”谭辉叹息摇头,露出无奈而苦涩地表情“被告人将怒火全部发泄在我父亲身上,对其下了狠手,用土制火枪击中正在工作地点上班的……我的父亲。”谭辉掩面,他至今难以忘记,告别仪式上,父亲状态安详的躺在棺中,紧闭着眼睛,在他看来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他当时久久凝视着父亲的面庞,多希望父亲能够突然醒来。 入殓师花费了近八个小时才修复整理好父亲的面部,难以想象被伤的程度要有多严重?那会受伤的父亲该多疼啊! 男摊主惊得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任怎样的词汇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复杂心情。那位丧心病狂的泄愤者必然早已受到严惩,但杂碎死千遍都不足以弥补他对好人造成的伤害。 男摊主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谭辉身上总是带着无以名状的伤悲寂寥?长久以来,独自徘徊夜晚的那份形单影只的孤苦无依,也只有经历同样复杂过往的人才能理解吧? 夜间的冷空气影响了体感舒适度,骤降的气温导致衣衫单薄的谭辉再次轻咳起来,男摊主连忙到摊位上取来自己的外套披给谭辉,劝慰道“你总这样一个人,不是办法。身边有人陪着还是强些。” 谭辉默不作声。 男摊主知道他一直不大情愿谈论这一话题,现在事关父母的事都能讲了,却依旧回避男女感情的问题,这得是受过多大的伤害?可偶尔从对方眼中闪现的光亮,明显是深情不是感伤,男摊主搞不懂了,总觉得谭辉是否对感情执着的有些一根筋?独自一人在承受什么呢?这人对自己也太累太苦了。 “你喝些热水暖暖,我再给你去炒份面。”男摊主拍拍谭辉的肩头。 谭辉收紧披在身上的外套,默点了一下头,他今晚真的很想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被遗忘的嫦娥娘娘 林妈和小仝为了保证食物的口感不因温度降低而受到影响,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一路疾驰着返回集团。及时解救了两双眼泛着绿光,差点因饥饿异变为其它物种的二人——林爸和小潘。 看着林爸和小潘一改适才推门见到的瘫软无力,二人极富气势的狼吞虎咽一番后,鼓着腮帮子呜囔囔的大嚼特嚼着。林妈和小仝瞠目结舌的对视“这俩人得是有多饿啊?” 林妈扫了一眼堆满巧克力糖果纸的垃圾桶,实在憋不住笑起来,小仝凑过来瞧了瞧,立刻被惊到了,心里感慨:好家伙!这俩人也没少吃,咋还能这么饿呢?太夸张了吧! 林爸咽下满口的饭,挑眉辩解“那玩意就不顶事,吃再多照饿!” “就是就是。”小潘也是满嘴饭食的附和。 林妈和小仝着实佩服这二人的耐受力,他俩同样也还未吃饭,这会却仍旧努力维持该有的风度。在餐厅等候时只喝了些招待茶,嗑了几粒坚果,然后一路忍着袋中飘出的阵阵四溢的香味,狂奔而回;途中但凡多堵一会,估计等待林爸和小潘的,就只有大大小小的空餐盒。 林妈从袋中取出两副筷子,示意小仝抓紧的,再迟些下手渣都不剩了。 这顿饭林妈惦记了可不止一天,这会被饿狼林爸和小潘逼得,也顾不得从容保持什么矜不矜持,干脆盘腿在几案前席地而坐。 林妈心里稍稍有些不爽,她同小仝辛苦了一整,连句谢谢都没捞着不说,眼瞧着都快吃不上了,这俩人还真是毫不客气啊! 出于关爱下属的责任,对小潘她不便使招,捉弄一下自己老公还是可以的。瞅准林爸下筷的目标,眼疾手快上去就抢,一来二去几个回合后,林爸有了意见,奇怪道“嘿,你干嘛总抢我的?” 林妈将抢到手的菜塞入口中,嗔笑道“废话,自然是抢了才有得吃啊!否则哪能轮上我和小仝?” 林爸竟无言以对,此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之前光顾着自己填肚子,而忽视了老婆大人,实在欠妥,连忙一脸讨好的给林妈碗里添了满满的菜。 小仝和小潘被二人逗得差点噎着。 …… 口腹之欲得以满足,会使人精神百倍,亦心情愉悦。 林爸起身来到窗前,外面已是夜阑人静之夕,乍暖还寒的气温,让身处室内的人倒是感受不到凉意。 林爸早已除去实验服外套,上身只着单衬,饶有兴致的抬头欣赏室外的夜空,感叹人生的美好莫过于此的同时,总觉缺少了点啥?到底是什么呢?林爸皱眉琢磨了半天,心里突然惊呼“月亮!” 他转头看向室内其余仨人,林妈吃饭慢,那会林爸给她碗里把菜夹实了,所以,这会还在认真的细嚼慢咽;小仝貌似没吃饱,可怜巴巴地用筷子翻拣菜渣,挑里面还能勉强入腹的吃着;小潘因之前进食用力过猛,人直接吃傻了,状态慵懒,神情涣散,瘫在沙发上快睡着了。 没人搭理的林爸,是疑惑得不到解答便一晚上没法睡觉的主,他拨通了尉迟靖的电话。 司机大哥是克制又自律的人,作息规律没有熬夜习惯;忙完一天该忙的事,便会按时休息。加之上学期间,高中阶规定清晨七点多到校,林渊和司机大哥几乎每日必须早早起床,所以,也不允许二人大肆挥霍夜晚的时间。 渐入睡眠佳境的司机大哥被突然炸响的电话铃声吵醒,十分不满的伸手抓起床头柜上烦人的东西,看清是林爸打来的,心“嗖”的一紧,出什么事了?!急忙接听。 “今晚天气不错,为什么没有月亮?”电话那端的林爸猝不及防来了一句。 “哎?什么?”司机大哥费解。 林爸见对方懵着,抬腕看了看手表,他清楚尉迟靖的作息习惯,这可是明早要送林渊安全到校的人,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意识到错误的林爸,未及司机大哥清醒,便说“没事,打错了。”迅速挂断电话。 嗯?搞什么?被聒噪起来的司机大哥,拿着嘟嘟作响的电话,人越发不清醒了。 …… 林爸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心中的疙瘩解不开,抓心挠肝的不舒服,适才映衬惬意生活的旖旎好夜景,也不如之前美妙了。 转头又看了眼身后仨人,林妈对待吃饭的态度如同她做实验,认真的极为一板一眼,每口咀嚼三十下,所以又过去了片刻,碗中的饭菜也只是减少了小半,林妈依然轻启小口努力奋战着;林爸宠溺地欣赏了会此刻颇显乖巧的老婆,他可舍不得打搅。视线移向早已睡的昏天黑地的小潘,不由啧啧摇头,毫无形象可言,不过,整天尽干费脑仁的事,小伙也确实累坏了;咦?小仝呢?困惑之时,听到套间的洗手间里传出的冲水声……仨人都有事在忙。 林爸再次望向窗外,想了想,下意识掏出手机,翻看电话簿里林林总总的人名,一个名字跳越而出,入了眼,有几日未联系了?唉?不对不对,这人可是过去最不受他待见,也不曾有过太多联系的;许是那日之后,让他对此人少了些偏见,觉得还算可交,人有时还真不可貌相。 林爸心理建设了一番,摒弃内在狭隘的主观臆断,调整以成熟睿智的眼光,重新审视这个人。正好借助于闲扯问问题,拉近一下彼此的关系。 林爸拨通了电话,“嘟嘟……”响了好几声,对方才将电话接起,林爸刚想开口,就听到那端传来一声“等我把面吃完。”随即电话被果决挂断。 “我TM……!”林爸忍不住爆粗口,枉费他适才检讨之前识人偏颇,重新整理了自己一番,但以刚刚那人的德性来看,果然还是招人烦的很。 还吃面?今我心里的疙瘩解不开,你甭想把面咥实了!林爸置气的再次拨打电话,响了老半天自动挂断,对方竟然没接?!再打……再再打……! “你到底嘛事?给你说了把面吃完把面吃完。”对方的语气倒没丝毫气恼之意,而是对打电话人的脾性摸的过于透的无可奈何。 “接我的电话不比吃面重要?”林爸不服。 “切!这会儿不一样。”电话那头的人意思很明显,必然顺顺当当咥了面更为重要。 “你吃……”林爸刚想爆出一句嘲讽对方的带味损语,却听电话那头的人语速缓缓道“人家摊主之前已经顾及我吃冷的对胃不好,白倒了一份,你咋?是准备让老板再倒一次?我只剩几口就结束了,你就有点耐心不成吗?那谁当年是怎么看上你这个幼稚鬼的?”不等林爸开启攻势回击,谭辉立马挂了电话。 嘿!竟然被贬了?林爸憋屈的想顺着手机穿过去咬谭辉的耳朵;他还啥都没讲呢?幼稚鬼这顶高帽便被扣上了,如果再让对方得知他想问的是啥问题,还不知咋个变着花样砸瓜?不问!不理!林爸对着手机屏幕呲牙咧嘴。 …… 谭辉又岂能知晓林爸正对着手机屏,满是怨念的噬啃了一番? 不紧不慢的将最后一口面吃干净后,抽了一张纸巾仔细擦拭干净嘴巴,对男摊主的贴心照顾深表谢意,二人互道晚安后,谭辉缓步走到夜晚静寂的人行道上,离开夜市摊有段距离后,才给林爸回拨电话,响了几声没接,又拨一遍还是不接,谭辉轻声笑道:幼稚。他不同对方一般见识,迅速编辑了一条精练信息“啥事?讲。”确定发送成功后,将电话揣回兜里不再管了,对方爱回不回。家里反正也没人等,谭辉沿着人行道,慢悠悠当着散步帝。 …… 林爸料定谭辉必然是要回拨电话的,他已做好不接的打算,担心铃声吵到老婆,便提前设置为静音模式。看着谭辉的名字在屏幕上忽闪忽闪的蹦跶,自动挂断后对方再次拨打过来,又自动被挂断,林爸觉得他的意念击溃了对方,心里那个爽啊!终于扳回一局,出了口气,嘴角不由咧开了花。 “手机屏幕这么好笑?”林妈不知何时来到林爸身旁。她吃饭时,其实留意到老公的举止,初开始确实在欣赏夜景,但随后又显露出丝丝焦躁,情绪波动不大,但持续时间较长,有几次回头看向他们,可又什么都没说。林妈原本想问,只是她不太喜欢嘴里有东西时讲太多话,便决定等吃完了饭再说。 林妈过来时谭辉的来电早已挂断,瞧见的是林爸对着黑屏手机——呲牙笑,便好奇询问了前面那句。 林爸收敛古怪表情,看向老婆“吃好啦?” 林妈“嗯”了一声,问道“那会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是啊!看你们都没闲着,就没着急打扰。”林爸只想叙述存疑解惑的部分,绝口不提用手机霍霍别人的事情。 “是什么?”林妈好奇的问。 “今晚天气蛮好。” “嗯,所以呢?” “为什么没见着月亮?” 那边正在收拾饭后残局的小仝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太过震耳欲聋,把瘫沙发里熟睡的小潘惊得站起来大叫“咋啦?!咋啦?!” 其余仨人都被小潘一惊一乍的迷糊样逗乐了。 小仝没忍住的笑,充分表明他对解答林爸问题的自信,一句直白的“这是常识,小学生都知道。”更是让林爸的脸面无处可挂。还好都是自己人,一年到头彼此之间的糗事没少出,谁也甭笑话谁。 “今是农历二十一,月亮得到下半夜才会升起来,也就是二十四时左右,形状差不多是个半圆的,叫渐亏凸月。”小仝认真解释道,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快了,嫦娥娘娘一会就该现身了。” 甭说林爸听呆了,小潘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些简单的知识原本小时候确实学过,但时光荏苒,有多少东西都被逐渐遗忘了。 “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林爸不解。 小仝颇显无奈“多亏我家宝宝啊!为了给他辅导功课时不至于掉链子,我和老婆不得不重新开始学习。” 额,原来如此。 “老婆,我们也有小渊,怎么我没有重新学到这些知识?”林爸询问身旁的林妈。 林妈表情略显愧疚,微微撇撇嘴角“这么多年,学习上的事你我有操过心吗?小渊都是靠他自己。” “哦,是哦。”林爸后知后觉,遗憾没能抓住同儿子一起成长、学习的好时光。 林渊小时候在学习上从未指望过他们,现在就更不可能了。许多事一旦错过,通常再也无法弥补。 一个关于月亮的小问题,却反映出林爸林妈在孩子成长过程中,陪伴的缺失,二人颇为自责,决定从明天开始要好好关爱林渊。 …… 早已熟睡的林渊好似做了一个古怪的梦,一只健硕的大个老母鸡,扑腾着退化的早已飞不起来的翅膀,携同一只可爱的娇俏小猫咪突然上了他的床;老母鸡用喙轻啄他的左脸,小猫伸出舌头舔舐他的右脸,虽然动作极尽温柔,奈何林渊对花粉啊动物毛什么的轻度过敏,睡觉做个梦居然连连打起了喷嚏,人难受的不行,于是不由自主用力推开黏人的小猫咪,赶走那只肥硕的老母鸡,结果醒了!林渊睁开眼,失神的平躺在床上,稍稍缓了缓后,抬起双手把左右脸蛋好好擦了擦。 …… “老婆,你觉得我幼稚吗?”林爸猝不及防的一问。 林妈闻言轻笑。 小仝和小潘对视后抿着嘴,心想,老板啊!你问的就很幼稚好嘛! “有时吧。”林妈如实道。 ……那谁当年是怎么看上你这个幼稚鬼的?……林爸对被谭辉扣的帽子耿耿于怀,只是,他也很想知道,林妈选择他的原因。 “老婆,当年,我是什么方面吸引了你?”林爸一脸期待的注视着林妈的眼睛。 原本因吃饱喝足加之熬夜,导致大脑极度缺氧,哈气连天的小仝和小潘,听到林爸的提问,瞬间从萎靡不振变得精神抖擞,二人仔细支棱起了耳朵。 林妈觉得今晚的老公实在是可爱,忍不住伸手抚摸对方的脸庞,林爸顺势抓住林妈覆在自己面颊上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俩人这自然而然秀恩爱的节奏,小仝和小潘早已司空见惯,着急的在心里催促:亲差不多行了哈,抓紧进入话题。他俩很期待林妈的答案,因为这部分内容还是头一次赶上。 “当然是帅啦!”林妈莞尔一笑。 小仝和小潘听到答案如此普通,不免有些失望;岂止他俩,林爸同样稍显失望,他的帅毫无悬念,毋庸置疑,从小帅到大,就没有不被夸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帅早就审美疲劳,麻木不仁了。 原本是希望从林妈口中获知对他独树一帜的评价,感受老婆与众不同的浓烈爱意,如果仍然仅仅是“帅”,略显简单普通了。 “外向顽皮实则心理纯善;聪明睿智但又憨直可爱……”林妈的目光含情脉脉,语气温柔,慢慢道出“时常率性任意,可又懂体贴照拂;虽钟情奢侈排场,但并不沉溺其中;乐观向上积极进取,有责任心有担当……” 完美而“巨”大的男性形象,被林妈一番爱屋及乌式的连连夸,很快树立起来。 小仝和小潘二人在听到那些溢美之词的时候,不受控制的一再上下打量林爸,努力在他身上挖掘对应的特质。 林爸都惊呆了!老婆描述的这人确定是自己?这么完美?真不是书中勾画的虚构神物?虽然凡人都爱听美言,可作为一名成年人,起码的自知之明还是必要的。 他忍不住吞咽了几口唾液,保持头脑清醒。二次元里虚幻的人物可以被赋予任何完美无缺的条件,塑造的尽善尽美,可在现实生活中是根本不存在的。 “老婆,能举个实例吗?我做过什么感动你,让你难以忘怀的事情呢?”林爸引导林妈从二次元的幻想中回归现实,切合实际的评价一下他。 “雨伞。”林妈说出了一件实物的名称。 其实林爸想多了,林妈可没什么二次元禁断综合症,她是现实世界的坚守者,只痴迷于各种科学实验,真真切切的感受,她喜欢能触摸到的鲜活的林爸。 “雨伞?”林爸满脑问号,搜肠刮肚深挖事关雨伞的记忆。 “每当异常天气突袭的时候,我的桌兜里总会适时的出现一把折叠雨伞,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而你……”林妈注视林爸的目光如水,清澈透亮,因回忆美好的青春年华,闪着感动的光晕,“总是时不时故意到我们班转悠的你……是你提前把雨伞放进了我的桌兜,对吧?却又不好意思承认。放学时,再佯装恰巧经过我的身边,借口蹭伞同行……” 轻快张扬的青春故事,永远是最美妙绝伦的旋律,可却让林爸越听越心虚。 蹭伞的事历历在目,他当然记得,突发状况的天气下,能带伞的同学屈指可数,赶巧自己喜欢的女生就是其中之一;善于把握机会,性格外放的他,当然不能错过。但伞……的的确确不是自己放的。 林爸思绪矛盾纠结,开口挑明必然会破坏老婆怀揣多年的好心境,失望、遗憾、困惑?最主要,万一因此磨灭了林妈尚存的,难能可贵的少女心? 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会,林爸毅然决定他要守护住林妈心中的美好回忆,自己当个卑鄙小人;让美丽纯净的少女心得以继续保存下去。 但,那把伞……到底——是谁? 月亮早已被林爸抛之脑后,代以“雨伞”成为心结,堵在了胸口。 林爸虽依旧面带笑意,可眼神中显露出来的幽暗,以及默不作声的状态,预示他正陷入某种沉思。 如愿听到林爸林妈浪漫故事的小仝和小潘,却心满意足。 留给返回各自家中的时间已所剩不多,为免来回折腾,四人决定干脆在集团准备的休息室将就一晚吧! “嫦娥娘娘”早已在他们专注闲聊之时,一跃而上,高悬夜空;原本今晚的主角,却因半路冒出更具谈资的话题,而被遗忘了。 心神不宁的情绪 一男子经人引荐来到某交G部门,找寻引荐人信息里提及的那间办公室。 前两日,在一次维护当地运输秩序和安全的专项整治行动中,由该男子负责带队的车辆因改装加超限,被管区内有关部门的人员查处并扣留,等待接受处理。 此次专门要拜访的人,是他费尽周折才搭上线的,彼此之前互不相识,对于能否达成共识,男子心中无底。 夷由着敲响办公室的门,等待数秒后,里面才传出一声“进。” 男子谨慎的转动门把手,动作轻缓尽显谨慎的进入室内后,连忙对坐在办公桌前的人毕恭毕敬的问候。 该男子的来意,已有人提前告知办公桌前的人,运输车是在他的管区被扣,男子也无需弯弯绕绕,向对方提出对所带路车予以关照的要求,算说算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一个牛皮信封,搁办公桌上推过去,意思不言而喻。 办公桌前的人表情平淡的扫了眼信封,道“估计不太好办。” 男子心领神会,晓得对方嫌信封薄了,急忙有眼色道“这次我考虑不周,下次注意。”并向对方明确表示,今后每月会按时交办的。 办公桌前的人微眨了一下双目。 男子知晓事情已妥,便起身告辞,不再打扰。 …… “找到藏匿的设备了吗?”坐办公桌前的人给下属打电话。 “还还没有。”电话那端的人语气怯怯的回道。 “咋回事?没有?!你们TM找仔细了吗?!他转悠几天了,不信啥都没搞到!肯定在哪藏着。接着找!……”打电话的人在挂断前,还不忘在后面嗔怒的咒骂了几句粗鲁野蛮之语。 被领导厉声斥责的带队人,为了保住前程,只得豁出去不管不顾了。 命令率领的其余人等“脱衣服!不信找不到!”卷起袖子准备率先上手。 因被领导训斥,他极不痛快,有意将心中怨火发泄到激烈反抗时造成身形不稳,现在跌坐于地上的小伙头上。 他们这一队是在环山区域,进出城区的路口设立的检查站,负责对过往货车进行检查的。 在执行过程中,他们只重点检查过往的外地货车。一经发现有超载现象,便当场予以罚款,数额从几十到几百不等,并当场收缴。有的司机不服,辩解几句,便会被暂扣执照。 时间一长,过往的货车司机对他们的执法行为敢怒不敢言。但总有经常被罚,心生怨愤的,暗中将此事捅给了本地新闻媒体。 随后几日,设置检查点的附近,会有人骑着电动摩托随意的转悠,时不时用相机拍拍周围景致。 因为环山区域是全市人的后花园,风景秀美,可供休闲娱乐的场所较多,平时会有许多市民前来游山玩水,拍摄照片,顺带吃些独具特色的农家饭。 转悠的人装扮闲适随意,胸前挂着一台**全画幅单反相机混杂其中,就像一名普通的游玩民众,所以,并未引起检查点人员的注意。 一日,站点里有位因家中突发急事,需驾车返回市区一趟。行驶到检查点以外有段距离的地方,从车窗里扫到,之前被他们处理过的一辆货车停在路边并未离开。不由习惯性将车速放缓,在经过货车跟前时,好奇的想瞅瞅司机在干嘛。 原本被货车车身挡住的视线逐渐展现出来,司机正站在车头前给一名小伙说着什么,神情很是激动。 那名小伙听的极为认真,边听边在手拿的本子上记录点东西。 站点的这位缓慢经过时,视线在小伙胸前挂着的相机上短暂停留,作为一名业余摄影爱好者,他对这款相机还是比较了解的。全画幅CMOS,4500万有效像素,DIGICX系列图像处理器,性能强悍。最高达20张的有效连拍,支持全屏对焦,1053个自动对焦点,机身加镜头8级防抖,同时还支持拍摄8K视频,所以,在拍照方面绝对是王者般的存在!也是不少新闻工作者较常用的一款装备。 等等!新闻工作者?! 哎,小伙难道是……他心嗖一紧,顿觉不妙。 小伙避开他们,找到刚刚被罚过款的司机搭讪,想做什么?由不得人不警觉。 站点的这位目前只身一人,为保安全起见,他得赶紧联系其余人过来。 将车稍稍向前又开了些,在不影响从倒后镜观察后方二人的位置,他才靠边停车,然后掏出了手机…… 通知完其余人后,依靠倒后镜观察着司机和小伙的一举一动。 片刻后,猛然从倒后镜看到货车司机上了驾驶室,这是要准备离开?!可站点的其余人还未赶到,他不由着急起来,发动车子预备拦截。但随之瞧见那名小伙只朝货车司机挥挥手,并未一同上车,心中连道:还好还好。 他心想,货车司机走了更好,之前已被处理过了,没理由再扣下不放。且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最好不要有旁观者在场。只要……他瞪大了惊异双眼,由于货车驶离后没了遮挡,路边竟然冒出一辆电动摩托! 眼瞧着小伙一步跨坐上去,拿出钥匙旋转电源开关,启动! 站点这位急了,慌忙一把方向掉头,直朝小伙开过去。 踩稳踏板准备离开的小伙,被突然拦至面前的轿车惊住了,恰巧此时,站点的其余人也已赶到…… …… 小伙被带到了站点处设立的办公室。 大家将其携带的包掏空、翻遍,也没找到实质性的东西。相机里储存的大部分确实只是风景照,即使偶尔有几张少量检查站的,也都是建筑外观,没有涉及人员新闻素材的。那个记录用的笔记本,零零散散写着车辆的来源地,运输的大概物资,大概多久会来本市一趟……没甚用。 …… “等等,这样做能行吗?会不会太过了?还是别了吧!”其余人拦住带队人,奉劝到。 说实话,大家心里都有些怯火。跌坐地上的小伙身份敏感,是一名记者;正因如此,他们更加措手不及,即畏惧又恼火;关键是,疑似存在的微型拍摄设备至今也没找到,未免让人心虚。现在,此人放也不成,不放也不成,叫人十分纠结难办。 检查队伍里有一人蹲下来,对坐在地上的小伙好言相劝“把你拍的东西拿出来让我们查看一下,没什么问题你就走,设备也会完好归还,咋样?” 小伙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始终不抬眼皮,一言不发。 在场的其余人员见状联合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轮番上阵劝说,最后规劝用的套话说尽倒空,坐地上的小伙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年纪不算太大,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但从他应对一众人员的态度来看,极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非常老道,城府颇深;可见其在所从事的行业里历练了有些年头,带他的师傅水平定然不差。 小伙这种竭力的隐忍态度,让所有在场人员更加琢磨不透,总担心他在酝酿着什么“阴谋”,企图达成某些目的、计划。 被领导用电话训斥的带队人,原本就一肚子窝火,这会再瞧着小伙油盐不进,好话拎不清,一副无所畏惧的固执样,情绪直接爆发,用力推开阻挡他的其余人,一把拎起小伙的衣领,厉声喝道“你以为不吭声,我们就没办法啦?!”说完不顾其余人阻拦,上手就撕扯对方的衣衫。 他既然率先动了手,在场的其余人员拦又没拦住,加之都是归他管的,总不能干杵着不动,除非不想在单位混了。只得一拥而上,帮忙制住来回奋力反抗挣扎的小伙。 纵然再是成年小伙,可毕竟一个人,即便使尽浑身解数,又哪能敌得过几个成年男子的力量?三两下便被剥的只剩一条内裤护体。 众人分工检查除下来的每件衣物,“查仔细点,每一个口袋、接缝、纽扣、里衬,都好好检查一下。”带队人一面提醒,一面压制着不断挣扎,企图跳起来挥拳撂脚的小伙。 带队人手上使力箍住小伙,眼睛却始终盯着手下人做事的态度,担心他们毛手毛脚的检查不到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几件衣服上,要找的东西关乎他们大家的职业生涯能否继续,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一位把手中的衣服翻腾了半天,由里到外由外到里检查了好几遍,毫无收获,抬起头准备请示接下来咋办,却注意到被按在地上的小伙的状态,大叫“不好!” 只见小伙气短且急促,神情涣散,按着他的带队人连忙松开手,小伙反抗的欲望尽失,乖乖的侧倒在地上…… 大家被突发状况吓得全部慌了神,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赶紧打120!给他把衣服穿好,注意保暖。扶他坐好,接杯温水过来!”带队人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发号施令。 但在120赶到之前,让大家最不愿看到,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被指派照顾小伙的人,发觉小伙的状态越来越差,喊半天没反应,意识逐渐丧失,竟然还出现了叹气样呼吸! “啊!你们快过来瞧瞧!他他他这是心脏骤停了吗?!”负责照顾的人紧张的朝其余人喊道。 众人一听,什么?!心脏骤停?!大惊失色,这可了不得! 如果真是,抢救的黄金时间只有短短四、五分钟,一旦错过就会造成脑细胞坏死,危机生命。人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他们可就摊上大麻烦了! 一位懂些急救措施的人员闻言,慌忙上前查看小伙的瞳孔,观察意识反应;触摸其颈动脉搏动情况;然后,耳朵贴紧小伙鼻孔处,判断有无气流流出。一番操作下来,不幸证实了刚刚同事的怀疑——心脏骤停! “赶紧帮忙!”他对站立一旁的其余人吼道。 众人闻声纷纷上前协助,七手八脚的将小伙轻放至平躺体位。 只见实施急救的人把小伙头部放置后仰,打开了他的嘴巴,查看口腔内是否存有异物需要清除。 带队人眉头紧锁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一直在不由自主地发抖,脸色极为难看。 围拢在一旁的众人个个面如死灰,事情变得一团糟,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 办公室一片静默无语,空气沉闷紧张。 过了一小会,“谁有硝酸甘油或者阿司匹林?”有人小声嘀咕。 “哪能有啊!”他旁边的人回道“全是不讲究的,根本没有备药的习惯。” 平时没准备,关键时刻啥都没有,大家都遗憾的摇头。 …… 实施急救的人迅速解开之前给小伙套好的上身衣衫,用手掌按住小伙胸骨中下三分之一段,另外一个手掌按到手背上,以每分钟一百至一百二十次的频率,按压幅度五至六厘米,不断重复胸外按压,口中数着“1、2、3……30。”每做三十次一个循环,加两次吹气人工呼吸,循环往复。 在120专业医务人员赶到之前,这一操作绝对不能停!所以相当消耗体力。 实施急救的人在做满了四个循环后,手下按压动作依旧不停,喘着粗气朝身旁的其余人喊“神志清醒了吗?摸一下颈动脉!还有呼吸呼吸!” 然而,并没有。 原本期待施救能出现奇迹的众人,在得知查看结果后更加沮丧失落。时间越久就越危险,抢救成功的几率越渺茫,最终可能无力回天。 此时的站点带队人,再无之前收拾小伙时的蛮横嚣张,整个人绵软无力的瘫坐在办公室一角的地板上,用手紧抓着头发,神情紧张复杂,脸苍白的没有一丁点血色。 实施急救的人十分难过和绝望,他已极度疲惫,但把人救过来的强烈欲望,强行支撑着他的动作持续不断的进行下去。 他心里默念:拜托拜托快些醒来吧!快醒来! 祈祷小伙的生命体征能恢复正常。 120特有的鸣笛声由远处传来,逐渐放大,愈来愈近…… …… 武安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抓起桌面上一摞厚重的文件朝着对面站立的人砸过去。 警校出身的武安,这一下,即准又狠,被结结实实砸中的人,定然会伤得不轻,可即便如此,对面人却丝毫不敢躲避,宁可让武安在自己身上发泄怒火。 千提防万提防,最终还是没防住。 那日,武安经父亲提醒警告后,当晚便连夜召集所有直接负责人,立即!马上!妥善处理好下面的事,停止一切不合规的手段,莫要再搞任何小动作。 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偏偏就有那心存侥幸、执迷不悟不长眼的。 “你忍一忍能死啊?!”武安咬牙切齿道。 对面站立的人忍着被砸中的剧痛,不敢吱声。 “联系家属,争取私下解决。你自己亲自去办!立刻!马上!”武安喝令道。 接到指示后,对面人向武安保证会竭尽全力妥善处理。 武安此刻心情烦躁的不想再见到此人,脸色铁青着瞧都不瞧,侧脸牙关处紧咬着不松。 这是又一波狂风骤雨即将爆发的节奏。 对面站立的人觉得还是赶紧离开为妙,他的身体可承受不住武安的第二次武力攻击,于是,连忙身形踉跄着极速离开。 虽然办公室恢复了平静,可武安反倒开始心慌木乱。 刚刚训斥下属的时候,分散了他的敏感神经,暂时压制住心神不宁的情绪。这会一个人了,思维不受控制的开始胡思乱想。 武安有某种预感,这次的事不同以往。只是,到底会走向何种复杂程度,他竟然一时之间难以估计了…… 你在焦虑什么 庞新宇抽课间休息时段来到文一班,教室里外均未找到那仨人,心里有些纳闷,便继续慢悠悠的朝着这一层卫生间方向随意找去,然后,他看到了一副怪异不搭调画面——林渊和郑毅二人如同年画上的门神一般,立于男厕门口两端,哎?啥情况? 郑毅明显注意力在男厕内部,时不时往里探头打量一番;林渊则身形板正,配毫无起伏的淡定表情,眼睛不知瞅着何处,但往那一站的架势,衬得不甚文雅之地,竟然有了高级男装店的展示橱窗感。 “你俩干嘛杵在这儿?”庞新宇上前满腹疑惑的问道。 郑毅迅速将庞新宇拉到自己身旁,手指置于唇部中间,示意他噤声,余光仍旧注意着男厕门口的情况。 庞新宇只好收声,顺从的站到郑毅身旁,并朝林渊投去不解的眼神,林渊报以微笑,意思不言而喻:待会就知道了。 进出厕所的学校其他男生,都用含带“脑子出问题了?”的奇怪眼光打量他们仨人。甚至个别较为介意的,远远望见厕门处的诡异情景,宁可麻烦些,绕道别层解决问题去了。 终于目标人物出现! 高建以为进入这里之后,便可避过郑毅和林渊,还有意在里面刷了刷手机,多待了一会,谁知出来一瞧,不仅没能成功避开,竟然还多了个庞新宇!面色一尬,赶紧低头,碎步加快的从仨人当中一窜而过。 原本觉得杵门口的二人比较奇怪的庞新宇,对比后,反觉从厕内迅速逃离的高建,行为举止更加古怪。 仨人尾随高建至教室内他的课桌前,原本头部微低的高建,在听到郑毅低沉的一声“高——建。”后,心虚的抬头,对上三双凝视他的目光,一股股“威压”倾泻而下……然而,熟悉的WestminsterQuarters上课铃响起,让庞新宇慌忙飞奔向自己班级,仨人阵脚被完全破坏,只得暂时放过高建,各归各位。 …… 中午,学校餐厅,高建憋嘴盯着眼前的餐盘,两手各攥着一根筷子,一反常态的没动。 对面坐的仨人,从高建下课跟到餐厅,然后陪着他排队买饭,再坐到一起,仨人一路体贴,啥都未问,但此刻瞧着高建的目光灼热逼人。 高建被他们盯的如万蚁噬心般坐立不安,不得不为之妥协,寻求早日解脱。 “你们这样盯着我,很不舒服的,好嘛!再说,有啥子好讲的。”高建觉得没面,原本想烂肚里对谁都不提,奈何道行浅薄,神情遮掩下更显出他的鬼祟可疑,反而露了馅。 “我被拒了。”高建脱口而出。 对面仨人闻言同时点头。 “你们早料到了?!” 仨人点点头。 “既然早就料到啦!为啥还偏要逼人家自己揭痛处?”高建音调抬高,颇有微词。 他瘪着嘴,面色稍愠的嗔怪着。 “我们料到是我们的事;你有事憋肚里不讲,就是你的问题。”郑毅直言。 “对!”庞新宇一旁附和“除非你对我们仨的人品持怀疑态度?”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高建连连摆手否认,激动的差点站立起来施礼致歉。 林渊看热闹一般嘴角勾笑,瞧他们你一嘴我一舌的,全然忘了吃饭,适时轻声提醒道“吃饭。” 其余仨人一瞧面前餐盘,可不,都快不热乎了,异口同声道“边吃边说。” 原来,高建鼓足勇气,终于将信交到了那位心仪女生的手里。 女生对待事情的态度认真,第二天就郑重其事的答复了高建。 她反复强调自己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内心纠结了一宿。 该女生的大概意思是,高建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男生,阳光、单纯、善良,她能得到高建的欣赏,非常高兴;只是,如今是临近国考的关键时期,她十分紧张,希望所有的专注点都在学业上,不想分心,所以……很抱歉。 高建描述女孩给予自己的回复时,有些激动;言毕,还不忘夸赞对方的体贴、礼貌、有追求。 可第一次表白就被心仪之人婉拒,心里哪能好受?高建却还在强装镇定、大度。 对面仨人听完高建第一次还未开始即宣告结束的初恋,心里均是五味杂陈;毫无经验的他们,给不出太多有参考价值的建议,甚至不能真正理解失恋者的悲伤感。他们只能通过高建的状态,推测那应是疼的吧?如同发高烧生了病似的?总之,定是相当难受的感觉。 其实,高建在这方面比他们强了太多,起码他对自己喜欢的女孩类型有了大概雏型,还具有追逐的勇气和血性。 反观他们仨,对此仍旧是一头雾水,傻傻的分不清同学友谊亦或爱慕之情。 林渊更加过分,拒绝表白者时,冷酷的不留丝毫情面,感觉都丧失了人性。 …… “我想去一个人待一会,冷静一下。”高建食不知味的,胡乱吞咽完面前的饭后,对仨人说道。 “去吧!需要我们的时候就吭声。”郑毅表示理解。 林渊和庞新宇亦理解,眼神中满是鼓励。 高建朝仨人点头表示感谢后,先行离开了餐厅。 …… “高建有些被打击到了。”郑毅一声叹息。 林渊和庞新宇默默点头。 “据我了解,能和初恋走向婚姻殿堂的概率其实很低,好像只有1%,跟中几百万大奖似的。所以,如同高建一样,得不到初恋回应的人,占比非常大,是正常现象;回应了,反倒不正常了。”郑毅自觉颇富哲理的分析道。 林渊、庞新宇闻言一脸沉思,默默点头。 “可早已注定结果的概率,没法同高建讲,毕竟他为此伤心欲绝是真的。看着他现在与之前判若两人的精神状态,好似被掏空了般,坚定了我心里一直存有的想法:不恋爱不结婚。我承认,是怂,是逃避责任。可在这方面,我真的对自己缺乏信心。你俩怎么看?”郑毅剖析自己内心的一些单纯性看法,并将问题抛给其余二人。 庞新宇摇头苦笑“连你都对恋爱和婚姻这么抵触没信心,我就更加如此了。” 二人又同时看向林渊,眼中饱含深意;林渊表面一脸淡然,心中腹诽:都啥判断能力? 林渊撇撇嘴,感觉他俩太高看自己了。 说实话,虽然对林渊主动表白的女生不少,可截止目前,他对男女之间超出友谊范畴的感情一直无法参悟,get不到乐趣所在。 林渊对此曾分析过,不是自己的精神有问题,就是自己有颗心如磐石般的冷酷无情的心。 无论是何种原因吧,此时此刻,林渊觉得话题聊偏了。 “既然高建在她眼里那么出色,为什么就不给个今后发展相处的机会?即便现在因为要应对国考,时间点不适宜,但考试结束后总是可以的吧?”郑毅质疑道。 “如你这般智慧,难道就没听出来?”庞新宇反问郑毅。 “听出什么?” “她是怎么形容高建的?” “非常优秀啊!” “还有。”庞新宇示意郑毅再继续想想。 “阳光、善良。”郑毅努力回忆。 “单纯。”林渊补充道。 “这三种特质放在女生身上,无疑是相当讨喜;但搁咱们男生头上……”庞新宇神色颇为好笑的摇了摇头。 “幼稚。”一旁的林渊淡淡道。 “对头!就是幼稚。”庞新宇再次重复和肯定林渊的形容,“直白的讲是傻。当然,不是脑筋不够用的那种,我想她大概想表达的是思想简单?”庞新宇揣测道。 “这个女生很会啊!用语含蓄婉转功底深厚。她给对方发了劝退卡、好人卡,对方出于礼貌涵养也不好再为难纠缠于她,将来两人还可以继续同学友谊,泰然处之。” 郑毅特意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渊,林渊不甚理解的报以不自知微笑,毫无虚心向学的诚意。 郑毅深感他们这些男生的杏仁核与前额叶的发育,比之女生,严重不同步;尤其是前额叶发育更是迟缓,造成他们做事更为冲动欠思考。 “搁几十年前,善良而真诚,是男生身上具有的最大优点。”庞新宇缓缓道出。 “难道现在不是?”郑毅质疑。 “也不是。只是被学识丰富、见识更广、思想独立的女性友人们,赋予了延伸性解析,涵盖的意思更独到全面。”庞新宇用手指轻轻摩挲下颚,思想深沉,一副好似很懂的样子,“真诚、善良,意味着不计得失、欠缺设防,偶有神经大条;单纯,代表一定程度的无知、简单,容易被欺骗、诱惑和误导,情绪全部表露在脸上,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为人处事同情大于理智,不切实际的想法太多,会让女生心里不踏实,没有安全感。所以,男生光有善良是不够的,还必须足够的睿智。” “这样说来,此生为男辛苦至极,好不悲催。”郑毅皱眉轻叹。 他略显浮夸的样子,逗引的林渊和庞新宇控制不住的笑了。 “女生也有她们的辛苦不易。”庞新宇试图让郑毅心理平衡些。 “哦,比如?”郑毅饶有兴趣地问。 “哎?”庞新宇被问的怔愣住了,他只是顺口说了句宽慰话,并不打算继续,可既然郑毅提出了问题……庞新宇大脑转速快到只许他粗略思考了两三秒便给出了答案“比如她们可以而我们无法办到的。” 林渊和郑毅二人起初不明所以的眼对眼,须臾恍然大悟,仨人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呵呵,有些事他们倒是挺懂。 “新宇,你讲得不错,使我茅塞顿开,受益匪浅。看来,在这方面你算是有些经验啊!比之我们强大不少。”郑毅觉得在拜托朋友做事之前,适当夸赞很有必要。 “什么经验?什么强大?并不。”庞新宇矢口否认。 郑毅闻言露出戏谑地笑。 庞新宇知道郑毅是不信的,总以为自己私下瞒着他们偷偷经历过什么,否则也不会道出之前那番直白言论。然而,他真没有。 他所知道的,无非是通过思想开放的母亲菲菲,过早接触了本不该接触的人和事,冲击他精神领地的同时,在大脑记忆中枢滞留下算不得好的内容和影响。 解释就意味要将母亲菲菲身上经历的难以启齿的阿杂事,暴露在朋友面前,而抵触情绪让庞新宇并不想那样做。 庞新宇不发一言,逐渐敛了笑意。郑毅悉数收入眼中,每个人心里都有需要保守的秘密,不可明说,他能理解。 郑毅觉得全怪自己表述不清,才导致庞新宇想多了,干脆直言“你瞧咱们四人,目前只有高建还算正常。” 郑毅戳戳自己的胸口,又点点林渊和庞新宇的,一字一顿道“你俩这块,截止目前,有给某位女生留过地儿吗?实话说,我还从未有过。”郑毅坦白。 林渊眨了眨眼,轻声问“自己老妈算吗?” 郑毅和庞新宇闻言同时啧了一声,诧异地看向他。 “好,不算。”林渊及时纠正理解偏差。 仨人的答案,果然杯具般一致。 “咱仨,太不正常了!”郑毅下了定论。 “古时某些朝代,男子十几二十岁都可以娶妻生子了。如今,同咱们一般大的男生,哪个心里没装个心仪的女生?” 林渊、庞新宇听完点头又摇头,因为确实没有啊! “得尽快找到打开进入情感空间的窍门,不是吗?”郑毅发觉二人还算在认真听,但反应并不热烈积极。林渊他是不指望了,只能针对性的拉拽上庞新宇,对其说道“不必纠结经验的出处,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非常规的咱仨,咋能正常些?你仔细想想,给些实际可行的建议。总不能进了大学,咱仨还继续过六一吧?” 庞新宇看着一脸虚心讨教的郑毅,以及挂着旁观者淡然微笑的林渊,一时语塞。他能有什么好建议?自懂事起,眼见的尽是些摆不到明面的龌蹉玩意,找他讨教岂不是给沟渠里再多添几把肥料?肤浅的东西反而会干扰甄别,借鉴起来毫无价值和益处。 再说,情感的爆发点每个人的感受不尽相同,怎可能整齐划一般一致?跟随本心一路向前,不奢求必需有个结果,只单纯享受趣味横生的过程,体会百感交集的心境;从懵懂无知中被一点点剥离。也许答案不尽如人意,人却会因此不断成长。 “你迫切想打开情感空间的意义是什么?顺其自然不好嘛?”庞新宇不太理解的问郑毅。 郑毅看到林渊同样询问的神情,思索了一下,“不知道。”如实回答。 “你是被高建刺激到了?刚才还坚定不恋不婚,现在岂不是全部推翻?前后矛盾的你,在焦虑什么?”庞新宇费解。 郑毅心中虚无,拿捏不定他到底在焦虑什么? 或许真的是高建的事对他产成了影响?亦或者他内心一直在渴求什么,只是他尚不清楚是什么而已。 在此之前,这种事他可未曾放在心上过。 “难道你俩就没同我一般的想法?”郑毅诧异的问。 林渊和庞新宇二人摇头,十分肯定道“没有。” 哈?郑毅整个人好方,搞了半天他唱了出没有共鸣的独角戏啊! …… “清明放假我和老郑去看我妈,没法同你们植树、踏青了。”为了缓解尴尬,郑毅干脆转换了话题。 “我也有事。”庞新宇好似乖学生般半举起右手,“我妈前段时间在批发卖场搞了个档口,假期人多,我得去帮帮她。” 二人各自讲完一起看向林渊。 原本一直神色淡定的林渊,被两双同时射来的目光盯得稍显慌乱,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找高建……”停顿一下,“放…风筝…吧?” 清明假期前 还有两三天就到清明假期了。 黄姨同司机大哥商量后,决定提前购买一些食材和必需品送回林家,免得赶到假期那天再买的话,时间上过于紧张。 经某办政策性调休,清明假期可达连续三天。林爸林妈如果没有外出安排,大概率是回林家,再加上林渊等,至少五六口人;所以,置办的东西必需量足且全。二人专门到以售卖超大包装商品著称的某仓储式超市,依据每个人口味偏好,购置了整整两大推车的物品。 司机大哥和黄姨将推车上的物品,往车里装的时候,被超市停车场同样来购物的人们投以异样的目光。 这些年,用大几百万的车装米面油、蔬菜和生活必需品,“糟蹋”的像个货滴,这种事黄姨和司机大哥可没少干。所以,他俩对于别人的奇怪反应早已司空见惯。 二人从容淡定的装完东西后,司机大哥一手抓一辆已被誊空的推车,去将其归还至指定位置;黄姨在等候的时间,顺便又检查了一下车内物品有无滲液或相互磕碰等情况。 再次认真核对了一遍置办物品清单,妥帖无遗漏后,黄姨和司机大哥方驱车驶离超市停车场。 学校现在给高三周末加课,所以他们和林渊有些日子没回林家了,心里还挺期待。 …… 车停至林家车库,二人把购买的物品搬到长期放置在车库内的,专门用来运送物资的平板车上后,合力推着进入入户电梯。 当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将二楼室内的景象呈现在黄姨和司机大哥面前时,两人皆目瞪口呆…… 多件替换下来的外套,散乱的丢弃在沙发扶手上;书籍东搁一本西搁一本;茶几上随意摆放着好些用过,但没及时清洗的水杯…… “哎呀!”黄姨猛然想起了什么,惊呼一声朝厨房冲去! 司机大哥趁黄姨去厨房的空档,走到茶几旁,顺手将林爸专用茶杯的杯盖揭开,看到里面颜色明显不对劲的剩茶叶,皱了皱眉;手朝一旁的垃圾桶挥了一下,感应桶盖自动开启的同时,一股多种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司机大哥急忙挥手关闭,满脸嫌弃,眉头锁的更紧了。 他走到二楼落地窗前朝院中望去,额滴神!只见庭院里落满了枯枝败叶,明显多日未有人清理了。 司机大哥再清楚不过林爸林妈二人的注意点,通常只集中在自己所关注的事情上,像收拾房间、清扫庭院等这些琐碎生活日常,都是交由专人负责,他俩是从不上心的。可眼前所见之混乱景象,充分说明,那位“专人”掉了链子。 …… “小仝!侬现在在哪里?!侬搞什么搞啊?房间都脏成狗窝啦!最近都没找人清洁的吗?!” 黄姨的叱责之声在宽敞开阔的室内空间里回荡。 曾经,黄姨为了捍卫自己领地的整洁,放出“辞职”作为杀手锏,所以,林家上下人等,非必要,不会轻易使用厨房;即便用了,就一定要细细擦拭清理干净。 再说,对于烹饪技能几近灭绝,做出的食物堪比毒药的林爸和林妈来说,为避免吃出意外,二人通常在集团解决一日三餐更为便捷高效且安全。 林爸林妈两人除了会到冰箱里取饮品或水果,林妈偶尔自创个极恐魔饮外,好像也没什么使用厨房的必要性。 黄姨平时主要负责林渊,以及她和司机大哥三人的生活饮食、居家清洁;只到周末或节假日,黄姨才回林家,给期待已久的林爸林妈,做几顿符合二人口味的可口饭菜。所以,林家平时的清洁工作,都是由小仝负责找家政公司来完成的。 之前那会,黄姨颇为担忧的冲进厨房查看,大致扫视一番后,感觉厨房环境还算凑合,亟待放松警惕之时顺手摸了把操作台,指腹上立马呈现出的灰黑,暴露了令人堪忧的卫生状况。 黄姨气得跳脚,再也无法忍受了!忿忿的拿出手机,指头用力地戳着屏幕,力道大的能把屏幕捅破个窟窿。 调出小仝的号码拨了过去…… 她要好好质问一下对方,脑子最近瓦特了吗?是有多久不找人过来清理这套宅子了?究竟为哪般?! 司机大哥听到黄姨的声音后,从窗口回到客厅,这个电话即使黄姨不打他也要打,因为小仝严重失职,确实是过分了。另外,他想知道导致小仝这样的原由是什么? 电话那端被黄姨剋地战战兢兢的小仝,知道一通责备是早晚的事,无地自容的同时,心里满腹委屈,现今要找个靠谱的家政保洁属实不易。小仝不仅希望对方做事认真仔细,还得品行端正,他特烦话多爱打听事的。所以,对于人选过于吹毛求疵的小仝,近几日一直没物色到合适的。 “那侬也不能由着房子脏乱差吧?”黄姨觉得找不到合适人不是理由。 “我自个抽空回来打扫过的。”小仝蚊子哼哼似的小声委屈道,用闲置的另一只手揉了揉直到现在还发酸的肩、肘、腰。 “啊?!”黄姨难以置信的惊呼,“小仝,侬吓死个人哦!房间里现在这幅样子,是清扫过的?乖乖,那之前会是什么鬼样子呦!” 一旁得知缘由的司机大哥忍不住笑起来。房子面积太大,不请专业保洁根本不成,小仝做家务那两下子,水平差的远;再说,一人可劲收拾,也赶不上两个不注意人懂乱得快。 司机大哥挽袖,着手开始收拾茶几上的杯子。 …… “咳,侬哪呢不同我讲啊?”黄姨嗔怪道。 “你平时要照顾小渊,如果再顾及这边恐……” 未及小仝把话讲全,黄姨心里数落了多遍“死脑筋”后,立马打断对方“大扫除的时候我也是会找人帮忙的呀!侬不动脑筋想想,我这把年纪爬高摸底的不太现实吧?!再说,我也是有自己的关系网的呀!”黄姨觉得小仝小瞧自己了,心里有些不悦。 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的小仝,连忙向黄姨表达歉意,虚心求教。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黄姨很快联系了那位大学生家政小哥,对方表示忙完手头的单子就尽快赶过来。 清理完茶杯,正在整理客厅卫生的司机大哥长舒一口气。 倏然他的电话响起,一瞅号码,迟疑着并没有立刻接听。 刚挂断联系电话的黄姨,听到响声后投来纳闷的眼神,“怎么不接电话啊?”询问道。 “老家打来的。”司机大哥淡淡道, 黄姨便不再多言。 俩人工作配合多年,她大致了解司机大哥老家的情况。每次电话打过来基本都是要钱,理由变着花样的编,很多时候一个月整好几回。留家里的那个儿子也没比司机大哥小几岁,却可以怂心不操,只因是老大同老小的区别。 黄姨心想,父母再偏心也不至于过分到如此这般吧?幸亏当年她没听婆婆的话生二胎,否则也出现偏心或一碗水端不平的事,着实头疼,毕竟都是自己亲生的。 …… “什么事?”司机大哥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黄姨见状不再打扰,进厨房自顾收拾去了。 “哥。”是他弟的声音,“你放假能回家一趟吗?” “回不去,没空。”司机大哥断然拒绝,打消对方的念头。 “你还是回来看看吧!”对方觉出大哥语气不好,怯怯道。 “有事?”司机大哥听闻,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 “咱妈总说自己不舒服,问她哪里不得劲?她也讲不清楚。” “找医生瞧了吗?!”司机大哥心一沉,急迫地问。 “瞧是瞧了,可你也知道咱家这边的医疗水平,小病能拖成大的,大的……”电话那头欲言又止,后面的不是什么好话,担心大哥听了训他。 他不说司机大哥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两人均沉默了…… 大哥不吭声,当弟的琢磨不透是啥情况,但见大哥并未挂断电话,便一言不发的候着。 二三分钟后,司机大哥方才开口道“好,我给老板说一声,安排好手头的事,便回去。” “诶诶诶,好咧!我给咱爸妈说去!”电话那端传来激动的声音。 “就这样吧!挂了。”司机大哥淡淡道。 “哎好好好,哥你路上多注意安全啊!”这位“会来事”的弟,挂断电话前还不忘关心一下全家人的“财神爷”。 …… “怎么,要回老家一趟?”黄姨从厨房里走出来。 “嗯,我弟说我母亲身体不太好。”司机大哥神情有些恍惚, “那是得赶紧回去看一下下。侬陪着去医院好好检查,那边如果医疗条件不行,就干脆接过来。老人身体不好,侬在她身边的话,她安心。”黄姨建议道。 司机大哥闻言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母亲总是给自己找麻烦,想尽办法哄他掏腰包帮衬弟弟,总以为自己编的理由天衣无缝般聪明,殊不知情节虚谬的根本经不起推敲。 司机大哥心里当然清楚,但他有自己的掌控准则,只要不超出承受范围,便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母亲生养了自己,即使行事较为任性欠周到,只要不过分挑战他的底线,作为儿子仍需适度的克制包容。 …… 司机大哥掏出手机给林爸打电话说明了情况,林爸得知后觉得事不宜迟,建议他今日就立刻启程赶回老家,毕竟母亲的健康是重中之重,莫要耽搁了。 “可是,小渊还没有放假……”司机大哥犹豫道。 “也就剩两天了,我安排小仝暂时负责接送。再不行,林妈抽空接接儿子也是可以的。我俩口前两天还反省了一下,这些年总是只顾忙我们自己的事,对小渊关心不够亏欠太多,今后无论如何要多抽空陪陪孩子,这不正好嘛!”林爸气定神闲的朗声笑道,让司机大哥不必顾虑太多,大可放心回老家看望父母。 两人谈完事情亟待挂断电话时,林爸猛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黄姨在旁边吗?” 司机大哥随即颇为费劲的高声呼喊了几遍黄姨。 没办法,房子空间太大,声音小了根本听不见。 收拾完厨房,又到其它地方忙活的黄姨闻声赶来“来啦!来啦!啥子事情?” 司机大哥将手中的电话给了她,黄姨了然接过。 与林爸嗯嗯啊啊一番,相互道了再见之后,黄姨把电话还给了司机大哥“林爸说假期当天他和林妈回他父母家,问我是否一同前往?人家一家人聚会,我凑啥热闹呀?你说是吧?便婉拒了。” “那你怎么办?我那会也在老家,白天宅子里估计就你一人。”司机大哥操心道。 “哈哈,你忘了我还有个儿子滴呀!”黄姨展现出经典款笑眯眯眼,“平时没啥事情,我不太喜欢打搅他们小两口的生活;主要也是我自己基本每天都在忙,根本没得空闲。这次你们都有事,我也不用做饭了,恰好可以去两孩子那转转。” 司机大哥点头赞同“也是。” …… 高建父母总感觉这些天儿子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高爸怀疑是不是那次事件的余波没被除利又反噬啦? 高妈依据过来人的经验,细细品味后认为不是。那次事件虽然对高建的心理冲击比较猛烈,但经过老师和几位同学朋友的帮助,很快就走了出来,度过了难关。而且,那次高建的情绪是非常明确的——痛苦;可这次……神情中却满含着迷惘,丝丝痛楚里带有一点淡淡的……羞涩? “从此无心受良宵,任他明月下西楼”。 高爸高妈二人倏然对视,脑海中浮现同一个可能性——失恋? “你说说现在的娃娃心理复不复杂?小小年纪,把自己搞得好似经历了多少世态炎凉、伤春悲秋一般?他们懂男女感情是怎么回事吗?”高爸颇为不屑的感慨。 “不要小瞧现在的孩子,他们接触的知识面比你我那会宽泛多了!你我知道的他们知道;你我不懂的他们更懂。”高妈对老公的陈旧认知提出意见,“不过,高三啦!正在节骨眼上,儿子现在出现恋爱苗头,无疑是磨难、是坎,过得好万事大吉!但如果因此灰心丧气影响了心情,那就坏事了。” 二人越想越发愁,觉得很有必要同高建交交心谈一谈。 于是,下了晚自习回到家中的高建,无意识状态的吞咽完老妈准备的夜宵后,被父母强行按到沙发上坐下。 高建目露困惑,不明所以的想起身离开,高爸高妈连忙同时伸手制止,气氛正经八百的搞得像三方会谈似的。 二人语重心长地对儿子高建表达了他们的揣测和担忧之情。 “是,你们猜对了。”高建承认道。 高爸高妈面部神经轻微抽动,儿子的坦诚,表明他们对自己孩子的了解,这点很是欣慰;可另一方面也证实了,目前关键时期最应避免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对事态把握不定的高建父母,弄不清是好还是坏,表情喜忧参半,极不自然。 高爸此刻全然没了主意,自认笨嘴拙舌的他,悄悄用挨着老婆的那条腿,碰碰对方的。 感受到老公传递的信号,高妈维持着一本正经状态的同时,大脑在迅速组织同儿子继续深入交流的适宜语句。 二人停顿的时间久了些,惹的在学校已消耗了一天精力的高建失了耐心,“你们没啥可说的,是吧?我累了,想睡觉了。”高建起身。 “想开些,你们现在这个年龄段,对人和事的认知尚浅,不着急谈的;学好习才是关键啊!”高妈急忙开口,含开导和规劝的意思。 高爸闻言支持老婆的建议,拼命点头同意。 高建原本疲态无神的耷拉着眼皮,在听到老妈的话语后竟然失声笑了起来,他趣味十足的望着自己朴实善良又可爱的父母们。 高妈以为儿子觉得自己讲的挺好,欣喜地与宝贝儿子对视的同时,回问“老妈讲的很有道理吧?” 适才已站起来的高建,再次坐回到沙发上,郑重其事地问他的父母“老爸老妈,你俩当年是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啊?” 哎?时隔多年,两人还真是记不真切了。高爸连忙掰着手指头数着数,高妈可没老公那么幼稚,只见她闭起眼来冥思苦想。 倏然二人对视,大张着嘴半天没说话。 “是同我现在一般大的年龄吧?”幽幽之声自对面坐着的高建处传来。 高建父母瞠目结舌的望向自己的儿子…… 两罐汽水 “大家回头看看身后的展板。”班大大站立在讲台上,神情严肃语速缓慢的提醒到。 大部分同学闻言,纷纷不由自主转身望去,在看到上面显示的数字后,渐渐收敛原本还算松弛的神情,一个个变得面色沉重起来;少部分学生为免自身情绪受到影响,对班大大的话置若罔闻,战略性忽视,不听也不去看。 其实,自展板上出现了那块倒计时显示牌,便成为全班学生和老师们的梦魇;上面不断刷新减少的数字,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无论主动昂或被动,每位同学和老师即使各种无视其存在,剩余时间的长短,在潜移默化中仍旧镌刻于每位当事人脑海中,烂熟于心,抹也抹不掉。 “距离国考剩不下几天了。”班主任目光凛冽的扫向,齐刷刷回过身的班级学生,再次强调“高中三年整体知识点的复习和强训,已分好几轮进行;但截止目前,最后一轮仍旧没有结束,时间却迫在眉睫,任务艰巨而繁重。” 讲台下几十双各种形状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他,瞧的班大大有些不确定该把眼神往哪里搁,只好微仰着头,盯着教室远处某一不知所谓的点,目无表情诵经一般道“复习进度尚未完成,原本是不应放假的,但考虑到大家学习压力过大,需要一定程度的释放;所以,经年级组讨论后决定,这次的清明假期正常休假。” 毫不意外。 因为在班大大正式公布前,早已有善于打听小道消息的学生,提前透露给了大家。 不过,仍无法完全抵消,大家再次获得好消息时的激动狂喜之情。 “呦吼!耶!”学生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静静!静静!”还未交代完事情的班主任,咣啷咣啷拍着金属讲台扯着嗓子喊道。 教室里沸腾的人声逐渐平息下来。 “我同你们讲,放假——不意味着你们可以啥都不做!学习任务不可松懈!记住……哎哎!高建!”班大大正讲的得劲时,突然话风一拐“你干嘛呢?” 全班同学纷纷转头看向高建,只见他已经将收拾利撒的书包放置在桌面,急切不耐的情绪兜也兜不住,一副只差背起书包撒丫子走人的架势。 班主任猛然间叫到高建的名字,吓得他条件反射般大声回应“到~~!”神色紧张的声音都跑了调,不知所措的痴愣样惹的林渊抿嘴直笑,而郑毅和班里的其他同学干脆是前俯后仰的哄堂大笑。 “看把你急的!老师我话还没讲完,你东西都收拾妥了?起码的尊重有没有?!”班大大心肝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高建闻言连忙起身解释,频率极高的摆着双手道“没有没有,我哪敢不尊重您!只要您立于面前,尊重永远存在!” 教室里再次爆发出阵阵大笑。 “坐下!安分点!”班主任为保持自己威严的形象,刻意板着脸嗔怒道。 “好咧!”高建听话的乖乖坐回位置。 班大大直勾勾地瞧着他坐下后,方微微点头以示满意,然后继续语重心长道“我同你们讲,当你们自以为放了假就可以玩耍的时候,还有许多人在背地里悄悄地追赶超越你们,届时会有更多黑马杀出重围;不要小瞧两三天的时间,潜移默化中会产生许多意料不到的结果;学习是需要状态的,假期容易导致返校时不在状态;当你的竞争对手假期仍然继续努力奋斗,而你却吃零食看电视放飞自我,彻底原地踏步时,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后果?!每多争取一分,意味着甩掉至少几百个考生,排名提升几位,距离理想大学更近……高建!蹄子举那么高,你又要干嘛?!”班大大再次突然厉声喝道。 高建慢腾腾放下适才高举的那只手,嬉皮笑脸地对班主任说“老师,假期对于我们高三党弥足珍贵,您能长话短说吗?” 班大大瞠目咋舌,心中颇为不悦道:好小子,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打断我的讲话,胆肥了。 “老师,您不要像看异类一般盯着我。您瞧,咱们……”高建指向悬挂于教室后墙上的时钟,“用宝贵的高三时间彼此相伴了一节课,额外又附赠了十几分钟。” 班大大这才注意到,距离放学时间早已过去了一刻钟!他那会情绪投入的只顾苦口婆心地大谈说教,竟然忽略了放学铃声?难怪高建一副猴急的模样。 占用大家太多宝贵的放学时间确实欠妥,意识到这一点的班主任,连忙三下五除二的结束讲话。 …… 林渊等四人一路嬉笑着朝校门外走,重点谈论对象必然是脑回路清奇精怪的高建。 “如果没有人勇敢地挺身而出打断班大大,以他的健忘和口才,能连续讲两节课不带停,你们确定想听?” 林渊和郑毅同时摇头否定。 高建深感自己是解救大家于水火之中的侠义之士,“对嘛!我讲出了大家的心声。” 虽然庞新宇不在现场,但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大致情况,随同林渊、郑毅二人,纷纷给高建竖起了大拇指。 “小渊!” 四人走出校门口,同时听到了一个女声。 “妈妈?”林渊颇为吃惊。 同林妈再次见面的郑毅和高建,连忙礼貌的打招呼“阿姨好!” 庞新宇之前未见过林妈,只瞬间慌神后,便随着叫了声阿姨。 林妈欣悦的望着活力四射的几个大男孩,显得格外开心,温柔道“你们安排好假期怎么过了吗?” 郑毅和庞新宇分别道出各自家里事务的安排,以及对四人无法齐聚的遗憾之情。 林妈微笑着安慰二人,表示没有关系,机会还会有的。 “阿姨,”高建上前一步,面对林妈表情羞涩道“我家里没啥事,可能要打扰你们了。” “哈哈哈,那可太好啦!欢迎欢迎!”林妈高兴的大笑起来。 …… 陪同老郑登上墓园高地的郑毅,停驻脚步眺望远处。墓园所处的位置坐北面南,依塬傍水;环视南山,山色如黛,俯瞰山脚村寨鳞次栉比;远眺山海云气、万顷良田,偶有古刹钟声朗朗传来;加之眼前芳草萋萋、山花烂漫,山脚下流水潺潺、悄然西流, “母亲安葬的地方景色真好!”郑毅深吸了一口气,感慨到。 “那是。这座墓园是经上级部门批准的永久经营性骨灰墓园。自然风光、人文景观融为一体,是一座大型的园林式永久墓园。据说古时候曾于此地发现了预示祥瑞的双穗谷子。”老郑娓娓道来。 “哦?双头的谷子?那说明什么?”勾起了郑毅好奇探究的欲望。 老郑神秘的眨眨眼,讳莫如深道“这座墓园依山傍水,前朝后靠左右抱,名堂开阔,四门环生气流动的山脉;据说,此地灵气充沛,秉承龙脉之气,尽显皇陵之魂;安葬于此的人能庇佑后代兴旺发达。” 郑毅闻言讶异地望向老郑,“你咋知道?” 老郑尴尬的呵呵一笑,解释道“我不懂这些的,都是当年工会办事员说的,反正全是吉利话,觉得挺好,就记下了。每当遇到困难绝处逢生的时候,觉得冥冥之中定是你母亲在保佑着咱们。”被勾起伤感回忆的老郑,双眼闪动着泪光。 郑毅点头表示赞同。 “那会单位效益比现在好,所以福利也丰厚。职工的后事均由单位工会出面安排解决,墓地的选址和购买也都是交由他们负责。再不是那样,凭你老爸我,可没本事买到这么好块地,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老郑神色黯然的叹息到,走路都险些不听使唤了。 郑毅心里虽然也不好受,但比之老郑还是要稍稍克制些。伸手扶住老郑,并安慰的拍拍眼瞧着此景此情,十分伤感的老郑,轻轻道“继续走吧。” 二人接着往要找的墓区走去。 …… 郑毅依礼祭奠完母亲后,便默默向远处走了走,故意留给老郑单独与母亲说悄悄话,相处的空档。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传出提示音,郑毅掏出一瞧,高建发来的,是张他坐在林渊家豪车里欣喜若狂的浮夸照片,郑毅勾唇一笑,心想“看把你小子美的。”随手点了一个鄙视表情包,发送。 “走吧!”身后传来老郑的声音,郑毅回过头,只见老郑的双目肉眼可见的红肿了,眼白处布满血丝,看来这次依旧哭得不轻啊! “你现在年纪上来了,要多注意身体,适当克制一下情绪,不要太过激动了。”郑毅劝慰道。 “唉,我明白。”老郑此刻声音低沉沙哑,说话略微吞吐“只是有些时候控制不了。我没事,咱们走吧!” 二人慢慢往坡下走去。 下坡拐弯处的盲区上来一低头走路的人,正好与神情处于恍惚状态的郑爸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 “哎呀!不好意思,对不起!” 郑爸和对方同时连声道歉。 互相询问身体有无不适的时候,郑爸看清了对方的模样,身材偏瘦,个头中等,直观感受便是:这人怕不是长期营养不良吧?瘦的快脱了相,面色也苍白的紧。 郑毅在二人相互忙于询问搭话时,蹲下身帮忙捡拾因为被突然撞击,对方失手散落在地上的花束…咦?竟然还有两罐汽水。郑毅对现在祭品的花样之繁多,又有了全新认识。 郑毅用手轻轻拂拭干净汽水罐上粘着的浮土,将东西交到对方手中。 “谢谢。”对方露出微笑,轻声感谢。 不要再来了 “琳琳,出来吃早饭啦!”陶爸觉得时间都有些显迟了,不能再拖了,便敲了敲女儿的房间门。 今天是清明节,依照每年惯例,他们要去给逝去的长辈们行清墓祭,结束后全家人再就近踏青春游;女儿平时学业压力大,借此机会让她放松放松。 本以为女儿琳琳听到提醒后,同以往一样,不大一会功夫便自己走出来了。谁知两口子在餐桌前干等了快半个时辰,女儿的房门依旧未有打开的迹象。是昨晚睡的太迟,今早想赖床了?二人揣测。 可祭拜长辈是要紧事,不好耽搁,陶妈面露不悦,蹙起眉头,催促老公再去喊一次。 陶爸再次起身来到女儿房门口“琳琳!琳琳!”边喊边敲了几下,结果还是没动静。 陶爸回身望了眼老婆,朝对方露出有些担忧的神情。 陶妈一脸的吃惊和疑惑,忙问“咋回事啊?孩子是身体不舒服了吗?” “哎?!”陶爸听老婆这么一说,觉得很有可能。不然以女儿琳琳的生活习惯,早该起来了! 虽然,陶琳琳最忌讳未经允许擅入她的房间,但此时此刻,陶爸也顾不上了。 他试着转动门把手,结果颇感意外道“咦?”发现这次门竟然没被反锁?! 原本陶爸还在琢磨,万一门被女儿从里面反锁了,他该以什么方式打开比较恰当,现在想来多虑了。 “琳琳!没事吧?!”陶爸推开门的同时大声询问着,待看清室内情景后,不由惊呼“人呢?!” 只见床上凌乱的堆放着被子,而女儿琳琳根本没在房间里。 听到老公古怪声音的陶妈,急忙上前,站门口往里一瞧,讶异道“啥时候出去的?” 陶爸摇头表示不知。 眼前的景象让二人吃惊不小。女儿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出去了,安静的让他俩未察觉到丝毫动静。 “赶紧给琳琳打电话,问问什么时候能回家?”陶妈提醒陶爸。 陶爸反应过来,赶忙到客厅寻了手机给陶琳琳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怎么关机了?!!!”陶爸大吃一惊的喊道。 陶妈闻言慌了神,片刻霍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冲进女儿的房间翻找起来…… “你在干啥子事情嘛?!哪能翻女儿的东西?!她晓得了会发脾气的。”陶爸企图上前制止老婆,却被对方大力甩开,只好呆愣着立在一旁看着,心情混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只一会,陶妈便停止了翻找,颓然无力的坐到床沿上,喃喃自语道“果然。” “啥子情况?”陶爸察觉到老婆的不对劲,疑惑不解的问道。 “她那只旅行箱不见了,衣服也少了好些。其它东西少没少,我没找,不清楚。”陶妈神色黯然的轻声道。 陶爸闻言错愕不已,女儿竟然自己一个人去旅游了? “想出去玩就玩啊!同我们讲一声能怎么样?又不会阻止她?”陶妈抱怨道。 一向最是袒护女儿的陶爸,这次心里也有些埋怨陶琳琳的不懂事,但没有表现出来。他走到老婆面前,扶住对方的肩头宽慰道“好啦好啦!孩子还小,做事情难免冲动欠考虑。估计是学习压力过大,她自己想一个人静静,放松放松。咱们要理解体谅,不要同她计较啦!” 冷静下来的陶爸陶妈,觉得不必过于勉强女儿,毕竟她已经长大,同父母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不愿和他们多待在一起也是正常,这个阶段的孩子有独属于自己的社交圈了。 …… 一列高铁缓缓驶出站台,几分钟后不断提速,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陶琳琳望着窗外迅速划过的景物,愈来愈陌生,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若狂;异常兴奋的情绪,导致浑身上下的毛孔强力收缩,身体也跟着轻微颤抖。 陶琳琳自认要做的事情太过疯狂! 虽然计划酝酿了有段时日,但真正付之于行动时,她依旧控制不住内心的忐忑不安。 深吸一口气的陶琳琳,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即将奔赴的,是她的希望和未来…… …… 记得有人曾说过,现在的大城市,逐渐趋于千篇一律般相似,不同的只是行走其间的人,以及当地特有的文化和方言。 自小出生在大城市的陶琳琳,拉着旅行箱习惯若自然的,跟随着下车的人潮向出站口移动。 独自踏上陌生都市的道路,陶琳琳眼见的只是比所来城市更为密集高耸些的楼宇,其它方面基本别无二致;大城市雷同的各种公共设施和交通工具,助力陶琳琳娴熟地利用电子设备,便轻松的查询到去往最终目的地,所要换乘的交通线路。 …… 然而,陶琳琳期待已久的雕梁秀柱般富丽堂皇式住宅并未出现,展现出来的,只是一片建于本世纪初的老旧小区。斑驳陆离的外墙壁,以及独属于那个时代的窗玻璃颜色。 陶琳琳觉得面前房子的品相,同现在父母居住的何其一致?原本激动热烈的心瞬间凉透了,幻梦破碎。 失望到近乎绝望的陶琳琳,本想立刻转身离开,但对生母的好奇心,促使她还是慢慢地朝着小区门口走去…… …… “侬哪位?”戒备心超强的女人,只打开了内侧木门,从依旧关闭着的老款栅栏式防盗门朝外看。 敲门的女孩她从未见过,根本不认识,却说是专程来找她的? 虽然所报姓名确实无误,可是……等会! 门外女孩有着一口标准的北方系普通话;仔细端详,竟然带着某些似曾相识的容貌,女人心中一凛,忽然生出不好的猜测,难道……?! 女人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两腿发软,险些站立不住的她扶住门框喘息着,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 门外的陶琳琳见女人迟迟不开防盗门,加之一路的颠波劳累,她失了耐心,从小被惯坏的脾气爆发出来,恼怒地朝门内的女人喊道“你怎么回事?!见了我怕成这样?!我是妖怪吗?!” 女人吓得一个激灵,担心门外女孩的大嗓门,招来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慌忙打开防盗门将人迅速地拽进屋里。 落座之后的陶琳琳扫视了一圈房内陈设,虽然干净整洁,但同这栋楼房的外表一般,实在太过老旧寒碜。 可以想像,女人这些年过的很是一般,甚至称的上穷困潦倒。 白日梦彻底灰飞烟灭的陶琳琳,觉得曾经幻想自己是某位了不得人物子嗣的她,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柄! 陶琳琳摆出冷若冰霜的神情,盯着面前尚存当年三四分风韵的女人,不发一言。 表明身份后的陶琳琳,证实了女人之前的猜测,张皇失措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年轻时的女人涉世未深,对感情单纯的停留在甜言蜜语里,喜欢被男人呵护的感觉,深陷对方的花言巧语难以自拔,最终犯下的错误,是她内心深处极力排斥的不甚光彩的一面,是不愿记忆的羞耻和痛楚。 女人虽赋予陶琳琳生命,但缺失养育之恩,她不认为这样的俩人能有什么感情,何况还是映衬着过往不良的人和事。 而妄图借生母一步登天的陶琳琳,希冀湮灭后的失望,让丧失生机的她,懒得搭理面前这位毫无价值的女人。 性情冷漠的二人,压抑的原本就阴湿的空气更为恶寒,暴虐无道的滲透进房间的每一处角落。 沉默…沉默… 门外偶有上下楼梯的人,单调的脚步声“噔、噔、噔”传入,反而比阴郁乏味的室内气氛更富活力。 恍惚间,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女人起身离开沙发,沉着脸向一间屋子走去,陶琳琳翻翻眼皮白了一下,不想待在这间破房子继续浪费时间的她,决定离开。 陶琳琳看着女人完全进了里屋后,毅然拉起行李箱往门口走…… “等一下!”女人的声音传来。 陶琳琳停住脚步,却懒得回头看,搞不懂女人想干什么。 女人主动上前,将一样长条状的东西塞入陶琳琳的衣袋,“赶紧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那边养育了你十几年,他们比我好的多。”女人语调平淡至极,淡漠的好似对着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讲话,无波无澜的态度终结了彼此所有的关系。 走出房门的陶琳琳伸手掏出衣袋里的东西,是一个信封,接触到的手感不必打开便知晓里面装着什么。 她无声的冷冷一笑,眼里满是嘲讽,心道“也不错,起码没白来。” …… 等陶琳琳离开之后,女人前思后想了一番,遂拿起手机翻找出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拨了过去…… 未达目的,几近无功折返的陶琳琳,坦然自若的坐上返程列车。她自不会觉得做错了事,旧时便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说,何况盛行逐名攫利的当下? 放“毒”烟的林家老爷子 纵然如高建般大大咧咧,但跟随林渊坐上MPV大商务后,面对同乘的林爸林妈,难免还是局促。 “放松。”觉察高建神色慌张不定的林渊,浅笑着轻声宽慰。 高建附耳询问“今去哪儿啊?”记忆中,他貌似头次如此小心翼翼地说话,嗓门低的不能再低。 林渊侧头看向高建,眨巴眨巴眼睛,轻声细语的透露到,第一站会是他爷奶家。 “啥?!”高建错愕的嘴巴大张,双目圆睁。 果然,叨光须有限,好奇要适度。今有幸与林渊父母偕行的同时,即刻还将面见二位尊敬的老者!!! 一想到在陌生的长辈们面前,必须时刻收敛性情,注意言行举止的难受劲,高建觉得他们那位较真难“燃”的英语老师,找他训话时都没今天的行程令人发怵。 高建如坐针毡般拧次着身体,越发慌了神,手心虚汗直冒,着实后悔了,思来想去,本应安分老实待家里吃喝睡,那样多自在随意?干嘛偏要给自个找别扭? 车内相对封闭静逸的环境,让林渊和高建刻意压低的声调,依然分外清晰地传入其余几人耳中。 “高同学紧张了?”坐于前排的林妈,回头朝后方的高建莞尔一笑。 平时在同学和老师眼中一贯咋呼的高建,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尴尬的咧嘴傻乐。 此刻同样坐于前排的林爸,被所听到的谈话内容牵动了思绪。想来有些时日没能看望二老了。父母就是林家上下的老家宝,只要有他们在,无论身处何方,做任何事都充满着力量和底气!一想到这里,林爸脸上洋溢出淡淡的笑,温暖而柔和。 …… 古人以“子”为正北,以“午”为正南。 林渊爷奶居住的院落紧挨着一条连接主城区与南岭,贯穿南北,全长十几公里,宽十几米的一级大通道。 据说此道在古时是连接CS的唯一通道。相传唐朝杨贵妃最喜吃的南方荔枝就是从这条路上运送过来的,故而得名“荔枝路”。 大道在建设之初,城市规划南控线在*河为止,故而以南道路规划为普通公路,并没有进行机动车和非机动车辆的隔离,也没有建设雨污管网等配套管线。随后由于城市南控线南移,原本只属一段乡路的大道,因人流、车流非常集中,作用巨大,规格较高,被进行了提升改造。 改造后的大道主路双向六车道,辅道设公交车专用车道和一个通行车道,有自行车道、人行道,交通更为顺畅。大道也由原本的乡路变为城市主干道。每个路口栽植造型优美的油松,树下匹配各色小灌木;主辅由银杏、桂花分隔,辅道与非机动车道间为红叶李和独杆石楠等。在设计上因地制宜的将景观性与实用性充分结合起来,形成林荫和景观道,充分提升了大道沿途的风景,给市民创造了更多的休闲空间,提高了生活品质。 其实,出大道上环山路,再往西就是峪口转盘了,距离林渊家并不算太远,只不过林渊的爷奶更喜欢独自居住。 二老觉得同小辈们一起生活,时间久了,彼此之间虽会尊老爱幼般闷声不多言,但由年龄差导致的生活习惯差,终究是矛盾的爆发点,是人类亘古不变的难题。 努力迎合小辈们生活观念的事,林渊爷爷自认做不来。长此以往,心里堵得慌又没处可发泄,他们两个老家伙非得魔怔了不可。 如今各住各的窝,想见了约起来,嫌烦了缩窝里逍遥,老辈和小辈相互减少心理负担,自在!妥妥的明智之选择。 按说,曾当过市三甲医院领导的林渊爷爷,在市中心至少应有一套单位分配的福利房。不过,听闻被老爷子态度坚决的退了,理由是一层叠着一层,如同罐头壳般的居住环境,会影响他和老伴的健康。 林爸觉得自家老爷子心眼忒瓷实,单位既然给分了,就留着呗!自己不住大可租出去或干脆卖了换俩银子也成啊!可性格执拗的老爷子能是谁劝得动滴?全家便由着他开心。 之后儿子林爸为表孝心,让二老随便挑地,喜欢哪他来买!结果却被老爷子美美训了一顿。 斥责林爸瞎得瑟啥?批其思想不端正,净整小资产阶级那一套。智慧如林爸,竟失利于拍自家父亲的马屁上,也是无语。 林渊的爷爷其实早就计划妥了,落叶归根不忘本源,临近退休的他,终是携妻解甲归田返回了故里。老家有祖上留存的宅基地,稍事修葺便可轻松入住。 以前,林渊的爷爷还在医院时,曾提议林渊全家住进这里,节省购置房产费用的同时,顺便看护照料老宅,毕竟有人拾掇的房子品相才能完好。 谁知林爸林妈闻言头摇得拨浪鼓似的“NO!NO!NO!”连声洋屁放个不停。小林渊的表情倒是平静无所谓状,在哪住于他而言都一样。只不过他还是个娃娃,凡事得随大人,作不得主。 林渊的爷爷为此暗中苛责过自个儿子不懂节俭,咋浪费就咋霍霍的习惯是病,得治!不过,他也只敢在自家儿子跟前耍耍威严,面对儿媳时从来和颜悦色,慈祥和蔼的很。让林爸有种他定是路边拾来的,而老婆林妈才是父母亲生的错觉。 小仝就林爸他们坚决不住老宅的原因,曾好奇的询问过。记得当时林爸一脸嫌弃道“你喜欢每次进出家门时,被一双双眼睛瞧异类似的瞅着?” 小仝品了品那番奇特景象,摇头否定。 “大门闭上,村里人会指指戳戳,议论你们这家人眼头高,瞧不起人;大门敞着,一会一个的推门直入,招呼都不打一声;回了家的你啥也甭干了,尽接待人了。”打小就在城市居住的林爸,十分不适老家的风俗习惯,林妈亦然。 长辈与小辈生活的时代不同,思想观念自然有一定差异,实属正常。平时不必鄙弃各自的一些行为,彼此之间互相尊重才是最关键的。 …… “涅呀!来咧!” 刚下车还未进门,就听到内院中传来一热情似火的男性长者的声音,不猜便知是林渊的爷爷。 林爸一只脚才跨进门档,就被风风火火从里院冲出的老父一把抓住胳膊肘子“快来看!”说话的同时把人扯着往里拽。 “哎哎哎!慢慢慢!”林爸想挣扎,担心力道大了伤着老父;嘴上也不敢太过拒绝,怕影响了对方的好兴致,听之任之跟着走。 “你们几个跟住。”老爷子回身命令其余几人。 对周围事物倍感陌生的高建,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林渊,乖乖跟着往里走。 眼见林爸被林渊的爷爷动作诡谲的拽进了一楼最东侧的房内,门帘迅速开启又落下,高建脚步迟疑,人不由回头向后望,却发现原本断后的林妈不见了! 痴愣犯傻的高建,感觉衣袖被人扯了扯,侧头对上林渊静谧闪亮的目光,对方伸手掀起门帘,示意“进。” 高建入内后,小仝林渊紧随其后,唯独缺了林妈。 众人刚入室内便被一股浓烈的,焦油特有的刺鼻气味窜上了脑门。 含有硫元素的分子通常是一种与臭味有机物相关的元素。书桌旁通电的电暖器高温加热了满含焦油的空气,为硫分子提供更多的能量并使之流动,额外的能量助推更多的分子蒸发到通风不畅的空气中,使它的味道变得更加难闻。林渊高建小仝不由屏住了呼吸。 “你们瞧我这字写得如何?”林渊爷爷异常兴奋地问道。 林爸带领众人可劲地点头,张不开嘴,只能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憋住气息的高建极速扫视了整间屋子,只见墙上、桌上,挂满铺满了篆写完成的书法作品,看林渊爷爷此时极力推销的状态便知,大部分都是他本人书写的墨宝无疑。 “你们也真是,都哑巴了不成?发表点见解嘛!写的如何?水平精进了不少吧?”林渊的爷爷手舞足蹈着自顾自的问,毫无意识大家闭口不言的原因。 屏息过久的众人,个个脸红脖子粗,眼神迷离呆滞,瞧着都快不成了。 “老头子,你差不多得了!你那屋欧阳锋进了都得背过气去。吃饭啦,都赶紧的出来!”屋外传来林渊奶奶调侃自己老汉的喊声,接到信号的林爸,麻溜地带领众人鱼贯而出。 终于重见天日,沐浴室外暖阳的林爸等人,深吸几口之前从未觉出香甜的空气。 林渊的奶奶与适才消失不见,此刻却露脸旁观的林妈,站在边上憋不住的直笑。 稍许缓和的高建小声朝林渊嘀咕“你爷爷不是大夫嘛?明知道吸烟有害健康,还抽的那么凶?” 面部皮肤恢复白净清爽的林渊,看向一脸迷惑的高建,意味深长道“这是一个远期和近期的抉择问题。” “哎?”高深玄妙的回答让高建摸着后脑勺,越发难以理解了。 神仙粉的传说 林渊爷奶家的餐厅在后院厨房间隔壁。 老宅地是三大间宽,长度二十来米的独门独院,地方够大,自然建的每间房都敞亮。 虽然,餐厅正中摆放了一张体积硕大的圆形餐桌,可一点都没让人觉得空间狭小,反而显得很有气势。 桌面上已摆放好各色家常冷盘、热炒,以及杯盏碗筷。 等所有人落座后,高建以为只要林渊爷爷一声“开动!”的号令发出,大家便可起筷开吃。谁知,除了他坐着干瞪眼外,其余人入定后均一声不吭的陆续闭上眼睛,啥情况? 高建瞧会这个瞅下那个,心里直犯迷糊,不敢多言的他,谨慎的用胳膊肘碰碰身边的林渊,林渊却眼都懒得睁的直接抬手覆上高建的脸,企图帮他合上眼。 高建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只得乖乖闭紧眼皮。 “诚信谢天父上帝,赐饮食养我身体……” 突然,一个悠扬轻缓的女声自圆桌某端传出。面前一片暗黑的高建,感觉出是林渊的奶奶在唱歌。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高建悄悄的将眼皮启开了一条缝,这一睁可不得了,正好对上林渊爷爷投射过来的目光……高建瞬间一身冷汗。 顽皮的老爷子同高建一样,趁着大家都闭着眼睛安静的听祷告之时,也在偷偷打量。 林渊爷爷颇为趣味的盯着高建,不出声的笑。 “……慈悲神主耶和华……”歌声继续。 觉出一曲即将结束的高建,担心被其他人发现,急忙又闭上了眼。 “……当称颂哈利路亚,阿——门!” 歌曲自开始至结束,始终只有林渊的奶奶一个人在唱,其余人都是静默无声。 “好了,都睁开眼吧!吃饭。”林渊的奶奶说道。 睁开眼睛的众人情绪放松了不少,相互展露笑容,纷纷端起了碗筷…… “额同你们讲……”林渊的爷爷开口道。 老爷子要发表饭前感言,小辈们自当洗耳恭听。 “额们这个大家庭是…”林渊的爷爷郑重其事的有意停顿,目光和蔼的扫视一圈后,继续道“一个民主的大家庭。你们尊重额们,额们也尊重你们;你们相互关系融洽,额们心里也高兴;额们心情愉快,身体就好;额们身体健康,你们就少操心;你们少操心,学习工作就好……” 林爸和小仝“对对对”“是是是”的敷衍着;林妈和林渊表情淡淡一言不发,但眼神明显涣散,人不在状态;林渊的奶奶出于在小辈们跟前给自家老汉留些面子,一脸无奈的勉强忍着听。 只有高建是看着林渊爷爷的眼睛,在认真的听着。 虽然作风一贯大咧,但他还是懂些规矩的,长辈谆谆教导之时,作为晚辈虚心聆听是起码的尊重和礼貌。 “好啦好啦,讲的差不多了。”林渊的奶奶瞅着自家老汉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及时出面予以制止,嗔怪道“饭都要凉了,孩子们吃坏了肚子,你负责啊?!” “噢,对对对。”收不住神通,准备高谈阔论的林渊爷爷,被老伴强行打断后,出于对晚辈们的爱惜呵护,连忙改口“都赶紧得动筷子,动动动!” 结果还没吃上两口,林渊的爷爷就指着其中一道颜色墨黑,被切成块状的凝胶状凉拌菜,一脸慈祥的专门问高建“知道这是什么嘛?” 被直接“点名”提问的高建心一抽,不过,还好他知晓答案,磕巴都不打一下的答道“神仙粉。” “嘿嘿,知道啊!”林渊的爷爷大笑起来,有意逗逗高建的“诡计”未能得逞。 “这菜在咱们这地,没吃过的不多吧?”林爸其实想说:对本地人问这种问题,过于幼稚了些。觉得自己的老父尽是没话找话,甚为无聊。 “那我问你们,它为啥叫神仙粉?”林渊爷爷提问道。 “哎?” 林爸小仝等人相互对视后,配合着故装一脸茫然状,摇头表示不知。 林渊的爷爷卖关子的笑着,一副找回主场颇为得意的神色。 其实,神仙粉是用南岭北麓山区的一种叫“糜糜稍”的树叶熬粉烹制的。 将糜糜稍树叶晒干放入盆中,加入沸腾的开水,待温热稍凉后用力揉搓,去除叶柄及杂物后放入干净的器皿中,冷却之后的它会变成凝胶状,切成块,根据个人口味加入盐、蒜、醋、油泼辣子等,即可食用。 据说其富含蛋白质、钙、铁、磷等多种维生素,口感微苦,细腻清凉,有降压、提神的功效。 神仙粉是GZ地区特有小吃,本地土著几乎都有食用过。但由于它如同苦瓜般微苦的味道,所以并不太受孩童们喜爱。 吃得惯的人,会有种飘飘欲仙的爽凉感;不习惯的人,觉得简直就是黑暗料理。 “为什么叫神仙粉?是因为它是神仙吃过的东西吗?”高建疑惑不解道。 过于字面化的解释,让餐桌上的其余人大笑起来。 一旁的林渊抿着嘴,尽量克制想笑的情绪,安慰的拍拍高建的肩头。 “关于神仙粉这个名字来历的说法比较多。”林渊的爷爷适当收敛笑声,语气柔和的说道“传说,宋朝有一年旱荒,八仙之一的韩湘子为了救济灾民而显灵,他指引百姓到深山中找寻此树的叶片做成饭食,百姓因此才度过饥荒没被饿死。为纪念他的大恩,便称此食物为“神仙粉”。” “那就是胡诌,既然是为了纪念他,叫湘子粉岂不是更贴切?”林渊的奶奶一旁嘲笑,不留情面地“拆台”。 “哎呀!你这个老婆子咋这烦人嗫?”林渊爷爷不耐的抱怨道“干咥饭有甚意思?!这不就是活耀气氛吗?端午节吃粽子有纪念屈原的意思,也没见把名字改成屈原粽吧?尽瞎抬杠!” 满桌人大笑不止。 “噢,对对对,继续继续。”林渊的奶奶服软配合。 小辈们兴致盎然的瞧着二人相互贫嘴斗趣。 老爷子朝自家老婆子翻个白眼,继续讲他的“神话传说”。 “另一种说法是,一日,有一老太太在一姑娘家门前饿晕了;因旱灾,生活同样困苦的姑娘,将自家仅有的粮食做成饼,喂给老太太食用;老太太清醒后,自称是山中的神仙,遂告知好心的姑娘,在后山有一种树上的叶子可以帮助全村人度过饥荒,那就是“神仙粉”。” “更瞎扯。她自己咋不吃?非得饿晕在女孩家门口?”林渊的奶奶没忍住,再次质疑道。 “她一定也觉得神仙粉太苦,难以下咽,所以推销给饥饿的村民们,帮忙解决掉;反正人饿极了吃啥都香。”高建的高论,又是引起满桌人的哄堂大笑。 …… 聚餐结束后,一个个杵在餐厅,啥啥干不了的诸位爷们,被林渊的奶奶嫌弃的赶至院中自由活动。当然,勤快富有眼力劲的小仝除外,可他依然未被区别对待,同样被赶走了。 老太太唯独留下林妈陪她聊天加收拾桌面残局。 二人将桌面拾掇妥当后,林妈试图去清洗碗碟,却被老太太坚决拦下,表示先搁着不着急,顾自拉着林妈陪她聊天。懂事的林妈心里明白,老太太是在疼爱她,担心伤着她的手。 …… “那个神仙粉的故事应该还没讲完吧?”卡在半截,未被满足的高建好奇心问道。 这会林爸又被老爷子拽进东屋闻“毒”气去了。 老板都进去了,小仝总不能不陪着,只得也乖乖地舍身跟入。 院中只剩下林渊和高建二人。 “嗯,有。”林渊肯定道。 “故事三是,传言汉高祖刘邦因选此叶为军粮,方能攻取了咸阳。” 高建闻言嘴角不由抽动,“扯。” 林渊瞅着他怪诞的表情想笑,但抿嘴忍住了。 “四是,民间的百姓们无意间发现的,因此物非粮、非果、非菜,就称其为“神仙粉”了!” “故事编的也太敷衍随意了吧!”高建对故事的内容颇为失望。 “嗯嗯,随意一编,随意一听,当不得真。”林渊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爷爷被打断,故事都没讲完,你是怎么知道的?”高建疑惑道。 “打三岁记事起就听过了。”林渊淡淡道。 林渊但凡来到爷爷奶奶家,只要餐桌上出现神仙粉这道菜,那些个传说中的故事就得听一遍,只要老爷子高兴,全家人便也配合着听。 “啊!”高建心存侥幸的问“小仝应该同我一样,是第一次听故事吧?” “他?”林渊勾唇一笑“怕不是已经听了好些年了。” 高建惊恐地朝林渊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就是说,你爷爷的故事,其实是讲给我一个人听的?!” 林渊眉眼弯弯,意味深长地笑了。 …… 通常阴雨绵绵的清明节,在今年破了功,暖阳高照,天气格外的晴朗。 一阵温暖的春风拂过,院中一年一次花开的大樱桃树,晃动着它圆卵形的粉红花瓣,摇曳生姿甚是美观。淡雅清香的气味,使人心神舒缓而放松。 樱桃花娇小的体型需要小心呵护,如同幸福的生活必须认真的经营和培养。短短十天的花期,告诫我们凡事要懂得珍惜。它是初春盛开最早的花种之一,光秃秃的枝条上缀满了花苞,寓意着春天的来临,象征着希望和美好…… 林渊的小秘密 “这棵樱桃树长得真好!”高建伸手抓住一片随风飘落而下的花瓣,感慨道。 林渊抬头看向一簇簇挂满枝头,暗香浮动的樱桃花,耀如粉白的雪瓣恍如隔世般的美,缭绕深远。 这颗比他的年龄还大些的樱桃树,是奶奶当初专门拜托外地的亲戚,搞来了一棵优质的树苗栽种而成的。 据说,此树长到一定规模时,差点被擅于实施外科手术的爷爷截了枝,只因嫌其碍事,是奶奶据理力争方保了下来。为此奶奶责怪了爷爷不少时日。 爷爷辩解的理由是,最终结出果实供人食用的樱桃树,不易生长的过于高耸。 随后,但凡亲戚朋友夸赞此树茂密繁盛时,奶奶都会揭露一番爷爷企图“残虐”它的罪行。 时间荏苒,一晃几年,原本纤细娇小的樱桃树苗,势不可挡的茁壮成为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长势喜人的同时也暴露出另一弊端,之前身材矮小易采摘的果实,如今却需借助于工具或攀梯而上方可得手,无疑增添了不少危险系数。 于是,再过了几年,当收获撷取越发不易时,大家渐渐失去对高大樱桃树果实的觊觎,只当它是棵纯观赏性植物了。 此时,最得意的人莫过于林渊的爷爷,老爷子一朝想起便会念叨念叨“盯盯盯,不听额滴。那会早早截枝,抑制它往高的长,岂会出现如今的状况?” 林渊的奶奶竟无言以对,因为现在来看,老头子当初看似残忍的行径,其实是颇富远见卓识的。 …… “嗯,挺好。”林渊收回目光云淡风轻道。对花粉轻度过敏的他,并不乐意过多接触。 “你将来会给喜欢的女生送什么花?玫瑰吗?”高建冷不丁一问。 林渊侧头看向最近正处于某种朦胧冲动意识的高建,凝眸浅笑“不送。” “为啥?不是都时兴送花的吗?”高建好奇地问。 林渊表情稍显迟疑,须臾后方缓缓道“被子植物的花是繁殖器官,送女生不觉奇怪吗?” “哎,确实。”高建豁然大悟。 …… 在院中只顾闲聊稍显无所事事的林渊和高建,经林妈提醒后准备前往南边的古村落瞻仰大头爷的风采。 耳尖的小仝,着急忙慌的从憋闷到透不过气的书房里冲出“带我一个!”得到仁厚林爸默许的他,终于脱了身。 看着难掩狂喜掀帘而出的小仝,一脸羡慕的林爸何尝不想?可回望正低头鉴赏字画,嘴中还念念有词陶醉其中的老父,一副雅趣颇高的兴致勃勃样,最是孝顺的林爸便不忍心了。 …… 大头爷也被当地人称为石头爷、社公爷,据传是古时专门管理粮食的官员后稷。 有一年麦收时节,麦子都已熟透,懒惰的人们依旧怠工,不开镰收割庄稼。后稷掐指一算,即将大降一场暴风雨。他着急地催促人们抓紧时间,然而农夫们仍不为所动。 后来,暴雨果真来袭,庄稼因过度泡水而被沤烂。为此气急身亡的后稷,临终前嘱咐埋葬他时必须将他的头裸露在外,他要监督人们及时收割耕种。 人们遵从后稷的遗愿,用产自南岭的花岗岩为其雕刻了巨大头像,奉他为神,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社公”,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大家习惯性称他为“大头爷”“石头爷”“社公爷”。 高建目不转睛地盯着古柏树下一米多高的石雕头像,没有身型只一张脸的社公爷,方脸大耳、宽鼻阔口、大眼剑眉、怒目圆睁,甚是威严。 围着社公爷揣摩了半天,高建问林渊和小仝“你们说,为啥非要把大头爷雕成一副怒目切齿的样子?” “被气的怒火攻心而亡,能有啥好脸色?”小仝好笑道。 “嗯,心有不甘。”林渊补充。 看似威武霸气的社公爷实则是位悲情人物。 高建忍不住再次与之对视,仿佛读懂了石像爆突的眼球内饱藏的深意,生时纵有不甘无以为继,唯愿逝后坚守时和岁稔。 …… 仨人不知不觉行至一座藏于山脚村落,外观质朴的祠堂。 祠堂是儒家祭祀祖先或先贤的场所。在古代儒家伦理中,家族观念相当深刻,往往一个村落,生活着一个姓的一个或几个家族,他们大多建有自己的家庙,亦称祠堂。 此外,过去祠堂也作为各房子孙办理婚、丧、寿、喜等事件的场所;族亲们有时商议族内的重要事务也常在这里进行,是族人重要的社交场所。 不过,上世纪某年代,北方地区的祠堂基本都被损坏或改建为公共场所。里面供奉的族人排位,包括藏于其中的家谱等,基本被焚烧殆尽。如今的北方地区基本已难觅祠堂踪影;不知祠堂为何物,作何之用者比比皆是。不得不说是一种传承上的遗憾吧。 面前这座保存完好的祠堂建筑,越发凸显其弥足珍贵。 高建的新奇感被吊足,岂有不瞻仰一番的道理?试图拽上林渊入内,结果捞了个空?!林渊在他伸出手的瞬间,身形敏捷的闪开。 咋滴?高建诧异地望向对方。 “我不。”林渊平静道。 “为啥?”高建不解。 林渊眨巴眨巴眼睛,不语。 心领神会的小仝笑着轻推了推一脸纳闷的高建,示意道“我陪你吧!” 林渊面露微笑,柔声道“拜托。” 高建踟蹰了一下,方略显遗憾的随同小仝进入了祠堂。 …… 祠堂通常比民宅规模大、质量好,越有权势和财势的家族,他们的祠堂,往往越讲究。 高建进得门后便呆住了,这座外表看似简单朴实,门脸儿算不得气派的祠堂,里面可不简单。 放眼望去,高大的厅堂、精致的雕饰,昭示这个家族曾经甚至于现今,荣耀不凡的一面。 堂号镌刻成金匾,高悬于正厅;旁边另挂有姓氏渊源、族人荣耀等匾额,还配有颇为讲究的联对。 高建四下打量着,一座用花岗岩刻凿而成,高近两米,宽约半米,形状呈长方体的两块板面相对的石板,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 “旗杆石。”小仝走近一步,手掌覆在其上摸了摸。 旗杆石在古代是用来标榜身份,光宗耀祖的。明清时期,凡族人里有考中功名的,必然要在宗祠门口竖立大旗,成为本宗后人的榜样,激励后人勤奋好学进取,期其将来青史留名。故用来竖大旗的旗杆石,被认为是进士、举人的“荣誉证书”。 不过,也存在部分及第者因家境贫寒无力出资,或本宗族实力不济没能力竖立旗杆石的。 所以,但凡这种又高又大的旗杆石,大多必是人丁兴旺、财力雄厚、英才辈出的富贵大户人家才能立得起的。 什么财力或实力的象征,于高建而言都不值一提,唯独当小仝道出“祠堂前置有旗杆石,表明这家族人得过功名”,点醒了他。 对于临近大考的人来说,这条信息至关重要。 高建连忙虔诚地拜了拜,还不忘将双手手掌在衣裤上来回蹭净后温柔地抚摸几下石板,希冀叨些古人科举得中,金榜题名的荣光。 祠堂内匾额的规格和数量都充分彰显了这家族人的显耀资本和实力。如此人杰地灵钟灵毓秀之处,高建实在想不通林渊拒绝进来的理由。 “注意到祠堂里单独供奉的那位老者吗?”小仝提问道。 “是那张黑白照片吗?衣着好像是清朝时期的。”祠堂里唯一一位带照片的人物,让人觉得分外肃穆,高建自然记得。 “对。”小仝肯定后继续道“那位老者是林渊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旗杆石就是为他而立的。” “啊!”信息量太大,高建吃惊了好一会方恍然大悟,貌似很理解林渊不情愿进来的缘由,换作是他也会心生畏惧的。 …… 独自一人安静等候在外的林渊,看到高建步伐略微跳脱的出来,小仝紧随其后的跟着。 原本开心时就喜欢呲牙咧嘴笑的高建,因获知了林渊不得了的秘密,对着林渊嘴巴张得更大,笑得更欢实了。 “现在不时兴了,否则你肯定能立一个。”高建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林渊莫名其妙。 小仝在一旁直乐,他完全领会高建的意思。 而性情一贯淡然克制的林渊,并无追根究底的欲望。仨人便继续朝前走,漫无目的悠然自在地享受难得闲适的乐趣。 原哲的出现 由于心境的改善,庞新宇原本阴鸷暴戾易冲动,行事极端的脾性,逐渐变得豁达开明。最近一段时期,他同母亲菲菲的日常相处,也比之过去融洽亲近了不少。 只是,稍显不足的是,如今他们母子一个几乎每天十几小时身处学校,另一个则是需要打理刚刚盘下不久的生意。整日各自忙碌的两个人,始终无暇顾及彼此。 相处机会过少,束缚了母子二人得以敞开心扉,彻底摒除以往隔阂,提升相互理解的沟通交流机会。 晚自习结束后的庞新宇,回到寂静昏暗,极少有灯光亮起的家中。冷冷清清欠缺生活气息的氛围,庞新宇早就习以为常。自年幼时,他便时常经历独自一人在家的情况。 同在屋檐下的母子,能多聊两句话的功夫都显奢侈。 母亲菲菲每日究竟几点进的家门?结束了一天繁冗课业后必须抓紧休息的庞新宇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偶尔他半夜口渴,行至厨房经过客厅时,方才看到不知何时已回到家,疲倦的连卧室都顾不上进,歪斜在沙发里便睡着的母亲。 卸下了一天形象包袱的菲菲,困乏无力的瘫软成一团。清早出门前梳理有型的发髻凌乱的散着,原本描画漂亮的精致妆容全然花糊了,整个人颇显颓靡狼狈。 起初,望着躺在沙发里紧闭双眼一脸委顿的菲菲,庞新宇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心疼和怜惜的同时,还夹带着几分紧张。 算不得亲近的母子关系,虽在这段时间和睦了不少,但二人常年匮缺的亲情间的温馨互动导致的疏离感,却根深蒂固,并不是一时半刻能从大脑意识中剔除彻底。所以,庞新宇在面对母亲的时候,依旧显得收敛、不自然,无法将自己放得很开。 眼前的状况让庞新宇有些手足无措,母亲菲菲的仓促睡姿分明是不舒服的,立在一旁的庞新宇犹豫着伸出双手后,没两秒又缩了回去,记忆中的他好似从未碰触过母亲,不知该如何应对。 徘徊踌躇片刻后,庞新宇转身走进卧室,取来了被褥给菲菲盖上,继续由着她睡在沙发里。 然而,此后这种情况过于频繁,作为儿子的他,终归还是担心长此以往对母亲的身体会造成损伤。 一次深夜,当庞新宇再次发现歪斜着在沙发上睡着的菲菲时,无奈之下叹了口气,走上前动作小心轻柔的将母亲抱了起来,往属于她的卧室走去。 怀中的女人是最爱美的,为了穿衣效果出彩,保持鲜明的身材曲线感,长期严控饮食。被抱起时的身体纤细绵软,轻飘的让人毫不费力。 后来,将母亲菲菲抱回卧室竟成了每晚的常态。庞新宇内心也逐渐产生对母亲菲菲行事作风的理解,泛起隐隐作痛的心疼,他决定从此要好好爱护这个给予了他生命,努力扛起生活所有的女人。 殊不知,这些都是母亲菲菲故意制造出来的,只为给极少接触的母子二人,一个加深亲情的机会,毕竟常年很少讲话的他们,直接用语言表达会比较尴尬,不如先用行为拉近彼此的距离,逐渐形成相互依存的习惯,慢慢的打开心扉。 …… 菲菲经营的档口位于原本批零兼营的传统商脉基础上,逐步形成的服装城里。 据说此处最初是上世纪的一批从事裁缝手艺的人,租赁民房用来制作服装的地方。随后南方一带的投资商中意于这块地方潜在的商机和发展潜力,主动与当地居民和单位洽谈合作,开发市场项目,逐渐发展成了闻名西部地区,主营服装类产、供、销的大型集散地。此服装城在行业里较高的知名度为周边地区带来大量的经济效益和就业岗位。 随着经营与消费市场的不断扩大,商业价值的持续上涨,形成了以服装城为中心的商圈,带动周围其它商铺和住宅的均价也跟着攀升。 不过,随着政策的持续放开,灵活度和优惠力的越高越强,各地的商圈经济发展蓬勃迅猛,各行业竞争也日趋激烈。 所以,原本人潮涌动的服装城早已不复当年的热火朝天景象。但对受制于学历和年龄限制的人来说,如果又有一定的经营经验与相关的渠道,仍不失为一种较好的创业模式。 …… 成长环境造就了庞新宇清冷寡淡,行事内敛的性格。但凡暗自决定却未成行的事,不轻易过早宣之于口。到服装城帮忙的事,他没有提前告诉给菲菲。 服装城大厅纵横交错,样貌雷同的通道极具迷幻性,最易扰乱人们对方向的判断力,稍不留神便会被绕进去。 庞新宇站在入口门厅处,表情沉沉,目光锐利的观察了一番面前各家档口的门牌号,找出排列规律,选准其中一个通道后走了过去。 …… “哎呀!难看死了!那两件衣服搭在一起不合适的!”菲菲没好气的数落着一名面貌秀气,外型精瘦的小伙,同时上前抓过对方手里的服饰,顾自蹲下翻着堆于地面的包裹,试图找到更为合适的配款。 小伙姓原名哲,约莫二十七八,打眼一瞧就是个老实听话的。乖乖的挪开位置,并不气恼菲菲欠佳的语气,反而略带歉意的笑着注视眼前一脸认真模样的菲菲,时不时帮忙接住对方从包裹中取出的多余衣物。 小伙的好容忍力源于天生的好脾气,以及作为一名有教养的男生对女性的耐心和尊重。而且,他觉得菲菲的审美眼光的确独到,这是事实。 原哲高中毕业后曾参加征兵入伍,成为了一名消防兵。前两年服役满八年的他退役后选择了自谋职业。 一次,原哲和过去同在消防队,目前也已退役的战友在商场闲逛时,被一家主打销售运动系的商家相中了。 当时正值周末,商场里人头攒动,各家店铺均使出浑身解数吸引顾客。攫住原哲他们的,是这家运动品牌店负责宣传策划的工作人员。 接受过常年职业体能训练的原哲和他的战友,身上自带许多普通男孩所不具备的干练气质和独特活力。 精气神出众的二人硬是在店铺工作人员的恳求下,勉为其难地到更衣间换上他们提供的运动套装后,驻立在店铺入口当起了临时模特。 有两位帅气小伙的助阵,该店铺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大半天下来,营业收入明显提升了不少。商家乐得开花,却苦了原哲和他的战友,先不说搅扰了他们的闲暇时间,单是二人的两条腿也已困乏到不行。 不过,收工后的商家对他们表达万分感谢的同时,分别还给予了一人一个红包作为二人付出辛苦的酬劳,捏着的触感明显感觉厚度可观。 只不过穿穿衣服杵在那,便有如此丰厚的意外收获,二人很是欣喜。由此打开了他们的择业思路,干脆常驻商场,为有需要的店铺提供活体人形衣架服务。清闲时,还兼职帮店铺推销服饰产品,赚点提成。 恰巧,八面玲珑的菲菲,为了能拉拢到更多更合适的商机,一是帮她认识的各色朋友牵线搭桥,联系业务;二是在社会上混迹了多年,年纪渐大,也该有份属于自己的相对稳定的事业,以保障母子二人今后的生活。 所以,对时装十分感兴趣的菲菲,会经常现身于商场,到相识朋友的店铺中做做帮手,义务的协助理货、熨烫衣物等,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目的只为偷师学艺,积累经验。 原哲与菲菲就是在这种一来二去的情况下,自然而然相识的。 二人友情的进一步提升,源于前段时间的一次仓库偷盗案件。 那日,辖区派出所接到商场内某专卖店报警,称其存放于仓库内的品牌服装缺失一百余件,怀疑是被盗了。 据有人透露,报警的商铺负责人告诉民警,当日上早班的员工八点半左右盘点货物时,发现仓库内登记的服装数量与实物对不上。调取监控后发现前一晚有名戴着宽沿帽和口罩,身着宽大夹克衫的男子进入了仓库,将货架上的几件衣服藏掖在外套中“顺”走了。 由于监控设备安装的角度受限,加上光线昏暗,拍出的图像比较模糊,众人努力辨认后方才一致确定,嫌疑人身上的衣服正是长期在商场当模特的原哲经常穿的。 发生了这种事,大家都十分气愤。为避免判断失误引发不必要纠纷,该商铺负责人选择了报警。 辖区身形清瘦高挑的三十岁警官通过监控分析嫌疑人体貌特征,结合商铺人员提供的信息,将原哲定为重点排查对象。 商场是早上十点才营业。对发生的事件还一无所知的原哲,正在餐厅慢慢收拾全家享用完早饭后留下的满桌狼藉。父母及妹妹均在企业工作,上班时间较早,几人着急忙慌吃了早饭后便打仗似的出了家门,善后家务自然落在了原哲身上。 老实的原哲被有合作关系的商铺负责人一句“有非常紧急的事需要帮忙,请速速前来!”便撂下清洗到一半的碗筷,火急火燎地提前赶到商场。结果前脚刚踏进商铺,后脚就被两名身着制服的警官,以协助调查为由带进了派出所。 三十岁警官和另一名同事一刻不停歇的盘问起原哲,而原哲却一头雾水,骇然意外事件的同时,搞不懂为什么要找上他? 当盘问越来越深入时,原哲终于意识到所谓的协助是虚,实则把他定为重点嫌疑对象了。 他想不通,那件莫名丢失的外套怎么会穿在了偷窃者身上? …… “什么?!原哲?”商场开始营业后,照常过来的菲菲听闻发生了盗窃案,以及嫌疑最大的人竟然是原哲!且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她瞪圆了一双大眼,吃惊不小。 监控视频显示事件发生在晚间工作的休息时段,那时恰好被盗品牌有一车货物入库,搬卸忙乱中最易让大家放松警惕,给了不怀好意的人混水摸鱼的机会。 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菲菲心中有了数。至于理由是什么,目前还不能让商场里的其他人知晓。 于是,菲菲瞅准机会不动声色地前往派出所为原哲作证。 提供了不在场证明的菲菲解救了原哲,否则还不知要耽搁多久。能否继续在商场里驻扎赚钱都是小事,败坏的声誉才是最大的麻烦!一旦形象崩塌,今后行业里哪个还敢雇他做事? 排除原哲的嫌疑之后,三十岁警官和同事依据收集掌握的其余信息,锁定了原哲的战友。 未免打草惊蛇,防其伙同他人转移赃物,警官要求原哲先不要着急回去,暂时留在派出所,等他们把嫌疑人带回来后再离开。 原哲五味杂陈,心被揪的生疼,极不是滋味,但他什么都不能做,面色凝重,点头配合。 三十岁警官迅速召集两队人,一队继续留守在商场;另一队则到嫌疑人居住的家中搜查。 半个多小时后,来到嫌疑人家中的警察,给其母亲出示了相关批准文件后,进而对整个房间开展搜查工作。结果在嫌疑人卧室旁的房间里找到了数量惊人,但不属于报案商家的其它品牌的货品。 这些与报警商铺丢失的种类、数量明显不符的货物,让在场民警推测出嫌疑人是个惯犯,所盗货物肯定不止报警所说的那些,遂立即将情况反映给了负责指挥的领导。 …… 就说原哲的战友吧,他自觉行事神鬼不觉。在听闻原哲被警察带走,心中的愧疚只闪过一瞬,随即又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被发现。现今这个社会,这样的人很多。干了坏事,不想承担后果,硅胶到别人头上,推卸罪责;等有了好事,又往自个身上揽,自私自利。 不过,这种心理或许是人类的本能和通病吧,始终力求自身清白,犯了错,把责任推给别人,洗清自己。试问,如果能这样做,又有多少人不会干呢? 只是,使用这种手段得分场合与面对怎样的人。如果是对敌,这样做是值得推崇的好手段,可用在友人之间,那么就是人品的问题了。 被侥幸心和好奇心驱使的原哲的战友,竟然堂而皇之大大方方的现身于商场,只不过时间上比平常晚了些。他根本想不到此刻有民警正在他的家中搜查赃物,另外还有一批蹲守在商场,只等他出现。 胆肥的原哲的战友刚一露头便被守候多时的警察们抓获。面对盘问时他仍心存侥幸,对自己所犯的事支支吾吾,欲盖弥彰。 民警对其所开车辆进行搜查后,发现在后备箱藏匿了报警商铺丢失的货物。原哲的战友当即惊慌失措,只好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据其交待,他从一年前便开始多次利用各家店铺卸货和送货入库的时机,顺手牵羊的偷东西。他找人精心改裁与物流货车司机同款的制服,夹带货品回家,再通过网络售卖。具体偷了多少件,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民警查看其手机,发现多达几百余条的销售记录。经在其家中搜查的警察现场清点,他家里共藏有各种服装近两千件,市场价值高达一百多万。他之所以能多次得逞,源于大部分店铺管理上的疏漏,让他这种人有了可乘之机。 随即,原哲的战友被警方依法采取了刑事强制措施。 原哲实在想不通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会变得如此贪婪?居然开始疯狂盗窃用以敛财。还有,为什么要穿着他的外套?他们二人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啊!一想到曾经的战友竟对自己做出栽赃嫁祸的事,原哲神色颓然,心里很是难过。而且,他自认并未做过能让对方记恨的事情。 事情之所以演变成这样,最初是因原哲的战友暗恋上了同在商场当衣模的一位女孩。女孩除了白天在商场工作,晚上回到家还开网络直播。 原哲的战友得知后,为博取女孩芳心,每次准时准点蹲守直播间,经常用自己的积蓄给女孩打赏、参与直播“PK”,帮其增长人气。可时间一久,将全部积蓄掏空的他无法再满足高额的支出。 但虚荣心却一直作祟,女孩每次收到礼物时候的甜言蜜语让他如沐春风,他不甘心就此放弃。 为了解决因打赏造成的费用危机,他更卖力的工作,可外形与模样稍逊色于原哲的他,始终比不过对方的资源优势,辛苦努力后的收入依旧填补不了直播打赏这个无底洞。绞尽脑汁左思右想后,遂动起了偷窃的“歪心思”。 一次次地铤而走险让其获得较为丰厚的利益,于是,他在犯罪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古有烽火戏诸侯的昏君,今有平台豪掷千金的愚者,只为讨主播欢心,为“爱”疯狂,荒唐至极。 偷穿原哲外套的决定,在实施前他犹豫了很久,二人曾在一个消防队,感情深厚,这样干的确不厚道。可在利益面前,其他一切都是GP!世上本无坏人,却有许多为了各种欲念不择手段干坏事的人,人性的阴暗表露无遗。 唉,也正因如此,那些能坚守道德和良知底线的人,才尤为耀眼和珍贵。 这两年就业压力日趋白热化,原哲与他的战友从事的行业竞争激烈,尤其是近段时期,涌入了好些外形俊美的小鲜肉,肤白貌美的模样切中了当今多数女性的审美点,反而原哲战友这种棱角硬气的受到一定冷落。 面貌清秀,性格绵软好脾气的原哲恰好符合现今审美,比他受欢迎些。妒忌与贪欲之火同燃,会使人丧失理智和做人底线,甚至成为亡命徒,搭上性命都在所不惜。 拉垮对方的形象,才能让资源有机会向自己倾斜,于是,原哲的战友最终将二人多年的友情踩入脚底。 …… “你把这两件挂在一起,放在显眼处。”菲菲朝原哲下达指令。 “好嘞!”原哲麻利的应声照做。 “我今天中午不想吃昨天那家的饭了,不好吃。”菲菲略微娇嗔道。 “那你想吃啥?想好了我给咱们订。”原哲关切地询问。 “唉,我几乎顿顿在外面吃饭,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吃的。”一提及吃饭,菲菲颇显为难。 “我到不觉得。你忘了,那会为了说服我同你搭档,每天可没少在外面请我吃饭。你找的每家馆子味道都不错。”原哲由衷夸赞道。 菲菲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度娘啦!你是商场红人,要挖你过来,得下足了功夫。” “我人气那么高的吗?”原哲被逗得开怀大笑。 “是啊!难道你自己不清楚?”能把原哲成功拉拢过来跟自己干,菲菲相当骄傲。 不过,经历过人生不少波折的她,看待问题的角度远比一般人复杂。菲菲有时心里不免嘀咕,只是请对方吃了几顿饭,画了些目前来看虚无缥缈的“烧饼”而已,原哲竟会不加思索的应允了,菲菲初开始亦不敢相信这一切,可面前站立的大活人是事实啊! “这样吧!今后只要时间充裕,我来给咱们做饭吧!顿顿吃外面的也不是事。”正愣神思考的菲菲被原哲的话打断。 “你会做饭?”菲菲颇感意外。 现今社会愿意干家务的年轻人原本不多,何况原哲还是名男孩子。 其实,不光是年轻人,应该是绝大多数人都不爱干,没有人喜欢劳累和痛苦,这无关年龄。只是不想在辛苦忙碌了一天后继续被繁冗的家务羁绊,只想好好放松,做自己喜欢的事。 …… “是的,过去不忙的时候,家里的饭基本都是我负责,很正常。”原哲觉得不足为奇。 他怀里已经抱满了一大堆服装,依旧配合着伸手接住菲菲再次递过来的一件。 “那咱们提前约定好啊!”菲菲讲话的同时,低头整理服饰的工作仍不间断“你负责做饭,我负责伙食费。至于吃什么呢……我来点餐。”菲菲对外面的饭实在是够了,既然原哲主动提出包揽,这么好的事岂能错过呢?自然事不宜迟的敲定下来。 “哎?点餐?”原哲惶遽,他的确会做点饭,可水平嘛……仅限于普通的家常菜,品相一般,真正拿得出手的好把式不多,能否符合菲菲的口味都不得而知,又怎么经得住点餐考验? 意识到说了大话给自己搁了事,原哲慌忙纠正“我只会做些容易处理的食材,糊弄而已,担心你吃不惯啊!” 菲菲抬头看了眼一脸窘相的原哲,心想:哈哈,小伙是被吓着了? “别紧张,肯定是挑你会的擅长的。我怎么可能难为你?”菲菲嫣然一乐的安抚对方,然后继续低头忙碌。 “没没,我不紧张,你说咋办就咋办。”闻言放松的原哲,不好意思的朗声笑起来。 原哲的爽朗笑声,吸引了菲菲,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向对方。 面前的小伙比儿子新宇大了近十岁,却依旧保持着如少年般的简单纯粹,做事踏实,为人诚恳,同这样的人合作共事会安心而愉快。菲菲初见原哲的第一眼就印象深刻,所以,在之后的日常接触中暗中观察了对方许久。结果,越深入了解,菲菲越明确自己的想法,最终做出把原哲挖过来一起合作的决定,毕竟服装生意环节复杂,要想经营好,只她一人肯定不行,她需要一位可靠的帮手。 他们二人,一个负责出资、采购,拓展市场;另一个主抓线上线下各路销售和宣传,了解每年的流行趋势等。 通过近段时间的配合,菲菲对原哲的做事能力和品行还是较为满意的,当然,只是暂时性的,毕竟二人才开始合作不久,今后的发展究竟如何,谁都说不准,走到哪算哪吧!就目前的状态而言,菲菲很欣慰,不禁莞尔一笑。 …… 站在远处的庞新宇没有继续向前,他担心自己的出现会破坏眼前一派和谐融洽的气氛。母亲菲菲脸上是少有的轻松愉快,明媚阳光。 为了母子二人的生活,终日游走在各色人中积攒人脉资源的菲菲,戒备心理远超常人。可店中的男青年却能让母亲放松绷紧的神经,展现出连庞新宇都难以见到的笑容和温婉秀逸的气质,整个人变得旖旎而动人。 静静端详了片刻后,庞新宇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带奥特曼玩偶的钥匙扣 工作时间的医院,永远都是一派人头攒动,喧嚣嘈杂,紧张忙碌的景象。神色凝重的各色人等,交叉穿梭于不同的科室,问诊、检查、缴费、取药等一连窜繁琐程序,加之对自家患者病情的担忧,搞得个个心情憋闷烦躁。 医院原本是治愈身心病患的地方,但只因人多资源少,导致成为矛盾纠纷容易集中爆发的场所。身处医院大厅,时常可以听到看到面红耳赤相互争吵不休的人们,不到万不得已,千万莫要轻易踏入。目睹过多生死一线间的情景,会让人“生无可恋”,不禁思考人生的意义究竟为何?极度压抑心情。 住院部后面的庭院,算是一方环境尚且静谧之地,让人能暂时舒畅的喘息一会。 武安找到了约定地点,医院住院部后院的一处长廊。远远的就看到行事一贯刻板认真的对方,早先于他等候在那里。 二人多年未曾碰面联系,不知是受突发事件的影响,还是之前本就如此,背对着武安立于长廊中的人头顶上布满了白发,衣着依旧朴素简单,只是背脊远不如过去那般笔直坚挺了。 武安万万没有料到,他会以这种让自己无地自容的难堪方式,得以再次与对方有了交集,他……愧悔无地。 武安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局促不安的心情,然毫无用处。迟疑踌躇了一会,缓步向前,待走到距离对方二三米左右的时候,开口道“李…老师。” …… 手下人办事不利,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事情如得不到妥善处理,他武安难辞其咎。免去现有官职都是轻的,任凭事态愈演愈烈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们所有被涉及到的人大概率都得吃牢饭。 派去上门道歉连带诱劝的人,碰上了硬茬,屡次三番尝试后,均告失败,没能成功说服那位小伙的家人放弃走司法途径,私了解决。 对手下人颇为失望的武安,担心事态失控波及到自己,只能亲自过问一二。 “哦?他父亲是一名教师?哪个学校的?” 当手下报出小伙父亲的姓名以及学校后,武安大惊失色,世上为何要存在这般让人羞愧难当的巧合?他整个人瞬间混沌的没了生气。 …… 武安中学时代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李老师,面色疲惫而凝重,望着武安的眼神复杂中夹带着悲伤。同多年未见过的学生在如此尴尬的境地会面,是任谁都不愿经历的事情。 一方是自己曾经教授过的学生;而另一边……李老师不仅痛苦地闭上眼睛,唇角颤抖,勉强忍住眼泪。 心脏骤停导致儿子至今昏迷不醒,医生说这种状态如果持续下去,很可能对自身和外界的认知功能完全丧失,从而进入植物人状态。随着时间的延长,儿子恢复的概率会逐渐降低。 “老师,我……很抱歉。”武安惭愧的低下头。 李老师紧抿着嘴唇,面色晦暗,一言不发。 “只是……”话到嘴边武安又咽了回去,羞于启齿。 两个人面对面伫立良久,未有言语交流的沉重感,在四周不断弥漫,武安极不自在地单手摩挲指尖,一脸窘态。 “这件事无论如何解决,我儿子的健康很可能都再也无法挽回了。”李老师尽量克制住情绪。 “老师,我……很抱歉,真的对不起!”武安紧咬着下颚哽咽,向李老师深深地鞠躬道歉。 望着自己曾经最傲气十足的学生纡尊降贵般的卑躬折腰,一筹莫展的他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才好。 如果就此妥协,以家里那口子更为倔强的脾性,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李老师长叹一声,伸手扶起武安,“莫要这样,先直起身子。”朝武安露出哭笑不得的无奈表情,“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得主的,需要同我妻子商量。” 武安听出老师这边已有所松动,只需再努把力或许事情就能得以解决,必须抓住时机,连忙说道“如果您太为难,不好同师母讲,我可以去试试。” “不可以!”李老师原本稍稍放软了的情绪,在听闻武安的一番毛遂自荐后突然厉声喝道。 “你不露面,她或许听到合适的原由,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勉强答应与你们私了;可一旦再见到你们……”李老师叹气,目光冷冽地注视着武安一字一顿道“她现在最恨的人就是你们。” 武安汗颜,羞愧的无处藏身,只得垂头看向地面。 二人再次陷入静默卡顿,片刻之后,武安决定先行离开,留出时间给老师尽早去同师母沟通商议。于是,他朝老师又一次深深地鞠躬,表达自己的歉意以及感谢。 李老师这一回并未立即扶起武安,而是由着他继续弯折着身体。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苏轼的《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李老师满含哀伤的缓声娓娓道来,“这么些年,你或许体验了很多人生的种种经历,无论好坏,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自己原本少年时的模样,亦不要忘记那位有着美好情操和高洁人品的女孩子。” 武安倏然抬头,一脸愕然! “外在美固然令人心驰神往,可柔中带刚,情理交融,空灵清旷,细腻柔婉的内在美更会让彼此痛彻心扉,终生难忘!” 李老师扶起武安,用隐忍难过的低沉声音说“你变成如今这般,我也是有责的。” 武安困惑的注视对方。 “只怨我顾忌太多,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李老师自责之心溢于言表,忍不住开口道“徐梦琼同学离开前,曾经……”李老师觉察到这个名字一经闪现,武安原本萎顿地眼中显出难得一见的光亮,仿佛穿梭回了过往,恢复如学生时代的澄澈,青春洋溢富有朝气。李老师不禁动容,忖思了片刻,心觉早已物是人非的事,此时即便讲明也无不可了吧?便继续说道“给你留下了一封书信……”李老师话音未落,便被毫不知情的武安一脸吃惊地打断“信?什么信?在哪?!” 李老师惊诧“什么?!你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 …… 那时,徐梦琼的父母在收拾女儿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封口的信封,能摸到内装有书信,封面写有“武安同学(亲启)”几个字。 他们夫妻俩纵然再是好奇,也会尊重女儿的遗愿,将此信交给本应开启它的人。 只是,当徐父来到学校收拾女儿的物品,顺带找寻“武安”本人时,却从班主任处得知那位同学因身体原因已请假多日,此刻人并不在学校。 徐父收拾好女儿的物品,从此以后再也不愿踏进这处地方的他,只得心存遗憾的将信委托给了班主任李老师。 徐父很想见见武安,想看看对方是一位怎样的孩子,他并不清楚女儿同武安的真实关系,但能专门给其留有书信,推测二人定是极好的朋友。徐爸觉得武安肯定也是很想知道些女儿的情况吧!可随后徐爸苦笑摇头,他脑子是魔障了吗?女儿都走了,还去打搅人家孩子干什么?于是,放弃了见武安一面的念头,同班主任到过别后,抱着女儿的物品无精打采的出了校门。 从学校返回的第三日,徐梦琼的父母便举家迁往了其它地方,远离中年痛失爱女的伤心之地;当然,某些人也不希望他们继续留在这座城市。 …… 李老师见过徐梦琼的父亲,以及拿到书信后的那一刻,犹豫不决,对之前他们一味遏制,而不是有效引导学生情感问题的做法,产生了置疑,真的正确吗? 不过,最终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必须肩负的某种意义上的职责,以及来自武爸那边的影响和威慑力,主导了决断。 于是,李老师还是给曾多次叮嘱他留意武安动向的武爸拨了电话。 不多时,武安的父亲便派人前来取走了那封信。 更为夸张的是,校领导竟也遵循武爸的授意,安排个别教职工有意放出徐梦琼同学因健康原因,需要休学,到外地接受治疗等含糊其辞的消息。 之后,在武安父亲的全面干预下,事关“徐梦琼”这个人的大部分资料和信息,被逐一掩盖和抹除。 时至今日,武安算是明白了,那会,他费尽心思得到的一些有关对方的零碎讯息,根本都是被有意篡改安排过的,目的只为让他丧失希望,尽早放弃。 当然,这种事搁在网络信息超级发达的今天,是难以想象的。可二十多年前连电脑都未曾普及,渠道的闭塞导致获取信息的途径过于原始,那个时代,手动书写文字档案资料,为主要记录方式,没有网络关联,不健全的约束监督机制,势必造成私下随意涂改、替换的漏洞很大,有意遮盖隐藏什么实在是太容易了。 武安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掩面而泣,痛苦万分。 李老师眼见面前已算不得年轻的学生,情绪失控后的苦楚模样,一时愣神,不知该怎么办。内心替武安感到惋惜的同时,更为气恼武安那时少不更事不计后果的鲁莽幼稚行为。 “这么些年,我带过不少学生,但很多时候仍旧搞不懂,你们的脑袋瓜子里,究竟整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李老师无奈的叹息,怨怼道,“既然你喜欢的是徐同学,为什么又要去招惹安然?!就不能专心点?!” 武安闻言抬头望向老师,有些充血的眼睛满是难以置信。自认比谁都专情的他,竟会被误解? 武安情绪激动起来,语气异常坚定道“我心里…只有…她,从来都是!否则,也不会时至今日仍旧孑然一身!”他同时握拳狠狠的砸在自己的胸口上,“我这里!只能装下她一人!” 怎么会?!李老师闻言诧异,难道不是自己所揣测的那样?望着依旧坐于地上一脸动容模样的武安,他无话可说。 “我的父母,”一提到这俩人,武安不禁蹙眉,面露不悦,咬合肌死死的绷紧,“他们控制欲极强,最是反感学生恋爱;独断专行的他们一旦发现,肯定会找她以及她的家人麻烦,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武安低头看着地面苦涩一笑,继续缓声说道“我那时为了能护住自己真正在乎的人,找了个垫背的,还好安然是个没心没肺的。” “你——咳!为什么要做多此一举画蛇添足的事?!”李老师厉声喝道。 武安扬起头,激动的大声喊道“我没有办法!”而后意识到这种态度对老师讲话不妥,遂收敛了声音“我父母发现了端倪,表示要到学校找出那位会影响他们儿子前程的人,他们一向说到做到。徐梦琼今后在学校肯定待不住了,连带她的家人也会被波及。” “于是,就故意和安然纠缠不清?以扰试听?就没考虑牵连安然的后果?幼稚!”李老师质问,很气愤。 “我这人做事挺不厚道,那会还真没考虑过安然会怎么样,只想护住自己喜欢的人。”武安垂头冷笑。 那时,暗自窃喜的武安,怎么都没料到,感情专一到揉不得半粒沙尘的徐梦琼,成了他计策实施的最大变数。 “结果还不是没护住?!你为什么不提前知会她一声?非要搞出误解,整出人命?!”李老师怨怒道,“你难道不清楚对方的个性?徐梦琼是位追求纯粹,无瑕情感的女孩,不允许自己的爱情有一丝污渍,哪怕小到忽略不计也不行。这样较真的性格,通常会做极端的事。咳!”李老师叹息道。 武安眼中噙泪,心痛的不住摇头,他过于自负了,低判了徐梦琼的性情。 徐梦琼是忠于爱情,也是有情感洁癖症的人,很容易成为爱情的牺牲品。 男女感情确实需要一定的洁净度,只是凡事要有限定,超越过多,产生的只能是不应发生的悲剧。 …… 住院部大楼某层窗户前,赵曼收回窥探楼下庭院的视线,从所处的过道处行至重症监护室门口,继续洋装等候。 由于不是家属,她只能在重症病房门外等。适才只见到了徒弟的母亲,得知近两日,已有多人上门劝导他们放弃走司法途径,搞得老两口十分气愤的同时又有些忐忑,所以,二人心情很是烦躁。 这不,今又有人来了,据说还是李老师曾经的学生。 赵曼表情严肃,眼中满是锐利的光,她咬了咬下唇。 “小赵来了!”李老师一出电梯便看到了等候在病房外的赵曼。 “李老师……”赵曼欲言又止。 李老师深吸一口气,颇为无奈道“小赵,你说我该怎么办?好巧不巧,偏偏是我过去学生的手底下人搞出来的事。” 赵曼上前一步扶住险些站立不稳的李老师,二人就近寻了空位坐下。 “李老师,您在教育界干了那么久,您觉得他们的所作所为,对吗?”赵曼恳切地说。 李老师垂下目光,默然摇头。 “有些事不能因为人情就不追究啊!这次是遇到了我们,之前不知道的又会有多少呢?难以估计。”这一刻,讲话的赵曼认真而严肃,“因他们导致的恶劣影响,可能已经达到非常严重的地步了!长此以往,必然制约社会的良性发展,后果可能不是你我所愿意看到的。您觉得呢?” 李老师抬眼对上赵曼期切探询的目光后,偏头看向一侧,心里斟酌再三,最终点头同意赵曼的观点。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坠有奥特曼玩偶的钥匙扣,交与赵曼,沙哑着嗓音轻声道“拜托了。” 望着这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物品,赵曼心头一酸,眼眶里不禁涌出了泪水…… 姐姐和弟弟 不知是假期生活太过多姿多彩?昂或枯燥无趣?总之,不少人在回归工作学习岗位的第一天均得了一种病症——节后病,整个人被掏空般的寂寥感。 假期过后,很多人继续沉浸在假日的幻觉中,一时无法适应收假后的生活,会出现浑身上下有气无力,注意力难以集中等症状。不少人需要经过几天的调整,方能恢复正常状态。 对于学生党来说,由于适应能力和自我调节能力的不健全,使得身体在假期没有得到充分休息,忙于聚会、暴饮暴食,紊乱了起居规律,导致身心和躯体失调,出现“假日心理综合症”。 班大大眼见讲台下一片的无精打采、哈欠连连,便默许班里的学生们,可于午饭后休息时段,投屏观看一些富有教育意义的影视剧,缓释大家的不良状态。 …… 午休时刻,文一班教室时不时传出学生们爆发出的阵阵大笑,气氛很是活泼。 “哇哇哇!*战!*战!出来了!”一男生狂叫。 “GUN!那是*一博!”另一位男生驳斥道。 其他学生闻言一愣,随后前仰后合。 纵然是不常看电视的林渊,单瞅了屏幕一眼,也立马辨认出上面的那位是叫*伟光的男演员,分明与*战和*一博有着截然不同的长相,并不难分辨。他望了眼还在争论不休的那二位同学,淡淡的笑了。 在林渊旁边的郑毅,可没林渊那么内涵收敛,将对那二位同学的鄙夷之色表露无遗,他也懒的出言指正,只是眼神里满是看弱智般的神情。 “都闭嘴!要看就好好看,废话咋这多?!”高建一脸怒气的大喝,言毕,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高建突然一本正经的样子都让人不习惯了。 林渊和郑毅瞧着高建把个普通连续剧能观出法制栏目的严肃认真劲,二人对视后默不作声的笑起来。 …… “我刚路过你们班,好热呀!”一位和班大大同在一个办公室的老师感慨道。 “是我让他们利用午休时间,找些有教育意义的片子看看,调节一下心情。”自认通情达理的班大大,自我陶醉道。 为此班大大收获了办公室里其他高年级教师们的不少赞许。 不过,须臾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班大大,决定悄么声的潜到教室附近,“眼证”人性化措施的效果。 行至半路便听到从他们班级传出的朗朗笑声,是什么影片能把大家逗成这样?勾起了班大大的好奇。 疏导情绪的方案看来是成功的,希望压力得以排解之后,全班同学的模考成绩也能更进一步!想到这里,班大大欣然一笑。 教室里的大部分学生注意力集中在频幕上,随着剧情的变化高谈阔论,相互打趣。只有座位靠后的几名同学一眼瞧见,杵在教室后门口,正处于瞠目结舌状的班大大。 班大大盯着频幕上的画面,大张着嘴,一副万万没想到的表情,心想“这不是前段时间被主流媒体点名批评剑走偏锋,不尊重历史情节的神剧吗?” “你们的眼睛不辣吗?”班大大发声询问。 正津津有味观看剧集的学生们,听到声音纷纷转身向后扫视,发现是他们的班大大,随即乐了,齐声高喊“辣!” 班大大无语“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看?有什么意义?” “因为不用费脑子。”郑毅答道。 “对!”其余的人应声附和。 班大大一脸黑线。 “这片多好呀!拍的槽点满满,看得人欢乐的一批!”高建手舞足蹈地点评,众人大笑。 班大大着实被雷到了,觉得这届学生的整体智力水平急待验证和提高。 不过,他内心虽有微词,却还是纵容学生们继续了。平时被繁冗的课业压得透不过气的孩子们,需要尽情挥洒、畅快淋漓的大笑出声的时候。 …… 收假后第一天大清早,郑爸如同往常一般到单位上班,打老远就瞧见单位门口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大家聚集在那相互唧唧喳喳的议论着什么。等离进了才知道,原来是单位的房改政策批下来了。 每户缴纳相应的费用后,就可以拥有现在居住房屋的产权,也意味着转变性质的房子,今后可以放到交易所合法买卖了。 掏远低于市值的价格,获得全产权的房子,对于即将面临改制的普通职工来说,这是享受政策照顾的福利,妥妥的好事情! 不过,凡事总会有质疑,有些人提出异议。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是哄人的吧?” “咱们如果倾囊而出,就打水漂啦!掏了腰包,结果什么都落不下的!” 这种言论逐渐占据上风,职工们原本欣喜若狂的情绪被当头泼了冷水,一个个只好小心翼翼的龟缩着静观其变,没人愿意当第一个积极响应缴费号召的“傻子”。 郑爸即使再实在,也不会在没搞清楚状况的前提下,和自己赚的辛苦钱过不去。他决定下了班找已回家调养的队长商量一下。 …… “你可以拜托老杨的同学帮忙打听一下。”头上还缠着裹带的队长建议到。 郑爸点头同意,答应回头就去问对方。然后便凑近了仔细瞧着队长的脑袋。 二人挨得太近,对队长造成了压迫感,他便伸手把郑爸的下巴扳到一边,问“你打听到那位好心的女士和资助我治疗费用的是谁了吗?” 郑爸感觉队长恢复的不错,心里越发踏实了,坐回位置,同队长拉开了距离,“没有。医院的人好像被提前交代过的,口风严的紧,都不透露。只说让你安心养伤,甭操心了。” “唉!”队长叹气,他是最不愿欠别人情义的人。单位里的这些老友就在跟前,可以随时随地慢慢还;可这次有不留名的好心人,到现在也不清楚姓甚名谁?难道他得欠人家一世恩情还不了了? “你得帮哥继续打听打听,否则,我这心里总归是放不下啊!”队长恳切地拜托郑爸。 “当然!即使你不提,我都会继续找的,我还想第一时间好好感谢人家嘞!” 郑爸转念又想到了一件事,赶忙提醒队长“你头上那个豁,千万记得补!甭错过了最佳时间!” “记得记得。脑袋上一直破个窟窿,睡觉都难受,我巴不得早点补好。”队长咧嘴笑了笑,让郑爸放心。 …… 第二天清晨,刚一上班,未等郑爸打听到确实消息,单位的财务室就来了一个主动缴费的人,大家知道后都兴奋的炸了锅,手头没有急活的都往财务室跑,一睹缴费人的风采! 缴费人并不是本单位的,而是单位里一位常年不受待见和重视的女人的弟弟。如果缴费人自己不提,大家根本记不起来他姐姐是谁。 姐弟俩的父亲原本是郑爸他们单位的,在姐姐快成年时去世了,全家人没了经济来源,重担全部压在了本就弱小扛不住事的母亲身上。他们的母亲接受不了这一现实,终日抑郁不振,第二年抛下姐弟俩也走了。此后,他俩只能寄居在亲戚家中。 姐姐年龄比弟弟大了不少,所以没过两年就受政策照顾到父亲的单位接了班,总算有了微薄但稳定的收入,供俩人生活以及弟弟读书用。 或许是受从小生活环境的影响,姐姐为人寡言少语,同她要好的人几乎没有。加上,前些年莫名嫁给了本单位一位同样沉默寡言的男同事后,人变得越发神神叨叨,时常一个人走在路上或自言自语,或暗中发笑,她丈夫的状态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终日可以闷头不吭一声的独来独往。 两口子有一个刚上小学的儿子,除了同样不爱讲话外,其它方面看着暂时还好,可如果继续身处这样的家庭氛围下,不免让人担心孩子今后的心理健康。 于是,大家见到这家人都是远远的躲着走,便也不清楚他们家里的具体情况了。 女人的弟弟身高中等,身材偏瘦,上身着白色衬衫,外套深色休闲上衣,下着深色裤装及擦拭的一尘不染的墨色皮鞋,其中一个胳膊肘下夹了个真皮手包,往财务室一站,派头十足。 他眼都不带眨得帮姐姐家交纳了办理产权证所需要的费用,站立在那等待财务室开具收据的间隙,围观人群中有胆大的开口问他“你就不怕钱交了,证办不下来?” “怕什么?!”这位弟弟蹙眉很是困惑,“我就在市政府工作,清楚政策的真实性。节前就已下达优惠细则文件的,不明白你们在怀疑什么呢?” “啊?!是真的吗?”围观的群众惊呼道。 这位弟弟十分肯定地点点头,语气平和的建议道“实在有疑问,可以派个代表到有关部门打听一下,你们也能放心。” 缴完费的弟弟拿到财务室开具的收据后,淡定从容的拉起一直老老实实待在他身旁,面露自豪神色,一脸骄傲的姐姐的手往外走,众人纷纷让开了道。 大家今天才算知道,原来他们一直以为的神经兮兮的姐姐,竟然有一位在市政府工作的有出息的弟弟。 弟弟这次来了之后,经姐姐和姐夫授意,顺带接走了小外甥,今后将由他帮忙抚养二人的孩子。 据说,若干年后,这名被舅舅接走的孩子,成为了一名国内外小有名气的钢琴家,时不时还会回来看望一下父母;又过了几年,他干脆把父母接走了,当年舅舅帮忙买下产权的房子也售卖了。自此,他们全家彻底与单位里的人断了联系,便也再无人知晓他们全家的情况了。 在弟弟的带领下,单位里的其他职工彻底放心了,再不瞻前顾后的胡思乱想、乱嚼舌根子,而是踊跃积极的响应,纷纷凑钱主动缴款。 没几日,款项便全部收缴齐整,这可是本单位近几年较少遇见的,最容易推行落实的政策。大家虽然出血掏了腰包,却一个个非常愉悦舒心! 符合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律及实际,符合广大普通大众的根本利益的,就是好政策,自然会得到大家整齐划一的支持。 返程的司机大哥 “哎呀!慢点吃啊!”司机大哥赶紧给身旁吃饭太急被噎着的母亲递了瓶矿泉水。 “温……”其母嘴里塞着食物,口齿不清的只吐出来了一个字。 司机大哥意会,随即从母亲携带的布包里翻出一个年代感十足的瓷缸,离开座位到茶水间接热些的水。 他们母子搭乘村里熟人的蹦子车,颠簸了近两个小时,五脏六腑几乎都要被震碎吐出来了,才算到达县城。而这,才只是返回**市“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那会,司机大哥十分担心母亲的身体会承受不了,还好一贯吃苦耐劳的强大精神力支撑其母挺住了。 司机大哥的老家地处大山深处,四周耸立的嶙峋峭壁居多,车辆根本上不去,必须先依靠人自身的脚力走下陡坡,才能到达稍微平缓的地方。平缓也是相对而言,因为,只容皮实耐造的蹦子车勉强通过而已。 老家地理位置复杂恶劣,再寻不到合适的交通工具,没辙的司机大哥只能带着母亲一路辛苦受罪了。 出了山区到达县城,再倒开往市里的长途汽车。因为,只有上规模的大一些的城市才有通往**市的高铁。 每日从山区以及县城,背着硕大的包袱、行李乘坐开往市区的长途汽车的人很多,大家都着急把手上的各色货物兑换成现金,用以贴补家用。 排山倒海般的人挤人场景,司机大哥有段时日没有经历了。他一手紧抓着母亲的手,并用高挺的身板护住她;另一只手顾及那会在家费尽唇舌的再劝也白搭,其母非要携带的大布包,颇为吃力的带着一起往即将乘坐的长途汽车上挤。 没办法,县城偏僻而落后,不少方面规范性全无。想得到有利于自己的结果,必须懂得放下矜持、风度拼尽全力的去抢去挤。如果做不到,意味着几个小时的路程都必须站着不说,甚至还可能导致错过了这一趟车。 虽然,司机大哥因顾及母亲及行李,有些被分散了注意力,但曾经在部队训练出的异于常人的灵敏度,让他恍惚间感觉到有某种异物顺着自己的腰身一路游走到裤兜,诡异的动作引起司机大哥的身体出现短暂的应急反应,整个人一激灵,搀扶稳母亲的同时,用拎着行李的那只手的腕处死死的压住异物,不容“它”逃脱半分。受过专业训练的技巧和力度可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异物”爆发出“嗷嗷”惨叫,司机大哥后槽牙紧咬着,用阴冷狠戾到几乎吃人的口吻一字一顿地道“胆肥了!我的东西也敢偷?嗯———!欠收拾!” 突发事件让距离最近的乘客纷纷退开,给司机大哥和异物挪出了空间,这倒让离得远一些,情况不明的人看的更仔细清楚了。 常年乘车的众人,一眼识出原来是惯偷“异物”被擒了,不由齐声助威“抓的好!让他滚下去!” “你是自个下去,还是让我请你下去?”司机大哥目光阴鸷,阴瑟瑟的一字一顿道。 强势威压下的“异物”好生畏惧,自然选择乖乖溜走,继续逗留只怕是自找麻烦。 司机大哥发觉恢复正常后的车厢,气氛有了些许微妙变化,多数人会在他靠近之前便会让开小道,也不知是尊敬他?还是畏惧他?无论他们怎样看待自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助力他给母亲顺利寻得了座位。他本人是无所谓站与坐,只要甭苦了母亲。 怯懦的始终不吭声的母亲,待在位置上坐稳后方才开口道“东西又没丢,你惹那人干啥?万一他回身喊一堆人过来报复咱们咋整?”言语中满是埋怨和惧怕。 母亲的认知司机大哥不敢苟同,也不反驳,只是沉默不语。自此,母子二人直到抵达市区再无交流。 一路的辗转折腾,他们终于是乘上了返回**市的高铁。 司机大哥不太乐意回老家的原因,除了路上太过繁冗麻烦,便是家里杂务儿过多,这次……咳!他深深的叹息,端着接好的热水返回座位。 母亲被噎的慌,面色难看,正停下嚼咽的动作眼巴巴的望着司机大哥去接水的方向,待瞅见儿子现身后,眼中猛然一亮。 司机大哥为避免水温过高,烫着母亲,想拿座椅后背置物架上的瓶装矿泉水勾兑一下,他母亲瞧见后,连声阻止“别开!别开!浪费!有免费的不喝干啥?” “这水没多钱。”司机大哥解释道,试图让母亲宽心。 不料,一路上话不多的母亲竟然生了气“说的简单,那也是钱!”语气中满是对浪费钱的心痛。 司机大哥无奈,心想,这瓶不到五元的水都能惹得母亲如此生气,再让其得知他平日里同林渊喝的那种水的价格,还不得当场背过气去? 早知道如同之前告诉她盒饭是高铁免费提供的一样,应该说瓶装水也是才对,这会再哄恐是迟了。 司机大哥只好去寻了个一次性纸杯,将缸子里的热水少倒出一些,晃了晃,手感温乎点了才递给母亲。 等母亲将盒饭吃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后,司机大哥收拾了餐盒,拿着往丢弃的地方走去。 他没有立刻返回座位,而是走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掏出手机想给林渊打个电话,告知自己快回来了,转念一想,这个点恐正是上课的时候,便改拨了林爸的电话。 “噢,快回来啦!那可太好了!家里的事都处理妥了吗?有难处吗?需要我们这边帮忙就讲啊!”林爸接起电话,听闻司机大哥即将回来的消息,一通的关怀备至。 司机大哥终于找回了温暖如春的感觉,在老家生的一些闷气瞬间烟消云散。 “嗯,还真有。我想最近带母亲到医院好好检查一下,所以想……” “噢,那简单啊!”未及司机大哥言明,林爸便领会到了意思,“我给老爷子过去医院的学生提前知会一声,你抽空带你母亲过去就成……” “嗯,好…明白…谢谢林爸!” 挂断电话后的司机大哥,斜靠在车厢壁上,望着窗外不断闪过的景物发呆…… …… “你们把我哄骗回来不会就是想着给弟弟在县城买套房?!”司机大哥被气的实在收不住火,怒斥道。 不就是又想要钱嘛?直接明讲啊!何必劳神费劲的撒谎,折腾着他回来?最主要,影响了他的正常工作不说,竟然拿母亲的健康说事! 司机大哥恼怒地朝弟弟挥起拳头就想揍,硬是在父母的大呼小叫下偃旗息鼓。 “我最近的身体确实时不时会泛着难受,你弟弟没撒谎!”他母亲为小儿子辩解道。 司机大哥知道这个家没有人会关心自己,为他着想,苦涩的滋味翻涌而上,扫视了父母和弟弟后,怒意未消的冲着后者道“爸妈护着你,这次先不扁你!可以后甭想让我再信你!” “咋还威胁上自个弟弟呐?!”弟弟怯生生的躲到距离司机大哥稍远的位置,同父亲一样不吱声,反倒是当妈的再次为袒护小儿子开了腔,嗔怪道“同你讲了呀!他没骗你!我就是感觉身上哪块不舒服,反正讲也讲不清。再说,在咱这块的县城买套房,十平米都比不上大城市一平米的价,你能帮着点就帮呗!你也就这一个亲弟。” 司机大哥沉着脸没有回应,他又能回应什么?无非是继续争执、愤怒,而后,家里其余那仨人接着辩解、袒护,一副好像十分有道理的样子。 最终,依然如以往一般,以司机大哥的无奈妥协收场。 没办法,家里人把他的脾性拿捏的死死的,知道他最是注重情义,只要是自己能力范围内的,必然应允,不会同他们太过计较。 回老家的第一天夜晚,答应帮弟弟在县城买房后的司机大哥,终于可以卸下白日里路途上折腾出的身体疲惫,以及家人带给自己的心理负累,大致洗漱完毕后到为迎他回家,家人特意收拾出的独立屋内,沉沉的睡了。 半夜,熟睡中的司机大哥梦到自己置身于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那里十分燥热难耐,他口渴的厉害,便四下找寻水源昂或可用来解渴的食物。 一路艰难,大汗淋漓到几乎耗尽气力的他突然发现了一处水洼,由于并不是自己希望的流动的山泉或溪水,司机大哥担心其洁净程度,即便早已口干舌燥的难耐,却仍旧克制着没有立即捧入口中饮用。 司机大哥看着那一小汪水洼,硬生生吞了吞早已干得分泌不出唾液的咽喉。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水洼上的水面,瞬间一种过电般的颤栗酥麻感导入全身,什么情况?!这种感觉对于二十几岁近三十的他来说并不陌生,可出现的时机和地方太过不合时宜。历经一整天千辛万苦,早已身心俱疲的他,哪里还有精力想些有的没的? 可酥麻痛痒感并未因他的克制而停滞消散,反而越发真实的逐渐变重加深?! 司机大哥觉出了不对劲,极度艰难的半睁开双眼,待看清面前事物后,被某种情绪羞辱到的他,恼怒的大喝“滚!” 望着落荒而逃的人的背影,司机大哥十分的难受。原本想睡个安稳觉,好好休整一下的简单愿望也被破坏殆尽。 他的震怒自然惊动了暗中观察等待结果的家人们。 弟弟自知他们的所作所为并非良事,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再说,也不是他的主意,担心牵连到自己身上的他没敢露面。他们的父亲同小儿子有着相同的想法,此刻也不知藏在哪处犄角旮旯偷瞄。只有不知廉耻为何物的母亲冲着自己的大儿子气得跺脚“你看你!吓人家娃娃干啥?!人家能把你咋滴?这种事,你个男娃家又不吃亏!” 闻言,司机大哥的内心崩溃!他万万没想到,血脉家人竟对自己做出如此龌蹉阿杂的丑事! “你们竟然使阴招,搞自个的亲儿子?!”司机大哥心里不知骂了多少句脏话,觉得已经没啥可废话的,扭身进屋拿出自己的行李就准备离开。 仨人一瞧,急了!这下子岂不是房款没了着落!适才躲在暗处的父子俩连同司机大哥的母亲齐上阵,死死的拽住大儿子,不让人走。 被家里仨人纠缠住的司机大哥仰天无奈的轻声冷笑,随即叹息着扔掉手里的行李回了屋,为防备再出意外,这次他关好窗户插上门闩后,还搬挪屋内的木桌木椅抵住入室门。这一次,他仔细检查无任何纰漏后,方踏实的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一家人围在低矮的饭桌前闷头吃早饭,对半夜发生的糟粕之事均只字不提,好似未曾有过一般。 司机大哥吃得差不多后,开口道“我准备今早就离开。” 他父母及弟弟闻言一惊! 司机大哥将他们仨人未得所愿的失落表情尽收眼底,心头的苦涩感再次泛起,“放心,我回去后便想办法凑买房的钱,汇过来。” 弟弟立马露出欣喜之色,嘴甜道“谢谢哥啦!” 父母二人虽在买房这件事上放下心来,可还有一事依旧堵着。 “昨昨晚……”母亲迟疑道,偷偷打量着大儿子的脸色。 司机大哥表情平淡,无波无澜,叫人猜不透他是什么态度。 他母亲料定大儿子也不能拿她怎样,便厚着脸皮继续道“在咱们当地有种忌讳,小的不能在老大之前先结婚,否则,在运势上会一直压着大的。我们也是担心你将来的生活会有影响,实在没办法……” 司机大哥好气又好笑,和着昨晚的事都是为自己着想? “我们也没随便寻个乱七八糟的人,你是认识的,比你小些,你们小时候还一起耍过嘞!”母亲竟然说着说着得意忘形起来。 “够了!”司机大哥厉声阻止,吓得他父亲和弟弟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不敢再碰。 “什么GP旧时代的迷信说法,没有任何可信度!你们如果再暗中搞我,甭想让我再掏一分钱!”司机大哥态度坚决,不容有丝毫置喙。 另外,虽然司机大哥觉得自己的母亲胃口好的没话说,一点也看不出任何身体上的不适,但为了稳妥起见,他决定这次带上母亲一起离开,好好检查一番终归没有坏处…… …… “哎哟,尉迟…靖?是你吗?”女人带着恣睢的笑声询问道,打断了司机大哥对着窗外愣神发呆的状态。 他扭头一看,乖乖!好巧不巧,在这趟列车上竟然还能遇上多年过去了,依然不想再碰见的人。 “真是你耶!还以为我看错了,哈哈哈!”女人放浪的声线再次响起。 司机大哥看了看对方,又扫视了一眼她的身后,女人心虚的随着他的目光不禁回头看看,转念想到了什么,勾起唇角邪魅一笑,“放心,他不会出现的。我早就同老张划清界限了。” 司机大哥心中一凛,竟然被对方轻易猜透了心思,这女人的确观察力敏锐,心机颇重,不简单。 “噢?什么时候的事情?”司机大哥表面依旧维持着疏离淡定。 “你不会不知道的吧?”女人满脸狐疑,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样子,冷嘲道“你同彭峥不是前段时间还在一起吃过饭吗?他就没同你说什么?就他那张嘴,呵,我可不信。” 彭峥吗?果然是好一张破嘴!啥都往外兜!欠收拾的货!司机大哥心中暗诽。 “他只是提了一嘴,没有深入,所以,具体情况我是不清楚的。”司机大哥坦然道。 那会被突然冒出的这女人干扰,强行从思索中抽出,整个人有些发懵,这会意识回归后的司机大哥才发觉面前的女人同以往不同的地方,虽然妆容依旧精致,衣着光鲜,可整个面部极其不自然,笑起来的样子比哭还要难看,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吗?可……虽然二人有些年头未见了,但对比自个现在的年龄,对方也不因是那么的“老”吧? “前两周……张……已经被有关部门带走了。”女人勾起唇角,语速缓慢地说道。 司机大哥竟然从对方的口气里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他表情平静,眼中毫无波澜“噢。” 女人露出诧异之色“你一点都不吃惊?”随即毫无收敛的放肆一笑“也对!那会你是早预料他会有这么一天吧?”女人边笑身体边向司机大哥靠近了些,司机大哥如几年前见到她时一样,习惯性后撤,可狭小逼仄的车厢连接处,留给司机大哥的空间太过有限,退无可退之下,只得神色自若的原地站立着。 “还是这么帅啊!”女人禁不住夸赞,心生羡慕,看着对方依旧防备排斥自己的架势,咯咯笑出声来“放心吧!我现在不会再惦记你啦!帅又不能当饭吃!那会还小,觉得身边的男人必须足够帅才不亏,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体会到经济实力的雄厚与否,才真正决定一个男人的魅力大——小。” 司机大哥闻言讥诮道“哦,是这样吗?我很好奇……”阴恻恻的盯向对方,“你那会同张混在一块时,时间推了多少?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吗?” 被嘲讽的女人在社会这个大染缸浸淫多年,早已麻痹羞耻为哪般,丝毫也不恼怒,反而继续笑道“知道我是在哪一站上的车吗?*康。知道从我的老家——一个全国都排的上号的重点扶贫地区,辗转到能够乘坐列车的城市需要多久吗?一天一夜,而且全是崎岖坑洼的山路。瞧瞧我脚上穿的鞋!”女人略微抬高自己的一只脚,是一只锃光瓦亮的精巧高跟鞋,“上车之前,我穿的可不是这双呦!”女人将她跨在肩头的轻奢女款大包的拉链打开,对着司机大哥让他瞧,只见里面的一个透明塑料袋中装着一双布满泥土的运动鞋。“哈哈哈!知道了吧!我们那个地方的女孩和男孩,如果想改变命运,除了读书拔尖考出去,便就是出外谋求发展,当然,胆子得大,还要懂得曲意逢迎,否则又怎能在生存压力巨大的城市里立足?” “老张被带走后的几日,有关部门找上了我,我当然积极配合啊!就跟着去了,所以,我没事哟!是不是很白眼儿狼?”女人半开玩笑地问司机大哥。 司机大哥与她对视一秒后,微垂眼皮的看向别处,没有回应。 女人知道对方不会回答她的无聊话题,也不纠缠,继续由着自己的说下去“还是得好好感谢张,助我这些年积累了一定的财富,离开他之后得以有经济实力做自己想干的事业。所以,我现在过得还不错哟!”女人自信满满。 “事业?” “对呀!我现在可是经营一家品牌美容店的老板,业界小有名气的美容天使哟!”女人颇为洋洋得意的神色十分好笑逗人。 引得司机大哥低头轻笑“天SHI吗?”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面前这张脸咋看咋不自然的原由了。 “那么恭喜你了!”司机大哥主动伸出了手,突然的举动惹的女人咯咯笑个不停,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 “你干嘛去了?咋半天都不回来?我想上个厕所都不敢去,可憋死我了。”司机大哥的母亲好不容易等到大儿子返回座位,立马嗔怪道。 司机大哥一声不吭地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早已空置的大瓷缸子,塞回包中。检查座位上没有遗落的贵重物品后,牵着母亲的手把人引去卫生间…… 反常的餐厅 从实验室出来,林爸进入这一层楼的洗手间,极为仔细的清理适才拿捏零部件时满手沾染的防锈油,随后出了实验楼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进了办公室,将身着的工作服才脱下了一半,裤兜中的手机便酥麻的震动起来。 林爸原本想挂好工服后再接听电话,但手却不受控制的滑入裤兜,习惯成自然的将手机掏出来斜瞄了一眼,待看清屏幕后,“咦?”是有段时间没联系的人了。 …… “小仝!在车里等我,咱们出去一趟。”接完电话后的林爸指示道。 在休息室的小仝接到指令后,连忙放下刚刚冲泡好,连唇边还未顾上沾的茶杯,拎起外套就往楼下停车场冲。 等待林爸的过程,小仝有些后悔了,蛮好把那杯茶喝上几口再下来的。他那会一接到林爸的电话,脑一抽就下楼,竟然忘了臭屁林爸通常出门前是喜欢“梳妆打扮”倒置一番的。这会在车里干耗着等?唉,白瞎了那杯好茶。 果然,约莫一刻钟后,把自己拾掇的风度翩翩的林爸才算现身,大步流星的赶到车前,边上车边急嚯嚯催促“赶紧赶紧!约的时间快到了!” 小仝忍不住想回怼“额滴爷啊!明知道时间紧张,还搁楼上磨蹭半天?”但心里再是吐槽腹诽,外表依旧恭敬的等候自家老板进一步的指示。谁知,林爸却自顾坐在后排,竟然不吭一声。 俗话说:当男人在思考的时候,尽量不要打扰他。 作为老板最称职的部下之一,小仝自然深谙其道,耐心的予以配合。车厢里静默了十秒之后,林爸面露诧异,对小仝道“你怎么还不开车?” 自认最有眼力劲的小仝闻言一愣,随即哭笑不得道“可您还没说去哪啊?” “噢噢噢。”林爸这才想起了什么,尴尬一笑,掏出手机转发了一个定位。 打开定位的小仝看着定位信息上显示的地址,出于职业敏感,觉得好生熟悉!放大后参考了一下周边的景物,哎?!这不就是那天他同林妈打包订餐的地方吗?由于要赶时间,他便不再废话,麻利的发动车驶离集团停车场,向着目的地开去。 还好是中午饭点时段,大部分人都在吃饭或休息,街道上的人和车相对少了些,二人掐着时间算是赶到了约定地点。 那会,随着越开越熟识的路线,小仝就已确定目的地果然就是上次订餐的那家。小仝认为林爸定是觉得这家的饭菜不错,所以今是专门过来吃午饭啊!一想到自己又能沾个光大饱口福一下,小仝心里乐开了花。 将车在专用车位上停放妥后,林爸和小仝朝着餐厅的大门走去。 刚入门庭,就被一位中等个头,身材消瘦的人迎面拦住。 那人用犀利敏锐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爸和小仝,问道“车停好了?开的哪辆?” “放心,不是之前那个。”林爸略显慵懒随意地回道。 询问的人点点头又道“不过,即便就是那辆也没事,进了餐厅的院子啥办法也没用。”口气自信的同时,还透着一份自傲。 听的林爸十分不爽。 而站在旁边的小仝一眨不眨的瞅着对方,还在回味此人适才打量他们的敏锐眼神,感觉这人明显是被多年特殊行业职业化的。那次在饭局上,此人定是刻意隐藏了自己的锐利锋芒,有意表现的低调而谦和。那会的他掩饰的相当到位,将所有人都瞒了去。如今展现在林爸和小仝面前的,不能保证就是他完全真实的模样,但总有六七分吧?小仝揣测着。 谭辉觉察到小仝的心思,僵硬的笑笑,对二人道“进去吧!既然赶上饭点了,我就请你们吃个便饭。” 此言一处,听的小仝兴奋劲起来,林爸则是一副对方还算识趣的样子。 谭辉将二人引至一张餐桌前后,啥话都未说的径直离开了。 被晾在那里的林爸和小仝,茫然无措的相互对视,继而莞尔一笑,算啦算啦!客随主便,二人舒坦的坐下静候便是。 不大一会功夫谭辉也就折返了,话题未开,于是,仨人干坐在桌前,连口茶水都没有。 小仝心道,上次同林妈来此不仅有上好的茶水,还有好几盘坚果零食,这次怎么抠门的啥啥都莫得?既然是客,同对方也只是第二次见面,并不熟识,所以,小仝只得将满腹委屈的窝在心里。 “怎么没有菜单?”林爸打破沉闷。 “菜单?这里没有那个。都是厨房里有啥材料就做啥。”谭辉十分确定到。 “哎?不……”小仝刚想反驳,对上了谭辉迎面而来的锐利锋芒,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不什么?”林爸好奇。 “呵呵,我想说,不会吧!饭馆竟然没有菜单?”小仝毫无底气的嘟囔着。 林爸点点头,表示同感,扫视了一下整个餐厅的规模和环境,雅致而清新“又不是街边的苍蝇小店,这种规模没个菜单属实奇怪了。” “没啥可奇怪的,店老板就这风格。”谭辉漫不经心道。 “呵,就这风格?”林爸嗤笑,“我咋觉得店老板的风格同你很像啊?” 谭辉眼中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慌神,“我就一拿普通薪水的,哪里开的起?你倒是可以考虑。” 林爸瘪瘪嘴,“没兴趣。” 仨人正尴尬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便有人过来上菜了。 齐码码的倒是摆了不少样,但色泽以及模样……实在不敢恭维。 小仝本想叫住上菜的,打听一下餐厅最近是换了厨师吗?结果又无意对上谭辉投射而来的锐利目光…… “随意,都是家常菜。”谭辉表情淡淡的招呼道。 林爸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一点都不嫌弃。那会他和林妈刚开始过小日子时,不善烹饪的二人啥黑暗料理没整过? 不过,这些年毕竟也是品过各色美食,口舌能辨出好孬的人了,对比能力还是具备的。每样菜尝过几口之后,林爸开口评价道“我说,这家店能继续存活下去是个大问题啊!” 一旁的小仝深有同感的点头附和。 “怎么?味道不好?”谭辉不以为意道。 “你就尝不出来?”林爸不信道。 正在咀嚼的谭辉闻言稍顿,随即又恢复继续吃饭的节奏“没有。吃什么还不是吃?都一个样,填饱肚子就成。” 林爸颇有深意的望向低头扒饭的谭同学,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给人一种活得没有心气的感觉。 …… 谭辉偏瘦,饭量不大,吃了一些,又喝过两口汤后便放下了碗筷,自顾靠在座位上盯着对面二人。 林爸无所畏惧状,盯吧!盯吧!反正咋都比你谭辉帅!继续大咧咧狼吞虎咽地吃着。 而小仝,被对面锋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浑身的不自在,别扭的将头杵的更低了,继续了两口后便也停了下来,这饭着实太难吃了! 谭辉见二人吃得差不多后,直入正题“那部车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林爸便把事后的处理情况大致讲了讲。他们参考谭辉上次给出的建议,未免打草惊蛇,那部车还是经常开开的,只不过每次使用的过程都得千般注意,人装的故作正常,所以颇为费神。 当然,林爸和小仝是绝不会在谭辉面前道出二人扮演特殊“伴侣”时的桥段。 当听闻每过一段时间便会给车换一处停放地点时,谭辉轻摇了摇头“不必这样,反而更显刻意了。对方可没那么简单!他在给车做手脚之前,说不定早就摸清了使用规律。你们稍微一个反常举动,便会让他起疑。” 林爸和小仝对视后,神色担忧的看向谭辉同声问道“那怎么办?” “正常开啊!”谭辉漫不经心道“待车里或周围时注意点就成。” “你估计对方想干什么?”林爸压低嗓音道。 谭辉蹙眉陷入沉思,良久,等的饱腹过后的林爸和小仝哈气连天,只差给眼皮支牙签棒了,方听到对方开口道“你们最近是不是在做什么研究?” 林爸迟疑着没有直接开口回复,而是对上谭辉后,轻眨了一下眼。 “那就是喽?”谭辉心领神会“成了吗?” 林爸面露遗憾的摇头。 “一旦成功,在技术层面能达到什么水平?” 提到这点,林爸颇为自豪,激动的身体不由前倾,讳莫如深道“颠覆性的。对某些领域的性能提升十分关键……” 谭辉抬手制止,他并想探听过多“是了。应该就是这方面的原因。” …… 林爸集团的所有上岗人员,都必须接受保密培训和保密认证,每年还会配合各种相关部门的大检查。加之这些年直观感受到的安全,大家便逐渐放松了警惕,现在想来,如此的疏忽大意实属不该。 作为特殊行业的从业人员,必须永远绷紧保密神经,一刻都不可放松。 “之前也没这样啊!”小仝茫然道。 林爸刚想开口回应,却被谭辉抢了先“那是因为……你们之前的技术没有达到让对方望而生畏的程度。” 谭辉的解释虽一语破的,但还是让一贯自信傲娇的林爸听着十分不爽,不服气的白了对方一眼,谭辉只当他害了眼病,不以为意的从上衣内袋中掏出一个加密U盘搁桌上推向林爸。 “嗯?这是?”林爸拿在手里观摩了半天,不解。 “你不是让秘书在收集某人的东西吗?” 林爸吃惊的扬眉,“这你都知道?!我越发好奇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谭辉淡然一笑,“我们只需各自尽职尽责,做好本分之事。” 林爸赞同,也对,许多事是不可触碰的,不该知道的便不要乱打听,于己并无益处。 林爸也将U盘稳妥的放置在贴身衣袋里,还用手掌轻轻的拍拍,以示自己的谨慎和珍视,由衷的感谢道“谢啦!” “还有,我不清楚你们的实验走到哪一阶段了,但越往后,你……还有……”从头至尾,始终淡定从容的谭辉,却忽然极力压制着某种情绪,闪现出一丝不安,“你们……等人要多注意安全。” …… 返程途中,初开始略显凝重的车内空气,随着林爸的抱怨被打破“一直以为,我和林妈做的饭是人类梦魇,没想到,今我这同学请咱们吃的这顿也好不到哪去。我勒个去!就这次毛水平还开餐馆?哪来的脸?” “不是这样的。”正开车的小仝急的真想立刻停下来,就此事好好说道说道。奈何正好行驶到三环高架,不合时宜。 定住心神后的小仝在保证安全驾驶的前提下,将被谭辉犀利目光怼回多次的憋闷,一股脑的倾倒出来。 “你是说上次同林妈打包回去的饭菜也是这家的?我咋这么不信嘞?”林爸满脸狐疑,毕竟味道实在是差之千里。 小仝建议林爸等近几日出差的林妈回来后,亲自确认。 这倒是稀奇,有哪家餐馆不希望靠色香味俱佳的饭菜留住宾客?而今这家的做法分明是要将人拒之于门外的节奏?着实匪夷所思。 不过,但凡违反常规的,往往背后隐藏着某种深意和大背景,更映衬出今日这家餐厅的不简单。 林爸心里只是一想,并没有深刨问底的欲望,正如谭辉所言,坚守本分即可。 “噢,对了,那日回老爷子家,注意到他们使用的电视屏有年头了,你抽空帮忙买个合适的吧!”林爸有意转移了话题。 “嗯!好!”得到释放的小仝欢喜应道“哈哈,新电视屏装好,叔叔阿姨观赏起戏剧节目效果更忒!” 坐于后排,正瞅着窗外的林爸听到后收回目光,讶异道“你跟我这么久,竟然不清楚我们全家老少听不了戏吗?” “哎?” 小仝自然晓得林爸一家三口听不成戏的原因。不知是戏腔的音频表现形式会干扰到他们的身体机能,还是别的某些原因,总之听了便会浑身发冷,呼吸急促,整个人跟过敏症患者似的,极为难受。 相对而言,小仝接触林家老爷子毕竟较少,原以为依年龄层面推断的事物,想来是不靠谱的。 “我以为叔叔和阿姨是喜欢的。”小仝尴尬到。 林爸看着小仝不知所措的侧脸哈哈大笑起来,“紧张啥?是我们一家人忒不正常,听个戏也能犯病,给谁说都不信!” “那倒是,再不是有幸给您工作,结识了你们全家,我还真不知道。更没想到的是,这种症状竟然还是遗传的。哈哈哈!” “更稀罕的是,”林爸挤眉弄眼了一番“我和林妈竟然具有同样的病症,你就说奇不奇?” “哈哈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天赐良缘!” “那是!”林爸闻言,骄傲的一脸得瑟。 …… “谭局,好些了吗?咱们不行去医院吧!”小伙关切地问道,面色异常紧张。 谭辉拿一条热毛巾敷在肚子上捂着,他之前已经吐过一次了,所以,这会整个人精神欠佳,一副生无可恋状。 “你是真不会做饭啊?!我……嘶——”谭辉胃疼的直犯抽搐,那会在林爸面前摆的越是多沉稳冷静,此刻就呲牙咧嘴的越厉害,他对自己这会狼狈不堪的狰狞样很无奈,“以为你……嘶——多少会点。” “谭局,说实话,我都没怎么摸过菜刀,今还差点切了手。”小伙有些委屈的嘟囔着。 谭辉无力的抬抬眼皮,“你是怎么通过上级测试考核的?还有……嘶——我这边可是连带管着餐厅,你个菜刀活都整不了,是怎么被选派到我这里的?嘶——”谭辉再次疼的蹙紧眉头。 年轻部下这会虽十分愧疚,可听到领导竟然质疑自己的专业能力,心中却有不服,小声辩解道“我所有的测试考核都是满级通过的,说明我是合格且符合要求的。再说,我正视自己的不足,并没有隐瞒,那会提前告诉过您的。并且,在您的强行坚持下,我没有推卸职责,而是尽全力配合,保证完成任务。虽虽然……做的不尽如人意,可是!”年轻部下忽然提高了嗓门,铿锵有力道“我相信!今后在您的带领和指导下,我一定会做的越来越好的!请您随时监督和指正。”态度端正而认真。 谭辉边捂肚子边低头啼笑皆非,有气无力的朝对方摆摆手,让其继续去忙吧!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道“下次记得刮土豆皮啊!” 年轻部下闻言一愣,仔细想了想,土豆皮没刮吗?他摸摸脑壳,实在记不得了,决定一会到厨房扒拉一下剩菜瞧瞧。 谭辉忍住胃痛,虚弱的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接着脚步急促的径直往卫生间走,他的胃部再次翻江倒海的难受,又想吐了。 …… 车子距离集团还剩两条街的时候,林爸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你们还好吧?” 咦? 结合谭辉那会事关“安全”的叮嘱,林爸感慨道,谭辉这家伙懂得关心人了! 林爸由衷欣喜的同时,麻利的编辑信息回复“嗯!放心,已经快到了。” 混沌不清 原本还泛着灰白的天色,此刻直接被灰黑取代,映衬的室内空气更显凝重沉闷。 老友帮的每个人都在沉思默想,他们必须对适才队长和郑爸的提议做出决择。 为了照顾大病初愈,正处于健康恢复期的队长,好些人极力克制自己吞云吐雾的欲望,改用咀嚼茶叶梗来转移注意力。 为了保护和遮盖头部的手术痕迹,队长顶着深蓝色的渔夫帽。缠着裹带外加原本就偏大的头部尺寸,导致佩戴的帽子好似悬浮在头顶半空,一副始终下不来扣不实的样子。 讨论的话题虽然有些严肃,但时不时瞟一眼队长略显滑稽的造型,心情倒是能放松不少。 队长本身也是个有重度烟瘾的人,只是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再肆意妄行而已。为了疏解时不时心慌木乱的感觉,他从旁人处要来一根烟后,放在鼻下珍惜的嗅着味儿。有些人见他如此这般,便也照样学样顺带掏出一根闻起来。 一贯自律的郑爸,虽然体会不到诸位老友、同事犯烟瘾时的难受劲,但很理解他们举棋不定的心情。 孤注一掷将全部身家押入,背水一战的做法,本就需要鼓足极大的勇气!毕竟大家都已有家室,不再是莽撞少年,瞻前顾后心里羁绊的事物较多。 突然“啪!”的一声巨响,惊醒众人! 大家循声望去,待看清对方是谁后,众人错愕! 一向沉默寡言,极少发表见解的老沈,双手撑于桌面,还未及离开。刚刚他突然情绪激动地猛拍了一下,将面前的茶杯都给放翻了。 “还犹豫个啥?!”老沈一改往日蔫巴的低语,提高了嗓门,“队长和小郑不是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吗?”他皱着眉环顾众人,“竞拍成了,但凡出资参与的,将来都有机会成为股东,享有资产收益等权利啊!多好的事!” “说的简单,打水漂了怎么办?”有人质疑。 “有付出才能有回报呀!尽想着白得?!世上哪来那么好的事?”老沈给那人一个鄙视的眼神。 “对!如同吃银行的定期利息,你必须得先把下蛋的鸡搁进去吧!”队长接上老沈的话说道,“当然,拥有一定权益的同时,也应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不强求,全凭自愿。” “是啊!产证办下来有个过程,在此期间,大家可以多考虑考虑。”郑爸附和并补充道。 “我不考虑了!我家负担重,平时攒不下啥,没什么积蓄,前段时间我一直发愁筹款的事。现在房子要有产权了,正好派上用场。唯唯诺诺过了半辈,如今有挥洒一番的机会,不想错过了。”老沈再次明确自己的态度。 毕竟不是小事,许多人得回去同家里的另一半商量。直到最后即将散场,也仅几人态度鲜明的表明了立场。 待众人陆续离开,室内只剩下队长、郑爸和老沈仨人。突然安静下来的屋子,配着摆满桌面的纸杯和七零八落的小木凳、小靠椅,三个男人你看看我,我望着你,相互笑笑。 “现在只咱们仨人,莫得旁人。你俩对老哥能多透点底吗?”老沈小声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队长让他讲明白些。 老实巴交的老沈虽然那会说了些心潮澎湃式豪言壮语,但现实决定意识,此刻情绪恢复理智,细细一想,终归还是心慌心悸的。 “真会像大伙担心的那样,折腾到最后白瞎了?” “怎么会!”队长喊出一嗓后呲牙,用手扶了一下额头。在外待得有些久,他身体出现了不适。 郑爸见状连忙扶住队长,让老沈帮着一起将人安顿到长沙发上半躺下,“你躺会儿,稍事歇息一下。一会感觉好些了,我送你回去。”郑爸对队长道。 队长疲惫的点点头。 老沈又去倒了杯温水端过来,搁在沙发旁边的小茶几上。 安顿好队长后,郑爸代替他继续向老沈解释道“咱们单位JG任务每年是啥情况,不需要我多说吧!近十年,都是有保证的,这点,大伙心里因有哈数。” 老沈安静地坐下来听着。 “筹措更多的资金是为了保证竞拍时能稳操胜券。否则,何来底气?”郑爸投向老沈的目光熠熠生辉,包含势在必得的坚定。“再说,合作方才是出大头的。对方帮助咱们竞拍成功,然后各取所需。他们获得某方面的JUN项资质提升实力,而咱们保住工作的同时,在有生之年,有幸得到一次成为股东,参与经营的机会。” “万一……咋整?”老沈咯咯巴巴道。 队长侧躺在沙发上,紧闭双眼,微微蹙眉,抿唇不语。 郑爸目光凝重起来,“大伙的钱会一分不少的返回各自账户。只是,我们所有人,大概率全部得卷铺盖滚蛋!面临失业。除了继续守着套破房子外,啥也落不下。” 智者创造机会,强者把握机会,弱者等待机会,ZF给了普通职工们一次改变命运的契机,把握住了便可能开创如海般的事业,多么清楚而浅显的道理。 幡然顿悟的老沈觉得适才畏首畏尾的自己着实愚不可及。 该讲不该讲的道理早已讲解了多次,至于老友们最终作何决定,悉由尊便吧!队长和郑爸不愿太过勉强,毕竟大伙都是拖家带口需要过日子的人。 …… 赵曼用温热的掌心摩挲着奥特曼钥匙扣,工作一贯认真执拗的徒弟平时可没少气她,二人时常为了一个方案的最终敲定争论不休,面红耳赤到相互拍案而起是常有的事。 “你早晚得气死我!”赵曼怒意未消道。 “师傅您要讲道理,不能单凭经验妄下论断,要客观的看待事物。再说,世事难洞明,命运亦难料,大凡成败得失,一切皆有可能。自然界,人世间,一日有阴晴,一花有枯荣,一物有造化,一人有命运。咱俩还不定谁先谁一步咧!”徒弟笑着回应道。 现在想来,“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一语成谶,后悔莫及。 赵曼攥紧了手中的钥匙扣,待情绪略微冷静下来,她将徒弟的电动车推至小区存放处的最内侧,然后用车套仔细的罩好,检查确无任何问题后,才算离开。 回到家的赵曼,斜靠在门框上脱去穿着了一整天,被浮肿的双脚撑的有些变形的中跟女鞋,这双鞋是她为数不多的几双跟高偏低的鞋子。没带徒弟前的赵曼,哪天不是踩着几公分的高跟鞋,咯噔咯噔,干劲十足的穿行于整个单位? “你们女生为什么喜欢这种对脚骨会造成伤害的鞋子?”徒弟捉摸不透。 “那是因为,穿上这样的鞋子会让我们的体态挺拔,变得更加自信!” “您说的只是过于片面的外在表现,虽可加持,但并不是主因。自信源于知识储备的丰富,源于内心强大的构架,源于看清事物本质后的积极态度……” 徒弟的声音萦绕耳畔,赵曼露出一丝哀伤的笑,轻缓的将鞋子放好,除去一身的外衣,进了洗浴间…… 待冲洗完毕后,依旧没有填饱肚子欲望的赵曼从今日携带的包中陆续拿出若干微小的物件,找出其中一件后,到书桌前将其与电脑连接…… 徒弟的电动车上装有微型超小隐形摄像装置,台里只赵曼一人知晓。 看完拍摄到的内容后,赵曼连夜赶着相关新闻稿件。 …… 翌日。 “我理解你急切的心情,但三审程序没走完,不能播。”值班台长再次严厉的重申。 赵曼知道继续坚持己见起不到任何作用,便只得先悻悻离开。 值班台长目光阴沉的望向赵曼甩门而去的背影,思索了好一会才拨打了一个号码,嘟嘟几声过后,对面接听电话的人貌似询问了什么,值班台长回道“是,内容非常详实,怎么处理?先帮您压着吗?……只消手里这份怕是没用吧?!……” …… 由于台里的停车位一直严重不足,每日但凡晚到一会,在内部车场便会寻不到停放的位置。赵曼连夜赶稿,到单位时已不算太早了,只得将车子放置在路边,还好交警没有过来贴单。 心里有些小庆幸的赵曼才刚按下开门按钮,便觉后腰处被一利器顶住,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人紧贴她的后背站立,耳旁传来对方刻意压低的声线,混杂着方言不甚标准的普通话,“闭眼!不准回头!”口腔中散发出浓烈的烟味,让人窒息。赵曼揣测对方在她出现前提早就守在了附近。 “不准出声!进车!”对方催促着。 赵曼只得照做,依要求坐进了驾驶位,对方随即也动作迅速的钻入了后排座椅,就坐在了赵曼后方。 闭着双眼的赵曼本想趁对方不备时睁眼瞧瞧,结果未及反应,便被某种袋子罩住了头部,接着她的双手也被反绑在了座位上。 密闭的轿车隔音效果相当到位,所以,此刻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外界都不得而知。 “你是需要钱吗?我包里有些,你全部拿去好啦!”眼前一片黑暗的赵曼心中没底,小心试探道。 对方闻言没有吭声,不过,貌似真的去翻找她的包。过了一会,赵曼感觉到他揪着自己反绑的手指按压着什么,是试图解开手机指纹锁吗? 手机主屏防护被解除后,车厢内陷入长时间的静默…… 约莫又过了一段时间,赵曼听到了某种物品被强行破坏后,发出的轻微碎裂声。 “能告诉我是啥原因吗?”赵曼再次试探,她觉得对方并不是简单的冲财而来。 “我总该知道是为什么吧?” “闭嘴!”对方吼了一嗓。 赵曼赶紧照做。 她感觉对方从后排探身向前,絮絮索索的翻找声不断传来。 “你要找什么,可以同我讲,你自个得翻到猴年马月?再说,你咋能确定东西就在车里?” 赵曼的话提醒了对方,“在哪?” “什么?”赵曼被突兀的一问,没反应过来。 “拍的那个。” 赵曼这会总算是明白了,“都交给台领导了,全在他那里。” “你就没留?” “我留那干啥?又没用。我们都得听上级领导的,他们让干啥就干啥,你说是吧?”赵曼尽量表现的乖顺屈服。她能感觉出对方行事拘谨且畏缩,并不是那种常年混迹于社会上的恶徒,估计今也是被逼之下的无奈之举。 赵曼将担沉的事全部推至主管领导,表示自己只是个一切听从指挥的普通新闻工作者而已。 对方听完后,迟疑着掏出原本已别在裤腰上的匕首杵了杵赵曼的脖颈,暗沉沉道“你最好讲的是实话。” 对方下车前还不忘将反绑着赵曼双手的绳子松开了一个扣。说明他真的只想获取所需要的东西,确无伤人之意。 赵曼估摸着对方离开了十几分钟后,才敢慢慢动弹。她那会故作镇定,实则整个人都吓木了,说话时的唇齿都在打架。赵曼用被反绑的手指费劲的解开绳子,摘下罩袋的瞬间眼睛被亮光刺激的出现短暂的失明,赶紧又合上了眼皮,略微适应了几分钟后方再缓缓地睁开。终于可以深呼吸几口了,赵曼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查看了一番随身携带的包,钱款一分不少;手机以及SIM卡被对方暴力损毁,还有行车记录仪内的存储卡也不见了,肯定是那人摘走了,唉!赵曼轻叹一声。 虽然,所从事的职业具有一定的风险性,这点人尽皆知。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也经历了不少,但再次遇上还是未免心有余悸。 赵曼靠在座位上仔细捋了捋,未及审稿之前一直风平浪静,反倒是她从那间办公室离开后出现了问题,具体情况不言而喻。看来正常途径八成是行不通了…… …… 小潘顶着黑眼圈,坐在林爸办公桌侧边,在面前的手提电脑上输入林爸给的密码,打开了加密U盘。 当资料中展现的内容越来越触目惊心时,小潘不由惊叹“艾玛,劲爆!”他苦费多日的成果都不及U盘的十分之一。 原本正低头分析实验数据的林爸闻言好奇“这么厉害?” “当然。你同学提供的这些能让对方牢底坐穿。”小潘兴奋道。 “牢底坐穿吗?”林爸深思熟虑起来,“暂时没必要。对方平日里虽然没少干坏事,可这些年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估计不少。你觉得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出去,百分百就能放倒对方?未必。不定哪一环就被卡住了。我们的目的只需要他无暇顾及这次的竞拍,而不是把他逼急了,联合更多的人做出更危险的举动。咱们必须做到神鬼不觉,连同合作伙伴都不能告诉。” 小潘心领神会。 四散逃窜的烟气 午时,学校餐厅。 林渊和郑毅端着买好的午餐,找到了占位小高手高建。 今这顿饭只他们仨人,独缺了庞新宇。原因是庞同学忘记他们班下午调课的事,拿错了课本。如果只是简单易学的科目,那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事,随意凑合便对付了。可偏偏是晦涩难懂,能薅秃人半边头,颠覆普众认知的“玄学”——物理!平常有课本辅助,都时常如同研习符箓天书,更何况两手空空的情况下? 庞新宇在学习上也算是个要强的主,接连拉下两节物理课的代价,他只是想想就后脊背发凉,过不了自身心理大关。 为了下午的课不至于大脑宕机般的被绕进迷阵,庞同学决定不辞辛劳的返回家中取一趟课本。 郑毅得知后,义气的将心爱的小电驴贡献了出来,希望他能早去早回。 …… 坐定之后,自然是起筷开动。 “林渊。”一贯吃饭最积极的高建,却忽然开口道,眼珠咕噜转动着打量林渊。 “嗯?”林渊停下手中的筷子,平视对方。 “我观察你两三天了。”高建眼中洋溢着“我是很重视你滴哟!”似火般的眷注。 “?” 林渊觉得自己同以往别无二致,上课、吃饭、回家,没有任何异常之举,所以,高建所说的他听不明白。 认真吃饭的林渊被莫名打扰,郑毅很是反感和不悦,低声叱责高建“你不好好吃饭,瞎观察啥?!” “这是我和林渊的事啊!你不懂的。”经过了一个假日,高建单方面认为他与林渊之间,存在了一些需要双方守护的秘事。 郑毅诧异,没想到一个短暂的不能再短的假期,因故缺席的自己,倒成了高建眼中的局外人? 郑毅哪能受得了这种被无端摒除的忽视感?抬手照着高建的脑瓜子扇了一掌“还我不懂?我不懂你就能懂?可笑至极。” 高建知道自己说话欠妥,冒犯了郑毅,只得咧嘴傻笑,躲避着对方的攻击。 林渊有点木然,心里琢磨高建究竟想表达什么? “林渊林渊,看我看我。”高建朝郑毅做了一个休战的手势,然后端端正正的坐好,合上了双目,一副老神在在的虔诚模样。 高建一连串的滑稽操作,引的林渊抿唇笑了,停顿两三秒后,轻声道“我奶奶又不在。” 高建闻言肃然睁开了眼皮,发现新大陆似的,用指尖在空中划啦林渊,“哈哈!没想到温顺乖巧的林同学,竟然也有偷懒耍滑的时候?” “你俩聊的啥?”郑毅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这会儿的确不懂了。 林渊微微一笑,表情淡然的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高建觉得既然林渊没有解释的欲望,他就更不合适讲了,回以郑毅一个傻兮兮的呲牙咧嘴后,也闷头扒饭。 面前的俩人都装深沉,晾一边的郑毅,心脏好似被他们拎着吊在半空,不舒服的很,瞬间失了胃口。 郑毅左思右想猜不透,此二人到底在假期里经历了什么?遂暗自发誓,今后如果再有一起外出的机会,他说什么都不会缺席了。 …… 庞新宇借小电驴的助力,效率极高的到达小区门口。他将速度稍稍放缓,继续往自家楼下骑着,心里估摸,照此效率还能赶得及返回学校食堂吃顿饭。 将郑毅的小电驴停放好,庞新宇上楼前还不忘拍拍小驴的彀座,夸赞道“给力!” 老家属楼是没有电梯的,但丝毫影响不到身高腿长的庞新宇的效率,长腿一跨,三下五除二便站到了自家门口,用早就拿在手里的钥匙直接开门。 “?”庞新宇感觉不对,门锁只转动了一圈便被打开,他记得自己分明是反锁过的,心不由的提起来。 门被推开的同时,正在繁忙运行的油烟机噪音自厨房方向传出,这是根本不属于自己家能存在的烟火气,“什么情况?” 虽然清楚厨房里的人大概率是听不清有人进入房间的动静,谨慎起见,庞新宇还是放轻了脚步,朝着厨房走去。 一个瘦高而高挺的年轻男子忙碌的背影,印入眼帘。 庞新宇站在厨房门口,默不作声地观察对方。此人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家里,他着实有点意外。 能将自家的大门钥匙交托出来,看来母亲菲菲对这人十分信任,完全放下了戒备。 正忙着翻炒的原哲,感觉到身后好似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息袭来,不由自主地转头回望,正对上庞新宇打量的,颇具玩味的神情。 悄无声息突然冒出一个人!而且就站在你身后,纵然是曾接受过职业消防训练的原哲也被吓得不轻,一个“妈耶!”直接将菜铲“哐啷”给撂了! 庞新宇被对方的过度反应逗乐了,弯腰捡起地上的菜铲递了过去,勾唇嗤笑“怕什么?” 并示意原哲,注意点锅里的菜后,直接走向自己的房间取课本。 接过铲子的原哲先将灶上的火苗关至最小,又到水池处清洗落在地上的铲子。他想起菲菲曾说过,有两个孩子,而且都是男孩,同丈夫离婚后,二人各管一个。想来,刚刚那位大男孩就是同菲菲一起生活的了? 庞新宇没有出现前,原哲早已把饭做的差不离了,掉铲的那道是最后一样,继续翻炒了几下后便也出锅了。 正在给餐盒中装菜时,原哲撇见庞新宇准备出门,“你吃午饭了吗?”他连忙道。 正低头换鞋的庞新宇闻言望了过来,由于同对方并不熟识,所以眼神略显冷漠,外加一贯的表情严肃,原哲心里一沉,觉得这男孩不好相处啊! “没吃的话,能否赏光尝尝我做的?”原哲不抱希望的邀请道。 静默…… 原哲有些不知所措,估摸男孩十分反感自己,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庞新宇在门口驻足了一小会,竟不发一言的换回室内穿着的拖鞋,默不作声地走到餐桌前坐下。 原哲难以置信,这是接受他的邀请啦?心中窃喜,连忙快步走入厨房,将给菲菲装满餐盒后,还有富裕的菜一个个摆上桌面。 庞新宇欠缺在家中吃饭的记忆,此刻盯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饭菜,一种奇异的陌生感油然而生。 庞新宇想尽量在原哲面前佯装随意洒脱,却发觉自个连调整状态时能够借鉴的经验值都是匮乏的。于是,只得努力表现出主家的涵养和气度, “一起。”庞新宇淡淡道。 原哲并不是个过于拘谨放不开的人,闻言大方回应“哈哈,好啊!”利落的返回厨房给自己也拿了一副碗筷,坐在了庞新宇对面。 “庞新宇。”庞新宇主动介绍自己。 “你好!”原哲郑重其事的伸出右手,“我叫原哲,很高兴认识你!” 庞新宇觉得握手什么的特显怪异和滑稽,不过,仍旧配合着握了一下。随即,二人便低头各自吃饭,期间也不存在任何的相互酬酢。 一句话没有,饭桌上的气氛沉闷乏味。不过,原哲清楚,现在这个时代,他们这些年轻人并不喜欢过度的虚与客套,保留适当的社交距离,彼此反而能更自在一些。不干扰庞新宇习惯的生活气氛本就是一种尊重。 …… 说实话,饭菜的味道对于吃惯外界调味偏重的庞新宇略显寡淡,可这点反而是最值得称道之处。符合健康需求的,方是吃好饭的真正意义,不单是简单的填饱肚子。 庞新宇觉得,对于母亲菲菲来说,能够长期保持清淡而搭配合理的饮食,益处自然是显而易见的多。他做不到的事情,母亲年轻的合作伙伴却做到了,不禁抬眼重新审视对方。 原哲感觉到对面的大男孩在观察自己,未免过于尴尬,他装作不知,继续自顾吃饭。 吃饱喝足的庞新宇本想帮着收拾餐桌,却被原哲一把拦下“别了,时间不早了,抓紧去学校吧!” 庞新宇闻言看了眼时间,便不再客气,朝对方点头示意后,换好鞋拿上要带的课本出了门,同母亲菲菲一样,完全放心的将家交给了大小伙原哲。 原哲望着庞新宇离开的方向,微笑着轻叹一口气,觉得自己之前过早下了定论,外表冷漠的大男孩,实际接触后并不是多么的难以打交道,反而实在的不行。比之社会上虚与委蛇,只顾钻营取巧的成年人可爱的多。 …… 经历险情的赵曼,在情绪逐渐平复后迅速做出了反应,她发动车子朝自家开去。 进了家门,迅速甩掉皮鞋后,赵曼光着脚走到书桌前,将一些物品装进了一个牛皮纸袋封好,又仔细思索了一下,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当看到“已发送成功”的提示后,赵曼注销了账号,连带清理了电脑里的一些文件。 将牛皮纸袋装入挎包,赵曼再次出了家门。 她来到小区*巢柜前,试图扫码寄快递时,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已被那人损毁了,烦躁的跺脚,叹了口气。没有手机和电脑的新闻工作者如同瞎子聋子、被砍去手脚的废人!赵曼决定赶紧先去补卡、买手机,便转向地下停车场。 …… “准备去哪儿啊?” 赵曼万万没料到有两个人出现在她的车附近,是的,这次是两个人!都戴着口罩和墨镜,手上竟然还着手套!明显的有备而来。赵曼从声音中辨出其中一位便是之前车里的那个人。 “你们?”赵曼紧张的攥紧挎包的带子。 “上车!”那人命令道。 后来的另一人不由分说,迅速上前堵住赵曼的嘴巴,拽住赵曼的胳膊就往车门处拖,动作极尽粗鲁。 之前的那人在赵曼的挎包中发现了牛皮纸袋,他没有立刻查看,而是翻出车钥匙打开了车门。 同伴将人推进后排座椅捆绑好后,他驾驶赵曼的车子驶离地下车库。 一路疾驰,逐渐远离喧闹的市区,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荒凉偏僻,人迹罕至。赵曼瞪着惊恐的眼睛,毛骨悚然般的恐惧,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车子开到实在不能再开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人示意同伴把堵在赵曼口中的东西取出来。 赵曼得以大口的呼吸,由于过度害怕,她全身都在发抖。 坐在驾驶室的那人,转身观察了一番赵曼此刻的状态,用颇具玩味的语调开口道“你当那会胡扯了几句哄人的话,以为额傻?会信?瞧这是什么!” 那人拿出了一件东西在赵曼面前晃着。 钥匙扣!怎么会在他手里?赵曼转念一想,一定是对方翻她包的时候拿走的。她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嘴唇紧紧的咬着没有出声。 “哼,我就说这钥匙扣看着咋眼熟的很,那天的小伙,是你徒弟,对吧?”那人的语调忽然变得阴邪,手里不断转动的钥匙扣“哗啦哗啦”的响着,在密闭的车内空间里显得极为刺耳,“那会把人扒的只剩个裤衩,也没搜出啥鸟玩意。”讲话的人发出沙哑低沉的嗤笑,满含嘲讽的意味;他的同伙也配合着干笑了两声。“在你包里发现了这串熟悉的钥匙扣后,终于明白了。” 赵曼之前只听说徒弟当时被控制了,未曾想到还遭受了被强行脱衣的屈辱,难怪人会……一想到原本活力四射,拥有大好年华的徒弟,如今毫无知觉的躺在医院,赵曼难过的将嘴唇咬出了血,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怒目而视对方,之前心里存有的恐惧完全消失不见。 “你们混D!知F犯F!好好一个年轻人被你们折磨的成了植物人,良心喂G了!”赵曼愤怒的破口大骂“你们干得那些欺公罔法的坏事迟早会被曝光!你们一伙人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TM的闭嘴!”身旁的同伙抽了赵曼一耳光,为防止她再讲晦气不吉的话,用东西继续堵上了她的嘴。 “知F犯F?这些年确实没少干。可你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被发现吗?真的就是手段高明?呵!”拿着钥匙扣人冷笑,“仔细想想,你的稿子发出去了吗?”他面朝着赵曼,虽然看不清被黑框眼镜遮挡的眼睛此时是什么样子,但从狠戾的语气可以断想,定是异常凶狠且得意忘形的。 “因为你们根本不会有任何机会。”讲话的人伸出一根手指在赵曼面前晃了晃。 他打开赵曼挎包里装着的牛皮纸袋,翻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大致猜到了是什么,便直接塞入了上衣口袋中,朝赵曼道“对不住了。事情不解决,我们也没好日子过。” 赵曼之前以为他们只要拿到所需要的东西,便不会再做更危险的举动,现在看来是她想的过于天真了。她低估了面对利益得失时,狰狞扭曲的人性之可怖。 马克思曾在他的书中引用过一段名言“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 讲话的人给同伙示意了一下。收到指令的同伙打开车门要将赵曼拽出去,赵曼预感到不妙,挣扎着死活不下车,她的反抗惹恼了对方,干脆仗着男性的力量优势,用双手把人拖了出去。 被强行拖出车内的赵曼,身体受外力影响重心不稳,根本站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扯拽她的人动作不停,继续蛮横的拖着她往荒郊野外的深处走去…… 拿着钥匙扣的人漠然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起身将赵曼的车子内部故意翻的乱七八糟,还把她包里值钱的东西取出后,把包随意丢弃在一旁。 待做完一切之后,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点上,忽明忽暗的火星被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夜空衬得格外显眼。周围静寂的只是偶尔扑啦啦飞过一只麻雀,夜风将此人口中吐出的烟气吹的四散逃窜。 约莫快一个多小时后,同伴空手返回,朝等候他的人道“把人搁在一个隐蔽的地方了。” 等候的人点点头“听天由命,看她自个的造化。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的往大道方向走去…… 老公,来接我…… 接到父亲立刻回家的命令,武安内心纵然再有千般个不乐意,也得屈从照做。因为,老头这回在电话中的态度是更盛之前的强硬和震怒。 甚至于,对方讲话的声音都有些哆嗦,武安觉出了少有的不安。对于行事一向四平八稳、运筹帷幄的武老头来说,一反常态暴露出的慌乱情绪,预示事态的严重程度不小,整不好,已不受他的掌控。 可武安觉得,老父前段时期虽退居二线,但多年以来在SF系统提携的后辈众多,影响力颇大。所以,至少十年内,老父的面子还是在的,讲句话依旧有分量。 想到自家那位勇猛无比的老头,武安讪笑,凡事有这位盾牌挡着,任事态再严重,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那天李老师的态度有所松动,说明私下和解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另外,武安此次回家,其实主要是想问问当年那封信的事,至于他这个人今后是什么结果,武安根本不在乎。 武安面色晦暗的将车子发动着,目光沉沉泛着冥色的光,如同身受奈落之下。 …… 才刚踏入房间大门,武安猝不及防被迎面甩来的一样东西砸中面部。 “嘶—” 武安揉了揉生疼的鼻子,又摸了摸鼻翼下侧,这次还好没被砸出血。他低头瞧了眼脚底,砸中他的是一个牛皮纸袋。心里咒骂“疯老头!”的同时,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一边拿着一边步伐散漫的走向客厅中央,在距离武爸较远的位置坐下。 比较稀罕的是,竟然一直没看到母亲和做事的保姆?武安揣测二人估计是躲在各自的房间没出来,不禁暗自嘲笑,哼!倒是有眼色的很! 候在一楼客厅多时的武爸,怒目而视武安了几分钟,随后斥问“这些东西你自己恐怕还不知道吧?也是,就凭你那点能耐,能知道个啥?只会给别人去鞠躬下跪!如果不是认识的人第一时间知会我,你现在就得换个地儿待着了!” 老头对自己的态度满是鄙夷不屑,武安早就习以为常,只当对方是在放气。置若罔闻的打开牛皮纸袋,当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后,原本麻木的表情猛然一怔,惊出一身冷汗,终于明白老头电话中的不安因何而来。 武安记得手下人曾明确的说过,当时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么,这些东西又是从何而来? 稍许收敛心神后,武安想到,自家老头为了获得如此高隐秘性的东西,背地里也不知动用了何种见不得光的手段?不禁头皮发麻,心生恶寒,果然是个罗刹! 武安紧抿着唇不吭声,他能说什么?没什么可说的。老头对整件事情的了解,估计掌握的比他还要清楚。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装作不知道。你那位老师我会安排人找他谈的。”武爸语调强硬的吩咐道。 “你要对他做什么?!怎么谈?!”原本神色漠然的武安闻言惊恐不安。 “你个蠢货!听不懂人话吗?!!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插手!不要再插手!”武爸倏然暴躁的站起身,脸红脖子粗的朝武安吼着反复强调!他怨愤自己怎么会有个这么拎不清形势的儿子。 武安条件反射地迅速抬手护住脑袋,他以为老头又会招呼个茶杯烟缸什么的,等待了几秒,结果这次却只闻其声,其它什么都没有飞过来。看来,武老头的确是上了年纪,比过去缺了不少威势,竟然都不舍得收拾自个了,武安苦笑。 武安继续低垂着脑袋,他实在不想瞅对面那副狰狞的嘴脸,心里默默鄙视对方,整天不做人事,能讲人话?别人自然听不懂了。 武安同样瞧不起这半辈子的自己,面对父母的淫威,连丝毫反抗的勇气都没有。或许,也并不是没勇气,而是心念尽失后的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所谓“心念一转,万念皆转;心路一通,万路皆通。”可如果一个人反而有意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暗自给自己装个定时爆破器,心甘情愿的等待自我炸毁的一天,这样的话,任谁又能解救他呢? 以老头的行事方式,肯定会采取各种手段迫使老师两口子妥协、屈服,唉!只能说,他们一家人的运气实在太差,遇上了不该遇上的人。 自身都心灰意败的武安,懒得再管,实话讲……根本也管不了。 武安原本想打听那封信的下落,可依现在的情形,未免给老师的处境雪上加霜,只得作罢。 出了父母家门的武安没有立刻驾车离开,而是慢慢踱步到稍远处的位置,借着夜色的遮掩,回望父母的房子,果然,亮灯的不止一间卧室。 真猜对了,“哼!”武安嗤之以鼻。 反正回去也是空落落的一个人,他干脆绕着周围继续走下去。 边走边寻思,牛皮纸袋竟然没有直接交给他?毋庸置疑,自己的身边有老头安排的人。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热衷于费尽心机的人?不累吗?武安意味不明的咬了咬下颚。 武安揣测,起初,老头未出手干预,估计也是因消息出现了纰漏,以为那位年轻的记者,或许是真没顾及拍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吧? 一想到那是老师的孩子,武安黯然神伤,心里满是歉疚和沮丧。 自家老头太了解自己了,知道他看似霸道至极,实则外强中干。处理事情时经常犹豫不决,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碰阴邪毒辣的事。 所以,真不知道老头最近在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武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 外地出差的林妈,同对接的科研机构教授以及他的团队成员,分析梳理了各项试验数据,探讨了好几个技术操作方案后,研发热情被激发的众人,已经窝在封闭的实验室里近一周未出来了。当然,吃喝什么的定时会有专人送进去。 未免外界干扰,所有在实验室的人关闭了个人全部移动设备,只给各自的家人预留了一个外部应急座机,万一有要事能及时传达给他们,不至于联系不上。 日夜颠倒,哦,不对,应该是大家早被重复了不下几百次的实验搞的晕头转向,分不清昼夜了。 林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馊了,纵然再是实验狂魔,也得计较个人卫生问题。 继续坚持了两三天后,对接教授率先叫了暂停,他觉得但凡事物遇到瓶颈和结节的时候,如果一味闷头苦干,只会造成技术水平认知低下,对前端知识的掌握程度越发的边界不清。即使再想努力寻求突破,也会无从入手。 架构不清晰时,无法形成精准的技术脉络。会陷入技术焦虑,思维怠惰,反而不知道后面的路怎么走。 这个时候,跳出封闭式圈子,放眼看看外面的世界,可能有助于找到突破口。 林妈同大家相互暂时道了别后,赶紧回到给她安排的住所,将自己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清洗了一番。 有多久没体验这种浑身酸腐的感觉了?林妈想象此刻如果林爸就在跟前,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酸爽味道,表情肯定精彩绝伦的漂亮,哈哈! 清洗完毕,换上宽松柔软的家居服,又将换洗下来的衣服投入洗衣机后,林妈无比轻松满足的躺在了床上。 林爸原本想同她一起过来的,但他们马上要参与竞标的事不是之前以为的那么简单,为稳妥起见,林爸必须坐镇集团,不敢随意胡窜了。 唉,可惜了,林妈觉得两口子不能总是共享吃香喝辣,如果有机会熏倒四方的臭在一起,正所谓“臭味相投”嘛!或许会更有趣。脑回路一贯清奇古怪的林妈,自娱自乐的咯咯咯傻笑起来。 准备好好睡一觉的林妈,忽然想起自己的电话都关了几天了,那会回来时也忘记打开了,连忙起身去取电话。 林妈本就不是个喜爱社交的人,她的号码知道的人并不多。*信加的人更是屈指可数。所以,林妈想都不用想就能料到,开机之后,基本上都是闷骚林爸转发的各种小视频以及他自以为有趣的小链接,林妈从来点都懒得点开,根本不会看。 而小渊的风格与他父亲迥然不同,只要你不主动联络他,他可以一整年静默无声,安静的像一只小鹌鹑。 林妈本以为小渊有社交恐惧症,可自转入目前这所学校后,他可是交到了好几位不错的朋友呦!所以,很多时候,孩子们的内心世界,做家长的是永远琢磨不透的。 突然,林妈上下滑屏的手指一顿,一条赵曼的私Q消息横幅印入眼帘。 现在绝大多数私人联系都习惯使用*信,极少用Q了,除非有专门需要的。比如林妈,她的Q号常年都挂着,原因是用Q传输较大文件时更便捷高效。而且,即使Q解决不了,关联的邮箱可以顶上。所以,目前很多专业领域的人员,依旧对Q情有独钟。 林妈加了一些探讨实验技术的交流群,使用Q的情况相对较多。 可是,赵曼之前同她联系都是发*信的,怎么这回反倒改用Q了?习贯突然改变,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林妈满腹疑虑的同时,点开了消息。 “亲,我知道你整天不是在做实验,就是正在去做实验的路上,意料之中的电话关机噢!此刻找你帮忙可能算不上明智的选择,可我现在最信任的人只有你……” 哎?赵曼搞什么?为什么要讲这种莫名其妙的话?给人一种至暗时刻即将降临的感觉。林妈甚是不解的抿抿嘴,继续往下看。 “并且,这件事或许也只有你们家的影响力可以办到。看到Q消息了,第一时间先与我联系,如果万幸电话还能接通,消息还可回复,我会亲口告诉你整件事的经过。可是……如果万一联系不上我,拜托你一定要想方设法,将邮箱里的材料公之于众!我在这里代表我徒弟以及他的家人,先提前感谢你!谢谢啦!” !!!林妈的心不由自主的揪紧,慌的不行。十分笃定,赵曼一定是遇到了自身无法抵抗的事情,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林妈急忙拨打赵曼的手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numberyoudialedisturnedoff……” 林妈拿着电话的手不住的颤抖,面色煞白,继续试着拨了两次,依旧是相同的提示音。 林妈快速想到赵曼家里有部座机,满是希望的在电话簿里翻找到后拨打,然而,依旧是长久的无人接听。 林妈心头不受控制的沉重起来,这种感觉对于自小如同温室里的花朵,一直生活在相对单一世界里的她来说,是不多见的。 林妈精神恍惚了片刻,急忙去查看邮箱里的邮件。 赵曼发的是一个压缩文件。 趋吉避凶是人类的生存智慧,人们都盼望自己以及周围的亲朋好友平安健康,长久享受幸福美好的生活。 林妈希望无论是遇到多么困难险恶的事,赵曼都可以安然无恙的顺利度过。 文件解压完成后,不知为什么,林妈有些不敢打开,心脏比之前更加慌的厉害。 将不安的情绪转化排解一点之后,林妈打开了文件…… …… 夜半子时,早已睡的四仰八叉,如同一只大蛤蟆的林爸,被猛然铃声大作的电话惊醒! “娘西屁!”被吵醒的林爸神志恍惚,算不得清醒,但糟心不爽时的习惯性爆粗,却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又是没有道德底线的骚扰电话! 林爸主观臆断,直接掐灭,连显示屏瞧都不瞧。 谁知没过两秒,铃声再次作响! 林爸警觉,意识到这个半夜电话非同一般,赶紧起身抓起手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是是是自己爱妻的!林爸汗毛直立,吓得不轻,手脚慌乱的连忙接通“亲爱的,你千万不要生气啊!我不知道你这个点会打电话。我都睡糊涂了,以为是那种打野广告的骚扰电话,所以就没及时接,着实没想到你会主动给我打电话,老婆你千万不要生气啊!” 一连串的解释加道歉,磕巴都不带打的喷涌出来,面对自己的爱妻至宝,林爸的危机公关意识爆发的十分强大。 电话那端传来林妈抽抽嗒嗒的声音。 林爸???!!!!心脏直接被暴击,急得从床上跳下来,担心的问道“怎么啦?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面的林妈听到自己老公的声音后,小声的抽嗒渐渐变成了稀里哗啦,眼泪止都止不住的倾斜而出。 身在上千公里外另一座城市的林爸,焦急万分,不断询问妻子发生了什么状况?她现在的身体有没有出现不适? 林爸劝慰妻子一定要先平复心情,然后,慢慢的告诉自己具体情况。他与林妈少时相识,彼此知根知底,心灵相通。林爸非常了解妻子,对事物的容忍和承受力颇高的林妈,如果不是遭遇到什么无法想象的突发状况,导致整个人被刺激的过于厉害,她是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无助。到底发生了什么?林爸揪心的蹙眉,面色凝重。 林爸耐心等待电话那端的妻子情绪稳定后,开口道出详情。 约莫一刻钟过后,“老公,来接我。”林妈泣声低语。 …… 原本草莓熊似的挂在床沿,睡得正热火朝天,做着春秋大梦的小潘,被接二连三的电话铃声掴醒,“谁呀?!真TM烦仁!”小潘咒骂道。 闭着眼睛将电话在脸上搁了一会,才懒洋洋地拿起来看屏幕,咦————,老板!!!额滴天爷诶!电话直接砸在脸上,“艾玛!”小潘一个激灵疼醒,动作麻利地接起电话。 刚发出一个“老……” 对面林爸“咄咄逼人”的刺耳音传出“小潘!快快快!订机票!订机票!快快快!”随即挂断电话。 小潘莫名其妙的望着已然被对面挂断的电话,这么着急?!订机票?可没说订哪儿啊! 林爸挂断电话后就急忙去收拾行李,结果连一条内裤都没顾上从衣柜中取出,电话响了,一看是小潘回拨的,便拿起来没好气道“打啥?!打啥?!还不赶紧给咱们订票!” 小潘急忙将电话放远了,心道:八成老板也是睡的正美被闹醒的,所以怒气冲天啊!想想自个,也是香甜时被吵醒了,当然也有起床气啦!可是,连个小声的屁都不敢放,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唉!小潘凄苦。 “您没讲订啥地方的啊?” 获得终点信息的小潘事不宜迟,上网订当天最早飞目的地的航班。 输入身份资料时,小潘转念一想,勾起了一个“不怀好意”阴邪的笑,于是,订票信息由二人秒变成了三人。 于是,当晚小仝一副身体被掏空,萎靡不振的出现在林爸和小潘面前。 “他来干啥?”林爸皱眉望着睡眼惺忪的小仝,不甚明白。 “他可以开车送咱们去机场啊!”小潘强忍住笑回道。 “嘶—”林爸倒吸了一口凉气,讲真,以目前小仝这副德性驾车,林爸可不敢坐,心里不踏实的很!他这会可是被至宝爱妻点名要求,必须速速抵达身边的男人,身份极为重要,一丝不安全因素都不允许存在。 结果,小潘成了司机负责开车。 而林爸,由于后排没有他可落脚的地,只得屈尊坐在了前排副驾驶上。 至于小仝——好嘛!一人将后排座椅全部霸占,继续睡的天昏地暗,竟然还打着带哨的呼噜。 “我想不通,带他干嘛?”被小仝的呼噜声吵到的林爸,回望了一眼后排,一脸嫌弃的问小潘。 “人多力量大,有备无患。”小潘气定神闲道。 林爸闻言略微思索,有道理!现在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状况?林妈在电话中没有明说。既然如此,凭以往的经验,人手多些总归比少要稳妥。 林爸想到了尉迟靖,人高马大的,又在部队接受过专业训练,非常合适在今天这种情形下带在身边,但很快林爸就否了,因为,儿子同妻子都很重要,所以,照顾小渊的人不能动。 小潘做事一向细致周到,但凡提出的建议或做出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 多带一个人没错,林爸赞同的点点头,“也对”。 毕业前大合影 “有一对恋人相爱多年,关系一直非常亲密。遗憾的是,由于女孩的父母嫌弃男孩无势无财,所以,无论他俩如何努力争取,女孩的父母始终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切——没劲!说好的是惊悚系,怎么变成男女恋爱?没兴趣。”前段时间曾在这方面遭受挫折,内心有些抵触的高建,意兴阑珊的打断刚起了个头,还未将诸位“听友”的情绪慢慢带入状态的郑毅。 “哎哎,就不能耐心点儿?瞧把你急的?故事才开个头,你就能预判结果?既然这么厉害,咋不提前预估一下今年的高考题,让我们大家也沾沾光?”郑毅对高建打断自己讲话甚为不爽,回怼道。 …… 今学校下血本从外面聘请了专业团队,给即将毕业的高三级师生们拍摄毕业照和视频。 天公作美,艳阳高照,空中呈现赏心悦目的湛蓝之色,显得格外晴朗漂亮。 要给上千人拍摄集体照并非易事。 大合影拍摄前的控场十分重要!现场必须配有控场能力强的摄影助理,携带大功率扩音器,协助摄影师引导、调整人员站位,快速完成前期准备工作。 虽然大合照用的阶梯站架,头一天早已提前搭建起来,可光指挥全年级师生依照排列顺序,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站上去,就颇耗时耗力。 身着统一礼仪校服的学生们,以及统一西服工装的教师队伍,人员数目庞大,离远了瞧,很难分清谁是谁,乌泱泱一片,场面蔚为壮观。 摄影助理依据制定的拍摄方案,安排第一排为校领导和其他重要教职人员的座椅;第二排的人直接站立在地面,为女同学或个子稍小一些的人员;其余人员上第三至第八排的合影站架。 为防止学生上站架的过程中出现拥堵和被遮挡,摄影助理要求师生们配合,以班级为单位先在地面上分好组整好队伍,然后从合影站架的左右两侧依次往中间靠拢。 待全届师生在弧形阶梯站架上排列完毕后,摄影师将安装着超广角镜头的全画幅相机设备,摆放在弧形合影站架前方的弧形焦点上。这是在搭建合影架前就已定好的相机中心点,要求相机距离站架从左到右都应在同一水平线上,以保证拍摄的清晰度。 摄影师会根据人数和站架弧度半径决定采用中焦段拍摄,如果距离不够要做适当调整,同时,布局要合理,上下左右留白,可又不能让人像过小和变形。 由于人数众多,大合影拍摄时相机的对焦点需要兼顾景深,目前的站架是8排,那么相机对焦在中间2–3排处比较合适。 当然,根据现场光线,还得对拍摄光圈的设置做些调整。 “你说,咱们这届上千号人,他们能把咱们全照进去吗?”有好奇的学生,小声嘀咕着问身旁的同学。 “你傻了吧!你当是咱们平时用的手机抓拍啊?人家的设备特高级不说,拍摄水平和方法也是天壤之别。” “咋个别法?” “取素材的时候是转动拍摄,每一组,每个角度都要连拍几张。回去后,后期把片接在一起。” “啊?是这样?就不担心把一些人脸砍掉了一半?” “咋可能!专业搞这的还能出现那种低级失误?!” “镜头前这么多人,那可保不准。” “所以人家才要给咱们多拍几张备着呀!一是避免有眨眼的,后期能有足够的素材更换。二是大合影拍摄的每段要有重叠,一般是从左到右分段依次旋转拍摄,两张之间重叠至少在三分之一,方便后期拼接,所以不会出现半拉脸的问题。” “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之前提问的同学心里倾佩的同时,不解的发问。 “那是,我NB吧!告诉你,今的摄影师是额老爹。”作答的学生神情得意洋洋道。 !!!!发问的学生张着错愕的大嘴,差一点从站架上蹴溜下去,万幸被身旁的同学一把稳住,才没酿成安全事故。 …… 全届大合影拍摄完毕后,便是分班拍合照,依照顺序一个一个班级的来。由于是先从理科班开始,理科人数又是文科的好几倍,出于安全考虑,暂时不参与拍摄的学生不允许在站架周围逗留,必须先撤到大操场两侧的看台上等候。 未免等候期间过于乏味无聊,便有了开头的惊悚故事会。 …… “好啦好啦!我错了!拜托你继续继续。”高建朝郑毅双手合十,一副做小伏低状。 郑毅不屑的朝对方扇扇手,继续讲适才被打断的故事。 “他俩决定私奔,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开始新生活。男孩感激女孩对自己的信任和不离不弃,想尽办法凑钱,买了一枚钻戒,送给女孩,并向其求婚。 女孩自然十分高兴!不过,她要是提前知道男孩为她花费了这么多,一定会好言劝阻的。当然,既然现在都已经买了,便不再多言,以免破坏男孩苦心营造的浪漫气氛。女孩无比欢喜的让男孩为自己带上了戒指。 他们选择了一处美丽的湖畔小镇,这里远离尘嚣,纯净而祥和,船是唯一的交通方式,坐在船上可以徜徉一整天,一不留神就能忘了世间的纷繁嘈杂。重点是,这里距离他们原本生活的地方很远,没有人能认出他们,当地人以为男孩和女孩本就是一对恩爱的年轻夫妻。 二人商议,开始新生活之前,先选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度过蜜月。 经了解,当地有一处神秘的城堡……” “啊——城堡幽灵!!!”高建猛然大叫。 故事还没怎么着,反倒是他的声音把大家吓了一跳! 再次被打断的郑毅,气急败坏地双手卡住高建的脖子猛摇,高建竟然故作白眼吐舌状,将林渊等人,以及故事讲至近半方抽身而来的庞新宇全逗笑了。 “你再插话乱逼逼,就驱逐出境!”郑毅故意对着高建咬牙切齿道。 “主人——饶命!咳咳咳”高建变出怪诞不经的尖细嗓音求饶。 “去去去!崩恶心人!”郑毅嘴里噙笑,嫌弃的推开高建。 故事继续。 “城堡隐秘在幽远的群山中,必须经过一个很大的湖泊,男孩和女孩决定租艘小船去那座神秘的城堡。 湖水碧蓝背靠青山,小岛点缀其间,组成了一副如同梦境的画面。似人间仙境般的景色,使二人心旷神怡,惬意享受美好的蜜月时光。 男孩双手划桨,满眼温柔的望着坐在对面的女孩,女孩与之对视,羞涩地微低下头嫣然一笑。湖光山色,微风不噪,阳光正好,他们还那么年轻,可以一起陪伴走很长很长的路…… 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照出二人在小船上惬意荡漾的倒影,甜蜜而美好!女孩不禁伸出戴着钻戒的手轻轻地触碰湖面上的影子,无意识的撩拨起水花,发出幸福开怀的笑声。 注视女孩开心的样子,男孩欣慰地笑着,继续慢慢的摇着船桨。 突然,女孩痛苦地“啊——!”大叫起来,她戴着钻戒的无名指好像被水里的什么东西咬住了,不受控制叫喊的同时,抬起胳膊甩鲜血淋漓的手指,女孩疼的放声大哭,她努力想把咬住手指的东西甩掉,鲜血一滴滴的直往下淌…… 突发的可怖意外,让男孩心急火燎地扔掉船桨,迅速起身去解救心爱的女孩。可船身在湖水涌浪的作用下本就晃动的厉害,再加上他鲁莽的行为,更是加剧了小船摇晃的幅度。男孩站立不稳,重重地跌进船腹,同时造成船身倾斜严重,而注意力全在手指疼痛的女孩身体随之一晃,未及反应,在发出一声惊呼后,眨眼间便掉进了湖里。 跌倒的男孩仓皇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救人心切的他,干脆纵身跳入水中,寻找解救自己心爱的女孩。 一次次潜入湖水深处,又一次次被迫无奈地透出水面换气,如此往复……天色逐渐暗沉下来,没有探照灯光的辅助,湖中一片漆黑,单凭肉眼无法再分辨水里的景象,虚脱无力的男孩只得费劲的爬回小船。 男孩仰面朝天的倒在船上,一想到自己不幸失去了最心爱的女孩,便失声痛哭起来!极度的疲惫加哀伤情绪,撕裂了他的喉咙,起初是沙哑,之后由于声带黏膜充血肿胀的太过厉害,嗓子彻底发不出声。 重复多次的潜水打捞,身体早已严重溃散透支的他,精神开始恍惚沉重起来,意识逐渐模糊的希望自己干脆就这样死掉……最终昏了过去……” 故事讲到这里,围着郑毅的一张张脸神情迥异,或面色凝重或夷然自若或舍桥不下或……品不出其中滋味的乏味感。毕竟此刻听故事的都是男生,这种量级的情节并不能带给他们强烈的心灵冲击,只能略表惋惜而已。 高建微启唇瓣企图想发表什么观点,却被眼疾手快的郑毅食指一戳,外加一个犀利的眼神,意思显而易见“闭嘴。否则驱逐。” 高建委屈巴巴的耷拉下脑袋,小声嘀咕“讲了个啥嘛!这就完了?” “故事没有结束。”高建的低声自语被耳尖的郑毅听到了。 原本对爱情故事不甚感冒,准备起身离开去别处的几名男生,闻言又坐了回来。 林渊和庞新宇始终都在安静聆听,神情专注。 郑毅小声清理了嗓子,调整了一下状态后接着讲起来,“躺在小船中昏迷不醒的男孩,毫无意外的被日常在此处捕鱼为生的人救起。苏醒后的男孩方才从对方口中得知,这片湖域里最著名的,便是盛产“食人鱼”。 食人鱼以凶猛著称,俗称“水中狼族”,几乎可猎食水中任何移动的东西,伤害女孩的八九不离十就是它们。 食人鱼长着一口锋利的牙齿,喜食腐肉,且数量庞大,往湖中投放一只宰杀好的整牛,食人鱼群可以在一小时之内将其撕咬啃噬的只余白骨。 不过……将男孩救起的人略表讶异,食人鱼胆小,通常是很少攻击大型动物的,当然腐肉除外。 男孩闻言愕然,既然如此,自己心爱的女孩为什么会平白无故遭受食人鱼的攻击? 解救男孩的人仔细询问了事情发生的经过,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女孩曾用手撩拨湖水。原来如此! 如果在有食人鱼的水域中,贸然的将手放入水中,极有可能遭受食人鱼的攻击,因为手的面积与食人鱼猎物的体型相吻合。 本不应发生的悲剧只因一时的大意而铸就,男孩悲痛万分。他恳求救他的人帮忙召集一些经验丰富的人,无论如何要将女孩找到。 救他的人目光严峻的直摇头,虽然十分同情男孩,可谈何容易。凭以往的经验,食人鱼对血腥味很敏感,任何一点血腥味都会刺激大群食人鱼狂暴攻击。女孩落入水中之前手上带伤,会瞬间吸引食人鱼群。食人鱼在数量很少的情况下的确会很胆小,可一旦成群结队,便会变得异常凶猛残忍。女孩的身躯恐怕半小时不到,就成散落湖底的零星白骨,打捞已无意义,因为,什么都不会找到了。 解救男孩的人,深表抱歉的拍拍男孩的肩膀,安慰其节哀顺变,彻底放弃打捞的想法吧!并起身到烤架前去取色泽金黄,香气四溢的烤鱼。 这些鱼,是他今天在发现男孩之前,才从湖中打捞上来的,十分新鲜,正是适才提及多次的那种食人鱼。 食人鱼攻击性强,平时游泳的速度快,肉质厚实,吃起来虽不太爽滑,可咬上一口却相当有嚼劲。而且它腹部的肉较嫩,鱼皮胶质厚,非常适合烤食,很香。 听说摆在面前要吃的,正是残害心爱女孩的那种鱼后,男孩恶心的直犯呕,加之本就情绪悲伤毫无胃口,男孩无力的摆手,表示不想吃。对方却劝说道,人越是痛苦,越要克服心理阻碍吃掉有“血海深仇”的这条鱼! 男孩听着对方的话,神情怔愣的望着面前的鱼良久后,悲愤的一把抓起,照着鱼肚部位狠狠地咬了下去! 男孩哽咽的嚼着嘴里的鱼肉,不料,咯噔! 他的牙齿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硌了一下……” 讲到这里,郑毅暂停了二三秒后,“猜,他的牙齿被什么东西硌着了?”郑毅将问题抛给了大家。 “啊!钻石戒指!”心急的高建大叫起来。 郑毅狡黠一笑,不予回答。 其他也加入猜想的男生给出的答案更是千奇百怪,越发的离谱。塑料瓶盖、玻璃碎片、钢丝球丝、铁钉螺丝钉、电子零部件等等,竟然还有人信口开河的说是煤渣、化石什么的。反正只要能搞乱捣蛋足够热闹,便可随心所欲的胡说八道。 郑毅连同林渊和庞新宇,仨人饶有趣味的注视大家,不打断也不加入。 乱说一通的其余男生,前仰后合的笑成一片,气氛相当活跃。 “我知道了!”确定这次猜中答案的高建,再度大喝一声“女孩的指骨!” 其余人闻言满场寂然。 看似平淡无奇,乏善可陈的爱情故事,实则经细细品味后,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郑毅对轮番的探询完全充耳不闻,继续保持沉默且浅淡的笑。 林渊看在眼里,他断定郑毅的故事已然结束,估计要的就是听者的奇思妙想,锻炼其发散性思维。发散性思维是一种推测、发散、想象和创造的思维过程,具有思维的积极、求异、广阔和联想性。 一个人的知识量有时在生活中并不一定能够解决某些实际问题,会受思维制约很难顾及十全。往往那些脑洞大开的人,总能想到奇招、妙招应对各种各样的奇葩情况。 聪明比不上努力,努力比不上勤奋,而勤奋比不上高层次的思维能力。在不受外界条件的影响下,通过努力,人们最后能否获得成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高效的成功者思维。 面对同一个事物或事件,想到与之匹配的东西越多的人,越具有创造力!而那些停留在单层次联想的人,往往会受制于局限。 所以,故事的答案究竟是什么,根本不是重点。 OE(openingending)吗?留给大家无限想象的结尾,任凭发挥。林渊想到这里,再次望了眼郑毅,对方朝他眨眨眼,粲然一笑。 哈哈,林渊忍俊不禁,果然,郑毅自己也是没有确切答案的。 打个比方,如果是性格胆小敏感,猎奇心理较重的人,那么,或许在他的脑海中会形成惊悚恐怖的故事走向。那条被男孩入腹的烤鱼,就是女孩幻化而成的也说不定。 …… “我也讲一个吧!”林渊微抬音量喊了一声。 他想分散其余男生的注意力,将被团团包围的郑毅解救出来。 大家闻声兴趣盎然,转移目标,纷纷聚到难得多言的林渊周围。 “我的故事比较简短。”林渊给大家提前说明了一下。 “一位旅行爱好者,到某国一座建于山顶,十分古老的城堡参观。他跟随当地的一名男导游进入了城堡的地下室。地下室阴冷潮湿,错综交错的走廊灯光昏暗,四周散发着阵阵诡异的阴森寒气,旅行爱好者心里发怵,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男导游多靠近了一些。 男导游自幼生活在本地,常年专职负责城堡的讲解工作,对里面的环境十分熟悉。 “这座古城堡的地下室有点吓人啊!感觉会有幽灵出现。”紧紧跟随导游脚步的旅行爱好者,忍不住将内心的恐惧讲了出来。 男导游听到后笑了笑,表示他从事城堡讲解工作多年,未曾见到过什么幽灵。 旅行爱好者闻言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转而询问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男导游“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正在前方带路的男导游略微放缓脚步,认真思考了一下,回复道“嗯,大概有三百多年吧!” 众男生愕然!!! “文一班的,到操场上集合!速度!”分贝极高的班大大的声音,从扩音喇叭中传出…… 带人 “风一吹,雨一下,XA么有春天就到了夏” 古城春季气温的变幻,如同歌词中所描述的一样。放晴之后,一路飙升,近晌午时分,气温可达二十八九度。 “二八月,乱穿衣。”季节交替之时,乍暖还寒,昼夜温差较大,忽冷忽热,一会着件厚衣,一会又得减为单衣,没有规律可寻,时常随手摸一件就套上。街头的人们穿啥的都有,有穿单衫的,也有继续捂着羽绒服的,五花八门的。 “这天把人能热死!得拍到啥时候?!你们班是我合影的最后一个了吧?让人都赶紧的!”男英语老师一脸的疲惫,有些烦躁的将西装外套的纽扣全部解开,极不耐烦的催促文一班大大,并抱怨道。 他负责这一届四个班级的英语课,都得合影,笑的脸都不是自个的了。晒着灼热的阳光,加上等候各班整队又耗费了大量时间,他实在是生无可恋了。做为主课老师,藏起来又不太现实。身上穿着的原本挺刮帅气的西服套装,此刻显得那么的令人“深恶痛绝”! 班大大瞟了一眼英语老师,没有搭腔,而是朝着自己班级的学生们大喊道“咱文一班的!都把礼仪校服脱掉!” 随着班大大声如洪钟的一声号令,快被日头晒成干的男英语老师,眼见着文一班的所有学生,从容不迫的除去外面的校服,露出早已提前穿在里面的白色短袖文化衫,依据上面整齐划一、如出一辙的图案可知,是统一定制的。 “哎!好凉快!” 男英语老师羡慕的眼神发直。 …… 对比此刻中学校园里一派青春洋溢、自在祥和的气氛,郑爸居住的家属院可算不得和谐安静,居然在大中午迎来了一辆闪着顶灯的某机关执法车! 这辆显眼而具有特殊意味的车辆刚进院子便引人注意,整个家属区都炸了!许多人连回家吃饭都顾不上了,扎在人数不一的堆里,眉飞色舞、血脉偾张的探听、议论,究竟是哪位走背运被盯上了? 执法车最终停在了家属区里的干部楼。 干部楼每套住房的面积比一般职工居住的至少多个几十平。有资格分到这类房的,通常一是为GJ建设作出了重要贡献的老前辈;二是在单位担任的职务最大或较大的领导;三是具有高级别职称的技术高工。 住干部楼的个个都是单位重量级人物,既然能把公务执法车吸引而来,某人必定是犯了较大错误的。 人们聚拢在干部楼下翘首以待,脸上多数是按耐不住的兴奋,当然,麻木的冷眼旁观者也不少。总之,从众、看热闹的心理在此刻得以满足,其带来的刺激和冲击促使人分泌大量的多巴胺,使人愉悦快乐! 结果,半晌过去了,午饭都被耽搁的未顾上吃的一众人等,啥也没瞧着!公务车里穿制服的人自打进入单元门洞后,一直未见再出现。 憋屈了整个冬季的日头,终得释放,似火般的“热”情将看热闹不嫌麻烦的人,烤的烦躁不安,一些失去耐心的只得悻悻然扫兴离开。渐渐的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原本就终日无所事事闲得腚疼的无聊人,继续扎在干部楼附近蹲着。这些肆意挥霍时间的人,得是有多无聊啊?不过,他们回不回家?能否吃顿热乎的晌午饭?根本不会有人关心理会。 郑爸下班经过时,略微瞥了几眼。由于事发突然,楼下守着的人均是迷茫一片,目前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郑爸眼见待着也只是白耗,便自顾回家做饭去了。他觉得大中午在热辣辣的太阳下挨晒,不好好回家咥饭困午觉,是只有傻了吧唧的脑残才会干出的蠢事。 而且,消息不会因你未在当场亲眼目睹而消亡,它必会无孔不入的钻进你的耳朵,到时想不知道都不成。 …… 再说说林爸他们仨人吧,下了飞机后,迫不及待的林爸原本打算直奔老婆的居住地,结果却被小仝一脸愁苦地叫住,建议先找个地把早饭解决一下,因为昨晚体力透支过猛的小仝,这会实在是饿的心发慌。 不明原由的林爸“啧啧”两声,满脸嫌弃道:“睡了一路,一睁眼又是吃!啥消耗都没有,你咋还能饿?” 小潘给小仝打通知电话时听出些许端倪,这会立在一旁心知肚明的绷嘴暗笑,肩膀抽动的抖个不停,可那种事他也不好替小仝在老板面前解释啊! 原本老板私下乘机外出,小仝可顺便偷个懒,此刻应是继续赖在温柔乡里享受生活的。然而,全被小潘“不怀好意”的骚操作……唉!郁闷的小仝白了眼没安好心没干好事的小潘。 纵然跟随林爸多年,二人感情基础无比金坚,小仝也没脸道出体力虚脱的实情,只得转换思路道“您得多为林妈考虑呀!” “吃不吃早饭跟我老婆有嘛关系?”林爸不明所以,感觉小仝净瞎扯。 “咱俩都是结了婚的,对自己的老婆多少总是了解的吧?”小仝顶住林爸威慑十足的目光,继续摆出自己建议的合理性“咱们仨这会贸然前往,林妈或许还未收拾好,会措手不及的。如果只是您一个人倒也莫甚关系,可毕竟还带着我和小潘,您说是吧?所以,您应该提前给林妈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好让她提前有个准备。再说,现在这个点距离午饭只有三个来小时了,吃早餐都算晚了,你俩就一点不饿?”小仝盯着林爸和小潘询问,原本林爸还想嘴硬的倔强一把,不料肚子率先发出“咕——”的一声抗议长鸣。 小仝和小潘闻声谐趣十足的笑起来,林爸一脸故作淡定。 “咱们还可以顺便带些林妈爱吃的过去啊!林妈肯定会很开心的!对吧?”小仝太了解自家老板了,就是个宠妻儿的狂魔,于是,继续道出最至关重要的一点建议后,目光真诚的巡视林爸的反应。 未及林爸表态,小潘却抢先开腔“好有道理呀!”他其实也很饿了。 林爸来回望了望二人,撇嘴点头同意。 …… 当地有种包子,被公推为闻名遐迩的“三绝”食品之首,仨人意见统一,愉快的决定了。利索的上了出租车直奔距离最近的门店而去。 路上林爸给林妈发消息,他担心打电话会吵到可能还在睡觉的老婆。结果一向很少回复消息的林妈,这次竟然很快有了反应“我要蟹肉陷的。” 林爸看着信息眉眼弯弯的温柔一笑,随后又有些忧心忡忡的沉思起来。能迅速回复消息,说明老婆一宿没睡好。能让心思单纯,很少装事的老婆都失眠了,林爸推断事情的不简单。 到达包子门店后,吃饭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仨人顺当的找了个合适的空桌坐下准备点餐。 历经百多年的包子店,经创新和改良已形成猪肉包、三鲜包、肉皮包和海鲜包、野菜包、全蟹包等六大系列一百多个品种。包子色白面柔,香而不腻,大小齐整。据说,袁世凯在当地编练新军时,曾把此包子作为贡品献给慈禧品尝。慈禧尝过后大悦“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底鲜,不及***香矣,食之长寿也。”于是,这种包子名声大振。 林爸等仨人依据个人口味先点了三笼包子外加粥饭。包子和粥都是提前蒸好熬制好的,所以点好后上桌很快。 装包子的笼屉散着热气,刚一摆上桌面,便被饿狼般的小仝眼疾手快的夹入自个盘中三个,外加左手抓了一个,更夸张的是嘴里还擒着一个!唯恐没他吃的似的,全然忘了饭桌上的另外两人。 林爸和小潘惊得瞠目结舌! 行事风格一贯文质彬彬,好脾气的小潘目睹礼数全无的小仝,不禁皱眉指着对方厉声斥责“呃———!额鄙视你的很!” 小仝口中叼着未及吞咽利索的包子,“为啥?!”口齿不清,茫然不自知的瞪眼反问,差点噎死。 原本心中略有不悦的林爸,却被这会一脸熊样的小仝逗乐了,转头对店中的服务人员喊了声“再加两笼!” 林爸心想,跟随他多年的人儿不就是想多吃几个包子嘛!管够!早将之前小仝的礼数不周抛之脑后。 比起饿的形象全无的小仝,小潘却极有礼貌的先帮林爸倒好蘸汁,又用未使过的干净筷子夹了两个包子放入林爸的盘中,又说了几句客气礼让的话,方才顾上自己。只见他小心的从笼屉中夹起一个摆到盘中,并未急着吃,而是用筷子点着包子面上的皱褶数“一、二、三……” 林爸见状连忙喝了口粥,将卡在喉部中央的包子吞咽下去问道“你在做甚?” “据说这种包子的特别之处是褶花,每个都得是18个褶。”小潘回道。 “噢?有这说法?”林爸佩服小潘的细致,低头观察了一下盘中完整的包子后转而询问小仝“你刚刚吃了那么多?留意了吗?” 小仝的腮帮子一边一个,分别塞着个大包,哪里还能顾得上讲话?不噎着自己都是万幸,茫然无措地摆头。 林爸本就顺口一问,没指望他回答什么,继续打趣道“别噎着,你继续可劲吃哈!吃好哈!” 被调侃话噎住的小仝表情尴尬的想哭。 小潘哈哈笑出声,继续戳杀刀“我还知道他总共咥了多少个!” 林爸和小潘寻着了趣点,开心的不得了! 满嘴包子被嘲笑的小仝满腹委屈,只觉这俩“糙”汉太不体贴身体亏空后急需能量补充的男人,是多么脆弱。 咥至涨到肚疼的小仝,用纸巾擦擦泛着油花的嘴,一脸餍足的观看林爸和小潘的吃相,道“你们说为啥这包子要起个狗都不爱搭理的名字?狗都嫌,那谁还敢吃啊?” 小潘闻言好笑道“可我瞧你咥的挺欢。” 小仝被噎的无话可说。 林爸撇撇嘴,淡定的给自己又夹了一个包子,姿势优雅地蘸了蘸汁,咬上一大口“嗯,香!” 馋的小仝忍不住抓起一个包子再次填入腹中。 …… 没吃几口蟹肉包的林妈,将收到赵曼信息以及自己的担忧道了出来。听完整件事的林爸等仨人表情凝重,这分明就是当事人预知自己可能要出事的节奏啊! “她父母和孩子知道吗?”林爸沉思了片刻问道。 “孩子前些日子出国留学了。我觉得在事情未明朗确实之前,暂时不告诉为好。”林妈道出自己的考虑。 林爸等人表示赞同,孩子身处遥远他国,知道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影响心情耽误学业。 “我没敢直接问她父母,而是今早给我爸妈打了电话,借关心爸妈身体状况的时候,随口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下赵曼父母的情况,那二位老人这些天一直按部就班的过生活,估计什么都不知道。赵曼的工作性质本就无规律可循,即使多日未看望父母或打电话,也不会引起家人的警觉。”说完后,林妈无力的靠向老公怀中,她一宿没睡,这会精神头不大好。 林爸紧紧搂着老婆,满是心疼。 “那她单位的人咋说?”小潘想到这点后问道。 林妈靠在老公怀里,微抬了一下眼皮,忧伤的眼神中满是不安,轻声道“在你们过来之前,我联系她那边与咱们单位有业务对接的人,他说他前两天也好奇,赵老师好几天没在单位闪面了,电话打不通,*信Q信消息不回,更加奇怪的是邮箱竟然注销了!对于他们这些从事新闻工作的人来说,实在反常。于是,昨天他专门到人力资源部打听后得知,是请假了,据说因为孩子刚到国外,各方面均不太适应,赵曼心里着急,所以才请了假过去安顿一下。” “单位不对劲啊!”小潘和小仝听完后异口同声道。 林爸神情严肃的沉默了一会,低头对林妈说“赵曼留给你的文件让我们看看。” 林妈点头,起身到卧室取来了笔记本电脑,开机之后,点开某盘处的保存文件将屏幕转向了林爸等人。 …… 文件内容早已播放完毕,可林爸、小潘、小仝三人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屏幕上没有离开,均眉头不展,表情凝滞。 来这边之前,林爸猜测老婆可能遇上了某些难缠的人或事,或许是要依靠武力或金钱解决的问题。不曾想,却是个带些古怪离奇,又让人惆怅揪心的事儿。 “和咱们集团有业务对接的那位,能否知晓赵曼的假是谁批复的?”林爸询问道。 林妈闻言一个激灵,拿着电话起身走到窗边,适才林爸的话提醒了她,准备联系那个人问问清楚。 林爸望着老婆打电话的侧影发了会呆,忽然,脑中闪现了一个可能存在的关联,为了确实,他急忙用鼠标再次点开了文档。 正陷入冥思的小潘和小仝,瞥见林爸的举动连忙凑过来。 小潘和小仝强压住文件内容直击心脏的愤慨情绪,陪着林爸反复又看了两遍后,建议应尽快找可靠的媒体朋友将内容公之于众,早些惩治恶行。 林爸闻言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盯着屏幕思忖,须臾后对小仝道“你马上去查查违规执法人员归哪个支队管,他们的头是谁?” “您怀疑……”小仝欲言又止。 小潘迷惑的看着,不太理解二人的对话。毕竟那天他没有跟着林爸去简爱,所以不清楚现场有哪些人,在饭桌上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潘!”林爸转过身来,“依据赵曼发送邮件的日期,如果她真的有事,也有几天了,你赶紧联系熟识可靠的媒体朋友,发布寻人启事,人的安危至关重要!一定要快!另外……”林爸揪心的紧锁着眉头,面色峻厉道“马上报警!” “暂时先这么多。至于处理那些个杂碎,之后有的是时间。目前尽早寻着人比啥都关键!随后的事,咱们依据事态进展,再做应对和调整吧!”心思沉着的林爸抿紧嘴唇,目光如炬。 接到指令的小潘和小仝不敢懈怠,二人分别拷贝了一份文件后,立刻起身离开,他们得尽快回去着手开展工作。 打完电话从窗边返回的林妈,注意到小潘和小仝均已离开了。她清楚二人定是在老公的安排下,帮她处理赵曼的事情去了。 林妈望向自己威武霸气又体贴入微的丈夫,唇瓣微颤感动的要哭。以前总以为自己是独立、自信且内心强大的女性,觉得自己是比许多男性都更为成功厉害的存在。结果,赵曼事件带来的冲击,让林妈难过的差一点崩溃,直接打破她过去所有的臆想,原来自己的本质依旧是个扛不住事的“小女生”罢了。 而面前的男人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境地,都能够淡定从容的面对,很好的活出自己独特的魅力,是一位真正内心强大的人。 感受到老婆炽热气息的林爸早已朝对方张开修长双臂,用宽阔结实的胸膛迎接来自心爱宝妻的崇拜拥抱! …… 半夜时分,与白日里人员的纷繁杂乱相比,此时的家属院静谧安详了不少,干部楼前再次迎来了一辆某机关执法车,这次顶灯是熄灭的。这个点大部分人都熟睡了,包括那些好事的。当然,个别熬夜、失眠的人士还是注意到了悄悄潜入院子的这辆特殊意味的车,驻足窗前一眨不眨不移视线的观察。 对于大半夜似躲猫猫般行动的车里人来说,心里的憋屈郁闷只有他们自己清楚。白天那次过于高调招摇的一幕被上级领导及时制止,他们也是上了楼后才接到的指令电话,于是,连要被带走调查的人员家都没敢再进,几人只得躲藏于楼道里一些视线较为开阔又隐蔽的位置,守住重要的出入口干耗着,等楼下看热闹的群众散的差不离了,留下两个队员继续驻守,其余人得以返回机关。中途悄悄替换了二三批便衣,总之,折腾的够呛。 一些不明原由的队员抱怨领导行动方案失误,安排欠妥。可领导比他们更难,原本妥妥利利带人回来协助调查的简单事,硬是被他的上级一句“毕竟是***的娃子,还是得注意些影响。尽量找人最少的时间段,低调行事,减少负面新闻。” 人带不回来,不敢休息的领导同志,给自己又泡了一缸浓茶,轻轻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大梗子叶片,吸溜了一口,温热的感觉入腹后,不由感慨工作的辛苦,人生的不易。 寻找赵曼 远处的悬崖峭壁,在裸露的基岩上零星散布着少量的巴山冷杉。林间地面较为开阔处生有小蘖为主的灌丛。 “这是哪里?” 赵曼被四周阴湿的寒气激的微睁开眼睛,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山林里的风很大,且气候湿润寒冷。她庆幸自己还好及时醒过来了,否则,要不了多久就会因身体失温被冻死在这里。 虽然,过去带队外出采集新闻素材时没少进山,但那会随行摄像、助手等同事,不只是她一人。且采访事宜是与当地相关人员联系,提前制定行程,安排好路线,都是有准备的。 赵曼记得,由于大量对广袤原生态风光痴迷与向往的探险驴友的涌现,每年当地山林中的遇险事件时有发生,且发生率呈逐年上升趋势。这已经成为了周边几个辖区政府的一块心病。所以,随着对野外探险活动的安全越来越重视,当地有关部门在好几年前就明文规定,入山必须提前备案登记,并在南岭的众多山门口设有检查岗。 而将她丢进山里的人能顺利通过关卡,要么是在相熟关系的协助下放了行,要么就是他们十分熟悉周遭环境,知道一些不属明道的野山路。 毕竟南岭层峦叠嶂、连绵不绝,辐射范围广阔且地形复杂,总有关卡挡不住的地方,这从每年都会爆出的个别驴友私自穿越山线而遇险失踪的事件可以看出。绵延数千公里的南岭,存在众多山高谷深、地势险峻的“人类禁区”,是极度危险的存在。 虽然赵曼大致清楚自己目前身处哪个地区的管辖范围,可对于几无野外生存经验的她来说,要徒步走出这片山林难度不小。 赵曼双手收紧身上中看不中用的时尚衣衫,上面已被拖拽她的人扯出了不少破损,搁以前,她会心疼的跳脚咒骂。因为,最是讲究外在形象的她,购买的衣服哪一件价格不菲?可自己眼前这番境地什么都顾不上了。 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晰,赵曼仔细辨明周围的环境后,拖着有气无力的腿艰难的沿着认定的一个方向缓步走了下去…… …… 小潘返回当地后,迅速按照林爸交代的事项第一时间联系了某些媒体熟人,对方表现出非常的震惊!赵曼所属的单位与他们存在烽烟不息的激烈竞争关系,最近几年双方的大战愈演愈烈,且情势还将延续下去。所以,工作态度一贯强势激进、咄咄逼人的赵曼可没少同他们争斗,在业界是出了名不好招惹的女汉子。现在这个能干的女人竟然会失踪了!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职业嗅觉灵敏的对方觉察出此事蕴含着不同寻常的味道,于是“甜言蜜语”引诱小潘,企图深挖隐藏内幕。小潘自然不会让对方得逞,未得到林爸进一步指示,涉及寻人之外的任何信息他都不会透露,叮嘱对方麻利的拿钱办事,崩打听多余一些有的没得。 找媒体发布消息是较容易完成的任务,而报警就显得程序繁冗复杂,如果不是借助于熟识的关系减少了很多中间环节,只是走个程序,或许几个月都难搞定。虽然,人员失踪在有证据证明对方可能存在人身安全遭遇危险的条件下不受时间限制,可随时向当地GA机关报案,但要立案却很不容易。因为一旦立了就不能撤,且需要投入大量的警力。所以,如果不能提供足够的涉案理由,一般会缺乏立案依据,GA机关不会立案,报案后只会给予必要的协助。 …… 大致完成林爸交代事宜的小潘,感觉身体有些亏空了,决定趁着事情暂时没有眉目,需要耐心等待反馈结果的空隙,抓紧时间补个觉。 可还没在床上舒坦的挂了多久,一通电话铃声就聒噪的闹了起来。 “烦人!烦人!真烦人!”小潘自持再有涵养,但好不容易做上的良梦被打搅,实在憋不住得连声暗骂。 心里颇为怨念的一把抓起电话,没顾上瞧清对方是谁,便不耐的大声道“喂!谁呀?!!!”,语气极冲。 电话那端,原本兴致勃勃鼓足勇气联系小潘的郑爸,被生硬的一声招呼整的心生惶恐。小潘口气凛厉,让他有点张皇失措,不确定是应识趣地说句“对不起,打扰了。”而后结束通话,还是继续?郑爸以为自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某些方面考虑不周惹恼了对方。 正拿捏不定时,却听到话筒那方的小潘又开始连声道歉“抱歉抱歉,对不住啊郑先生!” 恢复神志的小潘着实尴尬,竟让郑先生见识到自己不好的另一面,于是,迅速将暴躁潘分身打入箱底埋了。 整理好状态的小潘彬彬有礼地问郑爸“郑先生有什么事,请讲。” 郑爸被他一口一个“郑先生”称呼的心里有些犯别扭,便谨慎地问道:“请问我可以称您为“小潘”吗?” “当然可以!我们集团里的人都这么叫我。”小潘朗声笑道。 郑爸跟着乐了,气氛一好,人也松快“嗯嗯,好!那跟您商量个事,今后能不能叫我郑师?我们单位人大都这么称呼我。” 郑爸自然不好意思实话实说。他在那群老友帮里年纪最轻,都是“小郑小郑”的叫他,啥时候也轮不到他当“郑师”,现在,只在小潘这里找回了些当当长者的感觉。 “好啊!郑师。”小潘笑着立马改口,只要能让合作伙伴心情舒畅,让咋叫都成!他可太会来事了!小潘自己都佩服自己。 “郑师,您这会打电话是有啥事吗?”小潘将话题切入正轨。 “确实!”郑爸稳住澎湃激动的情绪回答道,“昨晚,不不,应该算今凌晨丑时左右,我们单位那位负责人被***用执法车带走了!” “啥?!!!”小潘闻言大吃一惊,在处理赵曼的事情之前的一段时间,他可没少去收集同这位单位负责人绑锅合伙的人的资料,当然,这点他不会同郑爸讲的。 “啥情况?怎么这么突然啊!”小潘继续好奇的问道。 “确实!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我们全单位的人都深感意外!”郑爸回味得知那位成天没干好事的负责人,被带走调查的消息时,自己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痛快淋漓的酣畅感。 事件的爆发点源于分赃不均。郑爸单位的财务科有一位颇受负责人器重的女科长,是领导身边左膀右臂式的重量级人物。多年以来,协助负责人通过非法或不道德的方式侵占、攫取公家资产,据为私有。 具体数额以及来路,这位女财务科长自然是比谁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能干出这些事的人,本身就自私、贪婪,分配财富时都想要尽量多拿一些。可这二年监管制度愈发严苛,许多过去容易实施的手段变得不那么好整了,僧多粥少,导致赃款分配不均或无法满足个人期望,注定早晚得走到各方撕破脸皮的地步。 实名举报意味着女财务科长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当然,涉及她本人的问题也会一并得到相应处理。女科长可不傻,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权衡利弊后才做出的决定。她十分清楚会给自己带来的后果。不过,与其在自身安危受到威胁的境遇下胆战心惊的过活,握有对方确凿实据的她倒不如早些举报来的明智。 **部门的原则是有举报定会严格彻查,尤其是实名举报,因为这对个人来说影响颇大。正常来说,实名举报人的信息是受到条款保护的,可……凡事没有绝对,想获知举报人是谁,也不是难事。这就是为什么郑爸单位的人全都知道的原因。 小潘压住内心的狂喜,对郑爸的消息及时表示感谢。二人又相互沟通了一下竞标方面的事宜。小潘从较为专业的角度提了一些资金筹措方面的建议。他提醒郑爸,房产抵押贷款手续繁琐,要尽早准备,并介绍给郑爸一些可协助处理此事的相关熟人。互道祝福后才前后各自挂了电话。 刚把郑爸的电话挂断,难以抑制兴奋的小潘便将电话直接砸在了床上,“哟嘿!哟嘿!哟!”的大吼,随后又声嘶力竭的扯着嗓子高歌,调跑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小潘乐开了花,邻居们可不干了,开窗抗议,有人建议立马给市二院打个电话,赶紧拉走这个神经错乱的疯人。 小潘连忙收声调息,他得尽快将这个对于他们来说极大的利好消息告诉老板。 …… 得益于及时赶来的暖心老公的安抚,心情舒畅了不少的林妈又开始惦记起实验,不想回去了。林爸自然理解,但提了个建议,既然他人都过来了,不如二人就顺便游历一下当地的景点,品尝美食,好好享受时光。林妈点头同意。 小潘打来电话时,林氏夫妇正闲适的踱步在当地H河的JF桥上。这座全钢结构的桥梁是可开启的,是当地的标志性建筑,也曾是H河上造价最为昂贵的一座桥。开户跨为双叶立转式,在桁架下弦近引桥部分背贴固定轨道,备汽油发电机,可自行发电启闭。合则走车,开则过船,桥开启后可让出更大的通船净空。能一睹大轮船从JF桥下穿行而过,是最为壮观的景象!那一刻会十分的激动人心。 林爸和林妈心怀崇敬与期盼之情,眼巴巴的在桥上反复走了许多个来回。 曾今,桥体因钢梁锈蚀严重,传动、电力系统严重老化,导致一度停止运行开启,经多次大修后才得以恢复。所以,为了保护这座历史意义非凡的桥梁,对于开启时间是有规定的,需依据重要节日、卫生安全等因素做出相应的调整。 比较遗憾,林氏夫妇来的不是时候啊!二人其实很清楚,奈何痴迷的心痒难耐,就是舍不得离开。 …… 得到消息的林爸耐人寻味的抿唇一笑,将电话装进衣袋后,继续牵住老婆的手,大致讲了小潘告知的情况,夫妻二人相视而笑,尽在不言中。 逼得女财务科长冒着暴露个人信息以及面临惩处的风险,也要走到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地步,充分说明涉及的问题不算小。林爸估计,这俩人在里面得待上一段时间了。 …… 接到上级任务的某辖区派出所五十岁警官和三十岁警官,携同另外两名警员连夜将近日收集上来的监控录像文件进行仔细比对,逐一筛选,工作量非常之大! 调取监控文件的摄像头,除安装在小区地下车库的,还涉及众多繁华地段的。而有些偏僻地段却存在安装摄像头的空白,可往往这些地段案件高发。且不少摄像头的角度和分辩率有限,夜间或雨雪天对画面的清晰度会有影响。 所以,要想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做出准确的判断,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 A太主脉线的直线距离八十公里,实际步行至少一百七十公里。穿越全程需翻越十七座三千米以上的高山。A太线是南岭最原始和自虐的顶级穿越存在,被公认为最艰难的五大徒步线之一,是行走在“龙脊”之上的探险。近十几年,每年慕名而来的驴友络绎不绝。要想从一头新驴晋升为真正意义上的顶级强驴,在驴圈树立自个的江湖地位,能成功穿越A太线就是含金量很高的毕业证书,相当于985211的硕士,很是牛掰! 由于穿越事故频发,相关部门多年前就不允许A太线的徒步登山活动。辖区村民虽自发组成安全志愿队,劝退不少私自进山的人员,可依旧无法完全杜绝。毕竟这条沿线除几个主要入口,还有至少十几个野生通道,防不胜防。 这不,一帮对自己的意志力以及野外生存能力十分自信的驴友,遏制不住内心狂热的探险欲望,通过网约,整装待发,准备启程心心念念的向往之地A太线了。虽有至上而下的禁令,三令五申的强调,可依旧挡不住他们出发的脚步。 …… 这帮驴友的运气实在欠佳,原本晴朗的天气,在他们进入深山密林后竟然变了脸,一个个都成了落汤鸡。恶劣的天气无疑大大增加了继续行动的难度。带队驴友担心发生意外,提议放缓脚步,在附近找个可遮风挡雨的地方休整一下,顺便商量之后的行动。众驴友一致赞同。 …… 终于,这帮驴友有惊无险的顺利寻得一处较为理想的休整地。大家决定先给身体适当补充能量后,再商量随后事宜。 一名驴友有点内急,给其他驴友知会一声后,放好自己身上的装备,便独自暂时离队,到附近找寻可方便的地方。 “啊———!”离队驴友突然在不远处传来惊恐的尖叫。 距离最近的两名驴友急忙抽出登山杖跑上前一探究竟,他们都以为对方是遇上了某种野生动物。 二人仔细一瞧,竟然是一名半裹在灌丛中的女人!瞬间被惊出一身冷汗! 沉…… 蓦然发现的意外,在驴友中引发悸恐情绪,部分胆小怯弱的被吓得直往远处躲,一步都不敢靠近。 带队驴友携同其他二三名男性成员,鼓足勇气,决定近前查看具体状况。虽然,山中遇难事件每年时有发生,可自己真正遇上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女人身上的衣衫虽已布满污渍,破损严重,可依旧不难看出其做工的考究。时尚而职业化的妆扮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加之在她的身体旁边以及附近,并未发现任何遗落的登山用具,所以,明显不是一位到山中探险的驴人。而身上之所以会覆厚厚的小蘖灌丛,估计是情急之下试图保暖采取的自救措施吧?带队驴友思忖。 蓬散凌乱的长发几乎遮挡了女人一整张脸,让人看不清她原本的模样。摊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露出了不属正常的乌青色…… 在毫无专业装备保护和支撑的情况下,竟然会有人孤身一人出现在这种荒凉偏僻、人迹罕至的地方?实在不可想像。 野外经历稍显丰富的带队驴友,伸手慢慢撩起挡住女人脸庞的头发,凝神蹙眉片刻后,面色滞重,随后一言不发地转身朝放置装备的地方走去。 突发事件打乱了驴友们本来美好的计划,加上阴雨绵绵,天公不作美,纵然再对登山探险如痴如狂,此情此景,也不会拿自个的性命当儿戏。所以,继续向前的行程已毫无必要。 所有人的视线始终跟随着领队的一举一动,大家等候他接下来的指示。几位胆大且身强体健的站立在距离发现女人最近的地方待命,随时配合领队的安排。其余人把自己以及携带的物品顾及好,莫出危险莫要再添事端便是好的。 只见领队从自己的行李中取出了一块保暖用的毯子后折返,顺手抖开毯子,将其轻轻地盖在女人的身上。 驴友们个个表情凝重难看,估计此行之后,这只队伍里会有不少人为此产生磨灭不掉的阴影,至此戒除登山冒险。 山林中的空气本就因降雨变得雾重阴湿、寒气逼人,此刻更添穿透身心的毛骨俱悚…… …… 辖区派出所的五十岁警官原本锐利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薄膜,失了些许神韵。陪同手下的年轻警员们,一起持续十来个小时屏气凝神的从画面中撷取关键线索,让近二年逐渐上了年纪的他,有些招架不住。微合上眼皮试图调整精神头时,竟一不小心打起了呼噜,险些睡了过去。还好他及时反应,连忙用拳头抵住额头,用力敲击了几下,才勉强清醒一点。 清瘦高挑的三十岁警官见状,从衣袋中掏出一颗糖递给他“喏,吃颗糖。” 五十岁警官正迫使自己的注意力全神贯注的集中在屏幕上,没仔细瞧是什么口味的,便毫不犹豫的丢进嘴里,结果一呲牙“嘶——酸!”,他明显觉得自己嘴歪眼斜,牙都快被酸掉了。 “你给我吃的啥玩意?”五十岁警官皱眉质问。 “秀逗啊!”三十岁警官算说算放入自己口中一个,淡定从容。 “咋这难吃?” “不是吧?挺好啊!多个性一糖。”三十岁警官又丢进嘴里一个,一脸的云淡风轻。 盯着对方丝毫不受影响,毫无波澜起伏的脸“你就不嫌酸?”五十岁警官怀疑他的味觉出了问题。 “头,您也太娇气了!吃这糖要有毅力和耐心。它也不是一直都酸,越往后越甜,很具人性化。”三十岁警官调侃自家领导的同时,顺便赞扬一番心仪的糖果。 一把年纪还被下属评定为“娇气”?五十岁警官瘪瘪嘴,狐疑地将口中的糖从腮帮子左侧顶至右侧,等糖果表层白色的粉被吃光后,果真变甜了!而且因为有了对比,吃到后面确实很甜。酸爽的猛劲过后,大脑也灵醒了不少。 自家领导前后对比明显的夸张表情,全入了三十岁警官的眼,被逗得“噗呲噗呲”笑个不停。 …… 翻看零星散乱的监控录像,需要高度的注意力、分析能力以及耐力。不断的比对、拼接,找到目标线索,是项十分耗时耗力的工作。加之,人长时间处于一种固定坐姿,致使背部肌肉会产生乳酸,更易引发身体上的疲倦乏力。 在电脑前连续工作的两名警员快熬不住了,出现了萎顿不振的状态。过于重复的机械式操作,导致刺激大脑活跃度的因素逐渐耗竭,二人的眼皮不受控制的坠上了铅块,困倦难捱的哈气声响起,你方刚罢我方起,打的此起彼伏不亦乐乎。 三十岁警官上前拍了拍二人的肩膀“都去休息吧!”随即接手了工作。 虽梳理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可离清晰确凿的侦破要求还差的远。 五十岁警官不服老,强迫自己陪着三十岁警官继续坚持工作。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无意识的呼噜声。 “头,别太勉强了,身体重要,赶紧的去眯会吧!”三十岁警官轻轻拍拍头都快耷拉到胸口上的自家领导,劝告道。 “啊?啥?!”正犯迷糊的五十岁警官,身体不自主的抖了抖,小声道“你小瞧我的耐力?那可不成!咱俩比试一下,看谁能坚持下来?我就不信了!”五十岁领导坚决不服老不认怂,朝对方发出挑战的同时,伸手命令道“把糖全给我!” “哎?!”三十岁警官闻言心肝一颤,那可是他专门给自己预备的能量补给,压箱底的法宝!全交出去?怎么可能! “您咋这样啊?给一颗尝尝就得了,咋还全惦记上了?”三十岁警官神情错愕的同时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领导同他父亲交情颇深,可以说,他是被对方看着长大的,所以,彼此的相处模式轻松随意,上下级界限模糊。 “少啰嗦!赶紧的交出来!”五十岁警官为达目的使出了杀手锏——官威。 “一个贪心的老家伙!”三十岁警官腹诽道。 对方如果态度和蔼亲切点,他心一软或许会再给上几颗,可惜……哼。 下次,在这位不懂感恩还企图强取豪夺的厚脸皮人面前,再不能暴露家底了。三十岁警官充耳不闻,继续淡定地翻看监控视频不搭理,铁了心不给。 五十岁警官眼瞧自己耍以大压小的“淫威”没管用,可他领导当久了,特有的处世态度和讲话方式已然形成,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重点是,他本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只觉对方是小辈和下属,就应该听他的,糖就应该给他。胳膊肘碰碰三十岁警官,继续蛮不讲理的催促道“赶紧的啊!快拿出来!崩磨叽!” 瞧对方依旧不情不愿,不搭理自己,五十岁警官干脆将老脸皮一撕,不由分说地上爪强行掏对方的衣袋。 三十岁警官知道自家领导在工作上时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未曾想今会运用到几颗糖头上?不给还硬抢上了?简直就是个强盗、土匪嘛! 这会老家伙掠夺起来的劲头,毫不顾及领导的风范和形象了。 三十岁警官岂能纵容其恣意妄为,与之展开了激烈角斗,二人你拉我扯的扭作一团。 办公区里的其余人目睹此番情景都只是笑着在一旁看热闹,并不上前劝阻。因为这二人时常做出类似的幼稚行为,大家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不明原由的众人,只是单纯被二人的打闹逗趣吸引,怎么也不会想到,看似“大动干戈”的拳脚相向,实则只是为了争夺糖果的归属权?所以说,人但凡幼稚起来,与年龄和职业无关。 五十岁警官在大肢体对抗中,扫除了困意,活动了筋骨,整个人热血沸腾,浑身酸痛尽消,精神状态重新焕发活力。 哈哈哈! 二人一面防御抵挡来自对方的进攻,一面相互哈哈大笑。 较量正酣时,五十岁警官裤袋里的电话却突兀的响起,打断了尚未决出你我的权权之战。 略带喘息的五十岁警官停手止战,掏出电话瞅了瞅屏幕后,表情凝滞三四秒后,抬起目光示意所有人噤声。 职业警员们的眼力劲是不同于普通人的敏锐,意识到来电的不简单,遂即敛声息语,办公区很快安静下来。 呼吸尚显粗重的五十岁警官吁了口气,调整好气息后方才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讲了什么,大家听闻自家头头惊诧的来了句“什么?!”随即原本因身体运动而显得红润有光泽的气色,逐渐阴沉严肃,眉头中央打出了一个凝结成块的结。可以确定,电话那端说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众人静静的候着,大气都不敢出,气氛相当的压抑。 约莫十几分钟后,五十岁警官肘着电话继续愣神,而电话那端早已挂断,发出“嘟嘟嘟”的忙音。 自家领导的情绪不太对劲,三十岁警官代表大家上前关心的问道“咋啦?出什么事了?” 五十岁警官微闭上眼睛叹一口气,随即睁眼顿了顿,然后向大家宣布刚刚接到的沉重消息“失踪的女新闻工作者以及她的车辆均已找到。遗憾的是,发现时人已无生命体征。” 这是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痛心结果。 …… (这一章写的心情十分低落。现实中,最不愿意面对这种情况,感觉自己会难以承受。可最终谁又能躲避的掉呢?) 逃过一劫 “是这吗?”武爸的手下将车停靠在小镇街道的马路牙子边,偏头询问坐在副驾驶上的人。 “对,就停这儿吧!”被问到的人语调低沉无力的回应,显得很是无精打采。在伸手握住门把准备开车门时,动作停顿了一下,眼眸低垂也不知在看向何处,低声冲武爸的手下说“你……就别跟来了。” 武爸的手下心道,自作多情!他压根就没打算下车,只是表面仍旧佯装配合的应承“啊啊!好!”还不忘提醒对方注意把控时间“交代妥了就麻利的快些出来啊!别耽搁事。” 要下车的人闻言面色一沉,不再理会,旋即打开门下了车。 武爸的手下冷漠的望了眼对方走远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 下车的人步履沉重的往自家老宅方向走。街道上认识他的乡党很多,原因是自从他当上某交G分支的负责人,手上有了些实权后,找他帮忙处理车辆棘手难题的人不少。比如取被扣的车、消违Z、找人验老旧破车什么的,但凡是老家这边的乡邻乡亲,职权内的,能帮的他会尽量帮。毕竟自己平日里事情太多,难免对自家老宅和家中老母有兼顾不到位的地方,维系好和周围乡党的关系,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 熟识的乡党们老远见着他便堆起笑容热情的问候,搁之前他都会春风得意的回应些客套话。只是今日不同,心里正翻江倒海难受的他,没了兴致。对与其打招呼的人报以尴尬而古怪的笑后,多余的话一句都懒得讲,只顾闷声不响的继续往前走。打招呼的乡党们错以为是他们之间最近联系的不勤,导致关系生疏了。又瞅着他神态似乎不大对劲,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都招呼完后识趣的各自忙活去了,放弃了继续想与他拉扯闲话,套近乎的念想。 某交G分支负责人拉胯着脸朝自家老宅方向走,面上看似平静,实则正煞费心思的琢磨一会见到母亲了咋说又该说啥?他惆怅的深呼一口气。 他家的老宅在镇子的主干道上,位置优越,正是店铺门面最为集中的繁华地段。自家临街的前屋被大嫂改造成了卖文具用品的小店。平时没人光顾时,大嫂就去后院忙家务,生意上门了,就赶紧出来招呼,赚得钱不多但足够用。 大哥过世后,大嫂再未改嫁,而是继续留在这个家照顾自己的婆婆,也就是他们的母亲。 母亲前几年患上眼疾,他托人把老母带到在国内都排的上号的,本市有名的眼科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结果起色不大。医生说他母亲的眼疾由来已久,应该是很多年前就得了,只不过她本人没当回事,昂或不想给子女增添麻烦,才拖到如今视觉几尽消失,行动、生活都受到了极大影响才来治疗,属实有些迟了。之后老太太被折腾烦了,更嫌费儿子的钱,执拗脾气上来谁劝都不听,态度坚决,拒绝继续接受治疗,导致近两年真的是什么都瞧不见了。 一个人的眼睛一旦出了状况,生活自理也会大受阻碍,造成许多不便。加之又上了年纪,所以,时刻得有人在身旁守着。这些年,多亏大嫂一直任劳任怨,无微不至的照顾母亲和老宅,才让他省了不少心。只是,老母亲毕竟年岁已高,万一在他消失的这段时期,家里出现紧急情况又联系不到他?想到这点,他的面色又沉几分,胸口也吃疼起来。 …… “咦?你咋这个点回来了?也不提前念喘一声?额好买些鱼、肉炖上。”他大嫂拿着扫帚出来准备清理前门卫生时,抬眼瞧见小叔子正愣神立在门口,却未进屋。 某交G分支负责人在门口驻足停留时,将事先想好的理由在大脑中仔细过了一遍,遂一脸淡然的回道“不用麻烦了,我有紧急任务要出趟远门,回来给你们打声招呼,立马就得走。” “啊?!”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大嫂一时没反应过来。 武爸的手下还在附近,某交G分支负责人不便占用过多时间,直截了当的问“妈这会在她屋里吗?”他算问算绕过大嫂往里走。 “在。一会才准备带她到院子里晒太阳嘞!”大嫂回神应声,同时将扫帚原样放回角落急步跟上,陪同小叔子往婆婆居住的屋子走。 老人的房间一年四季光线昏黄,几乎不开灯,不是小辈们克扣舍不得,而是她本人感觉没甚必要。反正瞧啥都是一抹黑,白昼无差的,何必费那多余的钱?她自个用不着,便以为别人也同她一样。若是听见电灯开关被人动了,能絮叨着埋怨老半天。 某交G分支负责人进得屋后,瞧见他母亲已盘腿坐在炕上,满含笑意十分期待的模样。估计她早听见儿子回来的声音,便提前拾掇好自己候着了。眼睛虽退化不顶事了,耳朵却格外的灵光。 老母亲循声朝儿子伸出一只手摸索着,分支负责人见状急忙上前握住。相互嘘寒问暖一番后,他道出今日回家的原因。 “妈,旅游旺季马上要到了,上级部门决定从各省市调剂人员,到对应的合作国家与当地的同行们开展联合警务巡逻。儿子我有幸被选上了!”分支负责人尽量让自己用平时报喜时的兴奋而欢快的口吻说道,脑袋却始终低垂着不抬。 老母亲闻言乐开了花,咯咯咯笑得停不下来,用力大睁着眼,萎缩的眼球空洞且不聚焦,徒劳的试图瞧清出息儿子如今的模样,然而奇迹并未闪现,眼前依旧漆黑一团。 分支负责人不敢与母亲对视。面前这双早已失去神采的眼睛,让他望之怯火心虚,仿佛亦可穿透他的身体窥查到谎瞒的事实。一个撒谎者,又怎会有舒心踏实的心境?面对老母,谎话连篇的他煎熬的冷汗直冒。 老人依旧咯咯咯的笑着,身体不住的前后轻幅摆动,拉着儿子的手始终未放“额娃就是厉害!都能到外国去了。” 立在一旁也跟着同乐的大嫂,开腔询问“得去多久啊?要带啥不?瞧瞧家里有需要的,额去给你备好。” “目前估计不来。”他讲的是实话,确实估计不来。想了想便接着道“啥都不用准备。上面考虑到形象整端,会统一发放物品。”是啊!这句也是妥妥的大实话。 不明所以的老母和大嫂连连点头夸赞“你们上级部门真好!多为下属着想!处理事情周到。” “啥时候走啊?就这两天吗?”老母关切的询问,将自家儿子的手攥的更紧了些,许久不能见面她舍不得。大儿子身体不好,早几年前离世后,现在她可就只这么一个亲生娃子了。 “没这么快,还得接受几周的行前培训。掌握一些当地的语言、巡逻技能和法律法规什么的。”分支负责人低着头继续编瞎话。 “哎哎,噢!那是应该,不能过去了啥都不懂,给人家当地警察的工作添乱。再说,你们代表的是咱们国家的门面,一定得尽量往好了做啊!”老母亲言辞恳切地叮嘱道。 满腹愧疚的分支负责人面色通红,额头上布满虚汗,将头埋的更低更低“嗯,您说的对。” 大嫂以为小叔子是因为即将远赴他国,一时半会见不上母亲,心情低落难受才出了汗。便悄悄退出屋子,准备取条毛巾过来。 等她拿着在脸盆中摆好的毛巾返回时,却瞧见小叔子人已从婆婆的房间里出来了,于是,连忙赶上前问“这就准备要走了吗?不再多待一会儿?” 分支负责人复杂的望着大嫂未吱声,犹豫是否应该将实情如实告知,免得家里真出了紧急状况寻不着他的人。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被大嫂悉数收入眼中,疑惑不解地探询“咋啦?是有要紧的事交待给我吗?” 须臾片刻,他将已到嘴边的话仍旧吞咽回去,低声嘱托“我得赶紧走了,咱妈和家里的事,辛苦嫂子多费点心。” “瞧你,这么些年了,说话还是那么见外?还用说嘛!自然!你也要注意好身体!”大嫂语气中略带些嗔怪的回应,瞅着他一条腿即将跨出门槛,又再次极力挽留“吃了臊子面再走吧!臊子都是现成的,面下起来快滴很!” “不吃了,不吃了,赶的很。”分支负责人不住的连连摆手摇头,同时想起差点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急忙拉开夹克外套的拉链,从侧边怀中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递给嫂子“我担心到了那边转钱不方便,就多取了些现金,你收好!” “妈呀!”大嫂瞧见是老大一包现金,表情夸张的惊叹“这么多?你还是搁银行里去吧!每月能拿不少利息咧!” “搁啥!赶紧收好,放家里应急。”分支负责人焦急地催促。 “应啥急能用的着这么多?我两人平时又不太买啥,花不了!卖文具收的咋样都够用了。”大嫂闪躲推辞。 分支负责人对大嫂一再的推辞言语充耳不闻,不由分说把档案袋往对方怀里一塞“照顾好自己和咱妈,辛苦了!”话撂完,扭头便疾步离开。 大嫂只得将档案袋用外衣遮挡好,等做完这些再跑出去送小叔子时,发现早不见了对方的人影。 …… 坐在车里正刷手机的武爸手下瞧见人终于是现身了,揉了揉有些迷糊犯困的眼睛,按压启动键打着车辆。等人坐进副驾驶室后好奇地探问“你给家里人咋讲的?” 分支负责人沉着脸,没吱声。 武爸的手下意味不明的笑了,油门一加,将车驶上公路。 分支负责人紧绷着脸望向窗外,一想到自己辛苦努力多年的成绩即刻化为乌有,以后的前途暗淡渺茫,便心绪烦躁的将十指插入头皮可劲的挠抓,一脸的痛苦和无助,不禁抱怨“额命就背得很!那么多人都在做事,偏偏就寻上额!” 武爸的手下鼻息叱出,颇感好笑的轻嘲“那会各点接到通知都停了,就你们检查站莫眼色,不寻你寻谁?” 分支负责人将头抵住前方副驾驶台,喃喃自语“额自己无所谓,主要是额妈,还有老婆和娃,要是哪天瞒不住了,今后脸都莫处搁咧!额痛苦的很。” “唉,对咧吧!当初咱们决定攀高枝,协助做事的时候脸皮就已经扔咧!都是自愿,怨不得谁!”武爸的手下丝毫没有怜悯之意,继续嘲讽到。 分支负责人心里明白对方讲的都是大实话,从来,谁都没胁迫过他!本就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自投罗网。那只用耀目金线编织的光芒万丈的大网,任谁都无法抗拒它的诱惑。这些年,得利网的庇佑,他们这些人在本地一些专属的圈中混的风生水起,日子过得惬意滋润。提前透支掳掠了本不属于自身的幸运,终是要遭受加倍的恶果反噬,承担由此滋生而出的悲苦劫难。 事情翻把是迟早的,他们这些人心里都很清楚,只不过日日夜夜被各种利益包围麻痹,无暇考虑,亦或是有意忽略遗忘了。 低落沮丧的分支负责人,只期尚且还算自由时,耳畔多些中听的安抚话,也好让他建立点重新来过的信心。此刻身边但凡换个不同于他们这般的人,即便对方说话再难听,他也会忍着不计较,因为,他太清楚大众对他们这号人的深恶痛绝,由来已久。 而身旁这人…“哼!”分支负责人不屑的斜睨对方一眼,明明同属网中一类的货色,凭啥对他颐指气使?导致这会的思维,始终往咎由自取,活该如此的方向偏离。 武爸手下犀利不客气的口吻刺激了分支负责人的自尊,他心生怨怼的不甘道“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回是莫轮到你!别一副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模样!你就能保准始终避得过?” “谁也保不准!”武爸的手下提高音量吼了一声,接着急忙稳住方向盘,将偏离路道的车头摆正后,继续冲副驾座上的人愤然道“你以为只是你一个人的事?” 分支负责人憋住火注视前方的道路,不吭声。 “你可好自为之吧!”武爸的手下咬牙切齿道“这次为了能压住恶劣的负面舆论,几乎所有能使的关系都用上了!搞得上上下下焦头烂额。谁承想,对方也不是吃素的,没那么容易被糊弄,反而煽火的愈发声势浩大,根本盖不住!大伙最近让这事整的焦头烂额,都被烦死咧!你自己事办不利洒惹祸上身,却影响一众人冒险陪你收拾烂摊子。你倒好!还委屈上了?!咋不想想,我们心里就痛快?”武爸的手下堆积的愤懑情绪更为严重。 他们这些人毕竟是一个整体,相互关联,紧密配合。但凡一个出错,若不及时纠正抹平,终有一天,如同多米诺骨牌般被一张张放倒。在一个存在内部联系的体系中,很小的一个初始能量就可能导致一连串的连锁反应。随后,逐个跟着走向霉运,直至全军覆灭! 所以,任谁都不可能给团队中的麻烦体有甚好脸色的。 分支负责人意识到自己已成众矢之的,若再继续满腹牢骚下去,就太不识时务了。 “那你说,额将来咋办?”分支负责人压低嗓音唯唯诺诺道,他是真的惆怅不已“队里肯定回不去了!我今后还能干啥?” “操闲心!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武爸的手下睥睨的白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你带上和这次的事有关联的人把责担下,后面的事只能算走算看算解决。再说,扪心自问,你的上升空间能大过武安?帮武爸保住他,今后啥事解决不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圈里人翻把,对谁都没好处。而且,大众对舆论的记忆向来不靠谱,时间一久,谁还能记得你这件事?等风平浪静后,你恢复原职也不是不可能。” 这番话崩管真不真,却还是给分支负责人吃了颗定心丸,他面色稍柔和了些,语气平静道“嗯”。 “那就这么着?”武爸的手下探询的意味不言而喻,这是在提醒对方抓紧时间去该去的地方,做该做的事。 问出去的话没得到回应,武爸的手下侧头扫了眼正在发呆的分支负责人轻叱,心道:去球!把人往该去的地方一撂,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 于是一脚油门,提速狂飙起来。 分支负责人的身体猛然前后闪了两下,万幸安全带扣着,不然肯定就被直接从前挡风玻璃甩出去了! “你得是有毛病?突然开这么快,想弄啥?!”分支负责人被吓得不轻,以为对方企图杀人灭口!厉声斥责。 今日时间被占去大半的武爸手下,心急火燎道“弄啥?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可力马擦行动!崩磨叽!大家都忙忙滴,莫闲功夫浪费时间!” 说罢,开足马力继续赶路,不再多言。 偪仄的车厢,加之不甚愉快的谈话内容,压抑了二人的心情,暂时失去继续交谈的欲望。 车内空气凝滞,良久的沉默后,从分支负责人处传来声弱蚊蝇的低语“额想喝咖啡。” “啥?!”武爸的手下错愕,晃神中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听岔了。 “额说,“我—要—喝—咖—啡!”分支负责人将嗓门放大,再次重申。此刻,他迫切需要满足一下自己期许已久的事,能拖一会是一会。 …… 武爸的手下原本大咧咧的靠坐在沙发椅上,眼瞧着对面的分支负责人将第八杯FlatWhite一饮而尽后,瞠目结舌的同时身体不受控的前倾。本以为这杯下肚终于可以完事了,谁承想,对方朝他扬扬下巴,示意再来一杯。 “我ri。”武爸的手下小声咒骂,不禁怀疑对方的胃怕不是只储水的铁桶吧?于是诘问道“我说,你个怂是故意拖延时间的吧?!” 分支负责人怒形于色的瞪了一眼,愤懑道“这就舍不得了?!你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当下的处境?!你可以继续在外吃香喝辣、肆意如风,我呢?!”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暗无天日”的生活,分支负责人原本忐忑不安的情绪被刺的激动起来。 武爸的手下慌张的左右环顾四周,担心对方的话被喜好八卦的人听了去,压低嗓音嗔怪到“你个货,脑子有B吗?!嗓门这么大干嘛?!” 分支负责人闻言脸色愈发铁青难看,将手中的咖啡杯猛然往桌面上一砸“咋?!” 还好已是一只空杯,只有零星残汁溅出,否则能将整个桌面洒满。 武爸的手下见状心脏突突两下,暗忖“自个真是傻缺!不就是多喝几杯咖啡?把人哄好,把事办利,早些收工回家睡觉不香吗?非要较真惹人生气干嘛?”想明白之后,立刻摆正态度,收敛了盛气凌人的架势,满脸堆笑道“成成成!买!只要你乐意,再喝多少都不是事!我马上去买!”算说算离开席位往前台走去。 其实,扫一下桌上的二维码就可以直接下单,方便快捷,之前的几杯都是这般操作的。只不过武爸的手下陪着对方坐久了,腻味了,他特想起身活动活动透口气。同时也是有意给牛饮咖啡的人留出单独整理情绪,冷静思考的空间。 掏出手机准备付款的武爸手下,一想到这是那人喝的第九杯了,无奈的摇摇头,暗自发笑。他头次遇见对FlatWhite执念如此之重的爷,对咖啡无感的他,着实理解不了。 接受今日任务时,上面那位特意交代过,一定得把人哄住了。所以,绝对不能因为他自己的不耐烦,惹恼对方坏了正事。势小力微的他,可担不起由此带来的严重后果。 分支负责人盯着去买咖啡的人几秒后,便侧头转向窗外,眼神落寞无光。这些年,由他牵头,讳莫如深的事干了不少,丧失了底线。起初他也曾每晚胆战心惊,只不过一次次的安然无事后麻痹了神经,以为自己是最受上天眷顾的幸运儿,终可全身而退。当翻车的厄运降临,他十分惶恐,害怕的要命,一时难以接受,不禁想问,为什么偏偏是他?人的求生欲演化出侥幸错觉,总以为被大树护佑着,能始终躲过任何劫难,才会嚣张到得意忘了形,将本命好运彻底的败光耗尽。殊不知,砍去多余不中用的树杈,保住关键的根茎,方是日后树木得以继续葱郁茁壮、枝繁叶茂的有效措施。如今的他,不幸成为了即将被剔除的枝杈。可即便如此,分支负责人也不太敢与对方翻脸摊牌,他得为日后能否顺利归于正常的工作生活打算。决定他未来走向的权利,依旧掌握在对方手中。 分支负责人抓住一只空杯把玩思忖着,其实,自己身藏的不少秘密牵制了对方,彼此羁绊多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只冲这点,上面那位也不会放任自己不管。所以……分支负责人释怀一笑,自己之前究竟瞎担心个什么劲?想通之后,原来都不是事! 分支负责人不由自主地翘起嘴角,原本暗淡的眼睛闪过一丝希冀的亮光,整个人松弛下来了。 等武爸的手下端着咖啡过来时,分支负责人早换作一副闲适悠然,期待享受美味的惬意模样。之前的八杯咖啡,杯杯喝的滋味全无,老贵的东西白瞎了。这第九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浪费,必需好好品味一下。 “谢啦!”分支负责人朝武爸的手下露出一个愉快而灿烂的笑,主动伸出手取过对方手中的咖啡。 武爸的手下难以置信的望着前后判若两人的分支负责人,怔住了…… …… 马路对面,一栋庄严肃穆正气凛然的某ZF管理部门的大楼,就是分支负责人今日最终要去的地方。 某检查站管理者身份加主动配合,镇住外界舆论焦点的同时,更是保住武安的最佳方案。 分支负责人过了马路,驻足在大楼跟前,抬头向上望,一种没来由的威压感扑面而来,这难道就是浩然正气?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调整呼吸频率,整理了头发和衣服,分支负责人表情紧张而严峻的缓缓走向台阶,每踏出一步,他的心脏就沉重一分,可是没有回头路,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向前,好似一名临危不惧、舍生忘死的枭雄一般,可惜并不是。 马路对面,武爸的手下借助车窗内单向透视膜的掩护,观察分支负责人的一举一动,亲眼确认人已依照计划进入了指定地方后,长舒一口气,终于是完成任务了!旋即打开车载音响,调至自己最喜欢的一首歌后,方才驾车离开。 武爸的手下一边驾车一边跟随音乐愉悦哼唱,脑海中浮现适才二人的对话。 “额还是担心,时间太久了,额母亲咋办?她眼睛瞧不见,始终需要人来照顾。虽然有大嫂,可额还是放心不下。”对老母的歉疚和担忧,始终是分支负责人最无法释怀的事情。 “放你一百个心!担好自己该担的责任,不该说的闭口不言,嘴巴放严实,你母亲那块自然会安排妥当。”武爸手下的话意味深长,涵盖的信息不言而喻。 武爸的手下目光微凛,那会看着对方的身影终于没入大楼门厅的一刻,他才算真正感悟到什么是经历劫后余生的后怕。 这一次,还好找到了也算不错的应对方案,让他们这些人得以顺利逃过一劫。 只是,谁都无法预料,这样的幸运,换作之后,又能否继续延续? 迎面一击…… 肃穆的吊唁大厅,但凡踏入便不由让人心情沉重。逝者生前的家人亲友、单位管理层代表和部分同事、各时期的校友,以及其他新闻媒体的同行,将大厅挤得满满当当。这一刻,整个场面都笼罩在一种沉痛的氛围中,让人感到无比的悲伤和凄凉。匆匆瞻仰过逝者遗容的会慢慢退至后排,给随后前来吊唁的人员空出位置。 在场所有人均表情严肃的微垂着头,在压抑哀伤的气氛中静候仪式的结束。 林妈随着告别仪式队伍缓慢的移动双脚,每踏出一步都仿佛撕扯身上的伤口一般痛苦,举步维艰。距离摆放赵曼遗体的棺柩越近,林妈越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悲痛,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亲身感受生死永别的悲伤,晕晕乎乎中险些站立不稳。蓦然,一双强大且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身形晃动的林妈,并将之环入怀中。 林妈没有回头,身后人紧贴自己时结实温热的胸膛,连带呼吸中散发出的清冽气息,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原本听从老婆嘱咐,等候在大厅外的林爸,最终还是不放心的悄悄跟了进来。林妈顺从的由着林爸护着自己,努力跟上瞻仰仪式的节奏。 行至棺柩前的林妈,望着躺在那里好似熟睡的赵曼,恍惚间有些失神。 都说朋友是一种感觉,或许更多的时候是彼此遗忘,只在猝然的某一天,当失意伤情时冷不丁的想起,而后再次牵挂上了对方。生命中值得常常想起的好友寥寥无几,不过是一段段淡化的感情在一段段失落的时光中隐藏于心底。 “世事无常终有定,人生有定却无常。”世间万事万物千变万化,捉摸不定,可终究都有一个定数,从哪里来归于哪里去,一切皆是顺其自然。 以此为借口的我们,习以为常理所当然的冷处理各种关系,变得懈怠、漠然,对任何事物逐渐失去兴趣和耐心,不再欢喜投入太多精力继续维系当初意气风发风华正茂时,彼此立誓会相守珍惜一辈子的情义。总以为即使互不曾联系或减少联系,对方始终就在那里,在某一处角落过着自己还算不错的小日子。所以,又有什么可遗憾和担忧的呢? 直到突然听到对方离世的消息,我们才会倏然意识生命是如此短暂,如同流星划过不着痕迹,脆弱的不堪一击,随时都会烟消云散。 房和车,衣服箱包,以及你喜欢和购买的任何物品依旧摆在那里,甚至于可以丢弃后一再重复的购买。唯独那位曾经陪伴你一起经历痴傻癫狂,深懂你白日梦想豪言壮语的善良人儿,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有人曾说,愿所有的离开都能被珍惜,愿所有的善良都能被温柔以待,愿历经山海初心不变,试问有几人能始终如一的坚守呢?如今的人们大都嫌麻烦,越少的付出和纠缠越觉得踏实安心。为了生活,我们摒弃了热血喷张的天然心性,付出了成长的代价,徒余木然,而后无波无澜按部就班的活着而已。 逝者如同一缕淡淡轻烟,杳无踪迹。对于他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存续于当世活着的亲朋好友的脑海中。然而,随时间沉淀,这点微不足道的东西也终将灰飞湮灭,什么都不会留下。或许,那时逝者早成就了另一番焕然一新的世事轮回,过起了别样生活。 林妈的眼色朦胧湿润,赵曼自信的笑声,精辟豪迈的语言仍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不再找一个吗?” “不找。再找一个人当他的老妈子,自寻烦恼吗?婚姻存续的那些年,衣服没少洗,饭没少做,精心伺候的结果不是相濡以沫携手白头,而是他背着你独自快活的肆意潇洒。爱情本就是一件奢侈品,可望不可及。追求美好的初衷没有错,但不能一味的盲目,认死理。要根据实际情况,选择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言毕,赵曼一脸灿烂的哈哈大笑,描画精致的妆容遮不住终日的疲劳,可那份自我认可的自信气质让人欣赏。 多年如一日,确如她所说,坚持自己选择的,独自带着孩子过着自在快乐的日子。 “幸福源于一个人的内心,尤其是我们女人的幸福,其实和结不结婚完全没有关系。这一点,我们这些离婚后的女人更要晓得!再婚并不是离婚女人的唯一出路,哪能小瞧了自己?更没必要委曲求全再次轻易的踏入婚姻,随意将自己打发了。因为好的婚姻确实需要经营,但不好的婚姻必须果断放弃!谋在人,成在天,自己活出精彩,才能实实在在的为自己和孩子的未来撑起一片天啦!”赵曼浑身散发的干练利落溢于言表。 追忆旧事致使林妈的心情更为悲痛伤心,她抿住嘴唇尽力克制,视线被泪水遮盖的模糊一片,不禁伸出一只手在旁边摸索,像是要找寻依靠,林爸会意地攥紧后,将其轻柔地按压在自己胸口摩挲。老公用心的呵护是最强效的安慰剂,这份温热胸膛带来的厚重感,让林妈感觉踏实可靠,她越来越贪恋了。 …… 对生活和工作充满激情和梦想的赵曼,是带着满心的不甘和遗憾离开的。 社会舆论虽将此事件翻炒的沸沸扬扬,可狡诈的作案者遗留下来的线索微乎其微,短时间内难以找出真凭实据,无法作出权威准确的判定。 从勘验和检查遗体时提取、采集与案件有关的痕迹、物件,以及生物样本等,赵曼意外身亡的直接原因是身体的核心温度长时间低至正常值以下,重要器官变冷,大脑功能衰退,脉搏和呼吸出现障碍,逐渐丧失生命体征。简单的讲就是低温症引起的死亡。种种迹象表明,赵曼的离世只是单纯性打劫后导致的意外事件。 可凡是知道内情的人均心知肚明,事情远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而是另有其因。可无凭无据的凭空揣测上不得侦破卷宗,起不到任何作用。证据!证据!要的是确凿证据! 遭遇不幸的受害者即将入土,难以为安;恶人却逍遥快活未得到应有的惩处。目前的局面得了那些干尽坏事人的意,他们正躲在暗处幸灾乐祸,惊喜若狂,窃喜不已。 一想到这些,适才心绪已稍显平和的林妈,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控制不住的哽咽起来。 林爸关切的伸出一只手轻抚老婆过于苍白的脸颊,而另外一只在衣兜里反复摸索,却发现竟然未曾准备纸巾!不禁暗暗谴责自己的粗心大意。他本人从小到大不知泪为何物?再说身边有小仝,根本不需要他考虑这些。不及他开口,小仝一准便将纸巾递入他手中。 最近,由于接盘竞标迫在眉睫,加之原本集团日常要处理的事务繁重冗杂,多项任务叠加,导致疲于奔波的小潘能够差使的人手严重短缺。所谓“强企富员,通达天下。”这是打造卓越集团的立位之本!职务最大的林爸自然觉悟最高,全力支持配合小潘的工作,十分大方的将小仝“捐献”了出去。这也是今天为什么小仝没能跟来的原因。 递纸巾的人不在身边,眼瞧怀里宝妻抽抽嗒嗒泪眼婆娑,由不得人不心疼的小可怜样,林爸啥也顾不得了,干脆揪着袖口帮林妈擦拭起来,低头轻啄爱妻耳朵的同时轻语道“仪式也差不多快结束了,趁这会人多,咱们先悄悄地溜出去,没人发现。”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林妈的眼皮,怜惜不已“唉,都变成蟠桃啦!可不能再哭了哈!” 于是,二人默不作声,轻手轻脚地朝大厅出口退去。 他俩以为的没人发现只是他俩以为,其实一举一动均被赵曼曾经安排负责对接事务的仁兄瞅进眼里。瞧着二人即将离开,便不动声色闪身跟出。 “请等一下!”跟出大厅的仁兄着急忙慌朝远处的林爸林妈喊道。他属实没有料到,林爸带着林妈步履如飞,如同“逃”似的,等他追出来时早已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殡仪馆外场地人头攒动,比周内上班时间的大型商场还要热闹。所以,这位仁兄的一高嗓连个蚊子哼哼都不如,谁知道他在叫啥? 林爸护拥着林妈只想越快离开阴气重地越好,打心眼里他根本不乐意让宝妻接触这类事情。在此之前,但凡有过的全被他挡了。瞒着林妈委派代表参加,实在不宜推脱的他便独自前去,也从不会在老婆面前提起。这也是林妈此前没有类似经历的原因。林爸骨子里存有大男人的固执执念,希望宝妻在他用心营造的乌托邦世界里,感受到的永远是朝气蓬勃的生命力。今天的追悼会,如果不是因为逝者同林妈关系熟识,于情于理他也找不出阻止老婆参加的理由。所以,既然阻拦不了,陪同前来就是最佳方案。 …… “等一下!请等一下!”气喘吁吁的仁兄三步并两步的赶上来,“二位请留步!” 人都到达面前,林爸林妈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之前耳畔恍惚间听到的似有似无的叫声,原来是针对他们的。 虽然有段日子没见过,林妈还是认出了对方,毕竟她曾带着这人去找过集团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可林爸没见过,眼见着即将携妻脱离阴气重地,却被人突兀打搅了,于是口气不耐,沉下脸冷冽质问“你谁啊?!” “我…我……”一年四季终日坐办公室,极少运动的仁兄,只不过跑了一小段路,便悲催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个不停,话也说不利索,还不住的拍打胸脯顺气。 林爸觉得这人如果再多跑几步,怕不是得立马猝死?年纪不大,身体明显远不胜城墙根练双杠的大爷。 缓过点劲儿的仁兄,朝林妈抱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那天通完电话,我便被派往山区收集扶贫攻坚成果的新闻素材,直到前两天才回来。” 林妈红肿的眼睛还未消退,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点点头表示理解,轻声道“没关系的。” 林爸从二人前后的搭话中听明白了一些意思,考虑到他在场可能会妨碍交流的质量,便随手从衣袋中拿出手机,示意林妈他去边上打个电话。 林爸的身高及气势,带给陌生人的威压感不小。他一离开,这位仁兄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就松快了,面对恬静淡雅的林妈有倒不完的话要讲。 “我听其他同事们说,那天赵老师亲自编撰剪辑的一则新闻报道被当日的值班台长毙了!两人在办公室发生争执,那会在外面的人都听见了。”一提这事,仁兄的情绪便有些激动,音量有些高。 林妈谨慎的朝那间吊唁厅望了望,今天到场的毕竟还有赵曼生前单位的其余同事。 “您不必担心,那人就不敢来。”仁兄若无其事道。 “那人?为什么?”林妈疑惑。 “就是那天的值班台长,赵老师同他理论之后就莫名出了事。那则新闻材料也找不见了!非说是赵老师自己拿走修改去了。还有请假事宜,前一秒赵老师因为自己的新闻没通过,找领导辩论不休;后一秒咋就请上假啦?简直莫名其妙的!一点都不符合常理。我们这些赵老师身边的人,前段时间都被以各种理由打发到了荒僻的地方,得知赵老师不幸消息时,根本赶不回来。而且……”这位仁兄神色一沉,讳莫如深道“我回来后,相熟的人力部门同事悄悄告诉我,请假也是那人口头传达的,根本没有赵老师本人填写的申请单。我们猜测,他与赵老师的事绝对存在一定牵扯。那人就是一只达官贵人们的舔狗,没少替那些人排难解纷……”话闸打开的仁兄滔滔不绝,许多憋在心里不便对单位同事们讲的话,这会絮絮叨叨的全说给了林妈,没顾及对方的感受。 知书识礼的林妈,在别人讲话的时候通常会耐心的聆听,不会中途打断。不过,今日不同以往,沉浸痛失友人的悲痛之中,情绪起伏不稳,她自顾不暇,再难包揽开导劝解别人的职责。 “谢谢你。”林妈头一次忍不住打断了对方,努力调整状态,伸手谢别。 “啊?”正讲的得劲的仁兄,被林妈突兀的礼数搞得面容慌乱无措,连忙伸手握住回礼。这一握,才觉出林妈的手一直在发抖,瞬间领悟几分,体贴的宽慰道“您回去好好休息,千万别太难过了。赵老师不幸出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但生活还得继续。” 注意到二人交谈完毕,林爸方才大步流星的来到老婆身边,一瞧,乖乖,之前他安抚好的宝妻怎么又成了一副大雨将至的模样?迅速将人拥入怀里,急不可耐道“走,赶紧走,赶紧离开这里。” …… 比起白日的喧嚣躁动,纷杂闹腾,大城市的夜晚并未因黑暗降临而繁华减退,反而呈现另一番流光溢彩的斑驳迷离,算不得多么静谧。各种冠以所谓“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推杯换盏灯红酒绿的社交模式,已然全线启动!有人在多姿多彩的纸醉金迷中沉沦迷失;有人在你来我往虚与委蛇的客套中,相互交换资源;组局的人或许只是场面的服务者,资金的提供者,而掌控主导作用的往往另有其人。 组局应酬讲究不少,为此还发展出了一套与之相对应的文化,产生数量更多规模更大的局。形成庞大局面的诱因便是,它能达成特定的目的,是一种很重要的手段,不只是单纯的吃喝玩乐。 除了包含各种功能和目的,还夹杂了错中复杂的关系网和利益链。如果想要同一个起关键作用的人快速的建立感情。那么坐在一起把酒言欢称兄道弟,不知不觉间距离就缩小了,感情就拉近了,关系就密切了,事情当然也就好办了。 纵横局面的高手,往往能够把局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他们的目的性很强,会提前计划和明确每种局的定义和任务。区分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的公关局?亦或者联络感情的聚餐局、合作愉快的庆功局? 为了促成某些目的的公关局,无疑是最为复杂和常见的。 优秀的局面组织者,会提前询问受邀主角本人,亦或咨询他身边比较熟悉的人,尽可能详尽的搜集主要人员较为全面的资料。比如,喜欢聊什么?喜欢什么口味的菜品?喜欢哪些休闲娱乐项目? 如果入局成员只有为达目的的组局者以及受邀者,恰巧二人还未熟识,气氛会显得尴尬无趣和不够热闹,这时就需要精挑细选一些作陪人员用以调节氛围。通常是与双方均有良好关系的,性格活络,善于圆场,同任何一方都能搭上话的人。 可别小瞧了作陪人员的作用,关键时刻他们一句巧妙的暗示,直接决定了事态的走向。 今晚,在简爱的某一间高档包房里,喜咪笑眼的洪院长就是肩负组局者委托的重量级作陪人。 武安觉得自己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对于接下来的娱乐项目他丝毫提不起兴致,起身打算离开。组局者慌张地从座位上迅速站起来,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位武领导个性十足,行事风格同以往接触到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一进包间,冷眼扫视一圈后便自顾坐下,语气冰冷道“上热菜。”随后拿起面前的筷子,挑挑拣拣了些早已摆上桌的冷盘吃起来。期间,有人想帮其夹菜,被洪院长一个凛冽的眼神挡了回去。 等热菜上齐后,武安又挑拣了合口味的,独自闷头吃的欢,一点都不客气。 在坐的其余人,除了洪院长,都尴了个尬,心想,是同样动起来呢?还只是继续观赏?随后,洪院长一阵豪迈地哈哈大笑“开动!开动!”破了局,解了围。 为了调节饭桌气氛,大家便找些话题聊天,可武安从头至尾沉默不语,不参与,不回应。 组局人心情压抑难受,这分明就是花钱买罪受嘛!他只敢在心里默默哭泣,预测自己要拜托的事八成办不成,黄了。 “要尝试通过一些信息来判定主客的心理需求。比如,一个级别挺高的领导,个性要强,做事风格是强势霸道的,进一步分析后很容易发现他可能很在意别人对他的态度,希望得到足够的尊重和认同。那你在饭局上就必须非常重视礼仪细节,要给他足够的尊重,交谈的话题也要以对方为中心,多听少讲。尽可能谈一些对方喜欢和擅长的,引以为傲的。在他表达一些意见和看法之后,一定要及时的给予认同和夸赞。比如,“您说得好有道理,这些之前我竟然都不知道耶!学习了学习了!我都记下来了,对我的帮助太大了!”以此为基础,进一步用崇拜的眼神注视着他,很有兴趣地请教或追问为什么呀?聆听对方的教诲。讲话的时候声音不能过大,动作幅度适当收敛。有时候小细节就能满足对方作为领导的权威感……” 组局者忘记了当年是哪位高人循循善诱指点以上迷津的,他自认未达十分起码也有八分了吧!不曾想,只一夜,颠覆了他所有的经验和认知。 历经多年捶打磨砺出的察言观色的好本事,搁这位武领导面前,全部归零,完全抓瞎,毫无作用。 “你们继续。”武安的语气依旧冰冷无感,自顾出了包间。 组局人急忙跑着就要追,却被洪院长一把拦住,严厉质问“要干嘛?” “事还没讲呢!”组局人焦急喊出。 洪院长闻言笑咪咪,高深莫测道“人都给面来了,还不懂?” “啊?真的?能成?”组局人瞬间心情大好。 …… 武安虽然出了简爱,却并未离开,而是站在车场的一处光线昏暗的角落。待洪院长赶到时,他开口叮嘱道“以前怎么办的,按章照旧。不过,成要往高调些。” 洪院长意会,随即询问“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去?” “切,你不是也喝了吗?”武安嗤笑一声,“找个代驾吧!” 一到夜间,在这些场所四周,始终长期蹲守着一些从事代驾的司机,所以,当你有需求的时候十分好找。 未及洪院长打开手机上的专用APP,一名代驾便骑着可折叠小电动主动上前询问“请问需要代驾吗?”,身着的制服以及装备,一瞧便是某正牌公司的正规军。 “您进入代驾的个人主页,点击车主招募页面之后,就可以选择我做代驾司机了。谢谢您了!”代驾指导洪院长操作。 “我为什么非要选你?”洪院长十分好笑道,顺带望了眼武安征求意见。 武安冷眼旁观,不吱声。 洪院长知道武安是把决定权甩给了他,选谁代驾对武安来说无所谓。 “是是是,确实选谁都是选,可选我大不一样。”代驾谦恭的语气中带着些志在必得的执着。 “哈哈哈!这么自信?”洪院长来了兴致。 “我自信是有原因的,我曾经在部队待过,开车技术稳扎稳打。” “噢?过去是哪个部队的?”对方吊起了洪院长的好奇心。 “第***的**学院。”代驾自然而然的回答道。 “噢!为什么不继续留下?”洪院长心里忐忑了一下,再一想,若大的学院他没有见过的兵多了去了,遂迅速保持淡定。 “文化低,上升空间几乎为零,年纪一大,就没法再继续待下去了呗!” 洪院长漠然点头。 “选我的第二个理由,我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赚足够多的钱娶心爱的女孩,否则,女友的家人就会强行拆散我们!最近是我俩的至暗时刻,每月一起要打好几份工努力攒钱,因为无论如何我们都不想分开!”原本自信的代驾,在提到第二项理由时立马失落了,语气中充满了期待与恳求。 “行了!就你了!”站立一旁许久未发言的武安,突然拍板决定。 …… 代驾将小电动车折叠好放入后备箱中,依据武安报出的地址,开启了导航。 此时路上的车辆减少了许多,所以除去等候红绿灯的时间,基本一路畅通,不多时便来到了武安居住的地方。 “不用开进去了,车就搁路边吧!”坐在后排的武安,脑袋虽有点晕,但还算清醒。他觉得今晚喝的一点都不多。 “啊?可以吗?明早如果不及时开走,是要被贴破财符箓的。”虽然遵照顾客要求是服务宗旨,可明显会导致违章的错误行为,代驾有提醒的义务和责任。 “你刚刚把贴的那个啥叫啥?”武安抿唇一笑的问。 “嘿嘿,玩笑话玩笑话。”机敏的代驾打着马虎。 武安打开车门下了车,估计是酒意微醺,又一路摇晃着坐车,他这会人有些犯困了,口气慵懒随意道“放你的,没人敢给我的车贴那什么符。” “需要我扶您进去吗?”代驾依照武安的吩咐停稳车辆,从后备箱将自己的折叠小车取出后关切的询问。 “不必。”武安懒洋洋地拒绝,掏出手机支付了代驾费。 代驾将车钥匙递给武安“祝您晚安!”便骑上电动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武安望着对方消失的方向,默默道“希望你早一天攒够老婆本,娶到心爱的女孩。”垂目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抬眼间又恢复了漠然。 或许是受到酒的影响,感官一贯敏锐的武安,竟然丝毫未觉察到身后带出的一阵冷风!待觉察不对转头回看时,迎面而来一拳重击…… 带着约会女孩打架? 一大清早,武安住院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不管熟络亦或只有一面之缘的,甚至于陌生到连面都未曾见过,只是听闻其大名的人,都好似嗅到了某种千载难逢的好机遇,主动或被动的赶往医院。 大家出于各自不可言宣的目的,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谁也不想错失这次上佳的巩固感情,拉近距离的表现良机。 当今社会各行各业僧多粥少,银子比过去几年难赚了。原本市场经济的基础上增加了一根资本杠杆,进入了更高层次的经济时代,赚钱的逻辑发生了变化。自从财富世界多了这根杠杆,活动空间和灵活性大大增强,逐渐形成资本思维,国人如今越来越深刻理解和善于运用这一新思维工具,利用其力量的大小和优势,翘起更可观的利益目标。 而手握良好发财致富门道的,资源的直接拥有者,靠出卖手头掌握的资源生存的人物,是稀缺的,更是全社会关注、拉拢和哄抢的对象。 一个人掌握的资源配置越多,能量越大,就越被众人惦记。武安虽不能称作最为顶尖的存在,但在一定范围内发挥的作用极强!带给他人的诱惑力巨大。 一波接着一波前来探视的人,让武安打心眼里不胜其烦,只不过表面上起码的礼节还是要维持的。 耐着性子将算不出是第几拨探视人员,生硬客气的打发走后,武安万分恼怒地把医护人员叫到跟前,语气严厉地质训道“为什么要放这么多人进来?!啊!” 他这副凶神恶煞地嘴脸,唬唬普通病房的医护人员或许管用。可对于见多识广,专职负责干部病区的来说,根本不够看。能被分配到干部病区的,都是业务水平高,久经历练的医院元老级人物。而且,在干部病房一住就上几年,比武安级别海了去的老干部,大把大把的存在。这些人因为平时需要麻烦医务人员的地方多,且又大都涉及个人日常私密,所以,无论过去在外如何风光,叱咤风云式的人物,但凡住进了这里,忽略其内心原本的真实情绪,对医务工作者,起码在表面上做到客客气气和蔼可亲。 像武安这种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耿直”病人,如今在干部病区还真不多见了。 没进医院之前,分散在不同岗位兢兢业业的领导们,除重要的聚集性会议,大家平日里能见面的机会较少。所以,谁私下是啥样子?有甚特殊癖好?都不好说,也不太清楚了解。可现在扎堆儿聚到医院后,情形就大不一样了。稍不留神,言行举止有欠得体,失了领导水准,立马能传遍整层整栋整个医院,而后是整个干部队伍。影响个人形象不说,可能还会耽误升迁的机会。再说,任谁被私下宣扬,终归不是好事。所以,该注意的时候必须注意,始终大意不得。 被呵斥的医护人员毫无惧色,言辞灼灼道“这也不能怨我们吧?您也没提前叮嘱不让人探视啊?再说,来看望您的人我们有认真查看核对证件,做好登记,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放进来。既然您不喜欢被打扰到,可以提前同我们讲一声的嘛!” 武安闻言怒意涌起又想发作,对方却牙尖嘴利丝毫不给他机会,语速很快的继续嘟嘟囔囔“在这一层住院的都是领导,探视手续都一样,也没见他们提啥意见?我们恪尽职守勤勉尽责,严格遵守医院病房的管理制度。毕竟每天要照顾的都是级别高的领导们,我们的工作必须百倍细致,马虎不得。”话语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武安搁这层算个啥?吊车尾级,在他们跟前牛气个甚? 一惯嚣张的武安被噎的闷声不响,他是个成熟的成年人,懂得权衡轻重。医院又不是他自家开的,他管不着人家,真闹的不愉快对自己没啥利处。 武安转头看向别处,疲惫的朝医护人员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出去歇着了。 医护人员准备离开时,颇有心眼的不忘征询一下武安的意见“接下来再有人来探视,就直接挡回去吗?”无论对方的态度如何乖戾,他们这些医护人员都应尊重患者,及时处理对方提出的要求和意见。 武安整个人平躺在病床上嘴都懒得动,只从鼻腔内发出一个懒懒的“嗯”。 …… 仰面朝天,望着森然惨白的天花板,一股股特有而熟悉的气味一而再的刺激武安的神经,他难受的死死攥着胸前的被边,企图摆脱内心深处泛起的阵阵刺疼。原本恍若隔世的情感创伤再次浮现出来,多年过去,仍让他难以摆脱和释怀。武安于外人面前展露的不可一世大都是假象,实则脆弱到不堪一击。 一万分个不舍不甘的酸涩苦楚,持续侵蚀着武安,他眼眶泛红,心绪低沉全身无力。 伤神狼狈的模样是武安最不愿让别人窥见一斑的存在。所以,此刻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他的病房!包括他的父母。实际情况让人心寒,那冷漠的二人,截止目前连一个关心的电话也不曾打来。无所谓了,比起听到不留情面的质询、呵斥,怅然若失的武安更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沉淀情绪。 只是,直到现在,他仍不清楚应如何面对和改善自己的生活。 …… 医院这种地方环境修整的再好,住院病房条件再高级,都改变不了压抑透不过气的憋闷感。混合着消毒水的颓败气氛,抑郁、沉默。除了儿科、产科,充溢着象征生命希望的鲜活劲,其它病区或快或慢都是在走向消亡。 手术室楼层的一边是ICU,常常能听到一片闷着的悲鸣从那里传出,是悲伤已逝?还是痛心于无可挽救?不得而知。但带给旁人的是一种深深地触动和冲击,让人心情压抑难受。 武安恍然发觉,医院这种地方兴许可以帮助他加速生命的流逝?于他未尝不是件好事。 徐梦琼的凌然无畏,是怯懦的武安始终学不来的,他一直没有勇气结束一切。单凭这点,徐梦琼对他的爱就远胜过自己。 如今的武安,连寻求解脱的动力都没了,每天彻底的在绝望的无望中挣扎度过。 武安侧身闭眼,在自己营造的哀伤氛围中懊恼悲鸣……沉浸于痛彻心扉的心理自虐中难以自拔。 “你这是咋啦?!在哭吗?是伤口太疼了?” 背后突然传出洪院长诧异而关切地紧张询问。 贸然进入的洪院长让人猝不及防,武安心惊胆颤的下意识转过头,湿润的眼睛正好对上洪院长好奇打量的目光,“真哭了啊?!不会吧?你竟然会哭?稀罕啊!”洪院长啧啧震惊不已。 二人多年的同学加老友关系,让洪院长同武安讲起话来自在随意。 自打上学那会,谁曾见着武安掉眼泪的?今亲眼目睹了,洪院长才算明白,原来不是不会,只不过悄悄躲着旁人罢了。 武安什么性格,洪院长一清二楚,不等对方爆发便连声致歉道“抱歉抱歉,怪我没有敲门就贸然进来,失了礼数。不过,也幸亏我有先见之明,躲着值班护士进来了。你看看你?既然伤口疼成这样,为什么不赶紧叫人过来瞧瞧?有时候忍会忍出大问题的,可不敢不当回事。你这硬扛的习惯啥时候能改改?”油滑的洪院长,分明就没把武安之前对医护人员的指示当回事儿,结果现在让他一嘴翻腾,反倒成了他自己做了件极明智的善举,救了武安一命似的。 洪院长佯装要按呼叫开关,“别动!”武安厉声喝道。 “是这会感觉好些了?”洪院长做作的问道。他心里清楚的很,武安一个大男人,又是警校出身,根本不可能因为身上的一点伤轻易哭鼻子。会来事的洪院长,有意忽略只看一眼就能猜出的真正原因,寻了个缓解武安难堪的缘由胡乱圆场。 对方这么上道识趣,武安也不好再责怪什么,将火气压回肚里“嗯”了一声。 洪院长见武安没有继续责怪他的意思,便搬了把椅子挨着病床边坐下。他这会终于可以近距离观察武安受伤的模样。 “你自己摔了一跤?”洪院长质疑道。 “嗯。”武安不自然地斜眼瞟了瞟扎在手上输液的针管。 “真的?”洪院长不信。 他进病房之前通过套近乎,已在护士站将武安的情况了解一二:鼻骨骨折,鼻出血;上颌骨额突骨折;肋骨骨折;皮下毛细血管破裂导致身体多处淤伤。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能瞧出来,这些伤是由直接或间接的暴力引起的。洪院长讥诮一笑,呵呵,这跤摔得可真够全活的。 外伤导致武安的鼻骨位置出现断裂,目前从外观来看无明显的塌陷和畸形,武安本人也没有明显的鼻塞症状。用鼻骨DR确诊,并不存在对位性移位和错位性移位。而上颌骨额突骨折和肋骨骨折,通过X线和CT检查情况也算轻微,所以,暂时不需要考虑手术。 幸好这次武安受的伤多属较轻,配合医生指导用药治疗即可。 武安的嘴相当严实,在洪院长多次拐弯抹角的质探下,始终没讲实话,仍旧坚持说是那晚酒喝多了,走路不稳摔的跤。 洪院长识趣的不再多问,同武安闲聊了些几位朋友拜托他打听的事后,便起身准备告辞了,临出门前建议道“如果疼的厉害,记得让医生开些非阿片类中枢性镇痛药缓解缓解。” 武安看着他平静的点点头。 …… 出了病房的洪院长,一脸微笑的同遇上的医护人员随和的客套几句后,朝着电梯间走去,笑容渐渐消失。电梯到达这一层,门自动开启,里面空无一人,洪院长缓步抬腿迈了进去,面色沉凝的思忖着。 袭击武安的人下手力度拿捏到位,分寸掌握的很好,每一拳都让人疼痛难忍,可又不伤及要害,不会造成严重损伤,表明只是想给武安一个教训。 武安本人的态度也颇显古怪,不追究不说,自始自终有意回避掩饰。 “难道是熟人?”洪院长揣测。他不禁更加好奇袭击武安的究竟是谁了。 …… “我软磨硬泡了半天,没球用,套不出来,他不肯说。”洪院长无奈的将情况反馈给武德昌。 电话那端的武爸半天没有出声。洪院长知道对方是被武安气得不轻,毕竟一早上派出好几茬人,打着探视的名头,实则是了解具体情况,结果均无功而返。截止目前,他们还没搞清楚那天晚上武安遭遇了什么? “行吧!知道了,先这样吧!”终于,武德昌有了回应。 洪院长应声挂断了电话,他知道,武爸虽然嘴上回复的随意,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盘算,至于采取什么方式,目前还不得而知。 …… 武安盯着关闭的房门良久,才漠然的移开视线,原本波澜不惊地脸上出现无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你个驴屎的!害了人,还有心思花天酒地?”爆怒的拳头一下下砸在武安脸上和身上。毫无防备的武安栽倒在地时,又被对方猛烈的踹了几脚,钻心的疼痛窜遍全身。 “哎哎哎!老板老板让我来!让我来!”司机大哥尉迟靖担心林爸下手没个轻重,连忙拦住自告奋勇道。 武安被触不及防的几击打散了酒劲,人灵性了不少。待看清攻击自己的人是谁后,忍着疼痛站起来,生气的大吼道“你MD敢对我动手!”不甘示弱的抬脚就要回击林爸,被眼疾手快的司机大哥制服。 “你神经病啊?!打我干啥?凭什么?!”武安用力挣扎,企图挣脱司机大哥的束缚,但体型差距较大却是徒劳。 热血上涌的林爸略带喘息的怒视武安,怨怼道“你害死了别人,还心安理得了?你就不心慌害怕吗?”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害死人了?”浑然不知发生什么事的武安,矢口否认。 看来不拿出点东西还不成了!林爸气恼的从手机里翻出赵曼的照片对着武安,“好好看看!看清楚了!多好一个女人,无辜遭了殃!” 武安错愕的瞪大眼睛仔细辨认,确定自己的确没有见过,立马底气十足的驳斥“我不认识她!为什么要害她?!胡说八道也得有根据吧?” 林爸咬牙切齿地一把拽紧武安的领口“好!你不认识她,那么那位被你手下人折腾成植物人的新闻小哥,咱们李老师的儿子,你总记得吧?” 武安面色瞬间煞白,直勾勾地看着林爸,惊恐到说不出话来。 “找个背锅的,处理掉碍事的,你们耍的好手段啊!”林爸忿然道。一想到今天参加完葬礼,直到现在眼睛还肿的像两只桃子,精神萎靡始终缓不过劲的老婆,林爸忍不住又对武安动了手。 这次武安不再挣扎,结结实实硬挨了几拳。 …… 在医院待着的武安,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顺了一遍。意识到,原来武德昌早已变态到不留余地铲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胁,所作所为令人惶恐到窒息。他们那些人清楚武安太过心软,所以许多事都瞒着他。 如果不是林爸疼惜老婆,又出于各种复杂的不能言明的原因,暂时拿他们这些人没辙,只好私下找到武安发泄闷气,否则,武安估计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位不幸罹难的女新闻工作者的死,竟然同他有牵扯! 又一位女人因他离世,武安的心情十分沉重。对于赵曼,他深感愧疚和抱歉。 武安清楚洪的来意,也明白是谁委派的,所以他绝不能透露那晚林爸找过他。性格多疑,睚眦必报的武德昌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武安无法预料和掌控。 …… “老婆,我今晚不想洗澡了,直接睡,可以吗?”林爸可怜巴巴的对着林妈的卧室撒娇道。 适才林爸殴打武安泄愤时,整个人刚劲勇猛,威风凛凛!这会回到家浑身都散了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得亏带着高大威猛的尉迟靖,帮着制住武安,否则进医院的八成是林爸自己了。 林妈从房间里出来,走进对面林爸的卧室,只看到衣衫凌乱的老公已趴了窝,时断时续的传出鼻息和呼噜声。 林妈心生困惑“这家伙晚上忙活什么去了?衣衫不整的。”看着让人很不舒服。 林妈上手脱掉林爸的鞋子和衣服,将人扒了个精光后,方才满意的点点头,给人盖上被子,出去时不忘带上卧室的门。 …… 把林爸送回林宅,方返回市区公寓的司机大哥,很晚才到达住所。担心影响到林渊和黄姨休息,他蹑手蹑脚地进门,换鞋的时候连玄关处的灯都不敢打开,结果解鞋带时一着急还弄成了死结,“我C!”司机大哥忍不住骂出声。 啪!客厅霎那间灯光如昼,司机大哥一惊,抬头看到身穿家居服的林渊正神情淡然的注视着自己。 “你刚刚在说脏话?” “哎?有吗?” “有。” “噢,好吧!我道歉。” “不必。你约会去了?”八卦渊附体。 司机大哥想了想道“算是吧!”呵呵,暗笑。 “吃饭?” “没有。” “看电影?” “并不是。” 好奇渊被吊足了胃口,眨巴眨巴眼睛。 司机大哥将打成死结的鞋子硬扒了下来,朝林渊谐趣的一笑“打架。” “哎?!”林渊表情微怔。 “带着约会女孩打架?” “不,是林爸。” 林渊的双眼逐渐放大,一向平整到面无表情的脸,出现难得一见的愕然…… 无法逃脱的…… “给我吃一口。”男生等不及女生将手中的冰淇淋递过来,便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顺势咬了一口。 女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是开心的,任由男生大肆品尝自己手中的冷饮,兴味盎然的咯咯笑着,灿烂如花儿一般。 一丝融化的冰淇淋,顺势从男生的嘴角向下滴淌,男生习惯性的抬起手背就想擦掉,眼疾手快的女生连忙挡住“呀!别用手啊!好腻心!”女生将冰淇淋塞到男生的手里,迅速从校服衣袋中取出了一包湿纸巾…… 二人你侬我侬的甜蜜互动,被远处的高建瞧得一清二楚,嫉火自心底控制不住的点燃了。他抿紧唇,愤懑的注视几秒后,扭头离开。 返回教室的高建,没有一如往常的蹦到林渊和郑毅的身旁,而是自顾回到座位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高建一反常态的行为,惹的林渊和郑毅甚是纳闷,这是怎么了?二人不解。 那会自告奋勇,蹦跳着到校内小超市给大家买饮品的高建,不过只是出去兜了一圈,转回头就变得古里古怪?还有,说好的饮料呢?竟然空手而归!林渊和郑毅猜测,这家伙肯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才会导致情绪这般反常。 林渊和郑毅关切的来到高建身边,坐于两侧,保持着二人一贯的从容淡定,并没有急不可耐的开口问话。有些时候,默默的守护胜于追根刨底的探听。当然,要是当事人能尽快主动告知缘由再好不过,免得他们的耐心消耗殆尽,不得已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例如诱迫什么的。 高建感觉到他俩靠近的气息,心里清楚二人是想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么,可是,此刻他实在没有开口讲话的心思,嘴都懒得张。 不一会,上课预备铃响起,一直闷头不语的高建才算有了一点反应,朝林渊和郑毅道“能等到放学后吗?”他声音小到几乎让人听不清楚,林渊同郑毅不得不凑的更近一些,“我这会……”高建面露难色“不太想说话啊!” 最后一句,林渊和郑毅听明白了,二人点头会意,同时起身离开。郑毅走时顺手轻拍了拍高建的后脖颈,以示安慰。 之前由于座位被占,一直在一旁耐心等候的班里其他二位同学,见林渊和郑毅离开了,方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趁老师还没进教室,一边一个将高建夹击在中间,连珠炮似的盘问起来“咋啦?”“出啥事了?”“你现在这么深沉,真叫人不习惯啊!”“对邻桌还有啥不能讲的?”……逼叨逼叨打听个没完,一点儿都不体谅高建此刻苦逼的心情。 这会只想好好冷静待着的高建,被二人搅嚯的不胜其烦,他算是见识了话痨子的可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时候郑毅会那么多嫌叨逼叨的自己。 的亏任课老师及时现身,否则,爆躁的高建怕不是要跳起来朝二位邻桌抡拳头了? 几节课都几乎在神游的高建,只有当视线不经意的切入某处,瞅到某些人时,方才魂魄归位来了精神,眼底亮到迸出戾光,呲呲直冒火花,后槽牙也跟着嘎嘎作响。 之后的课间休息时间,林渊和郑毅再未打搅高建,给予他充分独处的空间。但善于观察的二人,还是从高建时不时变幻的异常表情,一些有意无意的小动作,瞧出些许端倪,将事件的原委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一贯沉稳内敛的林渊和郑毅,不急于一时,二人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放学之后,验证结果。 司机大哥提前接到了林渊的信息,便没有如往常般杵在车外,而是继续待在车里。几位小伙要谈些私密的事,他若在场,难免会让交谈氛围显得尴尬和不自在,所以,还是暂时不露脸为好吧! “怎么了?” 由于庞新宇的班级距离校门口较远,晚自习结束后,他出来的稍迟些。 行至等候的仨人面前,个性敏感的庞新宇一眼就瞧出高建的不对劲。他关切的询问没有得到回应,见高建依旧拉胯着脸不吱声,便疑惑的左右瞧瞧林渊和郑毅,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郑毅敏锐地望了眼校门,还有学生陆续从里面出来,便伸长脖颈打量四周确定了某处方位后,伸出胳膊一把捞起高建的肩头,就将人往背地儿带,同时示意林渊和庞新宇跟上,“挪个地儿,咱们别挡大门口。”林渊和庞新宇点头配合。 几人来到一处被建筑物黑影遮掩的隐蔽角落立定,郑毅再次谨慎的左右瞅瞅。其余仨人在他的影响下,也下意识回头瞧瞧四周。现在距离校门已经较远,应该不会被别人干扰和偷听了去了。 车里司机大哥的视线始终跟随着林渊几人,瞅着四人神神秘秘的举动,好似亟待解决某件“大事要事”的严肃认真样,被逗得直乐,不禁有些好奇他们即将交谈的内容。 挪窝站定,庞新宇刚想开口,却被郑毅抢了先,只见他干脆利落地开门见山道“高建被扣绿帽子了。”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惊雷!嘭!炸的众人心脏乒乓一震。 “什么?!”庞新宇、高建都呆住了。 主角高建,惊愕到嘴巴大张着许久闭不拢,眼睛更是瞪到无比夸张的程度。 同样猜出大致缘由的林渊,对郑毅直截了当的表述也有些意外和触不及防,但表面维持的还算淡定。 “别说的这么惊悚,好不好?!”庞新宇迅速调整状态表达不满,拽了拽自己的书包肩带。 而主角高建,难堪的小秘密猝然遭受曝光,如同不穿衣服被展示在人前一般,无地自容。高建心里怨怼郑毅形容的太过突兀直白,让他羞耻的紧,不满的想“这家伙连心理建设的时间都不给我留,属实讨厌!” 被戳破命门的高建自尊心受到伤害,急了眼,嘴硬道“瞎讲什么啊?!靠点谱成吗?压根就没成,哪来的绿帽子?再说,以我高建的本事,绝对不允许自己头上种草!” 其余仨人闻言抿住嘴想笑又强忍着。 虽不肯承认,可脑袋上无形多出的那样东西,其实早在高建看到那二人分食冷饮的时候,就已经不自觉地给自己戴上了,只不过他自个没意识到而已。 “那会拒了高建的女生,同别人谈上了?”庞新宇一下子明白过来。 林渊和郑毅默默点头。 高建着实想不通,那会女生分明说的很清楚,临近大考不想耽误学习,所以才婉拒了他,他理解对方。可怎么转身就同别人谈上了?难道只有与他高建才会影响学习? 如今,女生自食其言,不仅同班里的另一位男生在一起,今还一整天有意无意的到处撒狗粮,晃得高建心烦意乱,当他是透明人?不存在吗? 高建觉得自己特别委屈,今一天都闹心的很! 高建算是四个人中最早开窍的,起码具备少许心得体会。而林渊等人,目前在此方面一片空白,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参考经验不说,反而出现了对应的评判障碍。只不过,此类事情纵然再是林渊等仨人的盲区,有一个道理他们还是清楚明白的,那就是,但凡有点自尊心的男生,估计都不愿意喜欢的女孩被别人“拐”走吧?如今这种事发生了,要怎样正确的面对呢? 暂时没甚好主意的仨人,一起看向高建,征询起高建自己的态度“你准备怎么办?” 高建拉吊着脸未吱声。 正在这时,郑毅突然道“不行就抢回来!”再次语出惊人。 额!庞新宇扶额。 林渊用审视的目光看向郑毅,这人今是怎么了?被夺舍了?反常的如同一个二愣子。 其实,郑毅是过于神经紧张,才会一再言辞不当。因为,高建这会面临的情感纠葛,将来,自己不定也要经历。真到那一刻,他郑毅该如何处之? 郑毅一想到,未来的某一刻自己不可避免的要与某个陌生女子交往,便六神无主起来。那次高建准备追求女生的时候,他也曾出现了类似反应。即便单是目睹别人的生活,自个并未亲身经历,依旧让郑毅仓皇的一批。 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出现了什么状况,郑毅探究的询问林渊和庞新宇“你俩不紧张吗?”试图找个“同道中人”以证明自己一切如常。 问题太过奇葩,林渊撇了撇嘴,没有作答。 而庞新宇,好似头一遭见识到郑毅的怪诞不经,错愕道“紧张?奇了个怪,咱们紧张个什么劲?那不应该是高建的事吗?” 谁知始终闷不作声的高建,突然斩钉截铁道“奶奶个熊,我可一点都不紧张啊!”。 高建的态度,更映衬出郑毅的情绪反常,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四人中起主导作用的郑毅沉默了,习惯寡言少语的林渊和庞新宇更是不知道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 高建望着耐心陪伴他已多时,面有难色的好友们,反倒是琢磨透了某种道理,果断的下定决心“答应我…” 仨人一同看向高建,给不出很好建议的他们,期待高建自己作出的决择。 “今后你们都不准同那俩人来往!一句话都不准讲!”高建语气严厉,一本正经地说道。 原本神色冷峻的林渊等人闻言噗嗤笑出了声。这种话出自一名即将参加国考的男生口中,未免太过幼稚和自私了。 郑毅心里的大道理憋不住了,有话要讲“你讨厌他们,但我们同那俩人又没过节?一个班里待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涉及班级事务需要配合时,难免要说上几句话,总不至于不搭理人家吧?我们可以保证不主动招惹,但如果对方找过来,那就不能不理了。” “不管!说了不行就不行!”心爱的女生被别人截了胡,心里极不痛快的高建耍起了性子,言语行为实在任性的可以。 林渊等人终于理解女生拒绝高建的一个关键原因,男生幼稚起来既可笑又可怕,让人觉得无奈。遇到一点小事自己思想走极端不说,还连带着PUA身边的朋友。女生与之处久了定然会很抓狂。哪个女孩不希望遇到一位成熟稳重,将来能堪当大任的男友? 那位女生能婉转的拒绝,已属礼貌周到,给足了面子。再说,这种事讲究个你情我愿,勉强不来的。始终耿耿于怀就未免过于小家子气了。 眨眼即逝的青春,很多时候要心胸豁达的看待问题,其实,没有什么让人想不开的事情。 可有些人一旦认准了死理,费再多的唇舌恐也无济于事,倒不如转移话题亦或敷衍了事,切莫再与他挑起敏感问题,纠结个没完没了的闹人心。 高建喜好美食,郑毅便投其所好,建议找家学校周边的夜市摊大吃一顿,帮助高建疏解郁闷心情。 这招属实灵验,高建闻言一秒焕发光彩,双眼熠熠生辉,整个人精神抖擞!急不可耐地追问“去哪?去哪?”那位女生带给他的不痛快早弃之脑后了。 仨人望着听到美食便激动亢奋的高建,无奈的笑着摇头。果然,于心智尚欠成熟的人来说,获得心爱人儿的虚幻感受,终是敌不过美食的诱惑来的实在。既是如此,成熟、稳重、可靠,这些能带给女生充分安全感的词汇,必然与之毫不搭嘎。这样的幼稚鬼,估计会让温柔传统的女孩心有所忌。毕竟生活不是幼儿过家家,涉及将来一生幸福的事,含糊不得。 既然决定夜市摊走起,带上司机大哥会更显热闹、安全。于是,尉迟靖给黄阿姨打了个电话,告知他和林渊晚些回去的原因。 接着用车载着几位情绪高涨的大男孩,向着快乐出发! 十七八岁的男孩,敏感、莽撞且自我,只有经历越多,接触的事物越丰富,对外界环境的感知能力才能调整得当,逐渐思考和探索出丰富精神世界的力量。 高建的情绪波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被烤的滋滋冒油,散发着孜然和椒香的一盘盘烤肉,早化解了一切烦恼!纵然再给他多扣几块西瓜皮,也丝毫影响不了他此刻大快朵颐的愉悦心情。 …… “不是说了吗?不要再让人进来了!你们TMD不长记性吗?” 武安听到自己住的病房门又被人推开的声音,震怒到大吼道。 他面朝里侧躺着,连进来的人是谁都懒得瞧,就叱骂起来。足见那会洪院长的贸然到访有多么影响武安的情绪。 推门的医护人员吓得身体猛然抖了一下,稍事迟疑开口道“那个,有个特殊情况,一位老先生,他说是您过去的老师,希望您能见见他,因为他过段时期就要离开本市了。” “老师?!”武安全身的神经一个激灵,他已预感到是谁了,内心不由自主地忐忑起来。 武安动作迟疑的转身望向门口,只见李老师就站在医护人员的身后,神情凝重地注视着他。那会自己嚣张跋扈的丑态一定全被老师看见了!羞愧难当的武安一紧张,直接从病床上掉了下来! “哎!”医护人员和李老师见状吓了一跳!二人连忙跑向床前把人搊起来。 待安顿好武安,检查没有大碍后,医护人员便自觉退出病房。 李老师默不作声的搬过一把椅子坐在武安的病床边。 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压抑。武安和李老师沉默着,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讲话。 “李老师” “你怎么样?” 二人不开口都不开口,一开口却同时出声。 “您讲吧!”第二句武安抢先道。 李老师平白无故不会主动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要说。 李老师的眉头,自打进了病房就再没舒展开,心情沉重的样子,他不知道该如何起话头合适。老实巴交的教了一辈子函数、方程式,真正的社会经历有限,口才算不得好,学校安排干啥他干啥,而往往做事踏实为人老实的人,也最容易被忽视。所以,每次学校调职称,他总是跑得最慢的那一个。儿子出事后,被愤怒不满的情绪牵引着,让他下定决心要为儿子讨回公道。他变得从未有过的坚强,私底下协助赵曼整理一些关键性资料。谁曾想世事难料,赵曼竟然也出事了!隐隐感觉前后两件事存在一定关联,可无凭无据的,也不敢妄自揣测。但切身感受到,黑暗势力的复杂程度远比想象中可怕。 绝望无助的感觉,压垮了李老师起初斗志昂扬,惩治邪恶的信心,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是后来,自家老太婆的一再劝说和鼓励,方才让他克服心理障碍,将事关儿子的材料仔仔细细的整理出来。通过赵曼一位友人的指导,交给了相关部门。 赵曼的事,让他和老太婆心痛到凝噎,伤心的话都讲不出来,可又无能为力,他们实在太过渺小,渺小到家人朋友殒了命,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也曾跑断了腿寻求相关部门的帮助,得到的结果都只是推诿扯皮,终是徒劳无功,李老师的心凉透了。 涉及儿子的案子之所以能快速有了结果,只因赵曼生前辛苦收集的确凿证据,以及之后她那位好友的协助。舆论造势,问题自然迎刃而解。这也是唯一能安慰人心的地方。 赵曼守护了他们儿子的尊严,还其公道。反倒是她的事,到现在都没有明确的结果和裁断,李老师心难安。 “我来……首先是要谢谢你。”李老师语速缓慢道“谢谢你这段时期,一直默默负担着我孩子的治疗费,帮我们减轻了不少压力,在此,我代表全家感谢你!”说罢,李老师径直从椅子上起身,给武安深鞠一躬。 武安被李老师突如其来的行为,搞得差点慌不择路,再次掉下床来,李老师一把扶住他。武安坐稳身体后慌张道“李老师,您这是干嘛?您不必……” 李老师脸色严肃地抬手打住他的话“其次,我要通知你……”疏离而陌生的语调让武安不知所措,双手搁在病床的任何一个位置都显局促多余,武安垂下眼帘,不敢再与李老师对视。 “从现在起,不必再给我儿子的住院账户里打款了。账户里的余额,我会充到你现在的住院卡里。”李老师淡淡的说道。 武安闻言刚想问,又被李老师一个手势打断,李老师继续道“那个交G分支是你主管的吧?之前我并不清楚,是你联系我的时候才意识到的。我没有要针对谁的意思,何况你还是我曾经带过的学生。” 武安听到老师这么一说,羞愧的低下头。 “我只有那么一个孩子……”李老师哽咽,“哎…老了老了……却赶上常人无法接受的伤心事。”李老师伸出手背,抹了抹浑浊眼眶里噙着的泪。 武安心口堵着十分不适,老师的儿子之所以会出事,他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武安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对方,只得从病床边上的柜子里取出一包纸巾,默默的递进李老师手中,以掩饰内心的慌乱。 李老师抽出一张纸巾擦拭面部,停顿片刻后,继续道“是我把问题想简单了。这个社会自有其运行的规则,那些见不得光的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只不过我当了几乎一辈子教书匠,身处环境相对单一的校园,自身又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外界事物的发展与我的认知有偏差。原以为通过我儿子的案子,至少可以揪出不少祸乱社会的渣滓,结果看起来,好像只是个无足轻重顶锅的。”李老师摇头苦笑着自嘲“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天真,简直可笑至极!” 武安惊愕!面色煞白,如芒刺背。原来,老师全都知道!自己丑恶的嘴脸已然暴露在老师面前,他却像个小丑般自欺欺人的掩饰、伪装?武安顿觉自己如同被吊起来接受剜心剔骨惩罚的罪人,撕扯他全身肉体的极致疼痛一阵阵的蔓延开来。 李老师自感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准备告辞离开。 “您全家要离开本市吗?能告诉我准备去哪儿吗?”武安急忙问道。 李老师站着没有立刻回复,抬眼盯着武安看了片刻。武安被盯的整个人神色紧张起来,眼神飘忽不定,表情有些难堪。 “啊,是。”李老师终于开口道“想换个地方待着,陌生的环境有助于忘记一些不如意的事。至于会去哪里,我和老伴还不确定。不过,以你现在的本事,真想打听到什么,应该不难吧?”李老师意味深长的再次注视武安,言语里饱含着某种嘲讽,武安面色晦暗,不知所措的将脸转向一旁。 “走了。”李老师淡淡道。 武安扭着头没有看老师,也没有回应,等听到一声“咔嗒”的关门声后,他方才像有了知觉般慢慢地躺下,注视天花板的眼神暗淡无光。 …… 当晚,医护人员在给武安测量体温和血压时,武安少有的主动开了口,关切的问道“住在***号监护病房的病人恢复知觉了吗?” “嗯?”医护人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毕竟武安这位爷很少搭理他们,较稀罕的几次均是破口大骂。摸清此人脾性路数的医护人员,每当进入这间病房后,都是尽量减少语言交流,能不说话就不说,处理完工作赶紧就撤。 武安打听的那位病人在医院,不!应该说最近在全社会,可谓是位名人。事关男孩的那条视频,全网点击率超高。涉及的敏感问题,任谁看了都会义愤填膺为之动容。正值弱冠之年,原本拥有大好年华的青年男子,却因遭受执法人员的羞辱,导致意外而人事不醒,悲惨的只能依靠各种插管维持生命,实在让人痛惜不已。 医护人员低头观察着血压仪上的数值,一边从衣袋里掏出笔准备记录,一边不紧不慢道“昨天早上就拔管了。” “人醒了?!”武安欣喜万分地摆动双臂,激动的猛然挺直了腰杆。 “哎哎!别动别动!”医护人员慌忙提醒。 测量的数值还没来得及记录,就因武安突然的鲁莽举动跑偏了,医护人员只好重新调整仪器,再次帮武安缠绑血压袖带。同时,回答武安的问题“唉!送到太平间了。好像今早已经拉去火化了。”语气里满是惋惜之情。 医护人员由于职业的特殊性,时常目睹生死离别的场景,因而,表面维持的看似比常人冷静。可血肉汇聚的人,毕竟不是一台冷血机器,当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渐渐消逝,没有了生机,他们会强装镇定,随后躲进无人的角落,偷偷的哭泣、流泪。从事的职业,要求他们不能将脆弱不堪的一面,暴露在病人和家属面前,必须学会淡定从容的看待生死,承受得住所有的悲痛,如若不然,终会有一天,他们会因无法承受的痛苦和压力,变成一个疯子,甚而选择自杀。 医护人员低头观察着血压仪,语速轻缓的随意聊着,一时没有注意,武安整个人却已神智不清了…… 麻烦的开始 至多六平米的出租屋,摆放着一张简易小床,以及勉强置放些零碎物件的小桌后,空余位置便所剩无几了。 可居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依旧掐指等数的塞进来一个,可以挂放衣物的布艺式迷你衣柜,颜色是粉红的。 斑驳污损的墙面被精心的用一圈,尺寸还算合适的墙裙遮挡住,底色同样也是粉红的,上面印着HelloKitty图案,小猫的左耳扎着一个红色蝴蝶结。 那张角落里的小桌,被各种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护肤品占据,眼尖的人会发现,劣质瓶罐堆里,竟然夹杂着一两个品牌高级的,内装的东西是否正儿八经,不得而知,单看瓶子却能唬人。 由此可见,居住人是位女孩,她向往美好的生活,有自己的梦想、追求。 唯一不和谐的画面,是那张凌乱的床铺。上面有未顾及整理的被子,和随意丢弃的几件衣衫。 “咯啦”,钥匙声响起,开门进入的女孩卸下背包,将其随手挂在衣柜侧边的挂钩上,关好房门。难掩疲惫的眼睛扫了一下床,每日大清早着急上班打卡,顾不及收拾,只能由着它乱了。相较于迟到被扣工资的割肝似心疼,被子整理与否无足轻重。一个月的收入就那么多,需要精打细算着用,实在经不住折腾。 下班之后,女孩回到出租屋没过多久,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人困马乏了一整天,也是该洗洗睡了,整理被褥什么的,更显多此一举。不过,作为一名还算有些讲究的女孩,即便人再疲惫不堪,个人卫生的维护依旧至关重要。 于是,她从床下取出了一只大小中等的面盆,往里面放了毛巾、洗漱用品以及换洗衣物后出了门,准备到街口的大众浴室洗澡。此刻,衣兜里的电话响起,女孩表情不禁欣喜,以为是最近刚开始交往的男友打过来的,满脸的无精打采一扫而光…… 男友是目前工作的地方,一位大姐给介绍的。大姐是本市人,据说以前在某国企上班,几年前单位资产重组,夫妻二人双双下岗。虽然,获得了一定经济补偿,可数额杯水车薪的可怜,远远抵不过通胀压力,要支撑到二人退休并不容易。 居家过日子,大大小小需要花费的地方数不胜数,迫于生活成本压力,即将步入中老年的他们,必须再次到社会上重新选择工作,以维系好全家基本开销。不过,具备大厂丰富工作经验的他们,反倒成了社会上不少单位,最乐意招录的人。 自带古道热肠基因的大姐,十分热衷于给有需要的人牵红线搭鹊桥。喜欢留意初进公司没多久的新人,尤其是外表耐看,第一印象善良老实,来自于偏远地区的女孩们。她之所以会这样,是有一定原因的。 热心大姐之前的老单位,有不少单着的大龄男青年。尤其是破产之后,单位里家境一般的小伙们,想要找个合适的女朋友成家,更是难上加难。 现今社会,崇尚以财富为“重”心,感情与否,大多也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出身在破产单位的男孩们,其父母多半只是普通职工,家境和自身的事业发展没有多少依仗,全得靠自己打拼。可是,对于资源、起点过低的他们,单凭自己的努力,想要成事有建树并非易事。全家最值钱的财产,无非是套两代人甚至三代人合住的,面积不足八十平米,且是九十年代初期不带电梯的老房子。以及一个含金量远不及城中村农业户的城镇居民身份。没有人脉资源,没有启动资金,想做成一点事,对于他们来说太难了! 当下社会,各式各样的内卷大肆泛滥,原本十几年前,多数成年男性可轻松驾驭的,人类正常繁衍生息的本能———“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种在父辈眼中,再寻常不过的自在小日子,已然成为不少男性遥不可及的奢望。需要付出的高昂代价,导致不少男性心生畏惧,进而对恋爱和婚姻望而却步。 以己之力,为这些未婚大龄青年们排忧解难的热心大姐,是被老单位里众多普通家庭寄予厚望的。 再说,热心大姐有自己的目的,她可不是在做费力跑腿白折腾的事。媒一旦成了,有谢媒礼,那可是外快啊!懂伐?自打她成功促成了几对新人之后,她脚上穿的鞋,自家老公喝的小酒,再没有花自己的钱买过,节省了不少家庭开支。而且,她现在一进小区,明显感觉到大家的态度都十分热情尊敬,不少人会主动上前同她打招呼,顺便探听最近有无合适的人选,记得给自家孩子介绍一二。 有求于她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带着专礼特意找到她家里的。为此,热心大姐很是洋洋得意了一番。于她来说,替别人介绍对象,即帮原单位的大龄青年们,解决了老大难问题,还连带着给自己带来收入和面子的增长,大家各取所需,实现双赢,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所以,相当的划算。 …… 热心大姐的双眼,如同雷达般搜寻周遭事物。但凡年龄合适,外型尚可的小姑娘,她便会瞅准时机主动去接近。热心大姐一副满脸堆笑和蔼可亲的模样,很难不让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心生好感,大概率都会与之熟络起来。 热心大姐掌握相处之道,话拣好听的讲,事挑漂亮的做。时常赞赏被她相中的姑娘模样生得好看,性格又乖顺懂事,工作上能搭把手帮忙就绝不推脱。小姑娘们被夸的美滋滋的,心理得到极大满足,对面前这位大姐的好感度直线上升,关系很快建立起来。用不了多久,这些女孩便自然而然的主动向热心大姐,透露自己以及家庭的一些情况。 当然,情商在线的热心大姐并不是一味的套近乎,太过直接的只顾搜罗对自己有用的信息,那样容易招致别人厌烦,心生戒备、抵触。懂得拿捏分寸的热心大姐,保持适度的社交距离,让与之相处的人在心理上,不至于产生不适的感觉。 人与人交往,如果单纯性依靠耍嘴、讲捧吹好听的话,那么,维系程度只能停留于表面。想要深入,就必须得有实质性付出。这种付出,须暖心且又不能太过热烈。把控适度,尽量避免给对方造成心理负担。必须是一种朴实无华的,循序渐进的温暖感觉。所以,热心大姐的策略之一,是经常做些色泽诱人的可口饭菜带到单位。到了就餐时间,她专门挨着目标小姑娘坐。在未动筷子之前,谎称自己不小心饭菜带多了,拜托身旁的小姑娘帮着解决解决。 不少来城市打工的外地姑娘,许久吃不上父母做的饭菜,当看到热心大姐饭盒里美味可口的“家的味道”,瞬间就被吊足了胃口,难以拒绝。一来二去,关系日渐熟络,给对方介绍个对象什么的,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前面提到的那位女孩,刚到单位时,很荣幸享受了几日热情款待。可当热心大姐得知,女孩已有关系还算不错的男友后,女孩便失去了她的价值。大姐觉得继续围着她转,纯属浪费时间和精力。热心大姐逐渐疏远了女孩。 城府尚浅的女孩,被对方没来由的冷漠态度,搞得莫名其妙,只得有眼力劲儿的,拉开同对方的距离。此后有一段时间,二人很少再有交集了。 其实,那会女孩好不容易逃离了一段,让自己深感不适的感情,只是心存芥蒂,暂时不敢再谈恋爱罢了,于是,没有对热心大姐讲实话。 …… 准备接电话的女孩,发现显示的号码是陌生人的。由于现在时常会有诈骗和广告推销的电话,女孩便有些失望的直接挂断了,而后,继续拿着东西往大众浴室的方向走。谁知没过一会,电话再次响起,还是同一个陌生号码,接连两次打过来的电话就有接听的必要了,会是谁呢?女孩疑惑的同时按下了接听键。 “你可以啊!敢不接我的电话了?!”电话那端痞里痞气的声音让女孩不寒而栗,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的嗓子被堵住似的说不出任何话。 “呵呵,听说你交新男友了?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对方满是讽刺的口吻。 女孩没有吭声,她想挂断电话,结果电话那端的人仿佛早已料到,语气不善的厉声喝道“你敢挂我电话试试?!!!”。 “哐当!”女孩拿在手里的脸盆和洗浴用品摔了,东西洒落一地,差点连手机也被吓掉了。 “把你男朋友约出来,我好赖也是你前男友,我请他吃个饭,都是朋友嘛!”对方漫不经心道。 女孩面色煞白,虚脱的双腿支撑不住整个身体,她缓慢地蹲在地上。 “你个瓜皮!回答问题!”对方很快没了耐心,开始爆起粗口。 “不,不用了。”女孩结巴着拒绝。 “哼,不用?”对方讥笑,“可由不得你。” 女孩心里明白,拒绝对方起不到任何作用。因为,蛮横霸道的人是不会考虑和尊重他人的感受和意见的。 对方的威吓,让女孩不敢再拒绝,只得勉为其难的答应道“好……我……和他商量一下。” “哈哈哈,商量?你啥时候这么能行了?”电话那端的人,满是讥嘲的哈哈大笑。当初女孩跟着他的时候,啥事由得了她掺和?女孩必须按照他交代的要求,照做不误,没有参与决定的份。 “等——着,我会通知你时间和地点。他敢不来…” 拒绝赴约的严重后果,女孩心里十分清楚,于是,连忙答复电话那端的人“他会来的!” “哈哈,这会倒是爽利!成!”目的达成,对方满意的挂断电话。 女孩知道,这只是麻烦的开始,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坏男孩的诱惑力 坐落于本省中部,距离省会约几十公里外的一处默默无闻的小县城,那里没有直达的列车,自驾的话,遇上的基本又都是盘山公路,山高路陡的,极是挑战一个人的车技与胆量。 交通的不便利制约了县城的发展,它低调的几乎没有存在感。可谁能想到,其实这里也是十分的“阔气”过的。 依靠“一黑一白”(“黑”为煤炭、“白”为水泥)两大资源项目,曾今带动了当地经济的迅猛增长,发展势头一度仅次于省会。可对大自然无节制的索取和破坏,终在某一时刻被老天爷无情的反噬。青山被挖平,脚底被掏空,土地塌陷,环境污染,除了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好似什么都没有留下。以破环环境为代价换取的那点纸票,很快就被消耗殆尽,可生态的恢复却至少需要近百年。 女孩记得,那会的天永远是灰蒙蒙的,连太阳都看不清楚。周围人身着的衣衫基本都是灰黑咖的深色调,很少有颜色鲜亮的,白色更是大家避之不及,几乎没人敢穿。 一年四季都得紧闭着门窗,即便如此,室内的家什物品小半会不擦,就可让五指染黑。窗棱外附着的粉尘,更是多到能和出一小捧煤球。 因煤而生的地方,到处弥漫着浓重的灰黑色尘土,落满全身的邋遢污浊感,任谁都不会舒服。 女孩上学那会读书成绩算不得好,所以,初中勉强毕业后就被家里人托关系安排进了煤矿。虽然煤矿的经营前景已开始走向没落,只是那会还没有接到上级部门封井的文件,便依旧运营着。但凡转着,起码就有收益和解决就业。一旦停摆,真就成破烂一堆了。 由于女孩学历不高关系不硬,只能到洗煤厂当一名捡矸工。每天戴着帽子、口罩、手套站在皮带两侧,一站就是七八个小时,把夹杂在原煤中的矸石和杂物用手挑出来。一天下来手酸腿麻,时不时得在原地甩手跺脚活动一二,否则根本撑不下来。看似简单的工作,实则极为熬人。 女孩每次上岗时,望着眼前分明奔跑着的运输皮带,却总觉得皮带是静止的,反倒是她自己好似身体在行走一般。这种错觉导致女孩整个人都是眩晕的,浑身冒虚汗,甚至还会反胃。 女孩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进了家全身散架似的一头栽倒在床上。人分明是躺着的,可依旧感觉天旋地转,仿佛还在不停的转圈走路。 工作车间夏天酷暑难熬,犹如一个大笼屉;冬天严寒料峭,又变成了一口大冰窖。虽然煤矿特意为女工们准备了一间消暑避寒的地方,可机械设备在运转的过程中必须得有人看护,因为气压或腐蚀等原因,时常导致设备之间的金属橡胶管道突然爆裂,煤泥喷溅的到处都是。所以,一旦接班工作,为了保证不出意外,女工们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煤矿女工们从事的工作确实十分辛苦,可对比长期在井下一线,阴暗潮湿,空气污浊缺氧的环境中作业的男工们,已算相对比较轻松和安全了。 女孩厌恶周遭的一切,所有的东西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死气沉沉的厚重,让人窒息。女孩的精神世界全被灰色浸染包围,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呢?女孩没有了期望和信心。 又过了一段时间,女孩的状态明显愈发不好,终日愁眉苦脸恍恍惚惚。有一天,在工作的时候,她晕倒了。 女孩的父母万万没有想到,自家孩子这么不经扛。镇上同批进矿工作的,那些年纪与闺女一般大的娃子们,个个都干得蛮好,独独自家这位“千金”,唉!可望着女儿一脸憔悴的模样,父母二人又心疼的发起愁来,随后便接受现实,私下里重新谋划起闺女今后的出路。 煤矿为了方便员工们的日常生活,特出专资建有便民超市。由于主要服务对象是本矿区的职工,所以里面的东西物美价廉,价格低于市场价,是很受大家欢迎的好地方。能在便民超市里工作的人,背后的关系不容小觑,都不简单,通常是与矿上的某些领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随便谁想进就能进的。 女孩的父母这次豁出去了,一个咬牙跺脚,再次关系套关系寻人帮忙,兜了老大一个圈,费了老鼻子劲,暗地里使了比之前那份工作多好几倍的“牛皮信封”,终是如愿将女孩塞进了那处人人眼红羡慕的超市,谋得了一份收银工作。 超市的环境比起洗煤厂强的不是一星半点,虽然基本也要长时间站立,可却不用再触碰那些脏污的煤泥,女孩的脸上渐渐恢复了单纯而满足的笑容。 不过,超市的收银工作看似简单,却也要时刻保持头脑清晰。繁忙时,必须高度的专注,注意力集中,不能出差错。尤其遇到用大额现金支付的情况,快速找零、识别现金真伪的能力尤为关键。 …… “来包软中华。” 利用空闲时间正在收银台后发呆的女孩,猛然听到一个音质低哑的男声,明显是长期抽烟导致的烟嗓。讲话的语气慵懒中又带些痞气,一听就感觉不好惹。 刚到超市工作没几天的女孩慌张地转头,在身后放置香烟的货架上寻找,口中喃喃自语“软软软……”生涩的业务能力暴露无遗。 男小伙盯着她稚嫩的侧颜和笨拙的动作,原本严肃的一张脸勾起了些许玩味的笑,“呵,喜欢软的?”语调油里油气,口无遮拦讲出的荤话,让女孩尚不能领会其中的内涵。 “哎?啥软?”女孩一面在货架上继续翻找,一面心无城府傻乎乎地回应,却不知早已掉进男小伙挖的坑里。 许是男小伙头次遇上这般傻楞楞的女孩,被逗得笑出了声,声音虽依旧低哑,可明显情绪愉悦起来。 “你说呢?”男小伙嘴角上扬的反问道。 “啊!找到了!”女孩的注意力仍旧集中在身后的烟架,忽略了问题。 用扫码枪快速给烟扫了码后,女孩道“**元,请问怎么支付?” 男小伙将烟拿在手里,正反两面翻着瞧了瞧,然后意味深长的看向女孩含笑不语,没有打开支付码或掏现金的意思。 不明所以的女孩,以为对方质疑烟的品质,于是解释道“烟草公司统一配送的,没问题啊!” 男小伙闻言嘴角咧的更大了些,顿了几秒开口道“打哪进的货我比你清楚。只不过……”男小伙微眯了一下眼,盯着女孩戏谑道“看来还是硬东西更讨你喜欢!嗯?” 女孩没听明白,茫然道“什么意思?”旋即再次询问对方“请问怎么支付?” 男小伙收回目光,越发确定面前这位女孩实在傻气的紧。他原本掏出手机准备扫码支付的动作顿住,偏头想了想,改由另一侧衣袋掏出个外饰狂野个性的钱夹,从里面抽了张百元大钞…… 女孩心里一紧,目前她的业务水平有限,最是害怕收到这种大面额的纸币,不受控制的暗自怨念的小声嘀咕“麻烦。” “嗯?你嘀咕啥?不收?”男小伙原本不错的脸色瞬间垮塌,口气中带出些戾气。 “啊?!没没啥啊!”女孩慌忙接过纸币。 她能感觉出面前这人不好惹,即便背运收到的这张就是假币,她估计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才刚低头打开收银机钱箱,女孩就感到男小伙迎面靠近的气息。这会正是超市人最少的时间段,目前收银台四周再无其他人待着。女孩原本低着的脑袋猛然抬起,正对上男小伙伸过来的脸,二人四目相对,距离十分近,女孩很难堪心里很紧张,戒备道“你?做啥?” 男小伙挺直原本有些前倾的上半身,嘴角再次勾起,语调泛着散漫随意道“找的开吗?” 女孩闻言又低头仔细看向钱箱,哎?这才发现,一元面值的币竟然早就用光了,粗心的她还没来得及补充,这可如何是好? “不好意思…找零不够了…送打火机抵…可以吗?”女孩声音绵软,态度诚恳的同对方商量。 男小伙原本是想再刁难她的,可女孩的态度,啊哈,不,主要是配着绵软声音的一副清纯好模样,软化了他。 “算了,不用找了。” 男小伙大方回应之后,突然有种瞬间伟岸高大的洒利感,觉得自己此刻的决定实在是帅呆了!果然,在女生面前得瑟的时候就是很有成就感。 第一印象不算好的人竟会这般通情达理?女孩对起初的误判有些歉疚,多拿了几个打火机递给男小伙,“拿着吧!你能用上。” 男小伙见对方态度如此恳切,不再推辞,接过打火机后道“谢啦!” 快走出超市大门时,男小伙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停住脚步转头对着女孩喊道“哎!” 正在低头整理收银台钱箱的女孩抬头看了过来,眼中满是疑惑。 “我——从来不使假币。”男小伙此言一出,女孩整张脸羞得滚烫,杵在那不知所措。 “还有,”男小伙晃了晃手中拿着的那盒香烟,“这是硬的哈不是软的,哈哈哈!” 女孩涨的通红的呆愣模样,引的男小伙忍俊不禁笑出了声,竟然带出了些许灿烂阳光大男孩的气息。 …… 自此,男小伙有事没事,时常会来超市转转,二人相互熟识起来。 终于有一天,男小伙对她挑明了想法。 女孩心里很清楚,男小伙抽烟、喝酒,痞气十足,一瞧就是长期混迹于社会的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男生,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喜欢。许是她骨子里怀揣着挑战社会既定目标的念想?这种独立自由,不拘泥约束的个性男生,反而能提起她的兴趣? 那一刻,女孩并没有意识到她的想法有多么简单和危险。 在大众文化和社交网络相互交融影响之下,每个人都在经历个人形象的塑造过程。时常出现的暗黑颓废气息,搭配以时尚炫酷,造就有别于传统的独特元素,迎合了不少女孩们寻求新颖和生动的情绪感受,为“坏男孩”的形象和审美观的培养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追求强烈的个性化特质没有问题,但是,女生们在选择交往对象的时候,不应忽视对方的品德、责任感和适应能力,这些条件远比外型实际可靠的多。 可女孩被蒙蔽了双眼,一个自以为是的不慎重选择,带出了之后一连串问题,终是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时机的出现 某日,几名矿工操作专用机械设备,由车场绕道驶入掘进工作面。行至与采区回风上山交叉处时,开始掘进作业。当掘进到二百多米时,操作掘进机的其中一名矿工发现他们闯了祸,出现了严重纰漏,在没有加固支撑,位于头顶上方风桥假顶的前提下,也就是目前工作面的顶板,而从下方穿过了近一米。 “队长!罢咧!好像挖过了一些!”矿工神色慌乱,立刻用防爆电话将情况反映给负责此次下井作业的副队长。 副队长接到电话后,从不远处的另一矿道赶来。他抬头查看掘进工作面头顶上方,发现穿过的位置,处于风桥假顶下方接近一米处的距离。 “咋办?让人都撤出去吧?”打电话的矿工建议到。 副队长再次察看了一番,不慌不忙道“不用。”而是安排另外几人进行巷帮支护作业。 听从副队长指挥的几人,一部分给掘进顶部打锚杆钻孔,另一部分负责站在风桥处,安装帮锚和钢带。 作业进行过程中,副队长发现风桥假顶出现了变形漏风现象,极易导致事故发生,可对自己的经验和判断过于自信的他,固执己见,依旧没有安排人员撤离的想法。 “你们几个!赶紧到采区回风上山风桥假顶上面处理!其余人继续在这进行支护工作!”副队长成竹在胸的指挥着。 被安排到回风上山的其中一人,发现风桥假顶上覆盖着煤渣和回风上山相邻的底板之间,有一条宽度大约四五厘米的缝隙,便赶紧将情况报告了副队长。 “挖开!把槽窝挖开!让钢轨的端头露出来,在槽窝旁边打锚杆。”得到消息的副队长对其命令道。 锚杆打好后,上风桥的其中一人返回下方的掘进工作面,又安排另一人带上工具再次返回风桥处,用溜子链条把锚杆和钢轨绑在一起。 而带工具去风桥的人,正使着扳手旋紧锚固螺丝时,风桥假顶突然垮塌!他掉下去的同时,位于下方的作业人员也一同被砸压在了下面。 ……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时,男小伙正好带着女孩在当地一处还算不错的餐厅就餐。 他刚按下接通键,电话那端便传来心急火燎的声音“矿井出事了!” 男小伙双眼倏然瞪大,厉声问道“到底咋咧?!” 电话那端的人刚想说明事件的来龙去脉,“等一下!”却被男小伙断然制止。 男小伙没有同女孩打声招呼,自顾起身走向餐厅外面。 女孩心情复杂而紧张的望着站在餐厅窗外接电话的男小伙。虽然听不到他同对方在说什么,可从恼怒的神情也能判断,事情一定非常严重。 女孩现在畏惧男小伙。起初双方之间互动时的甜蜜有趣,在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慢慢被男小伙的霸道专制替代。 女孩以前一直喜欢的事物,但凡有一点让男小伙看不顺眼的,就不允许她再触碰。 男小伙不允许别人接近女孩;不允许女孩反驳自己;不允许她的电话里藏着任何秘密。 男小伙的内心存有极度的不安全感,好似必须通过控制和支配别人,来获得一丝虚假的存在。他的行为方式强硬,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不愿意听取别人的意见和建议。处的时间越久,关系越亲密,男小伙暴露出来的固执、骄纵、暴躁就越强势,违逆只会换来他言语和行为上的暴力。 女孩不止一次胆战心惊地听男小伙训话,其实更像是在听一种威胁,“跟着我就乖乖听话,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能做的不要做!否则,有你好受的!”、“你今天这件衣服真几把难看,赶紧扔了!”、“我不吃太辣的东西,之前讲过的吧?!你是脑子被猪吃了吗?”、“今好心放点权给你使,竟然还用成这样?!你咋这么笨?” 如履薄冰的感觉让女孩的心情十分疲惫。 男小伙对女孩其实也有好的方面,比如在金钱上,他从不吝啬对女孩的付出,力所能及的范围,慷慨解囊是常有的事。而且,男小伙出手阔绰的架势,与当地同龄人相比属实不一般,说明男小伙的不简单。 女孩同男小伙开始交往后,身上的穿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羡煞旁人。大家都知道,她有了一位财力雄厚的男朋友,因此,女孩心满意足了好一阵子。 而她的父母,瞧在眼里,心里却充满忧虑不安。用过来人的经验提醒女儿,男小伙年纪轻轻就这么本事,清楚是什么来路吗?他家里又是啥情况?劝告女儿在没有充分了解对方底细的前提下,莫要大意。 虽然,女孩当时对父母的话不以为意,可挡不住心里的好奇,她也想知道对方从事的职业以及家庭状况。 二人交往的这段时间,男小伙从未提及有关自己的事,女孩不好意思问,外加不敢。但凡值得炫耀的,有哪个男孩能一直憋着?不在喜欢的女孩面前显摆?多言必失,女孩担心自己要触碰的,偏偏是对方最为敏感的隐痛,惹恼对方。 再说,只要两个人是奔着感情的方向,其它外在因素有那么重要嘛?女孩单纯的想。 不过,考虑到父母的善意提醒,或多或少的好奇心,始终从女孩的大脑中挥之不去。控制不住的,开始在意男小伙的日常行为。 女孩的小心思和小伎俩,稚嫩而笨拙,瞒不住精明的男小伙。 男小伙早早识破却密而不语,反而对女孩不断增加的重视程度,大为受用。他认为,对方只要不存恶意,全心投入在他一人身上,那就是好的,能接受的。 女孩浑然不知自己偶尔为之的小聪明,在男小伙看来分外有趣,暗自洋洋得意地享受这份体贴和温柔。 随着二人感情的加深,有一天,心情极佳的男小伙对女孩道“我知道你很好奇我的家世,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男小伙突然开诚布公的坦率,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早被看穿的女孩,慌乱中有点措手不及的满脸通红。 女孩歪头想了想,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如何问起,片刻后莞尔道“你想让我知道什么就讲什么吧!” 女孩的乖巧模样看的男小伙心生悸动,忍不住亲了亲对方的面额,他们目前的亲密接触仅限于此。怀中的女孩再有一年多才满十八周岁,男小伙的克制和自我控制,是为了保护这段情感的深入发展,是尊重喜爱女孩的真实体现。女孩非常感动,暂时忘却了男小伙霸道专制的大男子主义特质。 “我没有父母,是跟着小叔长大的。”男小伙慢慢道。 女孩认真的听着。 “小叔同我父亲过去都是挖煤的,不正规的那种。”男小伙复杂的看了眼女孩,想知道对方是不是嫌弃自己了。 女孩只是乖巧的点点头,仔细聆听,并没有流露出他以为的情绪。 “有一次突降大雨,很大的那种。引发河道溃口,加上周边三条支流同时暴发山洪,洪水通过废弃的沙井溃入煤矿,造成几十名矿工被困井下,下落不明,其中就包括我父亲。” “没有人去救他们吗?”女孩神情惋惜的问道。 “怎么救啊!整个矿山坍塌了,洪水淹井,全部被泥石流掩埋。” “最起码得把人找出来啊?”女孩急切道。 男小伙显出从未有过的悲伤表情,搂紧女孩,用下巴颏在对方的头顶轻轻的摩挲,“难度很大,几乎要翻遍整座山。再说,矿工里好些是黑户,埋了就意味着彻底消失,没人会找他们,矿老板巴不得什么都找不到,我父亲是为数不多有名有姓的,反而让他头疼。” “后来呢?”女孩问道。 “后来,”男小伙将女孩一只手的手掌和自己的覆在一起,“我小叔带着一大帮人,手里都攥着家伙,甚至还有人揣着雷管,截住了企图跑路的矿老板,威逼之下,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矿老板最终妥协,将他手里控制的另一家小黑矿抵给了我小叔他们,算作补偿。” “你小叔咋那么厉害?”女孩吃惊道,她长这么大,在现实生活中还没见过做事如此匪气十足的人。 “他当然厉害啦!”一提到自己的小叔,男小伙满脸的崇敬和骄傲。 “他比我父亲聪明,头脑灵活。但凡要干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所以,追随他的人很多,都觉得跟着他有前途。事实证明确实如此。”男小伙轻声笑道。 “你也是其中之一?”女孩微笑着抬头看看男小伙。 “嗯,那是。我毕竟是他带大的嘛!”男小伙很是自豪。 “那你母亲呢?”女孩顺口问道,男小伙的眼里瞬间附着上灰色,不再闪亮,女孩心里不由紧张起来,她害怕对方冲她发脾气,担心的向外挪动了一下身体,却被男小伙一把搂紧固定住“好好的动啥?别动!” “疯了。她接受不了我爸离开,整个人都神智不清。有一次,帮忙照料的人没看住,她自个跑出去,就再也没回来。”男小伙淡淡道。 “没有去找吗?” “找了!我小叔在报纸、电视上打了整整一年的寻人启事,周边都寻遍了,毫无音讯。最后只能放弃了。” “那挺遗憾的。”女孩有些哀伤道。 男小伙紧了紧怀里的女孩,没有再继续讲下去。 女孩明白,沉重的往事让对方心里不好受,他需要冷静一会平复情绪。便乖巧的躺在对方怀里,任由他的下颚在自己的头顶上摩挲着。 推心置腹的谈话让二人的相处模式更显自然,女孩方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自己的男友是个富二代啊! 男小伙的小叔在当地有三座煤矿,而其中一座就交给男小伙负责管理。既然收入来源清楚了,女孩的父母也算放了心。 可是,相处的时间一久,男小伙身上的问题暴露的越多,真实面貌不再隐藏,专制暴戾的倾向尤为严重。言语不合就会动手,这种事有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女孩在男小伙面前越来越不敢说话,一切都听对方的安排,主要是不听话的后果会很严重。 不仅仅是对她,男小伙对他手底下的人同样如此,一言不合,朝着对方巴掌剐过去,脚踹上了。 有一次,在外面吃饭,许是他们这一桌说话声音太大,邻座的一位大哥多往他们这边瞧了几眼,便触碰了男小伙的逆鳞,男小伙猛然站起身,恶狠狠地瞪向对方“你胡瞧啥?!”,结果对方也毫不示弱。 为此豁烂了几瓶啤酒,双方差点用玻璃瓶互捅,还好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心有余悸的事发生过不止一次,回回让女孩胆战心惊。男小伙的这种暴躁状态,让女孩害怕,担心有一天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她暗下决定,一定要找机会离开,摆脱男小伙的控制。 遍寻不到的时机,恰巧在这次煤矿出事之后出现了…… (井下风桥:是矿井通风设施中的一种,其作用是使进回风路相交处的进风和回风互不混合。把同一水平相交的进风巷道和回风巷道的风流隔开,以免掺混,影响矿井通风质量和安全生产。) 暂时渡过一劫 一大清早,几位在超市上班的已婚妇女,各自把自家的小兽们送到学校后,便陆续慢慢往超市走。虽然,距离营业还有一段时间,可她们懒得再回家往返折腾,觉得早些到超市,大家谝谝闲传也好。 几位早早抵达超市的已婚妇女,起先是相互诉苦,有气恼自家娃是个懒货,总是赖床,好几次上学迟到的;有抱怨学校作业量太大,孩子每晚都要开夜车,担心日久天长身体熬失塌的;还有发愁每天给家里的大人小孩做啥早饭的。 有一位妇女,在一旁听大家说叨了半天,她心里犹豫了一番后,开口道“给你们说件事,都要保密哦!” 一听“保密”,其余几人知道事情定然不会简单,有大瓜!纷纷凑近,压低嗓门问“啥事?” “昨天——”讲事的妇女将分贝放小,她情绪没控制住,稍显兴奋,尾音拖的长,将气氛代入的异常神秘鬼祟,要听她讲事的一伙人心里都是一凛,感觉像是听鬼故事的节奏。 “咱这片矿区有家煤井出事了!十几个人都闷里面了!” “啊?!!哪家?是哪家?”其余人闻言,震惊之余不免担心是与自家人有牵扯的。 “为啥我没听我家那位提?”有人疑惑道。 “没提才好呀!说明不是他管的那片。”另一人觉得,她的大脑怎么笨的转不过弯来。 “我好像也隐约听说了。”又有一位小声谨慎道,“听说是最不好惹的那家。昨晚他家连夜封锁消息,不让外传。咱们还是少议论的好。”她担心惹事,提醒身旁几位。 “呀!不就是那谁男朋友……”一人吃惊的喊出声来。 “你小声点!”有人气急制止。 被训的人赶紧把嘴闭严实。一伙人不由同时警惕的向超市门口张望。 “里面的人救出来了吗?没说咋样了?”还是有人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被埋在那里头,能好?再说那家……”回话的人刚起头又顿住,望望外面,确定女孩还没来,继续道“用了些啥人,你能不知道?到后头还不是不了了之?” “可那是十几个人啊?!”提问的难以置信的张大嘴。 “嘘———!都别说了!”一旁的其余人提醒她们二人。 …… 女孩今日一反常态的来早了,只是一开始在厕所里待着,二回出来时,老远瞧见那几个已婚妇女,正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女孩同她们存在不小的年龄差,再说,那些人是有背景的,自己与之不是一个层次,相互之间没啥多余的话可说。女孩平时只会安静的做事,少言寡语,自然不会加入她们的聊天队伍。 虽然女孩言语不多,可基本的礼貌还是懂的。每天见到同事后,女孩都会按部就班的主动打招呼。 只是,今天那几人聊天的表情……让女孩觉出了某种诡异气息。如果,一如平时的贸然前去打招呼,或许会不妥吧?女孩思索后觉得,不打搅她们之间的交谈为好,便返回洗手台取了块抹布出来,准备开始清理货架。 一位妇女突然瞧见了女孩,惊呼道“妈呀!你什么时候来的?太吓人了!” 其余几位妇女同样错愕的盯着女孩,僵住了。 女孩拿着抹布的动作停滞,搞不清楚状况的呆愣在那,心想:她们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 …… 男小伙接完电话后,给女孩撂了一句“我有急事,你自己回去。”随后匆忙结了账离开,再未与她联络。 那个意外电话,迫使二人的就餐潦草收场,整个过程格外突兀。 男小伙刚接起电话的时候,女孩好似隐约听到几个字“出事了。”可等男小伙接完电话从餐厅外返回,也未表露同女孩解释的意思。二人相处的这段时间,男小伙的行事风格,女孩大致掌握了一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有多问。 此刻,在超市里,女孩的直觉告诉她,面前的这几位妇女,刚刚在议论的,是与她有牵扯的某些话题。 “怎——么了?”望着从自己身上挪不开视线的这些妇女,女孩犹犹豫豫的问。 “装啥装,我们那会讲的东西你都听到了吧?”一位性子急的女人端直问道。 女孩被对方生硬的语调吓的一哆嗦,手劲一松,抹布落在了地上,心里委屈道:你们说什么了?本来就没听到啊! 可女孩这会的模样,在问话女人的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一点都不可信。 “你们看你们看,她心虚了吧?年纪小小的,心思这么复杂,咋还鬼鬼祟祟偷听别人讲话呢?”适才说话的妇女斥责道。 这时,一位稍显和善的女人,来到女孩跟前,出于好意的提醒道“没事没事,听到就听到了,但是你不要再同其他人讲了。如果你男朋友没有在你面前提这事,你最好也不要找他打听,懂吗?” 女孩一脸茫然,懂什么?她连发生的是什么事都不清楚。 “出事了。” 突然,女孩脑中闪现出了这句话,难道是因为它所涉及的事情?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女孩,似懂非懂的朝对方机械式的点点头。 此后两三天,男小伙未曾出现。没有了束缚的女孩,心情轻松了不少。可她知道,这只是暂时性的,一旦男小伙处理完手上的事情,还会回来的。 所以,趁对方现在无暇顾及自己,抓紧离开吧! 于是,女孩清点了自己手头上的现金,准备了一些便于携带的衣物、用品。 她没有同父母讲实话,只说自己上班太累了,心情有些不好,就约了几位同学,准备一起出去转上一两天,调整状态。父母追问她怎么了?见她不肯讲,便转移话题,问是哪些同学?女孩差点被问住了,心慌的随口说了几个过去班级同学的姓名。 女孩的父母想了想,女儿也大了,出门散个心也好,再说,就是一两天的事,加上又是和认识的同学一道,便同意了。不过,二人依旧不放心的絮絮叨叨,叮嘱一番,又塞了些钱和路上的吃喝、用品给女儿。 …… 女孩离开后的第三天,那位曾经帮忙安排她进超市的人,联系了她的父母,询问女孩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假都不请就不来超市上班?已经连续旷工二三天了!介绍人还说,超市负责人训斥他给介绍的啥人?这么不靠谱?!让他面上很是难堪。 女孩的父母方才如梦初醒,连连给介绍人赔不是后,就赶紧打女儿的电话,结果关机。 心急如焚的二人,急忙到女儿提及的那几位同学家里询问,结果人家压根就不清楚结伴出游这件事,女孩的父母慌了神,险些瘫软在地。 女孩离家的决定毫无征兆。她父母四处遍寻了半天也没个结果,精疲力竭的二人只能先回了家。 在家稍事休息了一会,人也冷静下来,女孩的母亲仔细思索后,宽慰自己的老公道“我觉得咱俩先不能急,瞎找不顶用,耐心再等等,女儿肯定会联系咱们的。” 女孩的父亲闻言未吭声,坐在椅子里发呆,谁知过了一会,他猛然站起身去了女儿房间,女孩的母亲见状,好似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跟上。 果然,在叠放整齐的被褥下压着一张字条,“爸、妈:你们千万不要担心,我只是出去转转,不会有事,我会联系你们的。” …… 女孩离家一周之后的某一天,她家来了一位没有提前打招呼,便登门的造访者。 “她人去哪儿了?!” 男小伙人没进屋,立在大门口就问,语气生硬、直接,且很冲。 由于几天过去,依然没接到女儿的消息,女孩的父母已经到派出所报了案。比谁都着急揪心的他们,这会却被一个小辈质问起来了? “我们也想知道啊!”女孩的父亲暴怒的发了火“这些天把我和她妈都急成啥了?饭也吃不下!警都报了!我们比你更想知道她在哪里!” 女孩的父母头次与男小伙照面,只这一回,夫妻二人凭借以往人生阅历,意识到这位男小伙绝非女儿的良人。 终于处理完棘手事的男小伙,怎么都联系不上女孩,只有来问她的父母。目前,他还不能确定女孩离开的原因,毕竟,在他面前时一直都挺乖顺。 既然,从她父母这里暂时问不出什么,那只能另想办法了。 女孩突然玩失踪,让男小伙十分生气,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他将车速越提越高,在车身顶部和底部气流速度差的作用下,他手握的方向盘都开始发飘。这种情况下,一旦遇到突发事件,短时间内很难控制车辆,后果会不堪设想。 此时此刻,男小伙就是一个不要命的二球!失去理智的他,狂怒的大叫道“不要把我逼急了———!” 以他这会的状态,如果女孩出现在面前,定然会成为他车轮下的牺牲品。还好并没有不好的状况发生。 在为女孩一旦被男小伙找到,将面临的危险捏把汗的时候,一篇政府的公示名单,暂时帮女孩渡过了一劫。 由于几十年一业独大的发展模式,给女孩生活的地区,造成了严重的发展困境。过度的开采,导致资源开发进入衰退和枯竭。当地面临经济下滑、大量失业和环境危机等诸多矛盾。 因此,如何涅槃重生顺利转型?是当地政府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 早在多年以前,当地便被评定为资源枯竭型地区。此项确定后,当地获得了一定的政策倾斜,央财政给予财力性转移支付资金等多重政策支持,帮助地区休养生息,轻装上阵,顺利从几近枯竭的单一资源型地区,向经济多元化发展转型。 开启转型发展之路的首要任务,是陆续关闭小产能矿井,减少高污染、高能耗以及不安全的产业,恢复绿色生态环境。当地政府将森林建设总体规划的完成情况,纳入了年度目标责任考核的内容。 按照上级的指导意见以及某项工作要求的通知,当地政府公布第N批,化解过剩产能引导退出关闭矿井名单。 公示栏排序中,赫然写着男小伙负责管理的矿井名。 公示一出,意味着该矿井的工商营业执照、采矿许可证、安全生产许可证、民用爆炸物品储存和使用许可证等证照,均被全部注销,工业用电停供,迫使矿井关闭,停止一切生产活动。 矿井管理者还必须配合相关负责部门的验收工作。 随后的土地复垦、环境恢复以及矿工们的安置等一系列的麻烦问题,都需要男小伙操心和处理。他很长一段时间无暇顾及女孩的事情了。 未经世事难成人,不经挫折永天真 一念冲动,女孩晕头转向的,坐上了开往省会城市的长途客车。这一大胆举动,令她本人也颇为惊讶。一贯依赖父母而过的她,打哪儿冒出的这份勇气?如果只是为了躲开那个人,是否未免冲动了一些? “叮铃铃!”发车铃声响起,汽车驶离站台,窗外熟悉的环境渐渐远离、模糊,直至再也看不见时,女孩的心提了起来,忐忑不安的情绪愈发强烈。陌生的环境,复杂多变,谁也无法预料即将面临什么。欠缺足够的生活阅历和人生经验,也不具备任何职业技能的自己,能够自如应对吗?女孩不禁有些埋怨起自己,唉,待在爸妈身边不好吗?发神经跑出来干嘛?脑抽了吗? 无需几日,父母便会觉察到不对劲,会因为找不到她焦虑不安、伤心难过。自己的鲁莽举动,带给父母不好的情绪体验,让他们担心。 歉疚、追悔、惧怕,可又心存期待的杂乱慌张,伴随了女孩一路。 经历几个小时的颠簸,女孩终于抵达了省会城市,本省经济、文化的核心所在。 出了长途车站,站在外面的人行道上,女孩顿时目瞪口呆,大城市特有的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商贾云集的热闹非凡景象,晃的女孩眼花缭乱。比起成长地的人员稀少,闭塞保守,以及经年累月,一成不变的生活状态。大城市的喧嚣,虽会令人心浮气躁,却也难以自拔。在这里,只有具备足够定力的人,方能轻松驾驭内心,保持自我。 不得不说,大城市拥有更多更好的成长机会,以及人员的丰富性,文化视野的开阔度,这些独具特色的魅力,极具挑战和诱惑力。 胸腔里但凡跳动着一颗活力四射的年轻心脏,那么,无须多日,便会适应大城市的节奏,且愈发为之着迷。 眼前好些名字都叫不上来的新奇事物,冲击着女孩全身上下每一处神经,它们都在不受控制的雀跃、跳动。女孩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自觉地微微发抖,手脚也酥麻的不听使唤。这座城市留存在她幼时记忆中的样子,与现在的,差异实在太大。仿佛只是瞬息间,整座城市便完成了鬼斧神工般的改造,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女孩站立在原地好长一段时间,移不开自己的视线和脚步。 此前所有的纠结不安,自责懊悔,很快被大街上各种稀奇神妙的时尚元素,充溢大脑时带来的刺激碰撞所替代,人的感官享受很容易就充实起来。 “果然,大城市就是好!”女孩由衷感叹,对自己来到这里的决定,恢复了自信。 又过了一会,女孩渐渐适应了川流不息,一派生机勃勃的繁忙节奏。躁动的心神平复,带来冷静的思考,女孩想到了一个问题:接下来她该怎么办?茫茫人海,一个人都不认识。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却需要做出一些明确的决定,的确是种考验。 女孩毫无目标的环顾左右,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名执勤交警,身着的制服正板有型,显得十分安全、可靠。女孩的目光为之一亮,内心欣喜,好似找到了依靠,拎着行李不由分说的向交警小跑过去。 交警对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表现的十分平静,丝毫没有惊讶之色。工作的特殊性,决定交警每日需要接触大量的陌生人,应对各种突发事件。一位小女孩突然冒出来找自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太寻常不过了。 一看是位小姑娘,交警的态度柔和了些,询问道“什么事?” 在双方短暂的沟通中,交警得知女孩是从外地到这边找工作的,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住处。 了解大概情况后,交警的眼神在女孩脸上多停留了几秒,青涩稚嫩,考虑到一个女孩在外的安全性以及花销,交警思忖片刻推荐了一处价格实惠,且较为可靠的某机关招待所。 负责任的交警,建议女孩暂住招待所期间,最好到信誉有保障的机构,落实工作问题。之后,在工作地点附近找间合适的出租房。当然,如果工作单位能提供宿舍,再好不过,可以省去不少费用和麻烦。 女孩从小就对军人和警察十分崇敬,这些身着国家正规制服的人,让她毫无抵抗力,对他们说的话言听计从,做的事百分百信任。 女孩频频点头回应,认真的听完交警的耐心指导,心里满是感激。 依照交警给出的地址,女孩晕晕乎乎兜了半晌,终于找到了那家招待所。位置十分偏僻,坐落于某机关内部大院的里面,环境很是清幽。 …… “住单间还是大通间?”前台朝着女孩询问道。 女孩怔住了,轻声喃喃道“大通间?”她从未听过还有这种类型的房间。 招待所此刻没什么人,干扰的杂音几乎没有。女孩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被前台听得一清二楚,以为她已做出决定,遂确认道“住大通间?” “不是不是,我……”女孩连忙摇头摆手。 “不住?”前台再问。 女孩却又点头“是是是……”意识到表达的意思不对,遂又摇头道“住住,住的。” 女孩前后矛盾的态度,搞的前台有些迷惑的判断“不想住大通间?” “不是不是,我是想问大通间是什么意思?”女孩终于正确讲清楚心里的疑问。 “噢。大通间住四人,价格相对便宜。”前台解释道。 “啊?四人混住?同别人一起吗?”女孩愕然,闻所未闻,表情夸张, 前台瞅着她年纪不大,估计是头次单独外出住宿,孤陋寡闻见识少,不奇怪。之前也有不少人因为不了解情况,担忧这是混搭“乱”象。前台不止一次的解释过,都习惯了,再多费些唇舌也没啥,笑了笑,耐心道,“想啥呢?这里可是机关招待所。之所以存在这一现象,一是历史久远传下来的,二是节约公费成本。分男、女通间,不混住。里面有四张单人床,先入住的还可以随便挑床铺,一晚上五十块,这便宜的地方,你到哪找去?” “五十?”女孩更是吃惊,比他们当地的好些地方都便宜,立刻欣喜万分的表态“我住!我住!大通间!” 住宿手续很快办好,女孩提着行李,在拐来绕去的通道中,晕头转向的转了半天,终于是找到了给她安排的那间房。 开门进入,放眼一扫,房间里的陈设不是一般的简单,近乎于寒碜。左右两侧靠墙,南北走向,各竖排摆放着两张单人床;门正对面有一面窗户,窗户下放着一张三斗木桌,桌面上依次排列四只印着“某机关招待所”字样的陶瓷茶缸,旁边还有两把印着相同字样的保温瓶。而木门背后装着几只挂钩,方便住客悬挂外套等物品;在隐蔽角落,还放着一个套着黑色塑料袋的垃圾筐。除此之外,没有电视、没有卫生间和浴室,这几样的使用,得到专门设置在外的公共区域。更为夸张的是,甚至连一把坐人的椅子都莫得,被小床全权接手了这项功能。 如此寒碜,房费便宜不稀奇了。只比睡车站大厅,强在人少安静,多了套被褥,外加公用大浴池。想想啊,五十元一晚,还讲究个啥高端配套? 不过,即便简陋,女孩这会也不介意。比起那些收费不低的快捷酒店,住这家招待所实在太划算了。该有的基本设施一样不缺,房间整体也算干净整洁,实话讲,对得起它的价格。 既然,女孩是这间房的第一位入住者,自然具备了优先选择床位的权力。能拥有这份特权,女孩挺开心的。因为,过去在学校,以及后来的工作地,啥好事从未先轮到她,被吊着排在后面,捡别人挑剩下的,是常有的事。始料不及之下,却意外拥有了一份“至高”殊荣,女孩不由窃喜。占山为王、独霸一方的得意样子,大抵不过如此吧?女孩呵呵笑了。 一番挑挑拣拣,女孩选择了左侧靠窗的那张床。至于理由嘛很简单,一是离门口远一点,相对清静;二是稍微一抬头,就能看到窗外的景色,其实,也没啥好看的。 床铺选好了,可是随身携带的行李,究竟搁在哪里合适?又成了问题。房间里没有衣柜,行李堆在哪都瞧着别扭。塞床底下,女孩嫌地板脏;摆桌上,又担心随后入住的人抱怨碍事。最后,只得一股脑的堆在床尾。人躺下的时候,稍一往下出溜,脚就能踏在上面。 差不离拾掇完,女孩的肚子开始咕咕示威了。她准备出去吃饭,顺道找找工作,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 虽然,这家招待所费用低廉,确实节省了不少,可单凭女孩目前携带的这点现金,根本着不住随意浪费。所以,尽快找到工作,是首当其冲的重中之中。 从小到大,女孩处于本能的依赖性,由父母出面帮自己解决各种事情。如今独自在外,她对自己的处世能力持怀疑态度。担心自己受制于经验的欠缺,在同陌生人打交道时,会紧张到产生抵触,导致沟通障碍。 结果,经验证,女孩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潜移默化中,父母长期的为人处世之道,早在她的思维模式里,形成了深深的烙印。外出转悠的过程,在接触到陌生人时,女孩会情不自禁地,将从父母那里学来的方式运用出来。 随着大脑收集到的信息量陡然暴增,女孩的认知力也得到强行提升。之前父母花钱托关系,好不容易才替她安排的超市工作,在大城市里竟然遍地都是。只要本人年龄、身体等符合条件,轻轻松松就能被录用,根本不需要求人。这就是落后地区,在就业资源上与大地方的差距。他们全家以为的绝好上佳工作,反而是许多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不屑于从事的。 不过,就业机会虽多,工作性质、薪资差距同样不小。那些待遇丰厚,表面光鲜的中高端职业,对学历等方面的要求非常苛刻。以女孩现在的实力,根本达不到要求,是金字塔般的顶尖存在,可望而不可及。 女孩觉得人要有自知之明,何苦用难以企及的目标为难自己?不属于自身的东西,没必要眼红觊觎。总归适合的才更符合逻辑,也更容易达到自己的预期。 只是,门槛低,也意味着种类繁杂,涉猎范围广,鱼龙混杂中不容易分辩好坏,选择起来更为棘手。 当大量的就业机会,突然摆在面前,女孩反倒不想随随便便的打发自己了,选择时变得格外慎重。对比的越久,女孩对想从事的职业定位,也有了重新考量。 纯靠消耗时间和体力,毫无技术可言的工作,被女孩首先从选项中剔除了。 她过去不懂事,没能珍惜上学期间的好时光,荒废了学业。导致现在年纪虽然不大,却没有一技之长,能力垫底,好机会绕道而行,只能从事条件相对宽松,收入不高的低端职业,打发日子。如果长此以往的得过且过下去,年龄优势一旦彻底消失,女孩的生存危机或许也就降临了。 俗话讲“矮子里面拔高子”,既然自身先天条件不足,与那些高端职业擦肩而过,那么,低门槛中能获得一些专业技能的工作,或许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知识层面的缺失。可这样的工作,相较于满大街都是的售货员、餐厅服务员的工作,一时半会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口袋里本就不富裕的备用金,很快就会花完,到那时女孩该怎么办呢? 矛盾纠结中,女孩十分想念父母,要是继续留在他们身边,自己根本不用考虑这些问题。可真要倒退回去,再次窝蜷在父母身边,再次面对男小伙霸道专制的PUA,那她这次鼓足勇气做出的决定,还有什么意义? 见识了大城市的朝气蓬勃,女孩更不想再回到那个让人灰头土脸的地方,她要留在这座城市。 择业的犹豫不定,让午饭后的一番忙碌收效甚微。除了涨点见识,得到些职业类型和范围方面的讯息,基本毫无进展。女孩的肚子在这个时候,反倒再次饿了起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饿了就咥,健康至极!走路消耗了不少体力,的确应该稍事歇息,补充些能量。于是,女孩就近挑选了一家小餐馆,准备加个餐。 点餐端上桌后,女孩随口向餐馆老板打听周围哪里有正规的职介所。 餐馆老板一听女孩在找工作,目光陡然一亮,打量女孩年纪轻轻,人倒是活泛,预判会是个不错的帮手,“惜才”之心油然而生,连忙盛情邀请道“还去别处瞧啥?额店里就缺人,留下来帮额干不就得咧!” 女孩愕然,她没料到餐馆老板会来这么一出,余光扫了一下餐馆的环境,这种被大家称之为“苍蝇小店”的地方,能提供的工作,技术含量也高不到哪儿去,在她心目中的职业排序里,第一个就会被啪死。 女孩一百个不乐意,可又不好意思果断拒绝,毕竟餐馆老板出于一番好意。她用筷子不停地捣着碗里的面,朝对方傻呵呵的干咧嘴。气氛陷入尴尬。 “对咧对咧,别戳了,面都成浆糊了。”餐馆老板提醒道。 女孩有话说不出口的难受样,餐馆老板还能瞧不出啥意思?遗憾的叹息道“唉,店小就是吃亏,招个人难尝劲大,想留的留不住。没个帮手,啥事都得亲力亲为,既当厨子又当服务员,把人拴死了。”餐馆老板连声抱怨的同时,对女孩说道“额给你舍哈……” 餐馆老板推荐了附近二三家职介所给女孩,透露都是些从业多年的“老子号”,信誉可靠。他们这几家的职业信息,那是相当齐全,人不必跑来跑去的折腾,就能寻到适合的工作,招到合适的人,省心的很。 “你这里不是缺人吗?为什么没让他们帮你找?”女孩一语中的的问。 餐馆老板尴尬的哈哈直笑,“那也得有空过去啊!可我多忙啊!店里就我一人,离开了谁照看?你说是吧?” “哦。”女孩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女孩吃完饭后,决定到那几家职介所转转。 餐馆老板一再叮嘱,让她务必多对比对比,一定要找条件最好,重点是钱给的最高的工作。 女孩觉得餐馆老板人真是嘹咋咧,心里暖暖的,连声道谢。 来到餐馆老板提到的其中一家职介所,女孩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往里张望,一位坐在里面的工作人员瞅见后,懒洋洋的问“你寻谁?有啥事?” 女孩被他冷漠的态度搞得有些紧张,看着那人麻木的脸,忐忑的说明来意。对方一听是来找工作的,哎呀!来客户了!他原以为今业绩又挂零蛋,结果这就开张了! 工作人员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瞬间热情起来,面色喜悦的连忙拉过一把椅子,招呼女孩道,“来来来!进来慢慢舍。坐坐坐。”他拍了拍椅背。 女孩听话的进门,有些拘谨的在椅子里坐下。 “对工作有啥要求?你在学校学的啥专业?是本地人吗?今年多大了?”职介男连珠炮似的发问。 女孩有种被调查户口的错觉,更紧张了,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才好。 详细了解了女孩的大致情况后,工作人员对女孩的职业定位大加赞赏,“你的想法很对!城里像你这个年纪的,绝大多数还在学校读书,成绩好的考大学,考不上大学的,起码也去找个技术院校上上,学门技术。城里娃像你这么大的,直接出来找工作的不多。所以,你想找个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想法很好!我先看看我们这里有没有登记的现成的。”他起身走到几步远的文件柜前,从里面取出几摞资料夹报到桌面上,“你自己先翻翻看,有没有合适的。”先递给女孩一摞。 女孩点点头,接过后,放在自己的腿面上,认真看起来。 文件依照招工类别分类排列,种类繁多,有普工/技工、司机/物流、销售、餐饮、门店/零售、安保/消防、运营/客服、服务业、美容/美发/保健……等等等等,数不胜数。女孩不看不知道,这会大概一翻,方才发现没到这之前,自个在大街上收罗的那些职业信息,简直不值一提。 如此全面、规整、专业,女孩觉得来对地方了,一定能很快找到自己心仪的工作。心里默默的,再次对那位餐馆老板点了个赞。 “怎么样?有对口的吗?对哪家感兴趣我可以详细介绍。”职介所的工作人员热情询问道。 女孩闻言指着单子上的其中一个,“请问这家是啥情况?” 工作人员将女孩手里的文件夹接过去看,“噢,这是一家汽车制造企业,招负责设备操作的人员,计件制,多劳多得,平均每天工作十个小时左右,日常五天八小时,超出的时间算加班;单位有食堂,价格比自己在外面吃饭要便宜很多。提供工衣、劳保用品,提供免费住宿……” “真的吗?”一听提供免费宿舍,女孩兴奋道。 “啊?”女孩的声音过大,工作人员吓了一跳,“是是啊,提供住宿。” “我去这里!我去这里!” 女孩觉得这份工作是目前最为合适的,正规大厂,又具备一定的技术含量,薪资待遇、后勤保障等面面俱到,在这种地方工作,父母也会很放心。 工作人员看着一脸高兴劲的女孩,迟疑道“周岁十八才可以,你差了几个月,暂时不符合应聘条件。” 一盆冷水自头顶浇下来,顷刻间,女孩呆若木鸡。 “不过哈,我们可以帮你了解一下,看看他们招不招学徒工。学徒工满十六周岁就可以,只是待遇方面要低些。你可以考虑一下。”工作人员提出了另外一种建议。 了解到学徒工三至六个月就能转正,女孩心想,如果这样也能进去的话,满不错的,遂点头接受。 见女孩同意了,工作人员从桌斗里拿出了一份服务协议,递给女孩,“这份协议你仔细看看,如果同意,咱们双方签字确认。一式两份,各自保管一份。” “协议?”女孩犹豫着接到手里。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接触这种制式文本,上面罗列的好些条款看也看不懂。她脑仁疼起来,心想:不就是找份工作吗?为什么搞得这么复杂? 等等,女孩眼尖的看到协议上有一段话“求职者支付***元服务费……” “还要收费?”女孩抬头不解。 “哈哈哈,对呀!你不知道吗?”服务人员对她的反应十分困惑,中介收费,这不都是常识吗? 对于目前没有收入的女孩来说,那***元可不便宜。再说,万一没被用人单位录取,这些钱不就打水漂了? “万一没被录取,服务费退吗?”女孩谨慎地问道。 “我们会帮着继续介绍啊!直到你找到工作为止,协议上都清楚的写着。”工作人员给女孩吃定心丸。 听起来很周到的感觉,可里面的猫腻,外行人往往瞧不出来。 女孩觉得这种情况,对方要让你掏钱的时候,小心谨慎些总归是对的。 “我再考虑一下。”女孩表态。 “小妹妹,接受服务就需要付费,搁哪都是,你到下一家也是一样,不定收费更高,还没我们这介绍的工作可靠。”工作人员瞧着金主要飞,心里急切道,耐心规劝着。 他越是这般慌神,女孩心里越不踏实,觉得再多转几家类似的地方,多打听打听,更为保险。和谁过不去,也不能同自己的钱过不去,不需要花的不能乱花。 女孩坚定自己的态度,不改变。 “行行行!你继续转吧!小妹妹,我告诉你,下一家一样!不信你去问了就知道了。”工作人员是真急了,忙活了一整,费了半天口舌,却没有结果,不憋屈才怪! 工作人员端直从女孩手里抽走文件夹,脸色掉了下来,自顾收拾桌面上摊开的东西,着都不着女孩了。 女孩尴尬的站了一会,便走出了职介所。 随后,女孩又转了几家,确实如同第一家职介所的人所说,都要收取一定的服务费,这是职介所主要的收入来源,哪有免费这种好事? 如果可以免费介绍,那家餐馆老板估计来职介所的趟数比谁都勤快。 奔波了半天,毫无收获,天也逐渐暗了下来,女孩只好垂头丧气的返回招待所。 前台看见出去大半天的女孩终于是回来了,长吁一口气,女娃年纪轻,人在他们招待所住着,万一有个事,毕竟不好。 “回来啦?”前台主动招呼女孩。 “嗯。”女孩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前台瞅着她气色不好,担心小姑娘在外面遭遇了什么坏事,关切道“遇上啥事了?” 女孩心情沮丧,加上出去跑得没停点,人困马乏的,原本不想多言,可无视别人的关心是欠礼貌的。而且,她现在住在这里,给前台留下不好的印象,对自己有弊无利。 女孩将今天找工作的经历,同前台大概描述了一下。 “我给你讲,你如果真想到某企业当学徒工,不需要找中介,直接联系招聘单位的HR。”前台给女孩出招。 “HR是啥?”女孩疑惑,她头一次听说这种称呼。 “就是人力资源管理部门,专门负责单位招聘、培训、考核和劳动关系的。你对想干的工作有目标吗?”前台继续询问女孩。 女孩听对方这么一说,来了精神,“有一家汽车制造厂,可具体是什么单位我不知道。职介所那里提供的资料,都不给显示招聘单位的名字。”女孩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是因为你没给人家交服务费,他们当然不会让你知道。你知道了,还有他们什么事?”前台点出问题关键所在。 女孩红着脸低下头,被前台言中了。 随后,前台瞧着小姑娘一副未经世事,遭受了巨大打击般的模样,心里感叹其不容易,便继续提供了一条重要提示“中介告诉你是家车企,对吧?” 女孩点头。 “那太容易了,从福利待遇来看,坐落在**区的***,是最有可能的。”前台确信到。 “啊?真的?”女孩听对方一说,立刻来了精神头,人欢快起来。 “当然。明我陪你一起去。”前台自告奋勇,态度十分爽利。 “啊?会耽误你的时间。告诉我地址,我自个去就行。”虽然有人陪着的确踏实,底气更足些。可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对方的正常工作,女孩觉得这样并不好。 “我都不担心你担心啥?”前台摆摆手,表示对工作没甚影响,“那地方挺远,不好找。你自己的话,估计一天时间都要耽搁了。” 女孩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前台瞧着她依旧犹豫不决,使出了杀手锏“实话同你讲,这家招待所是我家承包的,我也不是负责前台工作的,那人这两天病了,我只是临时顶替一下,明她就来了,恢复上班了。” 女孩恍然,吃惊道“是这样的吗?” “我平时基本没啥事,整天喜欢瞎转悠。这两天前台病了,这里又离不开人,啥地方都去不了,可把我憋坏了。正好陪你去汽车厂的时候,顺便散散心。”临时前台一脸郁闷道。 闻言不会给对方造成负担,反而可以满足对方郊游的乐趣,原本满脸心事重重的女孩,立马喜笑颜开起来。 二人约定好第二天出发的时间后,女孩返回了自己居住的房间。取了洗浴用品,迫不及待的往浴室方向冲。她在外面跑了几乎一整天,现在浑身上下实在是太难受了。 工作的事,初步有了眉目,女孩心情愉悦了不少。强忍住激动而迫切的心情,决定等到一切都彻底落实好后,再告诉父母,让他们放心。 再次响起的敲门声 清晨,一辆外型精致且紧凑的红色小轿车,行驶在通往郊区的道路上。 “你想去工作的地方是家股份制公司。”招待所承包人双眼盯着前方不眨一下,双手紧握方向盘的两侧,上半身前倾,感觉脸都快贴到挡风玻璃上了,一边小心翼翼的开车,一边对女孩讲话“十来年前,收购了我们当地一家……哎哎哎!” 突然,一辆轿车从旁边车道端直插入承包人车前,差点刮蹭上,吓得承包人猝不及防猛踩一脚刹车,车熄了火,万幸后面没有跟随车辆,否则大概率会追尾。 突发状况让坐在副驾驶上的女孩,受惯性影响身体向前大幅一闪,多亏安全带箍着,人才没事。 二人均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怂车!咋回事?!变道也不打指示灯?咋拿的驾照?没素质!差劲的逼怂!”招待所承包人才刚说了没几句话,便被遭遇到的不规范驾驶行为打断,极度恼怒的骂咧了几句。 随后,承包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将适才蹦出的心脏压实后,关切的询问女孩的情况。惊魂未定的女孩反应了一下,才连连摇着头表示“没事没事。” 承包人重新启动了车,待气息缓和后,接着对女孩说道“我刚刚讲到哪里了啦?哦,想起来了。他们收购了我们当地一家,面临财政危机的,国有汽车制造企业,出面承担了所有债务,并进行重组、改造……” 坐在副驾驶上,姿势略显拘谨的女孩,安静的听着。她尚未到考驾照的年纪,虽然自己不懂开车,可毕竟没少坐过,相比之下,女孩能感觉到,承包人的驾车技术比较生疏,操控车辆时表现出来的状态,比她这个坐车的还要紧张,估计对方拿到驾照的时间不长。 为了帮助她,迫使承包人勉强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无形中增加了对方的负担。想到这点,女孩原本就过意不去的心情,又平添了些许不安。 “对不起。”女孩怯怯的小声道。 正准备继续讲述汽车公司创办历史的承包人,闻言顿住,诧异女孩为何要说“对不起”? “今天,您本来可以好好休息的,却为了我的事,不仅陪着我,还要辛苦的开车。”女孩愧疚道。 承包人听后了然,原来女孩尚未从适才遭遇的状况里走出来,急忙安慰“别这么说呀!你不嫌弃我开车技术臭,反倒是助力我增添了不少自信,是我的荣幸才对!你是不知道,我们家里人,包括周围的朋友,没一个敢坐我开的车。哈哈哈!” “哎?为啥?”女孩不甚明了的问。 “为啥?哈哈”承包人勾唇狡黠一笑,“半年前那会,我刚拿到驾照不久,拉着他们出门,不是骑马路牙子,就是和树来个亲密接吻。最为严重的一次,直接连人带车翻沟里了,上也上不来。” “啊?!”女孩惊呆了,这么恐怖!慌忙道“人没事吧?” “没事。”许是经历的类似状况较多,习以为常了,承包人云淡风轻道。 “然后呢?” “幸好沟渠不深,车子侧翻在里面虽然动弹不得,部分人却能勉强爬出来。实在出不来的,只能先待在里面,把头尽量伸到窗口透气。” “人没事吧?”女孩再次关切地问。 “你是指待在车里的人?” 女孩点头。 “没事。他还朝我们要瓜子嗑咧!” 想象着待在侧翻车里的人,勉强露出半只脑袋磕瓜子的诙谐画面,女孩实在有些憋不住,噗噗轻笑出声。 “哈哈,是不是特滑稽?”承包人同时笑着问道。 女孩再次点头回应。 “不过……”承包人笑了几声后,面部表情转而沉静下来“越想越后怕啊!打那以后,我有段时间不敢再碰车了。”承包人神色失落道。 “心有余悸?” “对呀!” “你们最后是咋脱险的?”对于这一点,女孩着实有些好奇。 “联系了当地救援。结果救援人员到现场一瞧,竟然表示没法处理。” “啊?为啥?” “我们那天开的是辆大型越野,吨位过大,而救援人员开了辆中型皮卡,马力小,根本牵不动。” “那咋办?” “还好,那次的救援人员尽职尽责,几经辗转,竟然从附近一家单位调来一台大铲车,马力十足。固定好牵引绳索后,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就将我们的车从沟里拽出啦!为此,我们返回后没几日,特意到城隍庙定制了一面锦旗,郑重其事的给那家救援队送了过去,以表谢意。” “呀!真是太好了!”女孩开心的夸赞道。 “嗯嗯,确实。唉!那件事,让我受到了深刻教训,心里也存了一定阴影。唉!”承包人稍微侧头询问女孩“所以,你这会坐我的车,怕不怕?” 对方特意开着车陪着她,不辞劳苦地帮助她,女孩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害怕? “不怕!一点都不怕。我觉得您开车小心翼翼地,让人心里特别踏实!”女孩一副坚定支持的模样。 小心翼翼?承包人不理解这是夸他开车谨慎,还是技术欠娴熟?权当女孩在赞赏自己吧! 二人不约而同咯咯笑起来。 女孩边笑边暗自思忖,以自己目前的经济承受力,买些什么礼物答谢承包人较为合适呢? …… 待二人心神安定片刻后,承包人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这家公司在我们当地建立初期,招工的时候,好些人不稀罕去。”承包人撇嘴说道。 “哎?为什么?”女孩不能理解。 “初开始他家制造的汽车……哈哈。”承包人好似想到了什么槽点,谐趣的笑了两声后,接着讲道“原本车标是蓝天白云,贼难看,名字的缩写…哈哈哈…读着像在骂人。这就不说了,车型外观还是模仿克隆别家的。所以,好长一段时期,他家生产的车就是低档廉价的代名词。” 女孩听对方这般评价,不由担心起这家车企未来的发展前景,心生顾虑的问“啊?现在还是这样吗?” “今非昔比!通过持续的创新和投资,以及和我们当地ZF之间的通力合作。你观察这座城市道路上跑的车,就能发现,市面上正在营运的出租车和公交车,基本上采购的都是他家生产的车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市场占有率逐年递增,现在的效益不要太好哟!称其为行业里的老大也不为过。有的钱赚,发展机会又多,人气爆棚啊!近两年好些人挤破头皮往里钻,都想到那里面上班。”承包人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啊?现在他们效益这么好,那是不是对雇员的要求更高?会不会不要我这种学历低的?”女孩忐忑不安的问。 “嗯,这些年确实对学历的要求越来越严格,规矩、制度逐年加码,欣欣向荣的企业大抵如此嘛!不过,也分岗位。每个部门的管理方式略有差异,对人员的匹配机制区别较大。研发岗对学历要求苛刻,依照学校和专业划分,QB一档,C9一档,985一档,211一档,双非一档,外加是否是F类专业,这类人员基本是通过秋季大学校园招聘来的,社招的情况很少。而你想从事的岗位,属社会招聘,对学历的要求低些。只要年龄符合,身体健康,面试通过的概率蛮大。再说,即便没有适合的岗位,只要你本人同意,我那里随时欢迎你!所以,把心放得妥妥的。” 驾车技术有限的承包人,说完该说的话后,开始专心致志的开车。女孩也不再打扰,安安静静的,窗户紧闭的车厢里,只闻轻微的机械运转声…… …… 承包人真诚的表态,温暖入怀,给了女孩极大的勇气、信心以及方向感。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许多事情的结果如何,是无法提前预料得到的,只有到了跟前,方能知晓答案。 看着前方的景物,女孩的思绪飘忽,脑袋犯沉,今大清早时的场景忽闪忽闪的浮现出来…… 一宿没睡踏实的女孩,辗转反侧了一夜,终于熬到天空泛起了微光。 心情异常兴奋的她,迅速翻身下床穿好衣服,直奔公共盥洗室洗漱完后,回房拎起随身携带的小背包下楼。刚走到一半,想起忘记带身份证了,遂返回房间取了一趟。 到达招待所大厅时,女孩注意到前台处果然换了人。与对方四目相对后,新前台对女孩主动打招呼“早上好!准备出去?”,女孩礼貌的笑笑,腼腆回应“嗯,是的。” 正在这时,低沉的声音传来,一辆小轿车缓缓的驶进招待所大院,未按规定停于车位,而是端直堵住了大厅门口。 眼尖的新前台注意到后,神色一亮,眉开眼笑的朝车里人挥手。背对着大厅门口的女孩,转身回头一看,呀!驾车的竟然是招待所承包人! 承包人放下车窗伸出左胳膊,也朝着招待所大厅连续挥舞了几下,笑容满面地对今来上班的前台喊道“你回来了,可太好啦!今有些事,我和这位小姑娘要出去一趟,招待所辛苦你多照看啦!”而后,热情的招呼女孩“上车!上车!” 女孩惊喜万分,她万万没有想到,承包人不仅答应陪同,竟然还开了车!这次光可沾大发了!幸福感瞬间爆棚。 待工作落实,她便可底气十足联系父母了,他们会为自己的成长,欣喜不已的!想着…想着…女孩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到了。”承包人停好车后,轻轻推了推女孩。 迷糊中,女孩注意到车窗外不远处,一座气势恢弘的大门,豪横的展现在眼前,占地面积庞大的建筑群震撼人心,导致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招待所承包人率先下车,示意女孩跟上。社会经验丰富,老到的承包人,在门卫处,很快打听清楚人力资源部门所处的位置,办理好登记手续后,陪着女孩进了企业大院。 接下来是一系列较为程序化的招录流程。 首先是面试,年龄、身体条件、精神面貌等符合要求便通过。然后,办理入职和入住公寓宿舍手续。签订合同,合同签订之日起薪。入职十五天后,依据个人能力,由厂区分配所属工作岗位。公司福利食堂供应标配早、中、晚餐,另提供自选餐。宿舍楼内设有全自动洗衣房及自动售货机。工业区内配套超市、医务室、活动室、ATM自助存取款机等,考虑的可谓十分全面、人性化。 待一切手续办理完毕,正如承包人之前所言,都是免费的,不需要花费一分钱。 出了企业大门,女孩再次回望即将工作的地方,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女孩一把紧紧抱住身旁的承包人,激动万分的大声喊道“谢谢!谢谢!谢谢您!” …… “啊———”女孩的母亲,接到女儿报平安的电话时,失控的嚎啕大哭。 女孩的父亲以及女孩自己,被一时悲伤的情绪感染,均掩面而泣。 得知女儿一切安好,且还找了份可靠心仪的工作后,夫妻二人虽十分欣慰,却也满肚怨言,责怪女儿何时变得如此绝情?丝毫未曾考虑过他们的感受。 女孩毫无音讯的这段时期,夫妇俩想死的心都有。可转念一想,万一女儿归来后,遍寻不到他们二人,悲痛欲绝之时最终选择轻生?万一女儿真要那么做,夫妇俩即便到了地下,也会为此难过,自责不已。倒不如双双继续忍受煎熬,在现实中苟延残喘的守候着,不定哪天希望就出现了? 终于,天遂人愿!女儿回来了! 女孩全家人的生活,逐渐恢复以往的平静安逸。之后的一段日子,女孩完全融入到新单位的工作生活中。 由于目前这家企业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每日的工作量大且紧,周末及节假日时常也有加班任务。 既然女儿抽不出空闲回家,夫妇俩便时不时来省会城市看望女儿。 为了方便父母,节省他们的开支,不必再每次花钱找附近的快捷酒店,在允许的经济范围内,女孩租了单位附近的一个小房间。虽然条件简陋,但胜在便捷实用,比住酒店划算很多。父母过来的时候,她睡单位宿舍;平日里,她自己也可以时常用来居住,一人一间,终归比六至八人的宿舍睡着舒适。 一切都看似顺意、安静、和谐。如果日子一直顺着这条轨迹,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却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度过,该有多好。 可往往重叠堆砌的安逸,意味着另一种麻痹人生。让我们眼所能及之处均为美好,陷入自以为的迷恋中。殊不知,你幻想始终能保持的好景致,却也被某些险恶之人惦记着。 某一日,大概是距离女孩离开,去外地工作了大半年之后,女孩家的房门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女孩的父亲在房间里喊了一声,然后便朝着门口走过去。 待打开房门,看清来人后,女孩的父亲被惊的目瞪口呆。 “你来干什么?!”愣神片刻后,女孩的父亲质疑到。 “怎么?不欢迎?”门外的人,说话口气痞里痞气,显得整个人愈发的狡黠乖张。 “是谁?”适才女孩的母亲在厨房洗菜,没顾及开门,等手上的家务忙完,便也边用布子搽手边往门口走来,看见门外站立的人,原本正常的脸瞬间煞白,人也慌了神。 男小伙比之前清瘦黝黑,身形单薄了许多,面部棱角更加明显,映衬的眼睛炯炯有神,可依旧掩盖不住满身戾气。 “告诉我,她最新的联系方式,我就走。”男小伙讲话的神态冰冷而强硬,不容拒绝。 女孩的父母起初守口如瓶,坚决不透露半点女儿现在的讯息。 “不说是吧?!”男小伙提高了音量,语气不善,“我今能来,听你们亲口告诉我,是念在同她的感情。前段时间,因为处理非常棘手的事,没能顾及到她,可——不代表我忘记了!之前的我不知道,但是——”男小伙目光阴翳,不屑的轻嗤道“您二老最近没少过她那边吧?” 女孩的父母闻言大惊失色!男小伙的话听得夫妇二人毛骨悚然!十分担心女儿的人身安全。 “只要你们亲口告诉我,她现在的联系方式,我绝不会伤害她一分一毫!毕竟她是我真心喜欢的人。可如果二老拒绝,后果怎样,我可不能保证。”男小伙状似轻描淡写,实则极具胁迫的口吻,最终,让女孩的父母不得不屈服、妥协。 拿到联系方式的男小伙,因达目的而心满意足,即将离开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再次对满脸怨愤状的夫妇二人交代“今天的事,绝对不允许告诉她,否则,之前答应的,我会食言。” 女孩的父亲气得咬牙切齿,狠命地关上房门,夫妇俩瘫坐在沙发上。起初,二人均一声不吭,最后,女孩的母亲心里憋的实在难受,捶胸顿足的哭出了声。 在一旁的女孩父亲,见老婆这般模样,束手无策,只有连声叹息的份。 夫妇二人咋想都想不通,一家人老实本分过日子,从不招惹是非,现如今却摊上个甩也甩不利的阎王! 女儿的未来,如何是好?夫妇二人忧心忡忡。 难以归家的夜归人 酒店地处当地热门景点的广场附近,与流光溢彩的不夜城零距离交融,位置无敌优越。几幢主楼的四周,围绕着几百平米静怡的户外花园。每幢楼都采用大量的天窗采光设计,营造出沐浴自然光照,氛围清幽的感觉。 酒店一层中庭,纯白极简的风格,与倾泻而下的天光完美平衡。穿行其间,无论是大堂、公区,眼观无处不在的艺术品陈列,壁画、古董家具、石雕等,在不同空间中穿插,搭配以大地色调以及天然材质的墙面,韵味十足。 女孩与其男友,各自双脚踏上丰盈的羊毛毯的那一刻起,整个人便局促不安,浑身不自在起来。女孩的男友更是觉得燥热难耐,大气不敢出的他,狐疑地悄声问道“你记对地了吗?是这儿吗?” 原本以为的简单赴宴,在到达约定地点后,方才觉出了不同寻常。二人十分确信,今晚的这顿饭,定然远远超出他们的预判和认知。 酒店内一派令人难以置信的瑰丽华贵,让身处其中的女孩和其现男友,恍若置身于幻想中的梦境,里面展现出的生活方式,是他们无法企及,也未曾奢求过的。 酒店的富丽奢靡,带给女孩的感觉虚浮飘渺,上不去也下不来,叫人心里不踏实。 神色微僵的她,侧头看向身旁的现男友,希冀从对方处能获得一丝勇气。结果发现,对方面部肌肉紧绷,表情凝滞,竟然显得比她还要紧张。 “咱们来对地方了吗?”现男友再次轻声询问,如同做梦般不真实的感觉,让他质疑女孩的记忆力。 被男友再次这么一问,原本相当自信的女孩,不禁怀疑,是否自己真的记错了?于是,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二人驻足逗留酒店大厅的时间过久,加上气质以及穿搭,与周围环境的格格不入。另外再配以四目张望,不知所措的心虚神情,立刻引起了酒店大堂保安的注意。 “请问你们需要帮助吗?”大堂保安走到二人跟前,礼貌地询问。 “啊?”女孩的现男友,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惊声叫了出来,好似自己做了坏事般六神无主,不知怎样回答保安的询问才好。 贸然出现的保安,叫人猝不及防,女孩稍事冷静心神,方红着小脸轻声道“我我们是朋友……朋友请我们来这里吃饭的。”紧张导致女孩讲话有些不连贯。 “那请问是中餐厅、全日制餐厅,还是日料餐厅?”大堂保安程序化的继续追问。 “啊?这么复杂的吗?!”女孩愕然,同一家酒店,竟然会分类设置不同风格的餐厅,她属实没有想到。 正在这时,一位穿搭休闲,但明显考究的,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大男孩,出现在仨人面前。只见他满是不屑的,挨个扫了眼女孩、保安和其现男友之后,无视了后两者,而是冲着女孩冷淡且傲慢的说“跟我来。” 话音刚落,大男孩自顾悠然转身,状似散漫的往一间独立大包的方向走去。 女孩与现男友相互看了看,连忙跟上。二人虽与莫名出现的大男孩不相识,可却仿佛同时被控制了思维,只觉顺从的跟着大男孩走没错。 大堂保安注意到,男孩进去的方向,是消费必须达到足够高的额度,方能预定的超级别包厢,遂悄摸摸退回自己原本应待的位置。 …… 足有二百多平的包厢里,在极富空间感的大厅吊顶上,搭配有别具一格的华丽灯饰,映衬的整个房间光线柔和自然。 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可同时容纳三十人就餐,带自动转盘的豪华电动餐桌。 丰盛的菜品早已提前摆好,有新鲜的蔬果沙拉、豪拼刺身、手握寿司、各种烤物、一品料理、天妇罗、铁板烧、锅物、主食等,看得女孩和现男友眼花缭乱,许多菜见都没有见过,根本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单瞅食材之新鲜,色泽之诱人,摆盘之精致,造型之细腻,不难估算,这一桌菜定然价格不菲。 男小伙霸气十足的坐在主位,上半身舒适的倚靠在靠背上。女孩与其对视了一两秒后,便羞怯的微垂下眼帘,躲避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不敢再看。 男小伙瞅着她脸红耳赤,一副依旧不谙世事的稚嫩模样,唇角微扬,勾起一抹趣味十足的浅笑。待视线瞥见女孩身旁的现男友后,脸色旋即阴沉下来,极为难看。 女孩的现男友,来自较早被破产清算的,一家国企的普通职工家庭,只比女孩大了二三岁。按说,他这般年纪远未到,急需热心大姐帮着解决难题的时候。全因他家里大人们的迫不及待。因为,单位家属院里,终日晃荡着太多同他家娃子条件在同一水平,结果超过适婚岁数多年,仍寻不着合适对象的大龄青年。这些现实中活生生的例子,潜意识导致女孩现男友的父母,出现了广泛性焦虑症,开始过度忧虑、担心,甚至发展成一种恐惧。害怕一晃几年过去,他家娃子也步入了大龄青年的行列。于是,女孩现男友的父母,遵循凡事赶早不赶晚的老经验,早早托热心大姐给自家孩子找个合适的女友。 性格绵软,传统,又不善言辞的女孩现男友,一切遵照父母的旨意。加之年纪偏轻,社会经历不足,思维较为单纯简单,他这会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男小伙目前最厌恶的人。 女孩的现男友从未在今天这般富丽堂皇的地方吃过饭。能受邀陪同女友前来大饱眼福和口福,亲身经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豪华宴席,自感十分荣幸。而宴请之人能整出这么大的排场,说明对他们二人极为看重。出于礼貌,也是为给女友涨面,女孩的现男友觉得自己必须表现的足够有教养,诚心诚意的感谢对方。于是,他鼓起勇气,满脸堆笑,以百分之二百的敬意,礼貌的主动问候男小伙“您您好!晚上好!” 男小伙冷漠的瞧了一眼,嫌弃的“啧”了一声,没有搭理。女孩的现男友,一副未曾见过世面,畏畏缩缩的平庸样,属实入不得他的眼。 亲眼所见女孩如今的男友,竟是这副尊容!男小伙瞬间被刺激到了!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挑战和冲击,不禁暗搓搓嘲笑自己“在她眼里,以我的条件,难道连面前这个怂货都不如吗?”男小伙无语。 今天,男小伙之所以选择在如此高逼格的酒店组局,原本是想在气势上率先压制对方。之前他以为,纵然女孩现在的男友经济条件再是一般,起码本人外型应是板正阳刚的,个性属敢作敢为,魄力十足的那种。岂料,眼前这位仁兄竟平凡到平庸。要啥样没啥样不说,还自带一副窝囊相。毫无挑战性的感觉,让男小伙不禁大失所望。 女孩识人的标准拙劣到这般地步,实在令男小伙痛惜,心里泛起难以平复的怒意和不解。他想不通,究竟是何原因,致使女孩宁可找个一无是处,不堪到极点的人,也不愿待在自己身边?夹杂着浓郁醋意的挫败感,倾泻而至。 没见到人时,出于好奇、惦记,男小伙的心情还能略微好些。现如今见到了二人,男小伙怒火中烧。只是,之前答应了女孩的父母,所以,男小伙只能努力克制随时可能发作的暴虐脾气。 自己过去的良苦用心,女孩从不提及也不在意,心绪失落的男小伙,注视女孩的眼神,充斥着难以言明的怨怼与愤懑。心有不甘的男小伙自以为,此时此刻,当着现场众人的面,女孩理应用实际行动维护他的尊严,讨好他。 于是,下意识咬了咬后槽牙后,男小伙冲着女孩站立的方向开口道“坐我旁边!” 男小伙讲话的口气严厉且生硬,分明不是邀请,而是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 由于自打进了这间包厢,女孩的视线几乎一直看着地面,思维也处于放空状态,所以,她没能注意到男小伙讲的话,未能及时作出回应。 而站在女孩身侧的现男友,误以为对方是在冲自己讲话,连忙恭敬的笑着回道“好好,好的,好的。” 抬脚准备往男小伙示意的餐位上走去,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呵斥“停哈!瓜皮!你得似脑子有麻搭?!莫眼色滴很!”讲话的人,正是之前指引他和女友进来的大男孩。 大男孩话音刚落,包厢四周的其它地方,传来属于不同人发出的细微轻笑。 “啊!”女孩的现男友吓得面部惊厥抽搐,呆若木鸡的杵在那,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大男孩对现男友讲话的态度,极不友善,且语言中夹带侮辱性词汇。加之包间四周传来的奇怪的讥嘲笑声,让原本微垂眼帘的女孩,疑惑地抬起目光,然而,好巧不巧,却再次对上男小伙盛气凌人的眼神,一股寒气迎面袭来。女孩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她万万没有想到,男小伙始终未将视线从她的身上挪开,这股凛冽的味道让人发怵。 之前,女孩随同现男友惴惴不安的进入包厢,在见到男小伙后,自己的视线便闪躲着最终停留于地面上。让她没能注意这间包厢里并不止他们四个人。在左右两侧,还有近十名陪同人员。 这些人零零散散,或立或坐于除餐桌之外的其余地方。此刻,全部齐刷刷的注视着女孩和其现男友,个个神色迥异,饶有兴趣,却又富含深意的玩味态度,好似只是些来凑热闹的陪客。 哎?怎么会这样?女孩本以为,只不过吃一顿饭而已。可眼前的阵仗,对方刻意营造出的慑人气氛,分明就是针对她和现男友的。施以威压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只是为了让她和男友胆战心惊,让他们二人心生畏惧,某人好彰显他的霸道、不可一世。 男小伙唯我独尊式的狂妄行径,更印证女孩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们本就不是一类人,没有什么共同点,继续强行待在一起,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虽然,在偶然的时间点出现了交集平行线,但长期下去终会出现问题,终要分道扬镳,不再相遇。 女孩挪动脚步,想离现男友尽量的近一些,俩人可以相互照应着。于是,她提起胆子靠近男友,一只手还不由自主的抓住对方的胳膊。 女孩的举动彻底激怒了男小伙,之前努力压制的情绪,噌的一下爆发出来,人端直站起来咬牙切齿地怒喝“给我撒——手!” 男小伙目露凶光的狠戾劲,好似要把女孩和她的现男友咬烂,再撕扯成碎片。 情况变得十分不妙!女孩和现男友觉出继续留在这里,处境无疑非常危险,当务之急应迅速离开。出于自保本能,驱使二人下意识果断转身,试图逃离这间包厢。 结果,包厢的门不知何时,已被紧紧的关上。原本驻足在四周角落的十来号人,也挡在了女孩和其男友面前,堵住了出口。 未及二人行动,有几人早抢先一步上前动了手。他们不由分说的拉扯女孩的男友,将人强行带至餐桌前,并大力的按压在座位上,不准他起身。即便如此,女孩的现男友仍旧关切的回头张望,试图看看女孩的情况,岂料,被一伙人团团围住,视线范围堵得严严实实,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这时,男小伙已来到女孩面前,伸手抓住对方的一只胳膊,把人往自个怀里拽。 女孩被男小伙的强硬举动,吓得浑身哆嗦,心理十分抗拒的她,用力回扯被钳制的胳膊,企图挣脱。 猛烈挣扎的女孩,让男小伙颇感头疼,于是,干脆将人死死的桎梏在自己胸前,让其动弹不得。继而转头朝众人吩咐道“好好招——待,这位仁兄!” 接着半抱半扯着,将女孩往设置在包厢内的专用电梯间带。 众人得令,麻利的动起来! 大男孩率先起开餐桌上的一瓶白酒,给女孩现男友面前的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酒后,命令道“喝!” “喝!”众人异口同声。 眼前这骇人架势,让女孩的现男友怎敢推辞?可怜介的,他置杯的双手一直在抖,硬着头皮,在空腹未进食的状态下,将一整杯白酒灌入腹中。后果是,被烈酒刺激到的身体器官,产生令人恶心的干呕、反胃。 女孩的现男友未及缓神,第二杯酒又满上了…… 此时,女孩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男小伙硬生生拽进电梯间里的她,乞求、反抗了许多次,均告失败。 出了电梯,男小伙干脆把一路都不安分的人扛在了肩上,往本层的某一间客房大步走去。 酒店的最高层,视野、景观均是所处区域范围内上佳之处。俯瞰城市美景的同时,无人打扰的幽静环境,保证了居住人的睡眠质量,以及活动的私密性。 房锁开启后,男小伙扛着女孩走了进去,随即用力踢上了房门,而后,径直去了套间卧室的大床跟前,动作粗鲁的将人甩在了上面。 把人弄回房间的过程,并不轻松,耗费了男小伙不少气力。他的额角滲出了不少虚汗,微带喘息的伫立在床前,注视着女孩。 女孩紧张的蜷缩在床上,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委屈,时不时的抽泣一下。可怜的小模样,惹的男小伙心疼不已,禁不住朝女孩伸出手,试图将人拥入怀里安慰。 “你走开!你走开!”女孩惊恐地大叫,连带着用脚去踢男小伙。 男小伙稍不留神,被女孩重重的踢中了一侧的大腿根,距离男人要命的地方只差一点。 “嘶———”男小伙冷抽一声,暴怒的一把抓住女孩的脚脖子,厉声喝斥道“你TM,还真下得了脚啊?!” 他的手劲很重,攥的女孩的脚脖子异常疼痛,“啊——!放开!放开!”女孩痛苦的哭喊道,双脚蹬的力道更大了。 原本单手便可轻易擒住女孩的男小伙,这会须使双手方能制服对方。 如今的男小伙,在女孩眼里如同魔鬼一般恐怖,导致她的抗拒心理愈发强烈,坚决不允许男小伙靠近自己。 女孩预感到,不!不是!是危险就摆在眼前! 女孩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嫌弃之情,像对待歹徒般抵触自己的模样,反倒让男小伙彻底卸下了心理包袱。 既然,在对方眼里自己早已不堪,那么,再做些更卑鄙无耻的事又当如何?一不做二不休,男小伙动了手…… 魔鬼一旦被惹怒,又岂是无助弱小的女孩所能顽抗抵御的? 被堵住嘴巴,捆住手脚的女孩,纵然再是努力挣扎,依旧改变不了事态朝着万劫不复的境地发展。 被欲望驱使,神情混沌,早已失去清明的男小伙,漠然无视女孩的悲凉绝望,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再也引不起他的丝毫怜惜。他将自己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尽数除去,直至不着片缕…… 风凉了,星星也睡了,城市的夜已深。 虽有璀璨霓虹依旧在闪烁,但黑白昼夜交替的那一刻,人们终是要选择回归各自居住的地方。 一户普通人家的深夜留灯,亮了一宿,却始终未能等来晚归的那一人。而被家人牵挂的那个人,此时正躺在城市中的一处绿化带里,不知何时才能回家…… 红包战略 原本,有了满意工作的女孩,开始憧憬着自己今后的人生轨迹,如同父母那般懂得尊重关照彼此,过着寻常人家的生活。然而,世事难料。“遇人不淑,识人不善”带来的厄运,对女孩造成了严重的身心创伤。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是,具体需要多久呢?不得而知。只期盼女孩能尽快摆脱痛苦的情绪,继续好好走下去。话说回来,在女孩命运多舛的故事发生的同时,本文中其他人的生活同样也在继续着,出现或多或少的变化。 临近五一假期,司机大哥接到彭峥的电话,获知于对方来说意义重大,可在司机大哥看来意料之中的事———彭峥要结婚了。 司机大哥亲临小吃城的一通威慑,加上女方日渐隆起的肚子,女方父母觉得时间紧迫,结婚事宜不敢再耽搁了,“纡尊降贵”主动找彭峥协商,催促赶紧筹措二人的婚礼。 这次角色权限发生变化,换作彭峥端着了。彭峥表现的十分淡定,有意拖延着晾了女方父母几日,没有很快给予明确的答复。 彭峥一副不疾不徐慢条斯理满不在乎的模样,让女方父母心急火燎的作急,心里一下子没了底,拿不准彭峥现在是何想法?几层意思? 目前的局面,对于被动一方是比较麻烦的。为避免夜长梦多再出闪失、变数,女方母亲决定免除男方的彩礼。彭峥闻言依旧不置可否模棱两可,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你到底哪能啊?!咋想的直接讲出来啊!”女方母亲急了,她破天荒让步于此,彭峥却还是一副未得心意的贪婪模样。 说心里话,彭峥同他未来的丈母娘就是一号人,追逐利益和目的的时候善于玩些手段,施压别人,迫使对方达到自己的要求。不过,人类事务活动的区域范畴,不少情况使这招属实管用。 女方母亲再次做出让步——婚宴费用她家认一半,外加二人可暂住部队安排的居所,延迟购置婚房。 彭峥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他觉得这一次差不多了。纵然再是利己,也应把控分寸见好就收,毕竟即将成为一家人,搞得过僵于他而言并无益处。双方较真对立时,一旦形成利于自己的可控局面,已算目的达成。 彭峥似野兽捕获到了猎物般,露出餍足的笑。 从女方父母松口,到婚礼筹备,大概用时不到一个月,高效且还算顺利。只是中间一度联系不到举办婚宴的合适场地,让他们颇为头疼。还好,彭峥最后凭借自己多年管理部队后勤,结识到的一些地方上的社会人士出面帮忙,辗转多次终于将宴席场地落实到位,全家人心里的石头落地,长吁一口气。 筹备婚礼的档口,彭峥和女友前往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出了民政局大门,看着手里拿着的红本本,那一刻,彭峥找回了属于自己的主场,腰杆挺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笔直。 待结婚事宜安排的基本妥当之后,彭峥早早联系了司机大哥,告知自己具体的结婚时间和地点。 “恭喜啊!得偿所愿。”司机大哥祝福到。 “哈哈哈!谢谢谢谢,得亏了战友你啊,才能这么顺当,再次表达诚挚谢意!我结婚那天,咱们俩一定要好好喝上几杯!”彭峥开怀大笑。 司机大哥闻言嗤笑着摇了摇头“到跟前了再说吧!我能不能参加,得看那天老板家的安排,但贺喜红包一定送到。”司机大哥提前给对方注射自己可能参加不了的预防针。 彭峥一听急了,“那可不成!其他人不来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为啥?”司机大哥纳闷,啥时候他在彭峥心目中的地位,这般高大伟岸了? “因为你是我的伴郎啊!”彭峥挑明原由道。 “啥?!给你当伴郎?”司机大哥瞪大双眼瞬间石化,大吃一惊道“你个怂,征求我本人的意见了吗?你怎么着就觉得我一定会答应?!”彭峥自以为是的先斩后奏,让司机大哥无语。 彭峥将“伴郎”这一重要且特殊的角色,强行委派给司机大哥,是有意而为的。因为,司机大哥这层关系,是他将来转业之后最稳妥的依仗之一,必须好好维系。而伴郎人选通常是新郎官的至交好友,借助于此,能将彼此关联的更紧密些。 司机大哥的脾性彭峥十分清楚,对方会因为嫌麻烦,大概率提前送个红包了事,根本不会出现在婚礼现场。朋友间的交流次数愈少,势必影响感情深度。看似寻常的婚礼,其核心价值在于夯实人脉资源,大聪明彭峥可不会轻易放弃这样的机会。 “你是咱们战友里人缘最好,长得最帅的,伴郎人选非你莫属!我不找你找谁啊?”彭峥吹捧道。当然,他讲的只是面上的大实话,隐藏了决然不会表露的深层意思。 彭峥的这番话让司机大哥很是受用,于是语气缓和的好意提醒对方“你最好再备个人选,万一我老板家有事,我肯定去不了,别耽误了你的事。” 彭峥一听喜出望外,这是答应了?连忙靠靠实“你考虑事情全面周到,一切都听你的!那咱们可说好了啊?” 司机大哥没有明确答复,表示再联系。 结婚是一个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事情之一,既然彭峥开了口,态度又如此诚恳,只要那天不出现更为重要紧急的情况,司机大哥觉得给对方充当一下伴郎也无妨。不过,首要条件是征询一下老板全家人的意见。 为此,某周末,大家都在场的时候,司机大哥郑重其事,将被朋友指定为伴郎的事讲了出来。不出意料,得知这一消息的林家上下都乐开了花,纷纷拍手称赞!恭喜司机大哥得了份有福报的好差事,掌声不断,司机大哥被大家营造出的夸张的热烈气氛,烘托的有些难为情。 作为对司机大哥开创了一项全新“职业”的大力支持,林爸林妈出资,委派小仝陪同司机大哥,到商场挑选伴郎当日穿着的合适衣衫。司机大哥左右推辞不掉,只好跟随小仝出了门。 …… 传统观念之中,过节是喜庆的,过节结婚则是“喜上加喜”,加之法定节假日空闲时间较为充沛,不易给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造成各自行程规划上的困扰。所以,法定节假日通常是举办婚礼集中扎堆的时候。 林渊的一位堂哥,也将婚礼安排在了五一假期。林爸林妈接到通知的时候,距离放假不剩几天了。堂哥全家特意千叮万嘱,要求林爸林妈以及林渊仨人务必都要到场,因为其他亲戚均表示全员出席。大家平时忙于工作,见面机会很少,正好利用这次举行婚礼的时刻团聚,十分难得,所以,少了谁都不圆满不美气。 这可苦了林渊和林妈,他们二人最是不喜出席此类人员嘈杂,过程琐碎的活动。可对方提前一再强调过的事,如果继续回避,势必会让其产生误会,心生不满,以为是有意不给他面子,进而影响了关系和睦。 林爸倒是无所谓,他向来不屑于亲戚间虚头巴脑的人情往来,这种既麻烦又无聊的事他应付便好。妻儿参加与否由他们自己决定,实在不想去的话,林爸觉得他一人代表足矣,根本不必理会旁人的看法。 最终,林爸林妈在询问了林渊本人的意愿后,仨人决定同时出席亲戚家的婚宴。这于林家而言,属实难得一见。 林家三口出席亲戚婚礼的事,让司机大哥等人也都有了盘算。 小仝获知消息的第一反应,他是那天林家当仁不让的全职司机,于是,对婚礼那天的饭菜充满了期待;黄姨心想,既然不用考虑做啥饭了,正好去儿子那边晃悠一圈或者干脆自己逛个闲街;而作为集团运营举足轻重的大管家小潘,平时事务缠身,节假日倒是给了他一点休养生息的机会。这些人里,只有司机大哥处于纠结郁闷状态。 好巧不巧,那天恰好也是彭峥大婚的日子。彭峥告知的时间早于林家亲戚,所以,之前司机大哥已明确应允了对方。 按说,有小仝跟着,司机大哥完全可以放心。只是,一想到林渊的手……司机大哥眉宇微凝,忧虑不安起来。婚礼现场的人际关系通常一环扣一环,作为家族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林爸林妈必然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定然会身不由己疲于应付各色亲朋,那么,林渊被忽视的概率就很大。虽然有小仝,可他与林渊的熟识度同司机大哥没法比,加之小仝并不清楚林渊手的情况,难免照顾不到位。 一想到林渊孤独的坐在那里,周围热闹非凡,而他却兴趣索然百无聊赖的可怜样子,司机大哥心里就不好受。 “我准备推了伴郎的差事。”司机大哥对林渊表明自己的决定。 “哈?”林渊讶异。 “我想陪着你。”司机大哥实话实说道。 林渊闻言平静的看着司机大哥没有讲话,这是他思考时的其中一种模式。 司机大哥耐心等待。 二人相互注视对方,严肃且认真。 “不妥。”林渊终于开口“言而无信何以为言?”语气坚定。 司机大哥点头表示明白“好!知道了,我会尽职尽责的。”转念一想,再次征求林渊的意见“如果忙完没我啥事了,我再赶到你们那里,这总可以吧?” “当然。”林渊唇角微勾,漾出帅气的弧度。 …… 参加婚礼的日子很快到来,林家众人依照之前各自的安排,兵分几路行动起来了。 除黄姨和小潘任凭个人喜好随意自在躺平外,其余几人都必须遵照宴会礼仪,将自己捯饬的光鲜靓丽、耀眼夺目,如同擦拭的锃光瓦亮的不锈钢器皿,全身四射而出的光芒捂都捂不住。 林家亲戚举行婚礼的地点,在一家五星酒店的殿堂级超大宴会厅,可同时摆放两百桌婚宴,给人排场很大的感觉。 林家三口以及小仝到达目的地后,随同迎宾礼仪人员进入宴会大厅。脚刚跨入,林家仨人微怔,但见入厅右侧安排了一组三十人左右的演奏团,正动作卖力的演奏着烘托气氛的欢快乐曲,“吱吱喳喳哔哔铛铛”好不热闹。 林爸蹙眉,迈开长腿加快步伐通过;林妈听从大脑的指令,双手捂住耳朵小碎步跟上;林渊怔愣着抬了一下双手,又觉不妥,毕竟当着演奏者的面这么做欠礼貌了,只得强装淡定的从容而过。 小仝对声音没那么多讲究,饶有趣味的稍事驻足观看了一下,便极速去追老板全家。 准备的贺喜红包交给专管帐房登记入册后,林家三口以及小仝跟随引导人员,“翻越”了一张又一张装点气派豪华的大圆桌。 小仝轻轻碰了碰林渊的胳膊,故意逗他道“你结婚的时候,咱们整比这更豪的!” “嗯?!!”林渊脑海里浮现自己如同木偶娃娃般,被司仪等人来回拨弄,还要强迫回答各种难以启齿的羞涩问题,一股恶寒袭来,态度十分坚决道“我不要。” 小仝被他一本正经的小样子逗乐了。 …… 再说说司机大哥这边吧!远没有林渊他们那边的高雅舒缓,称之为一场大战也不为过。 欢天喜地来接新娘的男方小伙队,硬生生被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方姑娘团,阻隔在藏有新娘的那间房子的门外。 迎亲男团合力顶了几次门,均告失败。纵然原本立于一旁观战的尉迟靖,在看到男团溃不成军不得不出手参与后,依旧没有改变男团颓势,撼动女团的霸主地位。 “确定里面都是女的?”司机大哥质疑道。 “确定!”远处有人喊。 眼看举行婚礼的时间逐渐逼近,却连新娘的影都没见着,彭峥心急如焚。 “红包!红包有吗?砸红包!”司机大哥冲彭铮喊道。 “哎?!对呀!我咋给忘了!” 今天的彭峥整个人都过于激动紧张,导致其头脑也愚钝了不少,竟然把自己最拿手的事情忘了。经司机大哥提醒,他急忙掏西服外套两侧的衣袋,从里面分别取出两踏事先准备好的红包。 “都多钱的?”司机大哥望着彭峥的动作,急速询问。 “这是五元的,十元的、二十元、五十元。”彭峥边说边依次将红包递给司机大哥一部分。 “先塞五元的。”司机大哥快速接过,抽出其中几个交给负责破门的人。 红包自下方门缝塞入,里面瞬间传出一群女孩欢呼雀跃地叫喊,警惕性放松,房门微启了一条缝隙,机会来了!男团人员刚准备破门而入,谁知被迅速回神的女子军大力抵挡住了攻势,房门再次严丝合缝。 彭峥取出手机,焦躁的看了眼时间。 不过,适才门内的反应,让司机大哥瞧出了端倪,了然于心的他问身旁的彭峥“百元面值的有吗?” “哎?噢噢噢,有有有。”彭峥从西服内侧衣袋掏出几个百元大包。新郎准备的这种相对面值较大的红包,通常是留给双方家庭重要的直系亲属。 司机大哥接到手上之后,冲着里面喊道“里面的人可听好了哈!我现在要塞进去的红包是百元面值的,只有三个,我数到三就送进去,谁抢到就是谁的!”边说边给男团成员示意做好战斗准备“一……”结果,未及“二”字喊出来,司机大哥已将两个大额红包提前快速塞入门缝。 “啊———”门内出现了相互推搡、撞击,此起彼伏的女声叫喊,一派惊慌失措混乱不堪的局面。 机会来了! 这一次,门被不费吹灰之力的顶开,男团成员鱼贯而入,胜利! 彭峥大笑出声,终于松了口气。 三个大包只用了两个,司机大哥将自己手中未及发出的红包,全部塞回彭峥的西服口袋中,欣然一笑。 婚宴现场的尉迟靖 彭峥在男方接亲团起哄加推搡的簇拥下,终于如愿见到了身着婚纱坐于床上,一脸娇羞、愉快,等待幸福婚姻的新娘。 混乱且热闹的场面让司机大哥有些不适,闪躲在门外驻足观赏了片刻,方信步跟入。 有新娘的这间屋子面积不大,突然暴增的人员,将狭小的空间拥挤的不堪重负,室内严重缺氧,待在里面明显让人感觉憋闷的厉害。 鼻腔内充斥着因通风不畅导致的污浊空气,尉迟靖微微蹙眉。他环顾四周,注意到一点,屋里女孩的数量多的有些夸张。 再仔细一瞧,其中有些女孩的样子显得十分狼狈。原本打理有型的头发松散开了,眼框也氤氲泛红,涂抹的口红好似遭受了外力重创,让整张嘴唇看起来如同化开了一般。 方才大战时的主力军吗?司机大哥揣测道。深感有趣的再次多瞧了一眼那几位女孩的狼狈模样,而后被逗的暗自发笑。 依照记忆,他迅速剔除眼熟的男方团成员,骇然印证了一个不争的事实——之前在这间屋子里负责“守城”的人,竟然全都是女的!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尉迟靖是万万料想不到的。他近三十年的认知被颠覆,瞬间土崩瓦解。看来,事物的存在都有其必然性,须遵从客观事实,不能单凭所谓的经验之谈主观臆断。如果继续认为女子的力量等同于“绵软”、“手无缚鸡之力”,有失偏颇。 社会上矜奇立异,各种奇闻逸事时有发生,力憾山河的女力士对比之下相形见绌,不足为奇。且尽情释放自我的女性愈多,愈能体现社会文明达到了足够高的境界。 尉迟靖到了必须扭转固化思维的时刻了。于是,他果断摒弃了多年以来深入骨髓的偏见,以实事求是为标准,重新修正了两性武力值的差距。 …… 婚礼当日,毫无疑问,新郎新娘是全场绝对的主角,那么,受他们光辉映照下的伴郎伴娘自然也是焦点,是众人重点关照的对象。 历来有热衷于整蛊之人,喜好在婚礼上专门针对伴郎伴娘开涮,制造插科打诨的玩笑恶搞二人。这些人的做法迎合了多数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猎奇心理,不少人会置身事外般跟着推波助澜,将婚礼在嬉笑喧闹中推向高潮。 当然,恰到好处无伤大雅的玩笑,的确能起到活跃气氛的积极作用。可不排除滥用这一传统风俗,分寸把握失控发生了冲突,继而演变成相互谩骂、打架斗殴的婚闹,甚至于严重到触犯法律法规的地步。导致原本热闹喜庆的婚礼成了重大“车祸”现场,一场灾难的。 尉迟靖集中注意力,时刻防着企图恶搞他和伴娘的人,因为,他最是厌烦不相熟的人拿自己当小丑般调侃。所以,作为伴郎的司机大哥,维持着一副霸气十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极具威慑力。 初开始,这招的确管用,镇退了不少居心不良的人。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气氛愈发炙热浓烈,参加婚宴的众人在推杯换盏中逐渐嗨翻了天。个别耐不住性子的人,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他们觉得有必要制造些实质性趣味节目,为热闹喜庆的婚宴添光增彩了。 只见一人抖动着一只手,将面前的两个空酒杯倒满,而后一手端着一个来到司机大哥面前。 个头高大的尉迟靖,微垂眼帘瞟了一眼来人,但见此人浑身散发着浓烈酒气,脸颊涨红,步履虚浮摇摆,一副明显没少喝的样子。 “今喜庆…这位老兄你总这么严肃…做啥?”来人嬉皮笑脸的问道。 “老兄?”司机大哥看了眼对方老气横秋的脸,眉头一皱,嫌弃的将头偏向一旁没搭理。 来人不以为意的继续笑着,转身朝向宴会大厅的一众人等,中气十足的提高嗓门喊道“我提议!”边说着,脑袋还不时朝左右摆动着,示意某些人配合回应“伴郎伴娘喝一个!咋样?嘿嘿…” “对!整交杯酒!必须的!”远处,不知是哪一位大声附和着叫嚷。 “交杯酒!走一个!交杯酒!走一个!……哈哈哈!”随之有一伙人大力鼓掌,还是那种三加二起哄模式,他们齐声高喊,连带着发出震耳欲聋的欢闹声。 今天到场参加婚宴的人员,除少部分属男女方家的亲戚,其余绝大部分都是彭峥认识的社会面人士,以及在他身边当职的部下。当然,他私下也邀请了个别位高权重的领导,只是那些人出于某种缘由考量,今并未现身。这种人情淡漠的疏离感,多少打击到了彭峥,心理不免有些失落。 而彭峥目的性极强的邀请机制,间接的将尉迟靖置身于一片陌生人的包围圈,明显的“势单力薄”。 司机大哥被针对后,没几人站出来帮着他化解尴尬,大多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劲头,从一旁煽风点火好不快活。 其他虽未参与其中,可也不加制止的男女方亲朋,同样抱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心理,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到司机大哥和伴娘身上,个个兴趣盎然的静待余兴节目的发展。 彭峥选尉迟靖当自己的伴郎有其不可明说的深意,而新娘给自个寻的伴娘,目的性相较彭峥而言肤浅了许多——衬托自己更为出众的,乃上佳人选。因此,今这位伴娘由内而外散发着浓郁的大地味道。 伴娘在见到伴郎的第一秒便被“惊艳”到了!她对新郎违反常规的大度包容难以理解,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人选择帅到能把自己虐死的人当伴郎?尽管知道自己被始终都不正眼瞧她一下的伴郎嫌弃了,可泛着星星眼的伴娘,仍旧十分期待能与之喝一杯……那个酒,嘿嘿。 “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司机大哥,心思全然放在林渊那边,闷不作声琢磨脱身离开的时机,根本无暇顾及伴娘的感受。 瞅着来人递到面前的酒,司机大哥不加迟疑的侧身闪过,没接。 嘿?!来人被拂了面,酒气上头,恼羞成怒道“你呀的!拽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可我清楚!”来人动作幅度偏大,手中的酒杯不断有酒从里面抛洒出来,沾得满手都是,来人瞅了瞅自己的双手,相当不悦,干脆将酒杯猛力摔在了地上,冲着司机大哥直吼“不就是个听人使唤的家犬司机吗?牛逼个啥呀!” 面对极具羞辱的言辞,不想给彭峥大喜之日添乱惹事的司机大哥,选择容忍,不同对方一般见识,淡定转身,准备离这位因饮酒过量导致情绪异常波动的人远些。 谁知,司机大哥出于息事宁人的举动,传递出来的信号在别人看来并非友善,让来人误解为一种“藐视”,更加被激怒了,竟然一把拽紧尉迟靖的衣袖胁迫道“你今非得给我喝了!否则,甭想走!” 哈?还赖上了! 司机大哥面色一沉,牙关紧闭,极为克制的停下脚步,回头一瞧,试图强迫他喝酒的人距离自个很近,正咄咄逼人的注视着自己。那张脸因过度兴奋而扭曲,蛛网密布般的血丝裹夹着浑浊不清的眼球,加之酒精过敏造成的皮肤红斑,状似可怖的让人大倒胃口。 司机大哥垂眼瞧了瞧被撤的有些发皱的衣袖,神情严肃,不无嫌弃道“撒手!” 岂料,来人借着酒劲动作愈发蛮横,竟然推搡起司机大哥,还好被赶到的彭峥及时制止。 其实,狡猾的彭峥杵在稍远处观察了半天,他原本以为矛盾双方闹上一阵便自行化解,不必他出面夹在二人当中左右为难。因为两方关系于彭峥而言都很关键,是他转业之后的依仗,得罪哪一方都是麻烦事。可偏巧今尉迟靖对上个不依不饶的主,事态变得复杂起来了。 再说,司机大哥答应做伴郎之前,出于对彭峥负责,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些事情“你让我当伴郎,可以。不过,有个前提条件,你觉得能接受我就应下了,接受不了立马赶紧的换人!” “你说你说。”彭峥洗耳恭听。 “婚宴那天我不喝酒。”司机大哥言明。 “哎?为啥?你可是我伴郎啊!哪有滴酒不沾的道理?”彭峥不理解道。 “所以说你甭找我,我这人事多,牵烦。”司机大哥语气不耐道。 “哎哎!不是不是,我可没那么多嫌你哈,就想知道原因是啥?能讲清楚嘛?”彭峥试探着询问。 “职责所在。”司机大哥简单扼要的回答。 彭峥噗呲一下将刚入口的茶水喷出,这算啥子理由? 最后,自然是以气场相对弱势的彭峥妥协了事。 司机大哥坚决不碰酒的主要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为了林渊。他准备一旦瞅着机会,随时抬脚开溜,赶至林渊身边。否则,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 那会,彭峥为了让司机大哥应承下当伴郎的事,爽快同意,表示论喝酒自己也算个行家,他一个人能顶住,完全不成问题。 可真正到了婚礼这一天,被轮番上阵的车轮式敬酒碾压过后,彭峥深刻体会到这种消耗战对自身的杀伤力巨大,对其造成的身体伤害以及心理阴影,据说,在婚礼之后消耗了不少时日才得以慢慢恢复。纵然彭峥再是精明干练,依旧败在了某些经验之下。 席间敬酒,通常顺时针从主桌右边的大客开始,十人一桌,按照六客、五客、四客、三客、二客、大客的顺序,一人敬一次,至于是走一口还是一杯,依情况而定。一轮结束,好些宾客意犹未尽,接下来便进入混战模式,宴会主角和来宾分别交叉敬酒。这一环节,喝多喝少就看各自的酒量了,通常是一口闷。这个过程最是考验酒量大小、人体耐受力,七八两以下的人必然很快就被放翻;没醉的,其他人会再找各种借口让他继续喝,依此模式,即使有一斤以上的酒量,估计也趴窝了。 司机大哥的酒量彭峥再清楚不过,能有他从旁协助,加之自己酒量尚可,凭二人实力横扫全场不在话下。可奈何对方已明确表示拒绝。 且以尉迟靖的脾气,答应伴郎之事已属不易,彭峥哪里还敢再要求他为自己挡酒?本指着那位找茬敬酒的人,其不依不饶的手段有所奏效,迫使尉迟靖先整上一杯开个头,而后喝多喝少就好办了。 遗憾的是彭峥心里的小盘算未能如愿,反而因为他干预的过晚,局面险些失控,酿成严重后果。仔细想想,向来十分个性的尉迟靖,又岂会甘心情愿听从他们这伙人的要求?忍气吞声博人一乐的事,原本就不符合尉迟靖的性格,如果被惹急了,会端直走人。 同尉迟靖的这层关系,于彭峥日后的发展毋庸置疑的重要,孰轻孰重他拎得清。权衡二人实力所占比重后,对牢骚满腹的那位,彭峥心里只能说抱歉了。 “哎哎哎!兄弟兄弟,我陪你,我陪你喝,成不成?”彭峥边说边试图将那人从司机大哥身边拉开,竟然没成功!敬酒的人这会怒火中烧,整个人处于失去理智不受控制的状态,力气出奇的大。 婚宴上的部分人瞧见新郎官出面了,便也不单纯只图看热闹,纷纷上前帮着拉开二人,劝解道“就是就是,走走走,我们陪你。”硬扯着敬酒人就要归位。 谁知,众人的好言相劝未能奏效,反倒助长了那位敬酒人的士气,酒气上头的他,误以为大家是来助威的,帮着他的,于是更为蛮横不讲理起来。 敬酒人挣脱开大伙的束缚,原地跳着跳着冲司机大哥喊道“不行!今非得他喝!我还不信了!”说完从一旁的餐桌上顺手拿起一杯酒,众人以为他还要给司机大哥敬酒,刚要阻止,谁知此人竟然端直将酒泼向了司机大哥!着实出乎所有人意料。 在场人员均瞠目结舌! 彭峥更是错愕不已!心中大惊“坏事了!” 结合眼前发生的一切,新娘全家回想起那日亲临小吃城的司机大哥,浑身散发着“颜色”人物才有狠戾威严,这会个个都害怕成了软虾米,心里一遍遍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伴娘哪里还顾上惦记着喝什么“交杯酒”?早被吓跑了,不见了人影。 司机大哥虽眼疾手快敏捷的向后躲了一下,胸前的衣服上依旧不甚沾上了一些。 人的忍耐力都是有限度的,更何况气血方刚的尉迟靖! 他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面色阴沉的将人整个提起来。 敬酒人脚下一空,人立马失了底气,心里极度不踏实起来,不断用力挣扎着“你干嘛?放开!放开!”可他偏偏遇上了曾经在部队训练有素的尉迟靖!试图挣脱的努力纯属白费力气。 彭峥担心出现危险状况,劝告司机大哥冷静行事“有啥话好好说啊,先把人放下来吧!” 被激怒的司机大哥怎么可能理会,端直将人摔了出去…… 酒店大堂的玉器店 在许多文化中,婚礼被视为最重要的仪式之一,是相爱的两个人的结合,在亲朋好友们的共同见证下得到社会的承认和祝福,开启人生幸福旅程的圆满象征。 可过于注重面子工程的形式主义,借举办婚礼之机,展示个人社会地位和家庭财富,不遗余力花费大量的金钱和时间,炮制出的一场场豪华婚礼,将人类追求虚荣的欲望暴露的淋漓尽致,这种看似美轮美奂的视觉盛宴,实则是精神层面的缺失,是一种束缚。 繁琐的礼服换了一套又一套;精美奢华的首饰,在璀璨灯光的照射下耀眼夺目;装饰的瑰丽多彩,宛如梦境花园的宴会大厅高雅贵气,只是,看似排场的婚礼,其实依旧未能免俗,走不出程序上千篇一律的老套路,时间一久,审美疲劳带出的美感度降低导致的淡漠麻木,不经意间就会让人生出了厌倦。 婚宴进行到一半多的时候,对食物全然失了胃口的林渊,百无聊赖的转了几下手中的勺子而后放下,转而抓起放置在碗碟旁始终未碰的筷子,右手握拳的置筷方式已然奇特,更为夸张的是,面前餐盘中剩余的食物,先是被林渊一下两下用筷子戳弄成蜂窝,继而又再接再厉捣烂成了渣,可见,这会的林渊是有多无聊啊! 林渊侧头看向身旁,双腮欢脱咀嚼的小仝正大快朵颐。林渊唇角微扬,而后抬眼四下张望,找寻林爸林妈的身影。可一眼望去“人海茫茫”,林爸林妈不知被哪伙人在何时“绑架”到了何地?林渊微垂眼帘收回目光,放弃找寻父母二人的幻想。 “我出去转转。”林渊用指尖轻轻戳了戳,闷头嗨吃的小仝的胳膊肘子。 “去哪?”小仝嘴里噙着未及吞咽的食物看向林渊,口齿含糊的问。 林渊眨巴眨巴眼睛略微思索,轻语道“酒店大厅,或者……花园……吧!” 小仝连忙擦了擦嘴“我陪你!”同时准备起身,却被林渊按住,示意不必。 进行到中阶时段的宴会,美食佳肴不断,宾客欢声笑语交杯换盏,热闹非常,一派轻松祥和的气氛在大厅内弥漫。相互之间的亲密交流、恭维奉承不绝于耳。人们玩味一道道美味的同时,笑语盈盈的畅谈生活,逐渐形成一个个有针对性的小范围交流群,这些小团体探讨的话题,昂或即将发生的合作关系,导致一些难以融入其中的人被忽视,被边缘化。正因如此,一介高中生林渊的离席只有小仝知道,未能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为了不打扰到其他宾客,林渊悄悄的贴着宴会大厅的边沿区域,慢慢朝着外面走,耗时近十分钟方才双脚踏出了宴会厅。 终于站在酒店大堂一侧的林渊,不由轻吁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不少,深觉适才那段路程走的颇为耗费气力。 欢脱的现场版奏乐已然停止,演奏团不知何时已经撤去。 林渊望着恢复如以往般空旷冰冷的酒店大堂,表情淡漠,可内心却没来由的带出些许黯然。与之前的喧嚣吵闹相比,此刻空乏寂寥的苍凉感往往才是现实中最真切的一种状态。 “江水悠悠东流去,峰峦叠起青山翠;鼓瑟之人一曲罢,万事万物消亡时。”人为制造的浪漫欢愉,这么轻易就消散了吗? 林渊收回平静的目光,将注意力投向大堂的其它区域。 嵌有精美浮雕装饰的高耸的天花板上,投射下来的吊灯余辉抛撒在看似光洁的地面上,形成一块块影影绰绰的金斑,每走一步,林渊的眼睛便会被反弹回来的末端光线撩拨一下。 布置了不少风格典雅的艺术品,用以营造高端大气氛围的酒店大堂,除了具备基本的接待服务作用,还设置了不少公共空间和经营场所。 大堂是酒店对外展示的橱窗,是其形象浓缩的精华所在。大堂吧、精品屋、便利店虽是必要的功能之一,可如果安置于前厅显眼处,会严重影响酒店的管理品质,在有关部门评定中,为此会被扣除一定的分值。所以,置于隐蔽且又是客人必经的通道上,弱化商业气息的同时,还能带来较好的经营收益,通常是酒店采取的合理规划手段。 闲散林渊在通道处漫无目的踱步时,瞅见一家经营售卖玉制品雕刻的商铺,见其靠近门口的地面上摞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包装盒,在其中一摞的最上方,摆放着一盘有意打开,供人们一眼便可直观鉴赏的象棋。 林渊好奇上前,见棋盘上还覆盖着一张A4大小的纸张,仔细端详上面的粗体黑字——“红木象棋,原价998,特价198”,优惠力度不可谓不大。 林渊驻足观摩了一番,单凭外观、做工,感觉还算精致。 林渊刚想拿起一枚棋子感受一下质感,“喜欢吗?”突然传来一句询问,原本看似无人照看的店铺里,走出一位貌似三十五六岁左右的男性,冲着林渊问询道。 林渊垂眼看向对方,只见此人个头不高,肤色偏白,用定型物将头发打理的油亮光泽且一丝不苟,上身着质感高端的白色衬衣,下身配深色裤装,中间扎一饰扣闪耀的皮带,看似低调实则招摇,一副精明商人的干练味道。 “喜欢就带一副呗!”店主怂恿道。 林渊原本伸向棋子的手收了回去,依旧瞧着对方未吱声。 “本店正清仓促销,所有物品打折,优惠力度大。现在看上哪件买了回去,不要太划算呦!”对方的口音里带着些许南方味,态度积极热情,极力游说的同时,又连连诉苦生意的艰难“这两年这块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租金又高,我准备清场搬去别处,所以才会这么便宜的,亏老血了。”店主状似非出自本意忍痛割爱般的忧愁表情。 其游刃有余随意切换的模样,把林渊看呆了,眼睛一眨不眨的。 店主见林渊一味只是盯着自己瞧,状态无动于衷,于是连忙猫腰端起一副象棋肘到林渊面前,“我做这行好些年了,业内口碑杠杠的,保证正品!你拿着仔细看看。”店主算说算朝着林渊又跨了半步,二人距离再次拉近,林渊不自在的偏头移开视线。 纵横商海多年的店主,将象棋硬塞给林渊后,识趣道“你自己慢慢看啊!我去里面继续整理东西,有啥需要了叫我啊!”说完给林渊搬来一把舒适的椅子,顺便又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再次客气了两句后进了店铺里侧。 林渊本是闲来无事瞎逛逛,不料遇上个如此会来事的店家,低头看看手中没来由接住的象棋,不知如何是好?干脆放下东西直接走人吧?心里想着的同时,林渊的双手缓缓朝着那摞象棋靠近,默不作声的准备归回原位后,即刻离开。 突然,里侧传出男店主提高音量的探询,“怎么样?东西不错吧!”时候掐的精妙,立马阻止了林渊的“小动作”。 “如果你真心想要,”店主焦虑留不住客人,不放心的又走出来,“一百块!你拿走!” 林渊错愕不已,在他未表明任何意向的情况下,只一会儿功夫,手里这盘象棋又暴跌了现价的近一半!98元轻易间就没了。 见林渊还再犹豫,店主心一横,刚准备张口再讲些什么,此刻进来一对年轻情侣,男的外貌普通,但身上的衣服可价格不菲,而身边的女孩描眉画眼装扮入时,像朵花似的腻歪着男子。 店主见又有顾客上门,暂时忽略掉林渊,笑脸迎新上去。 情侣中的男子表示想给女友购买一副种水尚好的玉镯,店家闻言心头大喜,清楚是兜中把瓷的金主到了,连声道“你们来对地方了!我在玉石行业奉献了几乎整个青春,为人讲究诚信可靠,我店里的镯子品质绝对有保障的!”说完从货品柜中取出几个长条状方盒,打开之后,只见里面齐整摆放一排排捆扎严实的专用纸包。当然,纸包未打开之前,是无法观赏到实物的款式以及成色的。据说,这种专门用来包裹玉镯的纸包虽十分廉价,可的确实用,是业内最为认可的一种科学的包装方式,是历经多年经验总结而来的产物。无论售价几百上千的,还是几万几十万的玉镯,都是采用这样的纸包来包装,一是顾客拿取鉴赏观摩时,不易因滑脱掉落造成损坏;二是摞压存放的过程中,纸包整个裹住镯子可有效避免相互磕碰,起到很好的防护作用;三是纸包的底色能将玉镯的色泽衬托的更加饱满润泽,看起来更漂亮养眼。 一张不值几文的包装纸都这般大有学问,更何况包裹其中的玉镯? 古语有言,石之美者皆为玉,也就是说,漂亮的石头就可称之为玉。玉石在我国数千年的文化历史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清朝时期尤为盛行。用玉石雕琢的首饰和器物,是一种对美的追求,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古时皇室以及当时的许多达官显贵,均喜好收藏旷世佳品的玉件,作为传家宝传承后代。民间有言:“乱世藏金,盛世藏玉”。人们赋予它寓意、文化,将某种深厚的情感融入其中。 店主动作轻柔的逐一打开包装纸,摆放在情侣二人面前的柜面上。 “你们看这三副手镯,”店主将特意挑出的三个手镯一字排开,拿给情侣二人,“它们都是水润清透且有底色的,都很好看。但是右边这个相对来说内部棉理结构多了一点,而中间跟左边的是一块料上下来的,都是冰春彩,不过中间的光泽程度不及左边的,所以价格从左至右分别是两万、一万和几千块……” “请问什么是冰春彩?”好奇林渊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倾听了半天,双手依旧端着那盘象棋,轻声问道。 此前,林渊一直不曾开口说话,来了新顾客后,店主忙于推销商品,早将林渊的存在置于脑后。他这会出声提问,店主方记起除了面前情侣,还有一位被忽悠了半天也不上钩的“小朋友”。 截至目前,林渊未关照店中生意,市侩的店主懒得多费唇舌。再说,正同客人津津有味介绍商品的节奏被打断了,于是心中不快语气淡漠的打发道“小朋友,我这会较忙,你先自己随意在店里转着看看啊!” 结果,店主准备继续适才的谈话时,情侣中的男子开了口“哎?甭说,我也特想知道“冰春彩”啥讲究?” 既然面前的客人表示同样有意了解,店主自然乐得好好说道一二。 “冰春彩是翡翠的一种色彩特征,清透、明亮且富有活力的颜色。你们看!就是这个样子!”店主拿起中间和左边的手镯示意道,情侣二人以及林渊纷纷凑前近观。 店主继续道“冰春彩是指翡翠中拥有冰种和春彩两个特征。冰种是指内部晶体结构的透明度;春彩则是颜色,特指如同春天般非常青嫩的翠绿过渡。冰种与春彩结合,使得玉石呈现出清透的外观以及独特的明绿色,清新淡雅且又充溢勃勃生机。” 噢~~~ 林渊以及情侣二人,恍若懂了什么又不懂的点点头。 店主看仨人似懂非懂,只得从凡俗认可的价值导向切入“冰春彩是玉石中最受欢迎的颜色特征之一,也是重要的质量评判标准之一。颜色对玉石的高级品质以及价值具有非常大的影响。冰种和春彩结合使得玉石翡翠散发魅力光彩,如若两者同时存在,体现了该物件的稀缺和珍贵,市场价值会更高!” “是不是更值钱?”情侣中的男子问。 “当然。”店主肯定道。 “我要试试我要试试!快给我戴上!”不曾开口的女子闻言伸出白皙的手臂,指着那只左边的手镯活蹦乱跳道。 一脸淡定的林渊下意识看了看情侣中的男子,观其面部好像抽筋似的颤了两下。 店主见女子这般兴致勃勃,自然求之不得,极力配合,上手拆除左侧包装纸的扎绳,取下了手镯。 情侣中的男子出于好面,闷不作声,未加阻拦,心道:试试就试试,反正买与不买决定权在他自己。 这类手镯通常收口较小不易戴入,需要在手部适当涂抹一些润肤乳液减少摩擦。 依照店主指点,女子硬是将手镯挤进了手腕,分外欣喜的展示给男子“怎么样?漂亮吧!” 男子的面部再次抽搐了两下,漠然道“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女子不明所以。 男子用手指挠了挠太阳穴,吞吞吐吐地说“我觉得吧……”适才挠头的手指指着右边那只手镯“这只挺好。” 男子的意思不言而喻。 女子瞬间嘴撅脸掉,十分的不高兴。 “要么,再去别处看看?”男子建议道,态度果决。 啊??!!店主和女子一同心惊肉跳!这分明就是不打算买了?! 眼见到手的生意即将泡汤,心急的店主连忙将右边的手镯拿给女子观看,“其实这只也是不错的,你试试?” 女子纵然再是一百个不乐意,奈何自己没有决定经济大权的本事,只得委屈的轻轻咬了咬下唇点头同意,顺带用另一手摘脱手腕上的镯子。 林渊目睹这番景象唯一的感触便是——男女情爱实在麻烦!觉得自己会永远避而远之。 “哐当!”清脆的碎裂声将游神中的林渊拽了回来,此刻场景里断然不能够听见的不祥之音,最终还是出现了。 玉镯碎了,这下子可热闹了。 女子在拖拽摘取的过程中手部一滑,不慎将镯子甩了出去。 女子这会的表情是震惊到极度夸张的模样。 男子满脸黑线,扶额不语。 店主神色严肃,不知在琢磨什么。 林渊淡定从容,静待结果。 男子的小堂弟 碎成几瓣的玉镯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状似凄惨而落寞。前一秒还是温润晶莹、高贵典雅,集万般宠爱之物,不过瞬间,便如同lese破败不堪,戳人心窝扎人眼,越看越让人心生厌恶和嫌弃。 不知哪位仁兄曾经说过“平凡的事物任其默默消亡,而美丽的就是被用来打碎的。” 许是摧毁破坏的悲剧,方能激起痛彻心扉震撼人心的效果?而后深深烙印在记忆里永远无法释怀? 此刻,林渊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悠然自在的气息,极富耐心的守候事情接下来的进展;其余仨人却个个脸色晦暗,表情凝滞。 流动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涌入,越靠近玉器店气压愈低,直至在其内部汇聚,形成一处力量强劲的气旋,分分钟能将身处其中的物质的水分榨干抹净。 除此之外,弥漫开的尴尬味道,浓郁到可以填满空气中任何一处角落里的缝隙,让情侣二人无所遁形,无处可藏。 沉默…… 期间偶尔有人路过,朝玉器店内伸头探脑。依照以往,店主定会第一时刻笑脸相迎,可是,这会……蔫了吧唧的店主,被郁闷、忐忑、警惕所充斥的揪心感控制,全然没了招呼其他顾客的心情。为避免自己的利益遭受无妄之灾,店主需时刻紧盯这对情侣的一举一动,不能分神。 良久过后,情侣中的男子打破僵局率先开了口“你看这样行不行…”目光从手镯的尸首移至店主,用商量的语气道“不小心摔碎的这只……” 男子又将目光转向女子,女子如芒刺背,迅速垂下眼帘,微咬下唇,一只手不停揉搓曾荣幸亲泽过玉镯的腕处。 男子见女子一副做错了事局促不安的难受样,抿唇一笑继续同店主说道“你适当多优惠些,我买下,然后让她重新再选一只,咋样?” 意外既已发生无法撤回,男子坦然接受,解决问题的态度成熟大气,一瞧就是经过大场面的,这种人通常不主动惹事但也不怕事,心理承受能力强。 起初,情侣中的男子除了看似有些经济实力,其它方面无甚出彩之处,反倒是这会的处事方式让人刮目相看了。 林渊表情认真,注视该男子的眼神闪亮,对不认识的陌生人,难得一见透出一抹赞许意味。 见男友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女子媚眼一弯恢复娇颜,再次贴着男子腻歪起来。 摔坏的镯子对方主动要求作价赔偿,夹带着还要再买一只,这种好事哪里去找?所以,最是欣喜当属玉器店店主。 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着地,店主精神头焕发活力,万吨烟花齐放,乐不可支。 …… 女子为自己重新选定了一只心仪的手镯,小心翼翼的戴上后再不敢取下,心满意足的盯着瞧了半天,洋溢出的笑容收也收不住。 男子同店主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欣然掏出手机扫了支付码。 出了玉器店的情侣二人并未急于离开酒店,而是算说算笑,走向位于酒店大堂公共区域另一处的LobbyBar——大堂吧。 专门为宾客们提供等候、茶饮、酒水等服务的开放式大堂吧,精心布置了装点合适的绿植盆栽,侧墙书架陈列着各色书籍刊物,供人们休憩时阅读。宽大的沙发座椅给予的空间设计,不会让人感到局促;靠近外围的一整面落地玻璃窗,带来眼前一亮的开阔视野;天花板上配以独特的星空灯饰,营造出一种安静惬意的氛围。 坐于角落沙发里的大男孩,感觉到有气息靠近,遂停下触碰手机屏幕的动作,抬起眼睑睨了一下情侣二人,嗔怪道“干嘛去了?!这么久?还以为你俩饥不择食在厕所里搞上了。”讲话的口吻狂放不羁,丝毫不因二人比自个年龄大而留口德。 女子闻言面色微愠,可即便如此也不敢吱声,只是朝着男子的背后又靠了靠,寻一方庇护之处安慰自己。 男子拉着女子的手一同坐于大男孩对面,略带责备的笑道“咳!蔺杰,怎么跟哥说话呢?年纪不大思想咋这龌蹉?” “哼,难道不是?”被称作蔺杰的大男孩不以为意道,而后继续低头摆弄手机。 “真不是。”男子简短三字带过,不再多说什么。适才玉器店的事他不想提及,自家小堂弟本就瞧不上新寻的这位女友,道明缘由只会导致对方更加鄙视看不起。于是,男子转换话题询问蔺杰“你喝什么?现磨美式?还是冰饮?” “我不喝那些玩意,尤其是咖啡。”蔺杰不无嫌弃道。 “哈哈!来这不喝这家的招牌喝啥?” 虽然咖啡本身的品质如何,并不是酒店大堂吧最主要的测评依据,但这家酒店的大堂吧仍旧用心制作出一杯杯品质不逊于专业咖啡店的咖啡。传统品牌酒店的服务品质,以及咖啡本身使用的精美器皿,加之各种讲究的配料选取,让这家酒店的现磨咖啡有口皆碑。 所以,男子不能理解,一致好评的东西拒绝的理由在哪?觉得是堂弟年纪尚小,个人口感没能跟上主流吧! “鸡尾酒,口味你看着办。”蔺杰头也不抬的道出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语气平常到近乎随意,好似只不过点了杯普通的白开水。 男子惊愕!意外许久未见的自家小堂弟的偏好,竟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实际年龄严重不符的要求,让男子不得不好意提醒一番“那可是酒,你还未成年吧?” 蔺杰闻言抬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男子看了几秒,质问道“我多大了,你不清楚?”严肃认真的架势有些咄咄逼人,却被男子“嘿嘿”一笑,中和掉了。 蔺杰调整了一下讲话的口吻“早半年前就满了,我现在是位成——年——人!你滴明白?” 看着面容尚有未及退净稚气的堂弟,傲娇的说出分明只有心智不成熟的人才会发表的声明,男子乐得合不拢嘴“明白明白。” 始终没机会讲话的女子也借此轻笑两声,结果换来蔺杰一双凛冽的寒光,如冰锥般卡住喉咙,女子脖子一缩,老老实实将笑声噎了回去,再不敢多念喘。 男子故意朝小堂弟伸出右手,戏谑道“那么,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成年人小堂弟。” 原本一副严肃小大人的蔺杰,被男子突如其来的举动逗的终于展露笑容,一掌拍掉对面伸过来的手“起开!一边去。” 男子叫来服务员,将要点的东西一一叮嘱完后问堂弟“你们学校能放几天假?补课吗?” “补课?”蔺杰用好似头一天认识男子的眼神看着对方,难以置信的诘问“连国考都没甚必要参加的学校,有必要补课?” “开玩笑,当然不用!说实话,我哪能知道,不是好些学校都在补嘛?就随口一问。”男子顺着话茬说。 堂弟读的那所私立学校费用高昂,岂是普通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虽然男子的父亲同堂弟的父亲是亲兄弟,但因是家中老大,赶上日子最苦最穷的时候,学没上几年,就早早辍学帮着男子的爷爷奶奶干农活讨生活,连带照顾弟妹。 所以,男子到上学年纪的时候,只能就近在村里读小学,而后又转到镇上读中学,总之,咋方便、省钱咋来。高中毕业后,男子直接到小叔的公司做事,起步是一名学徒工。 男子的小叔,也就是蔺杰的父亲,同男子的父亲差了十几岁,家里排行最小。出生时,男子爷爷承包的销售化肥、种子等农业产品的供销社门店,生意日渐兴隆。经济条件好转,长辈就有心思重视子女的教育问题了。 那时,男子的父亲早已错过了最佳读书期,而蔺杰的父亲却正当年,加上人聪明好学,便在长辈们的大力支持下,读完了本科,毕业后进了一家正规单位。可是,生性活泼好动的小叔喜好折腾,与男子父亲的踏实勤恳截然不同。在单位安分工作了没几年,男子的小叔便按耐不住躁动不安的心,毅然辞职下海了。他悄悄行事,同任何人都没有商量。后来,家里长辈们得知实情后气的半死,打断其腿的念头都有。不过,通过不懈努力,吃了不少苦头的小叔确实干出了名堂。 男子在蔺杰父亲那里磨砺了几年后,通过平日里的细心观察和学习,琢磨出了一套所处行业的生意门道。于是,生出自己单干的念头。 一段时间后,男子的心思被感觉敏锐的小叔察觉到了。蔺杰的父亲本就是从大风大浪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十分理解侄子的心情。 人但凡有了野心和抱负,迟早也是留不住的。再说,都是本家亲戚,不如顺水人情帮衬一把,今后对方或许还能心怀感恩,念着自己的好。另外,自家人做大做强,促使同脉根基深厚牢固,更利于今后商业空间的发展和扩大。“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很多时候,个人与他人的利益都是相互影响和关联的,于人于己都有利的事,何乐而不为? 于是,蔺杰的父亲帮这位侄儿取得了一家油漆品牌的总代理权,又资助了必要的启动资金,助力男子开拓出了自己的一方事业小天地。 “啧啧,你们那学校一般人真上不了。”男子用稍带惊叹艳慕的口吻道。 “一班不成二班可以啊!”蔺杰闲散怠惰道。 “二班?”男子不明所以。 蔺杰狡黠的轻笑两声,“比如,你没赶上,你将来的小崽儿可以啊!” “哈哈哈!原来是这意思?哈哈哈!那倒是。”男子开怀大笑。 “不过……”蔺杰斜睨了一眼男子身旁的女子,而后停顿。 女子瞧见对面这位不好相处的小堂弟,聊着聊着突然瞪向自己,且表露的睥睨之色丝毫不加掩饰。女子心里郁闷道“你们聊归聊呗,我一声不吭大气不敢放的,看我做啥?真是奇怪。” 蔺杰收回目光,继续同男子道理一番“智商很重要,国际排名前一百的offer,不是简单到如同打个喷嚏就能获取的。” 男子好似猜到他接下来要表达的意思,遂微微低头抿嘴浅笑,不声不响地攥了攥身旁女子的手。 “据说后代的智商大多随女的,所以,你可吃么着,别整出个傻的一批,只知道吃睡玩的。”蔺杰言词犀利,訾薄之意十分明显。 受人当面奚落,任谁听罢都会心生不满,或可口角争执一番,甚或相互再为此动起手,美美的咥上一架也不无可能。 不过,“能行忍者,乃可名为有力大人”,方是男性豁达成熟的标志。加之,通常造就人际关系和谐圆满的良方也是“忍”,忍是心念及行为上的一种修行。无论身处何地,难忍能忍,难行能行,自会成就海阔天空。更何况对面所坐之人是帮过大忙的恩人——小叔的儿子呢?所以,情侣二人中的男子闻言一笑,毫不在意。 男子默不作声,置若罔闻般始终牵着女子的手未曾松开,尽心呵护之情不言而喻;女子被迎头盖来的“低智商”打码,无力反驳,只有心生闷气瘪着嘴不吭声的份。 男子正处于热恋期,受多巴胺浓度的支配,导致常识性知识和判断力被主动遗忘,深陷恋爱的迷障之中。小堂弟讥讽一无是处的女子,在男子眼里可是闪闪发光、无可取代的。至于今后会给下一代造成的影响,目前于男子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热恋中的人智商通常为零”,原本蔺杰是不信的,可讲出的话好似冲着对面二人放了屁一般,方开了眼了。蔺杰嗤之以鼻,低头继续摆弄手机。 闲适安逸的气氛,被情商堪忧的蔺杰搞出了硬伤。 气氛陷入沉闷尴尬之际,服务人员端着饮品朝他们走了过来…… 唉,包圆。 宴会大厅内依旧热火朝天,人声鼎沸。迫于社交礼仪,跟随林爸应酬了大半天的林妈既疲惫又烦闷,不得不委婉道出一个老套的借口“不好意思,去一下洗手间”便脱身而去,撇下林爸一人继续逶迤周旋。 回到餐位,林妈稍事定神喘息了几秒,与平日里接触较少,不甚相熟的同桌亲朋逐一礼貌问候完毕,方顾及询问小仝“小渊呢?” “估计是觉得闷吧!说是随便去转转。”小仝招呼服务人员再拿一套干净的餐具过来后,俯首轻声回复林妈。 “嗯,挺好。”林妈莞尔道,心里好生羡慕。 人但凡在嘈杂的环境待久了,大脑会明显的供血不足,出现听觉和意识障碍,适时的出去透口气能起到有效的缓解作用。 林妈对林渊的行为感同身受,她太想离开了。可转念一想,自个老公饭没吃上几口,酒却装了一满肚,林妈只觉心疼的紧,遂打消弃夫君于不顾,“分钗破镜”般的念头。暗自思忖,等一会歇息够了,气力攒足了,还是摆张黑脸,强行将陷身酬酢囹圄的夫婿拽回来。且健康关乎人的生活质量,对幸福感的维系尤为重要,所以,林妈决定豁出去了!以往人前展示的礼貌与矜持,和谐统一的高层次表象,这会被林妈干脆利落的调至无穷小量。 于是,落坐不过一会功夫,林妈猛然起身,一旁的小仝置筷的手停在半空,错愕道“您这是?” “必须得把他解救出来!” 向来温婉的林妈,表情如同泰坦战争中手持橄榄环的Nike,大义凛然。 话音刚落,林妈径直朝着被团团包围的林爸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 殊不知,林妈好生羡慕的林渊,身处玉器店内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恭恭敬敬送走情侣二人的玉器店店主,注意力再次回到林渊身上。 林渊依旧抱着那副象棋,乖顺有礼。 阅人无数的店主凭借丰富的社会经验,知道面前这位大男孩天性纯良,感知与共情能力强,属最易打交道的一类人,便沉声静气道“我在此处开店十载有余......”语速缓慢,适时停顿,目光绕店铺环顾一圈,饱含依恋难舍之情,只差热泪夺眶而出。 林渊盯着店主的眼睛一眨不眨,神情安静,仔细聆听。 “人一生能找到热爱一辈子的事业属实不易,在众多的选择中,将自己擅长的事情与价值、追求合为一体很难实现,过程是艰难的,庆幸的是我做到了。十年如一日,我每天都早早起床,来到这里打理店铺,每天都开开心心做自己喜欢和认同的事,原本以为这就是我一生事业的归宿......未曾想……”店主一时哽噎,落寞的看向四周…… 地面、柜台,到处堆放着亟待整理装箱的货品。这些原本置放在博古架上,终日享受炫目琉璃灯光投射,极尽巧夺天工美幻精致的东西,已然成为店主的心病、大累赘。难以倾销折现不说,还需承担整理、搬运、保管等一系列高昂的费用。 “分析过原因吗?”林渊语气柔和的探询。 “唉~”店主深叹一口气,“原因很多很复杂。比如近些年年龄架构发生变化,随之传统文化认知和理解也在改变,消费观不同了,对玉制品的需求没有先前那么热衷,即便是有,又讲究个高阶品质,市场收窄,导致利润空间压缩,行业竞争日趋激烈,倒逼一些唯利是图的人,采取各种手段制造假料冒充。假料制作的器件卖相好价格又比真品低的多,所以很是畅销。鱼目混珠的次等品,甚至于假货,侵占了本就有限的市场。我们这些老实为本诚信经营的商家,由于销售的都是货真价实的物件,进货成本本就很高,售价自然不会便宜;价格高昂,成交机率必然更低,几个月不开张的现象司空见惯,可是,租金以及各项开销又不会等!没个喘息的时候,唉~” 玉器店店主郁闷的连声叹道,幽怨的瞅了瞅林渊的反应。 林渊微垂眼眸,陷入浅淡的思考中。 “再有,一味追求批量、高效,各种机雕大行其道,慢工出细活的传统手工雕琢处境尴尬,导致靠老手艺做玉的匠人难以为继。基本生计都成问题了,你就说,能不难嘛?”店主满腹牢骚,哀怨连连。 “既然这个行业出现了问题,遇到了困境,那么,有从源头解决的办法吗?比如降低成本。”林渊边思索边认真询问道,足见他对这一经济下行现象产生了浓厚兴趣。 “你这个问题问的太大了!”店主连连摇头,无奈道“涉及的关系层十分复杂。首先,玉石原料是不可再生的,开采一件少一件,只会越挖越匮乏,尤其是高档的特级原料。导致挖料成本加大,投资个大几百万都不定能挖到几块上乘的。所以,担心赔本,好些从事挖料的人都不愿继续做了。直接造成优质原料紧俏;其次,受某些国家资源保护政策影响,原料出境被限,现在只能采用拍卖的方式售卖,品质好的稀缺货抢的人很多,价格肯定是水涨船高,根本便宜不了。最后,累加因素造成终端市场成本过高,消费热情冷却,出售阻力加大,货品积压,经营运转危机。” “这么说,行业发展到今天,不少问题都是找不到答案的?”林渊犹自端着那盘象棋沉思道。 “不,任何事物都不是绝对的。”店主笃定道“结果完全因人而异。” “哈?”林渊诧异,双眼微睁,注视店主神秘莫测的高深表情“您有解决的办法了?” 店主没有直接回答林渊的问题,只是神情凝重道“我有两个孩子,大的小学六年级,即将小升初,关键时期;小的幼儿园大班,今年九月要入小学;老婆为了能精力充沛的照顾好两个孩子,毅然放弃自己的职业梦想,加入全职主妇的行列,她为我们这个温馨而幸福的家庭牺牲了太多太多……”店主目光抑郁的投向地面,哽噎道“如果我这里出了问题……” “你……”林渊低头为难的看了看手中的象棋,又抬头平静的注视一脸落寞感伤的店主“我……” 林渊家现有的象棋,可比手中这副漂亮金贵多了,他那会不过是闲来无事,随意逛逛好奇看看,何谈购买之意? “你的慷慨解囊,于水火之中或许能拯救出一个家庭!”店主发自肺腑的期待道。 精于世故的店主在与林渊交谈之际,借机拉近距离暗自观察,悉心研究了一番林渊今日身着的服饰,确定是比之前讨女子欢心的男子穿的更为考究的。 虽然,真正的财富不是一味炫耀的外衣,而是心灵深处的丰盈,可有时的确能揭示一个人的财富状态。 物欲横流、外貌焦虑的社会,通过穿衣打扮来判断对方是否富有,或许失之偏颇,并不适合那些打肿脸充胖子自欺欺人式的成年人。但用在林渊这般年纪的大男孩身上,准确程度还是颇高的。且面前这位大男孩看起来又这般善解人意、通情达理。 精明老道的店主可不会轻易放弃。 “什么?”林渊质疑对方夸张的言词,不过一副稀疏平常的象棋而已,至于如此?但出于礼貌林渊没有揭穿。 见林渊始终淡然处之,不为所动,店主停顿思忖片刻后“这样吧!看你年纪轻轻,我照顾一下是应该的,一副五十块!这已是极限,到哪也找不到这个价了,再错过你就亏大了。” 林渊愕然!998=50?难以置信。 “帮助有需要的人,功德无量。幸运之神会永远伴随你……”店主继续忽悠心智纯善的林渊,“再说,下象棋是一项有益于智力开发,能够锻炼逻辑思维能力和应变能力,你还在读书吧?” 林渊老实点头。 “那就更需要了!”店主提高音量煽乎道。 “您说的有道理……可是……”林渊迟疑道。 林渊准备拒绝的意图十分明显,店主急忙出言按住“想想你身边的朋友,对你兴许无甚用处,他们呢?嗯?” 林渊闻言,眼中闪现欣慰且柔和的光晕,只几秒后便赞同的点了头。 唉,终是被狡猾的店主得了手。 时常出于好心的结果反倒是被加倍利用。 巧舌如簧的店主瞅准林渊重情重义、不擅拒绝的弱点,继续发力道“只是少数人拿到了,班里其他同学和老师知道了会不会有些尴尬……” 结果是,三下五除二将红木象棋全部倾销给了林渊。 好嘛!原本堆放在门口碍手碍脚挡人路的,足足一百五十副象棋,被林渊包圆了! 乱作一团 叮!Duang!哐!伴随一片稀里哗啦,多重刺耳声效的加持,敬酒男子的身体翻了个违背常人难以承受的弧度后,重重砸在距离最近的桌面上,随之大量杯盏碗碟滑落碎裂,七零八落人仰马翻,状态狼狈、惨烈。 与敬酒男子关系交好的几人,不乐意了。结伙上前,企图一起收拾司机大哥,却被赶到的宴会承办方工作人员,以及看不惯事态一再严重发展下去的部分宾客,极力制止。 然而,往往阻止矛盾冲突的过程,可没想象中那么顺当。几方人员相互推攘拉扯,动作幅度逐渐加大;一方好言相劝,另一方却不依不饶,毫不妥协,随着时间消耗一再拖延,对峙双方均失了耐心和理智,慢慢的开始互相指责、谩骂。酒精上头与怒火中烧叠加,人类的脑神经一旦出现紊乱,行为举止是不受控制的。双方的言词变得粗鄙、难堪起来,进而引发冲突,大动干戈。 结果,原本到场拉架的一群人竟然参与到打架队伍,同对立方相互大大出手,一场混乱不堪的群殴事件爆发了。 场面一片狼藉,众人大声惊呼叫嚷,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彭峥的婚礼,瞬间成了难以收拾的糟糕样子...... 而导致现场失控的导火索、引子———尉迟靖,被热火朝天、大展拳脚的人挤的无处落脚,只得悄悄退至一处角落,表情无奈的目睹眼前的混战。自己的一时冲动,造成现今不可开交的局面,心里十分愧疚。 晃神中,有人拍了怕司机大哥的肩头,紧接着一支香烟递了过来,彭峥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他的旁边,司机大哥不喜抽烟,便没有伸手去接。 “把你的婚礼搞成这样,我很抱歉。回头损失啥的,我负责。”司机大哥十分诚恳道。 “再说吧。”彭峥自顾将烟点着咂了一口,不以为意道。 “现在怎么办?让这帮人就这么继续折腾下去?”司机大哥有些看不懂面前这位新郎官的想法,自个的婚礼成了现场版KickBoxing,却好似与己无关的漠然置之。 “乱成这样,我能有什么法子?”彭峥吐出一口烟圈,“等吧,会有人来管的。”遂邪魅一笑...... ...... 自打坐上席位,沟子便被钉住的小仝,终于吃饱了。 他放下碗筷,上半身状似舒坦的向座背一靠,捂着几乎撑爆的肚子,深呼吸。这顿丰盛佳肴让小仝吃的十分过瘾,虽然这会撑得难受的不行,人却满足的很。备受老板全家照顾呵护的他,心里全然都是幸福感。 小仝打了个饱嗝,轻拍自己浑圆瓷实的肚皮。温度适宜的宴会大厅,此刻就是一个麻痹心神的温柔乡,太适合好好困上一觉。 小仝困意翻涌,“啊啊啊”的哈欠连天,两个眼皮直打架。可目前所处的场合,真要是不管不顾的打起鼾来,简直糗大了。 餐桌上置放冰镇饮品的冰桶转至面前后,小仝急忙倒了一大杯气泡水,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强行激醒自己。 灵醒些的小仝,寻思着总这么坐着也不是回事,决定起身离席去找林爸和林妈,看看有没有需要他的地方。 本以为在宾客满座的宴会大厅寻个人需要费上一番周折,但当小仝站立起来环顾四周的时候,目及所至看到的景象———至少三分之一的席位都空无一人。 那些离席的人,并不像林渊一样出了宴会大厅,而是突兀的集结在同一个方位,且每人手里轴着一只酒杯,排着队伍,秩序井然,从队尾观至......等会!原本一脸匪夷所思的小仝,倏然瞪大双眼,众人排队等着敬酒的主角,竟然是林爸和林妈! 那一刻,化身Nike的林妈,誓将夫婿拉出重重包围。以结果来看,终是失败了。解救不成,反倒把自个也搭了进去。 老板夫妇二人的个性,小仝再清楚不过,但凡换作国内酒桌文化上,常见的强人所难式劝酒、逼酒,林爸林妈反而能做到行事果决、应对自如,一口回绝的可能性很高。怕就怕面前看到的这类,一个个道貌岸然、文质彬彬,恭敬遵从、礼数周全到让人难以招架。这种“文化人”劝酒模式,只不过行为举止有所收敛,实则换标不换本,主要目的依旧是让被敬酒者,乖乖的把酒灌进肚子里。 “文化”敬酒时,会表现的气宇轩昂、不卑不亢,口若悬河扯出一堆酒的灿烂文明,譬如:泱泱华夏五千年,悠悠长河耀星汉;古往今来多英豪,酒香诗韵供流长。俯拾皆是什么竹林七贤、刘伶、阮籍……浓厚的酒文化国度,与酒关联的精彩典故和人物不知凡几。被敬者闻言竟能生出一杯酒足以慰今生的潇洒气度,自觉哪怕怠慢一分,推辞半厘,都会心生歉疚,若再不加以回应,必是轻看对方欠教养的,担心日后落人口实,圈里风评差到没个三五年妄想改观。逼得人硬着头皮,使出倾尽江海的豪迈迎难而上,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因而,迫于尊重他人方面的考量,林爸林妈终是要勉为其难的举起手中的酒杯。 一想到此番二人喝下去后,异常惨烈的状况,小仝毛骨悚然! 于是,小仝大步流星,奋不顾身的挡在状似微醺的两位老板身前,“不好意思,我们老板对酒精过敏,不适于饮酒。” 谁知,小仝的这番说词根本没有信服力,一位宽脸大耳,派头十足的中年男人上前轻轻拍了拍小仝的肩膀,和颜悦色道“这位小伙,找借口得基于事实,主观臆造可不成啊!方才我们可是亲眼见着林董夫妇畅饮了好几杯嘹!” 正有序排队的一众人等闻言纷纷点头附和“是啊,是啊!” “可你们这么多人,一一回敬,着谁也受不了啊!”小仝辩驳的同时,心疼的回望自家二位老板,林妈目光涣散懒洋洋的点头,林爸双眼微眯,面如桃花,“呃”唇腔翻起一个酒嗝。 “哎呀!这位小伙,你可说到点上了!不愧是林董夫妇的得力干将!”宽脸大耳的中年男子先是一通夸赞,而后继续慢条斯理的说“我们都是有学识和涵养的,懂得掌握分寸,不做强人所难的事......” 小仝心中轻嗤,腹诽道“敬酒的队伍都快摆到永宁门了,分寸个屁!” “不信你瞧!”宽脸大耳的中年男子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拿给小仝查看,“自始至终酒量是收着的,相互碰杯浅尝辄止而已。” 小仝无语扶额,对方这般诡辩实属耍赖,与他前段时间给孩子的老师反应作业量过多,如出一辙。当时每科老师回复他的内容,跟约定俗成好了似的“多吗?我布置的作业最多十五分钟就能做完。” 还有一位代课老师更夸张,表示他布置的作业只需“五分钟”。 小仝心想,你们倒是在我面前做一个试试啊!你布置十五分钟,他布置二十分钟,单看的确不多,可是,八九门课叠加在一起呢?对于不到十岁的小学生,量就海了去了!另外,考虑到少年儿童与成年之间的智商悬殊,作业难度势必加大,用时更多。 这会敬酒者一味强调的量少,简直就是扯淡! 小仝脸一黑,护着林爸林妈斩钉截铁道“我说不能喝就不能喝!”态度十分强硬。 小仝的“蛮横”激恼了原本装腔作势的一堆人,里面不乏有权有势的,被对方的手下拂了面,心里自然是极为不爽。 “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权利代表你老板?”有位自觉被轻视失了颜面的,对着小仝厉声呵斥。 作为小仝,自己是林爸林妈这边的人,多少代表一些集团的形象,再怎么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懂礼数,粗口秽语的回怼对方吧?只得紧咬下颚,忍住不吱声,但是挡在老板夫妇面前的身板儿依旧挺直,不让分毫。 突然,一道闪电般的身影从小仝后方窜出“你MD算个什么东西?!我的人你再撅个试试!奶奶个熊!滚一边去!”林爸大声叱责的同时猛力锤向对方…… 被锤者猝不及防的应声倒地…… 熟悉身影 林渊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地面上摆放的几个体积庞大的空纸箱,越看,冲动消费带来的负罪感愈发强烈,眼见着即将为后悔埋单,内心涌出的焦灼感只有他自己清楚。 店主迅速将一盒盒象棋放入纸箱中摞好,动作十分娴熟。 一摞又一摞的象棋,如同一个个计量器具,不断给林渊胸口上的重量加码。 “嗯,那个……”林渊纠结了片刻,鼓起勇气开口。 不料,店主浑身过电般颤了一下,手上的动作顷刻间提速了两倍不止,状似装聋作哑的“埋头苦干”。 认真端详了一会店主唯恐出现任何意外的急迫姿态,唇齿几欲开启的林渊,终是将想讲出的话咽了回去。 待最后一道胶带妥帖粘合于纸箱缝隙处,再被裁纸刀“嘶啦”割断,宣告一百五十套象棋的打包工作彻底完成。林渊悉数看在眼里,嘴唇抿的愈发紧了些。 店主直起佝偻多时的腰板,粗重的喘了几口气,而后放下手中的胶带和裁纸刀,进而用殷切的目光看向神色“淡定自若”的大男孩。 林渊最纠结的时刻终是来了。 既然张不开口拒绝,那只有接受自己吃个哑巴亏。维持表面淡定,内心却翻江倒海,是小社恐们惯常体验的酸爽滋味。 不落忍的林渊无奈轻叹,只得从裤袋中掏出手机,爽快的完成付款流程。 店主确认收款后,无比轻松的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店主连声道谢,冲着林渊乐得心花怒放。耐心等待的林渊,眼里蕴含着不易察觉的浅淡笑意。 好一会后,收敛情绪的店主笑盈盈的询问林渊“东西准备怎么运走?需要我帮你叫车吗?”其多年形成的较强的主动服务意识,由此可见一斑。 林渊想了想,而后轻声回应店主“我…打个电话。” 沉浸在欣喜之中的店主满脸堆笑的连连点头,示意林渊随意。 翻找出小仝的电话,林渊拨打了过去...... 结果,电话那端“嘟嘟”响个不停,却始终无人应答。 林渊又尝试着拨了两次,小仝的电话依旧没人接听,只得作罢。盯着逐渐暗下来的屏幕,林渊思索返回宴会厅找人的必要性。 正在与他人交流的人,莫名出现十几秒短暂静默,不是正在思考,便是遇到了某种敏感或争议性较强的问题。而面前这位大男孩,依店主善于揣摩人心的经验判断,定是在“如何是好?”的郁结中挣扎,是遭遇难题时精神焦虑的表现。 与小仝的暂时失联,给林渊造成了一定困扰。易社恐的青涩年纪,对于被别人拒绝存在天然的恐惧心理,为避免让自己陷入尴尬难堪的境地,通常选择屏蔽陌生人的帮助。 懂得察言观色的玉器店店主放缓语气,柔声问道“那个,我帮你联系快捷货运吧?” 林渊抬起微垂的眼睑看向店主,神色犹豫。 “我同你讲啊!这堆东西,估摸一般的家用轿车也装不下呦!”店主恳切的说。 “装不下?”林渊眨眨眼,音色清淡的重复道。 “嗯。你要联系的人开的是轿车吧?”店主追问。 林渊点头默认。 “啧啧,根本放不下!后备箱空间有限,还有几箱估计得给后排座位匀些,只不过......”店主不无忧虑道“再想坐人恐怕相当的困难。” 林渊听店主这么一说,心里默默琢磨了一下,父母、小仝,连同他,几人往车厢里一坐,能空出的位置属实有限。大几箱的实木象棋分量十足,单凭人力抱着,勉强挤坐在车座上,估计不等到家,人的腿也废掉了。如若折腾小仝来回多跑两趟,耽搁的功夫倒不如租辆小货来的方便。 林渊觉得店主的建议深中肯綮,很具说服力。 ...... 林爸的一击重拳,导致原本和谐的宴会大厅被搅乱,全场哗然! 恐事态严重的小仝动作迅捷的抱住企图继续动手的林爸,将人往林妈身旁边带边劝慰的同时,还要防备被锤者的报复性偷袭,一通的忙乱。衣袋内的电话响了多次,可他哪能顾及接听? 被一拳锤倒在地的人,在周围几人的搀扶下踉跄起身。这下可不单纯是敬酒被拒失不失颜面的问题,而是遭受袭击后的震惊,连带身体带来的疼痛,以及由此产生的心理恐惧、自我贬损的耻辱感。 身体站直的被锤者,怒不可遏大吼“山野莽夫!”的同时,铆足了气力冲着林爸的方向撞过来...... 不甘示弱的林爸试图挣脱小仝的保护性环抱,火上添油般朝着对方迎头叫嚣“来啊!来啊!来——唔唔唔”,喊的正起劲时,被林妈用手一掌堵在了嘴上。 其余在场众人不由分说一拥而上,硬生生将耍酒疯的二人阻隔的远远的。 ...... 不多时,玉器店店主熟识的快捷货运司机便发来提示消息,表示再有十来分钟就到酒店的指定地点。店主接到讯息,协同林渊将打包好的纸箱,分批搬上方便拉运货品的中型平板车,而后,一人扶箱一人拉车,相互配合着慢慢往酒店一处侧门外走去。 沿途恰巧经过大堂吧的落地大窗,之前购买玉镯的男子,端起面前的咖啡亟待品饮时,瞅见窗外的一幕忍不住惊叹“卧槽!这是买了多少?把店搬空了吧?” 身旁正觉寡淡乏味的女子,闻言连忙转头伸长脖子端详,瞧热闹似的唇角裂开了花,她十分好奇偌大的几个纸箱里究竟装着什么? 男女二人一面观望一面互相打趣 “你好涩皮,才给我买了一副镯子,瞧瞧人家小帅哥的购买力。”女子俏皮噘嘴的抱怨道。 “你再说是几副?”男子稍显嗔怪的撇嘴强调。 “那只都坏了,不算。”确定男子不会责怪后,女子恃宠而骄,再不会承认自己犯下的失误。 “那你咋不给我买个物件咧?”男子用玩笑的口吻诘问道。 女子笑语盈盈,极是娇媚的回道“你啥时候能帅过窗外那位小帅哥,我啥时候就给你买~~~”边说边伸出细白嫩滑的纤指,摸索着男子下巴颏上粗短的胡茬儿。 男子微眯着眼,一脸舒坦的享受模样,由着女子摆弄。 二人你来我往的肉麻情话,听的蔺杰浑身难受,导致手上的游戏人物被对方连续空血反杀,蔺杰瞬间心态爆炸。 虽说输赢乃兵家常事,可对于向来是霸主高手的蔺杰来说,无法容忍!气急败坏的猛然将手机摔至一旁的沙发上,抬头冲着对面二人就要破口大骂,不料,余光无意识扫向落地窗时,看到了一个心念已久的熟悉身影! 蔺杰双眼倏然瞪大,难以抑制被狂喜冲刷的激动心情,迅猛起身,甩下对面二人,招呼都不打的自顾朝着室外飞奔而去! 男子和女子被小堂弟突如其来的极端行为整懵了,二人茫然无措的对视,而后急忙也跟了出去。 小潘的梦 待男子和女子追至大堂门外,发现蔺杰早已不见了踪影。 ...... 往年受西风槽和低层暖湿气流的共同影响,越到五一假期,大量市民亟待携家人出游的时候,古城的天气,反倒添乱似得出现持续降水的过程。大范围的降水,淅淅沥沥能下一周不带停的,当地人时常说,这样的北方城市,何时变得如同江南般雨水充沛? 较长一段时间的暖湿气流,扎根于古城上空,源源不断的输入水汽,导致雨会一直下。持续的降雨,让种粮食和果树的农民慌了神,因为会导致作物减产成为必然。 深山里的蜂农也好过不到哪去,开春以来时常的阴雨天,阻拦了勤劳的蜜蜂们出去采蜜的机会,致使它们错过了不少花期,本是采蜜摇蜜的丰收季,却毫无悬念的出现产量下降的状况。 但凡节假日遇上坏天气,居住在古城的市民便深感郁闷,雨水带来的交通不便,严重影响了出门游玩的好兴致。大家期盼雨过天晴后的明媚阳光。 ...... 小潘确实自己选择的这一片水域有生存的鱼儿后,将珍藏以久的钓鱼装备逐一搬了过来。先是放稳TRfree舒适折椅,摆弄好后,小潘不忘坐在上面晃了晃,试试其稳定性如何;而后将遮阳伞固定在**海岸2322r钓鱼箱的伞架上,大伞撑开的一瞬间,小潘兴奋的一手握拳的小声呐喊“perfect!” 钓鱼箱自带的加宽靠背坐凳,由于在转场时移动不便,演变为了摆放杂物的小桌面。小潘将从鱼箱储存仓中取出的漂盒、饵料、小剪刀、线盒等齐整划一的排列在小桌面上,模样很是一板一眼。 和煦阳光加怡人景致,今年五一假期的天出奇的争气。 碧波荡漾,悠然随意。小潘不禁停下手上的准备工作,微微闭眼,深吸一口大自然的气息,在青山绿水间感悟生活,修身养性之。 …… 要想鱼儿上钩,必须先搞清楚这片水域里的鱼种,得选择鱼儿喜欢吃的饵料。提前做好功课的小潘,准备了丰富多样的饵料,有天然的蚯蚓、红虫、螺蛳、玉米、麦粒,也有人工的各种饵球,把饵料盘堆得如同生长了一个个小山包,量之夸张足够他钓几年的。 南岭多小河小溪,选择在此处钓鱼,垂钓物最好附着在鱼饵上大约三十厘米左右的鱼线处。无法保证自己精准掌握距离的小潘,从放置物品的桌面上取了一把测量卷尺,待位置分毫不差的确定后,小潘甚是满意的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无数个赞。 开杆诱饵,小潘选择了不受季节和钓点限制的“万能鱼饵”——蚯蚓,无论是钓鲫鱼、鲤鱼、罗非鱼等杂食性鱼类,还是钓鲶鱼、青鱼、黄颡等肉食性的,此饵均不在话下。 依照不同鱼情,蚯蚓的挂法各不相同,选择适合的挂法可以大大提高上杆率。 小潘深思熟虑后,觉得此行纯属休闲放松,将大鱼整的过多,反而会因之后的处理不便给自己造成负担,倒不如钓些个头碎的玩玩。 于是,他最终选择较为节约蚯蚓、入口性也好的“段挂法”。 从小盒中取出的蚯蚓个体肥大,尚且还是活的,扭曲的肢体在小潘的掌心股股蠕动。盯着蚯蚓默念了几句怜惜的吊词后,小潘双掌合拢,弓起一个弧度轻轻一拍,蚯蚓立马晕点。 作风认真的小潘摩拳擦掌,依照教程开始用小刀分割蚯蚓的身体,口中默念“一、二、三……”,待最后一刀下去,却出现了不完美的一幕,之前计算好的八段少了一段。 小潘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纠结中捏起一段蚯蚓的尸体,眼一闭,端直丢入河中,“自欺欺人”道“六段也不错”。 接着,小潘再次取其中一段蚯蚓,将鱼钩从一头慢慢穿入,确定包住钩身大概三分之一处时停止。此种挂法虽然饵料节省了不少,却丧失了蚯蚓的活体性作用。不过,单纯只在浅水区钓些个头小的鲫鱼、白条、麦穗,倒是完全够用了。 穿饵的过程堪称完美,小潘欣喜不已。再次确认一遍装备的称手性,以及所有物品位置摆放的科学性,满意点头,开钓! 小潘马步一扎,摆好准备投掷鱼线的架势…… 轰隆隆轰隆隆 突然炸响的手机干扰了周遭一片静怡祥和的气氛。 “谁TM这会打电话?!真扫兴!” 打破和谐的铃声,惹的一向文质彬彬的小潘有失风度的爆了粗口。 小潘不紧不慢的用湿巾擦拭双手后,方才掏出装在户外马甲袋里的手机。 来电已经挂断,小潘盯着屏幕上一串陌生的号码,不禁疑问“这谁啊?” 无孔不入的垃圾电话,破坏了自己垂钓的好兴致,小潘正气得牙痒痒,电话再次响起,还是同一个号码,“你谁啊?!”气急败坏的小潘没好气道。 “您好,我们是**辖区派出所的……”对方率先表明身份。 唉?派出所?小潘十分诧异。 “请问您认识尉迟靖吗?是他单位相关负责人吗?”对方询问。 “啊?认认识…啊,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小潘如实回答。 “那请你准备一些资料,尽快来一趟我们派出所吧!地址在……” 认真记住对方交待的事宜,挂断电话的小潘,大脑出现了短暂宕机。 片刻后回神的小潘,抬头看了看脑袋上方的遮阳伞,无奈长叹;低头依依不舍的取下鱼钩上的蚯蚓丢进了水里…… “垂钓碧江畔,悠然自得中” 原来只是个梦。 林渊呢? “剑已出鞘,谁与争锋。” 依照林爸一贯骄傲外放,与实际年龄不符的率真劲,他眼中的男儿世界,从来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不杀它个稀里哗啦落花流水,对不起自己的一腔热血。 林爸以为,被捶者既然能对小仝出口不逊,足以证明也未曾将他放入眼中,挑衅意味十足。于是,如同那日修理武安一般,今日也非得把对方打的便也寻觅无草芽,灭了其嚣张气焰方才痛快! 林爸左右臂膀被林妈、小仝一手一只钳制,可骨子里男儿喋血沙场的威猛不减。但见林爸眼中寒光闪闪,整个身体向前倾斜四十五度,犹如摆脱了地心引力,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超自然姿态冲着目标逞威。 奇特的反重力倾斜,打破了生理学和物理学之间的屏障,完美再现了MichaelJackson演唱会的标志性壮举之一。当然,舞王的高难度动作隐藏着某种鞋类科技,是设计特殊的鞋底与舞台地板的磁力相互作用,配合舞者们出色的身体柔韧性、控制力以及舞蹈技巧得以完成。smoothcriminal时展示这一动作的寓意是面临危险,倒是符合宴会大厅当下的氛围。只不过,本身不具备舞蹈艺术专业技能的林爸的无所顾忌,可苦了林妈和小仝。 为配合林爸完成反重力倾斜法,在不具备瑞士齿轮机械装置协助的前提下,二人必须硬生生扛住近一米九大个的倾倒重力。 避免林爸平衡失守的林妈和小仝,浑身解数如华锦,稳住自身的同时,费劲气力的死命拽住蛮牛继续前栽的健壮肢体,搞得二人汗流浃背甚是狼狈。 指望一头被逗急了眼的蛮牛自个恢复清明,显然是不现实的。若任其继续莽撞行事,先不说给在场亲朋造成的心理阴影有多严重,恐林妈、小仝也是一万个不乐意。 这会二人精神备受煎熬的同时,还得忍受身体损耗过度带来的疲惫困扰。 情急之下,林妈当机立断“拖走!” 正手脚并用,拼命扯住林爸的一只胳膊,搂着其腰部不撒手的小仝,闻言大声回应“得令!”迅速调整发力角度。 不过,要想轻而易举的弄走亢奋状态的林爸,单凭林妈和小仝远远不够。 “再来几个人!”林妈招呼距离就近的亲朋好友搭把手,解放出小仝先行一步去备车。 人多力量大,三下五除二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林爸搬出了宴会大厅,之后一帮人继续护送人往酒店外走去,而速度麻利的小仝,早已将车停至在酒店大堂门口等候。 待大家七手八脚要将人塞入车中时,岂料林爸竟然说啥都不配合,紧紧扒着门框“负隅顽抗”,就是不肯乖乖的坐进去。 几个人如同哄骗娃娃般劝着,费了老鼻子劲,可林爸根本不听,胳膊肘子一边一个顶着车门框不松劲,众人束手无策。 唉,林爸此刻的心声谁又能体会? 离开?!胜负未定,不见真章的离开?这种虎头蛇尾的行径,根本不符合林爸的做事风格,心有不甘,自然流露在外的表现就显得十分抗拒。 “请大家让一让。”林妈见状上前,提示众人退后,但见她脱下脚上的一只鞋子,抬腿照着林爸的翘臀飞快的踹了两脚,“呼哧!呼哧!”人便被送进了车里。 林妈一气呵成的暴力操作,让在场众人瞠目结舌。 …… 待在车里依旧不安分的林爸,妄图开启车门,被眼疾手快的林妈一把制止,腾出的手照着林爸的大腿根儿可劲一掐…… “啊嘶———”钻心的疼痛让林爸的整张脸顷刻间收缩成皱巴巴的一团,冷汗滴滴直落,原本晕头转向的脑袋清醒了大半,可怜兮兮道“老婆,你使得啥损招?疼死我了!” 林妈抿嘴暗笑,不语。 林爸端正坐姿,老实了。 …… 林渊堂哥的婚礼,受邀者多为相熟知底的。除各家亲属友人,便是社交圈中有往来的政、商界人士。圈子固化,过来过去就那些人,长久以来的关系网重叠交织在一起,对彼此的身份底细一清二楚。 林爸与被锤者的冲突,在亲朋们的干预下偃旗息鼓,迅速平息。 二人也算得上当地头面人物,事态闹大,易激化其代表领域之间的矛盾不说,还会成为社会各层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继续硬磕下去,双方谁也落不下好。被锤者自然晓得潜藏的利害关系,就着众人的好言相劝顺坡下驴,见好就收,不失为明智之举。 二人暴露出的有失得体的粗鄙不堪,只当是活跃气氛的助兴节目,之后找个饮酒过量导致的恰当理由背锅了事。 冲突初见开端,未等事态进一步恶化发展,便因林爸稍显突兀的离开方式,戛然而止。 准备撸起袖管迎头而上的被锤者,突然就被晾在了一边,杵在原地一脸茫然。身上传来的隐约作痛,方能验证事件发生的真实性。 “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吗?”举办婚宴的主家———林渊堂哥的父亲,关切地询问。 被锤者回神摸了摸遭受林爸拳掌一击的位置,感受到围在他身边的人散发出的压迫气息。这些多数林氏家族里高深莫测的面孔,嘴里虽然讲着关心备至的场面话,可传递到被锤者耳中,品出的却是某种警示“你要识趣。” 而那些毫无亲缘关系的人,此刻早已不知躲去了哪里。 “礼之用,和为贵”,和谐社会是中华文化的核心,是一种修养也是一种美德,在自我和他人之间保持一种平衡,不趾高气昂得意忘形,也不必卑微懦弱低三下四,深谙此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今后解决不了的呢? 啊,原来如此…… 被锤者好似悟出了行事为人的真谛,看似吃亏的遭遇,实则占尽了大便宜,获得了重新树立正确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大机缘! “哈哈哈!医院?不用不用!”被锤者状似爽朗的哈哈哈大笑,拍拍自个身体各处的零部件,动作仓促的整理整理衣衫“都是酒精闹的,让大家见笑了,哈哈哈!” 看来,“暗示”收效甚好。十分满意的林氏族人皆配和着齐声大笑,哈哈之声在宴会大厅此起彼伏,久久回荡…… 林爸和被锤者是否能出于真心实意的和解,暂且不说。总之,表面上看起来,一场风波稀里糊涂地就过去了。 …… 亟待发车的小仝,心里不踏实的紧,总感到遗漏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 “咱们是不是落下了什么?”小仝看着中间倒后镜里的林妈询问道。 “什么?”林妈不解。 此刻,闹腾一阵后困乏的林爸,头枕在爱妻林妈的肩膀上,正满脸幸福的呼呼大睡,把别人折腾的够呛,他倒是舒坦的很。 小仝下意识掏出手机,看到屏幕的一霎那,脸上展现出一副“出大事了”的极度夸张表情———“林渊呢?他人在哪儿?” 确定被忽悠了 小型快捷货运面包车的车厢,通常只保留驾驶员和副驾驶两个座位,其余部分都是货箱,不设座椅。林渊上次乘坐类似车辆时,还是跟随郑毅和高建第一次搭伴游玩的时候。回想那天别有趣味的独特经历,林渊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你是店老板家的亲戚?”快捷货运司机余光扫了眼副驾驶上端坐的大男孩林渊,没话找话道。 “嗯?”林渊收回凝视窗外的目光,不知所谓的侧头看向司机,而后眼睑微垂道“不是。” 全程闭口不言的开车,对于快捷司机的话痨属性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偏偏副驾驶上的大男孩是个不折不扣的闷葫芦,只三个字便将他打发了。 快捷司机不气垒,继续努力着拓展聊天范围“哈哈,看你这么照顾他生意,以为你是他的老熟客,可又觉不像,他店里卖的东西,好像并不符合你们这般大年龄的审美。” “审美?”林渊疑问,语调平直,字数增加了两个。 “玉石做的玩意吧,易碎偏厚重,随身携带的时候稍不注意就磕坏了。与你们年轻人冲劲十足、激情澎湃的性情.....”快捷司机讲到后半段的时候突然失声,趁等候红灯的档口,侧目瞟了好几次林渊。副驾驶上坐着的大男孩,浑身散发出的内敛气质,分明远胜于快四张把的自己。凡事总有例外,不是吗?快捷司机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了,便集中注意力老老实实开起车来。这么一来,反倒突显谈话内容的有头没尾,让状似漫不经心的林渊颇感奇怪,阒然看向司机,确定对方并无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而做为一个有想法的人,林渊不会任凭某个还算有趣的话题轻易流产,于是主动捡起话头补充到“格格不入?” “哦,你这么觉得?”快捷司机听到后,饶有兴致的再次打开了话匣“传统玉石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太过陈旧?不如iphone、潮牌、嘻哈、泡吧等招人喜欢?” 林渊沉思几秒,回应道“还好吧。若真是品质出类拔萃的好东西,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不显过时。” 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成熟老到口吻,让快捷司机更加觉得身旁大男孩的与众不同“哈哈,你能买玉器店那么多货,我一点都不感意外了。” 快捷司机的话戳中林渊不得已的尬点,暗不可见的撇了撇嘴,没有吭声。 “唉,这两年生意不好做啊!合作多年的老店倒了一家又一家。”快捷司机不无感叹道。 林渊平视前方,闷声不响的听着。 “十年能读出个秀才,十年练不出个买卖。眼见好些人生意做了一年又一年,可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不少曾经几万十几万转让费拿不下来的门店,现在空转都找不到接手的。在网上购物多方便啊!一部手机、一台电脑,足不出户,动动手指轻松搞定!实体店日子愈发难熬,没活路了,唉。”快捷司机连声叹息,愁容满面,与之前玉器店店主感慨生意的难以为继何其相似。 涉及维持生计的沉重话题,让快捷司机的内心深感不安和担忧,低落下来的情绪影响了交谈气氛,车厢内又一次陷入沉静。 谈话进行到目前阶段,深入探讨的价值初见雏形,挑逗着林渊必须积极推进“实体经营模式也不全然没有应对方法和施展空间。独辟蹊径创造属于实体经济的新路子,逆袭翻盘只是时间问题。” “噢,怎么说?”果然,快捷司机来了劲头。 “抛开宏观层面不说,单从人类的基本需求来说,目睹美好事物的赏心悦目感、品尝喜爱美食的幸福感、体验优良服务的满足感......这些必须走出家门接触外界才能获得的事物,是网络替代不了的存在,也是利于实体的发展方向。” “能不能说具体点?”快捷司机按捺不住好奇道。 林渊没有立即回答,无波无澜的平静外表,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事实也的确如此。 回味与几位好友在一起时,吃相同的食物喝相同的饮料,兴趣盎然的听着他们胡吹冒撂时的玩闹,那种唯亲身经历方能感受到的实实在在的喜悦,岂是冰冷坚硬的方块屏幕所能给予的? 林渊莞尔,不紧不慢的说道“结三五好友,伴山风而饮,枕星河入眠,吃着美味的烧烤夜餐,谈天说地;与爱人家人,将每一个节日过出满满的仪式感,月色之下,花鸟亭间,漫步不经意间的角落。体现世间浪漫的场景、怡美之地,触手可及的惊喜,都是实体经营的优势,是可以努力探索发展的好思路。既然论便利、价格、物品的多样性拼不过网购,那么,全面快速的提升服务,选择电商难以涉足的行业,空间的施展依然很大,机会依然很多。” “唉,凭空说说当然简单,想实现且能成功,难度可不是一星半点。”快捷司机不看好的摇摇头。 “会的。任何事物疯狂到极致,终会回归合理状态。”林渊十分肯定地说。 大男孩无比自信的言论,让快捷司机不由咧嘴笑起来“这么笃定?” 林渊知道对方根本不信,没把他的话当真,毕竟现今实体经济节节下降的衰败颓势,的确让人难以对它的未来抱有积极乐观的态度。 林渊不以为意,语气淡淡的继续说道“相依相存、相互关联,人类是群居性生物,喜欢看热闹、凑热闹,这是本能。只要这种天然属性存在,就注定实体经济有价值有市场。固然,新奇事物能刺激人类的探索欲望,大家趋之若鹜的追逐,可一旦形成习惯,激情褪去,就必须有另一种能够宣泄情绪的地方填补,而这正是实体经济的强项,不可抗拒的魅力所在。” 快捷司机点点头,对林渊的某些观点略表赞同的同时,竟然想起开林渊的玩笑“你是特例吧?” “嗯?”林渊不明白。 “你说人是群居生物,可我感受到的,你是个体。”快捷司机笑道“平时喜欢独来独往吧?” 林渊了然,许是自己“毫无波澜”的表象,让对方的判断出现了偏差,遂恢复一如既往的寡淡无味“并不是。” 快捷司机闻言刚想继续探询,却瞥见大男孩拿出了屏幕上正闪动着来电的手机,便闭上嘴巴专心开车。 “小渊!你这会在哪里?”电话是小仝打来的,讲话的声音很是着急“那会有些事,没顾上接你的电话,实在抱歉抱歉啊!你这会在哪里?我过来接你。” “不用”林渊直截了当的拒绝。 林渊波澜不惊的平直语调,让小仝误以为是对其未能及时接听电话,深感不悦到懒得搭理他,连忙赔不是道“生气了?小渊,对不起啊!给一个当面好好给你道歉的机会呗?”电话那端的小仝表现出的恳切态度,让一向淡定自若的林渊意外的行为失措,未执一物的那只手下意识的抬至半空,掌心向下的做出一个试图安抚对方的姿势,回应的语速也加急了几分“不是。没关系的,我只是买了一堆东西而已……” …… 待林渊接完电话并挂断后,快捷司机方开口讲话“你特喜欢玉石?一下子买那么多?”讲话的同时不忘配合着腾出一只手,大拇指朝后方指了指,“不过他家的东西,价格合不合适先抛一边,品质绝对没问题!” 既然对方提起这茬,倒让林渊想起一个事关商品定价的问题,“有件事,想请教一二。” “客气了,你说。”快捷司机痛快的答应。 “原价998元的商品,最后50元成交,有问题吗?”林渊一脸认真状。 “当然有问题啦!”快捷司机十分确定道“说明它原本就值几十块!” 林渊心里不免讶然,表情却依旧平静的问“为什么?” “商人不做亏本买卖,甚至想要赚得更多,那么,提升价格使自己获利是必然的。” “可.....”林渊吐出一个字便戛然而止。 “觉得不可思议?” “嗯” “老板需要用获利的价格支付店铺租金、雇员工资等,这些都是价格增加的原因。” “高附加值。”林渊道。 “我不懂你说的专业术语,总之就是商人想赚大钱,出租铺面的要收高租,干活的员工期望多拿工资和提成,这些钱不可能老板自己掏吧?全部费用累加到消费者头上是各行各业的基操。”快捷司机因揭露了一个世人皆知的大秘密洋洋得意。 不过,平时甚少接触外界的林渊倒觉受教了。 “原本售价几百之后只要几十的,老板是不是肯定赔了?” “不尽然。”快捷司机坦言。 林渊闻言双目微睁。 “不过也得分是什么商品,成本高进价高的滞压货可不就是赔着卖了。” “那红木象棋呢?”林渊询问。 快捷司机不禁一愣,而后恍然,再次腾出一根大拇指,指向身后的货箱“这些不会就是吧?” 林渊脸颊泛红,默不作声。 这不明摆着嘛!不用猜都知道了。 快捷司机与玉器店店主合作多年,店主照顾了他不少生意,背后拆对方台?开玩笑,根本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你便宜沾老大了!光材料价值都老高了,老板赔的老惨了。” 快捷司机“言辞凿凿”的浮夸口气,反而让林渊更加确定自己被忽悠了。 接踵而至的麻烦们 大好垂钓梦被搅黄的小潘风尘仆仆的赶回公司,准备妥所需资料便马不停蹄地前往派出所。开车路途小潘忖测:尉迟靖究竟把对方打到何种程度?他自己有没有受伤?心里盘算着应对方案的同时深吸一口气,处理这种事终归是有些小麻烦的。 派出机构与医院,小潘平时都是绕着走,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往这俩地方钻?可今说啥也避不开了。 在门口做完登记,小潘按照指示径直往连接大厅的一楼过道里面走,几米之后侧边出现一个双扇大门,推开门的一瞬间,差点被隔离在内的嘈杂鼎沸声迎面扑倒,小潘有些不适的皱了下眉。 司机大哥即便低调的坐在大厅一处角落,仍然被眼神好使的小潘一下子瞅见。 小潘态度谦逊有礼的和负责问询的民警打过招呼后,便快步往司机大哥待着的位置走去。 尉迟靖原本眼皮微垂的倚在墙角,一副百无聊赖状,觉察到有人靠近便抬眼看过来,与小潘目光对视后,立马露出难为情的笑容“来了。” 小潘没搭话,而是自上而下先把人细细扫视一番,单从外表评判好像也没觉有啥大问题,方关切的问“咋着啦?” 意外事件与添光增彩毫不沾边不说,还给自己及旁人造成了麻烦,司机大哥无精打采的喃喃道“打架。”一改往日意气风发的潇洒派头,人变得有些蔫不怵怵。 小潘上前拍拍司机大哥的臂膀,安慰道“没关系,谁还没个热血沸腾的时候!咱们积极配合处理,争取把事件后果降至最低。你没事吧?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建议还是好好检查一下,这样稳妥点。” 司机大哥摇头确定道“我没事,放心。” ...... 某医院急诊科被陆续送来的伤员挤得满满当当。这些人身体肉眼可见的位置,呈现不同程度的肿胀、淤血和或大或小的撕裂伤,至于会否还有更深程度的伤害,需等进一步检查结果。 有好奇者向医护人员打听事由,得到的回答是“参与群架的伤员。” 经过急诊科初步检查,对就诊人员实施了必要的紧急处理后,根据伤情程度将婚宴冲突造成的伤员,送到相应的专科科室做进一步治疗。受伤程度轻微的,经生理盐水冲洗伤口并消毒包扎后,再到派出所做完笔录取证,便可先行回家修养。 医院停车场的一部车窗紧闭的轿车内,彭峥与敬酒者正坐于其中。 “事情好像闹得有些过了。”敬酒者讲话的同时,一脸难受的轻揉自己的伤处。 彭峥闻言嗤笑,似乎想起了什么,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状态,语气暗戳戳道“欠了点。” “啊?!你啥意思?”敬酒者面色微怔,大脑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未等他回神,彭峥猛然挥出胳膊,照着其左侧胸部狠厉的给了几拳。 “啊---------!”猝不及防刺入骨髓的疼痛,让敬酒者面部狰狞扭曲,人差点背过气去,控制不住情绪的咬牙切齿道“驴屎滴!我C你全家!你TMD就是个疯子!” “闭嘴!”彭峥怒喝。 敬酒者将最后一股劲儿发泄完,人渐渐陷入昏昏迷迷的状态。 ..... 男子追至酒店院落外的马路边,前后左右张望,可哪里还有小堂弟的身影!心头不免一惊,脱口而出“麻烦劲大了!” “你堂弟人呢?”随后赶来的女子问道。 “不知道,一溜烟就不见了。”男子有些气喘道。 接着掏出手机多次拨打堂弟的电话,可唤来的都是直接挂断的忙音,之后再打便传出无法接通的提示,显然男子被拉黑了。 “唉——”男子呆在原地一脸愁容,心头有些发慌,不知如何是好。 难对付的小堂弟走了,女子倒是开心了不少,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见男友心事重重的样子,很是不能理解,心道:走就走了呗!正好他们二人可以自由活动了。 于是,女子不以为然道“他都成年了,大孩子了,不会丢的,有啥好担心的?” 男子闻言轻嗤,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担心他会走丢?简直可笑。” “那为什么?”女子追问。 “我是在完成任务。这下可好,连人都没看住。”男子无奈道。 “任务?什么任务?今天不就是专门陪你堂弟吃喝耍~嘛?”女子好奇道。 耍~? 女子无意识发出的拐音将男子逗乐了,不由哈哈大笑“那咱们接着耍!”搂着女子返回酒店大堂吧。 待坐回原位,男子迫于女子各种腻歪的软磨硬泡,只得隐去某些不可明说的重点,将遵照执行的任务倒出了大概。 任务的发布者是男子的小叔,也就是蔺杰的父亲。任务要求:陪好蔺杰,人到哪就陪到哪,一举一动都不能忽视;禁止其单独外出。至于原由,男子严防死守怎么都不肯再说。最后实在被逼急了,便搬出他小叔的威名当挡箭牌“你是不想让我跟小叔混了?” 此招果然奏效,女子一听撅起嘴巴只得作罢。 精简到十来分钟的内容,多少也能让人窥探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性格乖张不好相处的小堂弟,竟因前两年在学校的一次鲁莽冲动闯了大祸,为此人被他父亲打了个半死。那件事,男子的小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摆平。之后为免其再生事端,但凡小堂弟外出,必须有人陪同,否则不准。 究竟是什么事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快两年了,时间也够久了。女子心里即便放不下这份好奇,可也不敢再刨根问底了。 女子悻悻然的转移话题“那现在怎么办?连影都不见了,想联系也联系不上啊!” “怎么办?干拌!继续老老实实坐这儿干耗呗!”男子无力的靠在沙发里,心头满是忐忑不安,暂时无甚妙招的他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慵懒姿态,沉声道“希望小仔子有点良心别给我出难题。” “依你小堂弟那种性格,是能看得住的?之前那两年看似老实,兴许只是没遇到感兴趣的点。你说,他那会到底看到啥了?一阵风似的就跑了。”女子漫不经心的喝着咖啡悠悠然道。 女子的话引起男子的警觉,心提起来的同时暗忖需不需要立即将情况反映给小叔?可是......如果小叔追问事情的开始、发展、结果,目前也是一头雾水的他将如何回答?一问三不知吗? 再等等吧,看看人能不能主动与他联系昂或原路返回,男子思忖。 如期而至的切合时宜恰到好处 司机大哥同小潘简短交流过后,方才注意到对方的装扮———冲锋衣、工装裤、防水登山靴,全副武装的山系穿搭,一望便知小潘今日的行程安排。 司机大哥内心很是歉疚“对不起啊,把你的假期耽搁了。” 难得放松的时间被突如其来的事占用,确实叫人抓狂,可事已至此只能自我调整心境。小潘无奈的摆摆手“算啦算啦,我那都是han事,处理好眼前你的问题才是关键。” “谢谢啊!”司机大哥由衷道。 “见外了不是?跟我还客气?”小潘语气柔和的嗔怪。 司机大哥又想到了什么,望向目光平定的小潘面露难色“这事……” 共事已久形成的默契,让许多感受往往不言自明,小潘心领神会道“明白,目前就咱俩知道,先不告诉他们几个。” 司机大哥欣慰点头。 “我过去问问情况,抓紧时间早些结束早点离开!”小潘身着的户外着装过于严实,被捂的虚汗直冒,状态有些急切。示意司机大哥继续待在原处等待,他去找民警打听事件进度以及需要办理的相关手续。 司机大哥望着小潘干练利落的背影,不禁怅然,但凡自己收敛点,哪还有后面这些麻烦事?连带朋友都跟着不得安生,期盼事情能够尽快处理妥当。 …… “一会有人帮你搬东西吗?”路程过半时,快捷司机关切的询问道。 这倒是提醒了林渊,遂动作不紧不慢掏出手机瞅了眼时间,估摸着司机大哥参加的婚宴即将或已收尾了。 那会在玉器店,林渊随着店主的职业推销话术被动兜圈,注意力分散到竟全然忘记同司机大哥取得联系。 不过,之前说过会与他们汇合的司机大哥,即今为止未曾发来任何消息,表明他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忙完吧?林渊揣测。 这些日子,自打林渊同郑毅等人建立深挚的友谊之后,原本从不喜接打电话的他,逐渐适应和接纳这一便捷高效的联络方式。习惯一旦形成,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个人行为。林渊过去几乎全部使用文字信息传达的内容,偶尔也乐意尝试着做一下调整,体验语音通话带来的趣味。 林渊不带任何犹豫的拨打起司机大哥的手机,短暂的“嘟嘟”两三声过后,电话被接通,成熟中夹带磁性味道,分外熟悉的一声“小渊”,自电话那端传来,语调柔和。 林渊不自觉地唇角上扬,询问道“你那边还没忙完?”而后隐约听到司机大哥那边似有不少人在同时各说各话,环境杂乱的很是不清静。 司机大哥刚想寻个合适理由回复林渊,谁知不远处却传来猝不及防的一声高喊“**过来做笔录!” 司机大哥的心脏“扑通”一下,差点飞将出去!一只手掌急忙捂严手机,冲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眉头紧锁,身体继续往背旮旯处靠了靠。 耳尖的林渊讶然道“你这会在哪儿?” “啊?还在婚宴这边。”司机大哥稳定状态掩饰道。 “参加婚礼要做笔录?”闻所未闻!林渊觉得甚是稀奇。 司机大哥恍惚了几秒,进而不自觉尴尬的“哈哈”干笑几声,连忙局促回应“那是墙上显示器播放电视剧的声音。” 嗯?电视剧吗?效果竟如现场演绎般真切。不过,林渊历来不喜在无关紧要的闲打浪上消耗精力和时间,司机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直截了当进入下一个问题。 “估计啥时候能回来呢?”林渊轻声问道。 暂时被限制自由的司机大哥一筹莫展,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小潘尚未返回,处理情况还未可知,司机大哥轴着手机犹豫良久没有吭声。 行事一向果敢利落的司机大哥一反常态的磨叽起来,林渊误以为难般参加私人社交的司机大哥,是想与朋友们再多聚一会,只是难以开口表达本意罢了,林渊很是理解,遂体贴道“没事,你忙你的,我只是随意问问。” 司机大哥闻言越发过意不去,亏得两人不是视频通话,否则此刻他的窘态将无所遁形,藏也藏不住了。 觉察到司机大哥的有口难言,林渊顺口找了个“有同学打电话进来”的理由,及时结束了通话。 林渊回身望了眼几大箱物件,不禁发愁,正当摩挲手中的电话思索这般、那样时,屏幕亮起,郑毅同学的电话适时如期而至,林渊不禁轻笑出声“切合时宜,恰到好处。” “林渊,玩剧本杀吗?”电话刚一接通,郑毅清亮且极具活力的声线一跃而出。 剧本杀是一种到实景场馆体验推理性质的项目,林渊大概听说过,只是未曾有机会尝试,郑毅这厢提及倒是勾起了林渊的强烈好奇,脱口而出道“什么时候?” 郑毅一听乐了,既然林渊如此感兴趣,那事不宜迟,连忙道“就现在,如何?” 林渊脑海中飞速过了遍随后可能的时间安排,即将开口应承,却想起满满当当几箱象棋的事,一下子犯了难“现在?” 郑毅听出林渊的犹豫,便疑惑道“是这会没空吗?那改到晚上如何?” 即今为止,郑毅是林渊最为信任贴心的朋友,自己的糗事也不介意被对方知晓,便将今日购买象棋的经历和盘托出。 整个叙述过程,郑毅没有表现出任何打断林渊的举动,听的十分专注,也不曾发出任何戏谑的笑声,直至听完林渊的全部描述,方在会心一笑后连连夸赞“啊呀!这就是狗屎运啊!你运气好的简直盖了帽!见了面好好让我搓搓你的手沾沾光,不定我哪天也能赶上,嘿嘿,期待的很!再说了…”郑毅语气稍事认真道“你仔细想想,店主当下的境遇困难重重,你的解囊数额即便有限,但多少能帮他减轻点负担,这也是间接的与人为善,何乐而不为?” 郑毅看待此事的态度竟与林渊原本以为的迥然不同,听的人心里温暖且受用。看来今日凑巧遇上的,反倒是件与人与己有利的好事,林渊顿生慰藉。 “你说的对。”林渊认同郑毅的观点,又稍迟疑道“对了,有件事想……” “什么事?你说你说。”郑毅一听林渊的语气,知道其有事拜托,立马积极配合道。 于是,林渊实话道出目前安置这批物品的为难之处。郑毅听罢心领神会“这还不简单,让我家老郑给队长叔伯打个招呼,直接先存放在车库里。之后你需要多少提前念喘,我用小电驴给你捎去学校。这样既拿取方便,又不至于费力倒腾到你房间占地儿。” 郑毅的建议甚好,林渊表示赞同。待通话结束后,林渊连忙征求快捷司机的意见,询问能否改道? 其实,边开车边竖着耳朵的快捷司机,早将二人的通话内容听的明明白白。于他而言,反正是按照行驶里程计费,只要客户肯掏货货,东西送哪儿都无所谓。且这厢改道绕路,他反倒能多收进些车费了。 被“钱多多”家长惯坏的… 某处川流不息的城市机动车道,一辆出租车一动不动的停靠在非安全区域的路边,忽暗忽明的双蹦灯提醒其他车辆与行人注意及时避让。暂时无法挪移的出租车占用了部分行车道,导致后方压车严重,本就拥堵不堪的道路状况如同一锅煮沸的黏粥,越发寸步难行。 蜗行牛步,半天难以动弹的无休止等待让人心烦意乱,大家不约而同摇下车窗各种口吐“芬芳”: “湿你北!胡停啥捏?” “瓜皮货!赶紧开走!” “素质差滴很!莫看都堵成啥咧,还搁这停?哈怂滴很!” ...... 无处发泄怨气的人们,将满腔怨怼统统喷向占道出租车。殊不知车窗紧闭,被众人骂上天际的出租车内部也是一片“杀气”腾腾。 “你TMD会不会开车?!把人给我跟丢了,你今后也甭想在这行混了!......”横眉冷目的蔺杰扯着前排司机的衣领极尽嚣张道。 被一个年龄明显比自个小不少的屁孩折辱,触动了出租车司机的自尊心下线,且对方竟然还口出狂言要砸自己赖以为生的饭碗?搁谁都会急了眼。 出租车司机猛然伸出一只手用力掰折蔺杰拽其衣领的手腕,“嘶------------”蔺杰吃疼中被卸了劲。 蔺杰着实没想到,面前这位身材中等、其貌不扬的成年男性,竟有可拔山扛鼎的力量。虽然自己平日里没少在健身房做力量训练,肌肉含量相比同龄段的强上不少,力量也是绝对的大。可过大的肌肉块同样会拖慢力量的反应时间,瞬间爆发高能量的速度,倒不如长年累月劳作的人敏捷、协调,相较之下,健身房练就的纯属虚张声势的花架子,一遇实战立马吃瘪。 蔺杰只与出租车司机过了三四招便落于下风,一只手臂被对方掣肘失了攻击先机,由不得控制的连声惨叫,气急败坏的抬脚就想踢,可偏偏原本拉风的大长腿此刻却成了短板,卡在后座根本抽不利撒,勤着挨挫。 一向倨傲强势的蔺杰怎可容忍被别人这般压制,暴怒的大叫“你再敢动我一下试试?!”即便胳膊被扭的差点折了,却不耽搁嘴上功夫,兀自硬气道。 情绪本就激动的出租车司机闻言越发上头,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几分,无法言喻般的撕裂疼痛迫使蔺杰不得不闭上了嘴,脸色变得十分惨白。 “咚咚咚”紧闭的一侧车窗被轻轻扣响,车里正在较量的二人不约而同望向窗外,一名身着交警制服的人立于窗前,戴着白色手套的一只手示意摇下车窗。 出租车司机下意识松开蔺杰就要按开窗键。胳膊恢复活动自由疼痛感减缓了的蔺杰,整个人顿觉好受,趁司机走神档口,锤了对方两拳。气的出租车司机咬的牙齿嘎嘎作响“你(音调三声)妈.....”刚想还将回去,交警再次扣响车窗催促,只得作罢。 待车窗摇下,“车咋了?”交警询问。 “你问他!”出租车司机愤懑的朝后排方向甩了下头,没好气道。 交警大致了解情况后,用职业化腔调对二人道“有啥矛盾也请将车移至停靠区域好好协商,协商不了就找相关部门处理,不能妨碍其他车辆通行,没看道都堵成啥咧?这地方严禁停车,赶紧开走!否则罚款、记分。请配合一下。” “额也不想啊!就四他!舍啥不让走!”出租车司机满腹委屈,营运时间就是金钱,今这趟单接的......唉,搓气的很!既耽误自己赚钱,又影响心情,还平白挨了两拳,倒霉劲大了。 交警机敏的看向蔺杰,询问道“你,身上有啥不舒服吗?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出租车司机心里咯噔一下,作为一介遵守法律法规,品行还算端正的守己百姓,没想到交警会讲这么一出,不免犯怵,担心那会自己用力过猛真把人弄失塌咧!忐忑不安的用余光打量男孩的状态。伤人之后的严重性司机还是有所了解的,事态闹大于他而言十分不利。 面色恢复不少的蔺杰揉了揉仍旧有些吃疼的胳膊,摆出一副神气活现的傲慢表情,“不用,但他必须给我道歉,立刻!马上!” 当着交警的面,出租车司机也不好再发作。再说,时间耽搁的越久自己的损失越大,那可都是白花花的真金白银啊!着急营业的出租车司机只得息事宁人道“对不起。”为了促使蔺杰配合着赶紧下车,又加了一句“车费额也不收了,你现在就下车。” 出租车司机的服软妥协,在蔺杰看来是出于畏惧,觉得之前自己的警告也是起了些作用的。 蔺杰睥睨的看了眼出租车司机,冷嗤道“不-------必!小爷我什么没有就是有钱!不差这点车费。”当下说完转了款,而后拉开车门扬长而去,态度极尽嚣张。 “警察同志,你看到了吧!那会可真不是额的问题。”出租车司机指着蔺杰走的方向,为自己开脱。 交警看着蔺杰走远的背影,心道:又一个被钱多多家长惯坏的。并未接司机的话茬,直接命令道“赶紧把车开走!” 鉴定结果 司机大哥思虑重重,盯着通话结束后的手机屏幕,矛盾挣扎中觉得还是应该将实情告诉给林渊。企图隐瞒自己犯下的低级错误,终归不妥。想到这里,指间不经意扒拉开手机屏幕,斟酌再三后开始编写信息,可一连删改了多次,心中所要表述的内容待转化为文字后,推敲起来始终差强人意。正当举棋不定,忽闻大厅不远处的小潘,朝向他这边连声呼喊“尉迟靖!尉迟靖!”,且招手示意其过去,司机大哥只得将手机揣进了衣袋,暂且放下思绪。 小潘见人过来了,赶忙将司机大哥的肩膀搂住,待距离合适后附耳悄声道“刚给这片辖区负责管事的打过招呼了!鉴定机构最快二十四小时内提出伤情鉴定意见,但出具鉴定文书至少得三日内。趁这段缓冲时间,咱们正好联系对方沟通调解,适当给些补偿,争取把事情简单了结了。至于酒店方的物损,需逐一清点,得费些时日,不着急。现在,由我代表单位出具证明材料,缴纳保证金,留下联系方式等待后续处理通知,手续办完今就可以先回去!” 司机大哥闻言点头表示明白,心头的不安减少了几分。而后配合着小潘,依照具体办事警察的指导,在一些繁琐的制式文件上填写内容以及签字。 目前来看,事件的处理过程比预想的要顺利,司机大哥和小潘相视而笑,均神情轻快。 不远处一部警局办公电话响起,距离电话最近的民警拿起听筒询问事由,表情随着对面传递出的信息严肃起来,待电话挂断后,迅速来到正指导司机大哥如何编写保证书的同事旁,这些那些,小声嘀咕了一番,后者听完乍舌“咋这快?” 传达信息的民警耸耸肩,一副他也不甚清楚的无语状,随之离开。 司机大哥和小潘面面相觑,两人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帮他们办理手续的警察,不加迟疑的收走了司机大哥面前正在填写的材料,淡淡道“先不用填了,暂时走不成咧!” 司机大哥和小潘闻言面部一僵,谈好的事怎么说变就变?小潘连忙询问原由。 办事警察沉凝了几秒,方才道出刚接到的最新通知“对方的伤情鉴定报告出来了,轻伤二级。” “轻伤二级是什么意思?”小潘与司机大哥异口同声道。 他们俩人平时较难遇到类似今天的状况,对相应的法律条款知之甚少。 打复员自主择业开始,除过今日,司机大哥最近一次与他人发生肢体冲突,还是那晚帮着林爸die武安的时候。且武安本人在被修理之后始终安静如鸡,原本林爸以为的讹诈赔偿,昂或伺机报复什么的,时至今日暂未出现。 当一个曾经热衷于处处针对你的人,一反既往的“宽容”起来,总会给人一种正在酝酿阴谋诡计的感觉,若心里没个几分置疑是不可能的。 司机大哥偶尔与林爸单独闲聊时,每当提及那晚的壮举,他俩得好一阵捧腹。再然后,既然武安都有意弱化那晚发生的一切,林爸和司机大哥也只当从未发生过一般,任其不了了之了。进而导致错失接受相关法规学习的机会。 而出身于书香门第,长期接受圣贤教诲的小潘,在其记忆深处形成的段落里,压根就未曾与他人动过手,甚至于连打架为何物都快不记得了。不过,即便如此,并不影响小潘具备十分敏锐的洞察力。通过留意面前办事警察的神色变化,小潘清楚感知到事态发展有些棘手了。 “怎么?难办了?”小潘探询道。 “说难办也不难办,说不难办也难办。”办事民警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司机大哥表情严肃目露鄙夷,他最是腻烦这种模棱两可的装腔作势。这些平日里成天与社会背景层面复杂人物打交道的人,其本身接触最多的便是灰暗畛域,难保自身不会沾染些属性雷同的劣根性,能好好解答的问题,偏偏拐弯抹角的兜圈子,讲出的内容与实际所想不符。玩味出不同深意的司机大哥,没能克制住内心的藐视,嗤之以鼻的“切!”出一声。 办事警察眸色微敛,斜睨向司机大哥,眼底流露出来的满是谴责与质询。 小潘见状,不露声色的悄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司机大哥的腿面,尔后语气谦和的征询办事警察的意见“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平时很少接触此类事件,对于好些法律条款了解不到位,所以烦请您给我们详细的讲讲,以及接下来需要我们怎么配合,方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以礼待人是维系社会和谐的基石,也决定了别人是否心甘情愿的给你帮忙。 小潘颇具涵养的谈吐,让具体办事的这名警察很受用,原本冷淡下来的态度恢复了和颜悦色。所谓“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其本质是对他人的尊重,从而形成一定程度的默契与和谐,让彼此沟通交流更为顺畅。由此可见,论人际交往方面的修行经验,个性直率的司机大哥比之小潘稍显逊色。 感受到来自小潘的恭敬之意,加之又有上层关系摆着,办事警察“咳咳”清了两下嗓音,回应以尽可能多的积极热诚“别说你们了,我都对这次鉴定完成时间之迅速,报告结论与预判出入之大表示惊讶。事发至今才过去了多久?实属少见的高效率。而且……” 办事警察望了眼表情沉郁的司机大哥,又将目光移至小潘,对其继续道“您没来之前,您这位朋友已将发生冲突的前因后果详细描述过了。按说,以当时的状况,结合那位伤者的年龄段,人至多受点轻微伤,可现在……” “轻微伤和轻伤都是个轻,感觉没多大差别啊?”小潘茫然不解道,顺带与坐在一旁椅凳上,默不作声的司机大哥对视了一下。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不同行业都有自己的知识经验、技能技巧。纵然小潘再是博学多识,也做不到涵盖全部的职业层面,何况专业度要求更严苛的侦查和法学。 小潘不具专业考量随口而出的话,办事警察也不是一天两天听到过了,早已司空见惯,不以为意道“差别挺大。这么说吧,如果是构成轻微伤,属治安案件,依照《治安管理处罚法》进行一定的行政处罚,不承担刑事责任。但是,一旦达到轻伤或更严重的程度,就构成故意伤害罪,那么很有可能就会承担刑事责任。” 小潘整个上半身都立了起来,愕然道“怎么就扯上刑事了?” 一旁的司机大哥蹙眉沉脸,依旧闷声不语,似在努力回忆思考着什么。 “鉴定报告会不会有误?”小潘质疑道。 办事警察目光凝聚,手里的签字笔在桌面上下意识敲击了几下,郑重其事道“嗯,某些方面的鉴定标准不够清晰,是会存在一定程度的不确定性。比如头部损伤后的脑震荡症状根本无法确证,以及视力、听力损害程度的核查等纯粹靠主观判断,没有客观的体征或医学辅助检查来支撑。不过,肢体、骨骼方面的鉴定一般情况下是准确的。如果对鉴定结果有异议,建议申请重新鉴定。另外,虽不强求,但之后会涉及一系列的民事诉讼索赔以及法律服务等,还是指派一名律师过来比较好。” “嗯嗯,您建议的对,我一会就安排。”小潘连连点头赞同,接着试探道“听您的意思,人今天还不能走了?” “倒也不是。”办事警察直言不讳道“可以联系伤者和解,符合和解条件便不作为刑事案件处理了,而后可以继续之前的办理手续。” “哈哈!你看你看,还是有办法的嘛!”小潘兴奋的伸出手掌,猛击了两下司机大哥的肩头,提醒其打起精神好好配合,时间紧迫,要抓紧行动了。 司机大哥被小潘夸张的肢体语言惊到了,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小潘起身同办事警察先道了声谢,言明需要到一旁联系律师以及商讨和解事宜,暂时离开一下,办事警察会意点头,开始继续忙手头上的其余工作。 小潘将司机大哥带到警务大厅人员较少处,“赶紧联系你那位新郎官战友,他邀请的人他能搭上话。请他出面斡旋一二,促成双方尽快和解。” …… 某鉴定机构的一间办公室内,一名法医正同一位友人交谈甚欢。 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去了近一个小时,拜访友人心里琢磨着差不多该告辞离开了,便从内侧衣袋中掏出一个厚薄适宜的信封递到对面,笑着说“感谢帮忙,略表心意。” 对面人也不推辞顺手接过,“客气,不过赶了些时间,其它都属正常操作。” 友人继续道“今你没空到现场,改天单独设宴给你补上。” “成啊!你可别是耍嘴皮子,我可真记下啦!哈哈……” 二人的大笑声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不由的都去摸自己的手机…… 拜访友人边接通电话边摆摆手朝办公室外面走“巧了,正想打给你,你的电话就过来了,你那边情况如何?” 掐指算算 虽是草木欣然、花香四溢的五月头一日,可赶上了阳光明媚的晴好天,晌午至夕食之间,感受到的古城温度绝非那种以为的凉爽春意,火辣辣的日头会舔舐你的每一寸肌肤,湿滑黏腻到不禁怀疑这副躯壳能否安然度过,紧随其后的鼎鼎大名的古城酷夏炙烤?不过,暂且令人心安的是,北方五月的气候,区别于真正盛夏时节的地方在于——温差。在晴朗干燥的天气条件下,室内室外以及早、中、晚时间段,体感差异明显,一天中可能会经历两个季节的变化。即便白天再为炎热,一旦进入室内或转至夜间,会逐渐凉爽起来。 原本耀目灼热的日头扛不过人类用以描述运动过程的参数——时间,缓慢西沉。 温度适宜的酒店大堂吧一处卡座,女子躺在男子的大腿面上似睡非睡,时不时启开眼缝瞅瞅动静;男子身体闲散的靠坐在长款沙发一侧,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女子的发丝,眼皮随之一张一合,只差完全闭上了。 两个人天聊疲了,游戏玩累了,无脑小视频刷吐了,这会正是人困马乏倍感无聊中,可又不敢贸然离开。 约莫小半会后,男子推了推女子“起开起开,我又想跑厕所了。”等候的过程多喝了几杯咖啡,外加垫肚的水果拼盘、小食,久坐不动的大脑对排尿反应异常强烈。 “十几分钟前你不是才去过吗?前后算算都多少回了?就不能憋会?”女子不情愿的坐直身体,撇嘴嫌弃道。 “真要能憋住,你当我乐意去?”生理方面的正常需求也要被指摘一二,男子心生不悦,面带沉滞的起身离开。 女子翻翻眼皮,若无其事的打开手机,找出一部时下的热门剧集自顾观赏起来。须臾间,女子察觉身旁似有道人影在晃,遮住了自落地大窗映射过来的光照,还以为是男子折返回来了,于是头也未抬的戏谑道“五分钟都不到?这么快的嘛?你不会是肾虚了吧?” “那家店在哪儿?!”身旁人影突然开口问话,执拗中夹带咄咄逼人的气势。 女子冷不丁一个颤抖,电话自手掌滑脱而去,也不知跑向了地面哪一处,踧踖不安的局促感再次袭来。 女子不情不愿的抬头对上居高临下的蔺杰,但见对方的目光压根不屑于瞧向自己,却是扫视狼藉一片的几案,上面堆满了男子与女子的丰伟战绩:空置的零食包装袋、图余皮核的水晶果盘,以及几套沾着咖啡残渍的骨瓷杯。 “酒囊饭袋。”蔺杰不加掩饰的讥讽过后,等着女子的回答。 其阴翳似寒潭的眼神,让女子只稍撇了一眼,便立即低眉顺眼的颤声道“啥?啥店?” 蔺杰懒得开口再同她废话,表情冷漠的指了指女子手腕处的玉镯。 “哦!你是问这家店啊?”女子会意道“就在酒店大厅……”边说边挥动一只手臂,起劲比划着。 大致方位确认后,未及女子落声,蔺杰便飞奔而去。 目送蔺杰消失的方向女子神情恍惚,呆愣了一阵后,方想起自己那部无端遭殃的手机,那可是现今市面上的最新热门款!男子不久前刚送于她的,价格自不必说。女子心疼的连忙俯身低头寻找……终于,在卡座的一处犄角旮旯发现了孤寂哀鸣的手机。由于位置刁钻逼仄,女子只能不顾形象的双膝跪地,一只胳膊伸至极限长度后才算够着了。 仔细查看手机的外观以及功能,确认完好无损的那一刻,女子雀跃到迸发亲吻地面的冲动。平日里被各种千踩万踏难入人眼的大堂吧地毯,偏巧捍卫了手机脆弱的尊严,免其遭受碎裂后的折辱。 如同重获新生般的手机,被女子捧在掌心好生一通亲腻,由衷感叹“还好还好。”卫不卫生的她也不讲究了。 ……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和朋友们在一起,弹起了吉他……”玉器店店主愉悦的哼唱着小曲,根本不在乎跑没跑调的问题,只要能抒发他此刻的好心情就行。货物售出带来的快乐是无法抑制的欣慰和满足。 为了尽快能将店里的物品处理妥当,店主最近一直都要守到很晚才会回家,身体熬得渐渐有些脱力了。趁整理货物短暂休息的档口,他确定了一下时间,决定今日提前两三个小时闭店,找处地方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蔺杰亟待赶到时,老远看到店主正操控着遥控器,自动水晶卷帘门已被关至一半。 “等一下!”距离玉器店还有一小段路,蔺杰起声高喊了一句。 店主闻声扭头,确定来人的确是冲着自己在喊后,连忙堆笑道“哎呀!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就下班走人了。”随之按动遥控按键准备开启卷闸门。比起生意上门收获财富的成就感,原本计划的那点休闲小快乐算得了什么呢?再说,时下赚钱不易,好不容易揣进兜里的钱,捂严实了不要轻易挥霍浪费,才算对得起自己和家人。 “不必,我只想问个事……”蔺杰直截了当掐灭了店主刚刚燃起的希冀火苗。 既然不是上门购物的金主,便没必要再那么殷勤,店主收敛笑容,语调敷衍的问“什么事?” “货送哪啦?”蔺杰少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店主被问的莫明所以“你在讲啥?” 蔺杰意识到心急导致自己表述不清,于是更正道“之前不是有一对男女在你这买了个玉镯?” 店主只稍一想就知道是哪俩位,但仍不清楚面前大男孩究竟要做什么?含糊其辞的回道“怎么了?” “男的是我堂哥。”蔺杰干脆开门见山的表明身份。 “噢,是这样啊!”店主恍然大悟,态度和善了些,不明原因的猜想道“你在找他们吗?可是我也不晓得他俩在哪儿啊?” “不是。”蔺杰断然否认,“那会店里还有一位,大概和我一般年纪的?” “噢~~~~”店主心里算是明白了……只不过具体送货地址他并不清楚,或许只有那位快捷司机知晓一二。可是……店主打量高过自己近乎一头的蔺杰,不免直犯嘀咕“他要做什么?”静怡柔善的林渊留给店主的印象实在太好,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给其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蔺杰觉察到店主的迟疑,目光微凛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在安保措施严格的高档酒店里造次,于他讨不到任何好处。一旦与店主之间触发争端,他大概率会被治安处理。而他的父亲,将在第一时间获知消息,之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蔺杰心里比谁都清楚。近在咫尺的如愿以偿,若因他的莽撞行事被破坏,只会一朝回到解放前,白瞎了他近两年以来的安分隐忍。 透过水晶卷帘门,蔺杰颐指气使的指着里面一座高约二尺六五、宽度大概一尺六八的翡翠关公雕像道“痛快点告诉我,我就买了它。” 店主顺着蔺杰指出的方向望了过去……禁不住深吸一口气……面对巨大的诱惑挑战,谁能扛得住?店主甘拜下风。 店主默念“大安、留连、速喜……”的同时,置于身后的指尖暗自掐算着,准备一会赶紧去买些福彩试试手气。 思维认知融合偏差 错误主宰行为规范 鉴定中心大楼,沉寂而冷清的安全通道内,笃笃…笃笃…脚底板与阶梯之间时断时续的摩擦声,回荡在缺乏足够光照的昏暗楼梯间。头顶上方的照明灯,随着彭峥一阶又一阶的下行轨迹忽明忽暗。透过惨白的灯光,不禁凸显森诡悚然。 步出安全通道,置身于一楼空旷中央区的彭峥,唇角带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双手揣于裤兜,不紧不慢的朝着中心大楼门外迈步…… …… 小潘面容冷峻,步伐疾快的出了住院部,紧随其后的律师三步并两步,小跑着跟上其节奏。 “你,返回派出所抓紧办理取保候审手续,一定要快!”小潘语速急促,将接下来需要处理的事情交代给律师。 “您不跟我一块去吗?”律师询问。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车,你开走,节省时间。”小潘干脆道。 望着律师驾车离去的方向,小潘双眉颦蹙,稍事思索后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 分别安顿好老板夫妇各自回房休息后,考虑到二人醒来胃部可能出现的不适,小仝来到楼下厨房间,轻手轻脚的翻找熬粥需要的材料。 若大的房子空旷而静谧,偶有滞留院落的鸟儿发出几声鸣叫。 “小米小米…在阿搭?”小仝顺序打开橱柜、抽屉的同时,口中喃喃低语,视线寻着被黄姨码放排列的错落有致的物品移动。 “哦,在喔搭!”小仝眼前一亮,将标注有小米字样的器皿小心翼翼地取出。 周遭环境的安静祥和,结合松弛轻快的神经,小仝饶有兴趣的用量杯舀出合适的米,准备倒入多功能洗米器,孰料,搁置在后方操作台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险些让毫无心理防备的小仝,将一量杯米泼在脸上。 彰显属下周到关怀的贴心暖粥被打断,伴随唇齿结合形成的燥烦气音“啧啧啧”,一把抓起电话的小仝没好气道“大-----哥,你可真会挑时候。” 岂知,小潘同样没好气道“没事谁稀罕给你打电话?小-----弟。” 小仝被怼乐了,顾自呵呵笑起来“嘛四?舍” “一会见面了说。”确定老板二人均已回到居所,正乘坐出租车的小潘便不再多言。 …… 林家二楼活动区,林爸林妈和小仝,在听完小潘对于整个事件的详细描述后,陷入了短暂沉默。 “尉迟靖和我…”小潘面露愧色,视线在林爸等仨人脸上逐一停留三秒,而后眼睑微垂的犹豫道“本以为事不大,想瞒着你们…”话到一半便停下了。 林爸挑眉盯着小潘,嗤之以鼻道“幼稚!你俩是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吗?”自个手下都被请去喝茶了,作为上级岂有不知情的道理?不过是早晚的事。 林爸正打算毫不客气的对二人意图隐瞒不报的行径,做出进一步批评,一旁的小仝却一口水没崩住吐回杯中,径直爆发震耳欲聋的大笑,且指着小潘八哥学舌般重复道“小朋友!小朋友!”莫神掰呆的别翘样十分欠扁。 林爸嫌弃到直翻白眼,不得不放弃心爱的Freng皮革小沙发,将自己安顿至更远处的小坐墩。 相较之,还是距离小仝最近的林妈大度包容,受着聒噪倒也不急不恼,始终面含嫣然,唯耳膜被震得有些生疼,此刻正掌心附耳眼神熠熠的望着小潘,一眨不眨。林妈无声胜有声的注视效果,反倒高出林爸和小仝的调侃水平一大截,小潘被盯的如坐针毡一头冷汗,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自恃行事精准高效、谨慎周全的小潘,此番回想一二,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犯了蠢?所谓居位不同,认知有别;上级允你独当一面,不等同于擅自作主。瞒而不报,往小了靠是违反了职业道德,往大了…于某些时候或可触及法律。但凡遇上较真儿上级,保不齐心生嫌隙。小潘暗自反思片刻,迎上仨人灼灼的“注目礼”,尴尬的呲呲牙咧咧嘴。 不过,林爸等人向来不齿斤斤计较,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懒得耗费心神。人活一世凡事得分清状况,事态尚且无足轻重时,维系亲友的小颜面是一种讲究也在情理之中。林爸等人无关痛痒的多调侃了一番后,便翻了篇。 接着,大家一致认为:帮尉迟靖尽快脱离困境,实乃重中之重。 林爸凝视空无一鱼,被打造成纯装饰用途的水景鱼缸,若有所思。以林爸对尉迟靖自身实力、境界的了解:面临危急之事,向来应对从容;与人实战常立于中和,能不伤而不伤,带出的是捩劲暗劲,下手如提笔插花游刃有余,轻描淡写便可霎那间制人神魂。尉迟靖的格斗技巧堪称上乘,远胜于一般人。失手将一名普通人,伤至足以给自己造成麻烦的程度,实属不该啊! “尉迟靖自己怎么看?”林爸视线转向小潘问道。 “他十分确定将人放倒时收着力,分寸掌握有度,按说至多伤至轻微。可鉴定结果…属实让人迷惑了。”小潘回答道。 “伤情鉴定必须重新做,不能耽搁。”林爸深感时间紧迫,事不宜迟。 “嗯,意识到严重性后,我就联系律师着手走申请流程了,新的鉴定结论三天之内能出…” 获悉已安排处理,林爸基本还算满意,独对出具报告的时间提出异议“三天?不能再快些吗?” “可以!已经想办法了。”小潘成竹在胸道,说明此事他提前已有所考量。 能主动寻找并解决问题,而不是干耗时间等待指示,小潘积极应对的敬业态度,获得林爸等人连连称赞。 安分多时的小仝,乘林爸和小潘对话间隙仔细琢磨了一番,注意到一个细节“补偿给到的程度够可观了,那人还不答应?不应该啊?”小仝整不明白了。 林爸莞尔“遇到硬茬了呗!这世道凡钱能解决的都不是事儿,反倒用钱解决不了的才是真麻烦。”接着对小潘指示“了解一下对方的人际关系,看看能不能寻到突破口。” “找了,是位双方都相熟的人。我们能前往医院商谈,借助的就是那位朋友,否则压根见不上面。”小潘的果敢高效,再次体现。 “这么牛气?奇了个怪。”这会轮到林爸整不明白了“难道对方同尉迟靖过去相熟?他俩有什么过节?” 小潘就这一问题询问过司机大哥,得到的答复十分肯定“没有,压根就不认识。” 林爸双目微沉,陷入某种深度思考中,其余仨人见此情景,屏气凝神不敢少动。 少顷,林爸开口询问“估计尉迟靖多久能回来?” 小潘呷了口水,郑重其事道“最快三日。所里虽然可以办理取保候审,但需要报上一级部门审批。另外,我了解到的情况是,轻伤二级麻烦与否,主要取决于有无赔偿要求,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争取调解,获得被伤者的书面谅解,避免法律责任。否则,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不同意调解的原因知道吗?” “目前还不清楚。”小潘如实回答。 林爸摩挲着下巴颏想了一下,转头问林妈“是不是挺奇怪?” 林妈只是意味深长的与自家老公对视一眼,打哑谜似的。 小仝来回望了望两位老板,不知所云,他可不需要考虑什么稳健持重,心里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了“简直太奇怪了!又不是涉及血海深仇的恩怨或血债,至于吗?哪有多拿钱还拒绝的道理?” “那就再加!我倒要看看他的胃口有多大。”林爸一脸傲娇,语气铿锵有力道。 林妈谐趣十足的望了望自家老公,神色中满是忍俊不禁的味道:这人自以为很帅的神二病又犯了?遂抿嘴含笑。 小潘见自家老板适才还算冷静沉着,不过一会功夫怎么就热血沸腾上了?急忙谏言“处理这种事切记情绪化,乱了步调,需时刻保持冷静和理性…” 林爸表情淡定了些“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他想继续听听小潘的想法。 “我准备找那位双方都相熟的朋友再好好聊聊……”小潘的语气耐人寻味。 “如果那人还是搬的很硬,拒不接受调解怎么办?”小仝插嘴道。 “书面谅解并非必须,很大程度上,案件事实及其造成的社会影响和危害性大小,结合检方的自由裁量权,才是认定的关键。”小潘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唉,只是到时所里会采取隔离审查分析案情,而后做出处理方案,检方提起公诉的可能性很大。” “麻烦。”林爸摇头道“争取调解。想尽办法一举拿下!” “明白!”小潘抖擞精神道。 见事情初步商量到位,情绪松弛的小仝突然感觉口干舌燥,方才想起手中的水杯竟然半天未动,便“咕咚咕咚”的大口饮起来。 “你……!”林爸一脸嫌弃的皱眉盯住小仝,开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收了声,眼不见为净的起身离开。 小潘冲小仝意味不明的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衣衫也离开了。 “他俩咋突然古怪的很?”小仝试图从照旧端坐在位的林妈处获悉原由。 林妈合上随意翻动的书页,莞尔道“理他们做啥?思维认知融合出现偏差,导致错误主宰了他们的行为规范。” 小仝端着水杯品了品,一头雾水…… 国考之路,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加油! 战俘营饭堂,四人围坐在一起。 军官郑毅正在分配食物,表情严肃而坚毅“在这片战俘营的土地上,生存本身就是一场残酷的战争。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才能赢得一线生机。” 机智而勇敢的战俘庞新宇赞同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食物短缺,每天都有人在生死边缘挣扎。我们必须有所行动,寻找生存的可能。” 个性沉稳的老兵林渊,深思熟虑片刻后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力量。只要团结一致,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 热情而冲动的年轻士兵高建,慷慨激昂道“我们不能被恐惧和绝望控制!我们要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重见光明!” 郑毅皱眉“今天的食物很少,我们必须更加节省。每个人都只能分到这么一点。” 庞新宇苦笑“这已经比我们想象的要好很多了。至少,我们还有食物可以吃,有些人比我们更惨。” 林渊点头“是的,我们不能忘记那些已经离我们而去的人。他们的牺牲,是为了我们能更好地活下去。” 高建不由握紧拳头“我们要为他们报仇!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深夜,四人在营地里悄悄商量计划。 郑毅低声道“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想办法逃出去,或者至少改善目前的处境。” 庞新宇点头“我同意。我观察了营地的守卫情况,明天晚上可能是一个好机会。” 林渊皱眉“但是,我们必须小心,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高建情绪激动道“我不怕!只要有机会,我就要去试一试!” 四人运筹帷幄的行动开始! 郑毅和林渊负责引开守卫,而庞新宇和高建则趁机寻找逃生的可能…… 正值一番紧张刺激的关键时刻,调至振动模式的手机,传导给神经末梢的持续不适,迫使沉浸其中的林渊,不得不从扮演的角色中回归现实。 讲究细节的四人剧本杀进程,因一个电话暂停下来,林渊面露歉意的看向大家。 “没事,接你的。”郑毅鼓励道。 “对!接你的。”高建和庞新宇异口同声的支持。 仨人分别放下手中的剧本,示意林渊处理完电话后再继续。 伙伴们表现出的理解与宽容,让林渊收获似冬日暖阳般的舒适。 回应伙伴以由衷感谢后,暂且起身离席的林渊,寻了个游戏室内尽量不干扰大家的僻静之处…… …… “小渊,你现在在哪儿?尉迟靖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他和你在一起吗?”电话一经接起,随即传出一波黄姨略带焦虑的发问。 难得休息一天的黄姨,今日好好犒劳了一下自己。先到儿子家打了报道露过脸后,径直前往心念已久的一处开放式湖景公园散心。 湖面碧波荡漾,周围山峦叠障,极富自然与人文景观的公园景色优美。湖心岛、荷花池、七曲桥,以及散布各处的古色古香的建筑、石雕,无不让黄姨陶醉其中,不知不觉中便忽略了时间。直至太阳坠入了地平线,夕阳的余晖由起初的玫红渐渐回归了浅白,又逐渐被山巅吞噬掉最后一抹光亮,夜色渐浓,目光所及之处皆朦胧一片时,黄姨意识到天色渐晚,即便再是流连忘返,也总得有个头,于是急匆匆奔着车站的方向赶去。 路程全长十几公里,平时道路顺畅约莫需要五十分钟,中途还得换乘一次,到达居住地总共一个多小时。不过,今恰逢五一假期,市区道路哪哪都堵,回程用时自然翻倍。待到达寓所,夜幕已完全降临。 黄姨原以为林渊和尉迟靖早于她之前就回来了,敲了会门,没见里面任何动静。黄姨只得自己开启房门,伸头一瞧,室内黑漆麻糊的一团,她竟是第一个返回居所的! 看来林渊他们比自己更加的乐不思蜀啊?黄姨不禁暗自发笑。 想想也是,好不容易的假期,如若赶上有趣的事情或地方,哪个不想在外多逗留一刻?毕竟收假之后,各自又得为工作和学习忙碌起来。 于是,趁室内目前只她一人,黄姨抓紧到浴室洗了个澡,而后将替换下来的衣物清洗干净晾晒上,接着慢慢收拾房间。待处理完这些琐碎事,时针指向更晚些了。 黄姨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距离平日林渊习惯就寝的时间,超出了近乎两个多小时,尉迟靖却连一个告知电话都没有?太不符合尉迟靖以往恪尽职守的行事风格。 黄姨是个心里搁不住事且爱操心的人,等不到林渊他们回家会睡不踏实。 长期的同吃同住,让他们之间对彼此的性情、习惯,熟识到了如指掌。 考虑到黄姨的脾性与实际年龄,担心睡眠质量欠佳影响她次日工作,以往凡遇晚归,尉迟靖均会第一时间给黄姨只会一声。工作上形成的默契配合,早已习惯成自然到根深蒂固。所以,但凡某一方出现违反常规的现象,便显突兀了。 “这个尉迟靖,咋连个电话都没有?”黄姨对今晚吊链子的尉迟靖颇为不满。 一名称职的住家保姆,深夜与白天需恪守的职责别无二致,必须随叫随到,一有情况及时反应。在未得到林渊等人何时回来的准信,黄姨做不到怂心不操的自顾睡觉去的。 黄姨心里装着事,连以往最喜欢的宫斗剧也看着不香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了几圈后,拿起座机打给尉迟靖,听筒里竟然传出“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黄姨好生意外。 “咦?哪能这样?”黄姨眉头紧皱。 尉迟靖的电话随时保持二十四小时待机,这是因岗位的特殊性而多年形成的习惯。可今怎么……黄姨的心脏顷刻间提了起来。 忧心不已的黄姨斟酌再三后,不得不拨通了林渊的号码。 …… “到现在还没回去吗?”林渊后知后觉道,现在想来,与司机大哥通话时,对方欲言又止的吞吐状态,实则是不对劲的。 未同尉迟靖在一起的林渊自然不清楚情况,黄姨决定再找其他人询问的同时,不放心道“小渊,你现在在哪呢?同谁在一起?” “您认识的,其中两位之前在家里住过。”林渊如实相告。 黄姨恍然,满脸欢喜的笑眯眯道“噢~是那两位老灵光懂事的小朋友吗?那你们好好白相。” 放下心来的黄姨正当要挂断电话,忽然记起忘问的事,连忙道“小渊,别嫌黄姨多事啊!之后有考虑过怎么回家吗?” 林渊短暂思考数秒,坦承道“不知道,暂时没想过。” 林渊一副对生活琐碎懵懂未知的状态,以及经验值几乎为零的独自搭乘公共交通的经历,让电话那端的黄姨原本放下的心再次悬空。 意识到存在的安全隐患,心中不安的黄姨千叮万嘱道“小渊啊!就呆在白相相的地方,听到了没有?一定同小朋友们在一起,千万不要自己单独离开啊!觉得玩的时间可以了,就给黄姨挂个电话,家里会安排人接你们的......” 黄姨反复强调、叮嘱的话,林渊听的很认真。当黄姨提到“小朋友们”时,林渊兀自回身望向了不远处,几位好友不知聊到些什么趣味性话题,正个个开怀大笑,好一副率性洒脱的朝气模样。 林渊莞尔,双目氤氲似微漪般柔和,对电话那端的黄姨轻声道“好。” 天色渐深,本市治安相对的非常安全,携同伙伴们搭乘公共交通也是不错的好选择。只不过,配合黄姨的安排,或许能让她少些担心的同时,也免了与郑毅几人在路上的折腾吧!且林渊以为,亲眼目睹伙伴回到居所,各自安好,是比吃下数颗定心丸,还要令人安心的事。 ...... “啊呀!”被电话里听到的内容惊醒,小仝一个鲤鱼打挺! 悲催的是,只外形光溜神似褪去鳞片的鱼,距标准的鲤鱼打挺动作差得何止十万八千里。这种取自如鱼跃水面,扳动身体的霸气形象,因小仝腰腹肌的瞬间爆发力严重跟不上趟,而功亏一篑。 无奈之下,小仝维持十几秒挺躺后,借助手肘支撑才算端正了身形。 那会几人在林宅将事情说的差不离后,老板夫妇的饮酒后遗症发作,神经由起初的兴奋,逐渐过渡到抑制,出现了困倦、嗜睡。继林爸率先离开趴窝后,勉强同小仝多聊了两句的林妈也熬不住了,示意小仝随意,便也自顾上楼休息去了。 等离开不多时的小潘,再次返回二楼活动区时,发现已不见林爸林妈的身影,只小仝独自坐在老位置上,手中抱着他那只饮水杯慢慢咂巴着,小潘跳高了一边眉毛,嫌弃的撇了撇嘴。 走到距离两人很近的地方,发觉小仝正处于神游状态,压根没注意到自己,便有意提高些音量的喊了一声“小仝!” “啊!”小仝置杯的手一个哆嗦,心惊肉跳。 本已恢复落针可闻的若大空间,突然一声,着实吓人不浅。 “你不是走了嘛?”小仝放下手中的饮水杯,抬头盯着小潘纳闷道。 “唉,挡不到车,得麻烦你送我回去。”小潘叹声道。 “噢,那走那走!你可是身兼重任,额可得好好伺候着。”小仝一面调侃一面利索起身。 “嗯嗯,有眼力劲。”小潘只当是恭维话,毫不客气接下的同时,连带展露一个儒雅自信的微笑。 二人一起前往车库的沿途,小仝询问小潘什么是思维认知融合偏差,错误主宰行为规范? “你打哪听来的?”小潘诧异道,奇怪小仝竟会冒出这般晦涩弯绕的表述形式。 “实不相瞒,刚那会林妈同我讲的。”小仝如实道。 小潘恍然“噢,那不奇怪了。” 通常普及知识是将认知和经验传递给他人,有利于人类的成长和发展,有利于社会的进步和创新。所以,行事一贯稳健专注的小潘,愈发认真起来“心理学研究,人们在进行思维的过程中,受主观情感、经验等影响,会倾向于选择自己偏爱的,忽视或拒绝接受与己观点相悖的行为和信息,进而影响判断和决策,比如对他人的态度出现偏见,所以,时刻审视自己的思维,学会从他人角度思考问题,尊重别人的不同……” 小潘一番文绉绉、正经八百的讲解,却不知已将自己妥妥地装进瓮里。他愈是讲的头头是道,一旁小仝脸上的喜色愈增添几分。 小潘话音刚落,“哈哈哈!”小仝兀自笑将起来,总算是领会了林妈话语中潜藏的细腻和柔软。 小潘误认为小仝被自己的博学多识所折服,五体投地至言辞匮乏,只能借以哈哈一笑传递倾佩之意,心甚慰道“今后有啥不懂了只管问!” …… 郑毅松了一口气“我们成功了!这是我们的胜利,也是那些已经离我们而去人的胜利!” 庞新宇微笑着“是的,我们证明了,只要团结一致,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 林渊感慨万千“这次的经历,让我们更加珍惜生命,更加明白团结的力量。” 高建激动到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们会继续前行,直到找到真正的自由和和平!” 四人的目光熠熠生辉,饱含希望与坚定的信念。 他们知道,无论未来有多么困难,需要面对多少巨大的挑战,他们四个人都会一起去战胜! 沉浸在奇幻剧本世界的林渊等人,情绪高涨、慷慨激昂...... 同一时刻,衣袋中手机小马达连续低频的“嗡嗡”声,如同一面小鼓般持续敲击着林渊的心脏。 林渊突然僵持住的状态,引起郑毅的注意,关切道“怎么了?” “电话来了。”林渊微垂眼睑,轻声叹息道。 其余仨人心领神会,脸上均呈现不同程度的遗憾神情。 同伙伴们在一起,快乐总是翻倍。于剧情探险中收获的每一份真诚、热情、感动,依旧在四人心中激荡。不过,轻松愉悦的时刻纵然再是万分不舍,摆在日益临近的国考之路面前,也是该收敛一二了。 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林渊等人,凭借国考助推,为实现自身的理想和发展努力,是他们迈向成功的一个起点。 即将离开游戏室的四位伙伴,同时站立起身,握紧彼此伸出的手背来了个叠罗汉。 “拔剑出鞘不负少年志!吾以吾心祈愿,智慧如海,宛若明镜!愿我们每一步都脚踏实地,充满力量!愿我们壮志凌云展翅翱翔!愿日夜兼程梦想成真!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加油!”为彼此的国考冲刺,祈福打气完毕后,四人相视而笑。 明亮的灯光突然熄灭 一处无缝连接湖景一线景观,西侧紧邻公园,距离城市最繁华商圈仅一公里的高档住宅区内,男子望着摆在自家一楼公共区域的关公玉雕,面露质疑道“有这严重?我们这可是高档住宅,楼板受力应该能吃住吧?” “计算承重的时候要考虑额外负荷,楼板的承重量到底为多少,需要乘以一定的系数。”出了大力的其中一名搬运工喘着粗气,擦拭着额头冒出的湿汗解释道“短期内是不会导致楼板被压塌,但久了,减少楼板的使用时间是必然的。” 既然清楚之后可能出现的损害,男子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 “我打个电话。”男子对负责搬运的人打了个招呼,稍稍往一旁挪了几步。 ...... 相隔塬畔百米,遥望远山重叠,一座座歇山式屋顶形式的亭台楼阁,映照在山石美池间;攒尖顶、四角峙,错落有致,自成一派清明锦绣。 集江南古典园林建筑风格的中式合院二楼,蔺杰的手指正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盯着五彩斑斓电脑屏幕的眼睛一眨不眨,画面投射的光源映衬出他眼神中的犀利。 游戏的过程,蔺杰会间接性狠狠地猛砸几下桌面或空格键,参杂爆出几句国骂。本是放松心情的娱乐方式,反倒成了他发泄某种难以言喻情绪的途径。 植根于内心无法触及的身影,这种遗憾传导给蔺杰的,是心脏带来的一阵急似一阵的刺痛,如同胸口被严重堵塞无法呼吸般的煎熬感。想见不得见,复杂心情牵引出一连串的ZeigarnikEffect。驱使蔺杰失落沮丧中夹带的浓烈思念无处安放。 平时最擅长和喜爱的,自由度极高的动作类冒险游戏,蔺杰今日却玩的十分磕碜别扭。行进任务巧妙穿插的历史人物及事件,始终没能将蔺杰代入扮演的角色中。本是身怀绝技,铲奸除恶,来无影去无踪的帅气逼人的刺客,此刻如同脑残般行动迟缓,闪也闪不利,跳也跳不动,时常原地不停打转。 心情不顺感觉干什么都不顺,蔺杰烦躁的摘掉耳机丢在一旁,淡淡的惆怅充溢双眸,他想独自出去,想见到对方,想……解释清楚…… …… “Sorry,canlsitthere”从国外转学回来的蔺杰,指着林渊旁边的位置询问道。对之前老师安排的地方不太满意。 当初,蔺汉江打着培养儿子的国际视野与跨文化交流能力的旗号,将其送出国,实则是为满足自己的跟风虚荣心。因为,周围不少经济实力雄厚的朋友,认为国外的教育资源和理念更为优越先进,大部分人会选择让家里的孩子接受西方教育。 蔺汉江觉得这是一股观念革新的潮流,自身不能落伍跟不上节奏,花钱是小事,把儿子耽误了却是大事。于是,安排人积极着手操作,在蔺杰小学即将毕业时便被送去了国外。 可随着国内教育资源的不断改善和提高,国内的教育质量足够满足培养孩子的需求,且更符合中国的教育体系和国考要求。 更为关键的是,蔺汉江多年打拼的生意主战场在国内,且发展势头猛劲。自己的接班人能否尽早适应国内的学习和生活,拥有更好的社交圈,获得更多机会,关乎将来公司和个人的发展前景,所以,必须早做打算。 殊不知,从亚里士多德的“人道自由”到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性主义”,以及十七世纪起,约翰·洛克提出的“天赋人权”,遥远而陌生异国的多元性、包容性自由文化思想,无不强调个人与社会的和谐共存。过早面对留洋生活,对国内传统文化认知尚浅的蔺杰,不免被塑造出一些另类的无意识欲望。 “Pursuingfreedomandlove”!蔺杰以为,他的所作所为不存在任何问题。 …… 哎? 校体育器材室原本明亮的灯光突然熄灭,室内光线一下子昏暗起来,林渊刚刚触及网球拍的手不由停下,抬头寻着之前光源照射的位置望去“停电了?” 纳闷之余,林渊掏出衣袋中的手机准备照明时,源于人类对潜在威胁的本能感知,心头没来由的产生不安,浑身肌肉跟着紧张起来。好奇中一回头,正与某人视线相接,林渊不禁后脊发凉,到吸一口气。 望着自己有好感的人,蔺杰的眼睛折射出更多的柔亮光泽。可在林渊看来,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这道视线令人毛骨悚然。 “需要什么?我帮你取。”蔺杰保持克制道。 “不用!谢谢。”林渊语气坚定。 “哦?”蔺杰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自顾向前靠近“正好我也要拿副拍子,一起吧!” 个头不低的林渊,比之多年保持西式高钙高蛋白质饮食,以及长期习惯室外运动的蔺杰来说,差了能有小半头,身材比例更显修长清瘦。 蔺杰靠近产生的窒息感,让心绪少有波澜的林渊仓惶不安,“嗙啷!”整个背部不慎重重的撞在身后的器械架上。 蔺杰见状急忙伸手扶住林渊“小心!” 单纯用目光注视有好感的人,和与之接触,体现的是迥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前者含蓄克制,期待慢慢寻到接近的机会;而后者,或可用一种特别的电击感形容,投入的情绪越深厚,表现出的态度越积极和自然。 蔺杰展露的意味分明的愉悦欣喜,在林渊这里是最为恐惧的状态,是此生从未想过的心理折磨。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蔺杰的行为是属于少数人的自然现象,同他青春期形成时身处的文化环境有一定关联。 这一隐秘群体,被从事跨文化人类行为研究的学家,视为再正常不过的事;精神病学会以及某卫生组织早已剔除其在心理障碍疾病中所占的位置。 “一夜之间,千百万人得到治愈”!当然,具体人数远超这些。 时代行进到此,如果还有人对理所当然的合理表达方式,提出质疑与干涉,将偏离自己所处的正常状态的人,定义为精神病患者,只能说明,他自己本身的心理是存在缺陷的。如同右位心,左利手,所谓“正常”的标准是相对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正常应基于现实中所看中的那个人,是否同样接受与认可你的思想和感受。 尚属志学之年的林渊,自我意识迅速觉醒,可内心尚未完全成熟,所能探知的人生意义和价值,真挚与包容的友谊占据绝大部分。他尚不能理解超出精神层面,更具显著强度的关系。在他的眼里,蔺杰的表达方式自私且愚蠢,是极不稳定又危险的,令他感到恐惧、担忧。 林渊以为fallinlove的真正意义——自主、自愿、自由,是rompanioaltruipragmatic,而不是possesgame-playing直至Pick-upArtist.不具道德和理性指引的单方面选择,只会给他人带去迷惑和困扰。 …… “林渊,球拍取好了嘛?”室外传来一位同学的询问。 “咦?好黑。”来人讲话的同时,摸索着开启了体育器材室大门内侧墙上的照明开关。 瞬间恢复明亮的空间,让林渊忽然反应过来,双眸迸发难以置信的神色,恼怒的看向依旧扶着他的肩头不撒手的蔺杰。 进入器材室的同学,一眼瞧见蔺杰正双手抓着林渊的肩头,二人呈现出的阴沉气氛与架势,让他误以为双方即将爆发一场“战争”,连忙大声制止“危险!这里面都是器械,不能打架!” 蔺杰闻言随意一笑,配合着松开双手,从一旁的球框里取了一只篮球,但见他一边神色自若的朝门外走去,一边用一根手指举着篮球做“金指顶立”,动作稳定流畅。 娴熟高超的技巧,看的适才进来的同学两眼发直,叹为观止,羡慕中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fit!” 恋恋不舍的望着蔺杰离开后,进来的同学挪回视线,低头一瞧,面色苍白的林渊早已支撑不住身形的坐在了地板上,连忙关切道“你没事吧?!你等等,我去叫校医!”话音刚落,转身就往外跑。 “别去!”林渊用尽气力的大声阻止。 即将跑出去的同学立刻停了下来,再次返回到林渊身旁。 林渊朝他示意了一个眼神,这名同学方才注意到,原来地板上有一部掉落的手机,附身捡起后问“你的吗?” 林渊点头,一字一顿道“麻烦给我家司机大哥打个电话…” 继续保持坐姿的林渊,表情平静的给对方报出电话号码,无力垂放于身侧的手,却是一直在不停的发抖。以林渊目前的状态,能否平稳地握住手机都是个问题。 …… 蔺杰自顾一人在篮球场练习投篮时,远远望见校医和护士,以及负责班级事务管理的老师,陪同一名身材高大且手握轮椅扶手,推着轮椅的人。由于暂时被挡住了视线,轮椅上坐着的人究竟是谁,蔺杰不得而知。几名人员急匆匆的往校门口赶,让蔺杰的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当一行人在一处叉路口转弯时,角度发生变化,轮椅上的人迎面朝向了蔺杰,虽然有些距离,可视力上佳的蔺杰依旧看的清清楚楚,坐在上面的人正是林渊。 只见林渊双眸紧闭,面无血色,身着的白色衬衫都不及他此时的肤色惨白,整个人精神不济,状态萎靡。 “怎么了?”内心无明翻涌而出的仓皇失措,让尚不自知的蔺杰感到无助而担忧。原本被五指稳固抓紧的篮球,倏然脱离手掌的桎梏,一下一下弹跳着渐行渐远…… 养不教父之过 密闭而坚固的车内空间、多年伴随左右的司机大哥,双重安全感的加持下,促使林渊放下心理上的戒备,将压抑多时的紧张与惶恐得以释放。泪水不受控制慢慢滑落的同时,紧抿的双唇依旧宣告独属于林渊的一份自尊和倔犟。 林渊明显受到了极大刺激,让正在开车的司机大哥十分担忧,于是来了个紧急刹车,想安慰一二,却被林渊抬起手断然拒绝“请继续开车。” 照顾林渊这么些年,头次见着他的情绪不受控制。足以证明,事情的严重性以及导致的痛苦程度,远远超出林渊的心理承受范围。 此刻,司机大哥的胸腔内溢满保护林渊的强烈冲动,奈何无法付诸行动,只得继续默不作声的专注开车。在林渊这件事上,司机大哥束手无策,他深感自己的无力和渺小。 失控的情绪在路上得以释放,返回家中后的林渊,整个人寡言少语显得愈发安静。随后,身体出现时断时续的发热症状,如同经历了重大身心浩劫般精疲力竭。对于家人关怀备至的探询,自始至终保持缄默,不予回应。 性格内敛的林渊,习惯隐藏自己的多数想法,受器材室事件影响,更是形成了一处内心死角,将最深的秘密封闭掉,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去。记得南怀瑾先生曾说:一个人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呢? 向来明理懂事的林渊,对事物的判断自有一番主见,有其不可明说的道理。与其触及林渊心底不愿为旁人了解的事,倒不如好好配合医生指导,尽快帮助他恢复身体健康,走出负面情绪。林妈等人果断放弃一探原由的念想。 可作为一家之主的林爸,站位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自然有别于旁人。 家庭是男人的根基,家主的强大,决定保护家庭成员的安全护盾是否坚实、可靠。采取积极举措帮助孩子,从根源上扼制和防范危险的再度发生,是具备强烈自我意识的林爸,必须要反复考量的。 ...... 输完液体的林渊,受药物影响加之本已身心俱疲,便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林妈等人动作轻缓的逐一离开房间,有意走在最后的林爸,再次回望熟睡的儿子,其苍白如纸的面庞看的林爸心如刀绞,双眉不由分说拧在了一起,眼里迸发锐利如箭矢的光。 出了房间,林爸不动声色的走到尉迟靖身旁,悄声道“来一下。”撂下话后,人径直朝书房的方向走去。被点名的尉迟靖,不加迟疑的紧随其后。 洞察力敏锐的林妈等人,不该知道的便不打听,佯装没看见的各自忙碌去了。 ...... 主管班级事务的老师,陪同一名学生行至备用小办公室门外,语气和蔼道“找你的人在里面,进去吧!” 学生看了眼尚且紧闭的办公室,张开嘴转向老师,企图再次打探领他过来的理由,却见主管老师早已奔出了八丈远。该名学生被老师过于夸张的速度惊呆了!!嘴巴张的老大,半天合拢不上。 望着老师逐渐缩小直至模糊不见的背影,该名学生才满腹狐疑的推门而入,迎面看到的是一张半熟不熟的面孔...... “坐。”办公室内等候的司机大哥,冲着进来的学生招呼到。 同学稍显局促的坐下之后,却闭口不谈。因为,他答应过林渊不对任何人提及那天发生的事。然而,只消片刻,经不住司机大哥的一顿软磨硬泡、连哄带蒙,且在保证不会告知其他老师和同学的前提下,该名学生迅速破防,和盘托出那日所目睹到的状况。基于学生提供的目击描述,司机大哥形成了合理假设:一名叫蔺杰的同学,存在欺负林渊的嫌疑。 虽然假设不等同于最终结论,可衔接组合的证明链条明摆着,林爸兀自认定:宝贝儿子被碎怂蔺杰欺负了。 孰知,林爸获悉的原委,其真实性与埋藏在林渊心底的大相径庭,然而,无论真相如何,都不耽搁林爸对蔺杰的“怀恨在心”,将其标记为祸害儿子林渊的校园“暴力者”。 距得出假设结论不过半日,司机大哥通过继续调查,再次发现了又一新料,这名叫蔺杰的学生是蔺汉江的独子。 尚且顾虑直面一名“未成年”轻不得重不得的林爸,得知喔碎怂是蔺汉江的小崽儿后......“养不教,父之过”,眼中闪露一丝狡黠。 另外,既解决问题,还要顾及林渊的感受,保护他的正常生活不受干扰。林爸略加思索,决定采取一种他个人以为神鬼不知的方式。 “小潘,来我办公室。” …… 一日,负责安全生产监督的管理部门,在未提前告知的情况下,派人相继莅临蔺汉江名下的多家公司,例行检查。往往问题见查就有,这是不言而喻的事。再说“安全无小事,责任重于山,防范是关键”,监管部门随即针对经营场所存在的安全隐患,下达限期整改通知。 岂料,安全整改暂未完备又接所属税务部门致电,涉及后台系统某些财报数据飘红事项,限令蔺汉江的公司尽快派人前往处理。 而某家银行也紧随其后的过来凑个热闹,之前蔺汉江出于“朋友义气”担保的一笔资金,竟会出现逾期还款...... 短期内接二连三的麻烦事接踵而至,桩桩看似不大不小,可叠加处理的程序繁琐且冗长,耗时费力,尽是些徒增烦恼的玩意。蔺汉江蹙眉扶额,心情不爽。 民营单位本就各尽其责,一人一岗。如今不得不抽派人手专门负责应对,势必耽误其它各部门原本制定的工作进度。 咋就偏巧全赶一块了?蔺汉江心生纳闷,脑海中闪现八仙庵的画面,深觉近期有必要去那里拜拜。 思维敏感的蔺汉江稍事细细品味,又觉事有蹊跷“难道有人在背后故意搞事?” 与其无头苍蝇般乱飞,不如设法找出病灶根治。 事不宜迟!蔺汉江当机着手发动人脉顺藤摸瓜,从前来检查工作的执管部门追本溯源。 经营生意有些年头的蔺汉江,江湖能量自然不容小觑,想查明的情况很快便有了答案。 得知原由的那一刻,蔺汉江气得暴跳如雷,若不是蔺杰尚在学校,他只想朝其身上狠狠地踹上几脚!这可真是儿子闯祸,老子背锅——吗?心里苦闷的蔺汉江不禁大骂——碎崽子蔺杰,坑爹货! 这名叫林渊的学生背景强大,其父是蔺汉江都得忌惮几分的人物,惹了他能有好日子过才鬼! 原本无需耗费精力的事凭空冒出一堆,且相当棘手,蔺汉江仅是想想都头疼。 如今看来,凭他蔺汉江一人的努力,一时半会是甩不利纠缠不清的麻烦了。任凭拖延,负面氛围势必传导整片公司,降低员工士气,于经营不利。 忧思公司未来的蔺汉江,决定亲自出马,逐一拜访许能助其同林爸“冰释前嫌”的中间人。恭恭敬敬道明拜托事由,且允以承诺条件后,几方势力人物答应出面从中斡旋一二。 那段时期,蔺汉江收敛了以往行事张扬的风格,好好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低调做人。凡露脸场合,均表现出一副谨小慎微、诺诺连声的做派。过分的恭敬和客气很虚假,有时会让人看了很不舒服,可在一定程度上具备化解危机的效果。 传统文化以礼为先,“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止一次应对态度诚恳、面带微笑的道歉或示好,作为身处成年人世界的林爸,不好拒绝。虽是迫不得已、不情不愿,也不得不报以礼相待,给予尊重,否则会被旁人腹诽做人过于等棍棍,有违自古以来存在的礼仪之道。 ...... 陡然徒生的危机,挑战了蔺汉江的心理容忍力,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蔺杰,不可避免成为其父发泄怨愤的出气筒,遭受程度严酷的修理与约束。 待余波平息,公司运行恢复常态,蔺汉江终于降低防备等级,允许被“囚禁”家中数月有余的蔺杰,在指定专人监督的情况下外出。 重返校园后的蔺杰,因饱受了其父的“炼狱洗礼”,人变得沉默萎靡,缺了些狂放不羁的桀骜,时常独自望着一处临近的空位出神。白衬衫领口下,尚未尽数消退的青紫色於伤,若隐若现..... ...... “哎!听我说,蔺杰,你买的那尊大佛,哦不对,大关公,额伺候不起,还是让人给你送家去吧?”男子一副好商量的语气。 电话那端的蔺杰,已然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微闭的双眼慢慢睁开,冷冷道“你是想我早些死吗?......” 小堂弟的嘴这般乌鸦,虽是口无遮拦,可毕竟不吉利,让人听着心生晦气,极不舒服。男子不得不及时斥声阻止“瞎舍八道些啥?!年纪不大,整日讲话老气横秋的不舍,还尽胡思乱想。瞧你讲的都啥屁话!” 蔺杰猛然坐直身体,面露不悦的狠巴巴诘问“想过那玩意被我老子瞅着的后果吗?你不是故意盼他早些把我打死?还能是啥?!” 呀呀?!男子连连嗟叹,对两年前到医院探望小堂弟的情形犹记于心。 宽大的病号服,巧妙遮挡了蔺杰身体部位的伤势。可男子听说,小堂弟浑身是血的被抬上担架,之后紧急送到医院抢救的。除四肢与面部,脖子以下的皮肤被其父用藤鞭抽的皮开肉绽,几乎寻不出一块能看过眼的地方。无意间露出的手肘,有状似绳索勒出的淤血水肿,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伤形成的原因。由此可见,怒气冲头的小叔,下手是真狠啊!教训起自家儿子毫不心慈手软,险些将人打死。男子不禁瑟缩。 打心眼对小堂弟充满怜惜之情的男子,觉得更有必要好言相劝“蔺杰,听哥一句话,执于一念,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忘了吧!” 电话那端的蔺杰良久未有反应,一旁着急干活的搬运工连声催促了多次,男子也等的有些不耐了“那我挂了啊……”即将掐断通话的一刻,扬声器里传出蔺杰即不甘心,却又万念俱灰的沉闷语调“没那么容易。”随之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男子心情复杂到极点,若不是今日原本安排监督堂弟的人请假,小叔特意委任于他,估计这辈子也没机会窥探到小堂弟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 门卫室前的小冲突 男子尚未将车停靠稳当,蔺杰便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下了车,因惯性使然人险些摔倒。吓的一向和颜悦色的男子控制不住情绪的厉声大喝“你M!着锤子急?就不能等我停好咯?” 被呵斥的蔺杰,这次竟然难得收着脾气没有发火,因为,他一门心思只在关注的人身上,急切想知道对方在哪里? 一眼望去,所及之处瑟缩萧瑟,地址竟然是一家不复当年之盛世的败落国企。 蔺杰只觉一桶冰水自头顶灌下,一路按耐不住的希冀热情,被冰冷的阴寒气息覆盖。 陪同一块下车的男子,瞧出小堂弟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转向询问不远处的快捷司机“记对地儿了吗?” 快捷司机比划了一个OK手势,喊着回应“莫问题!” 就在两人对话的间隙,蔺杰兀自朝着这家单位的大门口走去,结果被尽职尽责的门卫一把拦住“哎哎哎!你干啥滴?” “找人。”蔺杰简洁明了道。 “xinsei?”门卫继续盘问。 蔺杰态度傲慢的看着对方“我要找的人。” 他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乖张样,最是让外人瞧不顺眼看不惯。必然被门卫不加留情的予以驱逐“奏奏奏!屁孩家滴,捣撒乱。” 好不容易找到了地儿,却与自己料想的差之千里,意味着原本期望的设想再次落空,心情本就受挫的蔺杰,天性中自带的暴戾之气上头,抬起胳膊猛推了一把门卫,且口中怒斥道“你个看大门的,说谁屁孩呢?!” 门卫被推了个趔趄,险些摔倒。面前的大男孩力道十足,且气焰嚣张绝非善茬。可既然对方率先动了手,若再不防御一二,恐自个的人身安全都得受到威胁。 身高、体量处于下风的门卫,下意识用胳膊肘格挡的同时,嘴上仍旧不输气势的诘问道“你要干啥?你再动哈试试?!” 蔺杰闻言冷笑,朝前再次逼近两步“试试?试试就试试!你能怎么着?”抬手连掀几下了门卫不说,甚至于开始猛扇对方的脑袋。 “哎哎呀!咥架啦!咥架啦!”视线刚好冲着大门的快捷司机瞧的一清二楚,慌慌张张叫嚷起来。 男子闻言赶紧向后回头一看,结果目瞪口呆!这家单位的门卫,竟然被小堂弟打的抱着个脑袋连连后退,人朝着门卫室里直躲。这两人啥时候起了冲突?简直莫名其妙! 接受过拳击训练的蔺杰,他那一拳下去搁一般人谁能着得住?男子不由分说冲上前,一把制住正处于肆意发泄怒火状态的小堂弟。 男子抱着处于狂暴模式的蔺杰死命不撒手,大声劝阻道“蔺杰!停停停,别冲动!” 快捷司机连同车上的两名搬运工,见此情景纷纷下车,一起帮忙隔开蔺杰与门卫二人。 还好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加之这家单位所处的地段偏僻冷清,即便仍有少量行人受好奇心驱使驻足观望,可比之白天的敞亮与喧闹强了不少。此类事件严重时,或可招来祸端,所以,越少引起旁人注意的好。 对堂弟的性格、脾气摸的一清二楚的男子,用力拽着一味任性而为的蔺杰,根本就不敢松劲。可长时间保持这种高度戒备的姿势也不是回事,情急之下男子将脸凑近蔺杰耳畔,压低声线道“你今是吃错药了吗?嗯?!你到底要弄啥?!是想把小叔招来拾掇一顿才痛快?!”语气里是难得一见的严厉。 男子的前半句话,蔺杰充耳不闻压根就没听进去,可后半句一出来,蔺杰的精神世界轰然倒塌,直接来了个透心凉。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人也瞬间安分下来。 男子见状松了口气,将老实一些的小堂弟安顿到车里且锁上门后,方顾及再去瞧瞧门卫的情况。 被快捷司机等人稳住的门卫,这会正垮着个脸坐在门卫室里的椅子上,“哎哟哟”的直哼哼,一副遭受到严重伤害的样子。照此情景想要摆利,不适当的掏些货货打发一二是不行的。 男子泰然自若的从衣兜里掏出盒软华子,打里面抽出了三根,分别递给快捷司机以及两名搬运工。 瞧见是平时难得体验一口的软华子,令快捷司机等人不由欣喜。 仨人将烟拿着爱不释手,一副舍不得抽的模样,男子看在眼里,略微思索后干脆将手中尚余不少的整盒华子“啪!”,悉数拍于快捷司机掌心“全拿去吧!”,动作一气呵成十分爽利,极是满足了快捷司机等仨人的小小愿望。 随后,男子对他们说“麻烦各位先到车里等候片刻,我这里说点事。” 男子挑明的意思不言而喻,快捷司机等人心领神会,果断的从门卫室退了出去。 余下二人的门岗室内,门卫丝毫不加掩饰的冲男子翻了个白眼,心里满是怨怼道:这人刚才散烟的时候,竟然有意避过了他!门卫觉得面前男子,同适才那位行为粗野的暴虐小子,本就是一丘之貉!根本不把他们这些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人往眼里放。而身体硬挨的那些下,让门卫直到现在还顺不过气来。 倚靠在桌沿的男子,对于门卫明显不悦的神色根本没当回事,双手交替揉搓着自己的胳膊。那会拽小堂弟时用力过猛,估计局部肌肉韧带轻微拉伤,引发的手臂此刻有些酸痛不止。 “需要到医院检查一下嘛?”男子和颜悦色的开口询问道。 门卫停止了哼哼,没好气道“去医院?成啊!麻烦你待这帮额守着大门。” 门卫怼人的腔调中气十足,充分说明人没多大事,男人暗自庆幸的同时,心里有了数。 男子继续平心静气的解释道“情绪波动的情况下再抽烟不利于身体健康,考虑到这一点,刚才才没有给您。” 门卫闻言面色微霁“哦”,即便声音微弱,可也足够让男子听的一清二楚。 “我弟就一急脾气,遇着事沉不住气,第一念头就是必须立刻得到答案,心急火燎的。您人没事就好,弟弟犯错,我这当哥的自然责无旁贷,您看这样行不行……”男子展露的态度谦和而诚恳。 植根于我国历史文化土壤的协商民主,是社会事务和生活得以良性运转的积极、有效的方式,双方遇到矛盾时选择好好协商,有助于问题的解决,促进关系和谐。 男子给予的补偿条件,令门卫终于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态度也随和了不少“你们也甭怨我不近人情,我们这家国有单位效益再是不济,也有一套严格的出入管理措施,以确保安全和保密。一般情况下,外来人员不能随便进入,需要通过正规渠道,比方说打电话和单位里的熟人取得联系,完了再到我这自然好说。” 男子深表理解“那是,您这是职责所在,换做是我也一样。哦,对了,顺便向您打听些事,不知您能否方便告知一二?……” 早被怡情悦性填满的门卫,哪有拒绝的道理?咧嘴笑着回应“你这人脾气嘹滴很!会来事!比你那瓜怂弟弟强莫影咧!”又觉在兄长面前说其弟的坏话欠妥,连忙改口道“你奏客套滴很,想知道啥直接问便是。” 门卫极是配合的态度令男子很受用。 室内一派握手言欢后,其乐也融融的好景象。 …… 尚且停在路边的快捷货运车厢内,司机正同那两位搬运工犹自坐在里面谝着闲喘。个个神态惬意,倒是等的一点也不心急。根本原因是,这趟差事的运费及人工,相较于以往高出了双倍。金主出手阔绰,只管出力的他们耐心多等片刻,便也没啥可抱怨的,权当劳作间歇的阶段性休息。 走出门岗的男子习惯性伸手掏了一下衣兜,结果空空如也,方记起那会早将一整包都给了出去。男子本打算直接返回自己车里,可走到一半又想起些事,遂反过头去找快捷司机。 快捷司机瞧见男子朝自己的车前走来,好似猜出对方要问什么,不等其开口便主动言明事理“额真不清楚,额们行业最忌讳东捱西问的。” “我知道。”男子摆了摆手,瞟了眼仪表盘上摆放的软华子,不好意思道“那个,我这会身上一根烟都没了,借根抽抽成吗?” 快捷司机觉得男子讲的话清奇滴很,咯咯笑道“你这人舍话可真讲究。”说完端直将一整盒烟都抛给了男子。 男子接过后从中取出一根,将其余的原样放回了仪表盘。烟蒂含进嘴里点着后猛嘬了两口,待青缭烟雾自口腔鼻腔喷出,方神色满足道“给出去的东西,再要自然算借。” 男子食指娴熟的弹了两三下烟灰,不紧不慢道“你放心,不该打听的我不问,就想知道进了门后,大概是朝着哪个方向走的。再说,我弟买的玉雕不比搁这里的值钱?犯不着惦记。” 快捷司机心想:那倒也是,于是道“那会跟着进去七拐八拐的,最后是在一摆子车库前停下的。” “车库?什么样的车库?”男子忙问。 “顺东边一摆子往最里间走就是。至于车库的具体位置,额现在就四说咧,估计你也是ran酱...”快捷司机建议,不如进去了再找人打听一番更清晰明了。 男子觉得有些道理,不过心里尚存一处需要验实的地方“那会引你进去的人长啥样?” 从业多年的快捷司机对于记路、记物、记人有“两把刷子”,将郑家父子的外貌特征勾勒的较为详实。 男子状似认真的在听对方讲话,实则将快捷司机与门卫提供的信息,迅速在脑海里进行了比对,剔除无关紧要,只挑重点熟记于心。 临了,快捷司机特意强调了一下那只小电驴。男子深表感谢,示意对方可以给车点火出发了。 时间耽搁的过久,着急回去的男子坐回驾驶室后连忙启动车辆,他心里总是有些忐忑,担心将人送回去的太晚再被小叔训斥,所以,也顾不上注意蔺杰此刻的状态了。 格物穷理 聚散自如 “叮咚”一声提示音传来。 “已到家,放心。林渊,谢谢你!今晚很开心!”文字后缀一个双手比V的愉快笑脸。 随着最后一个被送到家的郑毅发来的报平安信息,宣告林渊与小仝的护送任务圆满完成。 “话不在多,入心最暖。”信息虽短,却发自真情实感,林渊读之如饴。 “学校放几天假?”继续开车的小仝问道。 “今一天。”林渊简短回答,视线依旧停驻在手机屏幕上。 “哦,这么一算,国考没几天了。那明早我在公寓大门口等你,我这辆车进去受限,得办手续。”小仝提醒道。 林渊从屏幕上收回视线看向小仝,疑惑道“司机大哥今不回来吗?” 小仝思忖了几秒,觉得尉迟靖的事林渊迟早都要知道,毫无继续隐瞒的必要,便将今日发生在尉迟靖身上的事,简明扼要的讲了一下。 一贯淡定的林渊这次深感意外,对司机大哥目前身处的环境不免忧虑起来“今晚他待的那地方情况如何,知道吗?” “条件自然比不得家里。不过,现在都是人性化管理,应该也不会过于差劲,卫生环境甚至比很多单位的集体宿舍强上不少。”小仝依据以往从别处获知的相关讯息,给予林渊解释道。 “那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呢?”林渊仍旧不放心的询问。 直到这一刻,小仝方领会林渊不曾明确表达出的心意“是担心他会被人欺负吗?” 林渊默不作声的将头偏向窗外,没有回答。可唇部紧抿的内敛线条,以及由内心紧张情绪引发的几不可察的手指轻微颤抖,足以表明他的焦虑不安。 正在开车的小仝,眼所能及的视线范围受限,难以观察到林渊身上出现的细微变化。不过,凭借多年积攒下来的了解程度,小仝揣测,陷入沉默的林渊,定然是对尉迟靖目前的人身安全放心不下,于是连忙宽慰道“放心吧!他在那里面,不过是个人自由权暂且受限,其余方面跟平常差不多,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不用担心。快的话明天,迟一些最多五一假结束,人就能回来。” 至于,为了确保尉迟靖在里面不会吃苦受累,小潘等人通过熟识的关系,采取的一系列打招呼什么的必要江湖手段,以现在林渊的年龄,小仝觉得没有知道的必要性,便隐去了。 林渊听完之后面部表情有所放松,“嗯”轻声回应道。 虽是惜字如金的简单一个字,便也说明小仝的一番话起了些作用。 …… 城市的夜晚,灯火闪烁,宁静中透着繁华。可对于待得太久的人来说,却已透着单调乏味,逐渐厌倦了它的美丽。 “啊哈哈——”正在开车的小仝,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欠。 睡意正酣时突然被薅起来的滋味,着实不尽人意。小仝感觉浑身透着满满的虚弱乏力,身体里的每一处神经都如同被打了麻醉药似的提不起劲头。可正在开车的他又必须强撑着,有种接连不断给自己的精神意识扇巴掌的错觉。而导致这一极度不适症状的主谋,偏巧就是小仝自己。既然清楚尉迟靖暂时性身陷难以脱离的困境,那么,职责相重的小仝,就应提前预判到林渊这边的需求才是。结果,自己的失职。反倒麻烦黄姨出面提醒,属实不该。 小仝表现出的困乏状态,林渊看在眼里,心里十分过意不去的歉疚道“打扰了你休息,我很抱歉。” 小仝闻言连忙摇头解释“哎哎哎,小渊,可别这么说!其实哥老愧疚了,今在同一件事上犯了两次错,唉!” “不必愧疚什么,人总是在同一个问题上犯至少两次相同错误,是一种司空见惯的现象,与心理补偿效应密切相关,说明哥极具追求完美的本能。”林渊语气柔缓的慢慢安抚道。 原本困倦的小仝被逗笑了,精神了些许后反问“我能不能这样理解,因为在一件事上犯了错,于是希望通过反复尝试来解决问题?” “嗯,差不多就这意思。”林渊回答。 “这么说,我今出现的第二次失误,其实是一种调整策略后努力的结果,是发现错误应对问题的完整学习过程?……”小仝的思维越发往恬不知耻的方向发展了。 林渊觉得有必要让其恢复些理智性认知“错误复盘只存在于理论层面,对于个体行为更多的是实实在在的,就好像真的‘不长记性’一样,连个体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这话说的……小仝只觉面红耳赤,端正了态度继续好好开车。 …… “知道吗?一颗恒星发出的光如果没有遮挡的话,应该会始终都一样亮。”好久未出声的蔺杰突然开口道,神情中透着深深的沮丧,如同车厢外的夜色,被困在了无尽的黑暗中,急需一束光来照亮他的世界。 “啥意思?没听懂。”专注于前方道路交通的男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亮度曲线是一条直线,闪耀夺目。曾经,那只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光点。之后,他的存在让你感到温暖、光明,充满希望。”蔺杰整个人如同被抽离了生机般死气沉沉,无助的深深叹了口气“我感觉自己如同一个装备简陋的‘开普勒’猎手,在探索太阳系外的洪荒岁月里,单枪匹马地一头扎进了宇宙的黑暗空间之中。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这片天区里搜寻着,可我所能持有的猎枪质量太差了,每一次姿态调整,都是经历一趟鬼门关,令人悲欣交集、提心吊胆,我硬生生撑了好几年,为了持续下去强行续命,不断的告诫自己‘撑过这一次,撑过这一次,便能再多活些时日。’可一旦任务终结,免不了油尽灯枯的宿命。我不奢望从恒星身旁飞过时能被他的每一束光带走,只期在那段相遇的时间长河里,于他璀璨的亮度曲线上留下一个细小的微不足道的弧形。擦肩而过后,或许我仍旧停留在环星轨道上,只是会永远的沉睡了。” 蔺杰的语气很轻,好似喃喃低语,让人不知所谓,可男子却偏偏生出些许莫名揪心的苦楚,注视外部的视线出现一丝游离不定的迹象,某些刻骨铭心的久远记忆被勾起,试图与心灵的脉动产生共振。 如同堂弟这般懵懂青涩时,男子的情感世界也曾繁星点点明月灿灿。当心中绝顶重要的一块地方被某些人或事占据,那些东西于你而言无疑会是宇宙间最为致命的存在。他们以其独特的魅力和力量,让你充满无限的想象与探求。若两个人能以一种奇妙的缘分,相伴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固然美好,可往往多数人在社会中挣扎求存时,耗不起现实世界五花八门的锤打,待消磨掉彼此最后一份念想形同陌路,一切变得稀碎后,似梦初觉。岁月赓续永恒着也寂寞着,“日、月俱明,各有所照”,可谁又不是繁华里一根善变的青藤?当义无反顾的付出,换得最多的是悲苦过后的麻痹,那么被折腾的够够的你便想通了,又或者自闭了———到头来,终不过苟活一世偷欢一场。 不过话说回来,类似经历产生的情绪共鸣,不代表男子对小堂弟的主观世界有所认可。违背传统观念的忌讳行为,以及充满对理想乡的疯狂、茫然。男子以为,小堂弟的另类思维,无疑是对他自己人生前景和秩序的一种破坏,是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有考虑过对方的感受吗?他能接受吗?你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了吗?”男子希望涉世未深的小堂弟能听进些劝告,莫要迷失下去,继续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一意孤行,终究伤了自己害了别人。然而,男子的用心良苦,换来的却是蔺杰的一路沉默。 …… 男子一刻不耽误的将小堂弟送达宅邸。直到下了车,蔺杰再没有开口讲一句话。其不露声色的外表下,每一秒钟都在为固守自己的执念而苦斗,好似一个围绕恒星的游魂,又或者一个执着于离经叛道的疯狂者。蔺杰不齿束缚于任何形式的是否不合正轨、不合道德,进而受困于幽深囚笼之门,被以宇宙繁衍为目的的固有生物性思维洗脑。 别人眼中的离经叛道,与蔺杰的人生而言,是诱惑无处不在的自由呐喊,是深深地烙印满足感,是他的个人精神与自然界所相遇的永恒精神的有力结合。无论多么矛盾重重,它都像万丈深渊之底的世外桃源,像广袤巨海中的琼楼玉宇,令他心驰神往。 一如都市中憋闷太久的人走向山巅引吭高歌,一吐郁结胸口的污浊秽气,“嗷——嗷——嗷——”痛快极致的豪情万丈一把! “越是得不到越是向往。”男子的点醒式诘问唤不醒执念沉重的蔺杰,反倒笃定了他的不甘与渴望——“一旦入了眼,去他妈的你羁我拌,要的只是为所中意的人和事,不计代价的挥洒生和命!” 不妨回顾一番,往往将旺盛精力倾注在一件事上,是发展是成就;若一味倾注在某个人,结果可能是压抑是捆绑是纠葛。“穷其一生寻一件事,好过固守一个人。于事,格物穷理;于人,聚散自如。” 蔺杰由着性子的肆意而为,于他人而言属实糟心。 ...... “家里既然搁不下,费了老钱弄啥?!”男子的父亲分外唑气道。 男子无言以对。 打小吃尽苦头操劳一辈子的父亲,一生最重要的无非是吃饱饭与关爱家人。平凡众生的理念,虽潜点但很能说明问题,若能因此一辈子倒也算是个幸福的结局。 男子的父亲最是看不惯大手大脚的,可真实原因男子也讲不出口,只能擎着挨老父的一顿锉。 被训斥一通的男子最后不得不撂下一句“真看着烦、碍事,你就随意处置了吧!”话音刚落,人便逃也似的跑出了院子。 男子的父亲望着自家儿子窜的比兔子还快的身影,哭笑不得。 原本还算敞亮的堂屋,却是被个头不小的关公玉雕占了地儿,让男子的父亲属实闹心。他进内屋寻了块苫布给盖上,可转圈围着瞧了瞧又觉不得劲,于是取将下来;完了过一会想想又盖上,如此反复,影响的一宿觉也没睡好。 幡然醒悟为时晚矣 五一假期结束,各行各业归位。天依旧那么蓝,阳光依旧灿烂,假期依旧短暂。生活原本美好的场景应是“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蕴含一种不易被察觉的诗情画意,即在平凡中也有的闪耀瞬间。可如今,“陌上花开香满路”对应“开工大吉我暴富!”,一切向钱看,向厚得赚!推崇笑迎八方来客,喜纳四海财源的时代,倒逼许多人每日不得不认真搬砖,努力搞钱。忽视自身的心理韧性强度,能否足以支撑持续高压发展的模式? 试问,你有多久未用一颗敏锐善感的心,发觉事物中的与众不同?有多久未适当放缓在时序轮替中始终保持战斗的姿态?不妨静心思考一番。 你眼中所谓的成功生活,却如你所愿般幸福快乐? 是否记得最初的你,来到人世间想要做些什么来着?忘记了吗?……许是真的都淡忘了。 …… 半夜时分,男小伙接到一个电话,便急匆匆的穿好衣服准备离开,刚走出套房卧室突然停下,又折返了回去。捡起那会被他强行脱下后,扔在卧室地板上的女孩的外套。男小伙从自己的钱夹中取出所有的现金,塞入女孩外套的衣袋中。 女孩哭累了,也被他折腾乏了,于是睡着了。 女孩双眸闭合,身体蜷曲着如同一只小猫,尚且微湿的睫毛时不时轻颤一下,显得安静可爱又楚楚可怜。 静谧的套房卧室空间,回荡着女孩时断时续的细微呼吸,这种无比宁静安详的感觉,让男小伙不忍心更舍不得离开,多想将人儿搂在怀里再多抱一会儿。然而,电话那端的人于男小伙而言却更为重要,其提出的要求他丝毫不敢懈怠,不得不立即遵命行事。 …… 男小伙估摸着一会见到小叔,对方会先质问自己为什么到了XA市却不回他那儿住?仅被训斥一茬倒没什么,怕就怕刨根底儿盘问个没完。 男小伙定了定心神,暗自思忖可用于搪塞的各种理由。 男小伙开门进了别墅,看见小叔正坐于开阔中厅摆放的一只高靠背真皮沙发椅上,仰面朝天状闭目养神,腿面上放置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质档案袋。 知晓这个时间点只谁会来的小叔,眼睛都懒得睁,微启唇腔道“来了”便不再多言,男小伙揣测的长辈训话并未出现。 大半夜的,一个电话将自己招来,不单平白无故说两个字吧?小叔的反应属实令男小伙意外。 男小伙亲昵地叫了声“小叔。”便就近寻了处位置规规矩矩坐下,耐心等待接下来的指示。 不大一会功夫,恢复些状态的小叔睁开眼睛,将人自下而上打量一番后,把原本搁在腿面的档案袋递给男小伙,面色始终有些凝重。 “啥?”男小伙茫然不解的伸手接住。 小叔一脸疲惫的扬了扬下颚,示意男小伙自己打开看。 男小伙小心翼翼的取出袋内物品,逐一摊放在面前的台案上,几串钥匙、几本房屋产权证、相关业主的证件,以及授权书等资料。 “做什么?”男小伙越发纳闷了。 “抓紧时间找下家,越快越好!”男小伙的小叔斩钉截铁道。 男小伙闻言情绪一沉,忐忑道“都要卖啊?有些房自打装修好了,你可一天还没享受过。” 单说面前这栋别墅,近一千多平的面积,内部陈设金碧辉煌,眼所能及的棱边立柱均用镀金扣饰镶嵌包裹,每一处角落,充斥着屋主不惜投入大量精力炫耀财富的土豪气息。由奢靡的装修风格足以得见,屋主不是一般的富有,而是位富甲一方的超级巨头,不过,仅此而已。充斥整个空间的庸俗味道,折射出屋主审美情感的单薄与贫乏。而导致一个人逐渐丧失对美的认识和欣赏能力的主要原因是,一味注重外在形式表象的急功近利。 当代社会,商业式快餐式低俗文化的滲透,让我们浮躁不安,极少能沉心静气欣赏内在品质的魅力。极端、恶搞的事物大行其道,这些退化的审美观,致使整个社会文化的品味下降,让我们对于艺术和文化的理解变得肤浅、狭隘。 “享受?”男小伙的小叔冷笑道“那也得看清了形势再说。” 男小伙心悸,攥着一串钥匙的手不由收紧“咋着了?” 男小伙的小叔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开始慢慢在别墅里踱步,目光随脚步行进的方向,在挑高的门厅、圆形的拱窗、转角的石砌上下游走,时不时伸手摸摸气派辉煌、金光闪闪的装饰,结合唇腔里偶尔不受控制的叹息,难舍之情不溢于言表。 知晓察言观色的男小伙,状似老老实实跟在小叔身后默默陪同,实则忧思差事的棘手难办。每栋宅子的售价高到令人咋舌,恐是寻常人一生都望尘莫及般的存在。而经济实力雄厚的买家毕竟凤毛麟角,且此类大宅日后的居住维护成本,势必成为家庭开支中一项较为庞大的费用,这也是不少购买者深思熟虑后最终放弃的主因之一。所以,短期内要寻得合适的接盘侠,无疑相当困难,男小伙边走边犯愁。 男小伙的小叔没注意正处于纠结状态的侄子,兀自徐徐道来“那会同你爹下井的时候,唯一的光源就是手里的一盏亮度微弱的破灯,坑道又窄又阴湿,空气流通不畅,额们不断呼吸着灰尘和二氧化碳,如同蝼蚁般在井下日夜奋战。身着的褂子和遮不住的皮肤同煤一个色儿,往那煤堆里一钻,险些分不清额们究竟是个人还是块煤疙瘩?唉……额们兄弟俩无甚追求,想着只要顿顿吃饱饭,回回能从坑里爬出来保住命就成……”话到此处小叔短暂停顿,眼周微红眼眶湿润,叹了口气轻声哽咽道“大哥……额根本没想到能拥有今天的一切,真跟做梦似的,任谁都想不到……” 向来运筹帷幄、志得意满的一个人突然感伤过去,不是他已经老了,就是正在经历某些变化或挑战,是面对压力时的一种情感宣泄和心理防御,用以应对遭遇的困境或不甘。 “叔,到底咋着啦?”越发觉出不对劲的男小伙,忧心忡忡地问道。 …… 驾车返回酒店的路途,男小伙始终心绪不宁,小叔最后讲出的一番言为心声,萦绕脑海挥之不去“有句老话:人的福报都是有定数的。穿多少衣,吃多少粮,并非无穷无尽;因物质降低底线,得到了却也迷失了;过早别翘完自己的福报,终是福尽人亡之时……额过去从不屑于听此类话,更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如今幡然醒悟是否为时已晚?” 忽然,迎面泛着红色的初升太阳蠢蠢欲动,光芒透过淡薄的云层映射在男小伙的脸上。本是代表日出时分的美丽景象,却看的男小伙愈发深感惴惴不安,近而出现胸闷气喘,握着方向盘的手不住的麻木乏力,他只好将车停靠在路边,打开了双闪警示。 红彤彤的颜色像极了昨晚……撕心裂肺哭喊的女孩是那般痛苦,自己却如同一只凶相毕露的嗜血禽兽,冷漠无情毫不怜惜。 男小伙将头深深的埋在方向盘上,不敢再注视前方,他畏惧窗外一片似同血染般的鲜红色。 因他的粗暴行为导致的伤害,或许成为女孩一辈子都难以治愈的心理阴影。 男小伙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叶即将置身风暴中心的颠簸小舟,不断被浑浊滞重的浪涛猛烈拍击着、震颤着,时而被高高托起,时而又被强有力的摇荡,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 他不禁再次想起小叔的最后一段话:幡然醒悟是否为时已晚? …… 酒店套房内空无一人,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凌乱不堪的床铺上,仿佛依旧残留着女孩身体上的温度,卧房里仍能隐约嗅到一阵阵独特的气息,除却这些,女孩好似一丝念想都未曾给男小伙留下。正当男小伙无比失落之时,兀然发现本应置于写字台的便签夹,此刻竟出现在床头一侧的柜面上,难道……男小伙欣喜,以为女孩临走前好赖给自己留下些只言片语,遂一把取过便签夹,谁知,一叠百元纸钞哗啦啦的自夹缝处掉落,瞬间铺满一地。 望着躺在地板以及脚面上毫无生机的纸币,男小伙目瞪口呆,颓然意识到,过去尚且仅存的一点点小美好,也被自己亲手扼杀分解掉。有些事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一切变得那么让人崩溃…… 好好配合 生活习惯严以自律的尉迟靖,在看到车窗外某“水疗健康中心”的硕大门头后,说什么都不肯下车。 硬要把人拽将出来恐难以实现,一是三个大男人在车跟前相互撕扯的画面过于辣眼,让来往路人瞧见不美气;二是小仝和小潘加起来,怕也扛不过人高马大且训练有素的尉迟靖。 面对依旧赖在车里恪守底线的尉迟靖,束手无策的小仝和小潘相互使了个眼色。 但见小潘伸出一只手,先是向后背了背本就纹丝不乱的刘海,而后双手抄兜,精明干练的气质一下子立了起来! “吭吭”他清了清嗓音,冲小仝有意道“恁地晦气不是没来由的。” “言之有理。”小仝一旁随声附和。 “道德品行恶劣者,平时偷鸡摸狗的损招干多了,摊上霉事再正常不过;而生活境遇不佳怨恨深重,长期无法从阴影走出的负能量者,也会充斥一定量的晦暗之气。此两类人我们需敬而远之为好,不然易受其连累,沾染些不太妙的气息。”小潘状似一本正经,言辞达意的提点小仝。 深谙其意的小仝憋着笑,继续配合道“言之有理。” 稳坐车内的尉迟靖,瞧着堵在侧门前的二人一唱一和堪比说相声,不禁啼笑皆非,正想张口讥嘲,却闻小潘接下来说道“可惜了第三类人……” “哦?怎么说?”小仝故作疑惑,装腔作势道。 “本身人品、素质都不错,通情达理、积极向上,只因暂时的运势不佳走了霉运,并非出自于他的主观意愿。多好一人!出于人类的真情实感,不忍避讳。他不顺的时候大家都在想着如何帮他一把,你说是不是?”小潘盯住小仝,意味深长道。 小仝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直打转,不受控的“噗呲”一声,见势不妙,立马一拳堵住险些喷发而出的狂浪笑声,勉强呜呜囔囔道“可不是,绞尽脑汁。” 正所谓“听人劝吃饱饭,识人教武艺高。”尉迟靖又不是好孬不辩情商低下的傻子,自然将二人的用心良苦,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打心眼里感恩戴德。 不慎遭了霉运,讲究些的人通常会采取一些传统方式来去除身上的晦气,例如剃头洗澡、跨火盆、换新衣、手系驱霉红绳等。这些做法虽具一定的迷信色彩,可却给予人们心理上的慰藉和鼓励,不仅是告别过去,也是对日后生活的美好期许。再者,万一让与己同走一程的亲朋好友受到连累,沾染晦气,平白做了干连人,自己还不得愧疚到死? 往往面对各种挑战时,“识大局,顾大体”能够让一个人站在更高的角度思考和行动。所以,尉迟靖即便对某类公共场所心存芥蒂,可今日不同于以往,懂得从善若流顺茬行事,不仅是为自己好,更是对亲友们负责。 本我意识较强的尉迟靖,心里服软嘴上依旧硬气道“你俩堵着个门,让我怎么下车?” 小仝和小潘闻言相视而笑,甚以欣慰。迅速闪身一旁,腾出可让其出来的空间。 ...... 仨人跟随带路的服务生一路到达预约的SPA包间门口后,小潘率先停驻了脚步,其余人见状也立刻停下。 小潘拍了拍尉迟靖的肩头“泡个好澡,忘掉烦恼。” 小仝照样学样拍拍尉迟靖的另一侧肩头,脱口而出道“兄弟,老偃意吧?好好享用。” 尉迟靖的脸色瞬间涨到通红,将头侧向一边。 小潘几不可察的踢了小仝一脚“瞎讲啥?这家是全市最敞亮的!” 分明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竟会引起歧义?没觉有啥不妥的小仝,只好改口道“好好泡好好泡。”岂料,这句话还不胜之前讲的那句。 面带职业性微笑的引路服务生,身体笔直的立于一旁,不发一言耐心等候。 嘴时不时打个秃噜的小仝让人无语,小潘连忙岔开话题嘱托服务生“我朋友头回来这,烦请多多关照。” 服务生恳切道“请您放心。” 尉迟靖突然反应过来,双目睁大“怎么?!你俩不一起?” “我俩还有别的事要办,到点了来接你。”小潘算说算推着小仝往外走“走走走。” 被推的直趔趄的小仝,不忘回身朝尉迟靖笑着挥手道别。 ...... 小潘和小仝将将走出水疗中心的厅堂,林爸的电话就跟过来了。 “安顿好了?”林爸询问。 “是的,好说歹说算是接受了。”小潘微微一笑,回复道。 电话那端传出林爸饶有兴趣的声音“尉迟靖为人一板一眼,怪难为他。不过,再不是摊上莫名其妙的晦气事,咱们也没必要折腾他。吃饭的地儿订哪了?” “刚想同您讲来着,**平安荟,您觉得如何?”小潘连忙道。 “寓意不错,非常合适!”林爸不吝赞许。 …… 经历近三个小时SPA全套水疗洗礼的尉迟靖,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发现专用包间只他一个人,按摩师不知何时已悄声离开。过去出于心理洁癖,尉迟靖向来回避此类场合。今深度体验了一把之后,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抖擞。良好的舒适体验,一定程度上扭转了尉迟靖之前的偏见。想来,为什么不少人喜欢到这种地方消费?不是没有道理的。 腰间只裹着条浴巾的尉迟靖转变姿势坐了起来,打量了一番整个包间,暖色暗调的灯光,轻声的SPA音乐,气氛温馨自然。只一会,视线停留在按摩床旁的皮质边椅上,一叠衣物引起了尉迟靖的注意。 颜色与自己进来时穿着的那身明显不同,尉迟靖好奇的走到边椅旁。 这叠衣物置办齐整,由内而外的样样一件不差。虽然含带标价的吊牌已被事先拆除,可于多少在意品质的尉迟靖来说,不难看出衣物的做工精细、用料考究,一股暖流无声无息地流淌进内心深处。 “衣服很好,谢谢大家。”尉迟靖心里不胜感激的默默道。 换好长裤与衬衫,未及套上西服外套的尉迟靖,听见包间外传来小潘的询问“怎么样?衣服换好了吗?换好了我可就进来了?” “好了。”尉迟靖扣袖口的同时回应道。 …… 前往预定餐厅的途中,尉迟靖询问怎么不见小仝的人影?小潘告知其开另一部车接林爸等人去了,说好在餐厅汇合。 尉迟靖闻言表情一顿,沉默了,翻涌不息的感动之情无以言表。自己出的这档子破事,给诸位好友凭添了不少麻烦,可大家毫无怨言不说,竟还想方设法帮助自己驱逐身上的不顺意。他尉迟靖何德何能,承蒙大家如此厚爱?有缘与大家相识且共事,自己何其有幸。 感知敏锐的小潘察觉到尉迟靖的情绪波动,笑着直言道“人均消费两千多的餐厅啊!甭说咱们,若无重要的商务宴请,老板全家也不定能时常去那里消费。这次,大家可都是沾了你的光,有了大饱口福的机会。再说,平日里大家多忙啊?能聚齐的时候不多。满足口腹之欲是其次,借助于给你办接风宴,老板们的主要目的是顺便犒劳一下大家。” 正说的好好的小潘,突然语调低沉下来“这阵子发生的事太多,为了应对各种问题,大家都辛苦了。” 尉迟靖皱着眉头,静静回味了一番适才听到的话,思绪在脑海中交织成复杂的画面。 车里的两个人陷入沉默,这种状态往往伴随着对内心世界的思考。 …… 餐厅的生意十分火爆,设置规格多数为商务包间,必须提前预定才可以。 小潘和尉迟靖将车放置在地下车库后,跟着指示牌一路走到电梯口上二楼。出了电梯,迎面一派古色古香韵味的装修,大厅里只设有少量餐桌,整体光线偏柔暗系,每张餐桌上布置有风格设计独特的小吊灯,实乃突显意境的点睛之笔。 餐厅服务员全程笑脸相陪,帮着开启了包间门,里面瞬间传出林爸精神饱满的声音“咱们的主角来了!”话音未落带头鼓掌。 包间里的其余人,紧随其后爆发出热烈掌声。 这番阵仗搞的尉迟靖自觉臊的不行,踯躅于包间门口不好意思进。 按说,他与大家相识也不是一两天了,彼此熟识到如同一家人,可不知为什么,尉迟靖想到即将面对林爸林妈等人,反倒表现的放不开了。许是这两日待那地儿带给他的羞赧影响,未尽消散的缘故吧! “进呗!都自己人,扭扭捏捏的作甚?”一旁的小潘拼尽全力,将别扭半天的尉迟靖强行往包间带。 二人推推搡搡,似同场竞技MMA,踢、打、摔、拿,全套武技几乎使了个遍,过于浮夸的展示动作,逗引得早早候在包间里的众人,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 滚烫的鹅卵石上盖有一层晶莹剔透的萝卜丝,在此基础上再铺上雪白的鱼片,而后淋上龙虾高汤浇头,整个碗里泛着此起彼伏的噼里啪啦声;大块鲜美的花胶裹满了浓浓的汤汁,用加热小炉持续保持着温度,颗颗嚼劲十足的黑米就铺在碗底;浓郁的汤汁挂满了一整块雪花牛肉,肉质嫩到筷子一夹便能一分为二,根根分明到牙齿稍微一咬就开了;装点成樱桃模样的鹅肝,无一丝腥味不说,还超级细腻;酸酸甜甜的酱汁裹以新鲜清爽的蔬菜卷…… 林爸离开自己的座席,来到尉迟靖身边“尉迟靖。” 尉迟靖连忙恭敬起身,态度十分诚恳的看着林爸。 “坐好坐好。”林爸抬起双手将其按回座位后,拿起一双公筷夹住一片鱼,放入尉迟靖面前的餐盘中“东星斑外观喜庆,肉质丰腴,即享受美味又寓意吉祥,多吃点!”顺带满含鼓励意味的拍拍尉迟靖的肩头。 颇具老大风范的林爸表率到位,用餐气氛被烘托的愈发热情高涨。未及林爸返回自己座位,只一会功夫,尉迟靖已被其余人团团包围,但见他面前的桌面,顷刻间摆满了黑松露烩花胶、雪花牛肉配果蔬、法式鹅肝三拼、银耳木瓜雪蛤、一味黄金鸡等十分经典美味的菜式。 堆积如山的食物、热情浓烈的情谊,让尉迟靖心潮澎湃到难以招架,连连摆手道“谢谢各位,可以了可以了!” …… 正餐结束后的饭后甜品,可恰到好处的刺激味蕾。多一分太腻,少一分乏味的雪蛤炖银耳,必为首选。将二者炖制到几乎融为一体,敷以嫩滑甜糯的木瓜果肉,食之宛若置身云端轻盈漫步,绝妙的好口感让意犹未尽的林爸,吩咐小潘给每个人再多添两份。 望着如贪吃孩童般一脸餍足的老公,林妈抿唇直笑。 甜品世界赋予的美妙韵味未及消散,一壶滋味醇浓、香气馥郁的铁观音茶,便被摆上了桌面,预示着商谈正事的时刻即将开启。 清雅的茶味与甜品的绵香在林爸口中融合,甜中带苦、苦中回甜,品味其中玄妙滋味的同时嘱咐道“小潘,准备在各大猎头平台发布总裁司机招聘信息。” 除小潘和小仝以外,其余人闻言均一脸愕然,不明所以。 “他们既然耐不住性子开始动了,咱们也得好好配合不是?”林爸环视一圈后,最终意味深长的将视线停留在尉迟靖身上。 细细想来,确实如此。 尉迟靖不由端坐身姿,朝林爸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时也运也命也…… 某边区学院OSO(optionalServicedoffice新概念办公楼)第五层的核心行政区一办公室内。彭峥捧着还未正式公布的任命文件,没有展现出丝毫欣喜之色,而是显得异常冷淡。 “不满意?”洪院长状似和善的问道。 “为什么只是个副职?”彭峥小声发着牢骚。 坐在办公桌上位的洪院长,目光中闪现一丝凌厉后随即恢复如常,面带笑意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年轻人要懂得稳中求进,慢慢来。而且.....” 领导的语调里透着些古怪,原本正低头忙着抠文件漏洞的彭峥,抬起眼皮直愣愣的看向洪院长,神情严肃。 “怎么这副眼神?”洪院长皮笑肉不笑道。 “认真听领导讲话啊!”彭峥边贫嘴边坐直身体。 洪院长置若罔闻的继续道“以你的硬件条件,原本再想调职就是痴心妄想!而且,调职需要铺垫多少,我不说你心里也清楚吧?我劳神费力,赶着赶着送份大礼给你贺喜,够仁至义尽了吧?” 如今一想起那日鸡飞狗跳的婚宴现场,彭峥气不打一出来,任凭谁都不希望自个的婚礼被搅和的一团糟。 彭峥不禁冷笑叹息道“您的贺礼够大够牛!时机把握的精准到位,险些能把我整死。” 洪院长闻言哈哈大笑“结果很重要,但是过程更重要。” 看来,洪院长自认英明睿智,决策神武。 …… 本就打算离开院长办公室的彭峥,感觉到自己的电话振动不止,连忙起身向洪院长表示告辞。洪院长点头默许,直至办公室的门被带上,他注视彭峥背影的犀利眼神都未收回。 办公室门关闭的一刻,彭峥旋即掏出手机低头一瞧,尉迟靖!好难得。于是,丝毫不加迟疑的按下接通键。 尉迟靖再次表达歉意之后,对于这位前战友于冲突事件之后,不遗余力协调矛盾双方关系的积极努力,深表感谢。 “瞧你,跟我还客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尽快寻求解决,没啥大不了的。”彭峥极具仗义的安慰道。 二人就日后涉及到的司法程序和赔偿等事宜,稍事交换了各自的想法。 随后,对尉迟靖进过那种地方心存好奇的彭峥,小心翼翼地问“那地儿……是人能待的吗?” 尉迟靖抛了个睥睨眼神,只不过隔着距离彭峥瞧不见而已“你怕不是对那里面误解太深?我就待了,那我算啥?” 彭峥被怼的尬乐道“我就好奇,就好奇。” “不就换个地吃饭、睡觉?无非条件简陋些,伙食差点,又不是不能忍受。”尉迟靖一笼统概括,简单描述了一下而后道“好了,不废话了,今给你打电话是有其它正事。” 彭峥意外的“哦?”了一声。 “之前你不是想进我们集团吗?”尉迟靖切入正题。 “哦。”彭峥无关痛痒的散漫回应。 对自己的事一向积极上心的人,这次竟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你是又改主意了?寻到更好的下家了?你找洪院长帮忙了?”尉迟靖一连串的盘问。 彭峥被问的耳根子发热,含糊其辞的直哼哼,“算是吧。” “透露透露给你介绍的啥地呗?”尉迟靖继续追问到。 别人迟早会知道的事,根本掖不住,思想转过弯来的彭峥再不扭捏作态,坦言道“我调职了。” 尉迟靖恍然大悟,对彭峥善于运作精于世故的好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厉害啊!” 既然彭峥继续选择留在院里,那么,告知事关岗位聘用的消息也是费舌劳唇,尉迟靖觉得二人的通话可以到此为止了,再次客气的寒暄两句后,就准备掐断电话…… “等等,能问一下是什么岗位吗?”彭峥连忙询问。 “总裁司机。”尉迟靖语调缓缓道。 …… 一日,某边区学院隆重举行晋升仪式。 礼堂内,彭峥身着笔挺礼服,面部被左侧肩一片耀眼的金黄映衬的容光焕发、英姿飒爽。再过一会,他便要与其余几人一起接受任命,开始履行新的职责。 仪式在雄壮的乐声中拉开序幕。 待到彭峥上台,洪院长意味深长盯着他多看了几眼,而后将红彤彤的证书递到他的手上。 一道沉甸甸的“责任”感,压的彭峥险些失手没拿住。 彭峥轻声道“感谢组织培养!感谢领导关心!” 洪院长默然点头回应。 二人相互行敬礼。 证书颁发完毕,紧接着是聆听院领导如何勉励任职和晋升的新人,这一讲话环节,往往被誉为最重要最具意义的部分。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带着闪耀的荣光,再接再厉、再创佳绩、再立新功……” 看着台上威武雄壮的洪院长,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恍惚间,彭峥产生了强烈错觉——他们干的事或许真的很有意义。 …… 窝在酒店套房好几天未出门的男小伙,决定今日暂且不再预定酒店内提供的餐品,而是亲自到外面去吃,原因是他被小叔的房子快整疯了,无论如何都必须出外换换脑子。 小叔仓促间交代的任务,短期内被称之为夸张的“世纪难题”,一点都不为过。 虽然这些房子地理位置优越,配套设施高端,奈何价格高昂不说,日后的维护和运营成本,比如物业管理费、保险维修费、园艺清洁费等,这些额外的高负担开支,都会让潜在买家望而却步。 流通性极差的房子仓促间着急脱手,换做任何人,短时间恐难以完成任务。除非制定的价格具备足够的吸引力,可谈何容易。售价过高会吓跑潜在买家,过低则会让小叔本应获得的利益受损。男小伙自认在出售房屋方面毫无经验可言,他必须借助专业房产经纪人所拥有的市场知识和客户资源,以及互联网、社交媒体等渠道广泛发布房屋信息,如若这些策略收效甚微,那么,他还得尽快多想些灵活处理议价的方法,来提升房屋的曝光率,加快销售速度。 可是,绞尽脑汁想出的策略,有效性究竟如何?一时半会儿让人难以预估。 只想想房子的事,便会头疼欲裂的男小伙,精神涣散的走进浴室,翻找出电动剃须刀,开始清理在脸上肆意生长多日的胡茬,谁知才进行了一半,许久未充电的剃须刀运行速度明显的疲软无力,“阴阳脸吗?”男小伙瞅着镜中的自己嗤笑道。 着急出门的男小伙等不及剃须刀完成充电,便穿戴好衣物,带了副口罩进了电梯。 …… 走出酒店大堂的男小伙,潜意识里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专注目光投射下的某种压力,让男小伙的颈背出现因紧张导致的僵木感,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范围越扩越大,直至男小伙不得不转过头,想看看究竟是谁在盯着自己。整个过程如同实现了一种自我预言。 男小伙猛然一回头,身后只有几名神态自然的路人,看来,是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行为和外表对他人的影响力。缘何变得疑神疑鬼起来?男小伙为自己的滑稽可笑,无奈摇头。 …… 男小伙居住的酒店附近,有一处以主打陕西传统美食,集地域特色小吃于一体的美食城。“过饱和供应”的产品逻辑让里面的食物花样繁多,可又一样也不重复。 男小伙来来回回转悠了两圈,看着什么都能吃又不想吃,正犯愁之余,瞧见一人端着碗“水围城”打边上过,观之即光滑且筋道,配以油泼蒜泥辣椒面的红色诱人汤汁,着实提升胃口。 “水围城”也叫做搅团,尤以陕西关中地区最喜食之。在当地曾经流传着一种说法,娶的媳妇贤不贤惠?一是看她能否擀得一手好长面;二是她打的搅团光不光亮。 其实,男小伙在儿时极为厌烦这种饭食,原因是将其放入嘴里叭唧的时候,是一股子如同浆糊的感觉,算不得有多好吃。再则,这玩意无论当时吃的有多饱,没过一会准饿,俗称“哄上坡”,意思是人还在坡下时拿这种饭给填饱了,等上了个坡就又饿了,可被哄着哄着把劳力出了却是事实。 许是人们的生活比之过去强了百倍不止,食物的材料和口感也与时俱进的发生了革新;又或者随着年龄的增长口味也发生了变化,如今男小伙倒是能接受了。 排队等候了一小会,一碗搅团到手,男小伙小心翼翼地端着找了个位置坐下,摘掉口罩拿起勺子准备开动,却觉几道人影站在了自己面前,男小伙以为又是心理作用,是之前路上的错觉再次显现罢了,便没有在意。 孰料,一着衫普通的人突然坐在了男小伙旁边,悄声道“请配合一下,跟我们走一趟。” 除过这人,另外两位直接坐在了餐桌对面,打眼看上去就像寻常食客。 男小伙呆愣了一会,刚想开口问“你们是什么人?”却见身旁的人主动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待看清上面的资料信息后,男小伙难以置信的闭上了嘴。 …… “我们在谈恋爱,是双方自愿的。”男小伙坐在审讯室内,矢口否认他对女孩做过的事情。 审讯室隔壁,是配置有高清摄像头、显示器等设备的观察区,女孩看着屏幕上那个她曾经喜欢过的人,如今为了脱罪,各种耍赖推卸责任的丑陋模样,心里难受到极点。 “是他吗?”一位民警递了包纸巾给她,询问道。 女孩十分肯定的点头确认。 …… “她已经成年啦!对自己的行为要负责!是她勾引我!是她自愿的!”男小伙继续无耻抵赖道。 那日汽车中表现出的悔恨、愧疚、不舍,此刻全被恐惧、羞耻替代,他无法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所带来的后果。 原本一动不动,双唇紧闭,无一丝表情的其中一名审讯人员开口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确凿的犯罪事实和证据,即便你不配合,拒不认罪,到时候也可以定罪。认罪态度良好,反而有酌情减小量刑的可能性。” 窒息气氛中给人造成的压抑和不安,让男小伙的心理上出现持续不断的紧张状态,他感觉自己快崩溃了! “我要找我小叔,我要给他打个电话。”男小伙冲着审讯室里的人嚷嚷道。 坐在对面的办案民警望着他,面无表情道“你有权委托辩护人,为你提供法律帮助,保障自己的合法权益。我们也会及时通知你的家人,给你准备一些必需品,确保你个人的基本生活需求。至于给你小叔打电话,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因为,他已经在你之前被相关部门控制起来了。” 什么?!!!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让男小伙的大脑出现空白,他被震惊到说不出任何话来! …… 委托男小伙帮自己处理房产以前,其小叔已预感到苗头不对,终日在惴惴不安中度日。随着最大一座靠山的覆灭,与之利益绑定最为紧密的男小伙的小叔,好日子到头了。 …… 一直以来,黄土高原飘出的黑色烟尘尽是金钱的味道,让人类为之兴奋为之疯狂!它们将一切都染成了黑色。簇拥着一部分人登上超高速电梯,瞬间直达九霄之上。突一日,又被云端雷霆猛地一个炸响扫落下来,坠入深渊。 唉,时也运也命也…… 爆炸性新闻 随着贯穿整个高中阶段基础知识的三轮复习,以及两次全国、两次全市、十次本校的模考,外加各类隔三差五的周考月考,这些为促进学生牢固掌握所学内容,提前适应考试模式,帮助他们尽可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国考所做的应对计划和策略,全部收官结尾,预示着正式大考的时间即将开启。 起早贪黑,在知识的海洋历经十多年的磨砺求索,背负着沉甸甸的期望,怀揣着无尽的梦想,每位学生都希望这最后的一搏,能发挥出最极致的好成绩,这一切一切的努力,都只为给自己赢得一个美好的未来。 临近大考的节骨眼,往往也会出现不同于以往的特殊景象。 为缓解高三党的焦虑情绪,半个月前,学校特意为他们举办了一场轻松活泼、别开生面的成人典礼。 平时见惯穿着校服的彼此,在典礼当日均眼前一亮。好些最是嬉笑打闹的男生,穿上笔挺正装后,一改以往的玩虐形象,端正身姿,表现的优雅帅气了不少。在男生稳重大气的衬托下,身着精致绚丽礼服的女生,个个端庄典雅,轻盈的裙摆随着她们的步伐摆动,分外优美。 高三学生相互携手同行,依次走过气派非凡、花团锦簇的成人门,接受为他们精心准备的成人证书和礼物。 “十八而志正青春,踔厉奋发向未来!”出席典礼的所有老师和家长,见证了这些高三学子从少年到成人的角色转变。 可高建发现,自从成人礼结束后,过去坐的满满当当的教室,不知何时变得人员稀疏起来。以往几乎每日得见的同学,如今近乎多半不再露面了。曾经在一起度过难忘青葱岁月的诸位同学,却是在悄无声息中分别了。 望着原本属于林渊和郑毅的,如今空置下来的座位,高建心里满是怅然若失的伤感。 其实,那些消失不见的同学并非实质意义上的消失,而是依自身的情况和目标,做出了不同的决策。有些因成绩的不太理想提前放弃了国考,寻求其它途径规划将来的人生道路;有些却是成绩过于优异,通过特招、保送或优秀综评等方式,被高校提前录取,而免于参加国考;此外,还有些艺术生,他们终日需要勤加练习特长,而后奔赴各地参加一系列考试,导致高三期间逗留学校的时间很短。 而未再露面的林渊和郑毅属于第二种情况。 “在想什么?”庞新宇不知何时出现在高建面前。其实在此之前,他已观察独自出神发呆的高建有一会了。 大考前的最后阶段,高三各班级老师反倒一改往日严苛的高压式强灌式复习模式,给予学生充分的行为和学习自由,让大家根据自己的想法和习惯调整学习节奏。 得益于全校为高三党营造出的一派祥和温馨包容的氛围,感到学习有些疲惫的庞新宇,才可以在上课期间毫无顾忌的溜达到文科一班自由活动。 “教室里都快没几个人了。”高建叹息道。 庞新宇随着他的话音环顾四周,淡淡道“这不是很正常吗?” 高建闻言瘪了瘪嘴,低头垂下眼睑“可是……我不想看到这些。”语调中满是不舍带出的低落情绪。 经历悲欢离合的过程,不就是人生吗?可这些主观认知,于感性的人而言是郁郁寡欢,是不快乐的。 庞新宇认真思索了片刻,平心静气道“你换个角度想想,看待事物的方式不要以结果为标准。是,眼前的表象却如你所见到的,好些同学都走了,提前离开了校园,日后大家还能否再相见是未知?可是,难道你与他们相处的这些年,就一点欢喜之情都未曾留下过吗?” 高建抬起头,眼眶微湿的看向庞新宇,神情十分专注。 庞新宇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头,继续道“如果相伴的过程才算是你的整个人生,那么,为什么要纠结于或许早已能够预想到的不如意结果呢?所谓无为一理之困扰,无为诸理之困扰,观常情世态,皆为自在,非常情世态自在,心自在也。” 一番极度耗费脑力的劝慰,让庞新宇自觉积攒多年的文学功底有种尽数被榨干抹尽的感觉。 “我这人是不是特傻?”高建小声询问。 庞新宇瞅着高建仍旧展露明显稚气的脸庞,抿唇直笑“也不是。要知道,世事无常。既然你是人,那么就会产生贪、痴、妄,我也会有,非常正常。只不过,不要被这些念头绑架!如果一味顺着去加重不好的想法,才是最大的问题。” 高建好似听懂的点点头,可当目光再次落到林渊和郑毅的课桌时,不免还是有些伤感的抱怨道“也不知道他们俩在忙活啥?就不能来学校看看咱们吗?” 庞新宇望着那俩人空无一物的课桌,心中毫无触动是不可能的,可是现在的他已不同于以往,内心逐渐强大起来的庞新宇迅速消散了愁绪,对着高建戏谑道“你现在盼他俩来学校做甚?是找虐吗?即便你不在乎,考虑过其他还要苦哈哈备考人的心理感受吗?” “再说,咱们几人什么关系?还担心他俩能跑了不成?即便他俩跑到天涯海角,咱俩也能将他们dei回来!”庞新宇算说算比划了一个如来神掌的动作。 高建被逗得早将伤春悲秋的哀伤念头抛之脑后,捧腹大笑了半天合不拢嘴。 …… 六月八日下午五点,随着最后一门外语考试的终止铃声响起,宣告本届国考顺利结束。 那一刻,于考生而言是十几年寒窗苦读的终点,但更是新阶段人生的起点。从徐徐开启的各考场大门里,涌出卸下一身包袱,个个步履轻快了许多的考生们。早早守候在场外的大人们翘首期盼着自家的孩子,这一最值得纪念的重要时刻,他们说什么都不能错过。 “高建!高建!” “庞新宇!庞新宇!” 未及从考试中回过味的二人,边走边交换各自答题时的感受,迟疑了片刻方才注意到站在迎接人堆里,一人捧着一束鲜花,一脸青春洋溢的林渊和郑毅。 郑毅不断挥舞着一只臂膀,扯着嗓门高呼着,用力过猛到满脸泛红。一旁面带含蓄笑容的林渊,有些担心的瞧了一眼,若是提前料知郑毅亢奋到如此这般,蛮好准备个扩音喇叭,也能助其节省不少气力。 林渊和郑毅的身边,是同样笑的十分灿烂的高建爸爸和妈妈。 四位好友终于又见面了,彼此欣喜若狂的拥抱在一起欢蹦乱跳,每个人的眼眶中似有闪闪发亮的东西一直在转动。不过,煽情大戏只持续了一会,郑毅和高建二人便恢复了往日常态化相处模式,你踢我一脚我锤你一拳的嬉闹开来,尽情释放憋闷以久的备考压力。迅速落败的高建,扯着林渊和庞新宇的衣衫,藏于他俩身后,身形灵活的左右躲闪着来自郑毅的“暴力威胁”。 站一旁的高建父母,被四个人逗引得欢喜的不得了。 喜不自胜的高爸,此时此刻,纵有千言万语也难表万一,言辞匮乏的简单喊道“考完了就啥也甭想了!好好嗨皮!好好耍!” 高妈猛戳了自家老公几下,嗔怪道“少废话啦!赶紧带孩子们去吃大餐,补充脑力。” 高爸猛拍脑门,十分赞同道“对!对!说的对!” …… 同样走出考场的陶琳琳,目睹着不远处的郑毅等人,同林渊在一起时一派欢天喜地其乐融融的场景,由满眼羡慕直至忌妒到发狂。原本还算看的过眼的脸,这一刻狰狞扭曲到惨不忍睹。心理明显扭曲的陶琳琳,此刻情绪复杂且紊乱,持续的愤意让她不受控制的将怒火全部撒向自己手里的文具袋,签字笔、涂卡笔、橡皮、三角板、量角器、圆规,被她一个个用力掰断,而后依旧不解气的扔在地面,狠命的用脚碾碎再碾碎! 站在陶琳琳四周的人,起初都用异样的眼光注视这位发了疯的女生,转而又理解了,以为是类似手撕课本的解压方式,只是未免过激了一些。 ...... 过去,向来宠溺女儿的陶爸陶妈,竟然缺席了女儿一生中最为重要最具纪念意义的时刻之一,俩口子的身影没有出现在考场外。 经历了两天大考的历练,又在考场外控制不住情绪的乱发一通,陶琳琳被自己的无厘头行径搞到精疲力尽。 待陶琳琳回到家,天都黑了。 推门进入,室内客厅里的灯亮着,陶爸陶妈二人端坐在沙发上,表情淡漠,看见女儿进来不发一言,连一句体贴入微的关心话都没有。 电视机没有打开,餐桌上空空如也,没有热气腾腾的饭菜,今天父母的态度明显反常。 心情不佳的陶琳琳懒得搭理父母,自顾换了拖鞋后径直去了卫生间。等她出来后,发现饭桌上竟然还是空的,于是再也忍不住了,大发脾气道“没有饭吗?!那我吃啥?!” 陶爸垂着眼皮未吱声,陶妈叹了口起身朝厨房走去,过了一会,听见里面传出微波炉运转的声音。 “怎么还没好——啊?我都快饿——死——啦!”坐在餐桌前擒着等饭吃的陶琳琳,没耐心的大声喊叫道。 片刻后,摆好饭菜的陶妈,语气冷冷道“好了,吃吧。” 犯困的陶琳琳坐着都快睡着了,闻言睁开眼低头朝桌面一瞧,人立马清醒了不说,未尽发泄彻底的怒火被再次点燃,冲着陶妈歇斯底里道“我辛辛苦苦的考试回来,你竟然给我吃剩饭?!你什么意思啊?!”而后抬起胳膊就要掀桌子,被陶爸及时阻止了。 以往对女儿百依百顺的陶爸,这次一反常态的冷了脸,朝女儿十分严厉道“够了!” 陶琳琳被惊呆了!一脸愕然的看着陶爸。 陶爸不予理会的继续道“我们等了你半天,实在饿的不行了才吃的。你的这份是单独留出来的,我们根本没有动过。你乐意吃就吃,不乐意呢可以自己到外面解决。不过,在你出去之前,有些话我们要同你讲清楚了。” 这么多年,父亲和她讲话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的严肃态度,陶琳琳心里有些发怵。 “你坐下来,听我们慢慢讲。”陶爸口气平淡道。 陶琳琳顺从的坐好。 望着这会乖顺了不少的女儿,陶爸面色凝重,忍不住直摇头,心里连连叹息:这娃娃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我想你自己早知道了,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而且,前段时间你一声不吭的离开家,是去找生母了吧?你做得没错,怨只怨我们没本事,给不了你好的想要的。”陶爸直截了当道。 闷不作声的陶琳琳两耳生风,腿不由自主抽起筋来,她将头埋在胸前忍住疼痛,用手反复揉搓的同时努力想着应对对策。 换做以前,养父母见着她有一点点头痛脑热就急得不得了,早就一边担心的大呼小叫,一边把人往单位卫生所送。可是今天,面对十几年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却未曾对他们怀揣丝毫感恩之心不说,甚至于这个孩子,连顾念哪怕稍稍一点点亲情的想法都没有。被伤透了心的夫妻二人,决定不再留恋了。与其将来他们夫妻老了,干不动也走不动时受到委屈,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早早分开了事。 “前段时间没同你讲,是担心影响你的考试状态。现在既然试考完了,而且你也满十八岁了,那么,你可以单独出去住了。” 陶琳琳猛然抬起头,瞪着惊恐的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一直以来将自己捧在手心,当无价珍宝般呵护的父母。陶琳琳万万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心!竟然对自己下了驱逐令! “东西我们都替你收拾好了,你自己可以再看看还缺什么,我们帮你去买。我俩的收入不高,所以这些年的积蓄满打满算也没攒下多少,全部都留给你。虽然不多,可支付你上大学的学费和基本的生活费还是绰绰有余的……你自己居住的地方,我们都安排好了,就是咱单位里的单身楼,我们觉得那里比外面的房子安全些,还特意托了关系,给你一个人一间。将来自己生活了多留点意……嗯,当然,如果想吃我们做的饭了,提前吭声……” 陶爸絮絮叨叨了许多话,陶琳琳听着听着都麻木了,表情呆呆的,她在想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 第二天,全单位人都得知了一个爆炸性新闻,刚参加完国考的老陶女儿,和老陶夫妇闹分家了!自个搬到单身楼单过了。 完结篇 忽一夜,瞬间天空亮如白昼,转瞬又陷入黑暗,雷声轰鸣,呼啸的大风驱使着骤雨泼洒而下,冷暖激烈对撞导致的强对流天气,突如其来的出现。风雨雷电,气象磅礴,给人以沉闷感之余不禁感慨,这是有真龙现身还是巨蟒渡劫? 还好,极端天气并未没完没了,第二日清晨,便雨过天晴,艳阳高照。万物经受一夜的洗礼,身上原本附着的灰蒙蒙尘土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变得光闪清亮! 那兴云作雨的龙不知所踪,难道是挟持着雷电风云改道别处继续奏响雷鸣之夜?如若是那只巨蟒,也不知它是否渡劫成功?毕竟,成仙本身是一个逆天而行的过程。成功,便能羽化为龙一飞冲天,奔九霄而去!失败,则可能被闪电击落,功败垂成,甚至于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一生有千百种遗憾,每个人行走一世的过程,莫不是经历多次渡劫。或前路迷茫,不见希望;或抑郁不得志;亦或孤身奋斗孤立无援。一次次来势凶猛的疾风骤雨,不断锤炼我们的肉体凡胎,如同接受以警戒或纠正为目的的制裁和处罚,得益于此,我们的灵魂和精神意念才能发生明悟本心的蜕变,成就自己。 不知不觉中,一年已过半。时间飞逝了一月又一月,让人觉得一切是那么的虚幻,可又如此真实。 转眼间,随着国资监管部门派遣的代表人员进驻国营**厂,意味着,郑爸所在单位的改制工作拉开了帘幕。 打破旧时代计划经济体制,将面临效益下降、管理困难、产品滞销等诸多问题,严重影响发展的国有企业进一步推向改制,实现资源配置、价格形成、政策引导等各方面的市场化,于推进国家经济的发展和竞争力的提升意义重大,无疑是一种革旧鼎新更高层面的涅槃式“渡劫”。 迄今为止,国企改革历经了初步探索、制度创新,如今已全面进入纵深推进的第三阶段。推动与实践上下结合,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相互作用,更好的建设完善国内的市场经济。 为加强领导,有序推进本次改制,国资监管部门和企业上下逐层,成立领导小组和工作班子,率先从建章立制入手,合理选择改制形式,制订改制方案,不断提升改制的规范性。 以人为本的改制,方能立足维护社会稳定这一大局。于是,一场由国资监管部门牵头,改制企业领导小组主持,针对做好宣传解释工作,争取职工群众的了解,维护职工对改制的知情权、参加权的职代会,在国营**厂大礼堂,曾经也是单位的电影院,隆重召开! 而改制单位的一把手,因涉及到的个人行为不当等问题,尚处事实程度与过程的调查阶段,故缺席本次职代会,暂由代为接替其工作的人履行相关职责。 …… “能不能把外套脱了啊?”郑爸被捂的实在难受,压低声音征求身旁队长的意见,同时伸手要扯脖颈上套的那条宽带子。 本是全神贯注聆听与会内容的队长,无意间撇着后连忙低声制止“哎哎哎,不能拽。” 队长习惯成自然的用袖管摸了把额头上冒出的潮汗,小声嗔怪道“这根绳整乱了,咱俩都得抓瞎!” “为啥不买那种一拉得?”郑爸有些想不通的悄声询问。 俩人日常生活中极少有着西装配领带的时候,这次有幸被推举为职工代表,万分激动的队长一个高兴,自掏腰包给他和郑爸一人添置了一套新行头不说,大清早还拽着郑爸,到提前打了招呼的理发店倒置头发,顺便请店老板帮他们二人把难以搞定的领带系上,整个过程煞有介事的郑重。 不过,这身行头于现在的温度而言显得不合时宜。入会场那会,二人耀眼夺目的着装引得单位众人频频侧目,有赞不绝口的,也有戏谑他俩像某些营销中介的,更多的是被好奇心驱使,问道“热不热啊?” ...... “瞧你个没品样!”队长微微侧目,一脸嫌弃的悄默声道“那种拉链式的玩意是正规场合能戴滴?忒没礼貌,懂不懂?” 郑爸一听,反倒更加不明白了“扎自个脖颈上谁能知道?别人还能扒拉开硬瞧不成?” 队长“怒其不争”的用手指戳戳自个胸口“这,这块过意不去。咱俩可是全单位普通职工的代表,注意点形象!” 面前的糙汉子竟然还有如此注重细节,讲究仪式感的一面? 仪式感很强的男人通常为人热情且极具责任感,这种性格特征使得他们更懂得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丰富多彩的生活,同时带给周围人以正能量。 郑爸不禁肃然起敬。只是,他实在是太热了,这一点可做不得假。 “可是……”郑爸表情十分痛苦道“这会吧,我浑身就像进了六十多度的热水池,肉都快被泡成发糕啦!别职代会未及结束,我人先挂掉了。” “心静自然凉。想象面前有一座冰山,你就站在山脚下,丝丝凉意扑面而来……”队长目不斜视的盯着主席台上的实时动态,连带引导郑爸如何平心静气的调整呼吸频次,让自己陷入一种冥想状态。 别无他法的郑爸,十分听话的照做了。 虽然这种凭意念逃避炎热的方式属实可笑,可偶尔试之,于喧嚣现实仿佛真的能进入一份难得的宁静和清凉中。 须臾片刻,终于寻到一处慰藉净化心灵的绝佳之地的郑爸,沉浸于自己遐想的蓝天白云、溪边花草,在这些与世隔绝的神秘好景致中,毫无抵抗力的睡着了。 …… 之后,郑爸是被队长猛拍了几下唤醒的。 “服了你小子,这么重要的场合也能睡着,就不担心错过了重要的事?”队长忍俊不禁道。 郑爸不好意思的嘿嘿连笑两声“不是还有你嘛?”而后回身四下张望,其余参会人员正陆陆续续往外走,礼堂里的座位都快空了。 郑爸禁不住抬起屁股准备离席,却被队长冷不丁的一句话阻止“不着急走,再坐会儿。” 于是,郑爸又老老实实的原样坐回位置。 队长眼神空洞的看着某处出神,脑海里不断重复闪现着四个字“身份置换”。 “历史的长河,在风雨征程中奔涌向前;时代的脉搏,在接续奋斗中跃动不息。”无论你愿与不愿,当社会发展必须不断开创新的局面时,不具备话语权的人只有执行新政策,安分守己枉活一生的份。 “确实了,打破企业依赖性和固有的“无限责任”,将富余人员的劳动关系推向社会。”队长心神不定的喃喃低语。 虽然,在此之前,他们多少已有些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切真正到来时,难免还是会怅然若失。 如今的社会相较之前,发展的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尤其对于稍微上了年纪的人,难以跟上时代发展的脚步。而人一旦没有了经济支撑,其他的设想就都是空想。 如果生活还要继续,那么只有咬紧牙关从头再来,主动的去适应这个社会,付出更辛勤的劳动,相信这个社会也许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吧! …… **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内。 助理小潘正将今日获取的国营**厂职代会的主要内容,向老板作详细的汇报和解释。 “终于开始启动了。”听完汇报内容的林爸不由感慨道。 小潘合上文件夹的同时,连带提醒道“我们这边的筹备工作是不是得跟紧点了?” 林爸摸着下巴微微点头,而后气定神闲道“也不必太着急,按照之前的节奏来。你想想啊,把好些人从旱涝保收的舒适区强行推向市场,涉及切身利益的事,往往也是阻碍工作推进最大的难题。历来,只要工资照发、福利有保障,过去的传统体制能勉强维系,那么,即便有再好的前景诱导,既得利益的主体人群也不愿打破以往的稳定。所以,身份转换这块,表面看似采用最直接有效的金钱补偿方式,可实际上要做的交涉方案不老少,耗费的精力和时间往往是整个改制环节里占比最高的。” “这么说来,留给咱们的时间还是较为充裕的。”小潘说道。 林爸沉吟了片刻,再次低头粗略翻看了一下小潘给他的资料,慢慢道“资产清查审计对核损后的存量资产进行的资产评估,以及国资监管部门核准备案后确认的资产价值量,虽然偏低,可要知道,最终花落谁家,是靠竞标拍卖实力说话。虽然那人进去了,对方最大的资金链看似断了,可保不齐还有咱们未曾发现和掌握的其它信息。而且,负责土地使用权评估的事务所,截止目前,还未公布评估报告结果,与我们预估的数字会存在多大差异呢?尚未可知。所以,保险期间,筹备的资金量必须越多越好。” “不仅仅是你提到的这些,还有改制单位涉及到的债权债务情况,也不容小觑。”小潘提醒道。 “考虑的很对。”林爸表示赞同。 “我先同与咱们订立合作关系的职工代表联系,整合双方资金筹备的数额;然后找人提前打探一下土地评估报告的相关内容,以及……”小潘目露黠慧道“是否还存在其他幕后大佬。” 小潘即将离开董事长办公室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哦,对了!经过人力资源部几轮面试评估,筛选出三名人员,符合您对司机的要求。” “他们现在人在哪?”林爸问道。 “集团休息区。您看是一个一个叫到您办公室?还是安排到其它地方会面?”小潘征求意见道。 “一个一个叫我办公室吧!”懒得挪窝的林爸不假思索道。 …… 小潘离开后不大一会功夫,董事长办公室外,传出节奏掌控在两秒内三下,力度适中的敲门声。 “进!”办公室里的林爸朗声回应。 推门而入的应聘男子肤色白皙、五官精致,于双目的流光溢彩中展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 他礼貌得体的向林爸打招呼“董事长,您好!” 语气平和自信,态度诚恳而谦逊。 而后,不过于亲近也不过于疏远,懂得保持适当社交距离的应聘男子,静静地站在那儿,眼神沉静,身姿优雅,如一朵绯红唯美的樱花,默默地等待着什么。 “樱花已熟酴醾放”,这种漂亮到极致的状态,确实能够深深吸引诸多不受取向单一因素影响的目光。 林爸意味深长的注视着面前男子,如隼般视野宽阔敏锐的眼神锁定了目标,似有洞悉一切的智慧。 …… 夜幕下,在一处寂静的地下停车场角落里,出现了一道神秘的身影。 身着的一身黑衣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其可见性,巧妙融入昏暗的灯光之中,宛如幽灵般沿着迷宫一样的车道慢慢搜寻目标,黑色的遮掩效果让视线欠佳者难以捉摸其行动轨迹。 确定目标的黑色身影卸下肩头的双肩包,从里面逐一取出针对于超豪华品牌的车锁特点,应运而生的高专业性和技术性的开启工具。 躲在暗处的尉迟靖冷静沉着,悄无声息,将对方的一举一动悉数囊获于眼中,暗自欣喜道“可算是露头了。”不枉他蹲守多日的辛苦。 待黑色身影完全转向车身,注意力集中在施展开锁大计的时候,目光如炬的尉迟靖活动了一下指关节,准备上前一举将人擒拿。岂料,他突然感到有一股力量自背后涌来,将自己的身体紧紧控制住,与此同时,嘴也被捂了个严严实实。 尉迟靖大为震惊与不适,心想“谁?!” 正要施展侧向踹击术脱困时,背后人急忙贴近其耳根,用几不可闻极其微弱的声音安抚道“嘘,自己人。”说完,将捂着尉迟靖嘴的手移开。 曾经接受过多种形式职业化心理训练的尉迟靖,很快恢复到冷静状态。未免被黑色身影察觉,两个人保持紧紧贴在一起的姿势一动不动,继续目不转睛的观察着。 几个小时后,确认黑色身影开着伪装过车牌的车辆离开地下停车场,且再未返回后,背后人方稍微与尉迟靖拉开些距离,活动了活动僵持已久的身板。 待看清背后人长相时,尉迟靖一时间凌乱了!个头中等、身材偏瘦,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方才那会,难道是被面前这位营养不良,明显拼不过自己的人制住的?就像是前段时间,那些力大无穷的女嘉宾刷新尉迟靖认知带来的震撼,到底是对方的专业技能过于强横?还是说,脱离部队已久的自己在不知不觉间退化了?自愧不如的尉迟靖暗自下定决心,将平时身体素质训炼的强度再提升三个特级标准。 背后人示意尉迟靖跟他走。 俩人坐进了一辆外观十分普通的车里,可懂行的尉迟靖一眼就能瞧出这款车的不简单。内部具备的高性能、高防护性,以及一些特殊配置,如此专门定制的车辆,只配给执行特殊任务的人员使用,以确保他们执行任务时的高效性和安全性。 “这些人可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背后人开诚布公道“其复杂性、多样性和隐蔽性难以想象,近些年,所染指的领域愈加宽泛。甚至于在许多毫不起眼的角落、行业都能涉及到。好些人已经盘踞了几十年,早已完全融入当地生活,上学、就业、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如同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一般,显得那么自然,可实际却是十分危险。”背后人富含深意的看着尉迟靖,郑重提醒道“从事高技术研究和敏感性行业,掌握科技和工业领域最新进展的人,往往是被重点关照的。他们获取秘密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所以……这里有我们负责就好!我能说的只有这些,言尽于此,接下来,你应该知道自己怎么做了吧?” 一番语重心长,含带警示与指导意味的话,听的尉迟靖神情凝重,脊梁挺直的同时,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他深知日后肩负的责任,其重要性和具有的深远意义。 每一个人都在生活中扮演着各自的角色,每一个角色都伴随着特定的责任,我们或许不是最耀眼的存在,但我们始终以责任为支点,以实际行动为目标,贡献了自己的青春与力量,在每一个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用实际行动诠释着对责任、担当与忠诚的坚守。 (本部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