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风暴的囚犯》 序章 海水带着翻滚而来的浪花，像是三流戏剧台下的看客，稀稀拉拉的发出规律但并不壮观的掌声。 今天的罗斯德群岛风和日丽，海浪也难得平息了它的怒火，只是温柔的翻涌着。 也许正是因为它的温柔，一片深红色的影子从海中被轻柔的推了上来，漂浮在海面上。那是被水浸湿后的头发，深红到有些发黑的头发，以及她的主人——趴在木板上的红发女孩。 “哗啦...哗啦...” 红发女孩花纹复杂的衣服紧紧贴在毫无曲线的稚嫩身躯上，哪怕是被海水浸湿，也仍然能够看出那件衣服的不合身。 繁复华丽又有些张扬的黑色长裙，上面有着精雕细琢的蕾丝与花纹，看起来价值不菲。这件裙子本该出现在大人物们的社交场上，现在却如同一团抹布，紧紧的裹住了红发女孩。 也许是上天的怜悯，海浪把她慢慢的推向了岸边，推向了这个不知名的小岛上。木板和岸边的岩石摩擦撞击，发出轻轻的敲击声，带有血丝的海水从红发女孩的口腔和鼻子中慢慢流出。 “咳...咳...” 趴在木板上的红发女孩很不方便的佝偻着身子，细长的睫毛在眼皮上颤抖。细小的手难以观察的蜷缩着，无力的伸向岸边，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随着红发女孩的晃动，本来在岸边保持平衡的木板又开始大幅度摇晃，像是想要朝着深海漂流。 “咳咳...咳...赫...” 红发女孩又咳嗽了几声，隐约间能听见她喉管中传来的堵塞声，随着一声漫长的堵塞的吸气，对于她而言有些沉重的黑色长裙将她拖下木板，红发女孩的手逐渐向海里塌落。 然后，几声干脆利落的脚步声响起，一只有力的手攥住了红发女孩的手腕。 先是一只手，然后是两只，这一双手将她用力抱起，用肩膀顶到了肚子上。 “呕——咳咳...咳咳...” 呼吸的通道又重新通畅，恍惚间，红发女孩的双眼睁开了一道缝隙。 那是一片蓝色，非常深的蓝色，蓝到有些发黑。 “阿尔杰，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 一道很远的少年声音传来。 蓝发男孩将她从肩膀上放下，上下观察了一下红发女孩的昂贵着装，又仔细看了看红发女孩不似本地人的光滑肌肤，回头大声喊道：“有大货！” 大货...？什么意思？红发女孩在昏迷前的一瞬间，思考着这一个问题。 ........................... 影子，一种光学现象。事物挡住了光的传播所形成的较暗区域，就是人们常说的影子。 如果这一切反过来，会发生什么呢？ 太阳向地面投射出阴影，穿过窗户，将整个窗口用黑暗封闭。头顶的灯泡使劲发电，试图让阴影笼罩房间的每一处角落。 灯泡下的风扇摇晃着扇叶，却又看不见它在转动。床铺前的床头灯尽职的工作着，让床铺前面的黑暗更加浓郁。 世界仿佛变成了黑色与灰色，只有轮廓与更暗的轮廓。 不，那不只是黑色，那是非常纯粹的黑暗，是仿佛能够将所有都吞噬其中的阴影。 无法视物，看不见任何事物。但是却能隐约听见一些什么，隐约能听见...“它们”的声音。 “它们”在窃窃私语，“它们”在观察着什么，“它们”在黑暗的任何一个地方。 这个房间的采光极好，所以“它们”几乎无孔不入，“它们”弥漫在房间的各处角落里。 除了她的身后。 所以她转身看去，在自己的“影子”中看到了唯一的一片光明。 ............................. “...啊...啊！” 红发女孩大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手里还死死的揪着用衣服补过的被子，止不住地喘息。 这个行为持续了很久，她的呼吸才稍微平稳了一些，但是她的手仍然死死的抓着被子，仿佛那是唯一能够保护她的盾牌。 “醒了？” 面前是蓝发男孩不太宽阔的背影，他双手交错，在看不见的地方传出尖锐的摩擦声。蓝发男孩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东西放到一旁，然后回头看向红发女孩。 红发女孩呆滞的看着男孩，双目无神，片刻之后才轻微张口： “嗯...呃？” 刚刚说出一个鲁恩单词的红发女孩又发出了惊诧的声音，从外表上能看出她的迷茫。瞪大的眼睛透露出无比的清澈，还有无比清澈的懵逼。 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是也能听得出来本身的稚嫩悦耳。 蓝发男孩皱了皱眉，将放在一边的东西重新拿回手中。他的肩膀有节奏的晃动着，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声音，像是在用金属摩擦石头的声音。 “那件衣服...不能穿了，我们给你丢掉了。” 蓝发男孩看向女孩，突然开口。 红发女孩没有回话，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一件发黄的麻布衣，然后有些迟滞的看向周围，时而抬起双手看一眼，时而四处张望。有时又用她好看的眼睛盯一会儿蓝发男孩，在蓝发男孩开始感到压力之前又将视线移开，向着房间四处张望。 蓝发男孩看着她好像逐渐清醒，但是又没打算回他话的样子，皱眉啧了一声。 “说点什么！委屈的嚎啕大哭，或者生气的怒吼。” 蓝发男孩不耐烦了，但是随之而来的又是疑惑，小声嘀咕： “不会在海里呛水，脑子呛出问题了吧。” 红发女孩被之前突然地呵斥吓得一哆嗦，连后面的嘀咕都没听见，小脸煞白。 又被她用那个好看的褐色瞳孔盯住了，蓝发男孩一时感觉压力山大。也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些陆地上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在海上落难之后是这样的表现啊？ 蓝发男孩总结了一下词汇。 “嗯...你是在附近的海域落难了，对吧？看你的样子是鲁恩的有钱人。” 蓝发男孩心里思考着，像这样的皮肤和衣服只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红发和褐眼在北大陆其实都不算稀有人种...判断对方是鲁恩人的最主要依据，是她刚刚说的那一个鲁恩单词。 “你的父母都会很着急的吧？” “...” “你还记得自己坐的是哪一艘船吗？” “...” “最近的路过这片海域的船，去迪西海湾的船吗？” “...” 蓝发男孩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将手中磨得锋利的小刀丢到一旁，蹲在对方面前，让自己平视红发女孩。 “这样应该能让你感到...不再那么拘谨？” 蓝发男孩眉头仍然紧皱，与发色相反的浅蓝眼睛和紧抿的嘴唇无刻不说明着他的不耐烦。 “我的名字叫阿尔杰，阿尔杰·威尔逊。” 红发女孩身体稍微向后靠了一些，双手忍不住把被子又提起来。 “最起码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阿尔杰的调门也提起来了。 红发女孩的抓着被子的手顿了顿，眼睫毛颤抖了一下。 “你不会其实根本听不懂鲁恩语吧？那你怎么敢来到这片属于鲁恩的海域的？” 不会是费内波特人吧？又沉默了一会儿，阿尔杰出了一口粗气，双手撑住膝盖准备站起来。 “维...维洛...”红发女孩的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 阿尔杰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这么站着看着红发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表现得很内向的女孩却突然有胆量看着阿尔杰，只是仍然在不停闪躲的瞳孔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 红发女孩抿了抿嘴，终于完整的说完了两人见面的第一段话。 “薇拉妮娅...我叫薇拉妮娅。” 薇拉妮娅...阿尔杰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把教堂外面的告示榜上看到过的名字里过了一圈，发现对这个名字并没有印象。看来应该不是已经发出寻人启事那些孩子，不过也才过去一天，消息传到这个小岛上应该也没那么快... 等等，姓呢？象征着贵族荣誉，代表家庭传承所属，以及最重要的，好让他得知金主身份的姓氏呢？这女孩一点姓名上的体面都不要了吗？ 看着眼前这个好像不打算继续开口说话的女孩，阿尔杰开始怀疑这一趟到底能不能赚到钱了。 齐林格斯怎么还没卖完那件麻烦的衣服回来...唉，该死的鲁恩有钱小女孩！ ......................... 见鬼...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叫阿尔杰的小鬼是谁！鲁恩又是哪！ 薇拉妮娅惊恐的看着眼前陌生的小男孩，四周陌生的环境，陌生却莫名其妙听得懂的语言，陌生的地名。 还有最重要的，自己陌生的声音和陌生的身体。 我不会还在做梦吧？不对，还有比这更重要的...这小鬼拿着一把刀是想对我做什么？他刚刚还在磨刀！ 薇拉妮娅努力用表演课上学到的技巧，将自己伪装成并不害怕的样子，手却下意识把被子拉的离自己更近了一步。 第1章 那就沉了吧 呼...维洛尼，冷静一点，就像你第一次在酒吧驻唱的时候一样。还记得你的弟弟吗，当时他比眼前的小鬼还小，你看到他出现在酒吧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也不是打电话告诉老妈...等等，这明显不是同一个量级的危机吧！ 薇拉妮娅手轻轻捏了一下被子，感受着从自己这双小手传来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很快也爬上了她的思绪。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小兄弟...不见啦！ 不是，我的天，别告诉我是真的...我这是变成了一个小女孩？ 重生穿越吗？像《世界大战2.1》那样的？我弟弟好像和我说过在遥远的东方国家有一些这样的穿越网络小说，我还跟他说不要看那些没有用的东西... “如果早知道我就多看一点了...” 薇拉妮娅开始感到后悔了，对于之前还是维洛尼的自己看不起网络小说这个行为。 “你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 哦对！这里还有人！ 薇拉妮娅终于想起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了，面前这个看起来并不太友好，外貌就像那些贫民窟里盯着她钱包看的小贼一样。除了他的头发，虽然杂乱的就像海草一样，但是这种发黑的深蓝色薇拉妮娅还是第一次见到。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赶走他吗？我之前...我之前... 仔细回忆了一下，薇拉妮娅只隐隐约约记得她好像是趴在什么木板上，几乎呼吸不了，感觉喉咙和胸口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只是稍稍一回想，立刻就感受到了喉咙中的苦涩干燥，还有胸口肚子的疼痛感。 我之前溺水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啊哈，这不是尴尬了吗，那态度得好一点... “...水，有水吗？” “什么？”阿尔杰没听清，薇拉妮娅的声音太小了。 “那个，我想喝水...” 我的声音有这么小吗？薇拉妮娅心中吐槽。 你再不说，我还以为你在海里已经喝饱了，还那么有精神的自言自语，真是无法理解有钱人家的孩子。阿尔杰心里想着，起身离开。 就是现在！薇拉妮娅抓紧时间，仔细的观察四周。 身下躺着的床铺是用木板堆叠起来的，床的边缘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凸起来的毛刺，薇拉妮娅动一下可能就会把这具身体白嫩饱满的小脚划伤。 被子里面不像是棉絮填充物，更像是用各种破旧的衣服填充而成的，一些破洞的地方用衣服缠绕住打了个结就完事，各式各样的颜色和花纹毫无美感的组合在一起。 “怪不得感觉盖到身上一片硬一片软的...”薇拉妮娅小声嘟囔。 这里的空间很小，除了这张床之外就只有大概一个厕所的面积，在床的侧边有一个用石头架起来的木桌，桌上就放着刚刚阿尔杰打磨过的小刀和磨刀石。小刀非常的朴素，一个小刀片以及用布料缠绕起来的刀把。 看起来也不像是用来杀人的武器...不对不对，我怎么知道他这里是不是什么食人部落！他那些问话也可能是用来放松我的警惕的！ 不对...薇拉妮娅意识到自己可能多虑了，如果想要害她就根本不可能还把她救起来，之前还好声好气的和她沟通... 也没那么好声好气吧？而且我还被关在这样的破屋子里！但是确实也不用那么警惕了，毕竟对方还是个孩子。 薇拉妮娅头脑风暴了一下，感觉害怕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些，然后继续观察起了其它地方。 没有窗户，墙壁也都是木头材质，木头缝隙还稍微有些漏光。阿尔杰刚刚离开的方向有一个象征意义的门，那也是这个房间最大的光源来处——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一个洞，一个刚刚好只能让12岁左右的小孩通行的洞。 这样一看，这个木房的屋顶其实也很矮，许多参差不齐的木板搭在上面，比周围的墙壁挡的稍微严实一点，但是也有限，还是能看到一些地方有缝隙。如果说是薇拉妮娅之前的身体，在这个房间里只能一直弯着腰了。 不过也不高就是了，才173，弟弟上了高中就超过她了。薇拉妮娅回忆着，微微有些不爽，然后又怔住了。 现在...我的弟弟应该正在那个世界疯狂的找我吧，在我工作过的酒吧，也许是找我正在追求的那个女孩子？或者说我的上司。也有可能其实之前的我已经死了，弟弟现在正在参加我的葬礼也说不定。 薇拉妮娅又忧愁了起来，手中的破被子悄然滑落。 “精神了？”刚才离开去取水的阿尔杰，声音突兀的响起。 薇拉妮娅吓得一抖，身上寒毛都炸起来了，惊叫： “你这个人走路没有声音的吗！” 阿尔杰被薇拉妮娅突然的喊叫吓得也一抖，水杯里的水都被撒出来了一点。他把水杯推了过来，咬牙切齿道： “我没有偷偷走过来，是你自己耳朵不好吧？别废话了赶紧喝！” 水杯看起来也像是从垃圾桶里掏出来的小木杯，外壁甚至还能看到在上面的小珊瑚，黄褐色的颜色不规则的遍布在外面，木杯的边沿上还有一些倒刺。 这个肮脏木杯的距离已经很近了，里面的水倒是还勉强算能喝的水准，好歹是透明的淡水，如果能无视在杯底的一些绿色沉淀物的话，简直能称得上一声干净！ 薇拉妮娅甚至感觉到海腥味儿直接冲进了她的鼻孔，特别上头。 薇拉妮娅是想要拒绝的，但是从看到水之后，她的喉咙就愈发有一种灼烧感，这股灼烧感直接驱使她的手臂快过她的大脑一步。 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抬起杯子豪饮了。 “吨吨吨——” 与想象中的并不同，这水喝起来其实没有什么异味，还挺清爽挺甜的。 “会不会是因为我太渴了？”薇拉妮娅舔了舔嘴唇，满足的打了一个嗝。 一旁的阿尔杰看薇拉妮娅的状态好像好了不少，开口说道：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的名字。我的意思是说全名，包括姓氏。这可以让你更好的获救，离开这个...” 这个看起来只有中学年龄的男孩撇了撇嘴，眼睛从杂乱海草般的深蓝头发中穿过，扫了几眼周围。 “离开这个贫穷的鬼地方。”他说起来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屑。 名字...全名？难道我要告诉他，我叫维洛尼，其实是一个酒吧驻唱，至于姓氏...我哪儿知道！老妈只给我起了名字不给姓！就说我叫维洛尼，我甚至不敢和你说这个很男性化的名字！ “姓氏！我们家的人没有姓，等你以后成家，拥有了真正完整的家庭之后，就会有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记忆中老妈豪爽的笑声回荡在脑中。 薇拉妮娅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如实交代。 “我不知道。” 而且这具身体的记忆她连一点都没有，这个女孩叫什么她也不知道，只能先用着和自己名字谐音的字了。哦，或许不够严谨，毕竟她还有自己之前溺水被阿尔杰救起来的记忆... 阿尔杰听到这句话，脸色突然就阴沉下来了。 他仔细盯着眼前的薇拉妮娅，薇拉妮娅虽然稍微有一点心虚，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又瞪了回去。 “我都不记得了！除了名字之外，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然后就是，还能再来一些水吗！” 薇拉妮娅端着已经喝完的水杯，理直气壮的递给阿尔杰，严肃且有气势的说道：“我还渴！” “唉...”阿尔杰那张明显稚嫩的脸并没有阴沉多久，长长叹了一口气，将杯子接到手里。 然后他在薇拉妮娅有些渴望的眼神中走向了门口，正巧，门口另一边同样出现了一个人影。 “阿尔杰！你猜猜那条裙子我卖了多少！” 那个人影比阿尔杰高一截，下巴很宽，嗓门奇大无比。 “齐林格斯！住嘴！” 阿尔杰突然用更大的声音盖住了齐林格斯的声音，然后回头望了一眼薇拉妮娅，紧接着迅速出门拉着齐林格斯离开了破木屋。 薇拉妮娅有些疑惑的看着突然鬼鬼祟祟的两人，满头问号。 在屋外不远处，阿尔杰将齐林格斯拉到了一棵树的背后，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薇拉妮娅所在的小木屋，确认对方没有走出来偷听之后，才重新看向慢悠悠的齐林格斯。 “你干嘛啊？那个女孩子醒了？我看她皮肤很嫩很白啊，给她换衣服的时候你看了没？” 齐林格斯挑了一下眉，回头看了一眼木屋的方向，摸了摸自己宽厚的下巴，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猜到女孩子应该是醒了，没再用那么大的嗓门说话。 “什么东西看了没？”阿尔杰皱眉疑惑道。 齐林格斯的表情越来越猥琐，在发现阿尔杰没什么反应之后，又是不屑的笑了笑道： “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我是说身体！你给她换衣服的时候没有看吗？” “你在说废话吗？不看怎么给她穿衣服。”阿尔杰不解道。 齐林格斯无语的撇了撇嘴，挥手道： “不懂就算了，所以是什么情况？那个快被淹死的小女孩什么家庭环境，你觉得她家里人能拿出多少苏勒来找她？” 阿尔杰揉了揉脑门，把他刚刚知道的事情告诉了齐林格斯。 名字叫薇拉妮娅，失忆，以及不知道姓氏。 阿尔杰还在烦恼，如果没法用她来换钱，那该怎么处理这个小女孩。这时，齐林格斯拍了拍阿尔杰的肩膀，然后说道： “这不是正好？她失忆了不会讨厌我们，和她好好相处，等她家里人找上来了之后再给我们说几句好话。兄弟，我仿佛看到苏勒在下雨！”齐林格斯兴奋的挥舞手中的袋子，仿佛已经看到了天上飞舞的钞票和硬币。 “甚至有可能是金镑！你知道刚刚那件裙子我卖了多少吗？整整5金磅13苏勒！” 5金磅13苏勒，可以换到足够他们支撑很久的生活物资，甚至于可以购买一些小岛上没有的肉！ 阿尔杰伸手接过有些沉的袋子，打开看见了2枚金磅，还有许多混杂着的苏勒便士。他沉着气，低头思考着，一边分析说道： “可是...如果她的亲人也和她一样，遭受了海难呢？甚至于是所有亲近关系的亲属，而只有她一个人得到了救援，并没有人来寻找她，更不要提有人会拿金磅来找她了。” 齐林格斯舔了舔嘴唇，夕阳的光芒倒映在他的眼中，瞳孔在夕阳的照射下变得扭曲了起来。 “到了那个时候，给我玩一玩，可以吧？” “玩一玩？...你的意思是？”阿尔杰总算明白，前面齐林格斯是什么意思了。 这种事情阿尔杰并非不了解，但是他无法理解其中的乐趣和意义在哪儿，所以第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件事。 那个女孩看起来只有10岁，各方面都非常稚嫩，在给对方换衣服的时候阿尔杰扫过一圈，和没有锻炼过的同年纪男孩甚至没什么区别。 说实话，阿尔杰认为自己应该同意齐林格斯的想法，他现在已经明白了和别人交流时，需要让对方获得一些好处的重要性。这可以让两人之后的合作更加的顺利，建立“友谊”。 阿尔杰看向夕阳，夕阳照射向海面，红色与黑色相间，像是那个女孩的头发。紧接着，他又想起来女孩那时盯着他的眼睛。 “还是别了。” 阿尔杰表情不变，拍了拍齐林格斯的肩膀说道：“别节外生枝，我不可能让你在我家里做那么恶心的事的。”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放过她？难道你还要养着她啊？” 齐林格斯疑惑的问道。 阿尔杰回过头看向远方的小木屋，这个距离哪怕大声说话也很难听清。 “那就沉了吧。” 他的语气像是在说早餐吃什么一样，没什么波澜。 阿尔杰看到了薇拉妮娅在门口探出来的深红色头发，随着那颗小脑袋的晃动，一跳一跳的，像是小鹿在寻找什么东西。 第2章 家 薇拉妮娅看到在远处窃窃私语的二人，突然回头看过来，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她，赶紧缩回木屋，坐回床上。 没过多久，阿尔杰和齐林格斯就返回了小木屋，齐林格斯没有进来，他的身高想要进来已经得弯腰了。 薇拉妮娅看见他们两人又交流了一些什么，然后看见齐林格斯突然嘿嘿笑了两声，又瞟了她一眼。这一眼的侵略性实在太强，薇拉妮娅忍不住抖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外貌水平...但是这个身体应该还是个小女孩吧，他应该不会有什么糟糕的想法的吧？ 还好，齐林格斯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比寻常少年还要宽厚一些的背影很快就从门洞消失了。 阿尔杰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的凝望着齐林格斯的方向。等到看不见齐林格斯的身影过后，又回头看向薇拉妮娅。 “这个叫阿尔杰的小鬼看起来才10岁，另外一个应该是叫齐林格斯吧，好像才14岁...不能这么想他们...” 薇拉妮娅心里胡思乱想着，她还在为自己刚刚有些污秽的思想而忏悔，肚子却突然叫了起来。 “咕噜噜噜噜噜——” 原本就没有说话，这个声音更是显得格外明显。薇拉妮娅理直气壮的抬头看向阿尔杰，然后又有些心虚的把眼睛撇开了。 前世的老妈从小教她的就是吃饭要劳动，只有工作才能有对应的收获，无论是做家务还是出去帮忙买东西。 不过...这个小木屋比起家，感觉更像是一个监狱。虽然薇拉妮娅的手上没有镣铐，木屋的门洞也没有被栅栏封上，但是经过前面简单的测试，她的身体现在就是一个小女孩的体力，更何况她现在肚子还饿着... 根本没有把握从面前这个肌肉线条明显的小男孩手中逃脱，估计跑不出十几米就要被抓回来了。这可能也是她不用被锁起来的原因吧。 不过听到这个声音的阿尔杰可能并不是这么想的，他很快便起身离开了木屋，没过多久就拿了一条干燥的鱼干回来。 “谢谢！”薇拉妮娅犹豫了一下，就果断的将鱼干接过来了。 会不会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我想多了，其实阿尔杰并没有想要囚禁我的意思，这孩子目前为止的举动看起来都挺善良的，救了我的命，渴了有水喝，饿了有鱼吃，我是不是应该给他些钱啊，不过这个世界的货币我还没见过...噫！这个鱼干好咸！不过刚刚的海浪声，还有这个鱼看起来像是海水鱼，这里应该是海边的城市吧。 没几下，鱼干就已经被吃完了，正感觉还有些口渴，阿尔杰又把一杯水递了过来。薇拉妮娅毫不客气的把水杯接过来一口喝完。 人啊，在肚子饿和口渴的时候还是不要抗拒自己的本能比较好一点。薇拉妮娅用这种想法来安慰自己。 吃饱喝足之后，很快一种异样的感觉就从小腹传来。那是一种奇怪的瘙痒，让人忍不住把腿夹紧，甚至想要跳一支探戈。薇拉妮娅知道，她想上厕所了。 “那个...厕所在哪里？”薇拉妮娅有些迟疑的问道。 阿尔杰指向旁边木板下面的一个小木桶。 “啊？”这会不会太随便了一点？ “我这里没有冲水马桶那种高级的东西。” 阿尔杰好像猜到了薇拉妮娅会惊诧，随即又说道： “除非你想现在去海边，在红月和星光的照耀下蹲在岩石之间的缝隙上，在不小心滑下去的风险中上厕所。” 薇拉妮娅想象了一下自己从岩石中滑下去，跌进自己排泄物中的场景，心里忍不住一阵恶寒。 “那就还是用这个吧。”薇拉妮娅起身走到小木桶旁。 小木桶里没有什么残余的东西，看来清理的很频繁，最起码不用担心会有什么恶臭。 也许是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不少，薇拉妮娅突然感觉到一阵风不停的从自己身下吹来。用手和身体简单的感受了一下，薇拉妮娅得到了答案。 在她的身上，现在只有一件长到膝盖的发黄麻布衣，而没有其它任何一点多余的布料... 好嘛，真空出行，低碳又环保。薇拉妮娅表示自己心很大，现在上厕所最重要。 薇拉妮娅左手拎起衣服，右手朝下伸去，准备校准发射路径。 艹...我忘了现在根本没那个功能了，完了有些憋不住了... “喂！”薇拉妮娅用凶恶的眼神暗示着目瞪口呆的阿尔杰。 阿尔杰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然后是一道水流撞击木板的声音。阿尔杰竭尽全力的制止自己有些过于活跃的思维，但是已经见过原型的他，很容易的就想象出来了具体的场景是什么样的。 说实话，这个叫薇拉妮娅的女孩也是他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可爱和好看的同龄人，也只有真正的有钱人家才能养出这样的大小姐吧，就是行为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反正肯定会有不少的寻人奖金的！想到了自己的伟大挣金磅计划后，阿尔杰那颗躁动的小心脏，才因为转移走的注意力变得不再那么急躁。 “咳...这个该怎么处理？” 听到薇拉妮娅略微沙哑，但是逐渐变回属于小女孩的甜美声音，阿尔杰突然有些心烦，略过薇拉妮娅直接看向木桶。 他不敢看我？哦对，我现在的身体是女孩子哦！ 不过这个小鬼居然会害羞，他之前的行为太成熟了，和外貌严重不符，我都差点以为他是个成年人了，这样看来还是有很可爱的一面嘛！薇拉妮娅心中暗笑。 “我去处理吧，天已经快黑了，你看不清路。” 阿尔杰接过木桶，再次离开了房间，并在走之前说道： “现在你的身体还需要休养，你先睡觉吧，明天再和你说你的安排。” 又变回无趣的小大人了，薇拉妮娅心里撇了撇嘴，回了一声好，然后坐回床上看着阿尔杰离去。 阿尔杰应该是准备回他自己的家里去了，而薇拉妮娅也确实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 他说的也没错，我确实应该早点休息了，外面没有灯光与火光，周围又都是陌生人，这个地方她也不熟悉。至于我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等醒来之后再解决吧，实在不行也可以问阿尔杰，他看起来还挺好交流的。前世的我有着丰富的如何应付自己弟弟的方法，对付他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起来，弟弟他从外国网络小说里学到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既来之则安之”？，意思好像是要接受不可避免的问题，并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啊...”薇拉妮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重新躺在生硬的木板床上。 真硬啊...比我之前那张破床还要硬，毕竟是用木板直接搭建的，一点弹簧都没有。被子也好不舒服啊，别说布料了，这里面的填充物根本就是左一块儿右一块儿的衣服，而且好潮湿啊，甚至枕头只是一块儿石头...这里果然还是好像监狱啊！ “也许睡一觉就发现这只是一个梦？等醒来之后可能还得去酒吧唱歌呢，还有表演课的学费都交了，还有几节课没上！没准刚才还尿床了，哈哈...说起来，我来这里之前...在干什么来着...？” 薇拉妮娅无力的笑了两下，沉重的眼皮缓缓闭上，困意与黑暗一起席卷而来。 这时，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走到了薇拉妮娅身边。薇拉妮娅艰难的睁开困倦的眼睛，勉强从黑暗中认出了这个人是阿尔杰。 “往里面去一点，位置太小了。”阿尔杰说道。 “啊...你不回...家里睡吗？” 迷迷糊糊间薇拉妮娅问道，但她还是下意识朝着床的内侧蹭了蹭。 然后就感受到阿尔杰躺在了身边，两人的肩膀几乎贴在了一起。 “这里就是我的家。”阿尔杰语气平静的说道，他很平静的扯起了一块儿被子，盖到了他的身上。 原来这里真的不是监狱啊，这种地方可以被称作家的吗？我以为我以前住的那种补助房已经够惨了...算了，小时候也不是没有和弟弟一起睡过，就当回忆过去了，两个大男人怕什么... 等等！我现在的身体不是男人哦！ 薇拉妮娅突然惊醒，她用力的抓住自己随手拉起来，已经快到肩膀的衣角，狠狠的往下扯，牢牢地盖住自己的敏感部位，然后努力的朝着另外一边挤去。 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阿尔杰没有说话，只是将身子侧了过去，背对薇拉妮娅。 什么嘛...这小男孩还挺绅士的？薇拉妮娅有样学样的侧向另外一边，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被子朝着另一边匀过去了一些，避免晚上下意识扯被子把两人又重新扯到一起。 但是...这小鬼压到我头发了，小绅士细节太差了！感受脑袋传来的一点扯痛感，听着阿尔杰逐渐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薇拉妮娅又不敢说话，只能强行忍着。 “这具身体的头发颜色是很深的红色，皮肤我记得也挺白的，手上一点茧都没有，原本的家境应该很好吧...这样想的话，这世界看起来也不像是特别贫穷的样子，所以是这个叫阿尔杰的小鬼单纯的很穷吗？他的父母呢，已经不在了吗？” 回想起阿尔杰的成熟，薇拉妮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为了生存都不容易啊...那她的生存之路又在哪里呢？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我变成小女孩了啊？老妈，我该怎么办啊... “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啊...” 薇拉妮娅小声呢喃着，沉重的眼皮在思绪中开始不停的打架。 “随时。”阿尔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小声的说道： “天亮了之后，你随时都可以走。” 薇拉妮娅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她已经睡着了。 暗影裹挟着梦境席卷而来。 第3章 没有名字的小岛 像黑泥一样的暗影攀附在脚踝。 如同肆意生长的荆棘，啃食巨象的蚁群，暗影不断的向上爬去。 勉强将手张开，指尖还能看到几条仍然黏连着的黑线。 女孩四处张望，除了她的背后之外，只有黑色。 背后的影子也只能照亮头发，看得见一些红色，随后红发女孩的身影被暗影侵蚀，也像是女孩沉入其中。 这片世界唯一的一片颜色就此消逝。 她慌乱的伸手，然后被沼泽一般的暗影吞没。 ....................... ...没有！没有！这边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薇拉莉娅小巧的身子站在一处小山岩上，炙热的太阳把她的脸烤的通红，嫩白的小脚在岩石上烫的发亮。女孩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双臂，双腿发软，无力的跪倒在地。 这里根本就只是一个小海岛而已啊！出港码头、火车、飞机、高铁、地铁，能够离开这片区域的交通设施一个都没有！ “怪不得他昨晚说天亮了之后，随时都可以走...我也根本走不掉啊！”薇拉妮娅嚎叫着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将自己的深红头发抓的十分凌乱。 更别提研究怎么回到之前的身体上了，现在我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我的天啊，除了知道这里可能有一个叫鲁恩的国家之外，我也就知道还有一个港湾，叫啥来着...迪，迪七海湾？但是这也根本不重要吧！ 小心的避开人群逛了一上午，知道这个小岛除了有一个教堂和一个渔民码头村落之外，剩余的建筑物甚至就只有阿尔杰那个奇怪的木头小屋了。 “不过最起码我...算是知道厕所在哪儿了。”回想起更早一些的时候，在海边看到的那个像蹲便一样的岩石与岩石缝隙，以及岩石缝中间有些发黄的痕迹，薇拉妮娅无力的干笑了几声。 抬手，在指节中看到一些像是黑色泥泞的东西，用力的搓了搓，没有丝毫反应。 唉，我都不知道这块儿东西什么时候弄的，看着感觉脏死啦！ 炙热的太阳在她的身上暴晒，滚烫的岩石炙烤着薇拉妮娅身下的真空区域，将薇拉妮娅一下烫回了现实。 立刻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大腿后稍微有些刺痛的地方。站在这个小岛可能是最高的地方，薇拉妮娅又以俯瞰视野深深看了一眼小岛的环境，尝试把大概方位记了下来。 不过...为什么他要远离人群，自己一个人出来住呢？明明还是一个小鬼头，连最基本的照顾自己都做不到...这些小鬼怎么一模一样啊！ 丝毫不认为现在的自己也是个小鬼的薇拉妮娅心中吐槽着，这让她的心情稍微感觉愉悦了一点。 “还是先回去吧...直接问阿尔杰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告诉我的吧。” 此时，阿尔杰正在一艘扁平的小艇上清理甲板，将甲板上多余的小鱼丢回海里，整理船只上面的渔网。 他的动作很娴熟，哪怕是正午的阳光都无法让他干活的速度变慢。他检查完最后一个小角落，确定好这一处甲板也没有漏洞之后，才用挂在脖子上的粗麻布擦向满是汗的额头。 “嘿，威尔逊！” 回头看去，一个大约20岁左右，皮肤黝黑的男人向着阿尔杰丢去了一条黑面包。 伸手接住，大概一磅的大小，省着吃可以吃上六七天了。这种黑面包在谷物法案的影响下，现在可能都需要2便士才能买到。不过对于正在长身体的阿尔杰来说，就只够吃三天。 将黑面包装进裤子其中一个还算完整的口袋中，阿尔杰从小艇跳到岸边，低头问道： “感谢您的慷慨，乔亚先生。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帮我处理一下这批鱼，上次你干的还不错。如果还能有上次的水准，我会再给你6便士的工钱。” 乔亚干脆的说道，指了指身后的一个木箱，又从口袋里掏出了6枚亮闪闪的铜便士，展示给阿尔杰看。周围的其它年纪接近或者更小的船工们，目光一下就聚集在阿尔杰以及那6枚铜便士上。 6便士...我清理甲板一次的工钱是2便士，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这远远比其它的工人要低。处理鱼获的方法是我在渔夫老麦尔仑那学到的，租借他的屋子和刀具还需要2个铜便士，也就是我能收获4便士...仅仅是展示了一次就能让我的收入翻倍吗？ 家里还存有上次和齐林格斯平分的钱，除去他的渠道钱，分到我手上的有2磅6苏勒6便士。不过现在家里还有一张嘴，算上她的饭量的话... 就当是一种投资了，齐林格斯说的没错，这段时间薇拉妮娅对我的感官越好，到时候能获得的补偿越高。 但是也不能这样一直养着她，需要让她也进行一些工作，工作的内容最好不能太困难，得是她能够做到的事情。 “好的，乔亚先生，我不会让你为那6便士而感到后悔的。”阿尔杰再次低头表达敬意，转身走向乔亚身后的木箱。 这时，一张大手突然覆盖住了阿尔杰的脸，非常粗暴的紧紧抓住，然后拧到了另一边。 那是刚才站在乔亚身后的一个黑壮男人，头顶围着一个灰色的头巾，手上粗厚的茧捏住了阿尔杰的下巴。 “能赚大钱了，对吗？记住你的身份，杂种的小威尔逊！” 黑壮男人的手指仿佛就要嵌进阿尔杰的脸颊里，这让阿尔杰必须紧紧的咬住牙关，要不然他怀疑自己的下巴会被直接捏脱臼。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学会处理那些鱼的，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这条命是谁给的，又是谁允许你能够做上这份有尊严的工作，而不是在街边像只蛆虫一样乞讨！” “做好你的本分，不要让我再发现你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明白吗？” 黑壮男人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阿尔杰的眼睛，手越发用力，阿尔杰只能勉强踮着脚才能触碰到地面。 阿尔杰的脸憋气憋的通红，他吃力的点了点头，双手抓住衣角不敢伸上来。 黑壮男人不屑的将手松开，然后把阿尔杰随手丢开。然后看着刚才还在偷看这里的数道目光变得噤若寒蝉，黑壮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阿尔杰重重的摔在地上，头晕目眩。勉强抬起头，乔亚先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仿佛在这边发生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只是看着海边正在回归的几艘渔船，偶尔对着其它熟人张开双臂热情的打招呼。 阿尔杰在回来的人中看到了齐林格斯，他正在一艘载满货物的小船上，拥护着一个衣着不菲，戴着棕色三角帽，表情隐约有些不爽的中年男人走下来。 齐林格斯用余光看着狼狈的阿尔杰，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收敛起笑容摇了摇头，随后又重新堆起笑容跟着那个中年男人走了。 这个摇头表达的是，没有打听到薇拉妮娅的寻人启事。 齐林格斯偶尔能跟随着船只离开这座岛屿，这是他对拜亚姆中商会的人多年的阿谀奉承才获得的权利。 摇尾乞怜，这是他们这些最底层的人想要生存下来的唯一方式，阿尔杰很久以前就明白这个道理。 在他刚开始谋生的时候，也有一些比他稍大一些的孩子在他面前被殴打，这让他很快打消了许多念头，认真做了几年杂活。 这是一种警告，一种威慑，当时的阿尔杰就已经明白了这种行为的意义。 所以年仅12岁的阿尔杰神色如常，他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黑面包，然后抱起箱子，朝着老麦尔仑的屋子走去。 老麦尔仑某些意义上来说是这座岛屿上，少数能给予阿尔杰帮助的人，因为他只看便士。据说只要给他一金磅，他就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那个人。不过老麦尔仑的女儿比齐林格斯还要壮的多，看起来就跟巨大的海星一样。 但是阿尔杰不需要他的女儿，他只需要老麦尔仑的那把剖鱼刀，以及一个合理的处理鱼获的“合规身份”。 只有这个“合规身份”被承认了，阿尔杰才能将自己的周新水准从6便士提升为1苏勒，从最底层的苟活状态迈向下一个台阶。 处理鱼获的时间很久，当阿尔杰从乔亚先生手中接过6铜便士，在黑壮男人戏谑的眼光中离开时，天已经快黑了。 对于一个没什么娱乐项目，且没有多余的资源点燃煤油灯的小岛屿而言，入夜就代表了睡眠，所以阿尔杰需要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回到他的家中。 对了...家里现在还有一个大小姐，而且薇拉妮娅好像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还好今天的黑面包还留了一半，就是有些担心大小姐会不会接受不了黑面包这种食物。 而当阿尔杰到家，借着还未完全隐去的日光，看到仍然穿着那件旧衣服的身影时。 她正趴在石木桌子上啃着桌子，披头散发活像女鬼。阿尔杰隐约感觉，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在薇拉妮娅惊喜又带着怨念的呼喊声中，阿尔杰将黑面包递了过去。随后在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后，又将一杯淡水递给正在捂脸喊痛的薇拉妮娅。 “嘶，居然是传说中的那种黑面包，而且好像是那种传说中掺了锯沫、泥土的版本！” 薇拉妮娅牙疼的心想，已经饿昏头的她根本没看阿尔杰递来的是什么！在前世她就听说过在18世纪时曾经有过这种很恐怖的黑面包，甚至无良的厂家会在里面掺入锯末、泥土、石子，吃完之后不能说干净又卫生，只能说都是科技与狠活。 但她也只是听说过！根本不知道这种东西该怎么吃啊！薇拉妮娅欲哭无泪的看向阿尔杰，无助道： “阿尔杰~...嗝？！” 声音在出来之后薇拉妮娅自己都吓了一跳，甚至于后半句话都被打断，还打了一个嗝！她本来以为声音会像是怨念又埋怨，但是听起来却很像...委屈和撒娇？ 阿尔杰没有说话，他从不认识同龄女生，更别提听过女生对他撒娇了——类似这样的声音他只见过一些陌生女人对乔亚先生、齐林格斯的老板用过。 红色慢慢从脖颈爬上耳根，好在夕阳的和昏暗环境的掩护下没有人看见。他从薇拉妮娅的手中把黑面包夺过来，然后泡进了水中，递给了薇拉妮娅。 没敢继续看薇拉妮娅的脸，阿尔杰低头将身上的马甲脱掉，准备爬上木床休息。这时，一双赤足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细密的沙砾点在白里透红的足背，晶莹的趾甲盖是一种恰当好处的半圆。原来人的脚也可以这么白吗？这就是贵族家的大小姐吗？为什么她的脚那么小，这样真的站的稳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钻入阿尔杰的脑海，心底莫名其妙涌出一股好奇，一时间，疑惑混杂着羞耻感夹杂而来。 没有和异性相处经验的阿尔杰大脑几乎宕机了，好在下一刻，一个足趾边违和的凸起让他清醒了一些。 “那是水泡？她今天在外面去哪儿了？没被人看见吧？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存在，这会暴露我的意图...” 阿尔杰心跳的很快。他发散的思路总算得到收束，剧烈的心跳也借此得到了一些缓解。没有多说什么，他看了眼等待黑面包软化的薇拉妮娅焦急的表情，沉默的上了木床。 闭着眼睛，刚刚脑海中奇怪的联想画面仿佛还在眼前，阿尔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进入更容易睡眠的状态。 这很成功，刚刚那种杂乱的想法很快消逝，不过他也没有直接入睡，而是谨慎的等待薇拉妮娅吃完黑面包。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女孩咔嚓咔嚓的声音终于结束，阿尔杰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推了推。 “那个...可以让一些位置出来吗？” 不直接从我身上跨过去吗？阿尔杰有些疑惑的想到，又想了想女孩脚上的水泡。 “可能是不方便吧。”阿尔杰放下怀疑，挪到昨天薇拉妮娅睡觉的位置，朝着另一个方向侧身躺下了。 薇拉妮娅心情复杂的看着躺到另一边去的阿尔杰，其实她是想让阿尔杰先站起来，她自己先睡到里面去的，原因是因为她现在的身材大小，从阿尔杰身上翻过去很可能会贴着蹭过去——要知道现在的她仍然是真空的。 经过了一上午的探索和一下午对身体的熟悉——中午回来之后没有看到阿尔杰，下午的时候无聊的薇拉妮娅就在悄悄做这个——薇拉妮娅已经初步有了对这具身体的一定掌握，不再像昨天一样身体还有强烈的违和感，但在实验过程中她也察觉到了身体哪些地方很敏锐... 麻布衣的感觉可以无视，但是人的触碰就很不一样了。那种和男性身体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一想到当时的体验，薇拉妮娅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过阿尔杰睡到里面去了，那我也不会碰到他哦？ “这样也行吧！”乐观派的薇拉妮娅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果断的钻进被窝里，小心的避开阿尔杰的身体，在昨天阿尔杰睡觉的位置，背对阿尔杰小心的躺下。 一个有着成熟灵魂的孩子，一个有着孩童身躯的大人。二者的呼吸声逐渐放缓，变得均匀。片刻后保持同步，仿佛只有一道呼吸声。 一段时间后，直到都睡着了，声音才又变得参差不齐了起来。 第4章 ...这里，便是齐林格斯的所在地了（新书可以养！） 早上六点，苏尼亚海的太阳还未完全升起，红月仍未完全从天空落下，天蒙蒙亮。 这个时间的教堂也很安静，唯一的神职人员这个时间还没起床，只能见到一两个仆役正在做着清洁工作。 这里是风暴教会的教堂，这样的教堂在苏尼亚海的鲁恩殖民区里几乎每座小岛上都有一个，哪怕是这座渺小的不在热门航线上的无名小岛上亦是如此。金与蓝为主色调的墙体凹凸有致，塔顶比周围最高的木屋还要高出一倍。 齐林格斯侧身让过一位仆役，步入教堂的正门。教堂虽小却结构有序，教堂内部墙壁上雕刻着狂风、海浪与雷霆。哪怕是仅仅在里面行走，都会忍不住心生肃穆与庄重。 穿过并不算长的走廊进入大祈祷厅，长凳整齐的摆放在四周，周围的墙壁画一个半圆汇聚于讲台之后，座椅整齐的分布在半圆的中心，明明周围是海洋最可怖的咆哮，却仍然能够保持宁静。 齐林格斯脚步放缓，绕过中间的区域，轻轻的敲响了教堂内一间小屋的门，然后在门前等待着。 良久，那扇门轻轻的打开了一条缝，似乎在确定来者以及对方的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齐林格斯紧张的搓了搓手指，眼角的余光忍不住朝着四周扫去。 “进来吧。” 那门缝终于打开，之前在渔村中露过面的中年男人邀请道。 将门关好，看向这位来自拜亚姆的商人。有些着急的齐林格斯正准备开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用右拳击打向左胸，仓促道：“风暴与您同在！” 这时，一直在审视打量着齐林格斯的中年男人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做了同样的动作，不紧不慢道：“风暴与你同在。” 在风暴教会在这座岛屿上留有的小教堂上，有着用来招待外来客人的房间，实际上会来到这里住的也只有与拜亚姆周围往返的小型商船，事实上连商船都算不上，只是运一些非常基础的物资，然后再将岛上的渔获运回去。 船上挥手划拳的，那些身上纹着海蛇图样的肌肉佬们，到底能不能算水手还得画一个问号，也许遇到其它的商船当场就开始自己的兼职任务了。 “看来你不像你的外貌那样傻，否则我可能要重新考虑一下那个提议了。” 中年男人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将三角帽放到一边，看似随意的说道。 齐林格斯的冷汗从后背悄然滴落，现在他才知道，如果刚才自己着急的开口，可能就会失去面前这位船长的信任，从而失去自己努力多年，以及付出惨痛代价才搭上的这一条线。他谨慎的开口奉承道：“您的眼光是绝对不会出错的，波斯特先生。” 波斯特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在海上航行，仅仅是具备航行的知识是不够的。你也要拥有看人的眼光，这样才能在那些肮脏的秃鹫口中抢下一块儿肉来。” 齐林格斯连忙接话道：“原来还需要学习这么多，能跟着充满智慧的波斯特先生学习，真的是我最大的荣幸。” 和波斯特相处了一段时间，齐林格斯已经发现了眼前这个男人很喜欢别人夸赞他的学识，尤其是喜欢别人夸他拥有智慧。 波斯特微微点头，手指敲击桌面的速度变快，明显更满意了。 齐林格斯不敢等待波斯特的命令，自己先将近日遇到的事情跟波斯特汇报了一遍。在小岛上教会的最近动向，其它岛民最近比较稀缺的物资，这个月小岛上的渔获，以及前几天和阿尔杰一起救起的一位叫做薇拉妮娅的女孩的事。 波斯特敲击着桌子的手指停了下来，想了想道：“薇拉妮娅...是上次你拿给我的那件衣服的主人吗？” “是的。” “我记得你上次也跟我的下属提到过，希望能让他帮忙寻找‘薇拉妮娅’这个名字的消息。” “是的，非常不好意思，当时没有完整报告这件事。” 齐林格斯低头道。他知道如果将女孩的事情告诉波斯特，那个女孩之后可能会面临一些可怕的结果——无家可归的女性在这片海上，还能有怎样的结果呢？ 虽说那个女孩子的外貌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精致，但是只要拥有足够多的金钱和地位，像那样的女孩绝对不会少——甚至是比她更成熟有魅力的丰满女性！ 这些也都是波斯特和他说过的——在波斯特所在的拜亚姆，妓院早已成为了支柱产业。不仅仅是在罗斯德群岛，在整个鲁恩甚至于世界范围内都是享有盛誉的。 “其实在那之后我也查过了，最近一周里，周围的海域遭遇意外的船只并不少。我想你明白这意味着，想要查清楚一个只知道名字和外貌特征的人的难度，不亚于在宽阔的狂暴海里寻找一根缝衣针。” 波斯特说道，但他又看了看低着头的齐林格斯，意味深长的笑容愈发显得奇怪，然后再次开口道： “不过，这对于我而言并不算是什么问题，将寻找的范围缩小到鲁恩的贵族，再去查失踪人口的名字就行了。” 这时，波斯特的手突然温柔的搭在了齐林格斯的肩上，脸贴在齐林格斯的耳畔，胡茬刺的齐林格斯一抖。 “毕竟，如果不是鲁恩的贵族的话，对你而言，她应该也没有什么价值了吧？只是愚蠢愚昧还散发着臭味的母猪而已。” 波斯特有些沙哑的中年嗓音，轻轻的传进齐林格斯的耳中。齐林格斯强行忍住胃中的翻涌，点了点头。 感受着身旁这14岁男孩的颤抖，波斯特拍了一下他结实的臀部，拿起一旁的三角帽戴到头上，随后说道：“走吧。” “去...去哪儿？”齐林格斯在强行压抑着，但是他声音仍然止不住的颤抖。 “当然是回船上啦！在这种地方可不适合做那些事。” 波斯特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他却明显兴奋了起来，咧开的嘴中露出了发黄的牙齿。他走了两步，回头发现齐林格斯没有动作，又是戏谑的说道： “难道说，齐林格斯你其实想在这里？哦，我不知道原来你对风暴竟然，像这样的没有畏惧之心。” “不，不是的！波斯特先生。”齐林格斯连忙回道，他压抑着内心的恐惧，迈起了仿佛绑着两块儿大石头的腿。 波斯特见状，忍不住用如同多年积灰的排水渠般的嗓音，尖利的笑了起来。 笑声很难听，但是并不大声，波斯特仍然很好的在控制自己的嗓音。因为这里是风暴教会的教堂，哪怕是再小的教堂，波斯特也害怕来自神明的力量。 齐林格斯害怕的跟随着波斯特，他知道会迎来怎样的恐怖，但他更加害怕神明的力量，一时间对自己稍后的悲惨命运的恐惧感，都被压制了不少。 并不像小时候那样，只是害怕教会的牧师。哪怕他们见过那平常看似随和的牧师对着仆役大发雷霆，仿佛要杀了下属的样子，那也没有现在这样害怕。 在第一次服从波斯特之后，齐林格斯就从波斯特那里得知了，一些这个世界的少数人才把握的秘密。名为魔药的非凡之路，以及与之对应的非凡者。还有分别掌握各种非凡之路的，各大正神教会们。 齐林格斯大气不敢喘，他又怕惊动眼前已经亢奋起来的男人，又怕来自这座教堂所供奉的，害怕祂的目光。 两人就这样走出了教堂，绯红之月已经快要彻底落下了。波斯特驻足凝望了片刻，直到红色的月光彻底被海浪遮挡，消失在海平面上，这才带着齐林格斯朝着渔村码头走去。 第5章 薇拉妮娅的想法（但是不要养死了喵！） 廉价的塑料风扇在艰难的旋转，逼迫着自己尝试吹出最后一些风。早该更换的配件还在艰难的运行着，支撑显示器发出最后的黑白光亮。 但是没有声音，没有任何一点声音。无论是电脑机箱还是塑料风扇，本该嘈杂的声音在这由黑和灰组成的世界，格外的安静，像是一张古早的黑白老照片，一部满是噪点的黑白默片。 年轻的男人躺倒在地，触目惊心的伤口撕裂了他的小腹，深黑的血液从他的背后流向四周，将黑暗染成深红。 他的双目紧闭，嘴唇微张，黑血从嘴角流下，滴落在他的白衬衫上。 红色的鲜血向外蔓延，深红近黑。 令人不安的污秽呓语，如影随形。 高中年岁的少年跪在黑暗中，双手死死的抓住男人的上衣，青筋浮现。 少年无声的嘶吼着，眼泪划过狰狞的面庞，滴在衣服上，染上了深红的血液。 ..................................... 薇拉妮娅艰难的睁开眼睛，然后迷迷糊糊的坐起身，轻轻敲了敲脑袋。深红的头发中，一两撮毛坚毅的翘起，看起来比它的主人要精神得多。 四处环视一圈，在还有些失焦的视野中，并没有看到已经有些熟悉的身影。耳边除了若有若无的海浪声和海边的海雀叫声，格外的安静。 薇拉妮娅手臂向后伸直，身体微微反弓，嘴巴很没有形象的大大张开，打了一个哈欠。 搓了搓眯着的眼睛，薇拉妮娅双手一推从床上跳出来。被裁短的宽大麻布衣扬了起来，毫无防备的薇拉妮娅就这样，向周围的空气展示出了自己衣服下的风光。 一条并不大的纯色四角短裤，裤头用一个绳子牢牢地穿过绑紧，在薇拉妮娅身上看起来就像一条正常大小的外裤一样。 内裤必须穿！要不然会生病的！ 距离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一周了，脑海中想象的各种或是恐怖，或是骇人，或是旖旎——这在薇拉妮娅的眼中更恐怖——的剧情，都没有发生。 就是...很稀松平常的日子，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之前还是男人的维洛尼的小时候一样，和自己的老妈想办法在贫民窟活着，然后再想想怎么照顾自己半大不小的便宜弟弟。 仔细想想，现在的境地其实也差不多。一个半大不小显得很成熟的弟弟，以及一个穷的上厕所都拉不出来的贫民区域。这不是要让她再重来一次吗！ 不，还是有区别的，现在的我可是一个可靠的成年人！ 想到这，薇拉妮娅自以为凶狠帅气的捏紧了拳头，充当牙刷的树枝在有点晒黑的小拳头中瑟瑟发抖。 属于小孩子的拳头分外显眼。 “行吧，只有灵魂是可靠的成年人。” 简单的完成了用海水进行的洗漱，拿沾取了淡水的毛巾擦了擦脸，然后拿起一旁的木杯抿了一口水喝。 这几乎是她这一天的饮水量，从第四天开始阿尔杰就已经不再让她放肆的喝水了。 “如果你接着按照这样的进度喝下去，过不了多久我们就都得去海里喝水了。”阿尔杰被深蓝色海草盖住的脸，浮现在薇拉妮娅脑海中。 人小鬼大！虽然我知道他说的可能是事实，因为这种小岛淡水资源肯定很少，他又看起来那么穷，所以当时我也没有反驳他什么...但是他的态度让人看起来真的很不爽啊！ 薇拉妮娅亢奋的对着空气干脆利落的来了几拳，感觉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之后赶紧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看到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里也没什么人过来，阿尔杰说尽量不要让岛上的其他人知道我的存在，其实我隐约能猜到他为什么让我这么做...不过，这孩子应该不坏。 踩几脚地板，感受着鞋底柔软的触感，这双鞋子是阿尔杰在第三天带给薇拉妮娅的。 “...你是在关心我吗？”记忆中的自己随口说了一句。 “什么关心？只是不希望到时候你和你家里人乱说话，比如我虐待了你，只是这样而已。”阿尔杰还是一脸别人欠了他很多钱的样子，仔细看能看到耳根有些红。 虽然为人处事已经像一个小大人了，但是脸皮还是很薄的嘛。薇拉妮娅还记得那时自己忍不住一脸促狭的笑容，没过多久阿尔杰就受不了离开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双鞋，薇拉妮娅才能穿过一些比较尖利的碎石，找到现在她在的这个地方。 “啊啊~啊——” 将各种麻布废布堆积起来的墙堆起来后，薇拉妮娅用坚韧的不知名植物枝条绑住头发，让散落的深红头发变成高马尾，给这个小女孩平添了几分英气。随后她身体站直，双手叉腰，牙关大开着。 这个小山洞是薇拉妮娅平常用来洗漱的地方，也是薇拉妮娅早上起床之后会来的地方。既像她自己的独立盥洗室，又像是她的秘密小空间。 这里离威尔逊小木屋——薇拉妮娅这么称呼那个地方——并不远，这里的大小也并不算大，也不完全封闭。但是胜在距离其它岛民活动的地方很远，几乎可以说算是小岛的另一边了。 这也得感谢威尔逊小屋离其他人足够远，不过这个小岛本身也并不大就是了。 “啦啦~啦——” 她在练声，声音波浪式的攀爬音阶，从低到高，再从高到低。这已经是许多年的习惯了，之前因为担惊受怕并没有这么做，而当她收到了阿尔杰的那双鞋，局促的内心感觉安全了不少之后，就忍不住又重新捡了起来。 薇拉妮娅亲身证明，唱歌这个技能与身体是息息相关的。现在的这具身体能够非常轻松的爬上以前很吃力的音阶，但是却很难再下到以前的低音区，这应该就是男性和女性的明显差别。 而且这具身体应该还没有到发育变声期，所以嗓音的可塑性非常的强！ 学习了五年的唱歌，虽然并不是专业的音乐学院毕业，但是两年的酒吧驻唱生涯为维洛尼带来了不少的经验，而这些经验足够她为薇拉妮娅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洗漱练声结束之后，薇拉妮娅重新走回了威尔逊小屋，捏了捏手中的各种垃圾。 这些垃圾有废弃发霉的大木板，有细小的金属片，有几乎能挡住薇拉妮娅自己的树叶。这些垃圾大部分是从阿尔杰的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另外一些是她自己在海边拾取的。 拥有丰富拾荒经验的薇拉妮娅一眼就知道阿尔杰是同样经验丰富的拾荒者，可以做容器的垃圾、可以做工具的垃圾，像她们这样的人都是会留着的。 不过根据这段时间对阿尔杰的了解，他应该已经很少做拾荒工作了，要不然这几天捡垃圾的时候早该遇到他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点是薇拉妮娅打算将面前这个房子给好好的改造一下，在阿尔杰允许她出现在别人面前之前，也许薇拉妮娅之后就要在这个小木屋生存很久。 这个消息无疑是十分令人沮丧的，因为这个木屋根本住不了人！哪怕她已经和阿尔杰一起在这里休息了一周了，她仍然是这样认为的。 头顶的木板并不能很好的遮挡风雨，任何一点封闭措施都没有的门洞，还有根本照射不到阳光的墙壁，连个窗户都没有！那个被子也是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里面塞麻布衣没有问题，但是盖起来根本不舒服！家里的床是用来充电的，又不是完全没有条件！ 薇拉妮娅恨的牙痒痒，这种经验她实在是太丰富了，前世的弟弟也是这样，天天出去找零碎工作和拾荒，到家倒头就睡，根本不考虑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维洛尼的心情。 想到这里，薇拉妮娅手上的动作更加用力了一些。 阿尔杰也好不到哪里去，每天天刚亮就出门，晚上快要落日才回来。比一开始稍微好一点的是，现在好歹会先把一块儿黑面包留下来，有时候是留一条鱼。能够交流的时间，都是在旁敲侧击她的记忆和身世。 阿尔杰应该是认为自己的家境很充裕，想在这个身体的家人来找她的时候，顺便索要一笔不菲的金镑吧...这个小鬼可能还以为这个目的藏的很严实，他还是太年轻了。 在有些时候，薇拉妮娅能看到阿尔杰盯着自己看，怔怔出神。 不像是在看自己，更像是在看一些其它的东西，因为他眼里的那种渴望不像是对人的渴望，而像是对其他东西，比如说——钱。 这样渴望的眼神她也在自己弟弟身上看到过。 还记得那是个冬天，维洛尼刚刚捡完足够多的柴火，身上的衣服只能勉强维持体温。 弟弟也很冷，但是他颤抖的身体阻止不了眼睛的目不转睛，他看着刚刚放学在打闹的同龄人，眼里的神情说不出是痛苦还是羡慕，又或者是嫉妒。 脑海中弟弟的那双眼睛逐渐和阿尔杰重合，完全不同的脸上，却有着相似的眼神。 薇拉妮娅自认为是一个没有远大目标的人，她更加擅长的是一步一步慢慢前进，发现自己的天赋学习唱歌也好，收拾自己的家也好，她一直认为生活中的幸福感都是这样获取的。 所以当她第一次见到那种陌生的眼神时，以往对弟弟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一种奇怪的情绪，仿佛一个爪子一样，时不时的抓住她的心脏。 那是愧疚、歉意还有自责。 薇拉妮娅将用鱼刺与植物纤维制成的针线放在一旁，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房屋。 已经一周过去了，薇拉妮娅很清晰的意识到了这里并不是梦境，她确确实实的，变成了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并且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周围的人、生物、宗教、建筑、食物，都变成了她很陌生的样子。 而现在的她，只能在那个虽然年纪小，但是却很成熟的阿尔杰的救助，甚至是施舍之下，才能活着。 “我现在好像只能依靠那孩子了，无论这个身体有没有富裕的家庭，又或者是其它的家人。” 没有记忆什么也不懂的她，很可笑的只能依靠一个10岁左右的小鬼，才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慢慢前进。 如果她这个身体的家人来找她了，或许能过上富足的生活，但是需要面对的却是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也许适应起来并不艰难吧...但是，万一并没有这样的人呢？ 一个自身难保的人，会拥有的只会是有限的善良。或许阿尔杰会在一定时间之后，让她自生自灭吧，这甚至可能是比较好的结局了。 而阿尔杰？有可能会继续这样维持着没有希望的生活，哪一天累死在某个船上。哪怕遇上了贵人，走上了一条新的道路，这辈子可能也只能这样孤独下去，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他拥有过家人吗？薇拉妮娅也不清楚。 她不想这样。 “维洛尼！今天晚上吃什么呀！” “维洛尼！老妈她突然晕倒了，怎么办啊！” “就...就只需要20美元，维洛尼，哥！我求你了，就让我和他去看个电影吧！” 曾经的弟弟一步步长大，不同年纪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 这也是，属于我自己的美好回忆呀... 薇拉妮娅费劲的用牙齿把植物纤维咬断，然后将缝补好的被子叠好放回床上。 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慢慢来，总有一些事情是现在的她知道的，比如说这个糟糕的该死的生活环境。 谁还不是个大哥了！以前的她可是撑起了一个家，还能供的起一个曾经无家可归的孩子上学！ 不管阿尔杰救助她的理由是什么，如果不是阿尔杰救了她一命，现在的她已经莫名其妙死在那片陌生的、该死的海里了！ 薇拉妮娅将一块儿木板重重的丢在地上，拍了拍手，看了看自己辛苦了几乎一天的杰作。 威尔逊小屋，几乎没有任何改善！ 看着无比凌乱的威尔逊小屋，薇拉妮娅忍不住无奈的叹了口气。 虽然很雄心壮志，但是落到眼前还是任重而道远啊...还是等阿尔杰回来让他帮忙一起整理吧。 还有最近，虽说白天醒来之后记得并不清楚，但是仍然有一些片段的梦境。 薇拉妮娅用自己20年的记忆担保，那绝对不是正常的梦。 尤其是在梦里，她还看见了前世的自己和弟弟！ 第6章 歌 阿尔杰越来越认为，这个叫薇拉妮娅的女孩可能脑子不太正常。 她会在吃东西的时候抠脚，愿意穿破旧的不知来处的男性内衣——虽然她已经洗了很多遍了。 有时下午回来的早，能看到她躺在沙滩上晒太阳，哪怕她原本十分白皙的皮肤已经晒黑不少了。 会在小木屋前对着门发呆，然后毫无形象的擤鼻涕。有时和自己争吵的时候还会说脏话，内容甚至丰富了自己的鲁恩词汇。 尤其是最近，她会拉着自己将那些垃圾四处搬运，小木屋中几乎无处落脚，整个木屋也有些面目全非了。 除了每天落日前，从海边小山洞中传出来的歌声之外，她完全不像是有过贵族教育的女生。 阿尔杰不了解失忆，所以他可以认为这是由于失忆导致的。但这让阿尔杰更加担心，如果那个女孩的家人找过来了，会不会因为这个而拒绝给予他金镑，甚至是...把可能带坏薇拉妮娅的罪魁祸首沉进海里？ 好消息是，阿尔杰并没有等到和薇拉妮娅家人有关的消息，坏消息是，阿尔杰还没有等到任何人在寻找薇拉妮娅的消息。 自己打磨的锐利的刀尖划过鱼肚，阿尔杰默默的处理着手中的鱼。 一天切鱼一天洗甲板，这就是阿尔杰现在每日工作内容，虽然枯燥，但是却能够获得更多的工钱。 有时阿尔杰甚至感觉，也许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不用再跪在路边乞讨，不用再窝在风暴教堂后面躲雨。每天的伙食不再局限于黑面包，甚至可以吃到传说中的牛肉。 由于他的行动伙伴——齐林格斯已经获得了波斯特的认可，以往那些会来欺辱他的同龄人已经不再出现，也不会有人以保护费的名义抢走他的便士。 不过以前来抢夺的也没有几个成功的就是了。 虽说家里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大小姐需要养，但是他生病或者身体不适的时候，薇拉妮娅甚至会照顾他，而且在照顾人这一点，薇拉妮娅比他要强上太多了，最起码他不知道在发热病的时候，可以通过毛巾来帮助身体降温。 这些想法让阿尔杰处理鱼肉的手突然顿了一下，出神的看向一边的窗外。 今天的渔船也已经回归了，这个月的大海出奇的平静，这也让小岛这段时间的收获意外的丰富，阿尔杰的工作量也因此十分的饱满。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灯笼不能放在地上，你怎么就不记住呢？灯笼如果意外进水了，我用你空了的脑子来点灯吗？” 一个中年人正在批评他身旁的一个少年，那少年应该超过16岁了，和正在批评他的中年人长的很像，深褐色皮肤，头发微卷。 “非常抱歉，父亲。”少年低头说道。 “就知道说对不起，你知道那个灯笼是为什么备在船上的吗？”中年人怒吼道。 阿尔杰知道为什么，如果海上出现了大雾，无法辨认方向的时候。灯笼的火光将成为海上唯一的信号，可以帮助渔船之间通信，用以脱离危险。 这个知识，还是在一年前打扫中年人的船，听到中年人教训少年时，从中年人口中知道的。 “可是...这个月的天气都很好啊，是风暴之主在护佑着我们！我是这么认为的！”少年人激动的回道。 阿尔杰嘲讽的冷笑了一下，不再看向这父子二人。在无情的大海上，小瞧海洋的任何一个瞬间都会是致命的。而这个少年的行为毫无疑问是不负责任的，他辜负了他父亲的信任。 理所当然的，父亲大发雷霆的打了少年一顿，并让他负责这次的小艇打扫。 阿尔杰十分认真的处理着眼前的鱼，虽然动作说不上熟练，但是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完整的完成。鱼鳞去干净，鱼肉切开，内脏放到一边的桶中，鱼肉用已经被染红的海水涮洗一遍，然后丢到另一个桶里。 中间看到齐林格斯路过窗户，他身上穿着合身的马甲，看起来是已经加入了波斯特的船。齐林格斯路过时往窗内瞟了一眼，又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一个月了，每周齐林格斯都会跟随商船出海，每次回来都是这个结果。没有找到。其实，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也没有再继续寻找的必要了。 有些失望，又感觉像是松了一口气。 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可以看到那个少年还在冲洗着甲板，偶尔抹一抹眼泪。 愚蠢且软弱，这是阿尔杰对那个少年的评价。听说他之前跟着拜亚姆的船队去过一趟南大陆，本以为回来之后能带来什么新知识，现在一看，是和外表毫不匹配的柔弱。 将最后的鱼处理干净，两个木桶已经几乎装满了，太阳也已经接近海平面了。阿尔杰涨红着脸将木桶拖到门外，然后等待乔亚先生派人来接收。 没过多久，一个壮汉走了过来，没有说话的扔出两枚铜便士，一枚面值为1一枚面值为5，随后轻松的将两个木桶抬走离开了。 由于现在使用的是自己打磨好的刀具，租赁这个房屋只需要1便士。所以阿尔杰将1便士放在老麦尔仑的桌上，准备离开小渔村。 这时，他看到之前的那个父亲正在拿着一串烤鱼，坐在少年身旁吃着。少年手上同样拿着一串烤鱼，狼吞虎咽。 那个父亲哈哈大笑，之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拍了拍少年的脑袋。 少年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好像是在哭。 阿尔杰眼眸在夕阳的照射下闪动了两下，然后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他的脚步很快，等到了没人的位置就跑了起来。他要尽早到达海边的那个山洞旁，再晚就来不及了。 毕竟是个很小的岛屿，跑到那个偏僻又什么都没有的山洞并不需要多久，所以阿尔杰很快就赶到了。 阿尔杰知道他没来晚，因为他已经听到歌声了。 那是从岩石下方传来的歌声，声音稍微有一些闷，阿尔杰知道那是被破旧衣物堆挡住了。 声音轻柔而悠扬，仿佛在诉说什么。歌声带着咸湿的海风吹拂，也带有海浪拍打的声音。有时歌声会突然中断，歌声的主人会来回嘀咕着意思接近的几个鲁恩单词，在不久之后那清脆稚嫩的声音又会再次响起。 就像是传说中会绑架水手的海妖，她们会在礁石上用悦耳迷幻的歌声诱惑水手，而那些水手也会因此葬身海底。 阿尔杰从没听过这样的歌声，温柔的像是在耳边低声呢喃，时而声音又高高扬起，却仍然轻柔，让人心旷神怡。 阿尔杰在沙滩上看着正缓缓落下的落日，一言不发的坐在原地，只是听着那已经开始熟悉起来的声音，所带来的片刻宁静。 “海鸥在寒冷中给予拥抱，孩子们为她们爱的人唱颂歌。” “我会尽我所能给妈妈打...打...不对。” 薇拉妮娅嘴中念念有词，在邮件、家书、寄语几个单词中寻找，然后最终敲定了结果。 “我会尽我所能给妈妈送出信件，直到我回家，才能感受到孤单的感觉。” 薇拉妮娅闭上双眼，左手轻轻攀附在一根石柱上，像是拿着麦克风一般。 很轻松的用真声推上了高音区，稳定又悦耳。这就是这幅新身体为她带来的自信！ 薇拉妮娅感觉鲁恩语和英语的感觉是很相近的，但是它的语感读出来又更加婉约，所以薇拉妮娅下意识的开始把前世的歌曲翻译过来，尝试用这个身体唱出来。 当然，主要是适合清唱的那些歌...薇拉妮娅的歌声停顿了一下，感情不连贯了！ 下意识的清了清嗓，满意的听着自己出色的声音条件，薇拉妮娅继续唱起了这首翻译自前世的歌曲。 深红色头发的小女孩穿着旧鞋藏于海边洞窟，双唇微动传出轻灵的歌声，阖上的双眸睫毛微颤。 歌声在山洞间回荡，又被堆积在洞口的衣物堆消除，最后只能从内传出一点声音。 深蓝色头发的小男孩穿着马甲坐在海边沙滩，双目出神的凝望日落黄昏，双手环抱着膝盖用心聆听。 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上心头，阿尔杰突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不知为何，他没有阻止这种奇特的心情，而是让那种心情在心中来回穿梭，沉淀。就像是有一年冬天邻居给的一块儿碳，像是第一次有人同意他工作，像是第一次教会牧师给他发的一个黑面包。 每一次，每一次这种心情的产生，最终都会让阿尔杰承受更大的痛苦。当那个邻居在背后议论他是‘杂种’的时候，当船工第一次将他丢下船的时候，当牧师第一次殴打他的时候。 虽然阿尔杰总会在这上面栽跟头，但是阿尔杰仍然追寻着这个，他极少数能感受到，却能给予他极大宽慰的心情。这种感觉就像是毒药一样，不断的督促阿尔杰去追求它。 让人忍不住沉沦，感到满足。 ............................... “我很满足，你太让人感到沉沦了，齐林格斯。” 波斯特嘴中叼着点燃的卷烟，开始认真的穿戴衣服。 窗外是正在落下的夕阳，夕阳的光芒照亮的，是床上一个宽阔的下巴，还有齐林格斯泛着绝望的脸。 第7章 鱼上钩了 “您的满意就是我最大的荣幸，波斯特先生。” 齐林格斯整理着自己的表情，想办法让自己的神情不要那么难看。 波斯特并没有回头，他哼着不知名歌剧的旋律，正在扣纽扣。 齐林格斯看着眼前看起来毫无防备的波斯特，有些绝望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他又看到一旁桌上摆放的餐刀。 现在的海面风平浪静，停靠在海岸的船出奇的平静，这也给了齐林格斯一种感觉，这是一次好机会。 齐林格斯蹑手蹑脚的爬行着，时不时观察一下背对着他的波斯特。 快了！就快了！只要能拿到那把刀，这个该死的变态船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齐林格斯贪婪的眼神毫无掩饰，他狞笑着将手伸向了桌子。 “是时候了吧，齐林格斯。” 齐林格斯身上的寒毛统统炸起，他连忙躺回床上，用被子将身体盖住。 “你来我这已经三个月了，我已经给了你许多你想要的了。财富、地位，你也已经跟着我去看过繁荣的拜亚姆了。” 波斯特双手打开，面对窗外的红月，仿佛在拥抱着它一样，说话用着似是而非的咏叹调。 别演了，我知道你只是一个普通商船的船长，甚至接不到来这座破岛送货之外更好的委托。去鲁恩看了几个歌剧就想伪装成一个成功人士，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恶心模样。 齐林格斯每次假装去红剧场的时候，实际上已经在附近的酒吧用钱买通了几个小孩，打听到了有关波斯特的事迹。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齐林格斯啊，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批人，他们拥有诡异恐怖，但是十分强大的力量！” 波斯特还在用歌剧般的声音赞颂着，他的双手高举，脸色涨红，一根根青筋在他的脸上暴起。 齐林格斯一阵毛骨悚然，他认识一些所谓的异教徒——船上就有几个海神教会的教徒，但是那些人在祭祀的时候也不这样啊？ “那是来自南大陆的高贵血统，真正的王族传承。让我们的内心得到真正的释放，从欲望中获取真正的救赎！” 波斯特转过身，脸上的表情热忱中带着些许扭曲，声音更是带着骄傲的颤抖着。 “我要和你郑重的介绍，我现在最忠实最虔诚的信仰。” ......................... “玫瑰学派。” 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航行在海面上，各个水手正有序的调整船只的各项细节，以保障船只在细雨中的航行。 船只内部，一个身穿绣有闪电花纹长袍的中年男子，外貌年龄看起来也就刚40岁的样子。银灰色的双眸藏于船长帽下，看着桌上的海图若有所思。 “好不容易安静了一段时间，现在又开始活跃起来了吗？”在中年男子的对面，一位同样穿着风暴教士长袍的牧师问道。 “他们一直以来都藏在暗中活跃，像是排水渠里的老鼠一样。这次只能说是我们抓住了他们的破绽，漏出来的一点老鼠尾巴。”中年男子回道。 “他们不是应该发生了严重的内部派系争斗吗？怎么还有空在罗斯德群岛活动，就不怕在接下来的竞争中失去先机？”牧师发出疑问。 “不要妄图使用逻辑，去推论那些邪恶的、久远的隐秘组织，哪怕她们只是四散而逃的老鼠们。”中年男子的手指在海图上画了一个圈，将几座岛屿框在里面。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去剩下的岛屿吗，唱诗班的预备孩子们只是勉强适应了船只，如果发生了激烈的争斗...”教士皱眉说道。 “这很好解决。” 中年男子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逐渐下起来的绵绵细雨，紧皱双眉下的瞳孔仿佛酝酿着风暴。 “只要把他们都揪出来，一个一个的消灭就行了。联系附近的代罚者，然后告诉他们...” 天上的乌云开始凝聚，看似平静的海平面倒映着天上的绯红之月，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中年男人裸露的皮肤泛起一片片鱼鳞，随着飘落的小雨轻微膨胀，好似在呼吸。 中年男人脸上泛起狂躁的笑，紧咬的牙缝中冒出一阵气浪，然后说道： “有鱼上钩了。” ........................ “有鱼咬钩了！” 第二天，维持了一个月的晴天终于不再坚持，天上降下了小雨。 薇拉妮娅兴奋的将木制鱼竿提起，一只非常小的海鱼挂在鱼钩上，摇晃的幅度仿佛在嘲讽她一样。但是她可不管鱼有多小，这是她第一次钓鱼，雨天没去渔村的阿尔杰答应了她的请求——教无聊的她钓鱼，所以她非常兴奋的说道： “阿尔杰你看！我就说钓鱼对我来说很简单的嘛，又会难到哪里去呢！” 阿尔杰有些无奈的说道：“这种大小的鱼我们一般都会丢回海里。我的意思是，它的年纪太小了，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啊...”薇拉妮娅有些失落看着鱼钩上的小鱼，将鱼竿抬到身前，伸手将小鱼取下，然后随手丢回海里。 据一些大人所说，城里的有些女性是非常害怕活着的鱼类的，她们甚至不敢用手去触碰，可是面前的薇拉妮娅动作却十分的轻松... 阿尔杰越来越肯定，薇拉妮娅不是养尊处优培养起来的女孩，然而，这代表的意思就是... “薇拉妮娅。” “咋啦兄弟？”薇拉妮娅将鱼饵生疏的挂在鱼钩上，手高高抬起，丢进海里。 她十分自然的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皮肤的颜色已不再是一开始的白皙，而是更加偏向褐色，眉眼间自然的带着一股随意感，深红色的头发高高的用植物纤维束在脑后，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而像一个常年跟着父亲出去航海的小水手。 已经习惯了对方的男生语气，阿尔杰看着海洋说道：“现在已经一个月了，我还是没有得到你家人的消息，你也仍然没有恢复过去的记忆。” “这代表着，并没有哪位大陆上的人来寻找你，同时我也没有办法知道，让你回家的办法...” 阿尔杰看着海平面，他的浮漂还在有些波浪的海面上。 他突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了，以往的他只需要谦卑的表达自己的弱小，又或者是在另一些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强大，像这样的沟通这还是第一次。 他莫名的有种恐惧感。 “你没有办法用我换取赎金，没有办法从我的家人那里获得足够的报酬了，是这样吧？” 薇拉妮娅同样看着海平面，声音轻飘飘的传过来。 阿尔杰眼睛睁大，怔然看向薇拉妮娅。 薇拉妮娅的嘴角微微翘起，她的声音自信且笃定的说道： “根据我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你好像在这里并不受欢迎——是因为你的蓝色头发吧？我没有在任何人身上看到这种发色，而我的红色头发虽然少，但是我能看见几个。” “哦，你可能在想为什么我能看到。还记得那个山顶吗？从那里是可以看到海边的小渔村的，我能看见那里，也能看见之前那个叫齐林格斯的小鬼从那个船上下来，我的视力很好。” 薇拉妮娅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奇的问道：“我看那个船上有个中年人和齐林格斯看起来关系很好...或者说，有些过于亲昵了。你们这儿很流行这个吗？我是指男性和男性之间，所以在岛上我才几乎看不到女性？” “...我不知道，但是我认为并不流行。”阿尔杰犹豫的回答道。 “好吧，那可能是齐林格斯自己的独特趣味？反正，有时候我也能看见你在海边会受到一些不公平的待遇。先别生气！我只是讲述我看到的事情！” “...不用在意。”阿尔杰仍然惊疑的看着薇拉妮娅，他迟疑的回答道：“那确实是事实。” “嗯，总而言之...你在这座岛屿上与齐林格斯，与其他人都不一样。我可以理解为你的头发，或者说你的血统是受到歧视的，没有错吧？”薇拉妮娅调整着自己的语气，让自己的语言尽量不要刺痛阿尔杰。 但是她同时又得将这些说出来，用以掌握这次沟通的话语权，这场坦诚的谈话正是她期待已久的。 她没有说自己理解阿尔杰，哪怕她确实能够理解阿尔杰。对于这样的孩子而言，理解是最无用的说辞。 阿尔杰没有回话，他点了点头，双手环抱，深蓝色头发下的眼睛微眯，明显多了些防备。 “而在海边被你救起来的我，应该就是你脱离这种困境的一次最好的机会——用足够的金钱来获得地位。” 薇拉妮娅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已经被晒黑不少的皮肤，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像你刚刚说的，还没有得到有人来救我的消息，所以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我并不能变成你的机会，我是指一笔足够多的钱。” “所以说，无法变成你自由的门票的我，现在对于你来说反而是一个累赘与阻碍...嗯...”薇拉妮娅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又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你的存在会让其他人也知道，那些人也会想到这个主意——用你来交换补偿金，或者赎金。”阿尔杰打断了薇拉妮娅的话，他头低垂着说道： “而现在，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我曾经打算离开这里，成为一个拥有资产地位的人，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打断我的腿，这甚至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我是指如何处理，可能会把你暴露出来的我。”薇拉妮娅犹豫了一下，她看着阿尔杰说：“让我绝对无法告状？比如说...” “从哪来的回哪去，沉进海里。”阿尔杰缓缓抬头，然后看向大海说道：“我本来是打算这样做的。” 第8章 约定 薇拉妮娅表面虽然淡然的点点头，但是她在背后的手紧紧的攥住了衣角。 他还真的打算过处理掉我！这里的孩子是怎么了，他应该才10岁左右诶？我虽然不知道我的外貌，但是我和他差不多高，声音听起来也很稚嫩，应该和阿尔杰的年纪差不多大才对！他也能下得去手吗？！ 薇拉妮娅冷汗直冒，依靠前世业余表演课学过的一些技巧，才勉强没有将慌乱暴露出来。 两人突然安静了，一时间没人说话。 阿尔杰怀疑的看着薇拉妮娅，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的记忆恢复了？”阿尔杰突然问道。 “啊？没有！也不是完全没有吧，稍微想起来了一点点！”薇拉妮娅被吓了一跳，她努力控制着，让自己的声音仍然保持之前的冷静。 诶，不对。为什么他能这么简单的吓到我？还有之前我的语气好像也有一点炫耀的味道...难道说，我被这个身体影响，不仅是身体变成小女孩，就连心态也变得和小孩子一样了？ 心中闪过一些念头，薇拉妮娅知道这可能是紧张导致的注意力不够集中，她连忙回想起刚刚想要说的话。 “就是，稍微记起来了一些东西。我曾经和家人经历的一些事，还有我的老妈...我是说母亲！只是很少的内容而已...”薇拉妮娅摆了摆手，双腿不自觉的站的笔直。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能联系到你的家人了？！”阿尔杰猛然抬头，盯着薇拉妮娅的眼睛。 “...不。”薇拉妮娅脑中闪过老妈和弟弟，还有其它认识的人的面孔，表情低落的说道：“我应该，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阿尔杰仍然盯着薇拉妮娅，用自己的经验勉强看出，薇拉妮娅的失落是真实的，随后失望的长出了一口气。 海里的浮漂在激烈的晃动，这说明有鱼上钩了，从浮漂的摆动幅度看起来，还是一条不小的鱼，但是海边的两人却仿佛都没有看到。 雨还在稀稀拉拉的下着，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雨点落在海上，泛起一个又一个波纹，相互撞击回荡。雨滴打在两人的头上，逐渐打湿的发丝贴在脸上，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表情。 阿尔杰的脑中闪过许多画面，薇拉妮娅紧闭双眼沉入海底的画面，胸口汩汩冒出鲜血埋入沙土的画面，被其他岛上的人发现拉上船只的画面，甚至还有齐林格斯狞笑着掐住她脖子的画面。 与之对应的是另一些画面，薇拉妮娅阖上双眼在洞窟轻声吟唱的画面，他下床时摔倒那个欠揍笑容的画面，和他争吵时满口脏话唾沫横飞的画面，还有他病倒时那个十分忙碌，却因为视线模糊连背影都看不清楚的画面。 “她隐瞒了我！充满心计！她来路不明！被人发现了我会死去的！只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她照顾了我，没心没肺，她无家可归，被人发现了她不如死去，只是一个命都保不住的小女孩。” 阿尔杰这才意识到，因为两人一直是朝夕相处，所以哪怕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建立起了对薇拉妮娅足够的了解。 一种很全面的、很没有意义的了解，阿尔杰不知道老麦尔仑早上起床会不会伸懒腰打哈欠，不知道乔亚洗漱时会不会抬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不知道齐林格斯吃鱼时会不会小心翼翼的把鱼刺挑出去，不知道牧师会不会在入夜睡觉前把鞋子十分整齐的摆在床边。 这些记忆和知识对于阿尔杰生存下去，赚取金钱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雨...好像越来越大了，我们先回去吧！”薇拉妮娅突兀的开口，语气有点生硬的说道：“如果生病了就不好了，雨停了之后你应该还是要去工作的吧。而且我昨天晒的被子也要被打湿了，哦完了完了！我才想起来这件事，要赶紧回去收起来！” 这是一个信号，阿尔杰不再提将薇拉妮娅沉海的事，薇拉妮娅也不再提阿尔杰的秘密。 如果是成熟的大人，就会在这无形中的举动中达成默契。 说完，薇拉妮娅没有等待阿尔杰，嘴里嘀咕着一些话，像是在骂越来越大的雨，然后向着不远处的威尔逊小屋走去。 要被打湿的被子... 阿尔杰想起最近越来越整齐的屋子，屋顶盖上去的、可以挡雨的奇怪金属片，以及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均匀，甚至是有些舒服的两张被子。 刚刚缠绕在阿尔杰心上的恐惧感愈发明显。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曾经也发生过这样的感觉。 那个原本对他很好，以为可以依靠的朋友，突然对他大发雷霆，然后将他身上的钱一卷而空。 “杂种就是杂种，还想着有人会帮助你？”那个已经死在某次出海的曾经的朋友，已经记不清面貌的脸，脸上却带着令人记忆深刻的嘲笑。 “...你不要再装模作样了！”阿尔杰突然大喊，男孩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你会暴露我的想法，用以换取自己的安全的对吧！” “然后！你会在另一个地方，用高高在上的姿势俯视我！” “不要再用你的谎言来欺骗我了，这才一个月的时间！我的工作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的被子又和你有什么关系！生不生病，被人歧视，这些和你这个像垃圾一样从海上飘来的家伙，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就应该死在那一天！和你那件来自有钱人世界的奇怪衣服，一起死在海里面！” 薇拉妮娅回头，视力很好的她可以看清阿尔杰的脸。 阿尔杰那张本该属于小孩子的稚嫩褐色脸庞，扭曲的疤痕显得有些狰狞，蓝色的双眼通红，牙齿紧咬，身体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从下巴一直滴下的水珠，看不出来是眼泪还是雨水。 他没有用我骂他使用的肮脏词汇，也没有说后悔在那天救我。 是哦，他，还是个孩子啊... “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谎？我当然不会暴露你的想法。”薇拉妮娅脸上慢慢露出无奈的笑容，没有被无力的骂声刺伤，心底里反而有些心疼。 另一个身上满是伤口的身影，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仿佛受伤的小兽一般，任何一个人接近都要咬一口，拒绝所有来自外界的亲近，将所有的人都当做敌人。 直到老妈在他不断的敲打下，将他抱在怀里之前，那种攻击性都异常明显。 薇拉妮娅小心的走向阿尔杰，就像记忆中的老妈一样。 “我不相信！没有人是不会说谎的，不说谎的人只会被别人掏空身上所有的便士，然后丢在海边！最后死在那里，直到尸体被海浪冲走！” 阿尔杰后退了几步，掏出了马甲中放着的小刀，双手紧握，然后将小刀指向薇拉妮娅，声音中充满愤怒与恐惧。 刀尖有的却不是锋锐的刀芒，那股锋利已经被雨水悄然按住。 现在站在薇拉妮娅面前的，是一个用向外的刀锋保护自己的脆弱灵魂。 他在害怕。 薇拉妮娅的眼前，两个幼小的身影逐渐重合。他们的身材、肤色、外貌、衣着都不一样，使用的语言也都不一样。 但是他们拥有同一双并不锋利，满是锈迹的眼睛。 薇拉妮娅停下了，她双手举起表示自己没有恶意，然后小心的整理语言说道： “我确实有些地方不诚实，是有关我的记忆的，我最开始并没有完全失忆，但是我遗忘了所有和鲁恩有关以及为什么来到这里的记忆。我那时想要保护自己，所以才没有和你说实话。” 薇拉妮娅看着阿尔杰的眼睛，放低自己的重心，同时让她的语气尽量温柔的说道： “但是我可以和你保证，其它的话我没有任何一句假话，全部都是真实的。” 阿尔杰双手有些颤抖，他又是一咬牙，然后将小刀往上举了一些。 “你发誓！你向着风暴之主发誓！” 风暴之主，是那个教堂对应的神明吗？薇拉妮娅想起了那个教堂，那个在这座岛屿上显得特别突兀的教堂。 这个世界的人好像很虔诚，会不会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 有了灵魂转移到另一个身体的经历之后，薇拉妮娅已经不太相信无神论的说法了，所以她知道，这一句誓言是要动真格的。 薇拉妮娅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她回忆了一遍自己的曾经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回忆起了前世所经历的种种。 老妈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维洛尼，距离成为一个大人你还差得远呢！等你什么时候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责任，你才向成为大人走出了第一步啊！哈哈哈哈哈！” 仿佛昨天才听过她又说了一遍一样。 一个多月的相处记忆随之而来，一颗冷漠且暴躁的内心，在今天才满目疮痍的展示在薇拉妮娅面前。 她看到了一个没有安全感，渴望家人，渴望关心的内心。 她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如果说，前世与老妈的相遇是神明的一份礼物，那今天，薇拉妮娅也想成为别人的礼物一次。 阿尔杰拿着刀的手愈发颤抖，紧咬的牙关隐约可以看到血丝，眼中的瞳孔缩的极小，又在发疯的颤抖着。 所以薇拉妮娅睁开眼睛，双手合十放于胸前，稚嫩的声音庄严而肃穆： “我，郑重的向风暴之主发誓。我绝不会对阿尔杰.威尔逊有任何欺骗与谎言，不会暴露阿尔杰.威尔逊的任何秘密，不会主动作出伤害阿尔杰.威尔逊的任何行为。” 阿尔杰颤抖的手慢慢平息，几乎用尽全力才能握住手中的小刀，他呆呆的看着眼前，在雨中，在风暴中，向着风暴宣誓的女孩。 他仿佛看见了，曾经记忆中每一个从光中伸出手，向他走来，又背叛他而去的身影... 逐渐，被这个与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替代。 “我会认真的保护阿尔杰.威尔逊，给予他关怀与陪伴，就像他的家人一样。” 握着小刀的手指慢慢松开，小刀从满是厚茧的指尖滑落，插进了被雨打湿的沙砾之中。 薇拉妮娅缓缓睁开眼睛。 女孩从风暴中走来。 “我会尊重阿尔杰.威尔逊，我会遵照我的誓言，如果我违背了我的誓言，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哪怕那会让我失去我的生命，我的所有。” 她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眼前这个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能够自己生存，好像并不需要别人陪伴的孩子。 就像前世的自己离别，与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维洛尼最后的拥抱。 就像老妈那晚拥抱住的小男孩，那个脆弱的弟弟。 就像拥抱住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来处，连傻笑都不知道该表演给谁看，无依无靠的薇拉妮娅。 “这是我对你的约定，不会骗你的。” 雨越下越大，天空中闪过一道雷声，仿佛在回应这草率而简略的誓言。 蓝发男孩的手有些慌乱，像是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最后，那满是疮痍的手，生疏的、害怕的、陌生的，小心翼翼的放到红发女孩的背上。 然后，泛黄的麻布衣服上被扯起数道折痕。 男孩的头紧紧靠着女孩的肩膀，双眼的位置按在肩膀上，将眼球压的生疼。 男孩的嘴冲着脚下张开着，仿佛渴望氧气的溺水者，仿佛见到了猎物的野兽。雨水、唾液、鼻涕、血水、还有泪水混合在一起，不分先后的滴落在沙滩上，滴落在女孩的衣服上。 稚嫩而撕心裂肺的呼喊与嚎哭，被雨声掩埋。 第9章 Deep Dark Fantasy 看着一言不发回到床上的阿尔杰，薇拉妮娅忍不住偷笑了几声。 看看这小子！一直表现的和个小大人一样，结果还不是害羞了！果然也就是个小孩子而已，这下知道谁是老大了吼~ 忘记自己曾经被这个男孩气场压制过的薇拉妮娅，一时间止不住的得意了起来。 这个月还跟我吵架，和我发火！刚刚还用刀指着我！臭小鬼就做好自己的弟弟，等着在哥哥的照顾和带领下，过上幸福快乐的人生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薇拉妮娅突然笑不出来了，没有看已经沉沉睡去的阿尔杰，薇拉妮娅朝着门口走去。 薇拉妮娅站在门洞前，身上被雨浸湿的麻布上衣换成了另一件上衣，她的五指抬起对着绯红的月亮，红光从指缝中流出。 我现在，是女孩子啊... 幼小的手背已经不再白皙，但是仍然纤细，可以看见一点婴儿肥，指甲上能看到一些裂痕，大拇指和食指的内侧已经能看到一些茧痕。 这是女孩的手，一个经常手工劳作的年纪不大的女孩的手。 有关于她的外貌年龄，阿尔杰曾经评价过是10岁左右，和看起来10岁的阿尔杰应该差不多大吧... 薇拉妮娅目光闪烁，她轻轻的把手放到胸口，轻抚胸口。 这种很女性化的动作是以往的薇拉妮娅不会做的。以往的薇拉妮娅会直接生猛的把手拍到自己胸口，然后爽朗的大笑。 胸口传来的心跳，要比前世快很多。隐约记得短视频里说过，女生和小孩的心跳是比较快的，而这种心跳频率让薇拉妮娅很不习惯。 如果是前世，这么快的心跳已经让维洛尼喘不过气来了，可是对于薇拉妮娅而言，这是很正常的心跳速率。 薇拉妮娅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这幅身体的区别。 更强的柔韧性，甚至是更强的肢体控制能力，虽然基础力量并不强，但是体能恢复速度有很明显的差异，还有更明显的......敏感程度。 以及最重要的，薇拉妮娅发现自己比前世更加多愁善感，更加感性一些。 薇拉妮娅一直认为情感这部分是属于灵魂、属于记忆的一部分，但是事实好像想要证明她是错的。 这个发现让薇拉妮娅有些不安。 而这种不安的心情，薇拉妮娅同样感觉是来源于这具身体，来自薇拉妮娅，而不是来自于维洛尼。 不过，这种感觉很细微，反而让薇拉妮娅能感受到十分的真实。 她现在是真实的活着的。 捏了捏拳头，感受着来自男性灵魂的理性思维，以及前世的人生为自己塑造的牢固人格，薇拉妮娅又重新变得自信起来。 也就只有我才能驯服阿尔杰那种小崽子！换别人来，谁能完成这么困难的任务？还有谁！ 薇拉妮娅抚着胸口的手张开，十分豪气的拍了拍，脸上露出仿佛能为牙膏品牌打广告的爽朗笑容。 这时，木屋中传来了极低的啜泣声。 陷入薇拉妮娅惊醒过来，她连忙回到屋内的床边。 男孩的深蓝色头发杂乱的洒在用植物捆成的枕头上，头陷进柔软的植物枕头中。 枕头是薇拉妮娅用精湛而熟练的手法做出来的，被芯用的是比麻布更加柔软的衣物编织，被子做了两套两份，一套是用买来的废弃风帆缝成的被套，与被芯一起使用，在比较寒冷的夜晚可以保暖，一套是用洗到松散的衣物编织成的薄被，哪怕是酷暑的天气也不会觉得闷热。 而且一式两份，现在薇拉妮娅和阿尔杰是分开被子睡的。 男孩平躺在床上，小眉毛紧锁，闭上的眼睛四周有明显的泪印和红肿，现在仍然有些许眼泪从眼角流出。 鼻子隐约有些堵塞，均匀的呼吸声偶尔会堵住，然后就能听见小声的啜泣声。 臭小鬼，经常皱眉是会把好运气给弄走的！做噩梦的时候也不可以这样！ 薇拉妮娅轻柔的抚摸着阿尔杰的眉毛，像是在触碰昂贵的、易碎的瓷器。 这样的动作老妈对她做过，她也对弟弟做过。 没过多久，那双紧缩的小眉毛就舒展开了。 皱眉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老妈是一直这样教育兄弟俩的，所以她自己也是一直笑呵呵的，黝黑的脸总是能看见显眼的亮白牙齿，在晚上还挺吓人的。 想到这里，薇拉妮娅忍不住想笑，眉眼却低垂下来，有些忧伤。 她手停了下来，轻声呢喃道： “...老妈。” 这时，睡眠中的阿尔杰朝着薇拉妮娅的身子翻过来，抓住了走神的薇拉妮娅的手，把发呆中的薇拉妮娅吓了一跳。 哇这臭小鬼，睡觉这么不老实！之前还以为你睡得很踏实呢，哼哼，是因为今天哥哥我掏心掏肺的话感动到你，所以你很放心，今晚暴露真面目了吧！ 薇拉妮娅眉眼间的阴郁被冲散了不少，正当她正准备将手甩开时，一个低声的呢喃传来。 “...妈妈...” 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阿尔杰说出来的，声音很小，同时很稚嫩，和阿尔杰平常那有些哑又有些成熟的嗓音完全不一样。 薇拉妮娅的手一下安静了下来，慢慢的跟着阿尔杰的拉扯，把手放进了他的怀里。 空闲的右手抬起来，轻柔的抚摸阿尔杰凌乱的头发，小心的把像杂草一样的头发理顺摆正。 左手连同被子一起被阿尔杰抱了进去，今夜的雨又让风变得凉飕飕的，薇拉妮娅只能艰难的伸长右手，把属于自己的被子也一起盖到阿尔杰的身上，然后面对着阿尔杰，小心的侧身躺下。 看着逐渐平静的阿尔杰，薇拉妮娅的心情也变得平静下来。 这就是弟弟的好处啊，哪怕他再闹，睡觉的时候都跟小动物一样的。 今天也发生了挺多事情的...啊，臭小鬼睡的好香啊，我看着都觉得困了... “也好，睡觉吧。” 男孩怀里抱着女孩的左手，紧紧抓住没有放开。 女孩面向男孩，右手轻轻搭在男孩的手臂上，仿佛在拥抱着他。 右手食指指根上的黑泥，突然晃动了一下，不久之后就消失了。 ..........................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光亮的世界。 从人类的视觉意义上来说，有些难以理解是怎么样的世界。在女孩看来，也只能说勉强有一些线条。 这些线条组成在一起，像是一些诡异的花纹，又是又像是奇怪的咒文。女孩看不懂这些，不过也不需要看得懂。 因为按照经验，在一段时间过后，这些线条会自行组成一些轮廓，随后轮廓又会变成一些画面，最终放映在女孩的面前。 而女孩能做的只有看着，像是看黑白的默片。她自己也不能动，或者说动起来的行为也是不可预测的。 因为这是梦啊！ 薇拉妮娅挠了挠头，叹了一口气。 ...等等？不对！ 薇拉妮娅不敢置信的又挠了挠脑袋，然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仍然听不到声音，但是可以动了！ 薇拉妮娅忍不住惊呼出声，又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然后在意识到自己发不出声音之后，又反应过来好像不需要捂。 伸出双手看去，手的底下延伸出了一条光线，但是手的正面却并看不到，只有身体的本能告诉自己那里有自己的手，然而眼中出现的却是由各种线条组成的诡谲画面。 薇拉妮娅尝试用手推向空中的线条，并没有什么效果，只是线条之间相互接触，然后自然的融合，又随着手的移动而分开，仿佛是把一杯水倒进一碗水里一样。 我居然可以动了？在这个梦里我终于可以动了！ 连续一个月，无论是记得还是不记得，薇拉妮娅从来没有做过其他内容的梦，所有的梦都是只有线条和轮廓的梦。 而且那些画面很特别，明明是线条，但是却‘仿佛拥有很强的素描能力的画手一样，让人很轻易的能够看出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梦里没有颜色和亮度的区分，就像是什么画面也没有一样，只是有着能够吞噬一切的暗影。 薇拉妮娅也解释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她光是试图理解她为什么能从这个梦里看到画面，就已经几乎快冒烟了。 不过说到颜色...薇拉妮娅隐约想起了一些什么。 虽然次数并不多，不过有几次梦里她其实是看到了的。 薇拉妮娅四处张望，果然也在背后看到了这个世界里唯一有颜色的部分。 她的影子，在发着七彩斑斓的光。那片光芒像是湖泊，看不见底，也看不清面。 第10章 梦的作用 动了动手指，然后挥了挥手臂，甚至将身体摆动起来跳了阵舞。 那一片亮光也十分忠实的跟随着薇拉妮娅的动作摆动起来，无论是土还是潮，那亮光形成的影子都会一起舞动。 一阵舞动，跳完了MJ的舞蹈，又做了一段运球投篮的动作，还用这具肢体协调能力极强的身躯，跳了一段Tiktok火热的‘科目三’。 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一直扭着头看向后方的薇拉妮娅确定了，这一片彩色的发光面，就是她的影子没错了。 就是在背后观察起来比较麻烦，一直扭着头也太累了，虽然在梦里也不会落枕......应该不会吧？ 刚想到这里，薇拉妮娅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连带着头突然向着身后拧了过来，将自己的脑袋转到了身后。 ......这是什么意思？ 非常新奇的体验，虽然看不见，但是却有种被人把脖子扭断了的感觉，也不能说扭断，毕竟扭转过来的过程十分的丝滑，就像涂上了WD40（*注1）的轴承一样。 薇拉妮娅有些错愕的摸着自己的脖子，感觉并不需要转回去。她看着身前脚下看起来像正在掐自己脖子的发光影子，一时有些语塞。 这不是猫头鹰才能做出的动作吗！虽然她也没有感觉到脖子不舒服或者难受，但是，就是觉得很别扭啊！ 好在，薇拉妮娅一直有非常好的、解决问题的思路。 “不过这种别扭也勉强可以接受吧！”她直接选择不管。 不管怎么样，这最起码说明了一点，这个梦境她是拥有一些控制力的，具体能怎么做就需要试一试了。 想到这里，薇拉妮娅试图想象着让脚下的影子移动。 发亮的影子纹丝不动。 行吧......那我还能做到什么呢？ 我可以让我从这个梦境里醒来吗？ 正想到这里，薇拉妮娅就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强烈的拉伸脱离感，就像是游乐园的跳楼机，从最高处一落而下一样。 等等！诶，等等，我不是说要现在走！呕，我从小都不敢坐跳楼机！ 脱离感随之停下，薇拉妮娅半蹲喘气，缓解强烈的眩晕感。 看了看眼前好像被拉长了的发光影子，薇拉妮娅压抑着呕吐感，尝试确认是不是刚刚像拉面一样被拉长的感觉，真的作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当然，她看不见自己，只能看得见脚下的发光影子。 不看不知道，当薇拉妮娅仔细确认的时候，她发现确实有一些区别。 并不是影子真的被拉长了，而是发光影子好像变......宽了？ 仔细观察，那七彩斑斓的影子散发着光芒，边缘有一点果冻一样的质地，好像还在一晃一晃的向四周扩散。 是在扩散吗？薇拉妮娅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好像只是一些小小的波动，并没有真的在发散。 那为什么影子会变宽？薇拉妮娅觉得不是错觉，因为这个梦中仅有的一些记忆，她都记得很清楚。 所以说，不管影子的变化原因是什么，总而言之它就是在变大！然后我就能够控制这个世界了？ 薇拉妮娅自信的握紧看不见的小拳头，挥了一下。 “不管啦！反正我只需要知道这个梦我能用就行啦......这只是个开玩笑啊！我心再大也不会这么大啊！怎么会有人放心梦变成这样啊！” 薇拉妮娅感觉自己有些头疼，倒不是真的头疼，主要是觉得有些用脑过度了。 只是不管怎么样，她总是还得研究下去的。 啊——要是弟弟还在身边就好了，他的脑子一向好用。阿尔杰也不是不行啊，他看起来也挺聪明的样子。 阿尔杰应该还在我旁边睡着呢吧，是不是还抱着我的手呢？这样下去我的手明天可能会麻啊，而且还是麻的很厉害的那种。 就在薇拉妮娅想到阿尔杰的同时，眼前的世界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线条飞速拆散，然后又分别组合在了一起。像是脚下的舞台突然倒塌，像是镜面轰然破碎。 最终，眼前的线条逐渐组成了一幅画面。 阿尔杰侧躺在身旁，一只手已经拿开了，而另一只手仍然紧紧的攥着薇拉妮娅的手。薇拉妮娅甚至还能看见，自己搭在阿尔杰肩膀上的手，仿佛在抱着他睡觉一样。 不对，根本不是仿佛，那个女孩已经抱上去了，脸都贴在一起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是在自己身体之外不知道从什么视角看到的画面。这也是薇拉妮娅第一次能相对仔细的看见，自己这幅身体的脸。 不是像海面反射而来的，有阵阵波浪而扭曲变形的脸。由线条组合而成的脸没有颜色，但是也能看到那小孩令人惊艳的可爱。 哇...我想要一个这样的妹妹，应该会很幸福吧！ 然后，薇拉妮娅就看见自己现实的身体吧唧着嘴，脸上出现了有些猥琐的痴汉笑容。 ...算了，当我没说，这看起来可爱的小女孩，再可爱现在也是我。 等等。 喂！女孩，既然现在你是我的身体，睡觉的时候能不能别流口水啊！ 嘿！要滴到别人脸上了！嘿！Whatthe—— 嘶—— 算了，明天起来他应该分不清那是泪水雨水还是口水了...再说了今天我肩膀上、衣服上也都是口水，这下谁也不欠谁了。 略微有些尴尬，薇拉妮娅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擦掉阿尔杰脸上的口水。 异变突生。 薇拉妮娅在梦里的手迸发出了如黑泥一般的诡异事物，朝着画面中的阿尔杰脸上飞去。 而在画面中，那个傻笑着流口水的薇拉妮娅，手指上怎么也搓不掉的黑泥，转眼间就消失不见，像是缩回了薇拉妮娅的身体里。 然后，暗影扑向了阿尔杰。 薇拉妮娅的脑海中突然开始塞入大量的记忆与画面。 这些画面不再是轮廓，而是有极强对比度，鲜艳颜色的事物。 暴雨中的女孩，黑暗下的男人，砧板上的刀锋，烈日下的夹板，暴怒时的牧师，稚嫩时的背叛。 鲁恩、风暴教会、罗斯德群岛。 画面从薇拉妮娅的眼前飞过，时而略过身边，时而在眼前环绕，时而撞入薇拉妮娅的胸口，时而停滞在身旁。 然后，一个褐色头发双唇发白的中年女性身影，在记忆中格外显眼。 她瘫倒在渔船附近，蓝色的瞳孔中带有恐惧、憎恨、不舍、释然还有解脱。 在这个特别的画面里，就连其它人的感情都显得十分明显。 画面中的阳光非常的晃眼，女人的尸体就这么躺在渔村木桥上，躺在行人的正当中。 行人来回走过，忙碌的他们甚至没有在意是谁死在了这里，哪怕有人来将尸体拖走，扔进海里。 薇拉妮娅本来不认识她，但是脑中突然出现了她的名字，她叫娜美尔.威尔逊。 她是... “...妈妈...” 阿尔杰的呢喃声与记忆里的声音同时响起。 薇拉妮娅突然惊醒，她看见阿尔杰的脸上满是黑泥，仍然能够看见的部分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本来有些黑的褐色皮肤此时泛着一股不正常的青色。 “不...阿尔杰！” 太阳穴的胀疼让薇拉妮娅的视线恍惚，薇拉妮娅竭尽全力的拉扯着自己的手。 黑泥紧紧的箍住薇拉妮娅，同时朝着阿尔杰蔓延而去。 像是一根吸管，不断的蠕动，仿佛在抽取着什么。 “给我——停下！听到了没有！你这个狗*养的东西，停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薇拉妮娅感受不到时间的意义，只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些东西正在飞快的流失。 精神越发的恍惚，瞳孔都难以聚焦。 然后，另一些从阿尔杰那边过来的事物，传输速度慢了下来。 薇拉妮娅强打起精神，看着阿尔杰愈发平静，但是却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她突然有种感觉，那些从阿尔杰那边传来的东西，是阿尔杰的记忆，带有所有情感的记忆。 而现在，传输终于停下了。 “都...还...回去...！” 吸管一般的黑泥，突然朝着另一边开始蠕动。 薇拉妮娅的牙关突然紧咬，眼睛瞪得极大。 一种脑髓被抽离的感觉油然而生，薇拉妮娅强忍着痛苦，刚刚看到的那些画面和记忆都开始慢慢的消失。 “啊！！————” 薇拉妮娅本来稚嫩的嗓音却发出幼狮一般的低吼，她保持着自己的动作，右手死死的握住和画面中阿尔杰连接的黑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本该属于阿尔杰的记忆全部消失了，如果不是她还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以及看得到手上正在慢慢往回收缩的黑泥，薇拉妮娅甚至会以为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刚刚...在窥伺，不对！是夺取，刚刚的她在夺取阿尔杰的记忆！而现在，那些夺取来的记忆和情感，正在悉数返还！ 薇拉妮娅忍受着头疼欲裂的感觉，耳边突然开始传入各种各样的低语。 仿佛那些黑暗中有东西，有恐怖的猛兽，有无法形容的怪物，“它们”在说话。 “它们”没有在和薇拉妮娅说话，只是薇拉妮娅不小心听到了而已。 “还好刚刚及时终止了这个过程，要不然如果将阿尔杰的全部记忆与情感全部抽走，我的脑子可能会当场蒸发，连带着灵魂一起蒸发，到时候现实会发生什么我简直不敢想象！” 好在，阿尔杰的那声呢喃叫醒了她，要不然她和阿尔杰才刚刚建立的信任，立马就要表演一出全家爆炸了！ 啊，不太严谨，毕竟这具身体还有没有家人也是未知数，不过...薇拉妮娅并不抱有乐观的看法。 薇拉妮娅脑中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直到她看到阿尔杰身上的黑泥消失殆尽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但松懈下来，耳边的窃窃私语一下就变得非常明显了。 连忙又提起一口气，薇拉妮娅努力的回想着离开这里这个想法。 拉扯感随即传来，像是把薇拉妮娅揉成面团再拉成一根长寿面，然后送进冲水马桶中冲走。 “赫————哈...哈....哈....” 肺部被饱满的氧气充满，在剧烈的呼吸声中，薇拉妮娅终于回到了现实。 耳边的低语还在回响，但是已经变得很淡了。 天还没亮，下巴被阿尔杰的头顶着，脖子还能感受到杂乱湿润的头发，而被挤在阿尔杰怀中的左手手臂，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阿尔杰脸上没什么黑泥，甚至可以说非常干净，他的眉头也没有再紧皱，十分安静的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艹，差点，就死在梦里了。” 没有在意阿尔杰现在的位置有多不妙，也没有在意自己手臂重新充血后是什么感觉，薇拉妮娅只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传来了一阵无法抗拒的眩晕感。 连忙抬起右手，发现那个一直也擦不掉的黑泥消失了。还没来得及把另一支手臂从阿尔杰怀里抽出来，薇拉妮娅就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脑海中只能想到一句话。 “口水都被擦掉了，还挺干净的嘞！” 第11章 真有人会提出这种要求吗？ 试问，如果在生活之中突然有了一个弟弟，应该怎么做呢？ 薇拉妮娅的答案是，使唤他！ “再往右边一点！” “不对不对，又过头了，再回来一点！” “对对对！坚持住，你把上面的结打上，下面的我来！” 薇拉妮娅迅速的将麻绳打上一个结，制作了一个死扣，又将下面的麻绳绑在了一块挂钩上，勾在了埋在沙土里的石墩中。 完工啦！ 威尔逊小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本来密不透风的墙壁现在多出了一个窗户，虽然窗沿不太平整，但是阳光已经可以照射进来了！窗户上方有一个不太重的铁片，在下雨的时候可以用绳子机关将窗关上——也就是铁片落下来盖住窗口。 省力变向滑轮组万岁！（*注1） 为了按照脑内的设计图，制作出这个窗户，薇拉妮娅几乎把脑子掏空了才想起来这个弟弟跟他说过的结构，如果不是因为前世确实做过这种东西，她敢说现在的她绝对没办法想起来。 这种结构可以让薇拉妮娅和阿尔杰用小孩子的力量，很轻松的将窗户的铁片升降！ 非常好窗户，爱来自现代物理学基础教育（虽然是他弟弟教的）。 让她哪怕在这穷苦的小岛上，也能在小木屋里惬意的感受阳光。 原本的屋顶被薇拉妮娅指挥阿尔杰拆了下来，她用木板把其中一面墙壁搭高了一些，然后依照斜度将木板拼接了上去，之后她将一种和棕榈树非常类似的树叶编织成片，一根一根绑在木架上，再在屋顶上搭成三角形，然后用铁丝和凹槽固定卡住。 棕榈叶做成的屋顶可以很有效的隔绝日晒和风雨，额外搭一个三角形可以让中间留有通风口。 通风，必须通风！不通风会让屋顶变成锅盖，她和阿尔杰总有一天会被这个小屋焖熟！ 有一定斜度的木屋本身也是一种排水措施！同时棕榈叶自己的水分也会变成露珠，落到屋顶之后被蒸发——这可以让屋顶的温度进一步降低。 而且棕榈叶的结构也很方便维护和拆卸，哪怕被大风大雨吹跑了，也只需要再做一批棕榈叶就行，这就是模块化！不能模块化更换的家居简直就是犯罪，薇拉妮娅前世在这上面早已吃了不少苦头！ 现在，集方便维护、通风纳凉、遮风挡雨、外观好看于一体的威尔逊小屋，堂堂问世！ 哼哼，虽然烧了我不少脑细胞，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就是家能为人带来，最直接最快乐的满足感啊！” 薇拉妮娅忍不住感叹自己的天才，完全没有想过这个设计实际上整整难住了她将近两个月。 一旁从屋顶跳到沙滩上的阿尔杰走到薇拉妮娅的身旁，他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小木屋，嘴微微张大，一时间呆在了那儿。 薇拉妮娅看着阿尔杰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强忍住才没笑出声。 拆房顶换窗户这种大工程，当然是靠更身强体壮的阿尔杰才能完成的。在亲近关系的相处中，适当的让对方帮忙，是可以提升对方在交流当中的自信的，这也可以让阿尔杰不会有只是自己在照顾他的感觉。 如何把一个小孩带大可是有大学问的！前世老妈每天在外面赚钱，带弟弟的任务就落在了薇拉妮娅头上，导致他有空的时候就得研究怎么全方面培养一个小孩。 而且自己亲手搭建的家，才能让人更有归属感，更有成就感！ 只有宠爱！是没有用的！ 看着身旁的阿尔杰，薇拉妮娅内心骄傲的尾巴都翘起来了。 等等...他是不是比我高了？ 不对劲啊，这个年纪女孩不是应该比男孩高吗？我已经接受了现在是个女孩身体的事实，但是能不能把女孩在这个年纪的身高优势还给我？ 喂，前世我就比弟弟矮啊？能不能让我也体验一下上面的空气啊？ 随着阿尔杰收入的提高，薇拉妮娅他们俩的伙食费一下变得充裕了不少，从每天饿着肚子睡觉到能勉强吃饱，这可以说是跃进一般的提升了！ 当然，最直观的体现就是阿尔杰的身高出现了明显的增长，还有身上本来有些瘦弱的体型，随着肌肉增长丰盈了起来，已经不再是小细狗了。 也行吧，这也说明他的营养跟上了，最起码不用担心以后身体不够健壮了。 “原来......女性并不都是愚昧蠢笨的啊？” “当然不是......不好意思，你再重复一遍？” 薇拉妮娅下意识想要教育阿尔杰平等观念，然后反应过来自己被冒犯到了。 冒犯到的还是智商！ 不好意思，我很在意这个点。 “牧师弥撒的时候曾经说过，女性最大的给予是在家中的支持，营造一个不被外在事务打扰的安宁环境，而女性在智慧和逻辑上是天生存在缺陷的......” 好在你们这个时代没有“Metoo”活动（*注2），要不然说出这种话的风暴教会可能会被汹涌的骂声淹没。 看来这里的风气是是很严重的父权思想啊 “首先，我绝对不笨！你难道真的觉得我有智力缺陷吗！” 薇拉妮娅认真问道。 阿尔杰也很认真，他点头道：“一个月前要不是你和我说了那些，让我知道你的观察总结能力非常强，我可能仍然这么觉得。” 啊，意思是前面的那一个多月都觉得我弱智呗？ “是所有的女性都不一定是！阿尔杰你要记住了，男性同样有愚昧蠢笨，存在天生缺陷的脑残！这并不是区分性别的重要部分！” 薇拉妮娅虽然被冒犯了，但是她并没有生气，她只是认真的戳了戳阿尔杰的额头，然后抬头说道： “当然，这也是我个人的看法。到底是怎么样的，你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去证明，用事实说话！” 阿尔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理论上这个年纪的男生不应该听得懂这些，但是薇拉妮娅知道阿尔杰愿意听得进去，同时能够理性思考。 “那......薇拉妮娅，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要出去。”阿尔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 “啊？什么出去？”薇拉妮娅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想起来。 那是她在木屋里无聊的数完第五次木头有多少根之后，向阿尔杰提出的要求。 总得出去吧，总不能一直在家里呆着吧，会和社会脱节的！虽然这个小岛的社会也没多大...... “对！你跟说尽量不要出去，现在可以了？” 薇拉妮娅惊喜的问道。 阿尔杰点头说道： “没错，虽然你看起来脑子并不正常，但是如果能力并不逊色，那哪怕出去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因为你和我不一样，你拥有一个正常的发色。” 你才脑子不正常！你全家都...... 不对，现在这孩子四舍五入家人只有我一个。 薇拉妮娅忍不住想到她在梦里看到的自己的模样，褐色的皮肤，杂乱的红头发，肮脏的麻布衣，和其他人差不多的鲁恩外貌。 没错，她现在看起来确实是一个合格的海岛土著。 阿尔杰能很自然的说出自己的发色了，不过他心底应该也是为此自卑的吧..... 真坚强啊，小阿尔杰。 没有理会薇拉妮娅逐渐痴汉起来的目光，阿尔杰继续说道： “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不会遇到危险，这座岛上并非没有女性，只是她们都遵从安排在家里学习家务，平常是不出门的，而男人们在外很容易发生冲突。” “那么我该怎么做呢？” 薇拉妮娅兴奋的点头，想象着自己能够出门和其他人交流的样子。 这种兴奋一直维持到几分钟后，阿尔杰把她带到远处一片比较干净的树荫下时。 树荫下没有石子，树干也被深深的埋在土里，就算在这摔一跤也顶多受一些皮外伤。 “来，打我。”阿尔杰严肃道。 “啊？” 薇拉妮娅真没听过这样的要求。 第12章 打架教学 “攻击我。”阿尔杰站在那儿，肯定的重复了一遍。 ......行吧，是他自己说的哦！ 薇拉妮娅闭上眼睛，挥拳冲上去。 啪嗒，拳头被阿尔杰轻轻的接住了。 “......”阿尔杰没有说话。 微风吹过草坪，一块杂草堆成的草堆滚过。 “你是认真的吗？”阿尔杰面无表情说道。 “你在小瞧我，对吗！区区一个小阿尔杰！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啊！”薇拉妮娅无能狂怒，愤怒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谢谢，力度刚刚好。 薇拉妮娅仿佛在阿尔杰的脸上看到了这句话。 在这里再次介绍一下，薇拉妮娅，拥有20年的男性生活记忆，在年幼时被老妈收养，而他从拾荒到找到工作，从未与人打过架，所有的纷争都是弟弟代劳。 她，顶多杀过鱼。 薇拉妮娅张了张嘴，脸上出现了尴尬的笑，极为少见的脸红了。 阿尔杰无奈的叹口气，把薇拉妮娅的手放开，然后退后了两步，摆起动作说： “挥拳的时候要站稳，腿可以稍微弓一些，然后转你的腰，用你的背挥拳。” “眼睛要盯着你要打的目标，想好打哪里，把你的拳头挥上去，如果你有武器的话，也要想好该怎么攻击。” “不要盯着自己的拳头，看好你要攻击的目标。如果你打的是人，那就也要看着他的手。” 薇拉妮娅按照阿尔杰的说法站好，双手放在腰间。 阿尔杰摇头说道： “不要把手放那里，手摆在你的胸前，这里是你要重点保护的地方。” 薇拉妮娅看着阿尔杰的动作，越看越眼熟。 诶？前世的弟弟好像也是这样打架的，哪怕是不同的世界，打架方式和打架动作难道是没有变化的吗？ 薇拉妮娅下意识模仿起了前世弟弟的动作，强悍的肢体协调能力发挥了作用，她将右拳收缩拳护住脸，左手伸前，在胸前虚握，与记忆中的动作别无二致。 阿尔杰眉头一皱，这并不是他教的动作，而且有明显的差别，是薇拉妮娅的失忆内容吗？ “这是我曾经的家人做过的动作，我大概有印象。”薇拉妮娅看出了阿尔杰的疑惑，语气有些落寞的说道。 “......抱歉。” “没事的，继续继续！我好像有点感觉了！” 薇拉妮娅左右横挪，学着在短视频里看到的动作向前挥拳，嘴里还发出呼呼，唰唰的声音。 阿尔杰看到薇拉妮娅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道：“最基本的就是这些，打架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然后打倒对方，不过有时候也有些意外。” “有的时候你跟打架的人会有很大的差别，甚至是差距，能逃跑的时候尽量要逃跑，如果实在逃跑不了你可以考虑震慑住对方，所以我们要尽量带上一些有足够震慑力的武器。” 是指那把经常打磨的小刀吗？原来不只是用来杀鱼的啊。 薇拉妮娅想起那把最开始把她吓到，现在却总是能闻到一股鱼腥味的刀片。 哦，上周阿尔杰还拿着它指我来着。 “如果实在没有武器。”阿尔杰不知道薇拉妮娅在想什么，他还在继续讲解着：“你就必须要用一些其他办法震慑对方了。” 阿尔杰的表情十分严肃，他的眼神变得格外恐怖。 “你要有杀了对方的信念，以及相应的行动。” 薇拉妮娅咽了咽口水道：“有必要吗，只是打架而已啊。” “只是打架而已？并不是，在我们这里，这是争夺生存的权利。” 阿尔杰退到薇拉妮娅面前大概两米左右的距离，摆好动作说道：“面对我，咬紧牙关。” 咬紧牙关？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薇拉妮娅还是听话照做了，她看着阿尔杰的眼睛，费力的咬住牙关。 在阿尔杰眼神变化的瞬间，薇拉妮娅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威压。 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像是夜间小路的鬣狗，那双眼中是十分陌生的气息，那是手上粘有鲜血的人才有的眼神，那是正在专注的思考该如何夺取你的性命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仿佛能闻到血腥味儿，仿佛能看到正在杀人的现场。 然而阿尔杰想不到的是，薇拉妮娅这一瞬间的眼神也变了。 她平常看起来嘻嘻哈哈，好像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里，一直很乐观开朗，有时还特别温柔的眼睛，完全的冷了下来。 冰冷的让人陌生，冰冷的不像人类。 下一刻，薇拉妮娅就冲了过来。 她的动作也变了，原本护住脸颊的右臂往下虚抓，整个人的背弓了下来，脚步的胯幅变得极大。 来不及了，她来了！ 阿尔杰双眼瞪大，他下意识的挥拳出去，高出薇拉妮娅一截的身高，让他能更好发力挥拳。 不...不对，这是薇拉妮娅，不能打！ 阿尔杰紧咬牙，下意识挥出的拳头目标从下颚变成了肩膀，哪怕这一拳打实了，也仅仅是让薇拉妮娅的肩膀上有一块儿淤青，而不会让她出现致命危险。 然而薇拉妮娅的速度更快，她像是一只娇小的猎豹，本就下沉的重心微微一晃，像一道影子一样就从阿尔杰的拳头边上擦过。 阿尔杰只感觉到手边一阵风飘过，薇拉妮娅的身影就消失了。 然后，迷你的拳头如暗影般袭来。 阿尔杰下意识向后一仰，却马上后悔了。 拳头在贴近脸前之前就朝上飘去，拳风只在鼻尖停留了一瞬间。她的动作很快，看起来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攻击他一样。 是假动作！ 阿尔杰的目光立刻回到薇拉妮娅身上，然后看到的是这样一个画面。 深红头发的女孩脸上不再有以往的开朗，她面无表情像个木偶，好看的褐色双眸无神，却又紧盯着他。 她平常用来缝制衣服的双手，一只刚刚从脸上晃过，负责吸引阿尔杰的注意力。 另一只手，五指并拢，手背微微弓起，肉色指甲紧紧对齐，平时看似可爱的指甲，此刻却如刀片般散发着锐利的光芒。 完了！ 因为躲避前面的拳头时已经失去了重心，现在的他还处于后仰的动作中。 太快了！ 甚至来不及闭上双眼，阿尔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如尖刀一般的指尖，越过他的胸口，越过他的下颚，越过他的鼻尖！ 来不及了！ 在视野中越来越大，几乎带着残影，直直的刺向他的眼睛。 这一个月朝夕相处的温馨画面一闪而过，薇拉妮娅那已经熟悉的脸和面前这个毫无表情的人完全无法重合！ 绝望的心情刚刚涌上来，还来不及感受到其中的痛苦。 那锋锐的指尖，突然从眼前闪开，然后擦过阿尔杰的脸颊。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熟悉的温柔的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映入眼帘的，是焦急又委屈的薇拉妮娅，她的嘴唇变得苍白，眼神又变回了熟悉的模样。 曾经哪怕被针戳破手指，脚被木头划出一条大伤口，都只会骂骂咧咧，喊一喊痛，转眼又能忘记的薇拉妮娅，明亮的眼睛此时布满泪水。 “阿尔杰你没事吧！？疼吗？笨蛋！你为什么不躲啊？！我伤到你了吗！伤口深吗？伤到眼睛了吗？” 薇拉妮娅的手在阿尔杰的脸上摸来摸去，以往轻柔的动作这时却有些急躁，而直到这一刻阿尔杰才感觉到右脸传来了一丝辣辣的疼痛。 “你流血了阿尔杰！真的没事吗？这里离眼睛好近啊！该死的，天杀的！这真的是我做的吗？我伤到你了吗？” 熟悉的语气进入阿尔杰的耳中，阿尔杰刚刚绷紧的神经与心脏，这才放松了下来。 “没事......”阿尔杰脱力的坐到地上，左手撑着泥土才勉强支撑着自己没有倒在地上。 右手摸了一下脸上传来疼痛的地方，还在流血，劫后余生的感觉这才涌上心头。 “阿尔杰......”薇拉妮娅也跪坐了下来，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有着懊悔，又有着害怕。 “真的没什么。”看见薇拉妮娅的失魂落魄，阿尔杰心情非常的复杂，他也不知道用什么语气，只是脱力的说道： “只是划破了一点，如果不是你停的及时，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看着薇拉妮娅迷茫又自责的神情，阿尔杰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不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 薇拉妮娅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后怕。 阿尔杰将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薇拉妮娅，听的薇拉妮娅眼睛和嘴巴越张越大，最后目瞪口呆。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我非常能打？而且还是非常擅长战斗的那种？” 薇拉妮娅后怕的看着阿尔杰脸上并不浅的伤口，又看着阿尔杰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低声说道： “这也......太可怕了，我刚刚就感觉身体自己突然动了起来，回过神来之后看到了你的脸，然后我的手就从你的脸旁边擦过去了。” 阿尔杰沉默了片刻，看着薇拉妮娅少见的落寞模样，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些怀疑和提防再次落下。 这也是阿尔杰第一次看到薇拉妮娅难过的样子，所以他抬起手，犹豫的放到了薇拉妮娅的头上。 薇拉妮娅瞬间愣住了，机械的抬起头，脸膨的一下，肉眼可见的变红了。 “你......为什么要摸我的头？” “你不是也经常这样吗？”阿尔杰那张属于孩子的脸上有些纠结，犹豫的说道：“你说过，我们应该像家人一样，我以为这样能让你心情好一些。” 虽然头发有些扎手，但是摸起来还挺舒服的。阿尔杰心想。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可爱所以想揉啊！......算了，这也算是他学会表达善意的一步。薇拉妮娅心想。 看着阿尔杰脸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薇拉妮娅无奈的心情一下就消失了。 “你先别动。”薇拉妮娅在脚下随手拔了几根青草，甩了两下上面的泥土，直接丢进嘴里嚼着。 嚼了几下之后，吐出来轻轻的压在阿尔杰受伤的脸上，然后用适中的力度按压。 阿尔杰感觉脸上的伤口逐渐传来麻痒的感觉，手仍然在薇拉妮娅的头上揉搓着。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摸我的头哦！听到了没有！”薇拉妮娅压着伤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阿尔杰轻轻的点头，就被薇拉妮娅拍了一巴掌。 “说了别乱动！” 阿尔杰乖乖的停下了，薇拉妮娅的褐色眼睛十分的专注，在观察他的脸颊还有没有流血。 眼角还能看到有些红，这样的薇拉妮娅是阿尔杰很少看到的。 “可能，这是你的身体本身的记忆，你只是把它们忘掉了。”阿尔杰说道。 “嘿！我叫你别动！没听到吗！”薇拉妮娅的语气凶巴巴的。 阿尔杰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等着薇拉妮娅进行有些过度夸张的伤口包扎。 他以前阻止过，根本没用。 他只能专心的做起另一件事。 “好啦！搞定！”薇拉妮娅拍了拍手，脸上总算漏出了笑容，她说道：“这样应该连疤都不会留了！” “薇拉妮娅，你还需要吗？”还在摸头的阿尔杰，突然说到说道。 “啊？什么。”专心的甚至忘了的薇拉妮娅疑惑道。 “你心情好了吗，我的安慰起到作用了吗？”阿尔杰有些奇怪的皱眉，稚嫩的脸上露出不解道：“不应该啊，平常你摸我头的时候，我会很明显的感觉到心情有好转。而且其他人也很喜欢这样对着家人做。” 薇拉妮娅呆了一下，看了看头上的手，又看了看疑惑的阿尔杰，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不是，不用这样一直摸的！稍微摸一下就行了！”薇拉妮娅脸上又挂上了开朗的笑容，泛红的双眼弯成了月牙，继续说道：“而且你不要这样乱搓，你这只是在搓头发而已！” 薇拉妮娅双手举起来抓住阿尔杰的手，同时把头低下，脸离开了阿尔杰的视线。 “你要这样——”在薇拉妮娅的手的引导下，阿尔杰的手顺着头发的纹路，轻柔的抚摸着薇拉妮娅的头顶。 “动作轻一点，慢一点。”薇拉妮娅的声音逐渐变小了。 阳光穿过天上的云层，穿过树枝的间隙，深红的头发有些发棕，又有些发亮。 女孩的手握着阿尔杰的手掌边缘，刚刚如同刀锋一样的手，现在却很柔软。 手很小，稍微有一些茧，冰冰凉凉的。 正当阿尔杰仔细记着这种感觉的时候，薇拉妮娅突然把阿尔杰的手推开，站起来转身，朝着小木屋走去了。 “那个......你的记忆，还有战斗的练习？”阿尔杰问到。 “那个下次再说吧，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好像超强的不是吗？” 薇拉妮娅没有回头，她拨了拨深红色的头发，把耳朵都罩住了。 “反正阿尔杰你也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回家回家！”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迈起步伐，一路小跑回去了。 阿尔杰回头看向沙土上的血迹，怎样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薇拉妮娅刚刚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第13章 再回梦境 “唰！” 薇拉妮娅的指尖擦过阿尔杰的脸，铲下了一小块儿血肉。 画面中的人物定格，薇拉妮娅指尖的猩红与阿尔杰表情的绝望清晰可见。 “不对不对，往回倒一点。” 女孩摸着下巴啧了一声，手反向画圈。 画面中，由暗影轮廓线条组成的画面，如时光倒流一般，两人的动作重新回到了起点。 最终，画面中素描像一般的薇拉妮娅，动作停在了弯腰前的那一刻。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身体本能？肌肉记忆？” 薇拉妮娅在梦境中皱眉思考着，背后的发光影子微微晃动。 慢慢的调整想象中的进度条，最终将画面定格在了薇拉妮娅表情发生变化的一瞬间。 一帧一帧的播放，画面中女孩表情的转变十分迅速，但是又不像是被侵占了身体，更像是......发呆？或者说失魂？ 如果说，当时的她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身体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又好像说得过去？这个打架的动作也很奇怪，不像是弟弟或者阿尔杰所用的打架姿势，更像是放弃了保护，完全专注于进攻的动作...... 按照之前推论的，这具身体是贵族小姐的话，什么样的家庭会教自己家的小姐，这种不要命打架方式啊！可是这种灵敏的动作又和这个身体十分的适配，很明显就是量身打造的啊？ 算了不想了，根本想不出来！ 薇拉妮娅又将目光移到阿尔杰的身上，观察着阿尔杰气势发生转变的一瞬间。 “所以触发机制是因为阿尔杰的气势？然后我就像自动机器人一样发起了迅猛的攻击？” 右手轻轻一挥，画面中的薇拉妮娅又开始了迅速又致命的进攻。 躲避拳头，假动作，最后是朝向眼睛的致命指剑。 “虽说是在攻击阿尔杰，但是......好帅啊！” 啧了一声，薇拉妮娅又忍不住盯着画面里攻击迅猛的自己。 冷酷，无情，如同一个欠了300万美金不得不接单的光头杀手。 不对，感觉更像是狂战士康师傅一些（*注1），这面无表情的神态，这迅猛的身手。 哦我的天才TM的老天爷！哥们儿！（OhmygeniusFwordgod，man!） 这时，脑中一阵阵如针扎的刺痛传来，薇拉妮娅知道这次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将面前的画面挥手散掉，薇拉妮娅闭上眼睛尝试进入类似冥想的状态。 经过这一个月的实验之后，薇拉妮娅发现这个空间并不是每一次睡觉都能进来的，每次使用过后都有一段时间的冷却期。 每次在使用一段时间之后，薇拉妮娅都能感觉到大脑会有些刺痛，同时第二天的时候整个人都会陷入一种萎靡不振的状态，仿佛昨天晚上在水泥地里打工了一晚上一样。 说起来有些像精神力，但是薇拉妮娅感觉更像是前世弟弟玩的游戏中，角色的魔法点数、魔法值这个概念。只是在这里她并找不到所谓的魔法恢复药剂，所以只能自然恢复。 想到这里，薇拉妮娅又挥手凝聚出了一个画面。 画面中，一个20岁左右，身高并不算高的男子躺在地上，身体下方是由线条组合成的血液，线条之中细微变化表示着血液的挪动。 在男子身边，一位青年跪在男子身前，绝望的怒吼着。 那个躺着的男子，是薇拉妮娅前世的样子，维洛尼。而在一旁跪着的人，是薇拉妮娅前世的弟弟。 维洛尼看起来好像正身受重伤，而他的弟弟正在一旁，为维洛尼可能迎来的结局悲恸着。 最重要的是，薇拉妮娅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一刻的任何印象。 在她回忆里的穿越之前，自己还刚刚从酒吧回来没多久，结束了晚上的表演作业复习，骂了挑衅了他的，还没有大学毕业的弟弟。在那之后，自己刷了一会儿手机，就直接上床睡觉了。 她记得这一切，但是唯独对眼前出现的由线条组成的轮廓画面，完全没有印象。 薇拉妮娅转过身去，让发光的影子照射在画面中，然后头像猫头鹰一样，诡异的180°横向反转过来。 七彩斑斓的发光影子照射在线条画面中，像是将彩墨泼进素描画之中，一开始是散发着各种颜色的光，然后逐渐分化，填充进了周围的空隙之中。 像是完成了上色的漫画终稿，本来只有轮廓与线条的画面，现在变得如同荧幕一般，还原了现实中的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薇拉妮娅甚至感觉上色之后的画面比现实其实还要鲜艳一些。 上色后的维洛尼形象更加清晰，棕褐色的头发，熟悉又陌生的柔和但棱角分明的五官，酒吧驻唱专用的黑色休闲马甲配浅灰衬衫，瘦弱手臂上有一个纹身，写的是英文。 “PlsFGT。“（*注2） 在一旁，金色头发的弟弟跪在身旁，双手按住了维洛尼受伤的腹部，像是想要止住源源不断流失的血液，他的表情十分痛苦，嘴巴张大，像是在哀嚎着什么。 薇拉妮娅默不作声，嘴唇轻抿。她专注的看着眼前这十分陌生，没有任何印象的画面，若有所思。 前世的他，死了？这么重的伤，应该是很难救回来的。 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意外？谋杀？ 薇拉妮娅抬起右手，在现实中消失不见得黑泥，在梦境里仍然存在。说是黑泥又不太一样，有些像藤蔓，又像是海中的海草，又像是不知道什么怪物的触须。 薇拉妮娅将手对准画面，黑泥开始朝着画面中的人影涌去。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中。 “......维洛......醒醒！我不能......你！” “维亚......你......” 维亚，这是“弟弟”的名字，和维洛尼以及薇拉妮娅一样，没有姓氏。 画面的声音逐渐模糊，耳中的杂音逐渐被低语替代，薇拉妮娅连忙将右手收回。 不知道为什么，黑泥并不像之前抓住阿尔杰那样难缠，而是十分听话的收回到了薇拉妮娅的身上。 收回黑泥之后，薇拉妮娅双手扶住自己的头，然后狠狠的甩了回去。 “嘎巴！” 这是薇拉妮娅想象出来的声音，要不然会有一种错位的骨头没有恢复过来的感觉。 总觉得这样操作多了，起床之后脖子会落枕......要么就是感觉脖子可能会直接断掉一样。 再次转过身来，那发光的影子重新回到了背后，面前原本在活动的画面重新回到了静止的素描模样。 薇拉妮娅揉着太阳穴，目光闪烁。 要么是她丢失了这一份记忆，要么就是这个画面是虚假的！但无论真与假，这一个空间、这个疑似前世的画面、以及拥有奇怪能力的黑泥，一定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有关！ 在这个新世界已经生活了两个月了，本来已经接受了现状，但是现在有一份明显的线索摆在她的面前，她很难不好奇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 以及，这个奇怪的超自然力量，这片奇怪的梦境到底是什么？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有风暴教会这种很可能有非凡力量的存在，但是从未见过非凡能力的薇拉妮娅，一直对此没有真实感，而这一份与自己紧紧关联的神奇力量，薇拉妮娅隐约感觉，可能是从不同世界来的她才有的独特能力。 她甚至连阿尔杰都没有告诉！毕竟夺取身体、来自异世界这样的事情有些过于骇人听闻了一些，她还是很害怕像旧世纪的女巫一样被挂在火刑架上的。 不过，如果是阿尔杰的话，会帮她保密的吧？ 耳中平息下来的低语声愈发明显，薇拉妮娅连忙闭眼开始，脑中思考离开这里的想法。 被马桶冲走的拉扯感随之而来。 回到现实的薇拉妮娅紧皱眉头，右手从被子中拿出轻轻的揉搓太阳穴，缓解耳边回响的低语，以及精神消耗带来的疲惫。 制作的简易窗户已经关上，被门板挡住的门洞缝中，隐隐流出早晨的阳光。 左臂还在阿尔杰的怀里被紧紧抱着，男孩的睡颜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 薇拉妮娅坐起身来，被子从身上滑下，阿尔杰身上的那一份被子，也被薇拉妮娅的动作带了起来。 轻轻的揉搓有些发麻的左臂，同时看着阿尔杰睡觉的样子。 不管多闹的孩子，睡觉的时候看起来都还是挺可爱的嘛~而且和“弟弟”维亚一样，刚开始的时候都是抱着老妈的手睡觉的，像树袋熊一样！ 看着与醒着的时候截然不同的阿尔杰，薇拉妮娅内心想着。 不过......他怎么还不醒啊，我手臂麻了，别睡了小鬼，太阳晒屁股了！ 阿尔杰就像感受到薇拉妮娅的目光了一样，眼皮颤动了几下，然后睁开了。 “快点起床阿尔杰！醒了就别躺着了。”薇拉妮娅佯装生气的说道。 阿尔杰神色如常，自然的放开了薇拉妮娅的手臂，坐起身拧了拧身上的关节，声音有着刚睡醒的人特有的含糊。 “早，薇拉妮娅。” 薇拉妮娅没好气的笑了，阿尔杰现在对她生气的样子好像完全免疫了一样。 “早安，阿尔杰。” 于是她又露出了以往没心没肺的笑容，回应着今天的早安。 第14章 这是否也能算一种南梁？ 转眼间，距离阿尔杰和薇拉妮娅那夜风暴中的誓言之后，已经过了两个月了。 阿尔杰站在木屋外，无所事事的站着。 自从和薇拉妮娅开始组团生活模式之后，包括一开始还在戒备着她，等待并没有出现的寻人消息的时间，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薇拉妮娅总是会让他陪着一起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赚不到便士，换不了食物，没法建立社交关系，也学习不到知识。 如果是以前的阿尔杰肯定已经甩手走人了，但是换现在的阿尔杰而言...... 他已经习惯了。 比如说所谓的“威尔逊小屋”。他也是直到那天才知道，薇拉妮娅还给这个小木屋起了一个名字。 会经常做没有意义的事，这就是“家人”会做的事吗？ 阿尔杰看着眼前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家”，暗自想着。也并非是完全没有意义，威尔逊小屋经过休整之后，休息的效果有了很显著的提升。 “阿尔杰！搞定了！”薇拉妮娅的声音从木屋的门洞处传来。 阿尔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站在那里。 “薇拉妮娅？”阿尔杰有些惊讶。 眼前的人与之前的模样出现了极大的区别，本来及腰的深红色长发剪短到了肩膀处，衣着也从平常的白色麻布衣变成了和他类似的渔民马甲，肩膀处应该是垫了一些东西以弥补明显瘦弱的身材。 令人震惊的是她的眉毛，她原来细小的眉毛现在被剃了个干净，也不知道是怎么剃的，上面取而代之的是用炭笔描画出来的浅色眉毛，中心向上挑起，看起来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咳，咳咳！从现在开始不要叫我薇拉妮娅！”完成变装的薇拉妮娅自信一笑，手攥成拳，竖起大拇指说道： “我是你来自南大陆的哥哥，现在起请叫我——维洛尼.威尔逊！” 重新捡起自己名字的薇拉妮娅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前世表演课上学到的化妆技术也算是有了一些用武之地，她依靠在梦中对自己脸部情况的确认，在较为平静的水面当做镜子，对着脸的各方面进行仔细的描画，这才算是让这张比较可爱的脸看起来显得像个男孩子。 当然，这也得感谢这段时间的高强度日光浴，她的肤色从原来的白皙变成现在的褐色，看起来就像是在海上长大的孩子一样。 好在没有晒伤，依照她对这具身体的了解，很可能重新长出皮肤之后反而会变回那种十分透亮的白色。 “哥......哥？”阿尔杰实在是有些无奈，他没想到薇拉妮娅让他在这里等待是为了这个。 阿尔杰一时间忍不住看向对方的红色头发，又看了看自己的蓝色头发，脸上的怀疑显露无疑。 “没错，就是哥哥！我是父亲在南大陆留下的孤子，一直出海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只听说弟弟拥有蓝色的头发，然而在从拜亚姆前往迪西海湾的路上遭遇海难，却在命运的影响下与失散的弟弟重新相聚......” 阿尔杰头疼的打断道： “先不提从南大陆到拜亚姆要多少钱，我记得牧师曾经说过那里是海盗最为猖獗的海域，而且还有我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父亲，你该如何说明你这一段路途的明细，以及你说自己是哥哥......” 阿尔杰打量着双方的身高，意图很明显。 硬了，拳头硬了！ “我说哥哥就是哥哥！你难道还想当我哥哥？想都别想，你就算个子比我高也别想！”薇拉妮娅咬牙切齿道。 阿尔杰其实也并不介意这个，毕竟如何进行家人的相处这些事都是薇拉妮娅教的，在他心里也感觉到自己的感觉更像是晚辈。 仔细看了看薇拉妮娅经过伪装之后的身材，虽说有些瘦弱，但是还没有像大人那样的男女差别，于是阿尔杰评价道： “那你现在看起来确实和男性区别不大，身材的孱弱可以说是受到了海难的影响，倒是也合理。” “嗯哼，是吧！”薇拉妮娅脸上又出现了虽然阳光，实际上又有点傻的开朗笑容，随后她期待的说道：“叫声维洛尼哥哥来试试看！” “......”阿尔杰沉默了片刻，在薇拉妮娅期待的目光中缓缓说道：“维洛尼，哥哥。” Yeeeeeeeeeeaaaaaaaah！（耶————！） 已经十多年没听到了，自从维亚那个臭小子长大之后就再也没有喊过他哥哥了，该死的臭小鬼，天天直呼其名！ 薇拉妮娅内心止不住的欢呼雀跃，男孩呼喊哥哥的声音让她简直嗨到不行了。 一旁的阿尔杰没有理会薇拉妮娅精彩纷呈的表情，而是在嘴中咀嚼了一会儿哥哥这个单词，片刻后又突然说道： “薇拉妮娅，姐姐？”阿尔杰抬头，有些疑惑，眼中又闪动着微妙的光芒的说道：“我平常，也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一股如同电流一般的感觉从后背爬到了后脑勺，薇拉妮娅差点被电麻了。 说实话，刚刚听到阿尔杰喊维拉尼哥哥的时候，都没有这种直接的冲击，可是“薇拉妮娅”这个名字是阿尔杰已经用来呼唤她三个多月的姓名—— 与呼唤“维拉尼”的时候不一样，喊“薇拉妮娅”姐姐的时候，这小子是真情实意的。 薇拉妮娅又激动又无奈，激动的是她应该总算凿开了阿尔杰这个小鬼的心防，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他认可的家人，而她在这个世界上也算是有了能够相依为命的亲人。 无奈的是，只能以姐姐而不是哥哥的方式，这让她稍微有些不太习惯。 也不能在意那么多了吧，看阿尔杰最近飞速攀升的身高，他很可能是因为以前营养不良发育受限制了，再看他现在的问号，一开始10岁小孩的印象已经破灭了，他大概有多少岁？11岁？还是更大？ “你今年多大了？”薇拉妮娅决定直接问。 “应该是12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阿尔杰回复道。 彳亍吧，我在梦里看到我自己的外貌好像是10岁左右的样子......不重要！性别和年纪什么的不要那么在意了，如果认真研究起来我甚至会变成妹妹，不不不，长辈的威严不能掉，但是听着别人喊我姐姐也太奇怪了！ “不重要了！你可以叫我......姐姐，但是我其实不太习惯，你自己决定吧！” 薇拉妮娅说都不会话了，摇了摇头把刚刚胡思乱想的东西抛掉，又露出了标志性的没心没肺笑容。 “那就走吧，我亲爱的阿尔杰弟弟！”薇拉妮娅挥了挥手，在弟弟这个单词上加重了语调，然后开始朝着渔村的方向走去。 “有这么开心吗？”阿尔杰嘴里小声嘀咕着，但是脚步明显也轻快了不少。 在她的身边，很难不开心吧。阿尔杰看着走路一蹦一跳的薇拉妮娅，心底开始出现了一丝羡慕。 她以前的家人，应该从一开始就能感受到这种开心吧。 并不知道阿尔杰在想什么，但是薇拉妮娅其实听力还不错。 听到阿尔杰小声说话的内容，薇拉妮娅连忙控制住了自己的脚步。 嘶，又被这具身体的本能影响了......这种来自身体的本能真的是防不胜防啊，不行，以后要多注意一点，这是身为兄长的威严！ 而且假扮男生也不能有这样的破绽，被人看出来了不方便之后计划的执行。 等等，所以我到底是“做回男生”还是“假扮男生”？ 不行，不能再想了，感觉脑袋要冒烟了。 胡思乱想的薇拉妮娅与专心跟着的阿尔杰，一路朝着小岛的人群聚集地——海边渔村前进着。 第15章 村头恶霸 今天是个阴天，即使如此，渔船们仍然冒着可能会有暴风雨的风险驶离小岛，以此保住家庭最高的经济来源。 小艇从小木桥的一侧划出，远处还能看见几艘小艇早已航行至难以肉眼观察到的距离。一个渔船仍然在木桥旁停靠着，上面一个中年男人正对着一个小孩破口大骂，好像是在责备他为什么没有好好检查船上的漏洞。 房屋的排列并不整齐，有的在岸边，有的底下用木桩延长了地基，一半的屋子建在了水面上，有的在岸上，并不直接与海洋接触。房屋整体材料用的是木头，但是接近了之后仔细观察就能看见其中有不少是石料与泥土，房屋的密闭性与坚固性也会因此上升不少。 但是屋顶就还是平平的屋顶，直接会被太阳照射，想必房屋内部的温度绝对不会太能接受——这简直就像一个蒸炉。 那些在海边的房子，每一户都有一个小木桥向海的方向延伸，那些渔船在回来的时候就直接停靠在木桥旁。小木桥底下并没有向下的木桩，而是有一些空的铁桶在下面，用浮力支撑木桥的重量。 有些比较接近的房子之间的木桥是联通的，他们的木桥用铁链与麻绳捆绑在一起，哪怕是比较大的海浪也仅仅是让木桥产生比较大的起伏，不会被偶尔掀起的海浪冲翻 木桥上偶有两三个妇女带着女孩儿在上行走，将一箩筐的衣物抱在怀中，然后走到一片阴影下用海水洗衣服，还能看见她们偶尔会在洗衣盆中丢入一些石子。 怪不得我一开始看不到她们，大部分时候她们都呆在家里，特别闷热和清洗衣物的时候，也只会在渔船出发的这一段时间里出门，而这段时间我会担心远处出海的渔民能看到我，所以并不敢在山顶放肆观察。 薇拉妮娅记下眼里看到的东西，随后看着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的渔村，心底难免有些兴奋。 房屋坐落的这一片地方，就是这座小岛的渔村。这样的房屋有二十来个，村子之中能看到很多小孩子，地面非常的肮脏，能看到一些干透了的鱼的尸体，还有一些已经凝固了的块儿，不知道是用什么形成的。 也就是我在威尔逊小屋已经适应了那么久，要不然现在应该也能闻到很严重的海腥味儿。因为旁边就是海洋，所以在地上才看不到什么排泄物，真希望我平常吃到的鱼不是在小岛附近捕捞的...... 阿尔杰也走到了一边，他抬头便看到了在远处木屋遮掩下，背对这边看向海边的乔亚先生。 乔亚先生对着他微微点头，右手还在空中挥了挥，看起来十分的亲切。 他与阿尔杰一早就约定好了今天要一起谈一些事情，而这个事情阿尔杰也与薇拉妮娅早已交代过，这才有了薇拉妮娅今天的这次渔村之行的提议。 “我就先走了？”阿尔杰看向一旁眼睛发光、跃跃欲试的薇拉妮娅，有些担心的问道：“你确定要自己一个人？我完全可以带着你一起行动——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在这里比较有权势的人面前......” “停停停！不要婆婆妈妈的跟苏珊大妈似的，我可是你的哥哥！”薇拉妮娅拍拍胸脯，自信的说道：“我有自己的办法！” 苏珊大妈是谁？还有，你是姐姐。 阿尔杰内心说道，但是也并没有怀疑薇拉妮娅的能力，毕竟就凭她最近展现出来的打架能力，哪怕是一些大人，在大意的情况下都可能会被她直接放倒吧？ 按照薇拉妮娅的性格，她甚至还会跪在地上哭着求对方不要死。 阿尔杰脸上的笑一闪而过，随后就朝着乔亚先生的方向走去了。 “好了，现在来自南大陆的维洛尼.威尔逊先生要在这个小岛大显身手啦！” 薇拉妮娅伸展双手，然后像搜寻猎物一样扫视着周围。 虽然阿尔杰的记忆薇拉妮娅都已经还回去了，但是那些片段其实在她的脑海中还留有着一些，这可能是因为在看到的那一刻，其中有一部分画面就作为她自己的记忆被记录下来了吧。 而在她的记忆中，这个渔村里还有这样的一个团体，后来还找阿尔杰确认过......哦，找到了！ 一个怯生生躲在房屋后面的小男孩，正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 薇拉妮娅看到，眉头一挑，嘴上挂着笑容大踏步走了过去。 那个小男孩看见她走过来，立刻缩回屋子背后，薇拉妮娅立刻跟了上去。 追过转角，小男孩的身影在屋子的另一端又消失了。 接着往里面追去，小男孩的身影彻底找不到，仿佛根本没出现过一样。 三，二，一。 薇拉妮娅心中默数着，脚步声随之响起，然后薇拉妮娅回头看去。 三个年纪更大一些的孩子出现在薇拉妮娅的背后，都是十三四岁的男孩，有的手上拿着一根木棍，站在最中间的男孩个子稍矮，但还是比薇拉妮娅要高一截。 中间的男孩脸上还有很显眼的疤痕，像是烧伤之后的疤，与周围其他地方的颜色明显不一样。 “你是谁，和那个蓝发杂种什么关系？”疤脸男孩蔑视的问道，表情看起来就像他妈妈已经三个月没打过他了一样。 薇拉妮娅没有废话，她早从阿尔杰口中得知了这一群人的行为，所以薇拉妮娅直接闭上双眼深呼吸。 找一找打架的状态，找到想要制服对方的欲望，找到想要狠狠的用拳头和对方的脸亲密接触的欲望...... “喂，小子，我问你话呢！不会是个哑巴吧？”疤脸男孩的声音非常的不耐烦。 下一刻，薇拉妮娅重新睁开了眼睛。 她的表情冷了下来，但不像第一次的面无表情，嘴角处仍然挂着一点促狭的笑。 “艹，不说话算了，上，干他！”疤脸男孩指挥道。 旁边更高更壮的两个男孩听话，拎起棍子朝着薇拉妮娅冲了过来。 步伐跨的很大，木棍高高举起，如果这样一棍敲下来完全不收手的话，骨头毫无疑问会直接断掉。 我还能思考，并不是彻底失去控制，和阿尔杰的练习有效了！ 看得到......我看得一清二楚！ 薇拉妮娅动了。 她直接身体一压，后脚朝前一蹬挤进了其中一个男孩身前，左手朝上对着对方握着木棍的手臂推了一下，一条腿插在男孩的后腿前，右手朝男孩的胸口一拦。 男孩比她大上一圈的身影轰然倒下！ 克制住自己对着男孩的咽喉补上一拳的身体本能，薇拉妮娅捡起掉到一旁的木棍直接冲向另一个呆住的男孩！ 一棍敲向男孩的手腕，在第二根木棍脱手时，第二棍反手敲向这个男孩膝关节后方，在第二根木棍落地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薇拉妮娅有些发疼的右手虎口松开了手中的木棍，空余的左手又将其接住，随即冲向了疤脸男孩。 疤脸男孩也看呆了，这一切就像是一瞬间发生的一样，这个红发小个子转眼撂倒了他的两个同伴，现在还提着木棍向他冲来！ 不行，要逃！ 想法刚在脑中形成，那如同猎豹一般的身影已经冲在了他的面前。 木棍带着呼啸，朝着他的脸而来。 疤脸男孩连忙低头抬手，打算用手臂和肩膀一起承受木棍的这次敲击。木棍的触感很快到达，疤脸男孩咬紧了牙关...... 诶？不痛？ 还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一个娇小的绑着白色绷带的拳头，从下方朝他的脸部打来。 上勾拳！ 疤脸男孩原地转了半圈，然后躺倒在地。 薇拉妮娅长长的吐气，散去了脑海中将这些小流氓就地处决的念头，脸上又扬起了笑容，甩了甩有些发痛的拳头，两步走到了躺在地上捂脸的疤脸男孩身前，捡起掉在地上的木棍，然后用木棍敲了敲对方的脸。 “阿尔杰。” “......森，森莫？”疤脸男孩流着眼泪，站都不敢站起来。 “他的名字叫阿尔杰.威尔逊，我在教你如何把嘴里的排泄物吐出来好好说鲁恩话，没教养的家伙。”薇拉妮娅又用棍子敲了敲疤脸男孩的脸。 “好，好德，奥杰.歪阿森！我记住了！” “是阿尔杰.威尔逊！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念，一个发音都不能错！” 疤脸男孩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他颤抖的说道：“好，好德！阿，阿尔杰，威阿，威尔逊，阿尔杰.威尔逊，我真的记住了！” “很好，接下来我回答你第一个问题。” 薇拉妮娅把木棍抬起，甩在了自己的肩上，阳光照射着她的背影，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 “我是他的哥哥！名字叫维洛尼.威尔逊，以后都给我记好了！” 看着周围躺在地上哀嚎的、曾经欺负过阿尔杰的小屁孩们，薇拉妮娅忍不住感叹。 现在的她，可能前世的维洛尼来了，都会被轻松的撂倒吧！ 大人打小孩是以大欺小，但是她薇拉妮娅来，就是孩子的争执！ 看看哥，真帅吧！ 第16章 惩罚与敲打 狭小的木屋内，几乎没有一丝对外界的缝隙，然而地板却有一半在水里，屋内的光源仅有门缝传来的阳光，还有从没有封死的地板，海面下传来的光。 牙齿带着血肉飞向天空，落在地板上滚动了几圈，之后在水的边缘停下。 阿尔杰走到牙齿旁，靴子踩在了上面。 有人被殴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听不太清楚的求饶声。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饶，饶了我，求求......求求你饶了我！” 阿尔杰轻轻的将牙齿踢进海里，随着轻轻的落水声，这颗牙齿在世界上最后的痕迹，化作一道波纹消失不见了。 拳拳到肉的声音再次传来，仿佛正在挥拳的人根本没有想问话，只是在单纯的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好了。”乔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阿尔杰回头看去，坐在门前的乔亚被黑暗笼罩，门缝中的光也仅是照亮了他的轮廓，他的正脸反而更加的模糊。 在他面前跪着一个人，是之前曾经敲打过阿尔杰的黑壮男人。 他现在鼻青脸肿，口中流出混杂着血液的口水，眼神恍惚。 在乔亚的命令之下，两个正在殴打他的男人起身后退，乔亚面前现在只能看见跪在地上的黑壮男人，以及站在水坑旁的阿尔杰。 “我觉得，我对待你已经很好了，你觉得呢？”乔亚没有起身，黑暗中的他根本看不清表情。 黑壮男人颤抖着想要说话，然而血肉模糊的嘴让他十分口齿不清，无法组成能让人听懂的单词。 乔亚继续说道： “你和那个叫齐林格斯的小子应该也没什么感情，应该没有必要为了他守口如瓶吧？如果不是阿尔杰告诉我，我甚至都不知道在我的地盘上有人能这么简单的就被人带走了？” 阿尔杰眼睛微阖，看不出任何情绪。 乔亚突然将手一抬，清脆的声响传来，微弱的光亮中能看见一颗金色的硬币在空中打转了一圈，然后落回乔亚的手中。 “2金镑，这就是你出卖我，背叛我的价格？”乔亚把玩着金镑，语调没有变化，像是在娓娓道来的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我一直觉得我是把你当做兄弟的，可是你现在连一个小鬼的下落，都没有办法告诉我吗？他足足消失了一个月，我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就像每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一样，死在某个角落里！” 说到这里，乔亚突然抬头看向阿尔杰，语气带着有些刻意的惊讶说道：“哦阿尔杰！不好意思，我忘记你也在这里了。既然你也在，我想你应该更在意那个曾经和你走的很近的朋友，现在又跑到哪里去了吧？” 乔亚屈指一弹，金币飞向阿尔杰，随即他说道： “毕竟，这件事本身就是你告诉我的，也许也只有你才能从他口中问出答案？” 阿尔杰接住金币，手指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没有说话的将金币放入马甲兜里，然后走向黑壮男人。 黑壮男人不停的磕头，他张嘴努力的对着乔亚发出含糊的声音，可是发肿的脸让他的声音几乎已经无法分辨了。 阿尔杰的脚步声靠近，黑壮男人的挣扎愈发激烈，到后面他的脸已经涨红，双眼遍布血丝，已经不像是在求饶，而像是唾骂。 阿尔杰握住黑壮男人的后衣领，吃力的在他的挣扎之中将后者拖到水池边。 水池就是海洋，只是这个在木桥深处搭建的房子，并没有将地板完全封死，所以才会有一个水坑。 乔亚轻轻挥手，身旁的两个看起来与普通渔民没有区别的男子从后面的门走了出去。 关门的声音传来，阿尔杰将双腿双手被缚住的男子一脚踢倒，从背后提起对方的头发，说道： “齐林格斯应该是和波斯特走的，他走之前把他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吗？我觉得不是吧。” 说完话，没有理会黑壮男人突然变得惊恐的眼神，直接将对方的头按进了海里。 剧烈的挣扎随之传来，成年人与孩子的身体力量区别非常大，要不是这个男人本身的体能早已被消耗殆尽，阿尔杰甚至可能会被他的挣扎带入海里。 乔亚饶有兴趣的看着用尽全力才将对方的头按在水里的阿尔杰，微微颌首。 黑壮男人的挣扎幅度开始变小，到阿尔杰仅需要很少的力气才能控制时，阿尔杰又提着对方的头发把他拉了起来。 黑壮男人的双眼翻白，嘴中时不时冒出海水来，已经失去意识了。 阿尔杰随手将黑壮男人丢在一旁，将手上的水甩了甩，走到了乔亚的面前。 乔亚轻轻的鼓掌，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对阿尔杰的赞赏，随后说道： “阿尔杰，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如果不是你告诉了我，齐林格斯在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离开了这座岛，到现在我可能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原来是这个家伙背叛了我，让一个外人将小岛上的人带走了。” 乔亚没有站起来，让阿尔杰能够平视自己，同时又会被光线角度影响，而无法看清自己的脸。 阿尔杰的表情很自然的变得殷勤起来，他笑着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还得是靠乔亚先生的统治力才能把事情解决。” 乔亚哈哈笑了几声，又和阿尔杰客套了几句。阿尔杰十分自如的回答，在乔亚的允许之下，走到门口准备离开。 “对了，阿尔杰。”乔亚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声音听起来很随意，“你为什么会想要追查齐林格斯的行踪呢？我记得，在之前你和齐林格斯的关系还算不错吧？” 阿尔杰的脚步顿住，他的额头上流下几滴冷汗，他谨慎的斟酌语句，但是语气却没有变化，仍然是十分殷勤的感觉说道： “是的乔亚先生，我曾经和他有合作关系。” “那现在他消失了你却这么关心他......是有什么秘密在他手上吗？” 阿尔杰顿了一下，心跳的飞快。 “怎么会呢乔亚先生。”阿尔杰的语速稍微有些变化，他说道：“在这座岛上还有您不了解的秘密吗？像我的哥哥来到了这座岛屿上，我也一样是告知了您的。”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平静，阿尔杰也不敢回头，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感觉如此安静的环境，他快速的心跳声都有可能会被乔亚听到。 “记得让外面那两个人进来。”乔亚的声音传来。 过关了。 阿尔杰总算松了一口气，回了一声好的之后，离开了这间木屋。 与一旁站着仿佛看守的两人交代了一声，阿尔杰便离开了。 冷汗从身后流下，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上午远出的渔船都已经陆续返回，在木桥上卸下今日的收获。 第17章 孩子哥的大王传奇 阿尔杰在木桥上迅速走过，路过逐渐多起来的渔民，属于小孩的身躯十分敏捷的避开了他们。 齐林格斯，作为一起打算用薇拉妮娅换取金钱的同伴，在一个月前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打听到的人里，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除了刚刚在海边小屋里审问的那个黑壮男人。 这也是阿尔杰向对方举报的，乔亚作为小岛上的帮派首领，他掌握着整座岛屿的人的信息，除了那一座风暴教会的教堂之外，小岛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乔亚不知道的。 乔亚很快就打听到了是谁放跑的齐林格斯，甚至是在一个月之前只用了1金镑。早在一开始发现齐林格斯登上波斯特的船时，乔亚就知道这个小孩多半能够离开这里了，只是没想到的是，竟然有自己人能允许一个人，在未经过他的首肯的情况下，离开这座由他掌控的岛屿！ 愤怒的乔亚打算让阿尔杰这个小孩来惩罚黑壮男人，阿尔杰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同样想知道齐林格斯的下落。 因为，这里只有齐林格斯一个人知道，他与薇拉妮娅的秘密。只要他还存在的一天，他和薇拉妮娅就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只是，那座商船从带走齐林格斯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座小岛，后面过来的商队成员甚至告知他们，之前的波斯特商船取消了这一条航道的商业合作！ 要知道，从阿尔杰记事起，波斯特商船就是负责为这座小岛进货的人，小时候的他甚至以为所谓的商人就是专门指的波斯特。 阿尔杰很担心，现在消失踪影的齐林格斯身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突然冒出来给他致命一击！而他甚至不需要做别的，只需要大肆宣扬自己曾经和他的打算，以及薇拉妮娅的身份就可以做到了。 再往更深一步想，如果齐林格斯真的加入了波斯特的商船，那一件衣服还没有脱手转卖出去的话，他甚至可以说拥有了事情的关键性证据！ 这会让他失去现在的生活，失去他本来没有，却意外拥有了的事物。 想到这里，阿尔杰又有些担心起了薇拉妮娅。 薇拉妮娅也是向他说明过自己的计划的，她准备去找本地的另一个小帮派，或者说是团伙。 这些不受管教的孩子们组团在一起，有时欺骗一些并不熟悉这里的外地人，有时会将本地不熟悉的，刚刚懂事的小孩“教训”一顿，阿尔杰甚至想不到这么做的行为是为什么。 最终，只能归结于他们并没有生存下的压力，是一种有些恶劣的、孩子气的行为。 “虽然我也没有比那些孩子大多少，但却会感觉他们仍然会做许多孩子气的行为，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家人带来的软弱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阿尔杰心底莫名有一点心虚。 没来得及细想到底是哪里来的心虚，终于，在那些孩子其中一个的常用聚集地外，他听到了薇拉妮娅的声音。 “那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我一个滑铲冲到了那只狮子的身下，才惊险的用手中的刀片划开他的肚子！当时肠子和鲜血噗的一下喷出来了，你知道那个画面有多凶残吗？对，没错！在南大陆偶遇狮子这种动物是十分常见的事情，他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脖子上有鬃毛的大猫咪！” 本来清脆甜雅的嗓子，高高的提着调门，嗓音又压的沙沙哑哑的，听起来就像一个用力吹的、簧片有些生锈的小哨，十分响亮。 “鬃毛？就是那种，怎么和你们说呢......诶！阿尔杰你来啦？” 一进门，阿尔杰就看到薇拉妮娅坐在几个高高的箱子的正中间，底下围着坐着3、4个孩子，他们有男有女，全神贯注认真的盯着正在讲故事的薇拉妮娅，而在薇拉妮娅喊出阿尔杰之后，他们又齐齐的回头看向阿尔杰。 这样像是某种邪教现场的画面吓得阿尔杰一激灵，差点就想掉头就跑，这让他连忙控制住了自己的手脚，然而...... “二！哥！好！” 下一刻，整齐划一、充满气势的声音传来，虽然有的是仍然稚嫩的孩子声音，有的是正在变声期的破锣嗓子，但是他们仿佛排练过数遍的声音和语气，却让阿尔杰头皮发麻。 只看见薇拉妮娅从箱子上跳下来一挥手，做了一个“收！”的动作，孩子们就回头重新坐下了。 空气出奇的安静，阿尔杰愈发怀疑薇拉妮娅对这些小孩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他抬头用怀疑且困惑的眼神看向了薇拉妮娅。 “哼哼~”薇拉妮娅自以为很帅气，实际很娇俏的用鼻子哼了两声，自豪的抱着胸口，吹了吹自己头前落下来的几根红色头发。 “大哥，我回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阿尔杰的背后响起，随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身旁走过。 并不算高的身材，脸上发红的伤疤在阳光中十分显眼。 约翰尼？ 阿尔杰心里蹦出来了一个名字，他略微低头看着这个孩子帮的首领从身旁走过。 约翰尼同样朝着阿尔杰看了过来，他在薇拉妮娅看不见的角度深深的看了阿尔杰一眼，看不出是什么意思，随后脸上满是惊喜的朝着薇拉妮娅走去，怀里还抱着一根熟悉的、满是粗大叶子的树枝。 不对，仔细一看，这不是威尔逊小屋的屋顶吗？ “维洛尼大哥！我回来了，东西都送出去了，除了乔治、诺森特、山治家没有要之外，剩下的基本都送过去了！包括我在内的5个人，总共送出了19个屋顶，剩下了一个拿回来了！” 约翰尼看着薇拉妮娅，声音并不像其它几个小孩那样满是崇拜，但是也能听得出，是在认真报告情况。 “很好约翰尼！你完美的完成了你的任务！”薇拉妮娅笑了笑，从手中弹出了一枚铜币，飞向了约翰尼。 那是一枚铜便士！嘶，薇拉妮娅你...... 阿尔杰隐约有些肉痛，薇拉妮娅仿佛猜到了什么，她抬头看向阿尔杰，竖了个大拇指，仿佛在让阿尔杰稍安勿躁。 “可是维洛尼大哥......”约翰尼接住铜币，带有烫伤伤疤的脸带着疑惑，他问道： “你说的这个可更换屋顶，如果说真的有你所说的防晒的效果，那为什么不卖给他们，而是直接免费送给他们呢？” 约翰尼脸上又泛起一丝自得，他迫不及待的展示自己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最起码用10便士的价格卖给他们，这样我们起码可以赚到......好多苏勒！而不是直接送给他们，然后收取你所说的维护费用。” 薇拉妮娅很清楚约翰尼是在展示自己，同时为自己这个抢夺了老大位置的外乡人表达不满，但是又不敢明说，只能用质疑自己谋划的方式，告诉别人自己的谋划失误之处。 哼，小屁孩小脑筋还挺多，但是别说我了，这种程度的小心思连阿尔杰都能轻松搞定，更何况他自己的视野限制，根本不知道我的计划精妙之处到底在哪！ “那你又怎么证明，我做的这个屋顶真的有效果呢？”薇拉妮娅挑眉说道。 “那......那......不是你的问题吗？”约翰尼支支吾吾着，眼睛四处乱瞟，声音里没了底气。 阿尔杰皱眉，他不知道为什么薇拉妮娅要和这些孩子浪费时间，她的存在以及新身份自己已经和乔亚先生打点好了，现在在小渔村完全可以正当出来，以维洛尼.威尔逊的身份出行了。 “嘿，嘿，约翰尼，你要知道现在只有我会做这个屋顶，如果你选择卖给他们，你猜愿意花费便士的人会有多少个？” 薇拉妮娅脸上挂着笑容，用炭笔画出的眉毛此时看起来十分轻浮，看起来像是在挑衅约翰尼一样的说道： “没有！或者是只有2个，如果你用10便士的价格售卖，那只能获得20便士。而现在，我们送出了19个屋顶！他们只要使用就能知道其中的效果好坏，由于是免费的，所以他们并不会有太高的心理预期，哪怕只有一点效果都会非常的明显！” 薇拉妮娅用手指比划着数字，讲解道： “到那个时候，哪怕是一次只需要1便士的维修费用，只需要一轮就可以收到19便士，后面的维护费用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约翰尼反应过来了，他脸上的烫伤疤痕迅速变红，然后低头道：“不需要了，维洛尼大哥。” “哼哼~”薇拉妮娅再次没有自觉的发出娇俏的哼声，走向旁边若有所思的阿尔杰，招手说道：“走吧，阿尔杰，带哥哥出去转一转。” 听到这句话，阿尔杰点点头，没有看身后低头的约翰尼，以及那些被金钱数字惊得欢呼雀跃的其他孩子，跟着薇拉妮娅离开了。 出门，太阳已经不再灼热，夜色并未升起，距离夜晚还有一段距离，薇拉妮娅就踏步朝着周围的木桥走去。 第18章 要学的还多着呢 阿尔杰就走在薇拉妮娅的旁边，时而开口向她介绍周围的住户分别是谁，偶尔遇到几个大人，也在对方冷淡的目光当中介绍对方，随后薇拉妮娅会带着笑容十分热情的打招呼，遇到一些正在装着屋顶的人家，薇拉妮娅还会在介绍完之后主动上去帮忙——虽然她总是会招呼阿尔杰一起帮忙。 很快，所有装有屋顶的人家就都已经打过一遍招呼，阿尔杰发现那些大人对待他时还是会用那种冷淡的、带有鄙夷的眼神，但是在和薇拉妮娅说过话的人中，有一些人看他的眼神变得友善了许多。 这就是......其中一部分目的吗？ “你的那个屋顶，仿制起来并不困难。你就不怕有人学会了之后，不能再从他们手中赚取金钱了吗？我记得你说过，更换一次上面的树叶能支撑一两个月，在这个时间之内就有可能会有人学你，仿制出效果类似的东西了。” 阿尔杰说道，他和约翰尼不一样，能够察觉到的意图要多很多。 “哇哦！有点经商头脑啊！我可爱的弟弟~” 薇拉妮娅突然用胳膊拉住阿尔杰的脖子，把他拉了一个趔趄，声音经过伪装之后有点沙哑。 总感觉薇拉妮娅要比在家里亢奋很多，是错觉吗？ 阿尔杰不自觉的想到。 “不会那么快就做出来的，直到看到能赚钱之前，不会有人愿意舍弃自己现在的工作，去花费大量的时间尝试和仿制这些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薇拉妮娅笑了，眼睛变得像月牙一样，她搂着阿尔杰的脖子，抬头看着阿尔杰，声音里都带着明显的开心道：“那反而是我期待的事情呀！” “为什么？” “如果有人学着我做出了这些，那我会直接找到他，告诉他这些东西该怎么制作，如何维护。然后跟他说这样会让我损失好几金镑的生意，但是如果他以后能多多照顾我们，同时愿意分我一点小钱的话，我还可以主动帮他打理这一份生意！” “可是，这不是把我们能赚的钱都拱手让出去了吗？”阿尔杰理解不了。 “对啊！我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钱啊！” 薇拉妮娅笑道，在周围只有两人注意的情况下，不自觉间连声音的伪装都忘记了。 “那是......？” 就在问出来的同时，阿尔杰隐约也猜到了薇拉妮娅真正的目的。 如果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钱的话，那免费赠予能让人们认识薇拉妮娅，只需要1便士的低廉维护费用，会让渔民们更多的与薇拉妮娅交流，生意被抢之后主动提出，是将自己的利益让出去一部分，做到以外来者的身份达成合作...... “只有收获到了我们的帮助，甚至是在日常的生活都需要我们的前提下，这里才会真正的接纳我们啊。” 薇拉妮娅的声音落入阿尔杰心中，印证了阿尔杰心中的猜想。 接纳我们......可是，我已经能够赚钱了啊？又有什么必要呢？甚至是岛上真正有话语权的乔亚，他也已经获取了一定的信任，这么麻烦却仅仅是为了被接纳......真的有必要吗？ 更多的问题从阿尔杰心中冒了出来，阿尔杰想不明白，就像薇拉妮娅一直以来的很多行为一样。 但是阿尔杰又隐约觉得，这也有可能会和薇拉妮娅之前的许多行为一样，看似没有意义的行动，最终却能够让他有所收获——只是收获并不是直接的金钱和利益。 这时，一根纤细的手指点在了阿尔杰的额头上。 “你小子，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薇拉妮娅促狭的推了一下，阿尔杰仿佛能透过现在伪装的这张男孩子气的脸，直接看到了薇拉妮娅原本的表情。 像是调侃，也像是在恶作剧，像是满足于教学的乐趣，也像是在笑话他还没有足够的知识。 只是，这种表情看起来并不令人反感，最起码阿尔杰并不反感。 也许，能看到这样的薇拉妮娅，本身就算是一种意义吧。 就在阿尔杰在若有所思，薇拉妮娅大踏步在前方，参观着这片渔村的风景的同时，海边的一片并没有多少房屋的岩石岸边，汇聚了不少人群。 “阿尔杰你看，我们也去看看吧！”薇拉妮娅用手肘推了推阿尔杰，然后朝着人群走去。 阿尔杰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小孩身体的优势这就体现出来了，哪怕是两个人一起在人堆里挤，也能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 “哇——！” 来到海边，薇拉妮娅看到面前的东西之后，忍不住发出了惊叹。 在薇拉妮娅身边的阿尔杰几乎同时到达，再确认周围没有在意他身边的女孩的目光之后，阿尔杰同样看向了前方。 高耸巍峨的巨大船身印入眼帘，泛着黑灰色光的火炮冷酷而冰冷的坐落在其上，深邃而宽大的炮口让人毫不怀疑它拥有的恐怖火力，光是从远处看去，都能感受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威压。 深黑色的桅杆高耸入云，仿佛直接倚靠着湛蓝的天空，航行在云层之上。深蓝色的船帆被风吹的吱吱作响，上面还能看到些许金色的纹路，像是闪电，仔细看去甚至隐隐能从中听到雷电的咆哮声，让人不自觉感到畏惧。甲板上能看到数量奇多的水手，光是来回走动的水手们，数量都已经超过了在岸边围观的岛上居民。 阿尔杰的嘴情不自禁的张大，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可以在海上肆意航行的巨兽，他看着身旁同样惊讶，双眼圆瞪的薇拉妮娅，心底突然涌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他也想，拥有这种能够让他人畏惧，让人惊讶，让人为之折服的力量！ 就在下一刻，阿尔杰很快就知道了这艘巨大的三桅帆船，所代表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 一个身穿绣有闪电花纹长袍的青年出现在船尾，他乘坐了一艘小艇，带上了几位水手朝着小岛而来。 这样的衣服，阿尔杰在岛上曾经见到过。 类似的花纹，在风暴教会的教堂里的牧师的衣服上，也曾经见到过。 “是，风暴教会的船......真帅啊......” 一旁的薇拉妮娅双眼满是憧憬，小嘴唇张大，呆呆地吐出了这一句话。 第19章 风暴教会 小艇上的水手滑动船桨，很快就接近了岛屿。 船上的牧师兰恩凝望着岛屿上的人群，双手放于教士袍下。 “兰恩牧师，真的要在这里休整吗？”一旁的水手看着这逼仄的岛屿，开口问道。 另一边的水手见状，连忙对着水手使眼色。那名发问的水手这才意识到，他正在质疑牧师做的决定。 “没事的，这里也属于风暴的保护之内。”兰恩的表情没有变化，眼神显得稍微有些凝重。 一旁的水手没有回复了，他们不敢继续评论，担心自己的行为被当做质疑神职人员的决定的表现。 兰恩明显没有在意，他仿佛知道水手们在疑惑什么，张口说明道： “这里本是一座属于异教徒的岛屿，他们信仰名为‘海神’的邪神，在岛屿上举行着类似于血祭、活祭的残忍行为。像这样的岛屿在当初开拓海域的时候，最终都选择信仰了伟大的风暴。” “这并非是很少见的事情，只是这座位于罗斯德群岛西北部的岛屿有些特殊。曾经有一位属于代罚者的神职人员，在这座岛屿刚刚归属风暴后不久，与一位本土女性发生关系，并生下了一位后代。这件事本身其实是一种违规，但是他的这种行为却有着一些特殊的原因，而这种特殊的原因，一部分神职人员甚至流行起了这种到处留下子嗣的行为。” “具体的原因我并不知晓，而我们也并不提倡这样去做，尤其是一部分教士在试图繁衍的过程中，并没有好好管理自己的理智，与本土的居民发生了一些难以挽回的冲突......我们无法了解最开始进行这种行为的人到底是谁，所以只能认为是这几座没有名字的岛屿了。” “后来，我们会将一些在教会中犯过错，但是并不适合受到严重惩罚的牧师派遣到这些岛屿上，让他们反思自己的行为，所以在这里同样有着我们的教堂。” 一旁的水手心中一动，派遣到这里，实际上就是一种流放，如果是他被惩罚到这里来，想必应该会十分的难受吧。 因为那些牧师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所以才会犯下这样的失误吗？虽然能感觉到大部分的神职人员并不擅长管理自己的怒火，他还以为这是因为需要让他人感受到风暴的恐怖，这才有这种隐藏的约定俗成，或许确实有一部分神职人员...... 很快，小艇就到达了小岛的边缘，牧师看着周围或是欣喜，或是有一些戒备的眼神，踏上了这座在神职人员中有所耳闻，但是名声不显的其中一座岛屿。 兰恩其实在这些岛屿之中，相对关注的岛屿也恰恰就是这一座，因为在这座岛屿上有他认识的人。 “风暴在上，没想到来的会是你，兰恩！” 岛屿的人群前，一位穿着有些破旧的风暴教士长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敲了敲胸口，郑重的行了一个礼。 “风暴与你同在，你好，瓦尔尼老师。” 兰恩轻轻的敲了敲胸口，同样郑重的回礼。 老师？！ 一旁的水手没想到，在风暴教会年轻的神职人员中，颇有名望，备受瞩目的兰恩牧师，他的老师竟然会在这样的一座落魄的岛屿里，充当这座岛屿的牧师！ 也就是说，兰恩的老师竟然是受到惩罚，不得不被派遣流放到这些无名岛屿的其中一员！ “哈哈哈，兰恩，你不用再称呼我为老师了，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中年牧师瓦尔尼笑道。 随后他挥了挥手，带着兰恩走到了一旁的村民旁，介绍道： “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受到风暴之主注视与眷顾的新锐牧师！来自风暴之渊的兰恩牧师！而这一位是岛屿上渔民的代表人，他叫乔亚.斯塔恩，如果有需要他们配合的事情，你都可以直接和他说明。” “风暴与你同在，我是兰恩.费舍尔。”兰恩右手扣胸说道。 “风暴与您同在，尊敬的牧师，我是乔亚.斯塔恩，您叫我乔亚就可以了。” 乔亚郑重的敲击左胸，态度谦逊的说道。 瓦尔尼抬手示意兰恩随时可以出发，同时说道： “走吧兰恩！虽然这座岛屿并没有能够招待各位的茶点，但是我想你现在应该需要休息，正好也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教堂！” “不需要了老师，我们这次前来是有任务在身的，上来和你们购买一些补给，就准备回船上去了。” 正摇头准备拒绝瓦尔尼，兰恩随便扫视了一眼，却看到了一道显眼的蓝色。 仔细望去，在人群中有两名小孩，二人的身高接近，深红色与深蓝色的头发发型接近，深红色头发的孩子踮着脚尖，很兴奋的和旁边的深蓝色头发的孩子说着什么。 另一位深蓝色头发的孩子明显深沉一些，不过偶尔看向另一个深红色头发的孩子时，也能看的出一些较为轻松的笑意。 兰恩伸手问道：“那边那个蓝头发的孩子，你们认识吗？” 乔亚注意到了兰恩手指的方向，有些惊疑道：“他？他叫阿尔杰.威尔逊。”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兰恩的表情，不像是不喜或者厌恶，反而像是......惊喜？ “如果先生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把他......”正准备将阿尔杰带过来的时候，乔亚却发现兰恩已经踏步朝着阿尔杰走去了。 乔亚面色一沉，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满是笑容的瓦尔尼，发现瓦尔尼的眼神重重的凝视他，微微摇头。 瓦尔尼在警告他，不要试图招惹这个叫兰恩的牧师，后果是无法承担的。 兰恩行走的路上，人群纷纷退开，不敢阻挡这位连岛屿上具有话语权的牧师和帮派，都要用客客气气的态度的，明显来自风暴教会的有大来头的人物。 那两位孩子看起来原本是准备躲开的，只是兰恩直冲冲的目标实在明显，那深蓝色头发的孩子扯了几下深红色头发的孩子的衣角，好像是意识到了他真正的目标。 很快，兰恩就走到了深红色头发与深蓝色头发的孩子面前，他脸上带着和睦的微笑，俯身蹲下，让两位孩子与他保持着平视。 “阿尔杰.威尔逊，是吗？”兰恩仔细端详着面前孩子的深蓝色头发。 颜色接近黑色，但又能明显的看出是这一种非常深的蓝色，仿佛大海最深处的颜色一样。 “我叫兰恩.费舍尔，你可以叫我兰恩牧师。”兰恩平缓，语速并不慢的开口说道：“你的信仰是否是风暴之主？如果是的话，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加入风暴教会呢？” 薇拉妮娅兴奋的跳起来，拍了拍阿尔杰的肩膀。 阿尔杰愣在原地，一时间怀疑自己根本听不懂鲁恩语。 第20章 唱诗班？真的假的？ “唱诗班？” “唱诗班！” 在两位小朋友，一位兴奋一位震惊的注视之下，兰恩很和熙的说出了这一个邀请的目的。 而薇拉妮娅与阿尔杰听到这个名词之后，一位皱起眉头思索，另一位则兴奋惊讶的喊出了声。 兰恩微笑着点头道： “没错，唱诗班，你将作为我们教会的一部分，为信徒们提供精神上的慰藉，赞颂伟大的风暴之主，成为帮助我们启迪人们的重要组成部分，从今往后都会在主的注视下生活，不会遭受到战争的骚乱与打击。以后从唱诗班离开了，我们也会推荐成为神职人员，毕竟唱诗班本身也是足够了解风暴之主的教诲的信徒。” 薇拉妮娅在旁边高兴的就差鼓掌了，她双眼发亮的看着面前这个穿着教士衣服的青年，仿佛看到了以后的幸福生活。 风暴教会诶！要知道哪怕是这座小岛上的风暴教会，都已经非常的具有威严了——这代表了风暴教会在鲁恩王国究竟拥有怎样的地位，哪怕在偏僻的岛屿也有余力传教！ 成为了教会当中的神职人员，无论地位如何想必都会有很好的待遇！而作为阿尔杰哥哥，不对，是作为姐姐的薇拉妮娅，她也会因此获得更好的待遇！ 在舒适的沙滩上享受水果和海鲜......不对，这段时间吃海边的食物已经够够的了！她要听遍这个世界的音乐，看遍这个世界的文学故事，品尝世界各地稀有的美味，感受异世界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这个世界到底会是怎样的呢？大陆的城市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服装呢？吼吼吼，阿尔杰之前和我提到过迪西海湾，好像有很多有钱人打算去哪里旅游吧！等我有钱了我也一定要去一趟！还有鲁恩王国的首府，虽然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是肯定也非常的发达和时尚！没准还会是艺术之都呢~ 薇拉妮娅光是想想，都感觉自己的口水快要流下来了。 她连忙用手肘轻轻推了推阿尔杰，还在想为什么阿尔杰不回话，用牙缝挤出声音道：“阿尔杰，快回答啊。” “没关系的，这位小朋友，不知道你和小阿尔杰是什么关系呢？”兰恩牧师听到了薇拉妮娅的声音，同样笑着对薇拉妮娅说道。 薇拉妮娅正准备开口回答，防止眼前的这位命运的馈赠产生不悦的情绪，阿尔杰却更快一步回答了。 “他是我的哥哥，维洛尼.威尔逊。” 阿尔杰脸上的惊讶逐渐转为思索，然后问道： “兰恩牧师，并非是质疑您的选择，只是我非常好奇一点，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我们的小岛十分的贫穷，我想你应该能够看得出来，而我对教会的情况了解也非常的少，对神明的理解也十分有限。您看，在这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唱诗班。更重要的是，我有一个不详的发色，我从出生为之就一直受其困扰着。” 阿尔杰侃侃而谈，完全看不出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可是薇拉妮娅看到阿尔杰现在的样子，却是满脑子恨铁不成钢。阿尔杰，先答应他啊！这又不是找工作，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缺点列出来！而且哪怕是在找工作，这么一家大公司的offer，肯定是给钱都找不来的啊！ 想到这里，薇拉妮娅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发现他们眼中的羡慕的目光，又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你不要这样想，孩子，你想象不到你的发色究竟象征着怎样的意义。”兰恩看着阿尔杰的发色微笑着，他将手伸向了阿尔杰的头发。 不是，你这个牧师想要干什么！不要看到小孩子的头发就要摸好不好！讲点礼貌！ 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的薇拉妮娅也就是在心里说了几句，抱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想法，对这个牧师原本的好感有些下降了。 不过这种莫名的心情，在看到阿尔杰轻轻低头，不起眼的躲开了之后，明显有了不少好转。 兰恩也没有生气，他微笑着顺势把想要摸头的手放到了阿尔杰的肩膀上拍了两下，随后说道：“在我们的记录中，曾经说过，只有风暴和精灵的子嗣，头发才会有着大海的颜色。阿尔杰，你的头发并不象征着不祥，它恰恰能说明你受到的眷顾。” 一时间，周围的其他渔民窃窃私语声变大了起来，薇拉妮娅能够听到许多人的惊呼，感叹声。 “什么！这个杂......阿尔杰的头发，象征的是尊贵的风暴的子嗣？” “还有精灵，也有可能象征精灵的血统！” “他是混血？精灵是什么？” “我听说过，好像是在遥远古代才存在的一个种族！” “......” 周围的眼神有的锐利，有的审视，有的悔恨，有的庆幸。他们像是聚光灯一样，扫射着周围，最后又都落到阿尔杰身上。 阿尔杰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一样，他低着头念念有词，薇拉妮娅只看到他回头深深的凝望了自己一眼，然后朝着牧师弯腰说道： “非常感谢您对我的指引，我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考虑一下，并非是对此事不满，只是我仍需要告知我的家人，在明天的时候就给你答复。” 兰恩没有立即回应，他在腰间的双手合十向前，轻轻揉搓着，像是在正在思考这个提议。 海风轻轻的吹动他额前的头发，也吹动了他绣有风暴的教士袍，露出了袍下的火枪与弯刀握柄。 阿尔杰看到时瞳孔缩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动，而是仍然保持着弯腰鞠躬的动作。 “非常好，在意家人是一个美德。正巧我们仍需要在这座岛屿停留两周的时间，而你也拥有了两周的时间和家人道别。” 兰恩声音仍然温柔，他同时扫了薇拉妮娅一眼，这让后者不禁打了一个寒蝉，下意识的朝着阿尔杰的位置靠近了一步。 兰恩并没有在意这一点，他自顾自的说着： “两周后我们的船只就会离开，船上你还能认识其它唱诗班的孩子们——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对吧？” 兰恩的语气十分的和熙，就像是夜间轻柔的晚风，没有包含任何威胁的意思。 可是薇拉妮娅不敢这样猜测，她连忙与阿尔杰同样鞠了一躬，然后在确认兰恩并没有打算阻止的前提下，带着阿尔杰离开了此处。 太阳已经即将触及海平面，她要带着阿尔杰回家了。 第21章 “宿舍”深夜谈心环节 太阳落山了，薇拉妮娅和阿尔杰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跑到了威尔逊小屋。 将铁皮窗户放下，挡住窗口避免夜晚的风吹着凉，阿尔杰将门洞处的门板拉上，房间内部一时间陷入了黑暗。 两人都没有说话，做着睡前简单的洗漱工作，薇拉妮娅整理后的家里摆放十分整齐有序，放置衣服和身上工具的位置都非常顺手，这些都很符合家里两人的生活动线，所以哪怕是全黑的环境，在习惯后恢复的一些夜视能力之中，两人仍然能够非常自然的行动。 只是，今晚的薇拉妮娅多了一步行动——卸妆。 前世表演课的化妆老师说过，不卸妆对脸的影响很大的！而现在薇拉妮娅的脸，她自己还是很满意的，对未来将会变成什么样貌也十分的好奇。 这种感觉就像买了一个洋娃娃，想把她变得好看一样，薇拉妮娅是这么想的。 只是现在的环境并没有舒适的卸妆水，好在实际上脸上的妆都是用炭笔画的，用海水清洗掉也不会留有任何痕迹，只是在清洗的时候要小心一些，避免流到眼睛里，之后再使用淡水蘸过的毛巾擦拭，卸妆洗漱就算完成了。 阿尔杰原本并没有洗漱的习惯，但是也被薇拉妮娅逐渐要求完成这一个流程，而他现在也逐渐习惯，并且也有自己独自的毛巾。 洗漱的流程很快，床垫在上一天前刚刚更换，里面是植物与沙子缝制成的床芯，阿尔杰依照惯例，先回到床上的睡在里面。 他将属于自己的被子盖到身上，等待薇拉妮娅必定传来的问话。 薇拉妮娅还在用毛巾轻轻的擦拭脸，小心不要让这张脸有着更多的伤口，避免以后身为神职人员的亲属而丢了面子。 神职人员......吗？ “为什么当时不答应他？成为风暴教会的唱诗班预备成员，不说能够直接离开这座岛屿，以后还有很大的晋升空间，成为神职人员之后你就完全摆脱了过去的命运，成为了真正的大人物了。” 薇拉妮娅轻声问道，她没有用质问的语气，哪怕阿尔杰对待那位牧师的态度有些让她生气。 只是她也并没有忘记那位叫兰恩的牧师最后说的话语，以及长袍下藏着的武器和疑似枪械的东西。 这个世界已经有枪械了，但是看起来就像是一些电影中的火药枪械，看来虽然这个世界很落后，但是仍然会有我眼熟的东西。我稍微理解了一点阿尔杰的感受，但是我并不认为这样可以让阿尔杰拒绝能让他过的更好的未来。 阿尔杰没有回话，他毫无睡意，睁着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木制天花板，不再有水滴滴落，也不再有奇怪的藤蔓攀附在上面。 过了一会儿，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舒适的床垫发生了轻微的变形，随后一个娇小的身影掀起了旁边的被子，带着一阵微风，躺在了他的身边。 一只手臂很自然的伸了过来，阿尔杰也十分自然的将其接住，抱在了怀里。 并不像刚开始哪怕睡着了，在同一个被子里都会保持着戒备。现在两个小孩即使已经有各自的被褥，距离却更近一些，仿佛真正的、两小无猜的、有血脉联系的亲密姐弟、兄妹。 “那你呢。”阿尔杰的声音很小，几乎只有气声，他知道薇拉妮娅听得见。 “我？”薇拉妮娅轻轻挪动身体，让被抱着的手臂不至于被阿尔杰压麻，同时转身看向阿尔杰，同样小声说道： “我就幸运啦，你成为大人物，我搭上顺风车，仅仅靠陪着你这个小鬼过了三个月，就能够过上大人物的日子，也许是回到大人物的日子？嘿嘿，我也不知道，毕竟记忆并没有回忆起来更多，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也不清楚。” 阿尔杰仍然看着天花板，耳边是薇拉妮娅说话间吹来的轻微气流，有些痒痒的。 “兰恩牧师说，如果加入了那个唱诗班，就能在神的注视下生活。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我以后就会在那个地方生活了。先不说我根本不清楚唱诗班是什么，但这不就代表着——” 阿尔杰稍微有些急躁，声音不自禁加大了一些。 薇拉妮娅这时轻声打断道： “嘿，嘿，放轻松阿尔杰。唱诗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指由孩子们组成的赞颂队伍吧，不过应该用的是歌唱的方式。至于你去那个地方生活代表什么......” 说到后半句话时薇拉妮娅忍不住笑了一声，有些促狭的说道：“我难道还要擅自跑掉，在这片我完全不认识的海域上闯荡？当然要等尊贵的阿尔杰牧师来带哥哥吃香的喝辣的啊！” 阿尔杰默不作声，抱着手臂的手抓紧了一些。 “......是姐姐。”他小声嘟囔着。 “行啦行啦，姐姐哥哥不都一样的吗？”薇拉妮娅没好气的说道。 两人又安静了一会儿，房屋的密闭性比一开始要好了许多，房屋外的海浪声几乎听不见，只有一些细小的风声吹到房顶的一些防晒植物，传来了沙沙声。 是不是又有树叶散了，看来明天得换上新的屋顶了......等阿尔杰出发后，换屋顶防晒就得我一个人做了啊。薇拉妮娅有些无奈的想到。 “那......今天说的被岛上的人接纳呢？我们的计划呢？如果我离开了，你又该怎样赚取金钱？而且我从没有唱过歌，你那么擅长唱歌，说不定你也能被选上唱诗班！明天我去和兰恩牧师说一声！” 阿尔杰将身子翻过来，蓝色的双眼紧盯着薇拉妮娅，语气中有一些激动。 薇拉妮娅笑了笑，看着阿尔杰的有些忐忑的眼睛，轻声说道： “只有我一个人的接纳难道不算接纳吗？更何况如果你加入了风暴教会，以往对你的排斥和歧视，都不再会是问题了——你可是大人物了！” “至于钱，那个计划本身可比你每天切鱼要赚钱多了，要相信我的头脑。至于选上唱诗班......” 薇拉妮娅说到这里，另一只手抬到阿尔杰的额前，将被他转头弄乱的头发捋顺，随后说道： “如果我去唱歌，女孩子的声音会无法掩饰的，因为唱歌是一件需要全神贯注的事情。而风暴教会对待女性的态度，我记得还是你告诉我的，你不会忘了吧？更何况，岛上还有其它的男孩子，他们都没有被选上，这难道是巧合吗？不要忘记你被选中的理由。” 薇拉妮娅将阿尔杰的头发捋顺之后，狠狠的在他的头上揉搓了几下，语气有些自豪的说道：“你有一个被风暴眷顾的血脉，能够证明它存在的恰恰是你的头发。” 阿尔杰语气中的激动少了一些，但是还是不忿的说道： “可是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你和我说过男女之间是平等的，那你应该有权利去尝试唱诗班，而不是在一开始就不会被人选择，被人舍弃。” 薇拉妮娅笑了，还打算拿我教育你的事情来教育我？ 这时，薇拉妮娅突然回想起了前世的弟弟维亚。他在考上高中知道要住宿之后也表现出了极为明显的不情愿，甚至希望已经在酒吧开始唱歌的维洛尼也去高中学习，但是拒绝了维亚之后，维亚同样说了这句话。 这不公平。 其实薇拉妮娅是有一些嫉妒的，嫉妒弟弟维亚能够有更好的教育、环境，嫉妒弟弟抢走老妈的爱，也嫉妒弟弟能有自己这一个大哥为他遮风挡雨。 不过这点嫉妒对薇拉妮娅来说其实有些微不足道，毕竟...... 谁叫她是大哥呢？ 所以薇拉妮娅仍然胡乱搓着阿尔杰的头发，说出了和前世一样的话。 “公平是这个世界的事，我管不着。平等是人们一起做的事，我只能管好我自己。至于权利，我想我同样拥有权利。” 薇拉妮娅带着笑意，仿佛回到了当初看着一脸愤怒的维亚的时候。 “我有权利选择支持我的弟弟，让他迎接更美好的生活与未来。” 阿尔杰没有管被揉乱的头发，他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薇拉妮娅将右手放开，调整了一下肩膀和手臂的角度之后，重新躺回正卧。 她知道为什么阿尔杰会一直在犹豫，同时还表现出了不情愿，这样的情况维亚也出现过，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那个原因，依照我对阿尔杰的了解，倔强又嘴硬的他，可能是不会说出口的吧？ 薇拉妮娅这样想着，随后阿尔杰就从被子里传来了模糊的声音。 “......我不想你离开我。” 阿尔杰在被子中说着，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成熟，仿佛就是一个仍然充满童真与童趣的、还粘着父母家人的十二岁孩子。 好吧......也许也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了解。 薇拉妮娅看着黑暗的天花板，左手手臂传来比以往更紧的力气，和隐隐约约听见的一点点啜泣声。 感觉好像没多久就长大了啊......不对，也确实并没有多久吧。 不过前世的我脾气可没有现在这么好，如果换做当时的我，很可能已经对着我的弟弟发泄怒火，用极其生气的语气来教育他了吧。 换成这个身体了之后，连耐心都变好了吗？人类的身体，真是奇妙啊...... 会不会有一天，我甚至连自己曾经是一位，努力生活过的20岁男性的事情，都会忘记呢？ 想到这一点还会感觉到害怕呢，哈哈，看来应该不至于那么快会被彻底改变吧。 说到前世，我记得当时的维亚我并没有教他什么东西，他上高中之后我还有些遗憾。但是阿尔杰这个小子，要去的可是需要唱歌的唱诗班哦！那看来，我还有足够的东西可以教给他。 “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去进行唱歌的练习吧。”薇拉妮娅温柔的轻声说道。 被子里的啜泣声开始慢慢变小，过了一会儿，阿尔杰的脸重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在黑暗中并看不清他现在的脸。 “好。”阿尔杰带着一些鼻音回道。 第22章 阿尔杰的歌声 一大早，太阳刚出来没多久，薇拉妮娅便带着阿尔杰来到了她平常练声的地方。 练声是十分必要的一件事情，对于一个歌手而言，这就是保养她上战场的武器！能够让她对自己喉咙的状态有更精准的把握！ 跳过地上蜿蜒的石头小路，薇拉妮娅雷打不动的早上练声又一次准备开始了，只是这次，她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薇拉妮娅深呼了一口气，然后轻快的小步跳跃，拉伸身上的韧带，做起了简单的热身运动。 这样的运动可以让她的状态更好，这是音乐老师教过她的。 阿尔杰见状，也跟着做起了热身动作，虽然他在拉伸的时候很明显的产生了痛苦的表情。 他能够很轻松的跟上薇拉妮娅跳跃的动作跟节奏，但是那些奇怪的拉伸动作却非常艰难。 双腿直立，然后双手撑开尝试触碰地板，光是手臂达到膝盖处都能产生从未有过的酸痛与酸胀感。 她是怎么做到的？这样的动作又是为什么会出现的？如果想感受疼痛的话去找大人被殴打不好吗？ 阿尔杰努力的尝试跟上动作，内心不禁腹诽道。 很轻松的将提到肩上的腿放到地上的薇拉妮娅，看着正在与大腿韧带艰苦搏斗的阿尔杰，一时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前世的我也做不到这样的动作，还是因为这具身体有相应的天赋，很轻松就能做到，哪怕以后我没办法从事唱歌的工作，我还有不少舞蹈天分！经过一段舞蹈训练之后，配合身体的协调能力，同样可以很快的学会舞蹈的方法！这可是前世那具僵硬的身体无法做到的事情。 薇拉妮娅心里想着。 做完最后一个规划中的动作，感受到身体的放松和微微散发的热量，然后又看见阿尔杰表情上的艰难与痛苦，薇拉妮娅只能用憋着笑的语气说道： “可以了！可以了！阿尔杰，没必要完全学着我做，热身的目的只是为了帮助我们在早上刚起床时有一个更好的状态！你可以用一些别的动作，但是不需要太消耗体力，能自然出汗的就行。” 阿尔杰这才放过了隐隐作痛的大腿，表情装作淡定自如，但是脸上的红润又暴露了他的窘迫。 出汗？那简单。 于是，阿尔杰开始对着墙壁的空挥拳，又做了一些简单的锻炼，比如俯卧撑、蹲起...... “停停停！你不要对你的体能再消耗了，我们只是热身，让自己进入更好的状态，主要目的不是锻炼！” 阿尔杰这才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起身时身上已经出了不少汗了。 行吧......阿尔杰难道从来都不知道热身是什么吗？他们就这样没有保护的直接锻炼吗？ 觉得有必要科普拉伸的意义的薇拉妮娅，忍不住又做了做拉伸的动作，让旁边看着的阿尔杰眼皮一跳。 热身结束后，就到了正式练声的环节了，不过在此之前，今天比起以往还多了一步要做的。 “那么，让我来听听你的歌声吧！” 薇拉妮娅翘首以盼，双手叉腰，郑重又期待的看着阿尔杰。 阿尔杰有些迷茫的张了张嘴，他看着薇拉妮娅，又看了看周围。 “怎，怎么唱？”他迷茫的说道。 薇拉妮娅有些无奈的说道：“就是，像平常你听我唱歌一样，按照歌词，想着旋律，然后将旋律哼唱出来。” 阿尔杰点了点头，看起来好像明白了。 毕竟是像说话一样，只是并不是按照单词的发音规律，那应该并不难。 阿尔杰在薇拉妮娅鼓励的目光中张了张嘴，然后又张了张嘴。 他顿了顿，咳了两声之后，又张了张嘴。 大脑空白的他这才意识到，他根本没听过几首歌，甚至仅有的几首歌都是听到薇拉妮娅唱过的，在那之前他对“唱歌”的概念甚至是来自于传说中的海妖。 而他从没有记忆过薇拉妮娅歌声当中的词汇，只是单纯的听着，并借助歌声感受宁静祥和的气息。 “我......没有能记忆的歌词。”阿尔杰又看向薇拉妮娅。 “嗯......”薇拉妮娅低头思索了起来，片刻后提议道：“那你随便哼一下旋律，记忆中我哼过的那些旋律也可以。” 阿尔杰再次点了点头，他这次能够明白该怎么做了。 于是，有着杂乱蓝发的小男孩张嘴，他仍处于变声前期，还带有稚嫩的童音中，哼唱出了......旋律？ 不，这不是旋律！ 薇拉妮娅听着毫无意义的“啊......啊......”声，怀疑阿尔杰可能是正在模仿电影中鬼魂骇人的嚎叫，也可能是惊悚丧尸片里的丧尸无意义的呻吟。 不行，这傻小鬼根本没有歌唱的概念，还是要先从模仿做起。 薇拉妮娅连忙打断正在制造噪音的阿尔杰道：“停！停！停！这样，你跟着我来唱！” 说完，看着阿尔杰脸上浮现出不知为何被打断的疑惑，薇拉妮娅左右踱步，纠结着该用哪首歌来帮助阿尔杰理解歌曲。 要简单，旋律不复杂，歌词优美，那就最好是儿歌......有了！ 薇拉妮娅脑中蹦出了一首歌，于是她简单的哼唱校准了一下音调，张口唱道： “Twinkle，Twinkle，littlestar~HowIwonderwhatyouare。”（一闪一闪的小星星，我多想知道你是什么？）（*注1） 非常简单，而且足够好听，在前世家喻户晓，与鲁恩语的结构也十分相近，六个四分音符加一个二分音符的结构也正好，同时具备爬音阶的格式，百年流行不过时的《小星星》！ “来，试一试，我再和你说一下歌词，然后按照这个节奏和旋律唱出来就好啦。” 薇拉妮娅学着当初带还是小孩的自己唱歌的老妈，将歌词告诉阿尔杰，又将旋律哼唱了一遍，然后用拍掌将简单的节奏又重复了一遍。 “重点是唱歌的心情！明白吗，你要想想那个画面和情感，然后按照旋律和节奏唱出来！” 阿尔杰重重的点头，在薇拉妮娅的悉心指导下，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个名为“唱歌”的技能，虽然能唱的也只有这首刚刚教学他的《小星星》，但是这也是他学会的新技能的第一步！ 薇拉妮娅有些期待了，阿尔杰的声音才刚刚走上变声的前期，还是稚嫩可爱的童声，前世的弟弟唱歌也学的很快，第一次唱歌的时候和她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每一个人演唱出来的歌曲都会是很不一样的效果，这也正是音乐的魅力所在！ 不知道阿尔杰又会唱出什么样的感觉呢？会不会很具有海岛风味，十分具有野性呢！又或者是十分渴望亲情，渴望被关怀的伤感？真的是很好奇啊！不行不行，阿尔杰还是第一次唱歌，不能期待太高，也许会有一些跑调？噗，那一定不能笑，要让他对唱歌保留有一定的信心！ 薇拉妮娅手上打着节奏，然后演示了一遍倒数三下之后如何歌唱，然后就是真正的开始！ “三、二、一，来！” 薇拉妮娅还在想象着天上烂漫的银河，一颗颗小星星仿佛在闪耀的感觉，这是她在唱歌时会想象的画面。 下一刻，在阿尔杰开口之后，那个画面完全变了模样。 歌声中，天上的星星突然扭曲，仿佛整个银河的中心出现了一个黑洞，将周围的星星全部拉扯进其中。 时间仿佛变得十分缓慢，又仿佛被拉的很长，宇宙仿佛在这一刻重新诞生过一遍，但是却回到了刚才的模样。 竭尽全力让自己从想象的画面中脱离出来，薇拉妮娅看到的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阿尔杰学着薇拉妮娅，微阖双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平常严肃又带着凶意的面孔这时显得恬静和可爱，与薇拉妮娅想象的样子是一样的。 但是......但是......这个歌声是怎么回事？！ 薇拉妮娅知道她还拍着手，在打着节奏，也知道那曾经是一首歌，一首很可爱的儿歌。 但是......不对，节奏要被带跑了，为什么我在打着节拍他还能乱啊！ 不对，他根本不是在唱歌，气息非常粗暴的直接冲出胸腔，本来应该平缓的、舒缓的、能够带动腔体共鸣发出歌声的气流，现在却像火炮连射一样一颗颗往出蹦！ 还有音调，这......这首歌原本的曲调是什么来着？ 薇拉妮娅机械的鼓着掌，她没有嘲笑，也没有感觉到音乐的美好，这一刻她仿佛看见一个怪兽，正撕裂着天空想要对星星发出咆哮。 不对，哪怕是这样那也是有画面的......阿尔杰的歌声甚至不是让我能够感受到画面，我才是被怪兽攻击的那个星星！ 只有一句话的歌词，短短的几秒钟，薇拉妮娅却感觉自己在一个翻滚的洗衣机里滚了一整天一样漫长。 片刻之后，呕吐感和晕眩感才传来。 唱完歌，自我感觉良好的阿尔杰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而眼前看到的，是正在深呼吸，面色苍白的薇拉妮娅。 “我......我一定要，教会你，真正的唱歌......” 她一顿一顿的说着。 “要不然......我们一定会被那个牧师杀掉的！！——” 语气中带着绝望。 第23章 老师与学生 音痴，这是一个距离薇拉妮娅并不算太遥远的名词。 并不算专业的音乐老师曾经教过她一些很野路子的知识——唱歌主要由声音、气息、咬字、节奏、情感这五点组成。 声音分为音准与声色，声色更多的是天赋，从变声期开始怎么保养、使用嗓子，都会十分影响喉咙，薇拉妮娅前世学习唱歌时才刚刚13岁，在嗓音方面保持的还算好。 而音准是人对音调的变化精准定位，是一种耳脑协调的产物，天赋十分重要，但是后天可以通过练习来弥补。 气息是控制声音的方法，吸气不能过多，利用腹部一种忘了名字的肌肉（*注1），轻松的控制肺部，以此来帮助自己更轻松的让肺部的气息帮助自己进行腔体共鸣（*注2）。 咬字是指唱歌时的口腔变化，在前世的时代已经不仅局限在语言，而是更多的将歌声视为一种乐器，所以并不是指咬字要清晰，而是需要灵活运用。 节奏是人类最本能的律动，是心脏的跳动，是舞蹈的节拍，是让歌声富有结构性的基础元素。 将这些灵活运用之后，就需要真正的情感，所有的技巧都是为了表达情感，让歌曲本身的力量自然的释放出来。 所以才会出现同一首歌，不同的歌手唱出来会有完全不同的两种听感这种情况。 而音痴，通常是指对于四个基本功运用有天生缺陷的人，比如天生无法分辨音准、气息控制很差之类的。 阿尔杰的声音是好听的，薇拉妮娅凭借自己酒吧驻唱的多年经验，能够下这个判断，但是其它的...... 普通的音痴，一般只会让歌曲不再悦耳，严重一些的音痴可能会有两种缺陷，而阿尔杰—— 他五毒俱全！ 根本没有音调和旋律的音准，如爆破般毫无美感的呼吸气息，虽然清晰但是却咬牙切齿如同骂街的咬字，如同严重的心脏病患者心悸时的心跳那样毫无轨迹的节奏感—— 至于情绪，假设这就是阿尔杰想要传达和表达的情绪，那毫无疑问，阿尔杰肯定想要杀了她！ 薇拉妮娅想到这里眼前又是一黑，哪怕不是阿尔杰想要杀了她，如果那个正在花费时间等待阿尔杰的消息的主教，听到阿尔杰拥有这样被上天诅咒过的歌喉...... 那主教都有可能会克制不住想要杀了她俩的心！ 为了防止这样恐怖的结果发生，薇拉妮娅决定对阿尔杰展开紧急唱歌教学！ 神啊......如果你还听得到的话，请保佑我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失去对音乐美好的向往吧！ 于是薇拉妮娅带着阿尔杰开始了最基础的练声，誓要在这两周内用最短的时间矫正他的歌喉！ 起码要能听啊！！ ............................. 白天，兰恩从教堂的休息室中起床，洗漱，冥想，然后走到祈祷厅开始每日的祷告。 祷告途中，灵性直觉警醒了一下身后，兰恩中断祷告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是瓦尔尼悄然的走到了祷告厅的门口，不予理会，继续进行着自己的祷告。 瓦尔尼的脚步声逐渐传来，耳中能听见他已经走到了身边，并且低头低声祷告着。 祷告词的内容略有省略，比兰恩自己的完整祷告词要短一些，所以在兰恩祷告结束不久后，瓦尔尼就也完成了他的祷告工作。 “风暴与你同在，兰恩牧师。” “风暴与你同在，瓦尔尼老师。” 两人分别握拳放于胸口，然后瓦尔尼带着歉意说道：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兰恩牧师，我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声轻一些了，非凡者还是与凡人之间有很大的差别啊。” 灵性直觉，是属于非凡者的一种特殊的感官，比普通的直觉比起来更加的明显，同时可信度也更高。 兰恩牧师目光闪烁了两下，脸上浮现出以往的和熙笑意说道： “没事的瓦尔尼老师，毕竟你也需要进行自己的功课，尊重每一位信徒对伟大的风暴之主的信仰，是身为牧师必须具备的美德。” 他没有回答非凡者的事，还讽刺了我不像个牧师。瓦尔尼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略显僵硬的说道： “兰恩牧师，我认为你不再需要称呼我为老师了，你大可以直接称呼我为牧师。” 瓦尔尼站起身，这位中年牧师看起来年岁并不算高，但行动却已经有了一些老人般的迟缓。 他向着兰恩微微躬身，说道：“乔亚先生希望能和你进行一次深入的谈话，是有关这次船只的保养与教会船只随行人员的安排的——你也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 兰恩在瓦尔尼还没有说完话时就已经起身了，他打断道： “那我们就直接出发吧，瓦尔尼老师。” 说完，抬头用那和熙笑容看着瓦尔尼。 瓦尔尼的眼睑抽搐了两下，脸上勉力维持着微笑说道：“好的，兰恩牧师，请往这边走。” 两人朝着教堂的门口走去，一前一后离开了教堂。 太阳才刚刚升起不久，将两人的影子照的长长的，一直延伸到身后。 踩在砂石与木板组成的地面上，两人的长靴分别传来了砂石与木头的摩擦声，石子被踩踏后带离地面，又落到木板上。 “兰恩牧师，我想起了当时还在迪西的教会学校的时候，那时我们每天也是这么早起，每日赶早功，比早上鸣叫的海雀还要准时。” 瓦尔尼在前面说着，他小幅度的回头，露出的一小部分侧脸上能看到有些许回忆和怅然的神情。 兰恩微笑着点点头，语气仍然和熙道：“是的，那真是一段令人怀念的时光。” 很好，那身为老师的我询问一些问题，应该是很合理的吧？瓦尔尼回过头去，脸上浮现出了一些看不见的得意，随后他又说道： “兰恩牧师，这次教会如此辛苦的航行，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唱诗班吗？居然还需要在这种贫穷的岛屿停留两天的时间？” 兰恩继续跟着瓦尔尼，语气不变回答道： “当然是的，我很欣慰瓦尔尼老师离开迪西之后还能有这么强的求知欲，这是一件好事。” 讽刺我探知了过多的事物？可我也是风暴教会的一员！本身就有权利知情！ 瓦尔尼在兰恩看不见的方向咬了咬牙，勉强整理好情绪赞同的回复了一声，结果兰恩却没有再回应了。 第24章 兰恩的试探 瓦尔尼不禁稍稍加快了脚步，希望能尽快结束这感觉变得漫长了一些的路程。 就在瓦尔尼脚步加快的同时，兰恩抬眼望去，在确定瓦尔尼不会回头的情况下，脸上的笑容很突兀的僵硬了一下，左边的嘴角咧到了最高处。 随着一阵脑海中隐约传来的轻微嗡鸣声，兰恩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些普通人看不见的事物。 这是灵视，左边的嘴角是兰恩给自己暗示的打开灵视的“开关”，在这个状态下兰恩可以看到一些只属于非凡者才能看到的事物。 望向瓦尔尼，他的“以太体”除了双手的红色明显明亮，其它地方的颜色都显得十分暗淡的各处颜色都稍显暗淡，而双腿的颜色尤其黯然。 这说明瓦尔尼的双手仍然属于他的年纪应该有的健壮，其它部位却明显展现出了疲劳的样子，尤其是双腿，应该已经有了较为严重的病症了。 而在以太体的深处，看不到明显的异常，仍然是普通人的范畴之内。 兰恩的灵性天赋十分出众，所以他在灵性方面能比其它同等级非凡者有更强的表现力，他以灵视观察能够做到初步确认对方是否是非凡者，或者与非凡事件产生过接触。 兰恩左边嘴角向上咧去，视野中奇怪的颜色消失，这说明他的灵视通过暗示制造的“开关”关闭了。 很快，两人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小岛上最大的两层木屋前，瓦尔尼敲响了房门。 房门内的脚步声响起，随着一声吱呀开门声，乔亚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瓦尔尼牧师！还有兰恩牧师！风暴在上，很高兴能见到你接受了我的邀请！”乔亚握拳放于胸口，随后张开双臂惊喜的说道。 兰恩握拳放于胸口，回复道： “愿风暴眷顾你，乔亚先生，非常抱歉这么早还来打扰你。” 瓦尔尼并没有回礼，而是语气十分热情的说： “行了兰恩牧师，是你接受乔亚邀请的，就没有必要那么客气了！都是自己人，先进屋吧！” 说罢，便将手臂伸向兰恩。 兰恩也没有闪躲，顺着瓦尔尼的搂抱进入了乔亚的房屋内。 房屋内部虽然简陋，但是与罗斯德群岛较大的岛屿已经相差不多，煤油灯、厨房、茶壶、甚至还有一两副看起来并不昂贵，但是也算是有些情调的挂画。 兰恩眼睛扫过这些，没有评论，他跟随瓦尔尼一起坐到了一张桌子旁，随后乔亚也落座在另一边。 乔亚笑着正准备十分鲁恩的寒暄两句，这时兰恩抬起手来打断道： “不需要再客套了，乔亚先生，如果你有什么想和我谈的话，可以直接说明，并不需要拐弯抹角。” 乔亚的表情有些尴尬，他看向一旁的瓦尔尼，发现瓦尔尼假笑的表情更加尴尬，只能回过头来，无奈说道： “既然兰恩牧师想要直接一点，那我就直接说明了。” 乔亚脸色稍微严肃了一些，他的手比出几个数字说道： “我们都是风暴教会的虔诚信徒，非常愿意招待来自教会的牧师，但是岛上确实是比较贫穷，想要负担船上的水手们的食物与整艘巡游舰的补给，就实在是有些勉强了。不知道兰恩牧师您是否有......” 兰恩牧师抬手打断，然后抬起的手必出一个数字说道： “50金镑，如何？” 乔亚愣了，张口啊了一声。 “毕竟是麻烦了各位，我私人可以再补上10金镑，总共60金镑，乔亚先生您看足够了吗？” 乔亚咽了口口水，他的眼睛都仿佛反射出了金币的金色光芒，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足够，这实在是太足够了！哈哈哈！我没想到兰恩牧师您会如此爽快，早知道就不麻烦您这么早过来一趟了。” 这时，乔亚先生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然后一位十分年轻，梳着长发的美丽女子从厨房中端出一盘涂了果酱的面饼与水果，放在乔亚面前。随后乔亚邀请道： “这么早的时间，想必兰恩牧师还没有吃早餐吧？我妻子刚好做了早餐，不如就留下和我一起吃吧。” 兰恩微笑着点头道： “没有问题，乔亚先生，我也很乐意品尝这边的特色食物。” 乔亚与瓦尔尼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放声大笑，就在瓦尔尼点头准备说话的时候，兰恩又开口了。 “哦，瓦尔尼老师，我突然想起来。”兰恩仍然带着和熙的笑容，对着瓦尔尼说道： “教堂里的仆役们餐食我记得您跟我说还没有安排，还让我记得提醒您这件事，我差点就忘了。“ 瓦尔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面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发青，他断断续续的回道：“哦，是......是的，看来我不能享用乔亚先生的妻子准备的美食了，我就先回去了。” 瓦尔尼说到享用时，声音明显的咬牙切齿了起来。 乔亚脸上的笑容同样僵住了，他的眼睛小心的来回看向兰恩与瓦尔尼，惊疑不定。 兰恩笑着点头，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将头转到了乔亚这边，仿佛瓦尔尼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瓦尔尼有些气愤的站起身，走到了门口，临走时，他突然看着门外，语气讽刺的说道： “兰恩，我看你当初就更应该选择善于学习和钻研书籍的阅读者，而不是充满男性气概、乘风破浪的水手——你的行为和语言还是像当年一样，让人厌恶。” 说完，他用力的将门关上，使得木门带进来了些许砂土。 乔亚有些懵逼，水手？阅读者？这是什么意思，是风暴教会中对于不同工作类型的神职人员的区分吗？ 或许是我少见多怪了，在这样孤僻的小岛上难免会被遮住视野，我的孩子以后一定要从这座小岛离开，否则会影响到他的未来...... 想到这里，乔亚突然发现兰恩正在看着他，那本来和熙的笑容看起来仍然温和，但是乔亚总感觉他是在似笑非笑着。 “那个......兰恩牧师，瓦尔尼牧师已经离开了，您有什么事，是想要和我单独讨论的吗？” 兰恩点了点头，一直以来的微笑变得有些僵硬，又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十分严肃的表情。 乔亚见状，敲了敲桌子，看了一眼一旁等候的妻子。 年轻漂亮的妻子迷茫的看了乔亚一眼，乔亚啧了一声挥手，示意让妻子离开。妻子这才意识到，转身朝着木屋楼上走去。 兰恩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等候乔亚妻子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这才严肃的看着乔亚说道： “乔亚先生，你听说过一个邪教——玫瑰学派吗？” 第25章 挥舞的旗帜 乔亚看着兰恩严肃的表情，认真的回想了片刻，随后说道： “非常抱歉，我并没有在最近听过任何与邪教有关的消息，这个叫‘玫瑰学派’的邪教和我们这座小岛有什么关联吗？” 兰恩仔细的盯着乔亚看了一会儿，随后又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僵硬，很快又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 这位出身高贵的牧师笑容有些让人感到恐惧，莫非有精神问题......我知道瓦尔尼也有些暴戾，难道风暴教会的人都有点......？ 乔亚内心十分不礼貌的腹诽着。 兰恩带着和熙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变化没有发生过一样，说道： “没事，最近我们得到消息，这个邪教的一部分人开始在这座岛屿周边的海域活动，我们担心这座小岛上已经有人被渗透了。” 兰恩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面饼，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在我们岛屿周围？渗透？ 乔亚的表情一下变得十分惊讶，从他出生到现在为止，除了风暴教会和偶尔出现的海神信徒之外，他甚至再也没有见过其它和宗教有关事物。 “您是认真的吗？——我的意思是，原来在这苏尼亚海上，还有除了海神......我是说那个伪神之外的邪神信仰？” 兰恩专心的品尝着有独特风味的面饼，点了点头。 乔亚皱起了眉头，他又问道： “那......您支开瓦尔尼，不想让他听到的意思是？” 乔亚这次对瓦尔尼的称呼里谨慎的没有带上“牧师”这个称谓，而是直呼姓名。 兰恩又点了点头，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后说道： “我们怀疑他已经被邪教渗透，同时觉得邪教的目的很可能和这座岛屿有关，这正是我们在这里打算停留两周的原因——可能会更久，要等周围的巡逻队确认了周遭情况，且我们将岛上的人群排查清楚之后，就会离开，在那之后我们就会带上唱诗班的孩子们回帕苏岛。” 乔亚咽了咽口水，一时间忍不住问道： “事实上，我以为您称呼瓦尔尼为老师，这是你们之间关系良好的证明......？” 兰恩拿起放在旁边的水杯，将里面有着茶叶渣子的红茶轻抿了一口，回答道： “他曾经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犯人。是我亲自检举了他的违纪行为——他在一次行动中隐瞒了事实，虽然那次行动并不重要，但是这并不是一件能被允许的事。” 乔亚这才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然后低头沉思。 这些事情应该是......风暴教会针对邪教组织进行的一场围剿行动！那瓦尔尼确实不能参与这场听话......那我又有什么资格听到这些？ 下一刻，他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兰恩从衣兜中拿出一张手帕，将嘴巴擦拭了一下，随后说道： “毕竟这座岛屿我们并不了解，无法及时的发现异常还有传递信息、情报，而瓦尔尼又是我们潜在的怀疑对象，岛上的情况并不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所以说——” 兰恩手指交叉，和熙的笑容仍然让人如沐春风，但是他有些微眯的双眼却让乔亚心生危机，如同被一个在海上搏杀多年，手上有无数条人命的海盗紧紧盯着。 “乔亚先生，我希望你能帮我们监控瓦尔尼，同时利用你对这座岛屿的掌控力帮助我们排查可能有的邪教徒，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们可以再给你这个数。” 兰恩抽出一只手，在面前将五指摊开。 乔亚抿了抿嘴唇，犹豫的说道：“......50金镑？” 兰恩笑了笑，他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然后站起身走向门口。 乔亚愣住了，他低头在嘴中念了几下，又连忙抬头，看着已经走到门口，将手放到门把上的兰恩牧师，失声说道：“500？！” 兰恩将门打开，和熙的笑容一晃而过。 “合作愉快，乔亚先生。” ............................ 岛屿上的风暴教堂，倚靠在一处悬崖旁边。 在悬崖的上方有一个阳台，这是瓦尔尼的房间所在的位置，平常瓦尔尼会在这个阳台上观赏海洋的美景，享受自己在这座教堂上拥有的权利，只有这样他才能忘却自己曾经的失败，以及被学生抓住破绽举报的耻辱。 而现在，瓦尔尼刚刚将手中满是血迹的鞭子扔到一旁，一旁瑟瑟发抖的仆役这才将此时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伤痕累累的同伴拖走——他被瓦尔尼惩罚的原因，是因为今早忙着清理教堂，没有来得及吃早饭。 待几个仆役彻底离开后，瓦尔尼这才有些气喘吁吁的走到阳台边上。 序列9的水手，以及序列9的阅读者，这本来是他能够选择，该如何拥有的力量！ 十年前的画面仿佛一幕幕出现在他眼前，那时瓦尔尼还是个健壮的青年，刚刚从教会学校积累完足够的贡献，成为神职人员并了解到非凡者真相的他充满野心，渴望获得那超越凡人的力量与地位。 他的几名学生和他一起成为了神职人员，他本以为这会是他获得贡献的助力，可没曾想到，上层却先奖励了他的其中一位学生，让那名学生获得了成为非凡者的权利！ 嫉妒之下，在一次对罗斯德群岛偏僻小岛的传教中，他亲眼看着这名学生被邪教徒乱刀砍死，而他选择隐瞒了这一事实，宣称这名学生叛逃，打算将获得的非凡能力贩卖出去。 他并不知道非凡能力是如何获得的，嫉妒的内心已经侵占了他的所有大脑。 而最令人可恨的是，他的另一位随行的学生兰恩，不知如何寻找到了那名学生没有背叛，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获得非凡能力的证据，将他检举上报！ 最终，由于证据不足证明他陷害了自己的学生，但是隐瞒真实情况的行为，他被流放到了这座小岛，而学生兰恩因此获得了足够的贡献，年仅14岁的他就拥有了成为非凡者的权利！如果不是因为年纪还小，那时他就已经成为了非凡者！ 在被船只带走前，瓦尔尼所看到的，就是兰恩那个微笑的表情，还有他向主教申请成为水手的事情。 想到这里，瓦尔尼又是一阵怒吼，他疯狂的唾骂着兰恩，双目几乎瞪出眼眶，唾液漫天飞舞。 直到骂的没力气了，瓦尔尼才气喘吁吁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手垂落在椅背后，摸到了一根木杆。 瓦尔尼低头沉思了十分钟左右，然后他紧紧的咬住牙，将那根木杆提了出来。 木杆上是一个红色的旗帜，十分显眼。 瓦尔尼站在阳台边上的一个刻痕上，对准远处的方向，毫不犹豫的举起旗帜开始挥舞了起来。 他的表情狰狞，青筋根根暴起，口水横飞，肆意狂笑。 挥舞中红色的旗帜在岛屿上并不起眼，但是对于远处盯梢此处的人而言，却十分显眼。 将单筒瞭望镜取下，一个身上满是海蛇纹身的人，站在瞭望台上低头喊道： “波斯特老大！那老牧师挥旗了！是第三种旗号！” 一旁，正在甲板上吃着牛肉的波斯特细细的将其咽下，血丝从嘴角流下，又被舌尖捕捉回去，他大声喊道： “将风暴教会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岛上活动的消息传播出去，让那些渴望权势的鬣狗们统统扑上去！该开工了，兄弟们！” “哦！！——” 在许多肌肉健硕的水手、海盗旁边，齐林格斯坐在通向船舱的通道前，棕发的阴影遮住他的绿色瞳孔，看不清神情。 他手中抱着一个被许多锁链捆住的棕色盒子，仿佛里面有一个需要被囚禁的囚犯。 听着周围嘈杂的呼喊声，齐林格斯宽厚的下巴轻轻挪动，干裂的嘴唇咧开了一个充满狂意的笑容。 第26章 阿尔杰不擅长谈判 入夜前的落日，乔亚将今天的物资与风暴教会的船只交接完成，朝着自己家返回。 路上的木桥上，一个小孩身影站在他回家的路上，身影被夕阳的余晖拉的长长的。 乔亚从那杂乱的深蓝色头发看出了是阿尔杰，他对着阿尔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朝着家走去。 阿尔杰默不作声，在乔亚走过后静静跟上。 一路无话，火光从远处的在海面上落锚的船上传来。 风暴教会的船只为这座日落而息的小岛提供了一份夜间额外的风景，甲板上的煤油灯组成的火光照射到岸上，从木桥与海面的缝隙穿过，从金属锁链与麻绳之间穿过，将木桥上的两人照亮。 走过木桥，经过一条木板、木桩、砂石混杂的道路，最后行至坡上，到达了乔亚的家门口。 乔亚回头看了一眼阿尔杰，然后四处打量了一下四周，又回头对着阿尔杰点了一下头，这才进屋。 阿尔杰紧随其后。 门关上后，乔亚点燃了几盏煤油灯，将有些昏暗的房间照亮。 “乔亚先生，我按照你的吩咐来了。”阿尔杰进门后说道。 下午接到了一个比较大的鱼获处理要求，一直在老麦尔仑家里切鱼的阿尔杰，被老麦尔仑传话说今晚乔亚打算找他。 “先坐下吧，事情我需要慢慢和你说。”乔亚拉开了一个椅子说道。 随后他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等阿尔杰落座后，将今天早上与兰恩说的事情说了一遍。 阿尔杰听着，时而闭眼思索，时而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等乔亚说明结束之后，阿尔杰也没有回话，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大约十几分钟。 墙上的缝隙中吹出来了一些微风，煤油灯的火光摇曳着，墙上两人的影子也同步摇晃着。 阿尔杰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乔亚先生，你的意思是，在这座岛上可能会有一些可疑的人，是吗？” “没错。”乔亚回复道。 “这些可疑的人里包括了瓦尔尼，那个暴躁又愤怒，喜欢虐待仆役的瓦尔尼，是吗？” “是的。” “而你可能需要我，一个现在被许多目光注视着，被许多人看着的人帮你做什么呢？” “......”乔亚没有回话，他的手指敲击着桌子。 有节奏的敲击声回荡在木屋内，仿佛扣在阿尔杰的心脏上。 阿尔杰隐约猜到了什么，他起身说道： “我可能帮不了你了乔亚先生，我现在每天下午需要处理非常多的渔获，而上午我需要做前往唱诗班的准备，并没有太多的时......” “唱诗班的准备？和你那个来自南大陆的哥哥一起吗？”乔亚打断道。 像是错觉，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间。 “你不会是怀疑我吧？”阿尔杰反问到，有些严肃的孩童面庞上适当好处的露出了疑惑，他又说道： “兰恩牧师肯定确认过我有没有嫌疑——应该是在邀请我去唱诗班之后就这么做过了。” “是的，我当然不会怀疑兰恩牧师邀请的你。”乔亚接着话语，然后说道： “但是，我知道一个从南大陆漂洋过海，不辞万里来寻找自己弟弟的孩子。他与自己的弟弟还有着截然不同的发色，我想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乓——” 阿尔杰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随后说道： “薇拉！......维洛尼他不会有问题！” 他紧紧的盯着乔亚的眼睛，那看似能与大人轻松对峙的气场一下就弱了大半，但是属于稚嫩幼兽的凶性也同样显露无疑。 乔亚先生没有回避，他认真的看着阿尔杰的眼神。 两人剑拔弩张的对视了一会儿，空气中仿佛弥漫了一股无形的火药味儿。 “那，我相信你。”乔亚主动驱散了这个火药味儿，随后语气轻松的说道： “毕竟你是那位兰恩牧师看好的人，我应该选择相信你，只是——” 随后，他话锋一转道： “我得为其他人负责，你知道的，我必须这样做。” 阿尔杰撑着桌子的手压在桌面上，表情愈发的严肃。 乔亚又说道： “约翰尼，你认识他吗？” 阿尔杰想起了那个疤脸的男孩，今天下午薇拉妮娅应该就是和他们的那个小孩子团体在一块儿，正在研究如何从风暴教会的手里捞上一笔。 “认识。” “那你知道他姓什么吗？”乔亚的语言节奏逐步紧逼，他也并没有给阿尔杰回答的机会，很快接着说道：“他姓斯塔恩。” 斯塔恩？...... 阿尔杰回忆了一下，才终于想起来。 乔亚也同样姓斯塔恩。 现在的阿尔杰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岛屿隐形的统治者乔亚，会允许有一个由孩子组成的小团体，要知道这样的小团体在几年后，很可能会成长为能够推翻乔亚统治的一股力量。 而如果这一切都是乔亚为了培养自己儿子做出的铺垫，那就都能够说的通了。 想到这一点的阿尔杰有些沉默，过一会儿，他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很好，看来我们达成了一个初步的沟通基础。”乔亚敲击桌子的手停了下来，他将手收了回来，双手合十。 “你需要我做什么？”阿尔杰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需要你盯好你的那个哥哥，他现在毕竟和我的儿子靠的很近，甚至夺取了他的领导地位。”乔亚回道。 “你需要我帮助他将领导地位夺回来吗？”阿尔杰话语紧接着，语速很快的问道。 “夺？不不不，自己丢掉了就自己想办法拿回来，这是我一向给予他的方针。”乔亚的语速并不快，甚至感觉有些轻松。 “我的时间也有限，下午我还要处理渔获。” “很简单，明天开始你不用再去做了。” “那我的收入该如何保证？” “你哥哥不是和约翰尼合作了一个计划？按他的说法，散热屋顶？”乔亚指了指头上，笑着说道： “我也要了一个，效果还可以。” “但是这个事情并不能很快看到收益。”阿尔杰皱了皱眉，语速稍微放慢了一点。 “那我每天给你会给你佣金，用来监视你的哥哥。”乔亚手挥了挥，比了个五。 阿尔杰问道：“五便士？” 乔亚笑了，他摇了摇头。 阿尔杰疑惑了，他眉头皱的更紧，完全不像一个孩子。 乔亚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五苏勒，我的意思是五苏勒。不好意思，我很想试试这么做是什么感觉，但是确实挺有意思的。”乔亚笑着说道，整个人的神态看起来的很放松。 阿尔杰更加不解了，理论上来说盯梢一个人完全用不了这么多的钱。 乔亚笑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他的姿态变得更加的放松，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随后说道： “不要轻易的暴露自己的意图，在对话的时候会失去主动权。孩子，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阿尔杰没有回话，但是他有些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乔亚看着阿尔杰的反应，又说道：“不用担心，你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投资价值，所以这并不是一个不怀好意的馈赠。” “只要你能证明你的哥哥是无害的，那正在和他一起合作的约翰尼就能学到很多东西。我能看得出你的哥哥的商业头脑，这不是在我的小岛上能学到的东西，而更重要的是你。” “我？”阿尔杰下意识重复道。 “没错，是你，一个即将要加入风暴教会的......精灵混血。”乔亚说明道，现在的他已经不再给予阿尔杰任何的压力，而是单纯的在传授一些经验。 阿尔杰很快就想明白了，他低声说道： “我拥有了教会的入场券，这是我本身所拥有的价值，所以你会选择投资我。” 乔亚接道： “而你的哥哥，就是我们之间最好的联系，我相信你不会为了放弃回报我，而将你的哥哥抛弃。” “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从刚刚你的反应里，我确认了这一点。” 阿尔杰想起刚才自己激动的拍打桌子，没有回话，低头沉思着。 “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我给予你一些知识与金钱，你确定我们俩之间的纽带是否牢靠——反正对于你来说他本来就是很牢靠的，所以你并没有任何损失，对吗？” 这是乔亚送给阿尔杰的最后一句话，阿尔杰在离开乔亚的家后一直在思考着。 海岸外的风暴教会的船只仍然灯火通明，船上还能看到一些水手围绕着篝火坐着，手里拿着酒杯相互碰撞，隐约可以听的见一些欢声笑语。 很快，海岸外的灯火消失，阿尔杰走到了岛屿的另一边。 随后，他就看到了在屋外站着，双手抱胸，已经将脸上的炭笔痕迹擦掉了的薇拉妮娅。 阿尔杰的脚步不禁变快了一些。 看到阿尔杰的身影，薇拉妮娅的眼睛先是一亮，然后眼睛立刻散发出了凶光。 “阿-尔-杰！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不看看现在天多黑了？！红月再升高一些，我就要怀疑你是不是被哪个嫉妒你的混蛋杀掉，死在哪个木桥下面了！” 第27章 暗流涌动 阿尔杰先是在薇拉妮娅的怒火当中，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的原因，然后在回家洗漱的时候，将今晚乔亚与自己的谈话告诉了薇拉妮娅。 薇拉妮娅听后也陷入了思索。 “他莫非真的是单纯的想要给予我一些馈赠？好让我能够在之后回报他吗？” 在床上，阿尔杰并没有抱着薇拉妮娅的手臂，他看着天花板说道。 一旁闭上眼的薇拉妮娅忍不住笑了笑，她的声音带着笑意说道： “你不会还在想这个吧？我以为你自己能察觉到的。” 阿尔杰疑惑了，他侧头看向自己的姐姐说道：“察觉？难道不是我想的这样吗？” 薇拉妮娅先是哼哼了两声，阿尔杰就知道姐姐又要开始老师的讲解模式了，甚至都可以在黑暗中想象到她脸上得意的笑容。 “他那样告诉你，说让你盯着我实际上是一种手段——这样你就会认为你并没有付出什么，毕竟他的话语中已经告诉了你，如果我是没有问题的，那他只是单方面的给予你赠予而已。” 阿尔杰愣了，忍不住问道： “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薇拉妮娅回应道，她的声音没有做男孩子的掩饰，所以听起来格外的清脆。 “他这样的目的是让你无法察觉到——实际上这本身就是一个公平交易，他给予你需要的钱和所谓的知识，你在之后回报给他的儿子。而现在，变成了一种雇佣行为，而雇佣行为本身却并不是公平的，因为你的任务内容是很简单就能完成的！” 黑暗中的薇拉妮娅眼睛非常好看，褐色的瞳孔也微微放大，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明亮，仿佛是海底夜晚中照射出来的星光。 阿尔杰看着这双眼睛，思考着姐姐所说的内容。 薇拉妮娅继续讲解道： “所以，你会在这个任务当中认为自己有所亏欠，而他本来给予你的委托报酬与任务本身抵消，你会感觉好像自己付出的更少一些，以此来获取之后你更多的回报。现在你明白了吗？我的弟弟~” 大人的世界都这么复杂的吗？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眼里都隐藏了这么多信息......薇拉妮娅好像很擅长这些，但是我和她说话的时候感觉没有那么难理解啊？ 阿尔杰反思着自己今天的行为，突然一个手臂伸到了他的被子里，压在了他的胸前。 “困死啦，该睡觉了，小屁孩总是熬夜会长不高的......”薇拉妮娅的声音越来越含糊，然后逐渐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感觉可能是我想多了，或许只是薇拉妮娅在跟我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隐藏想法吧，不过她睡着的真快啊...... 阿尔杰想着，手下意识的抱住了胸前的手臂，困意席卷而来。 ................................... 邪教......吗？ 重重暗影中的薇拉妮娅表情严肃，她的脑袋已经180度转到背后，泛光的影子映在身前。 面前一个个记忆中的画面掠过，偶尔提取出几个定格画面，薇拉妮娅用手指一拖，定格的画面被拖放到周围的暗影中。 这种用法给了薇拉妮娅一种置身于科幻电影一样的感觉，她曾经在地铁广告牌上的VR广告中看到过这种效果，所以她尝试性的对着梦中的画面做出了那些动作，结果却出人意料的成功了。 最终，在岛屿上三个月来的记忆全部审视了一遍，薇拉妮娅将她认为有些可疑的人物提取了出来。 阿尔杰.威尔逊，这一世从海上救了我一命的人，和我现在算是相依为命的关系，同时也是我的弟弟。 果然！将记忆重新回看一遍之后，我更加肯定他不会是邪教份子，不然在这三个月朝夕相处中应该早会出现端倪，虽说并不是没有隐瞒的办法......但是我也并不打算怀疑他，我对他有充足的信任。 将与阿尔杰相处的过多记忆定格画面挥手驱散，眼前原本显得有些杂乱无章的场景一下显得干净利落了起来。 嗯......我和阿尔杰相处的记忆好像有些太多了，为了谨慎也把他的记忆看一遍，结果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回忆起画面里小阿尔杰的偶尔有些小大人的行为，以及在他旁边看起来同样像小大人的红发女孩，薇拉妮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用男性想法和态度做出来的动作，放到小女孩的身体上，完全没有大哥的威严与气魄。 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当中总是领头的那个女生一样，可是画面中的那个女孩也并不具备领头人物的身高......亏得阿尔杰还能对我那么恭敬，如果是我的话，估计早就把这个女孩子抱起来狠狠的吸收可爱能量了。 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薇拉妮娅扶着额头，左手在前方挥动，将周围零散的其它画面收拢过来。 乔亚.斯塔恩，岛屿上的帮派老大，但是在和我对话的时候并不具有老大的气势，感觉更像是和谐的......领家大叔？对我好像还挺好的......是因为阿尔杰吗？ 他也不像是邪教份子，毕竟是兰恩牧师钦点的监视者...... 将乔亚的画面散去，挥手招来一个疤脸男孩的画面。 约翰尼.斯塔恩，原来他是乔亚先生的儿子！怪不得可以用那种比较矮小的个子整合周围的孩子......不过他应该还是用了自己父亲的威严，但这确实不能算是完全靠父亲的力量......利用自己能够使用的关系，这同样算是手段之一。 他也不太可能是邪教份子，太弱了，在我以清醒的战斗状态下一个回合都支撑不了，就算是阿尔杰来都可以轻松打赢他。 也不一定，可能这也算是邪教份子的一种伪装......或许乔亚先生的吩咐也隐藏了这一部分的含义——他希望我们能够检查他的儿子有没有出现问题，而这种行动由自己的父亲来做并不稳妥，我这个新任大哥才是更适合的人选。 老麦尔仑、其他的本地渔民、还有一些对应的家中妇女孩子，一道道人影掠过眼前，薇拉妮娅的眼中倒映出一个个灰暗的暗影画面，然后逐个排除确认。 最后留下来的是四个人的画面。 约翰尼，并不能完全排除的对象，可以在每天的团队活动中确认。 瓦尔尼牧师，这个双鬓微白的中年男人由乔亚先生亲自监视，如果有特殊动向应该能被及时发现。 剩下的就是另外两个，在记忆中出现的次数并不多，但是早已消失在岛屿上，同时薇拉妮娅仍然记得的人。 发光的影子照向眼前的画面，里面的人影逐渐出现了色彩。 一个是拥有宽厚下巴，绿色的眼睛，有着棕色毛刺头发的14岁少年。 另外一个，是曾经在很远处看到的一个身影，他搂着棕发绿眼的少年，头戴棕色三角帽，衣着十分精致。 他们分别是已经失踪的波斯特和齐林格斯。 薇拉妮娅纤细的手指捏着下巴，眼光流转，暗自思索着。 “啊，不管了！头有点痛，今天的梦中电视就看到这里了！再晚睡觉我也长不高了！” 捏了捏太阳穴，薇拉妮娅闭上眼睛，默念离开这个地方，随着剧烈的拉扯感传来，她回到了现实当中。 第28章 狠狠的爆金币！ 宽大的船身上落下沉重的船锚，将海面上移动的帆船，固定在了岛屿的周围。 船上的水手们正忙着停船的最后工作，他们奔跑着，大笑着，调侃着，同时观望着这座苏尼亚海上，从未听闻过名字的岛屿。 岛上的渔民们早已见怪不怪——这不是第一艘闻风而来的船了。 为了方便这些新来的旅客，他们还用木桥的工艺，在岛边制作了一些简易码头。 虽然说很快就派不上用场了，因为他们打造木桥的速度，完全没有出现新旅客的速度快。 越来越多赶赴而来的船只，正非常拥挤的正在赶来这座岛屿——他们几乎将这里围成了一圈。 今天是风暴教会的船只到达这里的第四天，岛屿上开始出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新面孔。 那些新面孔在岛屿附近驻扎，有的在岛屿上面休息，甚至本来空旷的森林里还出现了一片集市——商人由本地人跟新面孔一起组成。 薇拉妮娅满头大汗的指挥着孩子们四处奔波，有时一些大人也会听从她的指挥，因为孩子们赚的盆满钵满的苏勒与便士已经足够证明，这个来自南大陆的小伙子知道该怎样从别人口袋里骗取金镑。 阿尔杰并不在奔波的行列当中，他手中拿着用来刮鳞去骨的小刀，现在正在削着手中的小木棍。 “好像是听说了有加入风暴教会的机会，其中有几艘船就是冲着这个去的。”阿尔杰说道： “船上下来的不全是水手，还有很多从事其他职业的家眷，不乏与我们差不多大的孩子。” “还有的人说岛上发现了一些宝藏，风暴教会正在寻找这些——他们也不打听一下？哪儿有这么容易，风暴教会说加入就加入？宝藏说有就有吗？” 薇拉妮娅没好气的说道，之后她冲着一边正在木屋下待命的孩子呼喊了一声，暗示对方掩护正在偷窃的其它孩子。 “事实上，关于加入唱诗班，已经有几个人成功了。”阿尔杰回答道： “兰恩牧师跟我说他们发现了几个符合要求的苗子。” 薇拉妮娅指挥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回头瞪了阿尔杰一眼。 “你还知道呢？”她看起来有些滑稽的眉毛紧皱，骂骂咧咧道： “如果你再不加倍好好练习，到时候兰恩牧师把你从唱诗班里踢出去，就算乔亚先生不弄死你，我也会亲自把你弄死！” 阿尔杰正在削木头的手也顿了一下，随后才嘟囔了一声。 “你不会的。”他小声的说。 远处的孩子已经得手，正在另一个木屋旁欢呼雀跃，刚刚被偷盗的那个肥胖臃肿的富商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还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我以为你会看不起偷窃这种行为，最起码也不会赞成。” 阿尔杰看着那群完成偷窃的孩子，他们朝着一个小木屋走去，准备去清点这次的收获。 并不是所有孩子都在进行这样的偷窃行为，还有一些健壮的孩子，他们会和其它大人去帮助那些刚刚抵达的船只，引导那些木船避免撞到暗礁。 等船只停好之后，他们就会上去询问需不需要帮助搬运东西，以及需不需要补充资源——当然，是有偿的。 在这个过程中，帮忙的孩子就会记下船上看起来比较富有的人，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并不强壮、或者是不太顺眼的富商。 其它更加擅长沟通的孩子除了卖苏尼亚海随处可见的鱼干之外，还在贩卖岛上的特产——用奇怪花朵做成的香料包。 当然，他们同样负责将另外一些孩子盗取来的东西贩卖给其它的旅客，以最快的速度换成苏勒或便士，有时候是金镑。 约翰尼就在这一些孩子当中，他有些伤疤的外表为他平添了一些年龄与威严，有些女性旅客甚至还会因为怜悯而购买一些并不太需要的商品。 这是一条完美的销赃线路。 阿尔杰看向一旁的薇拉妮娅，这是昨天岛上开始出现船只之后，薇拉妮娅提出的方案——她的方式是直接询问伙伴们擅长什么，然后直接分配任务。 从执行到收获，短短一天的时间孩子们将赚取到的金钱汇总到薇拉妮娅这儿，薇拉妮娅依照出力的多少粗略的分配了一下金钱，只给自己留下了很少的一部分。 5个苏勒。 而这些孩子们每个人获取的分量，都要比薇拉妮娅要多。他们高兴的都快疯掉了，第二天的时候就开始有大人找上薇拉妮娅，希望也加入这门生意当中。 薇拉妮娅刚刚看见山顶监视海洋的人给她用旗帜打了信号，然后指挥负责筛选目标的人赶过去。 “你说什么？”有些亢奋的红润挂在薇拉妮娅的脸上，她看向阿尔杰。 “你真的是个天才。”阿尔杰忍不住感叹道，脸上出现了不常出现的赞叹。 “我有时会觉得你以前应该并不会喜欢偷窃这种行为，毕竟你来时穿着一件虽然并不合身，但是十分华丽的裙子，这象征着你可能有着高贵的出身。可是现在你却展露出了这些不入流把戏相对应的才能——我开始怀疑那一条裙子本身也是你偷的了。” 薇拉妮娅眉毛挑起，嘴巴拧起来，看起来有些纠结。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她喊道。 然后，她又开始一脸兴奋的指挥起了海岛上的其他人。 阿尔杰无奈的笑了，他感觉现在自己的表情明显比之前要丰富了不少——同时他也认为，这都是眼前这位红发女孩的功劳。 但是他知道自己并不应该沉迷于这种感觉太久，他不参与小孩团体的爆金币行动是有原因的——他有自己的任务在身。 想到这里，阿尔杰又重新看向了约翰尼。 那个疤脸孩子刚刚将桌上的几个货物藏起来，因为那个货物原本的主人又从面前经过，等到那人走过，约翰尼又将货物重新拿到了桌面上。 邪教份子......四天前夜晚与乔亚的谈话还记忆犹新，阿尔杰仍然记得，岛屿上繁华的背后，可能会出现的暗流。 第二天，薇拉妮娅和他说了自己的怀疑对象，其中的一个名字就有约翰尼。 “其实我隐约也有些担心，关于你和我说的邪教份子。” 薇拉妮娅的表情很明显的有些担忧，所以她又不停的看向那些正在偷窃的人们，记忆那些被偷的人的面貌。 “我怕我的计划会让他们被盯上，我害怕会让他们遇到危险。”她说道。 阿尔杰摇了摇头说道： “哪怕你不提出这些计划，他们也会想尽办法获得金钱的。更别说你的计划甚至更周密，还能够让他们赚取到足够的钱，我们也能更好的管理他们。” 薇拉妮娅没有回话，她又开始指挥起其它的人了。 阿尔杰将目光收回，陷入了思考。 除了约翰尼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名字——波斯特和齐林格斯。 阿尔杰又将目光抬起，看向了海洋上航行而来的船只。 那些船只当中，就有可能会出现波斯特所代表的商船。 阿尔杰又将目光转向另外一边，看向风暴教会船只的方向。 他们仍然停驻在距离海岸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哪怕派小艇过来仍然需要一些时间。 兰恩牧师就在那里，他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和熙笑容，接待着来寻访他的人群。 第29章 开始下雨了 一根破旧的麻绳，连着木桩穿过海面，将小艇固定在清澈的海面上。 海浪潮起潮落，将踩在沙滩上的靴子打湿。 对于风暴教会这次前来接引唱诗班的船员来说，这个白天显得格外漫长。 一名水手以即将入夜，牧师需要休息为由拒绝了下一位来客的见面要求，他将捆在木桥上的麻绳解开，抛回小艇上。 “兰恩牧师，这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水手问道。 兰恩擦了擦头上的汗，脸上和熙的笑容已经有些僵硬，他跨步坐到小艇的座位上，将靴子脱下，从中倒出了一些沙砾。 “看来就连你都察觉到了。”兰恩说道。 水手见兰恩登上了小艇，拿起了船桨开始返航。 从第二天与乔亚和瓦尔尼见过一面之后，兰恩就没有再在岛上的风暴教堂留宿了，除了一些在船上已经有身体不适的船员，选择前往岛上渔民们新建好的小木屋，其余的船员也都选择留在了船上。 很快，小艇就接近了那艘充满威严的三桅帆船旁边。 绳索将小艇拉上船尾，兰恩径直朝着船长室走去，在门外就听到了震天的呼噜声。 兰恩推开房门，就看见了一个躺在船长椅上的40多岁的中年男子，方正的脸庞十分板正，满是胡渣的嘴张的极大，一呼一吸之间仿佛有狂风呼啸。 打呼噜像是在打雷。 他的靴子跟压在海图上，将原本崭新的海图撕踢开了一道裂纹，宽大的教士袍极其没有风度的披在他的身上，甚至衣尾都已经拖地了。 兰恩咳嗽了两声。 “嗬——呼噜——————嗬——————呼噜————” 兰恩又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狂风与闪电的呼啸仍在继续。 兰恩终于绷不住一直微笑着的脸，他手指弯曲，重重的敲了敲桌面。 “艾斯主教！” 那中年男子的呼噜声被打断，有些不情愿的砸吧了两下嘴，仿佛还在回味刚刚梦中的事物。 兰恩叹了口气，对着刚刚睡醒的艾斯.斯内克开始了今日的汇报工作。 艾斯.斯内克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慢慢举起自己带着手套的手，揉了揉眼睛。 兰恩的汇报已经到了最后总结的时候。 “所以，现在岛屿上过多的游客已经影响了我们的排查工作，无法按原定计划那样排查岛屿上的人。” “那就上岛盯着。”一道厚重的男声响起。 兰恩愣了一下，问道： “可是，我们现在人手不足，如果要安排人盯防，那就没有我们的人观察海域，而且......” “没有而且。” 艾斯完全不再有刚才的松散，起身，绣有风暴的教士袍落下，露出里面的内衬都包裹不住的膨胀肌肉。 “曾经没有管理制度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你们这些年轻人都被惯坏了！所有能上岛的人都上去，将每一个可疑的人都盯住！做不到吗？” “可周围的海域......”兰恩有些犹豫。 “周围的海域有代罚者。” 宽大的教士袍落在艾斯的身上，壮硕的肌肉刚好将其撑起来，黑中带白的头发被船长帽盖住，露出一个有些年岁，却充满锐利的银灰色瞳孔。 他走到了兰恩的身边慢慢抬手，拉开的衣袖中露出了肌肉虬扎的粗壮小臂，然后拍了拍兰恩的肩膀。 “上岛，盯着！找到不正常的人，抓住，审讯，然后消灭！” “好的，明天我就......” “现在！立刻！马上！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兰恩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眼神坚毅的回话道： “是的！” 艾斯满是胡茬的嘴咧开笑了，他又十分粗暴的拍了拍兰恩的肩膀，用以表示自己的肯定。 “你要记住，我们不喜欢争执，但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等遇到真正有问题的人时，再用雷霆和风暴的手段告诉他。” “这里是风暴管辖的领域！” 风暴来临前是十分平静的，熟悉的人往往能在风暴来临之前察觉到风暴的气息。而除此之外，就只能在风暴即将开始时发现那突兀的...... 细小的雨滴。 “下雨啦？” 薇拉妮娅摸了摸滴在脸上的水滴，奇怪的问道。 “都放晴快两个月了，再不下雨我都以为现在不是夏季了。”阿尔杰说。 “好吧，反正今天的事儿都做完了，钱也都发完了，人也都在！那看来今天要早点回去收衣服了！” 薇拉妮娅伸了个懒腰，宽大的马甲被拉起来，露出比其他部位白一些的纤细腰肢。 太阳已经从海平线落下了一个小时，绯色的月光照耀着海面，红光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 有着奇怪粗眉毛，皮肤更白一点的红发女孩打点着今日的收获，算着按照这个进度以后能又有多少收益，个子稍高一些的蓝发男孩正在整理周围的空袋子，同时将今日观察到的事情与女孩交流。 时间已经不早了，只是周围越来越多的船只上点燃的船灯，成为了这座岛屿的第二个照明手段，两人得以在渔村中停留更久的时间。 “只是有些烦闷，他们在我们家附近也做了木屋。” 阿尔杰将空袋子装好后扛到肩上，很轻松的背在背上。 他的眉毛又皱起来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心情变得有些差。 “这不也挺好的嘛！”声音略微有些压低，伪装成男孩的薇拉妮娅说道。她的笑容仍然十分阳光，有一种让人看着就会开心的力量。 “这说明我们以后就有邻居啦！我也不用担心你每天就跟我和鱼打交道，然后变成一个孤僻的怪人。这样到唱诗班之后肯定还是会被人欺负的！不过风暴教会应该还好吧，你又是男孩子！......” 看着手里不断点着钱币，嘴中也不停的说着琐碎的话的姐姐，阿尔杰皱着的眉头不自觉就舒展开了。 不会的。 阿尔杰心想。 “哪怕只是和你打交道，我也不会变得孤僻的。” 薇拉妮娅突然抬头，她疑惑的看着阿尔杰说道： “你刚刚说话了吗？” “啊？没有吧。” 我刚刚说出来了？是被这家伙传染了自言自语吗......？应该没有吧...... 这时，一声呼喊传来。 “维洛尼老大！维洛尼老大！” 两人抬头朝着呼喊的方向看去，一个10岁左右的孩子正朝着这边奔跑而来。 那个孩子跑步姿势非常慌乱，一根木棍将他绊倒之后，甚至没有来得及喊痛，就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冲到了两人面前。 他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后甚至无法完整的说出一整句话。 “发生什么了？”阿尔杰问道。 “别急，这里有水。” 薇拉妮娅同时说道，她将自己的那杯水递了出去。 “我今天没喝多少，用我的。” 阿尔杰突然将薇拉妮娅手中的水抢了回来，然后又把自己的那杯水递给了眼前的孩子。 不一样吗？为什么要抢？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薇拉妮娅皱了皱眉头，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眼前的孩子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口水，然后深呼吸几下将自己的呼吸捋顺，立马说道： “鲁尼不见了！” 鲁尼......是今天负责偷盗的其中一位！是最开始和约翰尼一起堵他的其中一位！ 薇拉妮娅和阿尔杰对视一眼，一起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一边。 “他不是刚刚集合的时候还在吗？”阿尔杰向着这个孩子问道。 “边走边说。”薇拉妮娅严肃说道。 第30章 我是大哥，不用担心我 风雨并不算大，至少在苏尼亚海上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雨中奔跑的女孩头发被打湿，眉头上有些滑稽的眉毛开始变淡。 她知道会这样，但是对她来说，所谓的伪装，现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跑过一个木屋，险些撞到同样奔跑而来的约翰尼。 他应该是去鲁尼的家里了才对，为什么就他一个人？ “你那边怎么样！”薇拉妮娅急切问道。 “没找到，鲁尼也不在他家里，他的家人也不在。”疤脸男孩约翰尼回道。 “啧......” 薇拉妮娅咬了咬牙，小岛并不大，渔民的小村更是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转一圈，现在岛上又出现很多新面孔。 难道是在偷窃的时候被发现了？可是我也没有听到过发生争执的声音...... “维洛尼！”阿尔杰的声音传来。 那蓝发男孩在绯红之月的月光之下，仿佛沐浴着红色的轻纱。他站在一个背光的转角，身影被拉的很长。 在他身边站着的是一个身穿风暴教士长袍的身影，比阿尔杰高了不少。 “具体是什么情况？” 刚刚返回岛上不久的兰恩问道。 他刚刚带上一部分船员回到岛屿上，就遇到了正在雨中奔跑的阿尔杰。 薇拉妮娅将前因后果快速的说明了一遍，这包括她们在这座小岛上的灰色赚钱生意。 兰恩听完之后也没有询问，而是直接回头对着身后的船员交代了几句。 同样在风雨中的一名船员点了点头，他握拳放于胸口，快速的回答了一声，就立刻奔跑着离开了。 海面被细小的风雨打湿，平时有些许燥热的海风变得有些冷，让人忍不住想打寒颤。 用麻绳链接的木桥起伏着，上面的铁链摇晃，发出叮当的声音。 气喘吁吁的薇拉妮娅和阿尔杰站在兰恩的面前，薇拉妮娅抬头用十分严肃认真的神情看着兰恩。 “没事的孩子，我们会找到他的。” 兰恩的眼神有些凌厉，但是他脸上还是带着那让人温暖的和熙笑容。 “你们先好好休息吧，我们今晚都会搜寻的。” 他轻轻拍了拍薇拉妮娅的肩膀，然后转身向着黑夜的渔村跑去。 阿尔杰沉默着看着离开的兰恩，他有些担心的看向薇拉妮娅。 薇拉妮娅用炭笔画上去的眉毛已经基本褪去，有些怔怔的眼神凝望着兰恩离去的方向，嘴唇微抿，牙齿咬在上面。 看上去有些忧愁。 “我知道你不会放心，但是我认为现在还是更应该回去休息。” 阿尔杰犹豫着，他谨慎的组织自己的语言： “你今天一天已经很疲惫了，你的体力也应该差不多用完了，现在更需要的是休息。我知道你可能会认为这是属于你的责任，但是你还记得之前我说的吗？岛上现在并不安全，邪教份子已经不是我们能够......” “别说这个！” 薇拉妮娅突然说道。 阿尔杰不再说话了。 薇拉妮娅低下头，用手将脸上的雨水擦了擦，然后将头发用手束住拧了拧，将头发中积蓄的水拧出来不少，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 “没准他只是想和我们玩玩，说不定今天他没拿到多少货，所以有些不开心......” 薇拉妮娅的声音听起来很雀跃，活泼的力量从言语中传出。 阿尔杰默默的听着。 “嘿，我是咱们的大哥，不用担心我，好吗？”她又说道。 薇拉妮娅抬起头，脸上绽出笑容。 就是这种笑容，这么久以来，阿尔杰已经能够察觉到，现在自己每天工作的疲惫和遇到遭遇的揪心，每次看到这个笑容之后都会褪去，就像是能够治愈人心的天使。 “不要说那些不好的！”薇拉妮娅甩了甩头，脸上的愉快仿佛半点不作假。 “我们赶紧去找那个，想和我们捉迷藏的小鬼吧。” 然后，薇拉妮娅又迈出脚步，朝着黑暗中跑去。 她的嘴中仍然在自言自语，说着什么要给那个叫鲁尼的家伙取外号的话。 “就叫幼稚的鲁尼！” 阿尔杰跟在后面，眼皮低垂。 他感觉薇拉妮娅的形象又出现了改变。 以往虽说薇拉妮娅总是开心的、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里，但是她仍然会因为一些琐碎的事伤心，也会因为一些小事批评他。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阿尔杰自认为很清楚薇拉妮娅会为什么样的事情伤心、会为什么样的事情生气。 难道薇拉妮娅其实并不那么......焦急？不对，之前的那个表情明显不是...... “啊！————” 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了天空，又重新被细雨盖住。 阿尔杰猛的抬头，想要看向薇拉妮娅的位置，这才发现，不经意间自己已经落后了薇拉妮娅很多距离了。 那是一个昨天才建成的小木屋，木屋顶已经用上了薇拉妮娅的散热屋顶，但是其它的搭建仍然很随意，门的位置甚至没有木门，只有一片布挂在上面。 一个孩子团体中的小孩蹲坐在门口，他的双手不断的朝后伸去，看上去是在拼命逃离着什么。 薇拉妮娅路过时拍了拍这个孩子的肩膀，然后伸手掀开布帘，背影消失在了布帘后方。 阿尔杰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连忙快步跟了进去。 在掀开门帘的那一刻，一阵刺鼻的血腥味儿直接扑进阿尔杰的脑中。 昏暗的木屋中，木墙上的裂缝中透出些许红月的光，将房间内勉强照亮。 仿佛是肢体的海洋，白的、红的、黄色的、紫色的。器官与脏器随意的摆放在地上，有些脏器在鲜红的血液里仿佛还在蠕动，地上的血液渗进了并不紧实的木地板里，应该已经将木屋下的泥土尽数染红。 墙壁上用鲜红的液体画出一个诡异的不规则图形，不规则图形中还有一些白色的像是木片的东西。仔细看去，那些并不是木片，而是一块块骨片。 见过人类骸骨的阿尔杰知道，那绝对不是人身体中本来就有的骨头形状，更像是将骨片敲碎后变成的片状物。 浓郁的腥味儿就像是一种开关，与清理鱼的尸体孑然不同，这种腥味儿让阿尔杰的鼻子重新获得了对腥味儿的感知，将四周可怖的恶臭全部收集起来，然后再忠诚的将答案反馈到阿尔杰的脑中。 这是人类的尸体，而且明显不止一个成年人。 用残忍的方式像处理动物尸体一样的办法，剖开并肢解，然后再摆放起来的尸体。 阿尔杰甚至不敢出声，也不敢仔细去看，他强忍着意识到是同类的新鲜尸体后带来的反胃感，手向薇拉妮娅的手腕伸去。 他打算带薇拉妮娅先离开这里。 薇拉妮娅身体向前走去，手不经意间躲开了。 “不......”她低声呢喃道。 在这个位置，阿尔杰只能看得见背影，也只能听见姐姐的声音。 她的步伐很快，像是朝着黑暗而血腥的小屋里越走越远。 “不......” 强忍着过分猎奇血腥的视觉冲击，阿尔杰看向薇拉妮娅走去的方向。 那里摆放着一个稚嫩的头颅，嘴巴张的极大，嘴角处有明显的肌肉撕裂的痕迹，血液从牙缝中滴下。 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恐惧，更令人恐惧的是，阿尔杰也无法肯定那个表情到底是他临死前做出来的，还是说这个表情也是他死前受到的折磨之一。 那张脸阿尔杰有印象，是之前有一位喊他二哥的人之一。 “不......” 姐姐的声音还在传来，仿佛她完全不畏惧说话时，这恶心的味道闯入她的口腔。 她的身体一步一顿，看起来摇摇欲坠。 身后的门帘被猛的挥开，阿尔杰回头望去。 兰恩.费舍尔从门中出现，他抬手举起袍下藏着的双管手枪，向着薇拉妮娅的方向开火。 “不......” “等等！” “砰——！” 枪声与姐姐的低喃声，在阿尔杰目眦欲裂的呵喊声中，同时响起。 第31章 鲜艳的红色 一时间，整个木屋都被枪口迸射出的火光照亮，周围满地都是的尸体碎块儿和血液一览无遗。 黑色的弹丸擦过薇拉妮娅头侧边的头发，打到了她身前一块儿躺倒的木桌上。 “咚——！” 劣质的木桌轻易在黑火药弹药中碎裂，木片与弹片四散飞去。 碎片擦过只有几步距离的薇拉妮娅，脸颊上飙出几道血痕，脆弱不堪的木板轰然倒下，砸倒在了薇拉妮娅面前。 “快回来！”兰恩大声喊道。 阿尔杰这才意识到，原来兰恩射击的目标并不是薇拉妮娅，他刚刚几乎崩断的神经又连忙连接了回来。 一道黑影出现在木桌的背后，他佝偻着身子，破烂的衣服和手上都沾满了鲜红的血液，像是在鲜血之中洗过澡一样，肩上有一个血洞正汩汩流着鲜血。 陌生的脸，从未见过的衣着，脸上带着残忍扭曲的笑容。 兰恩敢用自己的双管手枪保证，哪怕是刚刚从启蒙教育出来的幼儿，也能认得出这是一名变态邪教徒。 毋庸置疑，在海上的任何一个酒吧里，随便揪出一个人都能将他们的形象讲的栩栩如生，哪怕仅仅是吹牛，他们也都能说出这些特点——身上涂满了血液，脸上还带着变态的狞笑。 但是这还是兰恩第一次，亲眼见到除了海神信徒之外的邪教徒。 这个屠杀现场毫无疑问，是来自邪教徒的手笔，所谓的海神信徒，还有南大陆其它信奉血祭活祭的邪教徒，他们都很擅长制造这种场景，可是他们身上会有非常清楚的标志，比如海蛇纹身。 这个男人没有，他看起来像是很纯粹的变态。 混在人群中，偷偷上岛满足杀戮欲望与刺激感的虫子。兰恩在心中下达了审判书。 鲁恩相关法规并不严苛，还在议会和教会协商推进的过程中，所以他们这些风暴教士在紧急情况下有代执行的权利。 死刑！ 这时，木桌后的黑影破开了遮挡住他的障碍，直直的朝着被木板压住的薇拉妮娅袭来。 阿尔杰忍不住骂了一声，他立刻朝着薇拉妮娅冲去。 然而有一个人比阿尔杰更快，他像是一道掠过的影子，手中提着长刀冲向了黑影。 是兰恩。 然而在距离的差距面前，速度的微小差异无法成为胜负的关键。 邪教徒的全身已经亮相，在红月中彰显变态风采。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锯齿短匕，那把锯齿短匕沿着锋刃刻着蜿蜒的图案，看起来十分华丽。 邪教徒脸上满是对嗜血的亢奋与沉醉，仿佛已经看到了鲜血飞溅的样子一样，匕尖朝着薇拉妮娅刺去。 这个速度绝对不是普通人，他也是非凡者！ 兰恩咬着牙，他双腿肌肉紧绷，身为序列9的水手，他的速度已经提到了最快。 靴子踩过一根不知主人的大肠，血液从中溅出。脚下的劣质木板都被踩裂，靴子几乎陷入到里面，又很快的被拔出来。 来不及了！那也最起码不能让他轻易得手！让这个孩子能完整的离去！ 虽说过程中牺牲不可避免，但是如果可以，兰恩还是想要保证牺牲者的尸体完整性。 所以，他直接将长刀投射出去，希望这把长刀能让得手的黑影退去，如果能直接将邪教徒逼退那就更好了。 长刀的刀刃反射着些许绯红的月光，飞过满是鲜血的小屋，十分精准的冲向了那名邪教徒。 然而邪教徒毫不闪避，坚定的将匕首刺下。他根本不畏惧疼痛，只想把更多的祭品献给伟大的存在，让更多的鲜血繁花就此盛开！ 狗屎！狗娘养的邪教徒！ 兰恩也忍不住唾骂一声，他只能一边朝着邪教徒冲去，一边用简洁的动作抬起手中的双管手枪。 多一颗子弹多一次机会，但是他并不能够保证，自己只在有着一丝月光照明下，能瞄准那名邪教徒，他还有可能会打到躺倒在地的男孩。 说不定那个飞出去的长刀能有所建树？兰恩心底还在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扳机上的手指迟迟不敢扣下。 匕首已经落下，兰恩仿佛已经看到那名悲惨的红发男孩死去的身影，这甚至仅仅是因为那个小伙子的责任感。 那个在地上放着的头颅应该是陷阱，兰恩见过他，明显是阿尔杰与他哥哥的同伴。 这个叫维洛尼的红发男孩，应该是他们的头儿吧。他或许心底还在为自己没有保护好伙伴而愧疚...... 如此强的责任感，甚至不畏惧这种恐怖的场面，还敢朝同伴的尸体走去。 是个海上搏杀的好苗子，可惜了。 兰恩心中遗憾的想着，举起手中的手枪，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开火。 “咔——” “啊————！” 想象中男孩的哀嚎并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却是邪教徒的哀嚎声。 黑暗中只能借助红色的月光，兰恩发现那个红发男孩的躺在地上的身影已经不见，邪教徒的锯齿短匕深深的扎在地上的木板中，一个肩膀上的血洞还在流血，另一个肩膀上插着兰恩投出去的长刀。 邪教徒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指缝中不断流出鲜血。 下一个瞬间，一道红色的身影爬到了邪教徒的背上。 他本来深红近黑的头发，被鲜红的血液浸透，在绯红的月光下仿佛从血海中爬出的恶鬼。 那恶鬼小巧的身躯迅速的爬到了邪教徒背后，手抓住了邪教徒肩上的长刀，想要将长刀顺着刀刃直接朝下按去，借此直接将这个凶手开膛破肚——就像他对祭品做的事一样。 “啊！” 邪教徒又嚎叫出声，他绷紧的肌肉将长刀卡住，以红发恶鬼的微弱力量根本不足以将长刀按下。 力量根本不在一个区间，所以红发恶鬼小巧的身影果断的松开手中的长刀。 然而邪教徒的匕首已经从木板中拔出，他紧闭着一只眼睛，一只手攥住红发恶鬼踩在背上的脚腕，花纹繁杂的锯齿短匕朝着背后让人烦躁的老鼠刺去。 兰恩有些目瞪口呆，一时间看傻眼了。 “你个平常只会笑的混蛋，倒是开枪啊！” 一个木头凳脚从兰恩身边飞去，冲向了邪教徒。 邪教徒双肩都受了不小的伤害，其中一个肩膀更是还插着一把刀。 凳脚砸到他的腿上，邪教徒忍不住咬牙。 他发现无法顺利的将背后的这个红发孩子捅死，那就只能先想办法甩开！ 邪教徒箍住脚腕的手顺势松开，他用力朝着后背的墙面撞去，打算用更强的力量将对方拍在墙上。 几乎是同时，那红发身影一晃，身体甚至没碰到墙面，就从邪教徒的背后一滑，又藏到了阴影中。 “太黑了，我瞄不准啊！” 兰恩的表情终于不再是以前那副总是笑着的模样，战斗中的走神让他有些气急败坏。 “你之前不是还瞄的挺准的吗？！” 阿尔杰咬着牙怒吼，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这名风暴教会牧师的尊敬。 他拿起地上的另一个木棍，又担心姐姐的安危，想要冲上去帮忙，又因为看不清现在屋内的情况，只敢站在原地，不断的投掷周围能捡到的东西。 “那一发我根本没瞄准，我也不确定能中！” 兰恩已经有些搞不清楚情况了，语气中都带着惊疑不定。 “你确定那是你的哥哥？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在和一个非凡者战斗！” 非凡者，自然是与其它普通人不一样的人。兰恩从成为非凡者之后，就再也没有认为普通的人类能够与他战斗。 可是这个红发小孩！阿尔杰的哥哥！他的身影就像是鬼魅一样！ 虽然这个邪教徒已经受了伤，并且中了他一枪，可是无论是大人与小孩的区别，还是非凡者与普通人的区别...... 他都没道理能和一位疑似手中命案无数的非凡邪教徒较量！ 第32章 这远远不够 “非凡者是什么鬼东西？！”阿尔杰大吼道，他的愤怒已经清晰可见，稚嫩的声音有些尖锐： “你个畜牲牧师居然真的没有瞄准？！你刚刚差点把我唯一的亲人杀掉！！” 这时，寻找薇拉妮娅无果的邪教徒放弃了，他转了转手中的匕首，掂量了一下双方的敌我差距，果断回头朝着他之前躲藏的地方冲去。 三个打一个，其中一个不要命的还不像人，这还打什么？溜了！ “别跑！” 兰恩见状，直接将枪口抬起，非常果断的朝着邪教徒的方向开了一枪。 火光亮起，弹丸飞射，带着炙热的轨迹划过小屋漆黑的空间。 邪教徒来不及躲避，就看见他身旁的墙壁突然冒出一片火光，上面出现了一个窄小的空洞。 “艹！”阿尔杰忍不住骂出了声。 这个牧师说的居然是真的，他的枪法原来是真的差！ 那你出门带把枪干嘛？！ 邪教徒丝毫没有犹豫，他的身体朝着十分薄弱，上面还有着弹孔的木墙扑去。 哐——！ 四处飞溅的木屑和碎裂的木板，象征着这个只负责遮风挡雨的木墙，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重量。 月光和海边的灯火，随着木墙的碎裂照射了进来，兰恩与阿尔杰终于又重新获得了视野。 地狱一般的场景重见天日，流淌的血泊、不规整的残肢、断裂的木板胡乱的摆放在四周，一片狼藉。 好消息是屋顶还在，坏消息是它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这廉价的木屋实在是无法在失去一面墙的同时，还能保持自己的稳固，仅仅是做到支撑着房屋摇晃，这也已经是木屋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兰恩同样忍不住骂了一声，他几乎是在邪教徒开始逃离的同时就已经冲了出去。 但是这个邪教徒应该和他一样，也是拥有战斗和身体强化的序列9，他们俩的速度几乎相差无几。 很快他就从木墙的缺口中钻出，冲入到雨水当中。 只是那个邪教徒的身影，已经跑出去了一段距离，这微薄的雨幕还为他提供了一小部分掩护。 这样追下去会追丢的！而木屋里还有两个孩子！ 正当兰恩准备放弃追逐，回头保护两个孩子的同时。 他眼角的余光又看见那崩塌的木墙下，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红发的身影像是潜藏在黑暗角落的毒蛇，他的身上满是鲜血，脸颊上的伤口翻出了皮肉，他却仍然默不作声。 身体的动作看起来十分扭曲，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将自己折在一个小角落中。 突然间，就在木墙倒塌，屋顶摇晃的同时，那红发的身影动了！ 他的身体立刻舒展开，像是发现了猎物的蟒蛇！ 一只手抓着地板的缝隙，另一只手从背后拉出一道直线，手臂狠狠的从中甩出！ 咻——！ 几道影子从挥出的手中闪出，朝着邪教徒如闪电般射出！ 机会！ 兰恩不再犹豫，从未松懈的气息将肺部装满，血液在体内迅速流动，从魔药中汲取的能量涌入四肢，将肌肉膨胀起来。 他的动作同样很快，猛然爆发的身影更是快了一截！ 那几道影子很快就追到了邪教徒，除了其中几道失去准头，没入到雨中...... 剩下的几道影子直接命中了邪教徒的脚踝！ 邪教徒的身子剧烈的抖了一下，然后直接摔倒在地！ 兰恩很快赶到，他右手五指张开，抓住了邪教徒的后脑勺，直接向着地板一砸！ 乓—— 鲜血与牙齿飞射，伴随着鼻子和眼眶骨头裂开的声音，邪教徒的脸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那上面满是沙砾和尖锐的石子。 邪教徒的身体颤抖了几下，肩膀上的血洞喷出几道鲜血，背后衣物开始翻涌，像是里面有什么要钻出来一样—— 紧接着，彻底停止了生命活动。 连绵的小雨从天上落下，打在了邪教徒逐渐僵硬的身体上，手中紧握的锯齿短匕从中滑落，掉在地上。 兰恩喘着粗重的气息，雨水从头顶流下，将他脸上沾上的，从邪教徒身上喷出的鲜血洗下。 “轰——” 木屋倒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两个孩子！ 兰恩连忙回头，看向了倒塌的木屋。 墙壁和天花板的木板，用植物做成的散热屋顶，杂乱的堆叠在一起，一片狼藉。 一个并不高的身影趔趄的站在废墟前，他艰难的迈动脚步，火光照亮了他身上的鲜血，还有头上深蓝的头发。 他怀里抱着一个红发的孩子，火光照耀下可以看见红发孩子的双眼紧闭，脸上有几道伤口，还好伤口的血液已经止住，留下了几道褐色的血痕。 往常看起来晒的有些黑的褐色皮肤，伴随着失血，显得有些发白。 头顶的雨打湿在他的身上，也打湿在他怀抱中的红发孩子身上。 之前被鲜血浸染的发色，现在随着雨点褪色，重新变回了发黑的深红。 脸上的血痕也随着雨滴，变成鲜红的血珠，向下滴落。 好像这一切都会被这场不大的雨，洗刷干净。 阿尔杰一步一顿，小腿上插着一根木棍，每走一步，木棍旁上都会涌出一小股血液。 他看到了终于将邪教徒解决的兰恩，松了一口气，然后腿一软，抱着薇拉妮娅坐在了地上。 薇拉妮娅的体重很轻，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威胁。 也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刚才那个仿佛恶鬼一般，与邪教徒缠斗纠缠，甚至让对方在逃离的最后功亏一篑的人—— 就是怀里这个看起来娇小脆弱的女孩。 将薇拉妮娅柔软的身体缓缓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右手托着她的后脑勺，阿尔杰这才终于能仔细观察扎入自己小腿的那一根木棍。 并不算粗，大概也就手腕粗细，应该不会太严重，否则现在的自己早就晕过去了。 没想到我不仅没有派上什么用场，结果反而还成为了受伤最严重的那一个——薇拉妮娅脸上只是一些擦伤，身上的血液都是在那个地狱里沾染上的，而兰恩更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想到这儿，阿尔杰注意到兰恩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没有说话，兰恩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瓶玻璃瓶，瓶中的液体发黑，不知道是用什么做出来的。 他用手摸了摸阿尔杰的伤口，轻轻的握住木棍，然后在阿尔杰呲牙咧嘴的表情中将木棍拔了出来。 “嘶——” “忍着点。”他在阿尔杰疼出声后才说道。 你现在才说会不会有些晚了！阿尔杰内心想着。 鲜血立马从伤口中涌出来，然后兰恩迅速的将玻璃瓶中的药倒在阿尔杰小腿的伤口上，汩汩流出的血液才算是止住了。 “好在没有伤到动脉、肌肉和骨骼。” 兰恩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和熙笑容，他将还剩一半的药剂瓶放回兜中。 阿尔杰忍着疼痛和休克带来的眩晕感，怀里小心的抱着晕过去的薇拉妮娅，坐在地上深呼吸着。 两人都没有提刚刚的事情，兰恩没有提为什么阿尔杰这个来自南大陆的哥哥，会这么生猛。 阿尔杰也没有提兰恩行动中，过分鲁莽不顾后果的事情。 阿尔杰还记得当时那个邪教徒的肩上的伤口——如果没有最开始那幸运的一枪，薇拉妮娅或许早就死在他手上了。 薇拉妮娅在那种状态下，力量仍然是属于她自己本身的水准，只是拥有非常强的打架......或者说杀人能力而已。 她会被有所准备的邪教徒轻易撕碎，像布娃娃一样， 从结果上而言，他和姐姐都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想到薇拉妮娅的行动，又想起兰恩和邪教徒超出常人的速度和力量，还有刚刚效果十分神奇的药剂瓶，阿尔杰忍不住抬头看向一边的兰恩。 “你说的非凡者，到底是什么？” 兰恩好像早就猜到阿尔杰想问这个，他很快回答道： “非凡者，就是我们这些，通过喝下魔药，获得超出常人的力量的人。” “魔药？” “用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做的——你不会想知道材料是什么的，等到了那一天，他们会告诉你‘喝吧！’，然后你就得把那个恶心的东西喝下去。” 兰恩抬头看着正在下雨的天空，回忆着他刚喝魔药时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然后你就要忍受一大堆奇怪的幻觉，在名为失控的死亡悬崖边走过一段。” “......” “不继续问我，失控是什么了？” 阿尔杰重新将头低下，一只手仍然托着薇拉妮娅头，另一只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雨水，还有血迹。 “你没必要告诉我这么多，这些应该不是能和普通人说的吧？”阿尔杰说道。 “当然不是，事后你和你哥哥要签保密协议的，有神秘性质的那种。”兰恩笑着说道： “而且，你不是要加入唱诗班吗？到时候你就可以沿着唱诗班，一路晋升到我们这个地位了。” 阿尔杰的左手在薇拉妮娅的脸上顿了顿，他看着薇拉妮娅雨中显得十分脆弱的睡颜。 他想到这个女孩的奇怪战斗力，这个女孩的笑容，这个女孩的奇怪责任感，还有刚才无能为力的自己。 如果我能像这个牧师一样，甚至是更强，那我就可以保护她，姐姐就不会再受伤了吧？ 如果我能拥有足够的权力，知道更多的事情，她就不用再战斗，我们也能知道薇拉妮娅她的过去...... 到底是怎么样的了吧？ “不够。”阿尔杰说道。 “什么？” “这远远不够。” 阿尔杰的内心中，第一次强烈的出现一种，对活着和生存之外的渴望。 对力量与权力的渴望。 第33章 风眼 “兰恩大哥哥。” 棕色头发的小女孩捏着裙子，充满童真的眼中带有疑惑和担忧。 “我的哥哥......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兰恩揪了揪衣领，脖颈处有些紧绷，估计是老师为他定做的衣服有些小了。 刚刚完成学业，就被选中成为风暴教会的成员的他，刚刚从战场的后方回来。 这是鲁恩与因蒂斯今年在南大陆上，发生的第三次冲突。 身后曾经的同窗，曾经相互陪伴聊天的同学，正在一个担架上躺着，脸上蒙着一层白色的布。 就是这小小的一张布，却成为了生与死之间的间隔。 他又揪了揪衣领，希望能借此将狭小领口的逼仄，和他内心的逼仄一起揪走。 他转身，走到担架的后方，准备与剩下的同学一起，把无法回家的同学们一起带回家乡。 看来老师确实很久没有关心过他了，连衣服都会买小。 “兰恩大哥哥。” 身后是女孩犹豫，带着啜泣的呼喊。 “我的哥哥......是不是......回不来了......” 别哭啊，等我下去之后，怎么和你哥哥解释啊...... 兰恩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学着自己在学校门口的那些商贩们，脸上挤出了不太熟练，看起来有些僵硬的笑容。 “不会的。” 女孩的头上盖上了一个少年的手。 “他只是在忙，风暴会眷顾他的。” 他的脸上带着和熙的笑容。 海鸥的声音逐渐传来，像是带着远方故人的信件。 兰恩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光从窗口照射进来。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手摸到了宽敞的领口，轻轻扯了扯。 现在的风暴教士袍，十分的合身。 该起床了，还有很多事要忙。 兰恩走到自己卧室的门口，将门推开。 “睡醒了？” 艾斯.斯内克主教站在门口的侧边，宽大的风暴教士袍搭在身上，这并不符合教会中的穿着规定。 不过兰恩知道这位艾斯主教可能并不在意这些，他从不按照规矩行事，就像是在航行时经常在工作时间睡觉一样，兰恩几乎没怎么见到过他醒着。 但是兰斯并没有怨言，因为就像现在一样，当出现事端时，他也见不到艾斯什么时候回去休息。 “风暴与你同在。久等了，艾斯主教。”兰恩握拳放到胸口。 “风暴与你同在。” 同样行礼之后，艾斯披着的风暴教士袍一挥，他迈起脚步，朝着甲板走去。 兰恩默不作声，从身后跟上。 阳光从走廊的尽头落下，又在走出走廊后沐浴至全身。 海鸥的叫声有远有近，它们在海边低空徘徊，几只落在了岛屿上，在木桥与船只间寻找人们丢下的残羹剩饭，或者是无法确认的尸体。 “那个非凡者的遗留物处理好了吗？”艾斯说道。 “已经用灵性隔绝的盒子装好了。” 兰恩踏上甲板，左手抬起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 甲板上只能看到几位负责船只的水手，都是文职人员，他们负责让船只能够保持最好的状态，同时检查船上的补给品。 船上还留有一些唱诗班的孩子们，这些孩子是在来到岛屿前就带上船只的那些，他们从一开始就没下过船，教会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这是兰恩在这艘船上的主要任务。 如果是曾经那个刚上战场的兰恩，那个刚刚从学校中毕业的他，那可能会充满怨言。 但是见到过海上各种背叛、混乱，见到过南大陆的愚昧信仰和传统后，兰恩深刻的明白了正神信仰和秩序的重要性——在大多数时候，维护风暴的威严与传承，和维护枪械武器一样重要。 他们都会成为保护人们的力量本身。 只是现在，兰恩并不是作为船只保护人员留在船上的，他刚刚从轮班的休息中醒来。 这艘船只现在的庇护者，是风暴教会在提亚纳岛教堂的主教，艾斯.斯内克。 如今的时代，序列8的非凡者就足以成为一个小队的队长，他们必然拥有许多的战争经验——这都是在无数次厮杀中活下来才能积累的经验。 序列7的非凡者兰恩见到的次数并不多，而身为罗斯德群岛中重要港口岛屿之一的教堂，它的主教序列必然不低。 所以兰恩认为，艾斯主教一定是不亚于序列7的非凡者——甚至有可能是序列6！ 在这座岛屿附近的海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这个负责接引唱诗班新成员的船只——“歌者号”还要安全！ 兰恩想到这里，目光向着甲板外望去。 小岛周围的船只比昨天更多，已经几乎被包围了——那些船只之间只是简单的留了一些空位。 船只特点各异，哪怕是在这片广袤的苏尼亚海上有一定经验的水手，都可以列举出从各种岛屿或者陆地赶来的船只。 这是非常奇怪的，非常不正常的。这座岛屿没有能吸引外人的地方，仅仅是作为一个流放之地与渔业产业而留存。 哪怕是风暴教会停驻，在岛屿上挑选了一名唱诗班成员，也不应该有这种数量的人前来。 “你不觉得很不对劲吗？” 艾斯脸色严肃，银灰色的瞳孔被紧皱的眉头覆盖，像是虽然年迈，但是锐爪仍然凌厉的、伺机待发的苍鹰。 “往年不是这样的。”兰恩回答道： “我们会在一些没有名气的岛屿上，挑选适合唱诗班的孩子，那些时候都不会有这么多人冲着我们来。” “我们停驻在这里导致的？今年需要提防玫瑰学派的动作，所以出现了不同的情况。”艾斯问道。 周围海域的代罚者都加入了巡逻的队伍，而艾斯.斯内克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歌者号上的原因。 “我并不这么认为，艾斯主教。” 夏天末尾的阳光已经不再暴晒，长达三个月的明媚阳光逐渐退去，乌云攀升到头顶。 兰恩脸上并没有那抹熟悉的和熙笑容，他的表情同样十分严肃，他思考后说道： “仅仅是有人将我们在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那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会聚集如此多的人。在苏尼亚海上，消息的传递是需要时间的。” 艾斯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空气在肺部中充分的转换，随后鼻孔涌出一股无形的气浪。 他拧了拧脖子，发出了十分明显的脆响。 兰恩的猜测，只说明了一件事情。 有人在刻意传递消息......目的是希望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座岛屿。 只要不是偶然间听说，而是立刻将消息放出，那么本来该只出现的一点人群，立刻就会累计在一起，同时出发，并赶往这座岛屿！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来岛上的人听到的传说都是各式各样的！ “让代罚者们的动作快一点。” 艾斯将披着的风暴教士袍穿上，过了一会儿，他又挥手说道： “如果再晚，我就要亲自去督促他们了。” 他朝着歌者号的船尾走去。 兰恩朝着艾斯行了一个礼，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向岛屿。 速度要快一些，然后尽早离开这座小岛。 恍惚间，兰恩仿佛看到了一场风暴。 风暴的正中心，那个安静平息的风眼，仿佛就是眼前的这座岛屿。 第34章 薇拉妮娅喜欢平静的生活 下午的阳光十分温暖，从打开的窗口照射进来，让温暖和光亮充斥着整个屋子。 从上方照射下来的阳光，将翠绿屋顶中留下的细密水珠蒸发，夏天末尾仍然炙热的温度，就这样被隔绝在了屋顶之上。 木屋里的温度，可以称得上是还算凉爽。 阿尔杰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小腿上包裹住的纱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给人的感觉十分严肃。 “还好没有伤到肌肉和动脉！骨头也完好无损，要不然你就不只是现在需要杵着拐杖走路了。” 薇拉妮娅坐在旁边，她低头将手中制作好的屋顶配件用铁丝扎好，然后轻轻晃动了一下。 很好，铁丝果然比植物纤维牢固。 阿尔杰就这样坐着，他少见的没有看着薇拉妮娅，而是一直盯着自己的伤口。 薇拉妮娅就这样自言自语着，她的脸上贴着一块儿纱布，却仍然挂着那十分乐观的笑容，仿佛什么事情都不会放在心上一样。 “也许那样你的腿就会被锯掉，然后换上一个木棍当假肢，和之前波斯特船上的一个水手一样——你知道的，把蛇眼纹到胸前的x头上面的那个水手。” 她的语气有些揶揄。 “哦！我昨天还听说了，好像现在大城市那边还有用齿轮结构做成的假肢！如果能换成那个结构不也挺帅的吗！” 说完，薇拉妮娅清脆的笑了几声，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 阿尔杰仍然沉默着。 “嘿，我开玩笑的！” 薇拉妮娅的语气稍微变得严肃了一些，她低着头又拿起了一个木板，然后说道： “这样你以后就能长记性了，要记得什么事情是你能尝试的，什么危险是需要去避免的，不要因为好奇而陷入困境之中......” 阿尔杰放在被子上的拳头猛的攥起，被子被拉出一道道折痕，他的表情却仍然没什么变化。 “但是你却可以，是吗？”阿尔杰低声打断道。 薇拉妮娅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讪讪的笑了几声，随后说道： “说起来，昨天那个牧师不是说要签署什么保密协议吗？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时候去？是今天？还是等你离开之后？” 薇拉妮娅若无其事的提起这件事，脸上治愈人心的笑容看起来很轻松。 仿佛昨晚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阿尔杰抬起头，看向薇拉妮娅。 她脸上还没有用炭笔做男性化的伪装，几片十分干净的纱布用胶布粘在脸上，让她的脸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是这并不影响到这位姐姐的笑容，依旧那样的乐观，能给予自己力量。 阿尔杰觉得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薇拉妮娅有一种很奇怪的责任感，而这种责任感在昨晚也体现的十分明显。 哪怕是那种如同地狱一样的场景，她的第一反应也不是逃走，而是朝着那张熟悉的面容走去。 阿尔杰自认为并不愚蠢，他只是懂得不够多，他很聪明。 他能猜到薇拉妮娅在伪装，但是他无法理解为什么。 因为阿尔杰自己的经历让他认为，人不能一直压抑，是需要发泄的。 “薇拉妮娅。”他开口说道。 “嗯？怎么啦。” “......你真的没事吗？” 在阿尔杰的眼中，薇拉妮娅的动作僵住了。 她脸上乐观的笑容还在，只是眉眼中却多出了一股难以掩饰的迷茫。 薇拉妮娅弯腰，将手中的木板和铁丝放置在地上，按照分类摆放整齐。 然后她直起身子，双手放在床边，按在了自己两个月以来整理安装好的床垫。 她轻轻朝下按了按，勉强算的上是舒适。 放眼望去，曾经如同监狱一样的威尔逊小屋，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可以好好休息，将压力全部卸下来的家。 在这个家里，用钉子加固过的木桌，亲手打磨出来的两个水杯，墙壁每一个缝隙里塞满的石子沙砾，还有外面钉上的木板。 每一处，都能看到她与阿尔杰一起改造过的影子。 薇拉妮娅原本认为自己状态其实很好，这个年轻的女孩身体不仅是让她的生活习惯有了一些必要的改变，同时也给予了她很多的能量，让她能够一直保持积极的态度。 但是直到刚才，阿尔杰说出那句话之后，她好像感觉那种能量稍微松懈了一些。 不知不觉间，已经三个月了。 人类的适应能力真的很恐怖，她甚至已经完全习惯了在这里居住的感觉，偶尔还会有一种满足感。 她不需要，也不能再考虑那些令人很有压力的费用—— 水电、医疗保险、租金、学费、食物费用。 甚至还能有很好的机会，让她能更加轻松的积累财富。 可是昨天晚上的经历让薇拉妮娅知道了，这个世界并不是单纯的落后，这个世界也很危险。 这里的一些特别的人类像之前世界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样，拥有强大的力量。 明明之前，在发现自己这具身体夸张的战斗能力时，就应该发现这一点的。 为什么我会忽略呢？ 回头看向身后的阿尔杰，薇拉妮娅的脸上乐观的笑容逐渐放下，变得有些无奈。 这一辈子，哪怕我的身体变成了稚嫩的女孩，但是前世和老妈一起努力了接近七年才达到的目标，现在已经达到了。 让弟弟不用再受苦，让维亚能够有美好的人生，让维亚拥有机会。 把我救下的这个小男孩，现在也不用再受苦，并且获得了进入唱诗班的机会。 薇拉妮娅审视自己的内心，她认为自己仍然是那个身为大哥的维洛尼，同样，现在也是身为姐姐的薇拉妮娅。 她渴望的是一个稳定的生活，一个不用再到处流浪，被人歧视和排斥的生活。 而她则作为家里的后盾，只需要考虑好经济收入，还有负责教育好弟弟维亚就行了。 所以，她将一些奇怪的事情下意识的忽略，无论是有些神秘的风暴教会，还是这具身体之前的事情...... 她都下意识都抛之脑后了。 薇拉妮娅更渴望平静的生活。 阿尔杰没有说话，他仍然是那个像冰块儿一样没什么表情的脸，薇拉妮娅知道这是他最舒服的相处模式，而不是他在外面和其他人打交道时的表情。 那个蓝色的眼睛就这么看着自己，毫无惧意的与自己对视，像是在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孩子，他想分担自己的压力。 小鬼，等你再长大一些吧。 不过薇拉妮娅同样认为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前世的经验让她知道，无论是再小的孩子，都需要当做一个独立的人来对待。 说是宣泄负能量也好，说是整理自己的心情也好。 薇拉妮娅认为，面对自己的弟弟，无论对方是否能够理解，都需要把话说明白，不能因为对方只是个孩子就有所隐瞒。 这样孩子才能成长。 “说实话，我......感觉不太好。” 薇拉妮娅与阿尔杰对视着，她不再是那个乐观开朗的表情。 阿尔杰攥着被子的手悄然松开，认真的看着对方。 第35章 自我反省与弟弟的安慰 薇拉妮娅叹了一口气，仿佛将肺中的空气全部吐了出去。 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那就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吧。 “我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些的——大人的世界嘛，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们需要做自己该做的那些事，比如上班，比如工作，并且必须如此，毕竟你没办法改变过去，对吧？” “而且没有必要让自己的错误影响到别人，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很没有品味的事情。” “毕竟我是你的哥哥，而且现在还是他们的大哥——他们需要一个主心骨，我需要表现的很镇定。” 是姐姐。阿尔杰内心纠正道。 薇拉妮娅手摸了摸脸上的伤口，语气从柔和变得有些随意道： “在你面前，我需要保持一个快乐的形象，这样可以让你不被那个画面困住，变得阴郁。在那些孩子面前，我会表现的镇定冷静，这样他们才不会慌乱，这好让我吩咐他们之后减少出行，大家这几天聚集在一起，相互保护。”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像大人——复杂，无奈，又带着些许妥协。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讥讽的说道： “我本来以为，所谓的邪教份子顶多是一些......有些不正常的人。我就想着——那有什么的？我们这里的孩子各个都身怀绝技，就算打不过难道还跑不了吗？” 阿尔杰默默的听着，他看着仿佛打开了封印的薇拉妮娅，目不转睛。 “结果呢？狗日的，艹！我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智力障碍者！我想当然的、认为没有意外的计划害得一个孩子送了命！” “他妈的！鲁尼才多大的年纪！他还有很久的时间，很多的机会！他可以选择成为渔夫或者水手——等以后我们小岛发展起来，他或许还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船长！” “现在呢？他只是一滩被拆的四零八落的血肉！我甚至拼都没办法把他拼在一起！他的家人和他混在一起，我甚至分辨不出......” 薇拉妮娅咬了咬牙，脸上的胶布被她扯开了一些，洁白的纱布逐渐印出红色的血印，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流下。 他妈的......该死的小女孩身体，我情绪只是稍微有些激动，居然控制不住眼泪了？ 薇拉妮娅想到这里，又感觉到心中涌上一阵委屈感，让她有种想要放声哭出来的冲动。 薇拉妮娅还能感觉到，有一股无名怒火顶到胸口，让她想要大骂，骂这一具该死的女孩身体，唾骂自己的无知与失格。 她双手用力的揉着眼睛，想要将这些奇怪的情绪按回去。 隐约之间，薇拉妮娅仿佛看到层层叠叠的暗影之中，一个女孩蹲在地上哭泣着，她发光的影子逐渐扩大，变成了一个角度稍大一些的扇形。 冷静......我要冷静......这是身体对我的影响，不是我的真实想法...... “抱歉。” 这时，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头顶。 那只手轻轻的捋着她的头发，将有些杂乱的深红色捋顺，又十分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顶。 这只手十分温柔，仿佛老妈曾经的手一样，抚平了她的怒火，抚平了身体的委屈。 薇拉妮娅的身体僵住了，她没有动弹也没有躲闪，而是静静的等待那股无名的情绪恢复正常。 隐约间，她仿佛又在暗影中看到了那个女孩，她迷茫的坐在地上，背后的发光影子又重新变回到正常的大小。 这是......我梦境里的那个奇怪世界？ 我在现实也看得到？并不仅仅是在梦境里？ 还没来得及多想，那个充斥暗影的世界又从她的眼前消失了。 薇拉妮娅感觉情绪非常的混乱，委屈、愤怒、不解、迷茫，种种感情从心中不断的蔓延，仿佛想要控制她的身体，控制她的思维。 但是在那一只手轻轻的抚摸之下，她又能够将这些情绪收拢起来，重归平静与控制。 她很快收拢自己的想法，专心于让内心变得平静。 很快，薇拉妮娅就感觉到内心变得平静了许多，她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将手从眼前拿开。 她有些无奈的看向一脸严肃的阿尔杰——而他的手仍在自己的头上。 虽然薇拉妮娅之前提到过可以摸，不过摸之前要先说一声...... “我事先说过抱歉了。”他严肃的说道。 不......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是我好像确实被你安慰到了...... 那个蓝色头发的男孩子表情十分的认真，他好像对于如何与“家人”相处这一点，已经很熟练了。 薇拉妮娅的心情有些复杂，但是她还是张口说道： “谢谢。” 要在孩子面前讲礼貌，这样孩子才能学会礼貌。 阿尔杰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又将手收了回去——仿佛这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 “这不是你的责任，最起码并不都是。我同样也有责任——乔亚先生拜托过我监视大家的情况。”他说道。 “这不是一回事，你只是一个孩......” “你和我差不多大，姐姐。” 阿尔杰在姐姐的字音上加重了咬字。 薇拉妮娅这才想起来，她下意识的用了大人的态度，却忘了自己的身体其实也是个小鬼——甚至比阿尔杰还矮。 而面前的阿尔杰，实际上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早就已经开始工作赚钱了。 “好吧！好吧......你说的没错。”薇拉妮娅有些无奈的回道。 “而且约翰尼也同样承认了他自己的错误，他认为他占有最大的责任。” 阿尔杰又说道，蓝色玛瑙一样的眼睛看着薇拉妮娅，他严肃的表情十分的认真说道： “他负责最后的集合点名，以及解散之后让每个人都安全的回到家中。他说鲁尼和他很熟悉，可是因为对鲁尼的信任，就让鲁尼帮助看护其中一些顺路的孩子回家了。” “这只是他的单方面说辞，我认为可能他真的是邪教的......” “好了好了。”薇拉妮娅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屋外的阳光仍然明媚，薇拉妮娅感觉自己郁结的心情好了不少。 “失去的没有办法再挽回了，我们只能想办法避免这种事再发生，以后做的更好就行了——大家都还是孩子，难免会有犯错的时候！” 薇拉妮娅说到这里，又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说道：“哪怕我也是一样的。” 哪怕我是大人，一样也会犯致命的失误，这并不只是关系到我，还会关系到我身边的许多人。 可能我只是从一个大孩子变成了小孩子而已，本质上还不是能够依靠的出色家长。 她拿起炭笔，开始在自己的脸上开始涂涂画画。 “至于约翰尼，我有办法确认他到底有没有问题，这个你不用再担心了。” 薇拉妮娅走到门口，回过头来。 阿尔杰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乐观的薇拉妮娅，仿佛充满无限的能量。 红发女孩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中，向着他绽放出笑容。 “至于你嘛，就好好的在家里养伤，等着哥哥我的好消息吧！小瘸子~” “是姐姐。” 阿尔杰义正言辞的说道。 薇拉妮娅愣了一下，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好的，好的，那你就等着姐姐的好消息吧！小阿尔杰~” 说罢，薇拉妮娅从门口离开，朝着渔村走去。 她的内心又重新充满了能量，薇拉妮娅知道这股能量很可能是这具身体为她带来的，但是她并不在乎。 这股能量，能够让她做到许多前世做不到的事情，能够让她比前世更加勇敢。 而且，她脑中仍然想着几件事情。 首先，是能够在清醒的时候出现的暗影，只要能够在白天进入那个状态，那就说明薇拉妮娅可以使用它！ 其次，是岛屿上的邪教份子。 现在的岛屿人越来越多，无论背后是什么原因，都可以确定的是基本上都是冲着风暴教会接引唱诗班的歌者号来的，那么也同样需要尽快让歌者号离开！ 虽然这会让岛屿失去歌者号上强者的庇护，但是歌者号本身的存在也为岛屿带来了危险。 而且，这也能让阿尔杰彻底安全。 最后，就是昨晚战斗中听到的词汇。 这次的薇拉妮娅并没有完全失去战斗的记忆，大脑发出指令之后身体就会毫无畏惧的行动——对她来说感觉更像是玩电子游戏。 而在战斗中，兰恩牧师说的一个词汇让薇拉妮娅的记忆十分的深刻！ 非凡者。 薇拉妮娅的眼神变得凌厉，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仿佛第二个阿尔杰。 对于前世的维洛尼来说，成为非凡者是一件很酷的事情，这样他就可以成为超级英雄，惩戒坏人，保护家人，被许多人敬仰。 对于现在的薇拉妮娅来说，成为非凡者是一件很必要的事情，这样她才可以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站稳脚跟，并且保护好阿尔杰。 不过阿尔杰加入唱诗班后，应该同样有机会成为非凡者，但是在这段时间里薇拉妮娅都只能靠着自己，因为阿尔杰需要在唱诗班里，在教会和神明的注视下成长。 刚刚好阿尔杰现在腿也受伤了，每天就能更加专心的练习与学习歌唱的技巧，或许能赶在出发前，让他拥有正常人的歌声！ 不管是哥哥还是姐姐！我都要带着弟弟学会如何生存，如何为人处事，我还要在他超过我之后，不成为他的拖累。 薇拉妮娅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前世的记忆。 在一片大雪之中，老妈将一个小孩的手递给了他。 “维洛尼，以后他就是你的弟弟了，你作为哥哥，要负责教育他、保护他、陪伴他，这就是我希望你能做到的事情哦。” 那是老妈交给维洛尼的任务，简单而朴实。 薇拉妮娅捏了捏拳头，心脏陌生而熟悉的加速跳动，让她的情绪变得亢奋。 阿尔杰.威尔逊，给我好好的活着！我会做到我所有能做的，到时候一起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畜牲全部干碎！帮鲁尼报仇，然后再一起旅游、吃饭、喝酒、追女孩！ 这是薇拉妮娅交给自己的任务，简单且粗暴。 第36章 如果是美国队长的话，应该会有翘臀吧？ 那么问题来了，非凡者到底是什么？ 挤进树林集市中的人群，对着几个见过几面的歌者号水手挥了挥手，看到不太熟悉的生面孔就暗自记在心底。 薇拉妮娅一边赶路一边思考，记忆中浮现出来的是前世的那些电影。 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那我现在这么穷应该是变异吧？像绿巨人浩克那样？ 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这个女孩的身体变得幽绿，膨胀起来的超大块儿肌肉直接撕裂了麻布衣，变成了绿色大只佬的样子。 嘶——虽说很破坏这个身体好看可爱的形象，但是感觉也挺带感的诶？ 可是昨天的那两位，看起来外表和普通人也都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更像是美国队长？ 嗯...... 说实话，没有什么头绪。 有关于非凡者和魔药的事情，还是阿尔杰从歌者号回来之后告诉她的——当时被认为没受伤的薇拉妮娅被送到了家里，而阿尔杰是在歌者号的医生那里接受了后续的治疗。 她虽然还有一些战斗时的记忆，但是将那几个木片甩出去之后，她就随着身体的意识一起昏迷了。 距离上一次使用奇怪的梦境没过多久，这几天还在冷却的时间，那种会被消耗的精神能量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薇拉妮娅没办法在梦里看到晕倒时周围发生的事情。 兰恩牧师是非凡者，那看来周围的人虽然不清楚有非凡者的存在，原因应该是和教会有关。 岛屿上的教堂中的老牧师瓦尔尼，看起来也不像是非凡者的样子...... 就在这时，已经走到渔村附近的薇拉妮娅突然看到，从小山坡上的那个十分华丽庄严的风暴教堂中，刚刚想到的瓦尔尼牧师被几个歌者号的水手架着，向着歌者号的方向走去。 瓦尔尼被抓了？为什么！ 风暴教会找到了瓦尔尼与邪教有染的关键证据了？ 仔细看去，瓦尔尼牧师还在用力挣扎着，隐约能听见他大喊着一些话语。 什么是被污蔑的、这是公报私仇、他有权利向主教申诉之类的...... 所以说.....他们并没有关键性的证据，而是直接把瓦尔尼牧师抓起来了？ 薇拉妮娅仍然在尝试着思考这个举动背后的深意，但是总有种直觉在告诉她—— 没有深意，可能就是单纯的因为瓦尔尼可疑，于是就抓起来了。 从受害者的角度我可能要说一声这是不符合人权的，但是从被保护者的角度，我要说一声...... 干的漂亮！ 也许我这种心情，也来自于我知道阿尔杰曾经遭遇过的不公待遇——他也被这个老家伙殴打过。 看来风暴教会的行动还是很迅速的！ 就是不知道波斯特和齐林格斯什么时候能抓住，阿尔杰告诉我，在昨晚我晕倒之后，他也将齐林格斯和波斯特的线索告诉了兰恩牧师...... 薇拉妮娅走到了一个大房子的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很快，门后就传来了小跑的声音。 “维洛尼哥！” 约翰尼拉开了房门，带有烫伤疤痕的脸上出现了喜悦，双眼的周围有明显的红肿，看起来是哭过。 看来他确实也为鲁尼一家发生的事而感到自责。 如果是之前的我，可能还会调侃他们这些人小鬼大的小家伙，终究只是没长大的孩子吧...... 可是现在，我更多能感受到的，是这些孩子同样想要承担责任的努力。 你有些傲慢了，维洛尼。 薇拉妮娅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约翰尼......” 薇拉妮娅脸上真心的露出了有些愧疚的表情，她压低嗓子用男孩子般的声音说道： “我很抱歉，关于鲁尼的事，这都是我的疏忽......” 约翰尼一时间有些恍惚，他还从没见过这个矮个子红发男孩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以往他都是非常的豪爽大气，充满勇气与英武。 “维洛尼哥，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有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我应该按照你的吩咐做的！” 约翰尼的声音有些着急，他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虽然我仍然需要想办法用那个梦境和黑泥确认，约翰尼到底有没有和邪教徒有瓜葛。 但是我内心中其实已经认为，他应该并不会作出那样的行为，这是一个大哥对自己小弟做出来的判断。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阿尔杰的安全，我还是要找时间检查一下的...... 薇拉妮娅拍了拍约翰尼的肩膀，然后说道： “我们都有责任，所以我们之后要更加注意了，兄弟们现在需要我们的指挥和安排，做头儿的不能让小弟看到这幅模样。” 约翰尼点头，他回复道： “我明白了维洛尼哥，其他同伴们我都已经带来了，现在全员都齐了——我点过了两次名。” 在这座岛屿上，相对安全又能够装得下那么多孩子的地方，除了平常的聚集地之外，就只剩约翰尼.斯塔恩的家了——聚集地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简易旅馆。 当然，这也让其他的孩子知道了约翰尼就是岛屿实际的主人——乔亚.斯塔恩的孩子这件事。 “约翰尼大哥！约翰尼......维洛尼老大！” 一个熟悉的童声传来，薇拉妮娅抬头看去，看到了在小孩子团体中虽然年纪最小，但也是最为活跃的孩子。 “维洛尼老大！听说你把风暴教会的牧师大人都打不过的坏人，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是真的吗！” 那孩子稚嫩的声音和憧憬的目光一同传来。 薇拉妮娅嘴角咧开扬起笑容，手抬起来按住了这个孩子的头。 “当然是真的啦！我可是你的老大！” 她揉搓着孩子的头发，跟着这个好奇又充满童心的孩子，向着房间里面走去。 回头呼唤了一声约翰尼，正巧看到了在门口正与约翰尼对话的一道人影。 他低头吩咐着约翰尼什么，听到声音之后，抬头看向薇拉妮娅，然后扶着帽子打了声招呼。 是乔亚先生。 约翰尼也听到了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又和自己的父亲说了几句，随后就朝着薇拉妮娅小跑过来——他同样很好奇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还是个孩子吗！ 薇拉妮娅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余光看向乔亚的方向。 乔亚笑着点了点头，在看到约翰尼将薇拉妮娅带进房屋里面后，他打开门朝外走去。 他今天必须去找兰恩谈一谈。 第37章 逐步逼近的混乱 黄昏将近，这座岛屿史无前例的变得拥挤了起来。 森林的集市中人声鼎沸，一次次交易在这里达成，一颗颗便士与苏勒在人们的手中交汇、流动。 海边在低空徘徊的海鸥时不时落在附近的桥上，走到一个刚刚被人丢弃的、吃剩的面饼旁，低头享用了起来。 有一些船只将船锚拉起，在沉重的锁链随着转盘的回收声中，水手们扬起了船帆，船只在呼喊声中，朝着苏尼亚海的其他方向启航。 这样的船只并不在少数，因为他们并没有在岛屿上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是这并不代表岛屿上的人正在变少，越来越多闻讯而来的船只到达近海，甚至可以在海平面的同一个视野方向，看到两、三艘同时朝着岛屿航行的船只。 乔亚从人群中穿过，原本能支持一辆小推车走过的木桥，现在甚至需要小心的避让开人群。 昨天帮忙的孩子们现在都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大人还在勉强维持着秩序，如果不是歌者号的水手也过来帮忙，现在的人手是绝对不够用的。 抬眼望去，在海难中失去丈夫的那个寡妇，将自己整理的干干净净，她依靠在一个粗鲁的中年男子旁边，脸色酡红，看上去喝了不少扎尔哈啤酒。 一个木屋墙外的阴影之中，有两个看不清身影的人，只能隐约间看见他们的目光好像一直在到处扫视——主要是在看着风暴教会的水手们。 老麦尔仑的木屋门紧闭着，在窗后能看见老麦尔仑的身影。 这个老渔夫嘴里叼着年纪可能和乔亚差不多大的烟斗，里面的烟丝不知道反复抽了多少次。 他手里拿着一杆同样上了年纪的双管猎枪，猎枪用的是普通的树木和产自拜亚姆蓝山岛的铁矿制成，来自罗塞尔大帝的知识让它们的组合能够鸣响来自火药的怒火。 他面孔被窗户的阴影遮住，只能看到正在上下浮动的烟斗。 乔亚从窗边走过时，老麦尔仑也没有说话，他只是朝着乔亚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又将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耳边除了岛屿中央的集市声音之外，还能听见女人的喘息声、水手的唾骂声、不知何处的殴打声、还有风暴教士的指责声。 混乱，正在蔓延整座岛屿。 乔亚走到木桥的尽头，现在的木桥已经延伸许多，仿佛将整座岛屿都扩大了——一些人晚上就睡在自己的船上。 他摸出衣兜中的怀表看了看时间。 下午五点五十分，他在这里等候提前安排好的，前往歌者号的小艇。 只是时间还没到，乔亚就发现歌者号的方向，一艘小艇逐渐朝着小岛的方向而来。 在小艇上，一个绣有闪电与风暴的教士袍十分显眼。 是兰恩牧师！ 也许是幸运，还没等到他主动前往歌者号拜访，兰恩就回到船只这边。 没等多久，兰恩就重新踏上了这座无名岛屿。 “风暴在上！兰恩牧师，我刚好有事情要找你！” “风暴与你同在，乔亚先生，我也正巧需要和你沟通一些事情。” 兰恩见到乔亚有些焦急的模样，隐约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两人便结伴朝着一边的海边走去。 黄昏的余晖将影子拉的很长。 ..................... 太阳从海平面缓缓升起，映照出大海上正在维护航行船只的水手们。 “快点！快点！” 齐林格斯大声的呼呵着，宽厚的下巴让他的脸看起来不像14岁年纪的人，配上身上穿的水手皮革马甲，现在他就像一个与大海搏斗多年的海盗。 “这是波斯特大人的指令！大家速度都快一些！” 齐林格斯的嗓子比以前要沙哑许多，哪怕是阿尔杰在这儿，说不定也认不出来自己曾经搭档的声音。 他的肤色变得黑了不少，已经几乎晒成了古铜色。这是连续一个多月都在海上航行，很少有机会躲避太阳曝晒的功劳。 他双手挥舞着，享受着自己此时指挥他人的感觉，享受着拥有力量，能够决定他人命运的感觉。 “唔唔——唔唔唔！” 在甲板一旁的跳板上，一个青年的双手被麻绳捆绑住，嘴上裹着遍布血污的麻布，他的眼中满是血丝，不断的挣扎着。 齐林格斯哦了一声，他的脸上挂着狞笑，靴子踩在木头上发出咯吱的声音，然后走到青年的身边。 青年看到了齐林格斯，他挣扎的动作变得愈发的强烈，眼中充斥着刻骨的仇恨。 齐林格斯拿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样式十分的简单，但是上面的寒光告诉着其它人，这把匕首的锋刃一定能很轻松的割开别人的血肉。 “你现在一定很感谢我，对吧？” 齐林格斯用刀面拍了拍青年的脸，刀刃在青年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血迹。 “你很快就可以去陪伴你的妻子了，她被那些男人围着的时候可一直在呼唤你的名字——哦，我很抱歉那些家伙的动作有些粗鲁，他们在海上待太久了，难免会有些......像野兽。” 青年的瞳孔紧缩，青筋遍布全脸，他喉咙深处涌上来尖锐的嗡鸣，像是哭嚎，又像是火车的汽笛，甚至能穿透嘴上裹住的麻布。 “嘿，别激动！我想你的女儿一会儿看到你时，更想要的是父亲温暖的怀抱，而不是一个疯子。” 青年愈发激烈的挣扎注定是徒劳无功，按压着他的那几个海盗并不会允许他获得自由。 “哦对了，我觉得这就是你做父亲的不对了，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齐林格斯脸上的狞笑愈发的扭曲，他让一个海盗按住青年的头，然后靠近对方的耳边说道： “你的女儿的胸口有一个很难看的胎记，真的很让人反胃，好在她的声音足够好听，我好歹还能提起几分兴致......” 齐林格斯靠的更近，像是恶魔一般低语着： “就是......年纪确实是太小了，让我有些痛，上面的血我洗了半个小时才洗干净。” 青年的瞳孔一刹那间缩的极小，又缓缓地放大，眼白逐渐朝上翻去。 尖叫声变成嗬嗬声，隐隐约约从麻布后传来。 阵阵恶臭从他身下传来，还能看到些许泛黄的液体。 “狗食！玩过头了。” 齐林格斯骂了一声，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了用锁链捆住的木盒。 他的动作很娴熟，像是重复了很多遍。 他的手极快的打开了木盒，用自己带着皮手套的手伸了进去。 在木盒里面装着的，是一个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几乎可以能覆盖住半张脸的面罩。 这张半脸面罩的中间有几个孔洞，看起来像是用来束缚犯人的。 齐林格斯急忙把青年脸上的麻布摘下，将这个面罩盖在青年的脸上，最后将手飞速的拿开。 那个面罩仿佛变成了流动的水银，覆盖住了青年的下半张脸，并很快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只是大小完美的贴合在青年的脸上。 那几个孔洞一张一合，仿佛正在呼吸。 “如果你真的玩过头了，波斯特会允许我杀了你的。” 齐林格斯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知道！” 齐林格斯骂了一声，然后紧张的看着青年脸上，那个仿佛在进食、拥有生命的面罩。 第38章 “不是”一响，“哥们”登场 带着面罩的青年整个人突然颤抖了起来，他原本泛白的眼睛又突然出现了瞳孔，瞪得极大！ 面罩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都在吸食着青年的灵魂，他的脸色变得愈发的苍白。 如水银般的金属液体在面罩的孔洞后来回流动，时而有一些水银爬到孔洞中，将几个细小的孔洞填补上。 终于，在面罩后一声吸气声中，那张面罩上面的孔洞全部消失，整个面罩变得严丝合缝，仿佛是烙印在青年的脸上一样。 “还好，他的仇恨还在，要不然我们还得再找下一艘船，最近代罚者的巡逻队在附近跟的很紧，再找一艘可能就要被盯上了。” 背后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齐林格斯忍不住咬了咬牙。 他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想要将面罩拿下来。 然而几下扯动，面罩都纹丝不动。 “别碍事。” 声音从背后传来，随后响起的是一声枪响。 鲜血与白浆轰然爆开，无头的尸体摇晃了几下，从跳水板上掉了下去。 面罩从空中落下，然后被一个木盒接住。 “你在想什么？！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 齐林格斯连忙将面罩用木盒锁上，从面罩传来的强烈欲望随之消失。 他回过头去，对着面前的人破口大骂。 随后，他又连忙将嘴紧紧的闭上。 该死，我怎么会忍不住想要骂他的欲望？是这个面罩！ 齐林格斯有些紧张的将锁链紧紧锁好，随后又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男人身上穿着十分厚的长袍，他放出十分放肆的笑声，灰袍下的他看不清身影。 “欲望面罩，拥有可以诱惑周围的人内心深处欲望的能力，如果戴上了这个面罩，内心里被勾动的欲望就会不断的吸收！” 男人用咏叹调的语气唱着，他的情绪十分的张扬激烈，仿佛自己就站在歌剧舞台的正中心。 而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这让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当然，也没有必要压抑。 齐林格斯身上冒着冷汗，哪怕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像个神经病，但是他也是一位实打实的非凡者！ 而这个非凡者，一直有杀了他的欲望！ 他紧紧的抱住锁链捆住的箱子，像是抱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不要紧张，宽下巴。现在欲望面罩已经用合适的方法封印住了，他不会将你囚禁的~” 囚禁，这个才是欲望面罩真正的功能。 当欲望面罩陷入类似监狱的环境时，它蠢蠢欲动的行为就会得到限制，而如果它离开了监狱一样的地方，那囚禁别人的能力将会全部释放。 普通人的极端情绪会被它捕获，成为它能量的一部分，当能量充满之后，它又会转变为不断宣泄欲望的形态。 戴上这个形态的面罩的人，会短暂拥有属于非凡者的力量！ 只是面罩的这个状态只能持续12个小时，并且还会成为只能思考，无法自己行动的傀儡。 如果不是担心成为傀儡，又有被欲望吞噬的危险，我恨不得立刻戴上这个渗人的面罩...... 齐林格斯心底暗暗想着。 “哦，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吗？放心，我不会把你杀掉的，毕竟你可是波斯特亲自选出来的人啊！哈哈哈哈——” 灰袍男人从袍下发出刺耳的奸笑，他俯身弯着腰，双手抱住自己的肚子。 辽阔的大海上，笑声就这样在空中回荡着，周围的海盗都不敢看他，只敢专心于自己手头的工作。 不是，哥们！如果知道你们这个邪教这么诡异、这么容易失去自我，打死我都不会上波斯特的船啊！ 齐林格斯感觉自己的屁股又隐隐作痛，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恨意。 一定要逃走！我一定要找机会逃掉，然后寻找更加正常的成为非凡者的办法！ 齐林格斯站起身，恭敬的朝着灰袍人躬身，说道： “不会的，尊敬的大人，您的指令就是我的意志。” 灰袍人的笑声变得更大了。 他又开始发神经了，这些所谓的玫瑰学派的人行事根本无法猜测，在他的身边就仿佛与海怪居住在一个洞穴里...... 不过好在，他还没有真的杀了我，而是把我当做一个玩具来戏耍...... 齐林格斯想到这里，心底又涌出了强烈的恨意。 他将视线看向甲板外。 这是一艘来自哈尔曼港的小型双桅帆船，船上原本载着的乘客已经被齐林格斯等人清空，现在变成了属于他们的船。 而船航行的方向，就是齐林格斯从小长大的，也是无比希望逃离的地方—— 那座无名岛屿。 距离那里，只剩下几个小时的航行路程了。 看着周围数量逐渐增加的船只，齐林格斯的拳头越握越紧。 “宽下巴，那件黑色裙子的主人，就在这座岛上对吧？” 灰袍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笑声，他走到齐林格斯的身边。 “是......是的！” 齐林格斯吓了一跳，连忙回道。 “很好。”灰袍男人朝着船舱内部走去。 “只要你带我们找到她，我就会放你离开，而如果我发现了你说的是谎言......” 灰袍下面的视线紧紧盯着齐林格斯，让齐林格斯身后的冷汗不断往外冒。 “我想，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的吧？” “我知道的！尊敬的大人！” 齐林格斯连忙回答，他紧紧的抱着手中的木箱，锁链与木箱发出敲击声。 灰袍人又带着奸笑声离开了。 齐林格斯深呼吸着，他看了看灰袍人，又看了看无名岛屿，又看了看截然不同的方向。 在遥远的已经看不清的海面远处，有一艘并不算大的双桅帆船。 这是那艘曾经经常停靠在岛屿边上的商船，也是无名岛屿在之前漫长的时间里，几乎是唯一一艘会停靠的船只。 这是波斯特的商船！ 波斯特在船舵前，双手紧紧的握住船只航行的方向，脸上带着恐惧。 “波斯特老大！他们向我们打信号了！怎么办，要回应吗！” 底下的水手同样恐惧的喊道。 他们知道自己跟了一个怎样的老大，但是并没有想过，当来自正神教会的惩戒降临时，自己等人又该如何面对。 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这一点，作为在拜亚姆中靠欺骗与蒙蔽来获取金钱的他们，从没想过会面对这些几乎只在苏尼亚海南端，那片混乱的海域里出现的身影。 面对一艘，来自风暴教会的巡逻船。 “老大！再不回应他们就过来了！” “别吵！老子在思考！” 波斯特仔细的思考着，为什么自己会落到这个地步。 不是？哥们！为什么神使会选择让齐林格斯拿非凡圣物，而我就不能承担这个神圣的职责啊？！ 第39章 沉着冷静的代罚者 “通知到艾斯主教了吗？能联系上他了吗？” 一名中年男子站在窗台前，手中握持着海洋上必备的望远镜，向着身旁同样穿着鲁恩海军军服的年轻男子问道。 这名中年男子气息内敛，肩上的勋章上图案的数量，证明了他皇家海军中拥有一定职位的身份。 而与其它的皇家海军不同的是，他除了象征着军衔的肩章之外，在肩膀的另一侧还有一个肩章。 那个肩章上印有海浪、风暴、闪电的图样。 他们是隶属于鲁恩王国风暴教会的非凡者机关，是令海上的寻常海盗们闻风丧胆的—— 代罚者！ “队长，前去通讯的队员应该已经到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咱们还等吗？” 那名“代罚者”队员问道。 有着军衔的“代罚者”小队队长吸了口气，成熟稳重的问道： “我们已经跟了他一整天了对吗？” “是的！队长。” “他们逃了一整天对吗？” “没错！队长。” “也没有回复我们的信号对吗？” “没有的！队长！” 这名“代罚者”小队队长十分稳重的站起身，他内敛的气息仿佛经过打磨，看起来像是无论任何事情都无法让他失态，是一位身经百战的海上战士。 这样的战士，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应该都会保持冷静吧—— “那还等什么！”队长猛的一拍桌子，在木桌的中心出现了一道裂痕，顺着木桌中间蔓延开来。 一旁站着的一位水手见状，表情都没有产生变化，十分淡定的拿起放在桌上的烈朗齐，直接朝着走廊另一端的储藏室走去。 他去拿船上的备用桌子了。 “他们不敢面对我们！就是不敢面对风暴！一定是邪教徒！我忍他们很久了！” 好像并不冷静稳重的“代罚者”小队队长，发出指令道： “开火！” “遵命！长官！” 那名“代罚者”队员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迈出步伐拧过身子，直接冲着门外迫不及待的大喊道： “得到许可！开火！” “嘭——” “是！” 几乎是同时，甚至是火炮的声音还更快一些，从船长室外传来了船上另外几名水手的声音。 很快，就是第二声、第三声炮声。 这是“代罚者”的巡逻舰，今天是在拜亚姆完成补给后，在海上巡逻的第五天。 他们遇到了许多赶往一座无名小岛的船只，并且得知了“岛上有风暴教会给予的宝藏”这一传言。 在多次与看起来很像海盗的船只们友好交流了之后，他们清楚的得知了是有人在附近散播消息，并且刻意让更多的人前往小岛这一件事情。 最终，无法将这些礼貌的、没有赏金的、长的像海盗的、自称是无辜商会的人判定为邪教徒，他们只能十分可惜警告对方不要靠近那边，之后放他们离开了。 现在无缘无故击沉他人的船是一种违规行为，这点新拟定的规定在“代罚者行为规范手册（第八版）”第十六页上明确的写出了。 “代罚者”队员斯维因对此感到十分可惜，他并不是一个好战的人，但是他迫切的想让这些可疑的家伙沉到海底，避免影响了海上的秩序。 只是，斯维因也很清晰的认知到，现在的他们正处于愈发规范的军事化当中，他为自己的使命感到十分的自豪。 至于有一些说他们暴躁的传言？ ——拜托，他刚刚甚至都完整的执行了开火申请的流程，这是多么的遵守规定，多么的冷静啊！ 炮弹打出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伴随着呼啸声落在了那艘可疑的船上。 很快，那艘船的船身就被炮弹击穿，开始沉入海中。 “走！” 那名“代罚者”小队队长甩起披着的皇家海军长袍，离开了船长室。 他走到驾驶舱，手放在了船舵上，用直觉与灵性感受着大海的指引，然后精准无比的驾驶着巡逻船朝着船只靠去。 斯维因则走到了甲板上，掏出了皇家海军制式弯刀和双发手枪，走到了即将到来的船只接舷处。 ...................... “他们打算提前离开？” 威尔逊小屋中，阿尔杰坐在床上，他将腿上的纱布揭开，露出了已经愈合大半的伤口。 乔亚蹲在门外，耐心的等待阿尔杰完成伤口包扎，并继续点头说道： “是的，我们的人不能再承受更多的意外了，而兰恩牧师也同样意识到了继续留在岛屿上只会带来越来越多的人群与混乱，我们在这一点上达成了一致。” “你们昨晚就只是讨论了这些内容吗？” 阿尔杰将包扎好的腿重新放到床边，然后轻轻的试着抬起小腿。 有轻微的撕裂疼痛，但是纱布上已经不会再渗出血了。 愈合的效果超出经验，这是兰恩给他使用的那瓶奇怪的药剂的效果吗？ 非凡的东西......真的是超出常识啊。 “也不只是这些，为了更好的获得我们的支援与帮助，他们向我们承诺会将岛上的非本土居民的人都检查一遍，并尽快将他们驱逐出这个岛。” 嗯......这样说确实是没错的。 阿尔杰看着在门口蹲着的乔亚，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薇拉妮娅曾经教过自己的一句话。 “家里来客人了，要学会招待！哪怕是熟人，也不要总是摆着一副臭脸！要不然你会赶跑更多的合作伙伴的！” 记忆中的红发女孩叉着腰，语气十分暴躁。 听起来就像那些在木桥上教训女儿，为什么洗衣服不放石头的中年妇女一样。 什么叫......一副臭脸？他只是认真的在想事情。 他拿起床边的拐杖，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不进来坐坐吗？”阿尔杰有些生疏的说道。 乔亚沉默了，他看了看面前的阿尔杰，又抬头看了看距离自己很近的门框。 想象了一下自己弯着腰，低头走进这个小木屋，还有可能会不小心撞到头的样子...... “不了。”他拒绝道： “只是和你共享一下情报，现在你也算是我的合作伙伴了，而且关于约翰尼的以后，我还需要你和你姐姐的帮助。” 阿尔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姐姐？” 他装作陌生的语气。 “是的，这还是约翰尼告诉我的。”乔亚点头，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道： “没想到这么出色的赚钱计划是出自一个女性，我一开始其实也因为他的身高怀疑过，但是又因为他的智慧而放下了这种怀疑——我真的曾经认为他......她是一位出色的男孩。” 阿尔杰沉默了，他虽然知道薇拉妮娅的伪装其实并不算完美，毕竟仅仅是在脸上画几笔和压低声音——好吧他承认，如果不认识薇拉妮娅的话，可能确实认不出来。 只是那是现在熟练伪装的情况，刚开始的头几天薇拉妮娅偶尔还会暴露出自己原本的声音，所以他也怀疑过约翰尼他们可能会怀疑。 但是他自己也没预想过，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会有人上门问他，而且还会是和薇拉妮娅没什么接触的乔亚，当面来拆穿这件事。 “难道......是真的？” 乔亚的语气带上了更多的惊讶，他不可思议的说道： “我还以为是约翰尼和我开玩笑的，我担心你会觉得气氛太过严肃。” 然后你就顺便试探了我一下？之后从我的反应里反而得到验证了吗...... 啧。 阿尔杰皱起眉头，有些不爽。 “在和人谈话的时候，如果你跳过问题直接提出答案，通常都能得到更真实的反应，一个谈话的小技巧。” 乔亚笑了笑，他小心的避开门框站起身来，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帽子。 “这节课就不收你的费用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正好你的姐姐也该回来了。” 不用再提醒我，有关于你从我这里试探出了薇拉妮娅的真实性别这件事了...... 唉，薇拉妮娅回来之后，我该怎么和她解释呢？ 阿尔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朝着乔亚点头示意，然后提前思考着怎么回答薇拉妮娅。 “阿尔杰二哥！......乔亚先生，你也在这儿！” 一声孩子的惊呼声传来。 阿尔杰看去，他看见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孩，面露慌张的跑到了乔亚旁边。 他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心底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乔亚先是开口问道： “怎么了？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约翰尼他们的陪同下回家了吗？” 那个孩子使劲的喘着气，能够看得出来他一定是经过了全速的奔跑。 他没有回答乔亚的话，而是伸头朝着威尔逊小屋内部看去。 阿尔杰内心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他拄着拐杖朝着孩子走去。 “维洛尼老大居然真的没有回来？！” 那个孩子失声惊呼，乔亚的眼神随之变得严肃。 “什么叫——居然真的没有回来？！”阿尔杰紧张的喝道。 没有回来，就意味着这小孩以为薇拉妮娅回来了，也就意味着...... “不见了！”那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我只是去上了一个厕所！维洛尼老大和约翰尼大哥都不见了！” 空气，一时间被紧张的情绪握住，变得安静。 随之传来的，是拐杖摔落到地面发出的响动声。 “咣啷——！” 第40章 小学班主任了属于是 两个小时前，约翰尼的家中。 “三带一！” “大你。” “管上！” 薇拉妮娅饶有兴趣的看着三个小孩子紧张刺激的在玩斗邪恶，在她身旁还有许多表情或是紧张、或是兴奋的孩子，瞪大眼睛看着。 这个由罗塞尔大帝发明的游戏风靡世界，简单的规则和游戏方式，还有一定的博弈较量性质让海上的人们爱不释手。 而对于薇拉妮娅而言，这个游戏还有别的意义。 看起来和我前世的F**KtheLandlord简直一模一样（*注1），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会改成斗邪恶......但是这个难道不是只有我们那个街区的混混们才会吗？ 莫非，罗塞尔大帝是我的老乡？ 也不对，我隐约记得维亚好像和我说过，在那个东方国家这本来就是一个很流行的游戏，虽然我真的不喜欢玩...... 薇拉妮娅不爱玩斗地主的原因，是因为她从来都打不赢维亚。 其实不止是斗地主，实际上所有赌博游戏她都打不赢维亚。 因此，薇拉妮娅可以说是完全拒绝了这一类游戏，从根本解决自己的游戏水平问题。 当然，这也代表她对斗邪恶同样毫无自己游玩的兴趣——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不爱看别人玩。 “该死的邪恶！你终究是战胜不了正义的！” 在两个胜者的击掌里，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这场正义与邪恶的二打一以正义获胜取得了最终结果。 “什么正义嘛，还不是以多欺少......” “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 输了的孩子仍然嘴硬着，很快就被下一位接替者拉走，开始了下一轮的斗邪恶。 年轻真好啊，这么有活力。 我记得小时候我只能和维亚两个人玩，想要凑齐F**ktheLandlord的人数都得去找其它的孩子......不过也是好事，最起码维亚还能通过这个交到新朋友。 薇拉妮娅伸了个懒腰，困意略微上涌的打了个哈欠。 总算困了，我还以为这具女孩的身体真的活力无限呢...... “约翰尼，你注意看着点，我稍微眯一会儿。”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吧，维洛尼哥！” 约翰尼拍着胸脯回答道。 随后，薇拉妮娅就带着自己的困意走到一旁，坐在木椅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她是刻意让自己变困的，原因是她那个奇怪的梦境的冷却时间到了。 随着模糊的感觉传来，薇拉妮娅很快进入到了被重叠混乱的线条组成的暗影的世界。 轻微的低语声就像是开机的提示音一样，每次都准时来访。 薇拉妮娅闭着眼睛深呼吸着，很快就度过了低语的影响。 她熟练的像猫头鹰一样，将自己的脖子转到了背后，然后在心中想象自己睡着之前的画面。 很快，在薇拉妮娅入睡前，周围的人与摆设就重新以线条叠加，像素描一样的形式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嗯......只有我附近的区域才能被我看见，和以前都一样。 发光影子照射的区域是彩色的，这一点也和以前一样。 薇拉妮娅看着自己的身边，然后看向了在视野边缘，仿佛站岗一样的约翰尼。 薇拉妮娅抬起手，想象着那污泥一样的东西，从手臂中流淌出来，然后爬在手上的感觉。 需要非常专注，毫不分心的想象...... 过了一会儿，那污泥就从薇拉妮娅的手臂中毫无预兆的出现，然后如想象一般出现在了手上。 这个最开始出现在指尖的污泥，后来在第一次来到这个梦中之后，就消失在现实世界了。 薇拉妮娅自从那次差点将她自己和阿尔杰同时害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尝试过召唤这个污泥一样的东西。 不过，毕竟是在自己身体里存在的东西，不确认一下很难放心，哪怕是心很大的薇拉妮娅都接受不了。 所以，薇拉妮娅在前几次来到这个梦境时，她就尝试过再召唤这个东西—— 不过每次召唤的时候，梦里的她都远远的避开了阿尔杰的位置。 一开始并不顺利，她是在偶然的一次沮丧的发呆中，无意识的又将这个污泥召唤了出来，从那之后，她才真的掌握了这个方法。 不过，她也一直没有实验过，这个污泥到底该怎么使用——薇拉妮娅根本不敢拿自己弟弟做实验。 想到这里，一时间分心的薇拉妮娅发现手中的污泥又消失了，这才赶紧重新专心的召唤回来。 嗯......想象这个东西变成一根木棍？不对不对，还是不稳妥，要不变成一根头发丝吧？这已经是我能想象到最细的东西了。 很快，污泥之中伸出了一根细长的头发丝。 很好，那么接下来就是尝试用这根头发丝连接约翰尼了。 诶？约翰尼呢？ 刚刚在专心召唤污泥的薇拉妮娅，这才发现之前站岗位置的约翰尼消失不见了，她连忙四处看去。 很快，她就发现了坐在她对面的约翰尼。 只见约翰尼坐在那里远远的看着那群孩子，时不时看一眼门外。 虽然他有些偷懒的嫌疑，不过其实也并不影响他站岗的效果，这倒没关系。 不过薇拉妮娅能看见，约翰尼在巡视周围之外，偶尔还会悄悄的看几眼自己的方向。 睡觉有什么好看的？不管了，这个位置刚刚好！不好意思啦小约翰尼！ 薇拉妮娅将发光的影子对准约翰尼，手中的头发丝向前伸去，她屏息凝神，十分的专注。 那个头发丝过去的速度很慢，很慢，这是薇拉妮娅能在控制之内最慢的速度，以保证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变成头发丝的奇怪污泥，用最快的速度收回来。 慢慢的，如液体流动的头发丝接触到了约翰尼身上。 现实中在偷看薇拉妮娅，思索着的约翰尼感觉脖子一痒，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 然后他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可惜并没有在手中看到飞虫的尸体。 有些不爽的砸吧了几下嘴，约翰尼又将视线看向了薇拉妮娅。 维洛尼哥......应该是女孩子吧？从一开始我就这么想了，他的个子并不高，而且最开始时的声音还很奇怪，明明打架那么厉害，身上却也看不到什么明显的肌肉...... 我问了爸爸，爸爸也和我说不知道，但是他认为维洛尼哥应该是个男生——毕竟他那么出色。 啊——有些困了，还感觉精神好疲惫，什么都不想做了......肯定是因为维洛尼哥睡的那么沉，弄的我也有些累了。 不行，我还得好好站岗，不能辜负大哥的信任才行。 想到这里，约翰尼又重新站了起来。 梦境中的薇拉妮娅将自己的头发丝拉了回来，表情有些复杂。 这小子......发现我是女生了？ 不对，是发现我的身体是女生了！ 还有，什么叫出色所以是男生！女孩子也可以很出色的好不好！ 啊啊啊，感觉真糟糕，我以为我的伪装很完美的！ 应该是表演课还没有学好吧，可恶啊，应该更认真的听讲才对的。 把污泥变成一点头发丝的薇拉妮娅，意外的发现效果还很不错。 她并不是在读心，准确的说，她确实如自己所想的那样看到了约翰尼的记忆，不过那个记忆也在实时更新。 不过记忆并不算清晰，还有些模糊，感觉就像是在看那个从垃圾场捡来的电视机一样——甚至还有点花屏！ 不过，能看到的记忆仅仅只有一周的时间，虽然很模糊，但是却已经能让薇拉妮娅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在这一周里面，约翰尼没有任何与邪教份子勾结有关的记忆！ 唯一相关的记忆也只是鲁尼的死讯而已...... 看来乔亚先生也没有告诉自己的儿子，和邪教徒有关的事情哦？ 也确实，毕竟这是大人的事情。 虽然这些记忆在断开连接了之后正在逐渐消失，但是我还记得自己能够确定他没有问题的这个结论。 很好！这样约翰尼就可以放心了，乔亚先生交给阿尔杰的真正任务也算是彻底完成了！ 不过自家孩子变坏了，确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前世的时候维亚就因此让我十分头疼，希望阿尔杰以后不会这样吧...... 不过阿尔杰那么成熟，应该不会吧？他比维亚要懂事多了！ 嘶——头疼的感觉又来了，只要使用这个东西，消耗精神力的速度就会变快很多吗？ 耳边逐渐传来了晦涩的低语，像是那重叠的、诡异的线条中，无形的暗影中，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薇拉妮娅，然后讨论着什么东西一样。 不过，每次都将精神能量基本用到这个程度的薇拉妮娅，已经十分习惯这个低语声了——她甚至还在那些晦涩的低语声中寻找音调，想象着能不能录入MIDI键盘里作为乐器使用。（*注2） 不过这个世界没有电脑，而且它们还都在梦里，就算能录下来我也没办法用来演奏啊！ 嘶——不行不行，奇怪的念叨我能扛得住，头疼真受不了，得赶紧溜了。 想到这里，薇拉妮娅开始默念着离开这个地方。 响应的很快，就像现代化的智能马桶，薇拉妮娅感觉自己被拉长，然后被塞进了乱七八糟的下水道里。 明明是越来越习惯的，怎么这种奇怪的联想越来越清晰了呢？ 薇拉妮娅这么想着，然后等待着晦涩诡异、相互叠加的低语声在耳边消失，之后她睁开了眼睛。 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在低着头，一点一点，几乎下一刻就要睡着的约翰尼。 薇拉妮娅无奈的笑了。 “咚咚咚！” 她的手指敲击桌子，然后看着突然惊醒的约翰尼说道： “醒醒！你就像在海边钓不到鱼的老头一样，时候不早了，该把他们都送回家了。” 约翰尼发现自己快睡着了，连忙不好意思的跟薇拉妮娅道歉，然后起身去喊孩子们集合了。 薇拉妮娅摇了摇头，无奈的从房屋中走了出去，然后推开了房门。 外面，太阳已经落山了。 第41章 意外发现 “晚上早点休息，记得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发生了情况立刻呼叫风暴教会的巡逻人员，知道了吗！” 薇拉妮娅挥手嘱咐着。 与肩平齐的深红色头发被海风稍微吹起来了一点，露出了女孩用炭笔涂抹过，显得有些脏兮兮的侧脸。 不过其中一部分被纱布和胶布包裹住，看不见具体的轮廓。 约翰尼打了一个哈欠，他忍不住又偷瞟了几眼薇拉妮娅。 自从猜想维洛尼哥是女孩之后，感觉看起来越来越像女孩了......是错觉吗？ 与到家的孩子挥手告别，薇拉妮娅看着门内的大人，互相点头示意了一下。 然后一回头，就看到正在朝着海边认真眺望的约翰尼。 薇拉妮娅忍不住走到他身边，眯着眼睛也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嗯......在看那边的那艘船吗？有什么特别的吗？ “......那边到底有什么？” “啊！没什么啊？”约翰尼的声音稍微有一点慌乱的说道： “我只是......在担心那边可能会有邪教徒登陆，对！” 薇拉妮娅发出了一声怀疑的嗯声，然后就没有理会了。 反正我都确定过他没有和邪教徒勾结了，这么小的孩子也没可能控制自己连续一周的记忆吧？ 约翰尼松了一口气，然后瞪了一眼旁边在偷笑的孩子。 他们一致觉得维洛尼大哥是一个很可靠的大哥没错，而且他很明显有充足的智慧和与人打交道的能力。 但是这并不影响大家一致认为，这位大哥在某些方面有些迟钝。 这个孩子刚刚注意到了约翰尼猛的转头的动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并不影响他觉得好笑。 “走吧，你应该就是最后一个了，然后再把约翰尼送回去，今天晚上的任务就完成了！” 薇拉妮娅呼出一口气，自从发生鲁尼的那件事情后，这两天都是由她和约翰尼一起将孩子们送到家里。 白天聚集在一起是为了防止人多眼杂，再次出现全家惨案，晚上人群较少，而风暴教会的巡逻队人数也安排的更多。 渔村虽然小，但是这个孩子的家在一个稍微有些偏僻的地方，所以还需要绕一段距离。 不过，哪怕是小小的一段路，也并不是那么顺利。 “嘶——维......维洛尼大哥，我，我想上个厕所！” 那个孩子突然腿变成了内八，手肘夹住腋下，像是在跳一种很新的舞。 薇拉妮娅很快从这种动作中，有了一种强烈的共情感。 前世在舞台上唱完歌之后，奔向厕所的记忆马上弹了出来。 “还有几步就到家了，你......” 约翰尼皱着眉头，想要阻止。 “没事，没事，让他去那边上厕所吧，在那边还有巡逻队呢。” 薇拉妮娅指向旁边的海边，在海上能看见一个小艇，上面的煤油灯照亮了两个正在视察的水手，让约翰尼不要担心这一点。 那个孩子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跑又不敢跑，只能用一种十分滑稽的动作，走向了薇拉妮娅指的方向。 活该，叫你笑话我......约翰尼在内心有些嘲笑道。 不过，现在只剩我和维洛尼大哥两个人了......我真的很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于是约翰尼犹豫的开口说道： “维洛尼哥？” “咋？” 你是女的吗？你其实不是男孩？你是在伪装吗......？ 不行，开不出口，万一是误会的话我会不会被维洛尼大哥打死啊...... 薇拉妮娅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约翰尼接下来的询问。 这小子......话只说一半什么意思？ 不过反正也还在等那个尿急的小子，也无所谓了。 想到这儿，薇拉妮娅没有催促约翰尼，而是望向了四周。 渔村周围的木桥被拉的很长，木桥中间罕见的点燃了一些火把，将整个渔村都照亮了。 森林里面的集市隐隐传来光亮，看上去还有人在那边进行着交易。 周围的船只像是城墙一样围住了小岛，相邻的船只用铁链捆绑了起来，每间隔几艘船才会在中间空出仅限一艘船只离开的通道。 有的船甚至堵在了那些船的后面，看起来就像是二手车市场里堆在一起的车一样——他们难道不考虑自己离开时怎么把船开走吗？ 偶尔有一些人影在船只旁攀附着绳索，有的人通过跳水板走到较高的岩石上。 人并不多，所以薇拉妮娅这个身体极强的视力，在这微小的火光照耀中，还能隐约看到那些人的身影。 那是一个水手，他摇摇晃晃的准备上船——估计被同伴耍了，喝了不少酒吧。 一艘船上下来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是做那种工作的吗？没想到这么短时间我们岛上就出现了这种业务...... 等等，她是不是直接上了另一艘船？ 忍不住感慨这些人赚钱的毅力，薇拉妮娅继续开展着少有的娱乐活动。 心底里隐约猜测着发生了什么的薇拉妮娅暗笑着，看向了船较少的更远处。 嗯......这艘船上下来了两个人，一个人身上盖着灰色的全身长袍，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啊...... 记下他们的船，一会儿告诉风暴教会的牧师和水手们。 还有一个人手里抱着......那是一团锁链？不对，好像中间锁着一个盒子。 这个人看起来挺年轻的哦，肌肉也很强壮，应该是水手预备役吧。 下巴看起来挺宽的，头上是像刺一样的棕色短发...... 这时，薇拉妮娅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很少见到的身影。 毛刺般的棕色头发，绿色眼睛，宽厚的下巴，明明是14岁左右却像17、18岁少年一样的体型—— 是齐林格斯！ 薇拉妮娅马上站直了身子，一边盯着他们的方向，一边朝着风暴教会巡逻队的方向走去。 消失了那么久，又鬼鬼祟祟的出现，要先告诉巡逻队的人才行......不对！这里要看不见他们了！ 岛屿虽然不大，但是新搭建的木桥并不是完全通向所有地方，每天都有旧的木桥落入海里。 而在齐林格斯二人的方向，就只有几条木桥！甚至灯火还十分灰暗！ “你在这里等着......不，你去警告那边的巡逻队！让他们来这边找我！” 说完，感觉来不及交代更多的薇拉妮娅，在约翰尼惊愕的表情中，冲向了齐林格斯所在的方向。 第42章 是谁在木桥上飞行！ 夜晚的风很冷，尤其是在海边，有时海风刮过脸庞，会给人一种有刀在脸上刮过的感觉。 脸上的纱布是透风的，有些风就这样刮到刚刚结痂的伤口上，感觉能在上面再次留下新的血痕。 木桥随着风推起的海浪起起落落，偶尔有几个木桥被海浪推起，有时又会被海浪里淹没，让人担心会不会随着无法判断喜悦还是愤怒的大海的波浪，卷入海中。 一只很小的低跟靴子落下，踩在飘荡在海面的木桥上，后跟与木桥发出清脆的敲击声，鞋面与海水传出清晰的拍水声，然后有海水被溅起来，打湿了靴子的鞋面。 随后，第二个靴子落在更前方，踩在被浮力勉强支撑的木桥上，声音更小了一些。 薇拉妮娅随着木桥的浮动疾速奔跑，她俯身向前，时而用手扶着旁边的空心橡胶桶，时而跳到更高一些的木桩上，避开掀起的海浪。 只有偶尔的跳跃会发出较大的声响，其它时候薇拉妮娅的脚步声并不明显，被潮起潮落的海浪声淹没。 越来越适应的女孩身体，让薇拉妮娅有了更强的身体控制能力，使得她能够更加自如的，发挥着这具年轻女孩身体的恐怖机能。 快了，就快了！ 从海上木桥组成的栈道赶路的薇拉妮娅，要远比从渔村内部绕路的速度快得多，她很快就接近了之前观察到的地方附近。 因为这片区域海下的暗礁较多，所以停靠在这一片区域的船只数量相对较少，灯火也比其它的地方要暗的多。 甚至是风暴教会巡逻的水手，都并没有多少会在这边巡逻——因为这里几乎看不到多少人。 木桥并不牢固，在中间没有连接的一条木桥，在海浪中艰难的维持着，甚至让人怀疑下一刻就会沉入海中。 薇拉妮娅的体重很轻，她像一只海面上掠过的飞鸟。 踏过被海浪拖入海面的木桥，就像轻轻的沾了一下海面，然后疾速朝着前方急掠而去。 木桥仅仅产生了轻微的摇晃，很快又被海浪的冲刷变回了原来的起伏节奏。 齐林格斯的身影几乎完全消失，在黑暗中只能听到很少的锁链声。 薇拉妮娅只能跟随着锁链声奔跑。 海面反射着极少的火光，绯月被飘过的乌云遮盖，哪怕是任何一个渔村当中，熟悉本土木桥工艺的人，都不敢在这个时间段，来到这个并不坚固的、新搭建的木桥上。 薇拉妮娅的瞳孔扩大，以便允许更多的光线进入眼睛，让她能勉强看的清黑夜，但是也只是能坚持视物而已。 海浪偶尔将锁链传来的金属撞击声掩埋，有时又会将脚下的木桥拉扯入海。 清脆的敲击声越来越小，薇拉妮娅逐渐焦急起来。 齐林格斯，莫名其妙在岛屿上消失，今天又莫名其妙的出现，而且还选择在这片危险的，没有人会选择的海域停船，身旁还带着一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家伙。 这时就算阿尔杰站出来告诉她，齐林格斯是个好人，不可能成为邪教徒。 薇拉妮娅可能都要怀疑，阿尔杰的脑子是不是被自己的唱歌训练给练坏了。 “哒哒哒......哒哒......啪......” 随着细碎的脚步声逐渐变大，薇拉妮娅的速度越来越快。 脑海中闪过鲁尼活着时的表情，薇拉妮娅不禁咬牙。 不能再有牺牲者了！ 突然，象征着齐林格斯行踪的锁链声，消失在了海浪声中。 薇拉妮娅的眼睛瞪大，速度不减的继续沿着木桥冲刺，然后跳到终于遇到的另一个能更改方向的木桥上。 她凝望着，将视线看向声音消失时的方向。 那里已经十分的靠近岛屿，是一个大石块的后面，阴影几乎将那里完全盖住。 甚至偶尔从乌云的缝隙间漏出的红色月光，都无法完全照亮那个黑暗的区域...... 不对，并非完全黑暗！ 薇拉妮娅的速度都稍微减缓了一些，她眯起眼睛，更加仔细的观察那里。 一道绯红的弧光，在阴影处转了一圈，并不算大，但是却有种金属的光泽感...... 看起来就像是......！ 薇拉妮娅全身的寒毛竖起，她的脚跟猛的插在木桥的缝隙间，身体突兀的朝前倒去。 黑洞洞的枪口反射着绯红的月光，然后一团清晰的火焰在其中迸发！ “砰！” 子弹迅速的从薇拉妮娅的头顶飞过，与她几乎只有一点距离。 但是薇拉妮娅并没有时间庆幸，此时的她只能顺着身体倒下的方向屏住呼吸—— “哗——！” 薇拉妮娅栽倒进海中，她艰难的睁开酸涩的眼睛，然后张开双臂向下方游去。 “咕——” 水面被破开的声音传入薇拉妮娅的耳中，一条清晰的直线从她身侧划过。 还有子弹？！是几发的手枪？双发？还是更多数量的左轮？又或者是半自动手枪？ 只在兰恩手中见过枪械的薇拉妮娅只能胡乱的猜测这个世界的枪械水平，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继续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潜游。 感谢昏暗的火光，遮挡绯红月光的乌云，此时的海面下方昏暗无比，使得薇拉妮娅可以在海下行动。 虽然薇拉妮娅自己并不擅长游泳，但是从身体自身传来的感受，她敢肯定这具身体肯定对海洋不陌生！ 肾上腺素激烈的飙升，让薇拉妮娅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她几乎是一瞬间就让自己的精神与意识达成了统一。 然后，意识从身体中脱离出来。 在薇拉妮娅自己的视角中，就像是在一个第一人称视角的立体游戏一样，像是电影《头号玩家》中的全息影像一般。 她仍然有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只是这种控制更像是指令，她负责传达自己的想法和需求，身体负责行动。 那么接下来，朝着目标方向游去！绝对不能让这个会随便对着陌生孩子开火的家伙，走进村子里！ 薇拉妮娅的指令从意识传达到身体，仿佛隔着一个看不见的薄膜，在微妙的延迟之后，身体像是鱼一样随着海洋的流动，朝着前方游去。 第43章 相遇，然后战斗 “咕噜——！” 从嘴中冒出几颗气泡，薇拉妮娅感觉到胸口并未有窒息感，继续向身体发送前进的指令。 游泳的动作十分的狂野，像是虽然能够完全发挥身体机能，但是更多的是在和水流做对抗。 有时就像是朝着涌来的水流撞去一般，但是无论速度受到怎样的影响，她都能够保持肺里的气息没有任何浪费。 这并不像是十分擅长游泳，更像是拥有充足的水下行动经验...... 总结着这具身体的更多体现，薇拉妮娅继续感受着身体朝着前方游去的感觉。 10秒，20秒，30秒...... 紧接着，头顶又传来了水面被破开的声音。 一次、两次。 应该是......双发手枪。 两道直线从背后飞过，与身体有充足距离的气泡线朝着水面浮去。 与海面一直保持着距离的薇拉妮娅，手上感受到了暗礁的触感。 离岸边很近了！ 薇拉妮娅让双眼观察周围，很快确定了左边几米处有一个上岸的位置。 向身体传达隐蔽行动悄然靠近的想法，薇拉妮娅暗自思考着。 之前观察到她的距离能够连续击发两次，过了30秒才能击发第二轮，如此慢的子弹填装速度，应该不是十分擅长枪械的人...... 有没有可能是像电影里那样，间歇射击从而伪装自己的真实弹药数量？ 但是这样很难解释对方为什么会继续浪费子弹，如果一直在保持弹药填装的动作，那如果像是游戏CS中，抓住了一个更换子弹的时机怎么办？ 又确认了一下记忆中自己见过的听过的匪帮交战，也没有听说过能同时击发并填装子弹的枪......哦，游戏中的霰弹枪可以，但是他在现实中也没有见过。 TNND，前世不给买，这辈子一定要整一把枪！ 不能再想了，反正对方没道理浪费子弹，要不然肯定在一开始能确认位置时就直接连发了！ 而且，一直不开枪，也能给予我充足的威胁，让我不敢冒出水面，那样我要么被缺氧活活憋死，要么就是上去成为一个靶子。 所以说，就是双发手枪！ 正在自己行动的身体，双手机械的抓住周围的暗礁，借力朝着目标快速前进。 时不时有一些海底竖起来的石柱，锋利的石尖划破皮肤的感觉，传入了脑中。 肾上腺素的效果让薇拉妮娅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但是她能意识到，自己行动的身体并不会考虑受到的伤害。 之前那次也是，虽然她能够勉强下达攻击对方的指令，但是自己完全想不到身体会如何行动...... 不过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薇拉妮娅自身根本不会斗殴。 前世哪怕出现一点小摩擦，他也只能用‘男人的气势！’来达成一定的恐吓效果，随后拖到维亚来收拾对方...... 还是用这具身体的战斗本能好了，俺寻思这个好使。 薇拉妮娅的思考并没有影响身体的行动。 只要她没有从精神与意识保持一致的状态中脱离，又或者是离开了感受到危险的战斗状态，那她就能一直这样控制身体。 在迅速的思考中，薇拉妮娅终于游到了岸边。 “谨慎的上岸，不要让对方察觉。” 薇拉妮娅用思考传递指令道。 想法像是穿过了一层薄膜，薇拉妮娅的身体在微妙的延迟后，伸出右手抓住地上的沙砾，朝着海面爬去。 她的身体匍匐在沙砾上，五指张开抓进沙子里，将自己的身体固定在海水中。 很快，随着一道浪花从头顶划过，薇拉妮娅随着褪去的潮水，重新接触到了空气。 身体与海浪同步，在海潮重新涨上来之前爬到了岸上。 脸上的纱布早就在海中被水流带走，还没完全结痂的伤口再次流出几道血痕。 钻到眼前的岩石的阴影之中，嘴巴自然的张开，与鼻子一起在细微的呼吸声中，更换肺中陈旧的氧气。 薇拉妮娅感觉眼前的视野都变得清晰了不少。 但是还不能放松警惕，在这个岩石的后面，就是刚刚开枪的人！ 还没换好子弹，速度要快！ 薇拉妮娅的身体在难以察觉的延迟后，精准的接收到指令，身体像魅影一般紧贴岩石，露头朝着对面看去。 然而，却并没有看到人影。 人呢？！ 紧接着，一道风声从背后传来，薇拉妮娅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抢先一步行动了。 她的脚突兀的往前一迈，踩着沙子就向前滑去。 “啪！” 一根不规则的粗壮木棍敲击在岩石上，四分五裂的飞向周围。 屁股和后背直接坐在沙砾与碎石中，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薇拉妮娅一直保持着紧张的神经，所以她的身体一转身抬头，就立刻捕捉到了面前的身影。 是那个裹着灰袍的人！ 看体型，应该是一个成年男性，虽然只是敲断了一根木棍，但是身体传来的颤栗告诉我，他很危险...... 薇拉妮娅的脑中警铃大作，她想要逃跑，但是现在根本来不及逃窜。 太冲动了，可是为了保证岛上的人的安全，我不能放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 现在又太近了，不过我躲过他的攻击，又重新占得了先机。 抢先出手！ 身体很快接受到了指令，薇拉妮娅俯身朝着前方冲去。 “哦？” 那个灰袍人发出戏谑的声音，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 薇拉妮娅正感到奇怪，忽然，她眼前一花。 被水浸泡过的沙子混杂着沙砾，像是被一根木桩敲下，在低空扬起一块块凝固的沙块儿，然后落入海水当中。 这是那个灰袍人一脚踩下去之后，造成的动静。 而灰袍人几乎是一瞬间，就跨越了3米左右的距离，瞬间贴在薇拉妮娅的身边。 好快，比那个邪教徒还快—— 眼睛刚刚重新捕捉到灰袍人的身影，脑中才刚刚闪过一个念头。 腹部传来一阵酥麻，就像是被一辆急刹车的汽车正面撞击。 先是腹部正中心的区域，在这一瞬间失去知觉。 紧接着，酥麻和脱力感如同电流一般，携带着腹部神经与肌肉纤维崩断的感受，一同涌向正在操控身体的薇拉妮娅。 剧烈的疼痛，紧随其后。 几乎直接将薇拉妮娅的意志击溃。 “噗哇——！” 随着一声从喉咙根部挤压出来的声音，薇拉妮娅的嘴巴瞬间张大，腥甜的味道直接从喉头涌了上来。 鲜血坦诚的从口中飞溅而出。 薇拉妮娅怀疑这一拳甚至击穿了她的内脏，从未感受过的痛苦几乎将她从操控状态打了出来。 紧接着，娇小的身躯才横飞出去，摔落在岸边的沙砾与碎石组成的海滩上。 背部直接砸落在地面，还没等疼痛感传来，她的身体很快被惯性带出，滚向了后方。 就像一个破旧的洋娃娃，在沙地上被人扔出去，在沙地上没有规则的翻滚了几圈，棉絮从破洞中漏出来了。 她几乎是差一点就又重新飞回海里，纤细的身影在沙砾与岩石混杂的海边，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带有大量血液的轨迹。 血液混着海水将沙砾浸透，又随着海洋的潮起潮落，被海水冲刷干净。 薇拉妮娅躺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使她几乎失去了意识。 就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被一层血液掩盖住了。 仅仅是一拳，薇拉妮娅这具身体，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哦！原来是一位可爱的小小姐。” 那个灰袍男人说话了，声音听起来并不年迈，但是有一种难以说明的怪异感。 “你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清脆的呼喊！” 灰色的长袍被绯红的月光照射，看起来十分的邪异，从石头的阴影中出来的他一步步朝着薇拉妮娅靠近，右手高高的抬起。 “不要死的太快哦。”他说道： “让我再多享受一会儿！”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等一下！先别杀她！” 薇拉妮娅艰难的将视线转过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的东西将她瞬间从操控状态弹回身体。 重伤带来的无力感随之传遍全身。 薇拉妮娅模糊的视线中，借着对方举着的火把，看到了棕发绿眼宽下巴的齐林格斯。 以及齐林格斯怀中搂着的，不停挣扎着的约翰尼。 “她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女孩儿！” 齐林格斯呼喊道： “你说过的，活的赏金翻倍！” 薇拉妮娅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再控制身体，濒死的直觉随之传遍全身。 阿......阿尔杰......小心......快逃...... 脑海中，薇拉妮娅仅剩的残存意识，只能想出这一句话。 “很好！正如罗塞尔大帝所说的，‘你可能会寻找中穿破铁鞋，但幸运的是，你甚至可能在不寻找的情况下找到它’！” 随后，薇拉妮娅看见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面罩，从自己眼前盖了下来。 液体流动的触感包裹住脸颊，薇拉妮娅先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开始有了力气，在那之后，更加清晰的疼痛感随之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刚想借助这股力量坐起身，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胸口开始异常强烈的跳动。 紧接着，浓烈的恨意、强烈的性欲、征服的渴望、破坏的冲动、权力的贪婪、金钱的渴求，还有许多薇拉妮娅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想法，像海啸般将她淹没。 随后，暗影席卷而来。 第44章 在暗影中坠落 就像是世界不再有颜色这个概念，或粗或细的线条成为主要的构成部分。 就连黑白的概念都不复存在，能够感受到的仅仅是仿佛能将一切吞噬的黑暗当中，偶尔出现的浮空掠影。 薇拉妮娅睁开了双眼，线条与阴影层层叠加的世界又出现在了眼前。 紧随其后的，是难以忍耐的头痛，还有耳边阵阵传来的晦涩低语。 像是期待着她的重访，像是邀请着她，像是评价着她。 像是在酒吧唱歌时，一首歌结束后，因为聚光灯的照射遮盖住了眼睛，只能听到隐隐议论声的听众们。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脱离了剧烈痛楚的薇拉妮娅捂着脑袋，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我刚刚......被人狠狠的揍了一顿......然后...... 我差点被他杀了？然后是，齐林格斯出现了...... 还有，他们说拿女孩换赏金......目标是我？为什么，我有什么特别的吗？ 约翰尼！对了，他们抓住了约翰尼！ 薇拉妮娅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发光影子。 这个影子的波动幅度与往常差异很大，含有多种颜色的影子边缘出现了显而易见的波浪，面积也扩大了一些，像是被风吹着的残破旗帜。 薇拉妮娅做了一个深呼吸，哪怕她现在根本不需要呼吸。 屏息凝神，想象着现实中周围的世界。 耳边晦涩的低语声愈发变大，仿佛“它们”向着薇拉妮娅的距离靠近了许多。 低语开始变得有距离感，有些像是从薇拉妮娅的身边经过，有的像是在很远的距离。 不止是正常人类能够听到的分贝，一些更加细微，难以捕捉的低语声出现，仿佛变成了一片海洋。 重叠的低语声汇聚在一起，仿佛变成了同一个声音，而单独出现的低语声又分裂成了多个声音。 薇拉妮娅感觉自己像是在巨浪中的一艘小船上，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平衡，专注精神于想象中。 紧接着，一片由线条勾勒，层层叠加的现实画面出现在她的面前。 总算......成功了。 薇拉妮娅刚松了一口气，低语声就像是被调高了10个分贝，十分炸耳。 眼前的线条几乎又要崩溃，薇拉妮娅只能强忍着头疼重新将注意力凝聚回来。 她要救人！ 很快，线条又重新恢复到之前的模样，只是不再是素描画像般清晰，眼前的世界就像充满噪点的老旧胶片电影，十分模糊。 薇拉妮娅强打着精神，辨认画面中的情况。 一个有着宽厚下巴的少年，他的肩上扛着一个孩子，在他身旁的是一个穿着全身罩袍的人。 是齐林格斯和那个强的不像人的非凡者！还有约翰尼，他是晕倒了......还是死了？ 咬了咬牙，薇拉妮娅开始寻找自己的身影。 我......一个女孩，看起来可能也像男孩子，而且应该是十分狼狈...... 很快，薇拉妮娅就在那个非凡者的背后，看见了正在跟随前方两人的步伐，僵硬的行走的身体。 我的身体？为什么！ 为什么会自己在走路，我明明在这里，在我的梦里！ 薇拉妮娅右手轻轻拖动，画面像是被抽去了帧数，十分卡顿且突兀的挪到身边。 我的表情看起来好呆滞，衣服破了好多个洞，鞋子也不见了......脸上的这个面罩？把我的嘴巴和鼻子，不对，是下半张脸全部罩住了！ 这个是......超级英雄电影里，反派的那种魔法道具吗？在这个世界里，应该叫做非凡道具？非凡物品？ 薇拉妮娅脑中灵光闪过，她突然想到了答案。 我的意识被这个东西赶出来了？我的意识被囚禁了！现在就像是被抓住的犯人！ 画面是跟随着几人一起移动的，薇拉妮娅从这里得知，她的意识其实还与这个身体绑定在一起，所以才不会被留在那个海边岩石旁。 薇拉妮娅先是想象着被拧成长条，被抽离世界的感觉，然而当想象刚浮现于脑海，各种各样的冲动与欲望又重新填满了她的思维。 随之挡在她意识前面的，是如同一个障壁一般横隔在意识前的事物，让她无法从梦境中脱离。 不行......没有起作用......我离开不了...... 薇拉妮娅呼出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脖子拧了过去。 一百八十度旋转，没有丝毫的迟滞，脖子拧起，视线自然的转到了背后。 精神能量的流失变得异常明显，像是有人插了根吸管在吸食她的脑髓。 好不容易变小的低语声再次变大，薇拉妮娅感觉脑中仿佛有人在敲鼓，阵阵发涨。 还挺有......节奏感的，这就是人类身体自带的......天然乐器吧...... 强迫着自己思考着什么，甚至是有些胡思乱想的薇拉妮娅，开始寻找让自己不被低语吸引的办法。 十分随意，甚至可以说是毫无音律的哼着歌，薇拉妮娅的嘴角向上提了提，像是想要努力凝聚出一个笑容。 头......好痛，那些声音......我感觉......有什么在......抢夺我的思维...... 不行......做点什么......我不能失去自我！ 想到这里，薇拉妮娅逼迫着自己继续微笑，随着脑中头痛造成的鼓点，口中仍然在哼着没有任何音律，甚至有些诡异的旋律。 她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就像是恐怖故事中会出现的，在黑暗的小巷中，等待猎物的怨魂。 脑中强烈的阵痛让薇拉妮娅产生了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她弯腰捂着肚子，不停的干呕。 哪怕她吐不出来任何东西。 过了一会儿，薇拉妮娅站起身子，她重新颤抖的勾起嘴角，口中哼着声音，慢慢的转身，再次面向画面。 宽下巴少年的头发重新变回棕色。 不知死活的男孩趴在齐林格斯肩上，脸上隐约能看得见伤疤。 灰色的长袍披挂在最后一人的身上。 画面中的声音，随之响起。 “这......男孩直接丢......吧。” 齐林格斯张口，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刚刚我的......被你中断.......他代替.......” 灰袍男人回答道。 被中断，是指想要杀我的过程被打断吗？ 约翰尼危险了！ 而且根据隐约的记忆，这个灰袍男人很可能有着虐杀的嗜好，他绝对不会让约翰尼好过的。 薇拉妮娅眉头紧皱，嘴角努力的抬起，口中哼着声音，表情显得痛苦而狰狞，又十分的诡异。 声音隐约之间与脑中的疼痛不再合拍，也不知是这种痛感失去了节奏，还是薇拉妮娅自己的节奏感不再准确。 薇拉妮娅将画面稍微转回去了一些，她将灰袍人的方向摆在了前面。 然后在层叠的线条勾勒出的世界中伸出手，想象黑泥从手臂中涌出的感觉。 拜托......拜托...... 黑泥从手臂中涌出，却并不是如她所想的攀附而上，猛然飞出，而是仅仅爬到了薇拉妮娅的手指上，稍微伸出去了一点点。 画面中，正在行走的薇拉妮娅，指尖出现了一点黑泥，朝着灰袍人稍微伸去了一点点，却又再缩了回去。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传来，不仅仅是因为黑泥本身失去了能量，而是那个灰袍人身上同样传来了压迫感。 就像是被上层猎食者盯上的动物一样，无法动弹，只能感受到无法逃离的恐惧。 脑袋的疼痛感瞬间变得强烈，低语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要钻入她的脑海，彻底侵占她。 薇拉妮娅甚至感觉自己好像开始能听得懂那些内容是什么，好像这种同化很快就能完成。 一种强烈的抽离感从全身传来，仿佛有一只巨大的蜘蛛，将带有溶解毒素的口器，从薇拉妮娅的头顶插入脑中，再用毒素将她脑中所有组织溶解成浆，不断吮吸着。 抽离感和钻入感同时传来，让薇拉妮娅几乎失去自我，强烈的矛盾感让她想要发笑，又有些想要哭嚎。 可是她既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只能张大着嘴，捂住头顶。 薇拉妮娅感觉自己的灵魂就要被撕裂了。 “啊啊啊！————” 她的身子佝偻下来，双手用力的按压脑袋，强行瞪着双眼。 哪怕梦境中的自己不需要眨眼，她也害怕在某一次不小心的闭眼中，脑海中的幻觉会变成真实存在的事物，发生在她身上。 然而，直到看到自己梦中的躯体的时候，薇拉妮娅才发现，自己已经开始逐渐变成了毫无规则的线条。 仿佛这个意识的躯体正在这个梦境世界中消散，被暗影、线条与低语组成的世界同化。 薇拉妮娅隐隐有了一种猜想——当她被低语声侵占、身体彻底变成黑影勾勒出的不规则线条时，她将会彻底消失。 彻底死去。 她几乎把牙齿咬碎。 不行，根本伸不出去，这个黑泥无法伸向非凡者，更别说用黑泥夺取灰袍人的记忆，这样下去她也会死，约翰尼同样也会死！ 薇拉妮娅双手捂着头，努力的深呼吸，耳边的低语声已经逐渐变得吵闹，她能听到清晰的嗡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像是耳鸣，又像是灵魂深处发出的警报。 我该怎么办...... 薇拉妮娅看向面前的画面，现实中自己的身体，将发光的影子覆盖了上去。 深红色的头发被血液和海水粘在脸上，身上的白色麻布衣满是血污，双手自然的捶在身边。 血痕混着污渍，海水含着血水，化为水滴，顺着指尖朝着木桥滴去。 像是一个被看守拖拽着的囚犯，没有活人的气息。 这是陪伴了自己三个月的身体，这是在他人眼中的薇拉妮娅。 虽然薇拉妮娅做的有些粗糙，但是她确实是在认真爱惜着的这具身体，现在遍体鳞伤。 被深红色头发盖住的双眼机械的睁着，眼白能看见无数血丝。 泪水，从眼角处黯然落下。 下半边脸，被一张线条和暗影勾勒出的面罩完全覆盖住。 等等......这个面罩看起来画质好高，不像是其它的画面，充满噪点而且十分模糊。 薇拉妮娅仔细回忆着，隐约想起来，自己在进来这里之前，那副面罩是泛着金属光泽的。 它上面......一定有特别的地方！ 第45章 我他妈吃吃吃吃吃！ 薇拉妮娅能感觉到，在身体里，在意识里，在灵魂深处。 那个怪异的黑泥在渴望着，哪怕在发光影子当中也仍然没被染色的面罩。 面罩上的线条和暗影不停闪烁，重构。 勾勒出一道道影子，又发散出去。 梦境中的薇拉妮娅走到自己现实身体的前方，对着如同机械傀儡般行走的自己伸出右手。 黑泥从指尖伸出，但是却穿过了眼前的面罩，仿佛那个面罩并不存在。 薇拉妮娅看向画面中的下方，现实中的手指尖。 黑泥正无力的挂在上面，如同一滴一直落不下去的水滴。 不行......现实中的黑泥......也要连上...... 现在的我......根本无法做到...... 薇拉妮娅脸上的笑容已经坚持不住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梦境中的自己，越来越多的部分已经变成了线条与层叠的轮廓。 她有些紧张，然后皱着眉头抬起头。 这个面罩是目前唯一发现的特殊之处，如果有解决这个困境的办法，那也应该是在这里! 可是想要在梦境中沟通现实，她必须要用黑泥才能实现。 就在这时，脑中强烈的嗡鸣声再次响起，薇拉妮娅又忍不住弯腰干呕了一阵。 在干呕的时候，薇拉妮娅突然有了灵感。 那......黑泥有没有可能，不从指尖伸出来呢？ 新的想法让薇拉妮娅稍微振奋了一些，她忍住头痛走到自己现实身体的位置。 梦境中的身体与现实中的自己完全重合。 借助仍然强烈的干呕感，想象黑泥从口中吐出。 薇拉妮娅捂住嘴，强行忍住低头弯腰的冲动，随后她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团粘稠又冰凉的东西，从胃中翻涌而出，极快的从自己的嘴中扑出。 然后，拍在了脸上的面罩上。 “嗯？” 灰袍人灵性直觉发出了一声警醒，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那个女孩仍然在背后行走着，脸上的面罩在漆黑的深夜中，显得有些黑。 像是被阴影包裹住了一样。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站在前方的齐林格斯将约翰尼捆在背上，抓着登船绳梯回头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错觉吧。” 灰袍人没有理会，他又重新跟在齐林格斯后面，准备上船。 作为玫瑰学派纵欲派的一员，序列8的“疯子”，他早已习惯了灵性直觉胡乱发出的警报，并且深刻的认为，灵性直觉不如自己的欲望。 伟大的“神子”斯厄阿指引着他，而那些亵渎神明的，压抑欲望的叛逆者—— 终究会在灵性直觉的混乱中失去对欲望的控制，被欲望背弃。 于是，他装作握住锁链的动作，伸手虚抓。 女孩机械的将手抬起，然后动作停顿了一瞬间，这才又重新跟了上去。 “呕！——” 一片暗影与线条层叠的世界中。 身体又重新变回正常的薇拉妮娅，低头不停的干呕着。 身前的发光影子不再波动，虽然面积比最开始要小了不少，但是已经稳定了下来。 片刻后，抬起头的她擦了擦嘴上不存在的污渍，笑容逐渐张扬。 有效果！ 耳边的奇怪低语也变得十分的小声，对于经过多次洗礼的薇拉妮娅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看来之前的状态......应该是我的精神能量消耗干净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体...... 而吸收了这个面罩中奇怪的能量之后，精神力得到了很大的补足！ 很好，那就接着吸！ 薇拉妮娅重新与自己的身体站在一起——因为梦中画面是与外界实时同步的，所以哪怕身体在攀爬，她也仍然能够保持重合。 干！再不想办法解决这个困住我的非凡物品，我和约翰尼就要被带到船上去了！ 约翰尼很有可能会死去！而我会被换成赏金，我并不觉得会有多好的命运等着我。 而且......如果我死了，阿尔杰该怎么办？ 隐约间，薇拉妮娅仿佛看到了那个在雨中紧紧的搂住自己，纵声嚎哭的蓝发男孩。 薇拉妮娅一边思考着，一边再次想象黑泥从胃中喷涌而出的感觉。 呕——真恶心。 黑泥与现实中同步，薇拉妮娅这次终于清醒的感知到了，从口罩中在吸收着什么能量。 口罩中的线条缓缓消失，嘴中出现的黑泥逐渐将口罩包裹，然后开始蠕动。 像是正在蚕食尸体的奇特生物，在口罩上不断的翻涌，争抢着。 随着黑泥传过来的，是一个个奇怪的线条与轮廓，有的轮廓像是巨大的针线，有的轮廓像是可怖的、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灰白毛皮。 这些东西顺着黑泥，被薇拉妮娅吸收，重新补充着薇拉妮娅失去的能量。 很快，黑泥的翻涌停了下来，而薇拉妮娅突然感觉到，那个阻隔住她离开的无形障壁消失了。 薇拉妮娅看了一眼现实的周围。 宽阔的甲板上，齐林格斯和约翰尼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她和那个灰袍人。 齐林格斯应该是去处理约翰尼了......但是我又打不赢这个灰袍人...... 他妈的，想那么多有什么用！首先得动起来！ 少了个敌人怎么看都是好事，而且我隐约记得在昏迷之前，这个面罩好像也给予了我不少力量。 俺寻思可以打！ 随后，薇拉妮娅开始在心里默念着离开这个地方。 一阵如同被塞进了冲水马桶的感觉传来，薇拉妮娅重新回到了现实中。 现实中的薇拉妮娅身体一顿，已经站在甲板上的她瞳孔收缩了一下，又重新放大，然后开始小幅度的晃动起来。 她能感觉到身体充满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力量，并且她能感受到这股力量是来自脸上这个面罩的。 那个灰袍人没有看我，很好，接下来就是冲上去干他！ 等等......我还是动不了？ 薇拉妮娅的手指小幅度的动了动，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不行，面罩封印住我的效果还在，这下怎么办？！ 用眼睛往下瞟，她在鼻尖隐约看见了一片......难以形容的诡异黑绿色。 那片黑绿又像墨绿色，扒在她的下半张脸——从自己的眼睛看去，能看见有些扭曲的，从她眼睛下方散发出来的，被染上奇怪颜色的空气。 这是......非凡的某种表现形式？ 可是她隐约记得这个面罩是......金属颜色的吧？ 薇拉妮娅抽动了一下鼻子，然后发现那个面罩，贴着她的鼻子流动了一下。 诶？是软的。 金属光泽也能变软？为什么？ 怎么办？我的身体只能小幅度的动作，根本不能把这个东西摘下来。 哪怕面罩变成了奇怪的，黑绿色的，软软的东西......让我试试能不能戳破！ 薇拉妮娅轻微的张开嘴，然后用小舌头顶了一下，没有把面罩顶破。 可恶啊！现在我能控制的，能碰得到面罩的就只有舌头了！ 呕，这个东西味道好苦啊...... 等等......味道？ 薇拉妮娅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的嘴唇微微张合，配合舌头一点点把脸上变软的面罩抿进嘴里。 感受着脸上的拘束感稍有变小，薇拉妮娅立刻振奋了起来。 好像......有效果了？ 不行，这个面罩柔韧度好强，仅仅是现在的唇舌力度根本扯不下来。 我得想个办法，有没有哪一块儿肌肉我是不会自己控制，同时又有足够的力度，而且还是在口腔旁边的？ 薇拉妮娅心里一边想着，一边防范的看着灰袍人。 灰袍人百无聊赖的站在甲板尽头，还朝着海洋扔了一块儿石头。 她的身体被紧张影响，自行咽了口口水。 ......咽口水？ 薇拉妮娅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像是想加入什么秘密结社。 然后她下定了某种决心。 薇拉妮娅再次努力的，一点点的将面罩扯进嘴里，然后想办法让嘴中的面罩触及到喉头。 紧接着，轻微的呕吐感出现。 就这？根本没感觉！ 薇拉妮娅努力的想要合上牙齿，咬断这个面罩变成的粘稠物。 但是她现在的微小力量和受到的动作限制，根本咬不断这块儿像牛筋一样的，充满韧性的奇怪东西。 她又看了看站在甲板尽头看海的灰袍人，那个灰袍人看向了另一边，对她丝毫没有警惕。 他妈的，这么好的机会我怎能放过！干你娘，老子和你拼啦！ 利用苦涩的味道，薇拉妮娅蓄了一口口水，舌头将黑绿色口罩勾到口腔深处。 强烈的异物感顶到咽喉深处，喉咙处的肌肉本能性的往外拱。 身体的本能反应不会被打断！看来我想的没错！ 努力克制住呕吐的冲动，薇拉妮娅舌尖翘起后拉，用口腔分泌出的唾液包裹住口罩的一部分。 脸上的拉扯感传来，像是一个巨大的口香糖黏在了脸上，薇拉妮娅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能够看到的黑绿光芒变淡了不少，薇拉妮娅身上的禁锢感却仍然存在。 这说明了有很大一部分的面罩，仍然残余在她的脸上。 薇拉妮娅用唱高音的方式打开了喉咙，舌头拉扯变成一团的粘稠物体，拉到了舌根处。 然后，负责吞咽的软腭微微发力。 “咕噜——” 属于人体本能的，不需要操控的肌肉反应开始运作，脸上的残存的绿光随之消失。 在梦境中被吸收了暗影轮廓，现实里变得粘稠、柔软、有韧性的欲望口罩—— 被薇拉妮娅吞了下去。 第46章 你吼辣么大声干嘛！ 粘稠的异物感仿佛挂在喉咙内，顺着咽喉的不断挤压，挤进食道里。 苦涩、酸臭的味道，从喉咙里泛出，像是一杯放在晾衣间发酵了三个月的纳豆，令薇拉妮娅又想起了之前的反胃感。 因为薇拉妮娅将软化了的面罩吞咽下去，身体又重新获得了控制，所以这种反胃感并不是问题，她可以克制住。 真正的问题是扑面而来的幻觉。 耳边传来了一些幻听，像是一个人拖着沉重的枷锁，又像是有荆棘划过血肉。 下一刻，粘稠苦涩的感觉坠落在胃部，非常有存在感。 正当薇拉妮娅开始怀疑自己的胃是否能够将它完全消化时—— 有着奇怪果冻质地的，在腹中能感觉到沉重感的东西，突然消失了。 它在胃里化开，然后浸入了薇拉妮娅的全身。 沿着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每一根骨骼、每一条神经，带着异样的刺痛，以及强烈的不协调感。 然后，令人发指的疼痛降临了。 薇拉妮娅感觉自己仿佛像是被人在不停的更换着身体的零件，每一刻都在与其它血液冲突，每一刻都在被撕裂，紧接着再复原。 “咕咚——” 血液像是装上了液压泵，浓稠的如同水银。 “咕咚——” 每个内脏都在共鸣，它们交换着血液，像是放置多年的蒸汽机械，重新转动的齿轮再次运行了起来。 老旧，但是充满力量。 “咕咚——” 心脏，如战鼓般跳动。 于是，难以忍受的剧痛再次传来。 “轰隆——” 雷声，为舞台拉开帷幕。 “呃啊————！！！” 薇拉妮娅终于再也无法压抑这种痛苦，低吼声从喉咙深处传出。 “？！” 灰袍人猛的回头，他发现了脱困的薇拉妮娅。 怎么可能！ 那可是从学派高层直接分发下来，用来捕获疑似叛逃成员的可疑目标的非凡物品！ 虽然本身层级并不高，也不是所有被指派的非凡者会拿到，哪怕作用几乎只能用于禁锢！ 但是它同样可以创造一个相当于序列9的保镖，是学派中凡人眼里的圣物！ 欲望面罩在那些可恶的异教徒眼里，是会被认为是封印物的存在，她是怎么挣脱的？！ 可恶，这个令人厌烦的虫子！ 灰袍人小腿处的肌肉瞬间绷紧，那超越常人的力量在此刻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几步就跨出了十几米。 强烈的欲望让他不再顾及活口的赏金数额，他现在只想听从自己的欲望。 去死吧！ 脑海中想象着这个红发女孩四分五裂的样子，以及她临死前痛苦的嚎叫声。 掩盖住头部的罩袍，被跳跃时带来的狂风掀起，露出灰袍人脸上那极其夸张的表情。 享受且血腥，狰狞且疯狂。 他肆意挥拳，朝着跪在地上抱头呼喊的薇拉妮娅砸去。 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啊哈哈哈！——” “轰隆——” 天上聚集已久的乌云又闪过一道雷霆，瞬间的白昼将整个小岛照亮。 下一刻，他的后腿突然一痛，失去了对地面的感应。 而眼前刚刚还跪倒着的薇拉妮娅，在雷电带来的白昼闪过之后，消失不见了。 挥出去的拳头使灰袍人失去了平衡，他就顺着挥拳的方向倒去。 顺着那股力量转了一圈，背朝地摔在地上。 躺倒在地的灰袍人下意识愤怒的嘶吼，强烈的耻辱感与杀人的欲望瞬间遍布脑海。 他是序列8的“疯子”，哪怕他没有使用相应的非凡能力，用理智换取力量，他的力量与速度也超过普通的序列9！ 这个女孩在戏耍我！这是欲望面罩的力量，欲望面罩赐予了她非凡者的力量！ 我要撕碎这个女孩！ 我要用最残忍、最血腥的献祭仪式，让这个女孩的罪孽受到伟大的神的惩罚！ 我要把这个女孩的头骨做成酒杯！ 我要......？！ 下一刻，一只光洁的脚高高的抬在他的头上。 那只脚并不大，看起来也就是10岁女孩的尺寸。 那只脚上面满是血液和伤口，靴子早在之前的打斗中消失，赤脚跨过的漫长木桥在上面留下了许多淤泥与沙砾。 那只脚的曲线微弓，脚趾很小，在绯红的月光中，泛出淡淡的粉白色。 那只脚高高的抬起，抬过她主人的腰间，抬到红色头发的上方。 纤细的腿被拉的笔直，血滴在皮肤上划出血痕。 然后，如山崩落石一样砸下! “你——” 女孩清亮又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好他妈吵啊！！！” 她如一只稚嫩的母狮般怒吼着。 “咔啦！” 灰袍人的鼻梁正面受到了猛烈的冲击，后脑的木板被强烈的压强撞裂，整个脑袋都陷进甲板当中。 薇拉妮娅又将脚再次抬起，她将腿抬过头顶，赤足高高的举起。 如水银般泵动的血液从心脏流出，流进了每一份血肉，每一块肌肉。 本就强悍的身体机能，仿佛在上面加装了一层额外的肌肉纤维。 被拉的笔直的腿中，崩断又重新生长的肌肉紧紧缠绕，变成了用力拧在一起的肌肉束。 那已经不再纤细，仿佛有重型机械一般沉重的腿脚，又一次向下劈去。 “嘣！” “咔啦——” 木板碎屑四处飞散，裂纹向外延伸。 “啊啊啊———！！” 灰袍人痛苦的吼叫着。 “闭嘴啊啊——！！” 薇拉妮娅头发被自己挠的凌乱，双手紧紧的按压在头上，无数的声音传入她的脑中。 她没有再将腿向上高高举起，而是直接屈膝将脚抬了起来。 “咕咚——” 心脏忠诚的跳动着，为主人输送血液。 大腿肌肉束一个个断裂，又以极快的速度组合，膨胀。 “嘣！” 脚后跟狠狠的踩下，将灰袍人痛苦的吼叫踩断。 薇拉妮娅按住自己的头顶，脸上爆起一根根粗壮的血管，在那其中看到的却不是青色与红色，反而是流动着的黑色液体。 她的双眼瞳孔扩大，又突然缩起。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的被破坏，然后又被修复。 那种酸涩感从胃中扩散，几乎弥漫到了她的每一个细胞。 每一个肌肉，每一个血肉，都仿佛要死死的将她禁锢，如同一个捆绑全身的锁链，变成了她的枷锁。 于是她只能不断的作出动作，挣脱束缚。 在薇拉妮娅自己的视野里，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在诡异的重叠暗影与异常鲜艳的现实世界来回转换，有时又诡异的同时出现在一起。 背后的发光影子一闪一现，飞快的缩小着。 耳边不断的传来痛苦的尖叫，还有晦涩的嘶吼声，这让薇拉妮娅本能的想要阻止周围一切能发出声音的事物。 于是她越踩越用力。 “嘣！” “咔啦——” 木屑满天飞扬，女孩的赤足起起落落，男人的头越陷越深。 天上的乌云恰巧露出一个缝隙，绯红的月光照耀下，影子一起一落，木头开裂的声音不断传来。 仿佛是一个辛勤又疯狂的伐木人，在不断的砍伐树木。 又像是现代社会的打桩机，在辛苦的开凿地面。 刚刚从船舱中听到奇怪动静的齐林格斯与其它船员走了上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画面。 恐怖诡异的玫瑰学派使者，被一个满身血污的女孩，不断的、用力的在甲板上踩踏。 她看起来真的很用力。 “啊？！” 其中一个船员忍不住惊呼出声。 “嗯——？！” 几乎是同时，薇拉妮娅的头凶神恶煞的转了过来。 脸上、腿上，血肉与血管时而鼓起，时而收缩，让人联想到恐怖故事当中的邪恶生物。 船员们立马四散而逃，一个又一个优美的弧线划过船只的上空，朝着海洋四处游去。 齐林格斯慢了一步，他看着还在踩踏着的薇拉妮娅，又看着地上只能看见身体，整颗头已经陷入甲板里的灰袍人。 进气少出气多，多半人没了。 赏金呢？我就快到手的赏金和非凡机会呢？ 圣使哥，要不你动一动呢？ 我害怕。 “......嗨？” 齐林格斯小心的挥了挥手。 在黑夜中，薇拉妮娅看不清的面容面向他，炽热滚烫带有杀气的眼神仿佛有实质。 抬起的脚，突然停在半空。 齐林格斯寒毛根根竖起，立刻回头加入了跳水大队的一员之中。 慌乱的划过又一道优美的曲线，巨大的水花四处溅起。 第47章 重要的音符 看见那奇怪的、散发着害怕气息的最后一个阴影离开，薇拉妮娅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 她感觉自己心底正不断的催促她，把周围的一切全部破坏！ 把这些东西统统砸烂，把这艘该死的船砸烂，把所有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全部砸烂！ 薇拉妮娅的脚再次落下，灰袍人惨叫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来越低。 最后，只能听见隐约的哼哼声。 薇拉妮娅不断落下的脚突然踏歪，将一旁的木板踩裂。 头颅彻底陷入木板下的灰袍人，此时只能发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轰隆——” 蓝紫色的电弧在头顶闪过，照亮了甲板。 “别......别吵了！——” 薇拉妮娅跪在甲板上，双手不断的挠着自己的头发，用力的敲打身上发酸、发痒的每一块儿肌肉。 她的大腿已经完全变形了，一层层肌肉虬结隆起，盘根错节，一次次随着血液和心脏跳动着，仿佛还要继续畸变。 晦涩的，听不出是什么语言的，撕心裂肺的嘶吼与尖叫声。 不停的闯入薇拉妮娅的耳中，哪怕是堵住耳朵都能听见。 在她的身后，在她的脚下，在她的头顶，无时无刻的吼叫着。 薇拉妮娅僵硬的站起身，一步一顿，想要逃离这里。 她摇晃的走到桅杆旁，又撞到了桅杆上。 随着嘶吼声越来越大，她的痛苦愈发强烈。 眼中除了现实和暗影之外，又多出了一种画面。 这个画面里仿佛能看到一株巨大的鲜花，然而那个花蕊中心却有着无数如同刀剑般尖锐的牙齿，鲜血与血肉在齿刃中盘旋，上下翻涌。 又像是一个巨大的荆棘，它顺着一个巨大的城墙盘旋而上，在城墙边上站立着的，是一个又一个可怖的非人怪物。 他们没有眼睛，但是却能让人感受到在盯着这个方向。 薇拉妮娅几乎无法思考，她用尽全力给予自己疼痛，让自己能够感受到现实与幻觉之间的区别。 完......完蛋了...... 这下......吃坏东西了...... 然而下一刻，一声若有若无的呼喊声，出现在遥远的地方。 “......！” 听不清是什么内容，但是可以隐约听出来是一个男孩的声音，而且十分的熟悉。 男孩大声的呼喊传来，能在那个呼喊声中听到担心、害怕、以及恐惧。 这个声音并不算近，甚至可以说离这个位置有很长一段距离。 可是薇拉妮娅察觉到了，当声音出现时，自己的脑海里短暂的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就是那一瞬间的恍惚，暗影出现在了四周。 ......再......再喊一次......！ 快啊......阿尔杰！！ 而就在这时，一旁躺在地上的灰袍人，手指动了动。 然后，用力的按住了地板。 他将自己的头从甲板中拔出来，鼻梁已经被生生砸扁，脸上满是血污，眼角不停的流出鲜血。 他丑陋的脸张着大嘴，痛苦的呼吸着，唾液顺着嘴角和已经没有多少牙齿的嘴边落下。 然后，他突然诡异的转头看向了跪在桅杆旁的薇拉妮娅。 他体内的肌肉束突然外翻，鼻尖流血的位置长出了一颗巨大的肉瘤。 他的眼睛猛然翻白，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然后手足并用的朝着薇拉妮娅爬去。 与此同时，那个遥远的男孩声音再次传来。 “薇拉妮娅——！” “轰隆——” 阿尔杰站在渔村的尽头，他用尽全力呼喊着。 雷声再次传来，象征着即将到来的暴雨。 好在现在还没开始下雨，他的声音仍然可以传的很远。 可是，想象中的回应仍然没有传来。 他的小腿微微颤抖着，血液将绷带完全染成泛黑的深红色。 “不要着急，你回忆一下，还有哪些地方能找到她？仔细想想，她平时还会去哪里？” 兰恩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阿尔杰先是满脸希冀的看去，随着对方后半段话说完，又逐渐泛起了失落。 兰恩看着阿尔杰失望的表情，心情莫名有一些烦躁。 他握着拳头，脸上用以安慰对方的和熙笑容都坚持不住了。 难道，血案要再来一次吗？ 作为苏尼亚海的守护者，风暴的信徒，他已经足够失职了...... 这时，在海滩的远处，几乎是半座岛屿之外，小岛周围的暗礁海域。 一艘双桅帆船的主桅杆突然倒塌，砸进了一旁的海中。 巨大的木杆拉着船帆，被长长的线缆扯住，这才没有直接沉进海里。 兰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挥手准备呼喊周围的水手们去检查情况。 这时，蓝色的身影从身边一闪而过。 兰恩来不及阻止，只能伸手大喊道： “阿尔杰！等一等！” “轰隆——” 阿尔杰完全没有理会自己小腿的疼痛，哪怕即将愈合的伤口已经开裂。 乌云间划过的闪电，将他的面孔瞬间照亮。 脸上的表情不再是以往的那种，明明是小孩，却如同大人一样的严肃。 恐慌、害怕、希冀、绝望，凭借他贫瘠的鲁恩词汇，根本无法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被地上的树根绊倒，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手忙脚乱的按住地面，身体很快站起。 腿迈的很远，手摆的很高，然后继续狂奔。 他大口的喘息，风不断的灌入喉咙。 肺就像是破了洞的风笛，夜晚有些发冷的空气钻了进去，响起尖锐的悲鸣。 他现在只是身为一个弟弟，迫切的想要看到他姐姐的身影。 小腿的伤口汩汩冒出脓血，身上的淤青越来越多，但是速度却丝毫没有变慢。 因为他有种预感，姐姐好像就在那里呼唤自己。 所以一双靴子落在海面上飘荡的木板上。 水花溅起，旁边给予浮力的橡胶桶都沉下去了一些。 所以他竭力狂奔，朝着呼唤的方向喊去： “薇拉妮娅！！——” 呼声，穿过半座岛屿的距离，几乎在空中消散。 薇拉妮娅跪在桅杆旁颤抖挣扎的身影一顿，耳朵微微抽动。 我听见了！ 薇拉妮娅准确的在诡异恐怖的、不间断的骇人嘶吼声的缝隙中，捕捉到了这一声呼声。 她在脑海中记住了这个呼声的音调，情感，就像是记住歌声，记住了一段旋律。 她记住了这个重要的音符。 音符在脑中不断回响，最终在现实与幻觉的缝隙里，暗影出现了。 薇拉妮娅伸出一只手臂，面目狰狞，用劲全力伸手抓去。 于是她抓住了音符，抓住了弟弟的呼唤声。 眼前的世界逐渐被暗影吞噬，薇拉妮娅伸出去的手开始褪色。 如同跨过一层薄膜，薇拉妮娅从现实的身体中钻了出来。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变成了被线条勾勒成的素描画，完全没有色彩的世界出现在了薇拉妮娅面前。 薇拉妮娅将头一转，脑袋如猫头鹰一样转到背后。 那个黑袍人撞击在桅杆上，整颗头部都埋在其中。 他的手臂已经产生了严重的畸变，明明他在爬行，肚子却面向天空。 他的肩膀关节转了整整一圈，手臂以一种诡异的扭曲姿态撑着地面。 他像是失去了理智，没有尝试脱离，而是继续撞击着桅杆。 嘶吼声在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耳边不断传来的低语声。 只是那若有若无的幻觉，仍然在眼前闪过，但是却逐渐淡化了。 薇拉妮娅看向了自己的身体，发光的影子照射上去，将自己身体的情况完全展现。 意识离开后的身体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额头上出现了两个畸形的肉瘤，像是犄角一样，一大一小。 大腿的肌肉更是夸张的肿大，此时还在一颤一颤的膨胀着。 薇拉妮娅同时发现，她放光的影子现在正在疯狂的颤动，有时变大有时变小。 看见自己和灰袍人的状态，薇拉妮娅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词。 那是她第一次与非凡者战斗的第二天，阿尔杰和他说过的，兰恩提过的词汇—— 失控。 我的身体好像有些黑色的虚线在升起......这些线条看起来和这个用线条构成的世界的构成一模一样。 那是什么？之间有关联吗？ 不对，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身体的畸变还在继续，疑似“失控”的现象并没有随着我进入这个世界而消失。 而那个头卡在桅杆里面的灰袍人，不对，他现在看起来与其说是人，更像是怪物！ 他马上就要把桅杆剩下的部分撞断了！ 薇拉妮娅心底一狠，将发光的影子移了到断掉的桅杆下。 她抬起自己的手伸向那个畸形的怪物，忍受着幻觉和低语，想象着从指尖喷涌的黑泥。 现实中，黑泥从指尖涌出，冲向了灰袍人变成的畸形怪物。 一阵强烈的汲取感传来，黑泥就像是吸管一样，源源不断的吸食着面前的怪物。 随着黑泥的涌动，畸形的怪物出现了剧烈的挣扎，从黑泥那里吸收的，是如同薇拉妮娅所想的一样的情绪与冲动。 但是如同碎片一般的画面没有任何信息点，仿佛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拥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与记忆。 面前的发光影子越发的膨胀，耳边的低语声越来越大。 突然之间，发光的影子猛的凝固了一下，又瞬间扩散开来。 这一次，扩散的发光影子，将薇拉妮娅的视野完全覆盖。 第48章 哥哥与弟弟 “......别动！让我看到......手！蹲......地上！” 啊！ 眼睛要被晃瞎了，这感觉好像我有些熟悉啊...... 哦，是闪光弹。 不是，都换了一个世界了，还有闪光弹的吗？ 条子还能跨世界执法的吗？ 电影里难道说的都是真的？ “......需要医生......这里！” 这声音......好熟悉...... “求求你......救他！看在上帝的份上......拜托......救他！” 一个熟悉的金发少年出现在脑海里。 ......维亚？ 薇拉妮娅摇了摇头，有些恍惚的辨认着耳边的声音。 要不是没有强烈的耳鸣之外，薇拉妮娅甚至都以为自己真的遭遇了闪光震撼手雷——他对此有经验。 当然，他并不是被逮捕的那个人。 眼前并不是五颜六色的，而是白晃晃的，薇拉妮娅甚至只能勉强睁开眼睛。 只有耳边能听到，若有若无的、有些虚幻的声音。 “我们需要......搜身......你打的电话？......配合......笔录。” 不对......这种感觉不像是我用耳朵听到的。 这个声音...... 好像是从我的脑中直接响起的。 当薇拉妮娅脑中出现这个想法的下一刻，世界重新出现了颜色。 那熟悉的英语再次传入脑中。 “（滴——咔哒）场地已清空，我们找到了受害者，他现在需要急救。在现场还找到了一位目击证人，他自称是受害者的亲属。完毕。（咔哒）” 身上穿着制式警服，总是会给人一种耀武扬威的感觉。 这是本地的警员，一群总是让纳税人失望的家伙。 他们仍然是在事情发生后才能赶到——这意味着他们并保护不了谁。 这名警员将握于胸前的格洛克17拿开，快速的检查了枪支情况，这包括剩余弹药数量、弹仓内是否卡弹。 解除戒备后，伸直贴于扳机护环外的手指抬起，握住握把，再将这把新人警察必备的制式手枪放回腰间的枪袋中。（*注1） “（咔哒）行动已授权，给予受害者医疗援助，登记目击证人联系方式，并现场完成笔录。完毕。（咔哒）” 警员肩上的对讲机传来电流夹杂的声音。 事实上，这个声音对维洛尼这种耳朵十分灵敏的人来说很炸耳。 老天......动作能再快一些吗，说实话，我感觉我快要死了！ 维洛尼张了张嘴，又虚弱的咳了几声。 “咳......咳......” “维洛！嘿！别担心兄弟，我还在这儿！放轻松，警察和医生已经到了！” 轻轻睁眼看去，维亚那个烫的十分潮流的金发异常扎眼——维洛尼严重怀疑他烫这个头发是为了在高中泡妞。 当然，后来知道了也可能是泡男人。 “别担心，让事情更简单一些。” 维亚的语气却并不像他说的那么镇定，听起来很焦虑： “我们会没事的，那个该死的枪击犯会被抓到的——我想肯定会的。所以维洛，我的意思是，医疗费用有人买单。” 叫我哥哥或者我的全名维洛尼啊，你个没大没小的臭小鬼。 维洛尼并没有成功把这句话说出口，他张不开嘴了，感觉有些冷。 从腹部不断流失的血液，是他体温越来越低的主要原因。 很明显，如果再不得到救治他可能就要上天堂了——这样恰巧可以逃掉救护车的高昂费用。 哦，他应该是会上天堂的吧，虽然他不信这个。 “我那时候刚刚放学，就听到了开枪的声音......” 维亚已经走到警察的身边，在讲述他看到的事情，偶尔回头看他一眼。 警察掏出笔记本将事情记下，有时会询问需要补充的细节。 维洛尼控制不住的闭上了眼睛，外面的交流逐渐小声，直到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然后，他感觉自己被抬到了一个担架上。 后面发生的事，维洛尼知道的并不清楚。 有时他能听见心跳检测仪的警报声，伴随着一阵阵吩咐，一股电流钻进他的胸口。 有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肚子被切开，眼皮被人拉起来，直视一个非常晃眼的白光。 有时他又觉得自己在一张并不熟悉的床上睡觉，身体越来越沉重，像是把他压在了上面。 上一刻还感觉自己的手上扎满了针孔，两只手都是。 维洛尼怀疑他的手可能已经能漏气了——如果他还有气的话。 下一刻，当他睁开眼时，已经能看到一个美丽的护士正在为他更换输液药瓶。 护士很年轻，但是表情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明显是嫌弃工作的疲惫。 可能是看到自己睁眼了，那个护士立刻按开了寻呼按钮。 “2-442号病床的1329号病人苏醒了，重复，2-442号病床的......” 护士离开后，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维洛尼打算坐起来，但是他却发现行动起来非常困难。 现在他没什么力气。 “维洛尼！” 惊喜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维洛尼很快就看见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弟弟出现在面前。 “让我来帮你，老东西就不要太坚持了。” 维亚脸上笑嘻嘻的，笑容和维洛尼在镜子里练习过的样子如出一辙。 这很不公平，维亚不用自己研究怎样笑的更帅，只需要模仿我就可以了。 “这很简单的，但是动作要慢一点。” 维亚的手托在背后，他同时说道： “医生说你现在的关节会很僵硬。” 维洛尼顺着那股力道坐了起来，他这才能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白色装修的房间，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还有白色的、非常干净的床单与被子。 身旁的吊针挂钩被移到床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微风很舒适。 这房间和他家差不多大了——可是现在却只住了维洛尼自己一个人。 这是一个病房，是一个看护病房，而且是质量很高的看护病房。 维洛尼抬起了自己的手臂，逐渐理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曾经在健身房里的努力，现在已经变得有些瘦骨嶙峋——他好像明白为什么维亚会叫自己“老家伙”了。 “所以，我在这躺了多久？这里看起来很贵。” “也不是很久，我还有足够的耐心来照看你——你不如想想我的看护费用值多少钱？” 维亚用着逗趣的语气和表情——这也是从我身上学来的。 维洛尼撇了撇有些僵硬的嘴，问道： “那到底是多久？” 维亚表情顿了顿，尴尬的看向窗外，回答道： “......一个月。” 维洛尼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花了多少金磅？” “也不多。” 维亚好像没注意到什么不对，他回道： “一天也就2000美元。” 2000美元？！......我的上帝啊......那我睡了30多天...... “神圣的狗屎——” 维洛尼艰难的抬起手搓了搓脸，他说道： “你不如让我直接去死，我愚蠢的兄弟。” 维亚挑了挑眉，耸肩说道： “嘿，你知道的，我不可能那样做的。我愚蠢的兄弟。” 维洛尼叹了口气。 最可悲的一点是，他知道维亚说的是对的——如果倒在枪击中的人是自己的弟弟，那他也同样会想办法花钱用最好的看护病房。 “所以......”维洛尼唉声叹气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后维洛尼，从维亚那里听到了事情的全貌。 自己拒绝了一个看起来不正常的女人的包养，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报复性的枪击。 “你的胃都被打穿了。” 维亚用手比了一个大小：“这么大一个洞！” 随后，是胃穿孔导致的失血过多的休克，让他的大脑缺氧，差点变成了植物人——如果他今天没醒过来的话。 “约翰医生跟我说要做好你醒不过来的准备，哦对了！约翰还是一个东方来的医生，他说他中文名的读音是‘jiong’，和约翰本身非常像......” 维亚继续插科打诨道。 “钱是哪来的？”维洛尼打断了，然后问道。 “那个女人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几乎能满足医疗费用的全部！”维亚兴高采烈的回道。 “所以不是全部，对吧？” 维洛尼皱眉，他继续问道： “他们不会浪费这种机会——那些吸血的家伙一向这样。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维亚顿了顿，他张了张嘴没说话。 维洛尼知道，这是维亚心虚的表现。 “说。” 但是维洛尼必须知道答案。 “好的，好的......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能生气。” 维亚说道：“这对康复不好。” 维洛尼沉默的盯着维亚。 “OK，OK，放轻松，别这样看着我......” 维亚双手按了按空气，然后看向窗外。 “我辍学了，现在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 在维洛尼的沉默中，维亚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发生的事情。 分手、退租、打工、并没有欠债。 就像是不打算让维洛尼说话一样。 “......滚出去。” 维洛尼突然说道。 “额......哥，你听我解释......” “我说，滚出去！” 呵斥声在病房内回荡，维洛尼表情低沉的看着床单。 维亚无奈的叹了口气，离开了病房。 空气一时间变得安静，只有心跳检测仪的声音在稳定运行着。 薇拉妮娅怔怔的看着维亚离开时关上的门，然后又看向在床上坐着发呆的维洛尼。 瘦的非常严重，但是并不像是一个即将要死去的人。 这里是......我的记忆吗？这是后来发生的故事？ 所以，我......没有死？ 那我到底是怎么重生的？ 还有更重要的...... 维亚他......辍学了？！？ 薇拉妮娅的目光看着床上发呆的维洛尼，靠在白色的墙上，脱力的坐倒在冰冷的地面。 第49章 没有完成的约定 “滴——滴——滴——” 心跳检测仪的声音响起，象征着病人稳定的生命体征。 薇拉妮娅从发呆的状态缓和过来，待反应过来才发现，她耳边已经不再有那些特别的嘶吼与尖叫。 像是一切只是一个梦，一个在昏迷中做的一个离奇恶梦。 只是这个想法的真实性，是建立在她此时是坐在床上的维洛尼，而不是坐在地上的薇拉妮娅。 所以说......其实，这个也是我的记忆吧？同样属于奇怪梦境的一环？ 就像之前每次做梦一样，只不过这是我失去的那一部分记忆。 就像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前世受过重伤。 薇拉妮娅分析了一下现状，她站起身，走到床边。 那个熟悉又十分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三个月之前，每天早上在镜子里都能看到。 只是从第三人称视角来看，难免有些奇怪，不像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薇拉妮娅摇了摇头，她仍然记得现实中发生过的事情。 她看到了齐林格斯和邪教徒，去寻找的时候被打晕了，而他们也抓住了约翰尼。 他们使用了一个非凡物品控制自己，然后她就一直在梦里挣扎。 之后，她把那个非凡物品吃掉了，模糊的印象里好像把那个邪教非凡者......暴打了一顿？ 薇拉妮娅忍不住咋舌。 这么强......非凡物品就是变成超级英雄的特效药吗？ 而且，那个邪教非凡者会不会太弱了一点？ 不过在那之后，邪教非凡者好像是进入了一种叫做“失控”的状态。 都变形成那样了，看起来像是日本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样子。 不过我好像也开始......失控了？ 薇拉妮娅这才想起来，现实中的她仍然还处于危险之中。 这样不妙啊，我记得在失控的时候，好像听到了阿尔杰的声音。 想象着失去理智的自己把阿尔杰撕碎的样子，薇拉妮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不行不行，我得离开这里！ 薇拉妮娅下意识的走向了病房的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用力一推。 门，纹丝不动。 “啊？” 什么意思，重症看护病房有必要这么严格吗？把病人锁在里面，怕逃缴费吗？ 薇拉妮娅不信邪的又用力推了好几下，门仍然纹丝不动。 她挑了挑眉，抬头看了看位于身体上方的玻璃。 ......草！这个身体也太矮了，我够不到啊！ 薇拉妮娅拳头捏紧，忍住了砸一拳在门上的冲动。 这是来自赔偿金威胁下的本能反应。 行吧，那我得再找找别的方法。 搜寻了一圈，没有看到椅子一类的可以移动的东西——床旁边的柜子被固定住了，没有办法移动。 等等，这里如果也是我的梦境的话，也许可以......？ 薇拉妮娅开始想着离开梦境回到现实...... “哗啦——” 身旁的厕所传来冲水的声音。 薇拉妮娅眉头跳了一下，走到厕所门口打开了门。 一个干净的发白光的马桶就放在那里，并没有其它人。 是我刚刚的想法和联想......让它自动冲水了？ 还是刚刚好这种高档医疗服务里，自带了这种定时清洁的马桶......？ ......很好，我以前只是用这种方式比喻离开梦境的感觉，谢谢你让我知道你们俩确实很像。 薇拉妮娅心底吐槽了一句，离开了厕所。 诶对了，还有一个窗户！ 想到自己现在是个超人的薇拉妮娅，跃跃欲试的走到了窗户旁边。 ——看来她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体，完全可以跳起来看门上的观察窗这件事。 窗户外的阳光还能照射进房间里，这说明了外面应该就是....... 下一刻，薇拉妮娅从窗户后面看到了熟悉的世界。 仅仅只有窗户对应的一小片空间有太阳，还有几个树叶。 但是它就像是一个贴图，生动的仿佛真实世界，可是周围却是一片黑暗。 一片由线条勾勒，暗影组成的世界。 薇拉妮娅伸手一按，准备从窗户翻出去。 然而她的手刚刚放到窗户边，就被一层空气墙挡住了。 “......OK，一切都完了是吗？靠！” 薇拉妮娅终于忍不住，狠狠的砸了一下空气墙。 什么意思，还不让离开了是吗！ 她感觉自己已经猜到门打不开的原因了，但是也并没有解决办法。 于是薇拉妮娅只能重新走到床的对面，她一开始出现的地方。 “那么让我好好捋一捋......” 我根据阿尔杰的呼唤声稳定了自己的意识，然后钻进了梦境世界里...... 能确定的是，虽然说我是在现实中进来的，但是过来的应该是我的意识。 现实中的身体，应该还在原来的位置。 这样说来，在失控状态下的我，其实更像是意识在做梦？ 不对，可能只有我是例外......我隐约有种感觉，那个暗影的世界我不感觉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更像是独属于我的特殊之处。 也许，这就和我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有关。 薇拉妮娅想到这里，重新抬起头。 那这里其实就是......我的记忆？我从现实直接到梦里了？ 那个发光的影子直接包住了这里，所以我能看得见四周的颜色？ 那我的影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而且这段住院的记忆我完全没有印象，到底为什么会被我忘掉，而现在又会被我想起来？后面呢，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薇拉妮娅仔细思考着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是因为我，变成了超人？ 不对，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应该是叫做非凡者。 所以，成为非凡者之后，我就会解锁前世的一部分记忆了吗？ 那我不记得的那一部分记忆是怎么回事？被锁起来了吗？ 啊......头好痛，不行，硬着头皮是想不出来答案的。 薇拉妮娅站了起来，用力的摇了摇头。 要是什么事情都能像唱歌一样就好了，我只需要听一遍，然后唱出来就行了，哪里需要考虑那么多...... 还是维亚比较聪明，他很擅长学习新的知识和接受新的事物...... 想到维亚，薇拉妮娅的脸色又变得黯淡了一些。 如果这里的记忆是真的......不对，应该确实是真实的......只是我不记得了而已...... 所以......维亚真的辍学了？ 那我之前所做的努力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薇拉妮娅有些无助的抬眼，看向坐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 他象征着维亚真正的哥哥，同时也是薇拉妮娅真实的自己。 而他，也是葬送维亚的前途的重要因素。 我根本没有做到答应我自己的，答应老妈的事情。 我没能成功让维亚打破我们人生的枷锁。 我们终究只能是人生的囚徒...... 不对，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已经出狱了...... 薇拉妮娅失落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上面的茧与伤口变少了一些，但还是有些粗糙。重点是，这是一双女孩子的手。 薇拉妮娅又看向四周，看着无法离开的房门与窗户。 其实我也只是换了一个牢房而已，终究只是一个囚犯罢了...... “草！草！草！” 薇拉妮娅用力的踹向病床。 既然这里是梦的话，那就不需要担心赔偿的事情了。 她只想发泄心里堆积的烦躁。 怒火来的快，去的也快。 薇拉妮娅很快就感到了一阵空虚。 “我该......怎么办......” 她失落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维洛尼。 “维洛尼......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然后，她看见一直在低头发呆的维洛尼突然动了。 他的表情仍然失落，他抬头看向了自己。 他张了张嘴，皱着眉头又嚼了嚼，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是谁？” 薇拉妮娅发现，面前的这个男人——也就是她的前世，同时也是他自身。 维洛尼，向她用英语询问道。 第50章 真是简简又Damn Damn啊 越来越大的风将海浪掀起，乌云总算宣泄出来，降下了一场大雨。 蓝发男孩在木桥上奔跑，重重的步伐将木桥踩的十分摇晃。 一道有些高的海浪扑来，他连忙抓住旁边的木桩。 海浪几乎将他和木桥一起掀翻。 海浪的冲击，让抱着木桩的他几乎脱手。 “阿尔杰，停下！” 兰恩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领，将差点被海浪卷走的阿尔杰拎了起来。 他忍不住大声呵斥道： “你到底要不要命了！你现在伤还没有恢复，你是想沉进海里变成海底的鬼魂吗！” “你放开我！” 阿尔杰用手掐住兰恩的手腕，他露出紧咬着的牙齿，像是发出警告的幼年动物。 他怒吼道： “薇拉妮娅就在那里！我知道她就在那儿！不要拦着我，那是我唯一的家人！” 兰恩大声道： “薇拉妮娅？她的真正的名字对吗？你别慌，我不在意这些，给我听好了！” 他指向阿尔杰前进的方向大喊道： “那边已经没有路了，我让你停下，你听不懂鲁恩话吗？！” 阿尔杰顺着手指的方向回头看去，这才看到木桥的尽头已经断开，正在随着海浪翻滚着。 他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无助感遍布全身。 “抓稳了，把头埋低，把气憋住。” 阿尔杰突然听到这句话，他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身边的这位牧师就将他甩到背上，纵身一跃。 “唔——！” 突然之间被海水淹没，阿尔杰差点一口气没有憋住。 他牢记刚才兰恩所说的话，头紧紧的顶在兰恩的背上。 从周围的速度很快的水流能感受到，在水中移动的速度非常之快，但是奇怪的是，阿尔杰并感觉不到水流带给他的阻力。 就像是，他们正顺着海洋的水流前进。 显而易见的，兰恩在游泳。 但是令人震惊的是他此时的游泳速度。 阿尔杰感觉自己不是在被人背着，而是被一个漩涡卷入。 他只能憋住呼吸，向风暴祈祷一切都还来得及。 兰恩的动作很连贯，就像是天生就适合大海。 他的皮肤下方隐约浮现出一层鳞片，似乎是幻影，又像是真实存在着。 他就像是传说中的海族，是大海的宠儿和海洋的眷族。 这就是非凡者——序列9的水手，所拥有的能力。 哪怕背上背着一个小孩，兰恩也能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在海中游行。 这时，他突然看到了许多人影同样出现在海中。 他们十分惊慌，动作很狼狈，但是都拼命的远离那个倒下了桅杆的船只。 兰恩双手用力向后一滑，几秒内游行了数十米，来到了其中一个身上纹有蛇型纹身的人。 这个纹身兰恩认得，是海神信徒的纹身，不过纹的颜色不一样。 一个冒牌货。 他用手抓住了这个人的衣领，随后极快的浮上海面。 阿尔杰趁机大口的开始呼吸。 “在那边发生了什么！”兰恩右手掐住对方的衣领，大声问道。 “怪物——是怪物！”那个海盗像是失去了理智，鼻涕唾沫横飞，又迅速被雨水冲刷掉。 “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她变成了怪物！——求求你，让我离开这里！海神保佑，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阿尔杰听到之后，双手紧紧抓住了兰恩的肩膀。 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大声吼道：“变成怪物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她把圣使踩在脚下，就像一个屠夫——不对，屠夫都不会用腿来踩人！她腿粗的像一只鲨鱼！” 兰恩听到这句话，心底一沉。 身体异变，邪教祭祀？仪式魔法？ 不管怎么样，都代表了薇拉妮娅十分危险的境地。 现在离那艘船已经越来越近了，加快速度。 兰恩将这个有绑架行为的冒牌邪教徒打晕，然后直接扔进了海里。 “我们出发。” 阿尔杰随即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趴在兰恩的背上。 ..................... “滴——滴——滴——” 心跳检测仪仍然在平稳的发出声音。 “什么？” 薇拉妮娅有些震惊，她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其它人。 我.....不对，他......也不对，该死，有谁能告诉我怎么称呼自己？ 而且......这家伙能看到我？ 在我记忆里的我，能够看见我自己？ 等等，这句话有点绕，我反应一下...... 正当薇拉妮娅有些头晕的时候，面前的自己又开口了。 “当然是的，这里也没有第二个人。” 看起来十分虚弱的维洛尼，声音听起来很平缓。 薇拉妮娅知道问的确实是自己，她随即说道： “好的......那么，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可能要从开头说起。” 虽然能再次使用英语和人沟通这一点，让薇拉妮娅有种放松感。 但是薇拉妮娅此时的心情很怪异，她......这是要和自己解释吗？ 或许也不算是第一次，毕竟她经常自言自语。 但是这种情况明显和自言自语不一样吧？ 嘿，都是同一个人，他还是我记忆里的自己，那为什么不能直接让他获得我在这个世界的记忆？ 正想到这里，薇拉妮娅突然感觉到头皮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嘶——” 维洛尼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了头。 ......？ 薇拉妮娅懵逼了。 片刻之后，维洛尼额头上的手放了下来，他低声嘀咕道： “......鲁恩，海岛，非凡者......阿尔杰.威尔逊？” 他......获得我在这边世界的记忆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干的漂亮。 “很好，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我们，薇拉妮娅感觉用这个词汇比较合适。 维洛尼却摇了摇头，张口说道： “我确实获得了一些奇怪的记忆，但是我还是想问......” 维洛尼继续问道：“你是谁？” “你是什么意思？”薇拉妮娅皱眉说道： “难道事情还不够明显吗？我就是维洛尼，也许你也可以叫我现在用的名字，薇拉妮娅，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我，是我们！” 薇拉妮娅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心悸感，这种感觉让她迫切的希望得到维洛尼的肯定。 “不，我不这么认为。我确实是维洛尼，但是你不是。”他皱眉说道。 “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薇拉妮娅用手指着双方，语气焦躁的说道： “现在我确实在一个女孩的身体里。对，没错！但是这并不能否认我就是维洛尼！薇拉妮娅也只是我用来避免嫌疑的一个名字——我想我们都不希望被别人知道，我们这是第二次生命！” 薇拉妮娅带着怒火继续说道： “是你获得的记忆不全吗？你应该知道这里只是我的一个记忆片段，这里是一个梦！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你还记得吗？梦里可以播放自己的回忆！” 维洛尼皱着眉头，他的语气也变得焦躁起来了——和薇拉妮娅一模一样。 “别他妈吼我！我知道这些，刚刚在脑海中突然出现的记忆里提到过这一点。但是我仍然觉得我们俩不一样！” 然后，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异口同声，发音完美。 “Damn！”（*注1） 第51章 重新回来的欲望 雨滴击打在甲板上，洗涮掉船上的血污。 玫瑰教派的圣使，序列8的疯子，其头颅卡在桅杆之中，而躯体则僵硬的悬挂在外。 本来严重畸变，身上长出的诡异毛发与畸形血肉，此时却无影无踪。 仅剩下一具四肢扭曲，冰冷的尸体。 “啵。” 黑泥化作的触手从尸体上撤离，伴随着一声轻响，逐渐收缩消失。 薇拉妮娅的右臂吸收了所有黑泥，它们消失的无影无踪。 薇拉妮娅的头顶上，两个尖锐的长角突兀的生长在那儿，形状酷似山羊。 她的身上覆盖着各种奇异的毛发，有的如野狼般灰暗，有的像是尖锐的刺，还有的如同发霉食物上的绒毛。 她的一条大腿异常粗壮，仿佛野马的腿，这使她的站立姿势显得有些怪异。 原本不再流血的伤口，现在又开始渗出血液。 随着黑泥重新融入薇拉妮娅体内，她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随后她的眼睛逐渐睁开。 她的褐色瞳孔周围，眼白隐约闪烁着光芒。 薇拉妮娅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她突兀的抬起右手，脸上满是不忿。 她像是被某种诡异而污秽的怨魂附体，双手摊开，对着空气指点。 她口中念念有词，说的是与鲁恩语言相似却又迥异的奇异语言。 ............... “很明显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不，你不是，我可以肯定。” “行啊，那你说一说你不是我的理由！” “这是很显而易见的，我拥有（滴——），而你拥有的是（哔——）。” “我......你以为这是我想的吗！” 薇拉妮娅恼羞成怒了。 维洛尼接着说道：“而且，我有一个弟弟，名叫维亚。而你的弟弟，名为阿尔杰.威尔逊。” 薇拉妮娅沉默了一下，浓浓升起的怒火一下占据了她的脑海。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这是她自重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如此强烈的情绪。 这种愤怒让薇拉妮娅自己也有些陌生，第一时间甚至有些困扰。 但很快，愤怒又驱使她继续采取行动。 她一脚猛踩在病床边，使得铁质的病床开始弯曲。 “你这个白痴！维亚也是我的弟弟，我对他的记忆清晰如昨日！” 没有注意这也是在骂自己的薇拉妮娅，死死咬着牙齿，她眼神愤怒又带着一点鄙夷的看着维洛尼，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一样。 她张口大喊：“其次！既然阿尔杰是我的弟弟，那他也是你的弟弟！既然你就是我，那我的弟弟自然也是我们的弟弟！” “难道你忘记了，‘维亚’这个名字背后的真正含义了吗？” 维洛尼睁大着眼睛，他怔怔的看着正在发火的薇拉妮娅。 他好像突然领悟到了什么。 接着，薇拉妮娅发现周围的病房突然之间开始褪色了。 她脚下的影子散发着彩色的光芒，这时仿佛是失灵的全息投影，偶尔闪烁着几道光线。 周围的病房像碎片一样逐渐消失，然后消散无踪。 她发现自己再次站在了暗影的世界当中。 很突兀的，薇拉妮娅的怒火迅速平息。 不......与其说是平息，不如说是......消耗？ 薇拉妮娅感受着自己情绪的异样变动，面前随之而来的画面又打乱了她的思绪。 满天的飞雪之中，一个不过7、8岁的小男孩，他手被交到了一个10岁左右的男孩手中。 “Wire（威亚）。”他说道。 “以后你就是我的‘威亚’了，维亚。” 这是他在一个路边电视广告中学会的单词，这个单词象征着将动作演员挂住的钢缆。 将他在想要放弃生命的悬崖边上，死死的挂住。 薇拉妮娅有些沉默，她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但是她现在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她有些......感知不到自己的情绪，还有欲望。 这时，在风雪中的维洛尼突然回头看向她。 “嘿，如果你真的是我的话......” 那张有些稚嫩的脸看向这边，嘴唇微动： “你难道就不奇怪，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好像就没有恐惧过吗？” ......恐惧？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没有...... 突然之间，三个月以来的记忆如幻灯片般闪过。 坐在破烂的床上，面前正在磨刀的阿尔杰，手上的石头与刀片闪出火光。 死亡的恐惧抓住了她的心脏。 高高的岩石上，眼前是一片看不到头的大海，以及脚下的这座岛屿。 未知的恐惧缠住了她的喉咙。 指尖划过阿尔杰的侧脸，血液从他的脸颊滴下。 失去的恐惧涌上了她的脑海。 满是血肉的恐怖小屋，用匕首刺向她的邪教徒，还有强大的灰袍人。 薇拉妮娅紧紧抓住自己的喉咙，身旁的画面早已全部消失。 回想起的事情中，本该出现的情绪与欲望一下涌上来，让她有些窒息。 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又想到。 消失了的难道......仅仅是恐惧吗？ 突然，越来越多的画面闯入她脑中。 血腥画面的恐惧与反胃感，对约翰尼等人的鄙视感，对自己居住环境的痛恨。 这些本来应该出现，却从来没有在薇拉妮娅身上发生过的“极端情绪”，现在统统涌了上来。 彩色的画面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脚下越缩越小的影子。 周围暗影之中的低语越来越大，这次不再是相互窃窃私语了，而是直接朝着薇拉妮娅说话。 踏入非凡者的薇拉妮娅，被“它们”发现了。 答案突然出现在薇拉妮娅的脑中，但是薇拉妮娅管不了那么多。 她几乎被欲望和情绪淹没，脑中像是在上演一出混乱的狂欢。 她突然理解，为什么记忆中的维洛尼不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完全释放了属于维洛尼性格当中，负面的那一部分情绪。 周围的诡异线条与暗影，逐渐侵蚀着她身边的彩色光芒。 她快要失控了。 “不......不......不！——” 薇拉妮娅怒吼着，她脚下的发光影子猛的向外扩大了一节。 我还不想死，我还不能死！ 我他妈连超人都打赢了，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感觉到自己的怒火后劲不足，薇拉妮娅突然灵光一闪，她回忆着这几天白天的晨练—— 我还得继续教阿尔杰唱歌啊！！！ 怒火，瞬间燃起来了！ 周围的影子又开始扩大，将她周围的一圈牢牢包围住。 低语声仍然在传来，但是没有更加靠近了 借助被怒火覆盖的情绪，薇拉妮娅连忙总结刚刚发现的事情。 周围的暗影对我有不小的恶意，而我脚下的圈可以保护自己！ 现在看来，这个圈很可能就象征着我的“情绪”或者“欲望”。 之前吸收灰袍人的时候，我吸收了非常多的情绪，这可能是当时影子突然扩大的关键。 可恶......我的怒气越来越少了，这说明我的“情绪”与“欲望”快要被消耗完了。 周围的暗影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朝着影子吞噬的速度越来越快。 然后，薇拉妮娅脚下的影子全部消失了，她在这一片“黑暗”的世界中，再次失去了颜色。 薇拉妮娅的影子逐渐被暗影啃食，她的内心无悲无喜。 我也要......变成“它们”的一员了吗？ 暗影吞噬了她的意识，耳边仅能听见接近吵闹的诡异声音。 “薇拉妮娅！” 一声像是被窗户挡着的声音，传入薇拉妮娅的耳边。 一阵暖流从心底涌出，让她的内心泛起涟漪。 ......阿尔杰？ 熟悉的声音将险些陷入低语与暗影中的薇拉妮娅唤醒。 她睁开眼睛，挣扎的站起身。四肢的末端已经有不少部分变成柳絮状的暗影飘走，像是被燃烧过的灰烬。 抬起头来，看到了在暗影后面的阿尔杰。 身影有些模糊，并且看不到颜色。 她抬起自己的手臂，张口想要大喊。 ............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踏上船只的兰恩暗暗心惊，船上本应该存在的人影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甲板上的木板与碎屑飞的到处都是，偶尔出现的破洞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战斗，这一切都让这里变得一片狼藉。 看来刚才那些在海中遇到的人，应该就是这艘船上的船员了，而他们之前提到的怪物...... 兰恩从衣袍下拿出了自己的长刀——为了更快速的赶来，他的双发手枪此时已经浸水了，很可能会哑火。 这时，在他身旁的阿尔杰径直冲向了桅杆倒塌的方向。 “阿尔杰，停下！” 该死！这家伙是不是身体里风暴的血脉太多了一些？他就不知道冷静的吗？ 兰恩只能停止对周围的小心戒备，放开脚步同时观察着四周。 并没有看到人影......那个被称为怪物的人已经离开了？那会是维洛尼，或者说薇拉妮娅吗？ 想到如果出现异变的人确实是薇拉妮娅，那他隐约能猜到阿尔杰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见证自己熟悉的人，变成怪物的那种心情。 风暴在上，请您护佑这个孩子...... “薇拉妮娅！” 这时，阿尔杰的呼喊声进入了他的耳中。 而当兰恩看向那个方向时，他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个画面。 阿尔杰呆滞的站在倒塌的桅杆下，他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另一个在阴影之中的怪物。 那个畸形的怪物从额头上长出两个很长的肉角，双腿畸形的粗壮，看起来像是典籍中记录的恶魔。她的身上爬满了令人不适的毛皮，仅仅是看着就让人头晕目眩。 她看起来就像是世界上各种怪物的组合体，一个人形“异种”。 这是兰恩最不想看到的画面，这并不是被邪教仪式影响过后会有的样子，虽然无法得知这个女孩如何成为非凡者的具体原因，但是这种样貌只能意味着有非凡因素的影响。 她失控了。 “阿尔杰，让开。” 朴实无华的长刀握在手中，雨滴从上面滑落。 趁现在她还没有失去人类的形态，让她保留最后的颜面吧。 第52章 威尔逊 “阿尔杰！别过来！” 薇拉妮娅伸手阻止着自己弟弟的继续前进。 他再走几步，就走到暗影的旁边了。 随着阿尔杰的呼唤，薇拉妮娅十分勉强的重新获得了几分意识——这个意识同样十分的脆弱，她仍然难以自主思考。 薇拉妮娅现在十分的恐惧，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像往常一样压抑这些情绪。 随着她在梦中重新获得自己的更多情感，她同时也被周围的低语声，被“它们”发现了，这个过程是在她成为非凡者后发生的。 薇拉妮娅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像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又莫名其妙的得知自己前世其实还没有死——甚至连这一点本身也要画一个问号。 因为她只是重新回忆起来了一部分有关去医院的记忆，而更后面的记忆仍然是空白的。 维亚辍学之后过的怎么样了？我在前世又做了些什么？ 我前世到底死了没有，现在的我又真的是维洛尼吗？ 然而，这些问题终究无法由她自己得出答案。 但是“人不应该顾虑太多，重要的是现在”这一点一直是她信奉的人生信条，所以她其实也并不在乎那么多。 只要活着就行了，只要活着就有更多的可能。如果怕坚持不住，那就想办法给予自己动力。 老妈是这样告诉她的。 “就在那里停下！不要再往前了！” 薇拉妮娅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她已经从暗影的视觉当中，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异变。 她现实中的身体仍然是失控的，她还是有可能会伤害到阿尔杰。 这样的恐惧感牢牢地抓住了薇拉妮娅的心情，让她不断产生“不能伤害”阿尔杰的想法，以及与之相对的欲望。 薇拉妮娅身上开始消散的肢体逐渐得到了缓解，欲望与情绪带来的彩色光芒再次从身后的影子中出现。 ............................... 在桅杆上的尸体，是这个孩子杀掉的人吗？ 灰色的长袍，是邪教徒？ 他的尸体开始畸变了......是非凡者，尸体需要回收。 兰恩握紧长刀，看向另一边的薇拉妮娅。 “哒哒哒......” 兰恩快步走上前，靴子在甲板上踩出水花。 他看见了女孩的动作，听到了女孩沙哑的声音。 很好，会阻止阿尔杰继续行动，这个女孩可能意识到她已经失控了。 风暴教会海上成员的制式长刀，每次出发前都都被仆役打磨的十分锋利，最优质的铁矿石足以保证它的坚韧程度。 这把刀很快，很锋利。 足以让女孩以人类的身份安息。 “抱歉。” 兰恩高高举起长刀，瞄准了女孩的后脖颈。他深呼吸着，缓解直视失控目标为他带来的头晕目眩感，同时缓解心底的愧疚与不忍。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无法做到毫无感情的杀掉即将失控的人。 但这是为了防止其它人受到更多的伤害——失控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这是兰恩这么多年以来的经验。 就在这时，阿尔杰站到了薇拉妮娅的身前。 兰恩能够理解阿尔杰的心情，但是他只能大喊道：“让开！阿尔杰！” “你不能这样做！” 阿尔杰没有阻止对方，他的眼中带着明显的恐惧，双眼不停流出豆大的眼泪，全身都在颤抖着。 “你......呜，你不能这样做！！” 兰恩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坚强又严肃，非常成熟的孩子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知道阿尔杰可能已经受到失控的影响了。 他从孩童时期离开战场之后，一直以来负责的就是接引唱诗班学员的工作，他很喜欢这一份工作。 鲁恩与弗萨克还有因蒂斯，三个大国之间在海上的摩擦，影响着整个苏尼亚海，家破人亡的南大陆与苏尼亚南部海段的居民比比皆是。 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兰恩其实很喜欢孩子，他也很喜欢自己告知那些有资格的孩子时，孩子们脸上的笑脸。 他同样十分欣赏阿尔杰和维洛尼这对兄弟，哪怕在得知其实维洛尼是名为薇拉妮娅的姐姐时，这种欣赏仍然存在着。 所以他更不能放任危险继续存在，他伸手朝着阿尔杰的衣服抓去。 然而现在看起来就像普通孩子一样的阿尔杰看到之后，他直接转身抱住了自己的姐姐。 他没有再看身后的牧师举着的长刀，他盯着薇拉妮娅看起来非常痛苦的眼睛。 “薇拉妮娅！你答应过我的！”这个孩子牢记着那时薇拉妮娅的诺言。 他重新拥有家人了，比原本的家人更让他能感觉到温暖的家人。 阿尔杰的情绪已经不再受到控制，眩晕感还在从薇拉妮娅身上不断传来，眼中的泪水甚至让他看不清薇拉妮娅的脸。 “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薇拉妮娅手臂中流动的黑泥，从怪异的毛发之中流出，流到了紧贴着的阿尔杰身上。 ................. 薇拉妮娅看得见外面的事情。 所以她看得见兰恩的行动，也知道阿尔杰的反应。 她很害怕兰恩会砍下来，她畏惧死亡。同时她也很害怕她自己会伤害到阿尔杰，让阿尔杰受到伤害。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本能，保护弟弟就是她从10岁那年开始活着的动力。 可能是幼儿女孩的身体无法容纳她成年男性的灵魂，直到成为非凡者的现在，她才终于意识到，之前的自己其实是不完整的。 重新获得正常情绪的薇拉妮娅非常庆幸，她能够在那种状态下选择与阿尔杰成为兄弟关系，这个巧合使她仍然拥有一个弟弟，拥有一个将她吊着的安全绳。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黑泥自然的流动到了阿尔杰身上。 “不......别伤害他！” 正当薇拉妮娅担心事情会朝着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时，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黑泥表现的要比之前听话的多，想象中潮水般涌来的并不是记忆和情绪，而是从阿尔杰身上传来的痛苦、绝望、恐惧。 薇拉妮娅也同样感受到了这种感情，这让她脚下的光芒逐渐扩大。 散发着多种颜色的光芒变成影子，从薇拉妮娅的脚下延伸出去，逐渐变成了一个木屋大小。 屋顶上出现了类似棕榈叶的树枝编织成的屋檐，铁皮制成的窗户挂在外边，仅仅1米5高的天花板盖在头顶。 来自孩子最质朴的情绪与最天真的欲望不断的从阿尔杰的心底传来，同时唤起了薇拉妮娅自身的情感。 呵......小鬼头，精力真的强啊，像是无穷无尽一样...... 喋喋不休的低语与暗影，被挡在简陋的木屋外。 ............................ 兰恩将手中的长刀缓缓地放下。 视野中，薇拉妮娅原本狰狞扭曲的表情缓缓的变得平静，阿尔杰慌张失措的神情也越来越平静。 薇拉妮娅身上的异变逐渐消失。额头的怪异肉角收回体内，身上的诡异毛发或是重新收回，或是直接被雨冲洗下去，粗壮的像肉瘤一样的大腿喷出鲜血，然后被雨水洗刷下去，露出底下光洁白皙的皮肤。 兰恩心中惊疑不定，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将长刀挥下。 这个女孩的失控停止了，甚至复原了？ 不可思议...... 雨声渐渐停止，月光又重新照耀下来，露出了绯红的满月。 月光照在了薇拉妮娅和阿尔杰相拥的身上，两个孩子的下颚互相靠着对方的肩膀。 薇拉妮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能够感受到这具身体的蓬勃生机，比以往强大得多的力量。 她能闻到更多以前闻不到的气味，看的也更加清晰，像是摘掉了一层套在脸上的膜。 她能更加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也能更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丰富的情感。 多种复杂的，特别的欲望在心底流过，这三个月从未出现的细微念头与感受，无比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薇拉妮娅甚至从未察觉，来到这个世界的她缺少了一部分正常的情感。 而这种感觉，也让她更加确定自己是在好好的活着。 就是阿尔杰身上的臭味儿有些呛......我不是应该早就习惯了吗？是不是该让他买点香皂回家了？ 听着阿尔杰在耳边仍然有些颤抖的呼吸声，薇拉妮娅忍不住被自己突然弹出来的想法逗的笑出了声，她轻轻的拍了拍阿尔杰的肩膀。 “嘿小伙子，别怕，我在这儿。” 疲倦感涌了上来，她轻声说道：“干的漂亮，弟弟。” 随后，就趴在阿尔杰身上，几乎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隐约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她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但是我需要把她带回歌者号上，登记一下她的信息——她身上发生了很罕见的情况。”这是兰恩的声音。 “好的。”阿尔杰的语气恢复了那种没什么语气的严肃，但是声音听起来鼻子有些堵。 “如果她确实成为非凡者了，我还需要登记一下她的真实信息......她的名字是叫薇拉妮娅没错吧？” 啊，维洛尼，我原本的名字又要离我而去了。 不过也都行吧，阿尔杰实话实说就好，避免之前编造的关系被揭穿，反而可能会影响到他的未来前途。 “威尔逊。”阿尔杰突然说道。 薇拉妮娅困顿的脑海中闪过一个问号。 阿尔杰的声音继续传来。 “她是我的姐姐，全名是薇拉妮娅.威尔逊。”阿尔杰认真的说道。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情，让薇拉妮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威尔逊......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薇拉妮娅心里冒出了一句话： “威尔逊......听起来也挺帅的。” 第53章 海盗新秀与贫弱牧师，还有脆弱的小女孩 “嘿，快把它升起来，别浪费时间！” 风帆高高的扬起，船桅下走过几名水手。 暴躁的船长催促着水手们，将行李与货物搬上船只。 一名水手走过木桥时，一只肥硕的老鼠从他脚下经过。这样肥硕的老鼠并不是本土生物，不知道是从哪艘船上偷渡过来，然后在岛屿上吃了个盆满钵满。 老鼠打算加快速度穿过这个巨大的双足生物，只是那个水手和它之间被一个大木箱挡住了。 于是，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水手的靴子亲切的与老鼠的屁股接触，老鼠便高高的飞起，落入海中泛起一道水花。 他手中的木箱摇摇晃晃，很快就纷纷脱手掉入水中——剧烈晃动的木桥也打算将他一起丢下去。 好在，乔亚及时伸出手将他拉住了。 这艘船的船长对着乔亚殷勤的表达了感谢，然后一边骂着“你怎么也不一起掉下去！”，一边将水手踢回岸边，让他很滑稽的落在沙滩上。 船长重新整理了一下表情，没有理会一脸尴尬的去搬下一个货物的水手，他一脸殷勤的看着乔亚说道：“乔亚先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乔亚点了点头，简单的轻点了一下登船人员的数量，就将手中的一颗金币弹了过去。 那个船长一脸兴奋的接住了金币，继续催促着船员们加快速度。 今天是风暴教会到来的第10天。 距离第4天晚上的鲁尼一家惨案已经过去了5天，距离第6天约翰尼、维洛尼——或者说薇拉妮娅——被绑架，风暴教会的人员抓获一整个船只的海盗的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了3天。 这3天里同样发生了许多事情，包括小岛上的孩子被一同安排上了歌者号，发生了一系列的打架斗殴事件，以及乔亚与兰恩正式定下了如何遣散这些访客的方案。 非常的简单，用金磅与火炮和这些见钱眼开的淘金客好好的沟通。 这同样非常的实用。 兰恩少见的对乔亚表达了歉意，这让乔亚感到了惶恐——毕竟之前的瓦尔尼牧师让他有一个十分深刻的刻板印象。 不过好消息是，陆续赶来的船只数量已经逐渐变少了，原因是许多船只都被风暴教会在外围的巡逻船拦截住了。 这个消息是乔亚在歌者号上亲耳听到的——当时他见到了一个千里迢迢划船赶来的海军军官。 孤身一人、小艇和船桨、还有一些干粮，这是他从海上到达这里的方法。 不知道他们讨论了一些什么，他就见到那个总是打瞌睡的银色眼睛的壮汉上去了那艘小艇。 两个人、一艘小艇一双船桨、以及一些干粮，他们又飞快的离开了这里。 如果不是最后兰恩牧师告诉了他这些，乔亚都无法知道小岛已经不会再来更多的访客了。 “快追，他在那儿！” 身后传来风暴教士的训斥声，那些身强力壮的水手看起来和神职人员没有半便士关系，唯有在高喊“风暴在上”时，乔亚能在他们的拳头上看到对风暴之主的信仰。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牧师，神明的从者应该有的样子吗？乔亚觉得他之前被瓦尔尼那个老东西给误导了。 “风暴在上！” 乔亚感觉自己的拳头也受到了风暴的祝福，他呼喊着加入了追捕的人群中。 很快，那名被认为形迹可疑的海盗就被人群压住了。 被人堆压住的海盗有些惊恐，这和他一开始听说的不一样。 不是说好岛上会出现足够的混乱吗？为什么没有发生任何事端，反而混乱减少了？ 不过没关系，作为苏尼亚海上出色的新锐海盗，他有一个十分信任的同伴，此时已经潜伏到了那艘风暴教会的船只上。 根据这么多天的观察，他敢断定那艘船上所有强壮的船员都下来开展了对秩序的维护，在那艘船上只有一个贫弱的牧师！ 我的同伴会帮我找到宝藏，然后将我赎出来的！ 这，将开启我们征服海洋的第一步！ “咔啦。” 用一根铁丝轻松的打开了一道门，窃贼悄悄的观察着舱门内。 确定了这条走廊并看不见其它人，窃贼才溜了进去。 “呼......” 很好，今天我的大盗贼之名扬名苏尼亚海的日子！外面的那个蠢蛋应该已经帮我吸引了足够多的注意力了吧！ 窃贼小心的将身后的门关上，一转身却看到了一个牧师，把他吓了一跳。 那名牧师脸上带着和熙的笑容，绣有风暴和闪电的长袍穿在身上，好像完全不怕热，手上抱着一本蓝色书封的典籍，好像正在翻看着。 很好！是那个贫弱的牧师！ 窃贼拿出怀里的匕首，在空中挥舞威胁道： “快告诉我船上的宝藏、值钱的东西在哪里，我就饶过你一条命！” 整个走廊，一时间陷入了安静。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与恐惧的尖叫声传来。 “嘭——！” 一个并未锁好的房门被推开，窃贼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又很快用身体将舱门挡住了。 我的风暴啊！为什么您的牧师会从长袍下直接掏出一把长刀，想要用暴力和我讲教义啊！ 我在迪西的时候没有听说过普通的牧师也能有那么强壮的肌肉啊！不应该都是由孱弱的书呆子来做吗！ 正当窃贼脑中飞快转动该如何离开这里时，他听到了嘈杂的交谈声。 抬头望去，他看见了一大片小孩子，坐在七零八落的凳子上。 这些小孩子十分拥挤的坐在一起，他们的肤色与发色都有很大的差异，看起来绝对不是在同一个地方长大的，其中有一个冷着脸的男孩是非常少见的蓝发。 孩子们正盯着他，小声的交谈着什么，眼里完全没有恐惧。 “安静，安静！保持课堂秩序！” 这时，窃贼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眼看去，一个看不出男孩还是女孩的红发小孩站在孩子们的正中心，他的脸上看不见眉毛，四肢上缠满了绷带。 很快，这个红发小孩朝着他走来，身边的小孩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你好，我们现在正在上课期间，可以麻烦你不要打扰我们吗？有事你可以联系船上的兰恩牧师。” 红发小孩的脸上出现了开朗大方的笑容，让窃贼内心欢喜。 很好！这不就是亲自送上门来的人质吗！我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窃贼举起手中的匕首，露出了猥琐的笑容说道： “现在都给我站好别动！你们都成为了我的人质了！” 窃贼很快来到走到他面前的红发小孩身边，这个孩子一看就是最适合劫持的那个。 在孩子当中拥有一定话语权，而且全身是伤，不是吗？ 正当他准备挟持这个红发小孩的同时，他看见小孩的空荡荡的眉骨皱了起来。 近距离看去，这个孩子的五官非常精致，褐色带有怒意的瞳孔很亮，小巧的鼻子抽动着，看起来应该是个女孩子。 正当窃贼可惜这居然只是一个女孩时，那个红发女孩说话了 “事先声明，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而你的行为是一个很不好的榜样，会教坏小朋友的——这让我非常的生气。” 哈？生气？ 你一个全身都是绷带的小女孩能做什...... “嘭——！” 兰恩侧身躲开从面前飞出的房门，以及与房门一起飞出来的窃贼。 风吹起了他额前的头发，随着走廊的木墙传来一声巨响，他看着面前这个场景，忍不住在心中发出感叹。 哇哦，真是火爆的脾气，和她的头发颜色一样。 兰恩将陷入房门与墙壁中的木板的窃贼扣了下来，他回头看向一脸歉意的红发女孩儿。 “额......抱歉，兰恩牧师，你知道的，我现在的情绪还不太稳定，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这个房门和墙壁应该不贵吧？” 兰恩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些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这也正是他并不担心这艘船会出问题的原因，虽然身为最强者的艾斯主教已经离开了这里，但是他们又多了一个协助保护歌者号的第三个非凡者。 暂时不清楚途径的序列9红发女孩，薇拉妮娅.威尔逊。 第54章 闹别扭了 兰恩将长刀收回衣袍之中，检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窃贼的呼吸。 还没死，但是感觉人差不多得见风暴了。 薇拉妮娅在他身边小声嘀咕着： “说真的，不能完全怪我吧？我看你们船上的材料有些年久失修了，这次就顺便换掉吧......” 是，我们歌者号两个月前做过一次翻新，确实可能有些久了。 “而且你看这个房门一踹就碎了，真不能怪我吧？” 能一脚把一个成年男人踢飞的力气，你倒是一个单词都不提啊？ “好的好的，不需要你完全赔付现金——我准备直接从你的教学费用里扣除。” “嘿！兰恩牧师，你不能这样！哦......” 薇拉妮娅正准备抗议，她脸上的血色突然一白，捂着脑袋开始深呼吸。 兰恩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情况，立刻说道： “深呼吸，还记得上次我教你的冥想吗？在脑中想象一个物体，常见的，简单的，容易的。” 薇拉妮娅的瞳孔颜色逐渐变得深邃，本来褐色的瞳孔看起来有些像黑色，放大的瞳孔没有聚焦，瞳仁细微不可见的剧烈颤抖着。 看起来像是有着被不断压抑的疯狂与欲望。 阿尔杰走到她的身后，眉头皱起，他想拉住薇拉妮娅的手，又有些害怕会撤掉上面的绷带。 薇拉妮娅在脑海中想象着家里阿尔杰时常使用的那把小刀，在脑海中勾勒出小刀银色的轮廓和锋利的刀刃，耳边的低语与心底涌出的强烈欲望才消散了不少。 “呼......呵......呼......” 很快，随着她的用心冥想，奇怪的幻觉和心底爆发的欲望消散了不少。 兰恩看见薇拉妮娅恢复了不少，随即说道：“时刻记住我和你说过的......” “保持冷静，不要让疯狂和失控的情绪带跑自己，将魔药的外显收敛起来。” “没错，你记得就好。” 薇拉妮娅深呼吸中，担心赔偿与上课被打扰带来的狂躁心情，得到了不少的缓解。 自从那天开始，我比以往要冲动的多，有时突然出现的心情和想法甚至有些疯狂...... 想要当超人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薇拉妮娅，你还好吧？”身后传来了阿尔杰的声音。 薇拉妮娅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她找到内心中活跃的情绪里比较活泼的那一个，然后利用这种心情露出了那种开朗的笑容。 她回头，双手抱胸说道：“没事的阿尔杰，我看起来不是很好吗？” 阿尔杰盯了一会儿薇拉妮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神看起来有些深沉。 在薇拉妮娅现在的眼中，阿尔杰的五官比以往都要清晰的多，他凌乱的头发中有一些木屑和植物碎屑，稚嫩的细小眉毛紧紧皱着，在年幼的眉间印下了几道皱纹，小小年纪就能看到清晰的眼眶轮廓，嘴唇上还有些许干裂的痕迹。 他的表情很明显的不太开心...... 直到这时，旁边有些畏畏缩缩的孩子们才陆续挤了上来。 “老师！老师！” “薇拉妮娅老师！你好酷啊！” 薇拉妮娅看着从孩子堆中离去的阿尔杰，心底思考着。 有点像是闹别扭了......是在担心我的伤势吗？ 直觉上感觉不是...... “老师！你真的是女孩子吗！我觉得你比一只熊还要强壮！”身旁又是一个兴奋的孩子说道。 这时，站在一旁的兰恩拍了拍手说道：“好了孩子们，时间也不早了，今天的歌唱教学就到此为止了。” 身边的孩子们向着薇拉妮娅和兰恩牧师鞠躬行礼，随后纷纷从房间内离开，走进了走廊。 “稍微等我一会儿，一会儿我就过来。” 兰恩向薇拉妮娅和阿尔杰打了个招呼，随后就捡起躺在地上昏迷的窃贼，消失在门后。 还有几个仍然缠着薇拉妮娅的孩子，在薇拉妮娅的推搡下离开了教室。 现在，教室内只剩下薇拉妮娅与坐在远处的阿尔杰两个人了。 嗯......这样不对劲。这小屁孩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表情这么深沉？ 阿尔杰低着头，背对着薇拉妮娅，他看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对着空气做出了踢腿的动作，然后又收了回来。 随即又坐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时，一只缠满绷带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嘿！成熟的威尔逊先生在这里想什么呢，不知道可不可以和他亲爱的哥哥分享呢？” “......是姐姐。”阿尔杰小声嘟囔道。 薇拉妮娅无奈的砸吧了一下嘴，又打起精神说道：“没有问题！那深沉的威尔逊先生可以和他亲爱的姐姐说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困扰呢？” 阿尔杰叹了一口气，他轻轻的将薇拉妮娅搂住自己脖子的手臂抬起来，从里面钻了出来。 “我该回家了，薇拉妮娅。” 阿尔杰扯了扯嘴角，好像是打算让自己笑起来，不过看起来很刻意，甚至有点惊悚。 “我得小心家里的东西会被别人偷走，毕竟这几天周围的房屋也出现了失窃的情况。” 不，我觉得我们那个只有一米五高的威尔逊小屋是不会有人去偷东西的...... 不过尊重弟弟的秘密也是一位兄长的必修课，就不过多探究了吧！ 薇拉妮娅只能说道：“那好吧，回家之后也要记得，不要落下唱诗班的练习哦。” 阿尔杰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这个臭小鬼，招呼都不打一声...... 这时，已经回来的兰恩走到门口，他向着阿尔杰离开的方向打了一声招呼，随后走进门里。 兰恩语气轻松的问道：“吵架了？” “也没有......兰恩牧师你也知道的，我现在的状态都不能生气。” 薇拉妮娅有些丧气的说道：“可能是小孩子闹别扭了吧。” 兰恩随即笑了几声，说道：“你看起来也不比他大多少啊，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的年龄其实比你更大一些。” 我怀疑你在讽刺我矮，但是我没有证据。 “好的，好的！”薇拉妮娅有些自暴自弃，她想着自己比阿尔杰略微矮一点的身高，忍不住咂了咂嘴。 同龄女生不是应该比男生长的要高吗？ 难道这个身体的年龄其实比阿尔杰要小......？ 正当她思考着成为非凡者之后能不能变高一些时，兰恩在她身旁的凳子坐下，翻开了手中的书说道： “好了，薇拉妮娅‘老师’，接下来该轮到我们的上课时间了。” 薇拉妮娅这才收回自己的念头，认真的看向兰恩。 讲解非凡者、神秘学的基础知识，这是风暴教会给予她的福利，作为交易，她要帮助兰恩维护歌者号这段时间的安全，以及为船上的孩子们提供歌唱的教学。 同时，成为风暴教会的线人。 第55章 兰恩的神秘学教室 “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的内容吗？” 兰恩翻动着手中的书，寻找他这次想要过来说的内容。 薇拉妮娅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将昨天兰恩教授给自己的知识复述了一遍。 首先是教会的相关情况，北大陆主要存在七大正神教会，被视为正统信仰，分别对应七位正神，信仰主要存在于北大陆的四个大国当中。 关于鲁恩境内的信仰情况，风暴之主教会、黑夜女神教会、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分别对应三位真实存在的正神。 不同国家的不同信仰之间是有敌视的，甚至于永恒烈阳教会与战神教会的信徒，在进入鲁恩时会被视为不怀好意的异教徒。 而鲁恩境内的情况相对较好，除了三个正神教会之外也允许一些其它的信仰进行小范围的传教——比如说大地母神教会。 只是三大正神教会之间保持的仅仅是一种动态平衡，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些小范围的摩擦。 而现在作为鲁恩殖民地的苏尼亚海上，风暴之主是范围最为广泛的教会，甚至于一些不服从秩序的海盗，同样会选择信仰风暴之主。 在兰恩讲到这一段时，还连带着将一本叫《风暴之书》的厚重书籍向她宣读了一遍。 上帝啊......哦不，风暴在上！薇拉妮娅敢保证，她真的认真且刻苦的尝试记忆和背诵了，然而结果只是大概的理解了一部分内容，比如说几位正神是造物主衍化而成的化身，祂的其它部分演化成了这个世界，善的变成善，恶的变成恶。 还好今天兰恩带的不是那本《风暴之书》，她怀疑如果兰恩拿来的还是那本宗教神话书籍的话，今天她可能会在学习中睡着...... 不过话说回来，在神话故事中让她记忆比较深刻的，是‘衍化自造物主肺部的精灵’这一段——理论上来说肺部是歌唱当中非常重要的一环，然而看起来有精灵血脉的阿尔杰却对肺部的使用一窍不通...... 好吧，好消息是他其实不止是这一点一窍不通。 “别走神。”兰恩的声音适时的传来。 薇拉妮娅连忙收敛注意力，她在兰恩的微笑中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去了有关创世神话的这一部分，讲到了后面讲述的内容。 邪教。 这些诡异邪恶的教会或是因为信奉恐怖的神明，或是本身就有着象征着恐怖行动的行为。 兰恩并没有说全，他只是讲述了一些在苏尼亚海上较为活跃的邪教。 神秘的“魔女教派”，信奉死亡的“灵教团”，信仰混乱邪神的“极光会”，还有会使用古老祭祀，暴力血腥的“海神教会”。 以及追随恶魔的“拜血教”，还有信奉古老血祭的“玫瑰教派”。 兰恩在这时补充道：“拜血教的邪教徒，序列9的‘罪犯’，他们往往会使用十分极端的方式制造恐怖凶案，他们对血腥与杀戮有超越常人的追求，往往会制造十分恐怖的杀人现场。” 薇拉妮娅听着有些怔然，她想起了鲁尼失踪和被害的那个夜晚。 血腥的记忆让她一时之间有些许反胃的感觉，低语与欲望又开始冲击她的心神，这让她连忙进行深呼吸，开始了冥想。 在当时还感觉不到什么，随着我成为非凡者，重新获得自己的全部情感与欲望之后，我难免会有对血腥恐怖的屠宰人类行为产生了身心上面的反感...... 然而更可怕的是，薇拉妮娅感觉到她心底会产生制造这种场面的欲望与快感，这与她自己真实的情感产生了严重的冲突。 要不是因为这具身体还是年轻的小女孩，她甚至以为原身之前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每天都会和凶器与命案打交道。 好像也不一定哦，我在成为非凡者之前，身体就展现出了十分恐怖的战斗本能...... 兰恩平静的等候薇拉妮娅调整完状态，等薇拉妮娅点头示意后才继续补充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了这里面的含义，而接下来我要说明的就是和你有关的事情了。” “在我对之前那个甲板上尸体通灵之后，我得到了许多的信息。” 通灵仪式，是神秘学当中的仪式魔法的一部分，可以通过仪式来从死者身上获取神秘学意义的线索。 兰恩说过在进行仪式魔法的时候会消耗非凡者自身的“灵性”，并且也需要用非常麻烦的仪式准备流程才能做到。 灵性，薇拉妮娅在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之后很快就明悟，这就是她之前在暗影梦境中消耗的“精神能量”。 这些想法和知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薇拉妮娅此时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您从他的尸体上得到答案了吗！” 兰恩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说实话，并没有。我的占卜能力并没有获得太多的强化，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灵性天赋还算优秀，可能连通灵都无法实现。” “而且那个邪教徒的灵魂十分的扭曲，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除了疯狂与混乱之外什么信息也得不到。” 薇拉妮娅下意识说道：“怎么会这样......”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太多，要相信我们教会人员的智慧。”兰恩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 “虽然没有获得直接的线索，但是他灵魂的表现本身就是一种线索。在过往的经历和我们的暴力机构所得到的信息中，其中一种邪教徒，在经过通灵之后就会得到这种结果。” 薇拉妮娅想到刚刚兰恩补充说话的节点，脑中蹦出一个答案。 “玫瑰学派！” “没错，你真的不像一个女孩，反应很快。”兰恩称赞道。 啊？这种程度的逻辑思考，实际上完全和性别本身是无关的吧？ 虽然兰恩牧师对自己已经算很好了，但是不知不觉的言行中还是会透露出一些对女性的不友善啊...... 兰恩停下了正在翻动的书页，指着一排文字继续说道： “玫瑰学派的邪教徒通常都会呈现出疯狂与被欲望操控的表现，这也正符合你和我们形容的那名邪教徒的特征，再结合你成为非凡者之后的特征，我们在经过讨论之后对你的序列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终于要来了！ 自从薇拉妮娅从兰恩这里学到了二十二条非凡者途径之后，她就十分的好奇自己所对应的那一套途径到底是什么。 兰恩只是和她说了自己的非凡途径是水手，然后简单的配合教会知识普及了一遍大概的序列9名称，并没有说明更多。 这是兰恩第一次和她说某一个非凡者的特点。 “难以控制的冲动和情绪，强悍的身体强度，以及......” “掌握诸多犯罪技巧，擅长用随手得到的物品杀人。” “这恰好对应了那天绑架了你和约翰尼的人，大概率属于玫瑰学派的非凡者的途径。” 兰恩抬头深深的看了薇拉妮娅一眼，让薇拉妮娅心情紧绷了起来。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在兰恩戒备的眼神中不敢说话。 随后，兰恩证实了薇拉妮娅心中的猜想。 “序列9，囚犯。” 第56章 薇拉妮娅认真听讲 强悍的身体能力，还有娴熟的犯罪以及杀人技巧...... 怪不得在醒来之后，薇拉妮娅就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掌握了这具身体，不再需要集中注意力就可以轻松的完成之前的动作。 薇拉妮娅原本以为这个变化来自于，她重新获得了自己缺失的情绪和欲望——这代表了她的灵魂或许在这之前都未完成真正的融入。现在她立刻明白了，这与灵魂无关，只是她通过非凡获得的知识，才让她能够获得对身体的掌握。 囚犯，这个序列名称在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她就感觉和“拜血教”的罪犯听起来十分相近。 那时候薇拉妮娅还在心里念叨着，这种一听就不像是超级英雄的名称，实在是太逊了...... 不过......囚犯，其实还挺贴切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现在就是一个被女孩身体囚禁的男性灵魂，正在被这具身体影响，已经不再是完全的男子汉了——比如说我已经完全习惯了蹲着小便...... 兰恩的审视目光有些吓人，薇拉妮娅心里胡思乱想着，一时间也不敢回应兰恩的话。 他可能是在担心我受到非凡能力的影响，性格与行为发生转变，最终变成一个被杀戮控制的恐怖份子吧...... 风暴教会感觉像是特警工种，毕竟还有官方的非凡者，那我这种是不是......潜藏的反社会人格？ 脑中已经响起《月光光心慌慌》了。（*注1） 过了一会儿，兰恩突然开口换了个话题道： “超出我的意料，你对这些知识掌握的还算可以，尤其是对于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这些晦涩难懂的知识换一个孩子可能都没法认真听完。” 不，哪怕我是大人也没办法认真听完。 薇拉妮娅内心吐槽道。 我还是很了解我自己的，如果不是我感兴趣的知识，我学习起来都会十分的困难，这也是我前世会选择更加有天赋且愿意学习的唱歌，作为我的主要工作的原因。 兰恩继续说道：“今天我打算和你讲述的内容，是非凡世界中最为基础，也是最为重要的知识。” 好，这个我感兴趣！ 兰恩翻动了一下书页，然后说道：“我听你说过，你变成非凡者的关键，是不小心把脸上的奇怪糊状物吞咽了下去对吧？” “是的。”虽然不小心要画个问号，而且在那之前那个糊状物原本是个口罩。 兰恩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思考着说道：“我原本猜测那个是配置出来的魔药，邪教徒可能想用什么邪异的仪式魔法直接把你转化成怪物，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啊，这一部分的知识并不是由我来和你讲述。” 啊？除了你之外还有人了解这些知识吗？在歌者号上？ 意思是在这个船上现在除了我和兰恩牧师和那群孩子之外，还有其它人存在吗？嗯，好像也合理，毕竟这么大的一艘船就这么点人确实有点奇怪。 不过现在薇拉妮娅同样在意另一个陌生名词。 “魔药？” 兰恩点头道：“是的，魔药。你不是很好奇为什么非凡的途径有9个序列吗？我们想要前往下一个序列就需要服食对应的魔药，包括从普通人变成非凡者。魔药配方的核心材料要求是很严格的，如果胡乱使用就一定会失控为怪物。这本来是正常非凡者在最开始就该了解的基础知识，甚至是在成为非凡者之前就应该掌握的。” 说到这里，兰恩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最开始也没有反应过来，知道你已经成为非凡者之后我在一开始甚至忘了和你讲这些，毕竟我从来都没有对已经拥有非凡能力的人，讲述正常人应该怎么获得非凡能力——不知道的人应该在成为非凡者的时候就死了才对。” “原因是‘失控’？对吗。”薇拉妮娅回答道。 兰恩点了点头，脸上仍然挂着和熙的笑容。 失控......第一天兰恩就跟我说过这件事情，同时也直言不讳的告诉了我，之前我身上面临的问题其实就是失控。 为此，他还教会了我一些解决幻觉的冥想方法，给了我一些对失控有些许作用的药品——钱从我的歌唱教学费用当中扣除。 变成不再冷静的怪物，失去人类最基本的形态，成为需要被人消灭的诡异存在，这就是失控吗。 “失控与疯狂......”兰恩突然开口说道。 “是每一位大海的守护者必须面对的事情。”薇拉妮娅接道。 “很好，看来这一部分内容你都记住了。” 接下来，兰恩向薇拉妮娅讲述了魔药配方的基础常识，包括但不限于每个序列魔药拥有名称、想要晋升必须服用对应的下一序列魔药、魔药配方与材料被掌握在各个教会与组织手中。 薇拉妮娅非常认真的把这些知识记了下来，毕竟这关乎到她以后的人生——她可不想再变成那种怪物了。 “理论上来说，服食魔药需要在安全的环境，按照配方上的顺序调配好，配合放松的心态和有镇定作用的香水，这样才能跨过从普通人到非凡者的这一步。” 兰恩看着薇拉妮娅说道：“只是现在我才知道，理论终究只是理论而已。” 如果兰恩牧师知道我吃的，实际上是和魔药半杆子打不着关系的口罩，可能会更加惊讶吧。 不过兰恩牧师居然只知道服食魔药这一种成为非凡者的方法？ 也是，官方非凡者除了要对抗自己的疯狂和失控，还要与被疯狂和失控侵蚀污染的怪物战斗，我的那种方法应该不太正常吧，能活下来都是足够幸运的了...... 也许......那个满是暗影的梦境，在这个过程中也给予了我极大的帮助，只是那个世界从那天开始也对我充满了恶意...... 明明绿巨人失控只会变得力大无穷，这个世界的非凡者却会变成没有理智，甚至无法保持自己人类形态的怪物吗...... 薇拉妮娅想着那天自己在暗影的梦境中，看到的现实里自己发生畸变的身体，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感到后悔和害怕了吗？非凡者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当你来到这里，就必须要面对他们。”兰恩说道。 薇拉妮娅听完，突然干笑了两声说道：“没什么好后悔的吧，如果我当时没有吃掉那个东西，我和约翰尼估计早就死在那里了。” “害怕也肯定是会有的，只是我都成为非凡者了，那就要好好负担起这份力量以及与之相应的责任。” 兰恩的目光闪动了两下，眼中女孩儿的表情并不像是没有敬畏之心的孩子。 比起孩子一无所知的冲动，更像是一个对自己拥有一定认知，拥有足够勇气面对困难的大人。 “你果然远比你的年龄要成熟的多。”兰恩合上了书页，突然起身。 “走吧，今天的后半段课程并不是由我来教你的，我们去资料室一趟。” 第57章 沙漏与老者 一大一小两双靴子踩在木板上，频率截然不同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响起，一个较慢一个较快，像是组合在一起变成了鼓点。 女孩的声音顺着节奏声响起。 “如果说每一个组织都有对应的魔药途径，那我们教会对应的是哪几条呢？” 兰恩听到这句话，沉思了一下。 她用的是“我们教会”，说明她对自己的归属是属于风暴教会的。 不过也可能是她刻意表现出来的，我现在已经感觉到，不应该仅仅是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孩子来看待了。 不愧是以自己一个小女孩的身份与能力，就能够从遥远的南大陆摸索过来，在广袤的苏尼亚海上寻找到自己弟弟的女孩。 好在之后负责教学她的是别人了，我不用再担心她用孩子的身份让我不小心失去警戒心理，被套出一些不该说出去的事情。 兰恩想完这些，随即回答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主要掌握的是两条途径，但是我只能告诉你我是水手途径的非凡者，剩下的内容，对你来说还是保密事项。” “好的，我知道，保密内容。” 薇拉妮娅还有更多的疑问，都是来自于魔药的。 “说起来，这不是很奇怪吗？明明掌握着非凡途径，为什么不批量制造非凡者，用以维护秩序呢？如果说是担心失控造成影响，那难道我们只能冒着失控的风险晋升吗？” 回答薇拉妮娅的不是兰恩，而是一道温和的声音。 “这是为了防止更大的混乱，孩子。” 话音刚落，薇拉妮娅这才意识到他们两人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在面前的门后站着一个老者。 这名老者胡子与头发像是枯萎的杂草，褪色了的金麦，与斑白的毛发相互夹杂。他的脸上皱纹非常深刻，像是在里面埋藏了许多故事。身上穿着一个洗的灰白的长袍，虽然干净，但是给人一种有些过度节俭的感觉。 老者满是皱纹的双手接过兰恩递过来的书本，他的双眼被沉重的眼皮压成了一条缝，在缝隙中才能看到浅色又带有污浊的瞳孔，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 “风暴与您同在，老先生，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孩子了。” 兰恩捂胸示意，老人点头回礼，然后兰恩向薇拉妮娅交代道： “之后的知识就由这位老先生告诉你了，要对他抱有比我更高的尊重，明白吗？” 还没等薇拉妮娅回话，兰恩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一时间不知道他是真的繁忙，还是把我当成求知欲过高的学生了...... “薇拉妮娅.威尔逊，对吗孩子？”老者的温和话语再次传来。 薇拉妮娅连忙回头回应道：“是的先生！” “不好意思，需要稍等一下，让我先把这本书放好。” 老者手中拿着书本，在旁边的书柜中摸索了一会儿，在一个较低的空间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老者弯腰，从喉咙当中传来了年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 薇拉妮娅连忙走过去，从老人的手中接过书本，然后将书本放置进了眼前的书柜中。 就在这时，可能是因为海浪出现了较大的波动，歌者号整个颠簸了一下。 薇拉妮娅连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老者，借助非凡者给予的力量将老人搀扶到一旁的椅子上。 “呼，人老了身体就是不中用了啊。”老者笑着说道。 “没有的事！老先生，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船只奔波本身就是很大的勇气了。”薇拉妮娅说道。 “嗯......”老者点了点头，他从身边拖过来一个小板凳，示意薇拉妮娅坐下。 薇拉妮娅坐过去之后，老者就开始继续讲述了。 “更大的混乱，孩子。你应该已经亲身体验过，非凡力量的本质样貌，还有它本身的危险性。无论是批量制造非凡者，还是将魔药配方公开出去，随着知道的人数增多，混乱和杀戮会充斥这个世界。” 薇拉妮娅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晋升呢？为什么不直接升级？失控没办法避免吗？” “作为一个初学者，你很敏锐，孩子。” 老者眯着的眼缝中，浅色的瞳孔带着浑浊的白，就这样看着薇拉妮娅。 “因为魔药的力量是需要掌握的。” 老者从身边的箱子中拿了一个细小的沙漏，晶莹的杯壁说明了它精细的工艺水准，沙漏当中的沙子十分的细微，他枯瘦的手指轻轻在上面弹了一下。 清脆的响声在薇拉妮娅的耳中回响，回荡。 “叮——” 那个沙漏的绵密沙子，在薇拉妮娅的眼中都变得清晰了许多。 一颗颗相互包裹，随着老人手的动作在沙漏当中滚动。 “就像这个沙漏，服食了魔药之后，你对魔药的掌握程度就像是这里面的沙子。” 沙漏随着老者微微摇晃的手倾斜，沙子相互纠缠，像水，也像无法分离的液体。 “当你开始尝试掌控你的魔药力量，那沙子就会朝着正常的方向流去。” 老者将沙漏倒转过来，那仿佛浑然一体的沙子就开始朝着沙漏的下方坠去。 细长连绵，没有中断，仿佛沙子之间有什么东西在连接着，从始至终都应该是一体的。 砂粒之间时而分开，时而汇合，变成沙子的瀑布落下。 “当你成功的掌控你的魔药时，才可以再次晋升。” 老者手中的沙漏上端终于漏空，他将沙漏牢牢地放于手心当中，沙子在那其中一动不动。 “到这时，你对自己魔药的掌控程度也会强大许多，能力也比刚服食魔药时要强得多，失控的风险也会降低到最低，直到你下一次服食下一份魔药。” 随着话语落下，沙漏再次翻转，里面的沙子重新往下落去。 薇拉妮娅怔怔的看着沙漏，有些出神的说道： “那......如果没有掌控魔药就服食下一个序列的魔药呢？” 老者慈祥的面孔笑了笑，他捏着沙漏的手突然松开。 沙漏坠落到了地上，四分五裂，沙子四处扩散。 随着沙漏的碎裂声响起，薇拉妮娅浑身颤抖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刚刚好像注意力十分的集中，仿佛自己就变成了那个沙漏本身。 碎裂一样的感觉切实的反映到了身上，胸口再次涌动出难以抑制的情绪。 “啪！” 一声响指吸引了薇拉妮娅的注意力，也瞬间让薇拉妮娅胸口难以抑制的情绪与冲动被驱散了。 薇拉妮娅这才抬头望去老者，发现老者手中晃动着一个透明的瓶子。 他温和的说道： “一些用深眠花和海棠薄荷调制成的纯露，可以让人更加平静，同时能够集中注意力，在神秘学意义上也有帮助。” “我是阅读者途径的序列9，也就是途径名字对应的阅读者，在一些书籍中记载了这些草药的作用，我自己做了改良，同时可以简单的使用一些仪式魔法。” 薇拉妮娅的眼睛越来越亮。 比起只会拔刀和空枪的兰恩牧师来说，眼前的这个老者明显更有神秘学大师的风范啊！ 第58章 好像要长脑子了 太阳接近海平面，歌者号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平缓的起伏着。 一部分今日允许休息的水手陆续返回船只，同时还押送着一个大喊大叫的壮汉。 船舱内走廊的尽头，枯金色头发的老者和深红色头发的女孩相邻坐着，摇曳的煤油灯将他们的身影照亮。 “老先生，那到底怎样才算彻底掌控魔药了呢？” “这更需要你自己去感受，当你掌控的时候，会有一种无形的感觉会告诉你，你已经掌握了它。这大概需要三年的时间，如果是你的话，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 “啊？因为我的年纪比较小吗？”薇拉妮娅惊讶道。 老者摇了摇头，温和的声音不紧不慢道：“因为你当时服食的，很可能是没有任何辅助材料下的非凡特性——就是我们刚才讲到的，带有非凡性质的东西，我们无法确定那个非凡特性当中，是不是还有一些没有完全去除的污染。” “哦......”薇拉妮娅低头沉思，尝试理解老者所说的话。 嗯，今天下午感觉收获了很多，这种纯露对学习增强的效果实在是太过出色了！ 就是我的脑袋现在有点涨涨的...... 非凡特性、掌握魔药、仪式魔法、深度冥想、赫密斯语还有一大堆其它语言......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吧，你也需要一些时间消化一下这些内容。” 老者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纸张，将他们分别放入书柜当中。 “非常感谢您今天的教授，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薇拉妮娅认真的起身朝着老者鞠躬，真心的对这名老师表达了感谢。 “没关系，毕竟你是艾斯主教也夸赞过的歌唱者，唱诗班的孩子们能更快的适应工作。”老者笑呵呵的说道。 哦，是当时阿尔杰担心教会对我的措施会很严格，向兰恩牧师推荐我的唱歌能力之后，审查我唱歌能力的那次吗，原来当时艾斯主教躺在旁边打呼噜......其实根本没有睡着吗？ 回忆起艾斯那个肌肉中年在旁边打鼾时，身上起伏的肌肉线条，薇拉妮娅心底就一阵羡慕。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臂看了看。 绷带紧紧缠绕住的胳膊已经有了明显的肌肉线条，尤其是在成为“囚犯”之后，原本看起来十分瘦弱的身体此时可以算得上是健壮了。 但这也是从女性角度上来说啊......我更想要的是那种一看就充满力量感的肌肉啊！ 女性的身体......我记得缺少一定的激素影响，是很难成长成壮硕的肌肉的。 薇拉妮娅这时脑袋中又突然弹出了自己失控时，大腿肌肉虬结的样子。 不对，那种完全没有线条美的肌肉我是不承认的！ 好在这辈子我的柔韧性还算足够，不用担心锻炼后的拉伸问题，这也算是这具身体仅有的好处了...... 正当薇拉妮娅胡思乱想的时候，老者朝着她递来了一本书。 “诶？” “这本书上记录了一些灵性的知识，都是我记录下来的。”老者脸上的皱纹带起微笑，温和的说道： “罗塞尔大帝曾经说过的，再好的记忆力都不如用烂的笔尖。” “谢谢......”薇拉妮娅有些犹豫的将笔记接过来，摩挲了一下书上没有命名的封面。 算上前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送书本...... “可是老先生，您为什么不在上课的时候讲给我听，而是送给我了呢？而且这样深奥的书籍，应该不符合保密规定吧......” 薇拉妮娅想起，其实刚才她听到的知识，有很多都是问兰恩之后没有得到答案的内容。 “没关系的，孩子。”老者说道：“只要你保密就好了。” 可是......风暴教会我都签了保密规定，您该怎么信任我......？ “啪。” 老者轻轻的拍了一下书本，薇拉妮娅愣了一下。 “......哦，不好意思。”老者温和的笑着，起身说道： “我只是想说，我愿意信任你。” 信任......我吗？ 薇拉妮娅自己都有些怀疑，前世的经验更多的是让她要充分的警惕别人。 可是从心底涌出来的情绪又告诉了她，应该为这位老者保留秘密。 “至于教学，今天我已经将该告诉你的基本都教完了。”老者打开了房门，对薇拉妮娅微笑示意。 可，兰恩牧师说了以后换一个人来教我啊，明天要是我打扰他的话，他会不会发怒，不打算给我结工钱啊？ “等到明天你就知道了。”老者仿佛看出了薇拉妮娅心中的想法。 薇拉妮娅微微一愣，她的表情这么明显吗？ 估计又是身体的影响吧？看来这种变化只能慢慢适应了，在不经意间就会影响到我。 薇拉妮娅又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枷锁感，仿佛身体成为了自我的囚笼，一种想要破坏的欲望随之产生。 她闭目再次冥想了一会儿，才将这种情绪压制回心底。 重新睁开眼时，老者仍然站在那儿等候着，慈祥且和蔼。 窗外的太阳已经落下，天已经完全黑了。 哦我的......风暴在上，都已经这么晚了......以前就听说过学习十分专注的时候，是能够让人忘记时间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感谢您今天的辛苦，我就先离开了。” 随着薇拉妮娅轻巧的脚步离开，房门中只剩下了老者一个人。 老者脸上的笑容不变，仍然和蔼可亲。 他缓缓地坐回一旁的凳子上，从书柜中又拿出了一本书，开始翻阅着。 仿佛这艘船只的摇晃，完全不会影响到他一样。 ................................. 艾斯.斯内克站在船头，壮硕的肌肉将绣有风暴、雷霆、海浪的教士长袍撑起，随着风飘荡起来。 船头正面撞击着海浪，在波涛的海浪上撕裂开一个裂缝，些许水珠从中激起，朝着船只上落去。 这些水珠像是在避开艾斯一样，在飞向他之后会突然四散而去，仿佛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 一位有着海军军衔与风暴肩章的中年男人走到他的身边，握拳击胸。 “风暴与你同在，主教大人。”这名代罚者小队的队长说道。 “风暴与你同在。”艾斯握拳于胸回道。 “犯人已经审问完毕了，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艾斯的眉头紧皱，双眼中仿佛蕴含着一层无形的海浪，像是即将掀起一阵波涛。 他伸出自己的手，感受着周围的空气湿度，又抬头看了看没有乌云的天空。 “大雨快要来了，就在这几天。”艾斯表情严肃，回头看向跪倒在甲板上瑟瑟发抖的波斯特。 他走上前去，在波斯特的恐惧之中，站在他身前俯视着他。 “你成功的保住了你的小命，小子。” 这名比波斯特年迈不少的教区主教，露出了有些狂放的笑容。 “让他活着，带回那座无名小岛上。让他亲自指认那个背叛我们的罪人！” 第59章 懂事的弟弟，有丶可爱吧 薇拉妮娅抱着对她来说有些宽大的书本，走过走廊，身边是其它路过的孩子与上船的水手们。 强烈的汗味儿冲入薇拉妮娅的鼻腔，进入非凡后更加强大的视野和清晰的视线让她对周围的感知更加的敏锐。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随着情绪与欲望的回归，让她与这具身体有了更深层次的融合，还是成为非凡者之后，感觉和五感都变得十分敏锐的原因...... 总而言之，原本已经习惯了，甚至能直接无视的味道，现在反而又重新回归了。 天啊......好上脑，气味的冲击感与我记忆中的完全不同！我才刚刚吃完晚饭，可不想直接吐出来...... 薇拉妮娅加快了脚步，准备尽快回到属于她的房间里。 歌者号腾出了一个小船舱，作为薇拉妮娅临时居住的房间，薇拉妮娅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她真的成为了歌唱教师，因此获得了便利。 这是一种软禁，就算阿尔杰没有推荐她的唱歌特长，因此成为了船上的唱歌老师，为了保证安全的兰恩牧师也同样会随便找一个理由，将她软禁在风暴教会视线下的歌者号上的。 刚刚从老者那里学到了更多知识的薇拉妮娅，知道了自己的途径在正神教会的眼里有什么意义。 一个随时随地可能疯狂，宣泄无尽欲望的不可控因素。 如果我知道自己家里有这样一个定时炸弹，我可能会用更加激烈的行为把对方直接锁起来吧...... 这样一想，风暴教会仅仅是将我软禁起来，甚至愿意教我非凡世界的常识，那位老先生还愿意教授我更多的神秘学知识，这已经算是很好了。 啊，忘记请教那位老先生的姓名了，啧，这可不太礼貌啊，万一被视为无礼，之后不愿意教我更多知识怎么办？ 不过那位老先生那么和蔼，还愿意与我分享那么多超出保密范围的知识，应该无伤大雅吧......下一次一定要记得问老先生的全名啊。 风暴教会，看来是一个温柔而宽容的教会啊，除了对女性歧视这一点让我这个现代人有些不太习惯之外，剩下的方面感觉好像都很出色啊。 成为风暴教会的线人，好像也是一个蛮不错的选择...... 这时，一阵古怪的感觉涌向她的小腹，提醒着她人类所拥有的代谢本能，顺便让她再次想起了，自己就正是被风暴教会歧视的一员。 嘶——小便！我好像一下午都没有上过厕所，这下可太难受了！ 薇拉妮娅脚步变得更快，如果不是怕中途憋不住，她恨不得直接跑起来。 还好她的临时宿舍里有一个单人厕所，要不然如果在排队的时候，当场漏尿在周围的人群面前，想必她的非凡者生涯就结束了吧。 就在经过一个转角，走到自己对应的船舱前面时，她突然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这个身高和体态，严肃的臭脸，还有标志的蓝色头发。 阿尔杰？在等我吗？这么晚了，他不呆在威尔逊小屋里，为啥要在这里等我？ “......薇拉妮娅。”阿尔杰张口，正准备说话。 “你别挡路，让开！”薇拉妮娅直接将阿尔杰推开，猛的拉开了自己的房本，然后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阿尔杰嘴巴张了张，自动关上的门让他闭上了嘴，严肃而稚嫩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失落。 她是不是还是因为我早上的时候，直接离开没有和她好好对话而生气了...... 阿尔杰内心有些失落，又有些迷茫——他不清楚如何才是与亲人沟通的方法，尤其是这还是他第一次避开和薇拉妮娅的正面沟通。 与其他的孩子不同，阿尔杰是一个没有多少与家人相处经验的人，所以他并不清楚该如何处理这些情况。 但是他也不能学习其它的孩子与家人相处的方式——他感觉自己更像是与一个更加成熟的同龄人相处，他也确实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被照顾和体贴的感觉。 阿尔杰下意识的想要模仿薇拉妮娅与自己相处的方式，所以他这次来是打算主动说明自己的情绪——这也是薇拉妮娅上次做的，不要将话藏在心里面。 不过薇拉妮娅好像还在生气，我还是先回去，等明天上课的时候再说吧...... “嘭！” 面前的房门突然推开，刚才着急忙慌的冲进去的薇拉妮娅脸色涨的通红，双腿还在不断的踩踏脚下的木板，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她语速极快的说道： “我尿急先上个厕所，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嘭！” 房门又雷厉风行的关上了。 阿尔杰的脸上极快的被开关门的风吹过，额头前方的杂乱头发被吹开了一些。 原来......是急着上厕所啊？ 阿尔杰原本有些悬着的内心终于放了下来，这种感觉让他松了一口气。 这与之前忐忑的心情有了强烈的对比，让他原本十分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在等待薇拉妮娅的同时，他想起了今天早上薇拉妮娅教的教会歌曲。 于是，他开始轻声哼唱了起来。 歌声的旋律偶尔有些跑调，但是已经不再是无法入耳的程度，气息仍然不太稳定，但是也已经不是那种爆破一般的效果了。 阿尔杰现在自己也能听得出来，现在的他比起以前，在于唱歌这一点有了充足的进步。 只有这样他才能进入唱诗班......并且接触到风暴教会，然后才能得知更多非凡者有关的事情......甚至是成为非凡者...... 这时，身前的房门又打开了，门口的薇拉妮娅甩了甩手上的海水，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畅快。 “呼——怎么啦我的弟弟，这么晚还来这里，小屋都收拾好了吗？” 阿尔杰看着薇拉妮娅轻松的神态，也感觉自己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他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 “薇拉妮娅，是这样子的......在昨天上午的时候，在我旁边有个人和我谈到了你。” 有同学主动搭话了？好事啊！我这个阴暗的弟弟得多与周围的人交流，要不然他肯定到成年了仍然是一个不喜欢和人说话的阴暗家伙。 不过，昨天上午？...... 哦，昨天上午天气很好，我带着学生们去甲板上练声了，当时在下面有个打算逃跑的海盗，我从甲板上直接跳下去，几乎直接把那艘小艇踩翻了...... 说实话，当时虽然有些冲动，但确实挺爽的，就是伤口又裂开了...... “嗯哼，然后呢？”薇拉妮娅问道。 “他问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是我的姐姐，身为女生的你能做到，那作为弟弟的我，应该也能做到吧......” 阿尔杰的目光有些躲闪，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常我是不会因为这些议论而生气的，但是我当时却......感觉我有些......” 薇拉妮娅默不作声，而是继续用鼓励的眼神看着阿尔杰。 嗯......心情出现了以往不常见的波动吗？我记得在儿童心理学的电视讲座里，这算是一种在亲密关系中比较常见的少年期沟通问题...... 我隐约记得是要开放沟通，和鼓励自我表达，以及为对方的自我认知提出有效的指导...... 维亚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我还以为学到的知识要没有作用了！ “把想法说出来就好，我不会介意的。” 薇拉妮娅学着记忆里电视机主持人的口吻，将声音放缓。 阿尔杰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看向薇拉妮娅说道： “我......我感觉，我好像有些，嫉妒......” “我好像有些嫉妒你，薇拉妮娅。” 说完这句话，他就没有继续说了，而是目光灼灼的看向薇拉妮娅。 哦~嫉妒我？嗯......让我想想......阿尔杰在以前的时候，哪怕我很能赚钱也没有嫉妒过我，所以应该不是认为自己比我弱才嫉妒我的。 今天上午他模仿了我踹人的动作吧......我知道了！他真正在意的应该是我成为了非凡者，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同时又不是嫉妒我比他拥有更多的力量。 那么......应该不是嫉妒。 薇拉妮娅心中有了一些想法，试探性的问道： “是不是想到自己做不到我的这种程度，就会有一种心里空空的感觉，好像忘了什么重要事情一样的感觉？” 阿尔杰不再是那种别扭的表情，而是嘴缓缓张大，然后猛的点头。 薇拉妮娅看见这个回应，内心中又出现了一个猜想，于是她说道： “这种感觉可不是嫉妒，你再好好想想，当你想到自己能够像我一样时，第一时间会想到的是什么感觉？” 阿尔杰低头仔细思考着。 他想象着自己能够和现在的薇拉妮娅一样强大，拥有非凡者的力量之后的样子。 那个在木屋中与邪教徒缠斗的人，那个在甲板上变成怪物挣扎的人，那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人，样貌都逐渐变成了自己。 那个大喊着不要过来，那个被兰恩牧师的刀指向的人，那个要推开对方的人，变成了自己。 而薇拉妮娅，变成了那个没有受伤的人。 阿尔杰想着这样的画面，他缓缓张口道： “我感觉.....很安心。” 薇拉妮娅点了点头，开始思考。 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不是炫耀，而是安心......我明白了。 看来他是想要跟上我，怕被我远远的甩开了吧。 也许，还会有在我受伤时，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挫败感？ 看来，需要让他做一些挑战，重新建立起自信心才行...... 嘿！这小鬼好懂事啊！他会不会是想和我并肩作战，正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恼火着呢？ 我能明白，就像是每次看到电影里超级英雄的表现，恨不得自己也上去保护地球一样！ 啊，突然有一种成就感，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带一个男孩十分的麻烦，我却仍然乐此不疲的原因啊！ 薇拉妮娅突然感受到一阵笑意，就像是在看到一个可爱的小动物一样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不行，不能笑，如果笑了他会觉得我不重视他，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可以同等交流的对象。 薇拉妮娅迅速用冥想的方式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让旁边的阿尔杰看的有些疑惑。 她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了，是在冥想？......我的问题......这么大吗？ 阿尔杰心里隐约有些担忧。 “走吧！” 薇拉妮娅突然拉住了阿尔杰的手，朝着进入走廊的方向跑去。 阿尔杰愣了一下，连忙跟上了。 第60章 歌者号的主桅杆 歌者号的甲板上，仍然能看到一些正在打扫船的水手。 他们有些是风暴教会中的教士与牧师，有些是从风暴教会总部的帕苏岛外围直接聘用的水手，对风暴教会的忠诚值得信任。 海水十分粗暴地泼到甲板上，将上面的已经被晒干的盐粒冲刷下去，同时防止木板因干燥而产生裂纹。 受过风暴教会牧师的祈福，由砂石和海水混合研磨而成的“圣石”被按在地面，跪着打磨甲板的水手正在努力保持甲板上木板的摩擦力。 在后面拿着拖把的水手，看到拉着阿尔杰的薇拉妮娅，忍不住吹了一口口哨，语气有些不善，调笑着说道： “哟，老师，白天的课上完了，晚上是不是也要带着学生‘上课’啊？” 薇拉妮娅和这群混账早已打了多次交道，他们哪怕没有真正的恶意，语言也会自然而然的变得粗俗，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决办法。 她恶狠狠的回过头去，利用胸口的怒意放大了自己的嗓音喊道： “晚饭是不是厕所里吃的？你嘴里的臭味儿老子站这么远都能闻见！我劝你去多吃几根**，也许能治好你口臭的毛病！” 一旁听到薇拉妮娅粗俗话语的水手们欢呼了起来，其中几名水手对薇拉妮娅抬了抬帽子表达敬意，然后一起调侃着那位被薇拉妮娅臭骂了一顿的水手。 甲板上的声音变得活跃了起来，在静谧的夜晚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几名水手高喊着“姑娘，你真的是个纯爷们儿！”，有的人欢呼起来，然后被从船舱内部走出来的兰恩牧师，劈头盖脸的喝骂了一顿。 薇拉妮娅不屑的“嘁”了一声，又态度轻松的拉着有些目瞪口呆的阿尔杰前往了主桅的位置。 这个在歌者号上最大的主桅杆，长度约有80英尺，比歌者号船体的一半还要高一些。 近距离看去，才能感受到这个帮助人类驾驭海洋，与风暴随行的海上巨物中最重要的动力来源，其巍峨的身姿所带来的震撼感。 捆的十分结实的麻绳绳索从各个角度连接着桅杆各处，有的负责帮助桅杆本身维持稳定与支撑，有的挂住巨大的船帆，负责在需要的时候为船只降下风帆。 薇拉妮娅在主桅杆下回头看了看兰恩牧师，注意到对方已经回到了船舱内部，这才抬头对着上方高声呼喊了一声。 阿尔杰顺着薇拉妮娅的头顶望去，看到从上方丢下来了一根长长的麻绳。 薇拉妮娅见状，双手拢在嘴前大喊道： “两根！你看不见我们有两个人吗！” 很快，第二根麻绳从上方抛了下来，落在阿尔杰眼前。 在阿尔杰不解的目光当中，薇拉妮娅走到他身旁，将麻绳在他的腰间与胯骨进行固定，同时说道： “我在来到船上的当天就和他打了交道，最终还是依靠一些烟草与麦芽啤酒，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苏勒，这才让他同意在我需要的时候行个方便。” 薇拉妮娅将阿尔杰身上的打了一个绳结，然后用力的扯了扯，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她开始在自己身上重复以上的步骤，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嘱咐道： “这个事情你可不能告诉兰恩牧师，要不然倒霉的可就不止那个水手了。” 阿尔杰越发的疑惑，所以这件事是兰恩牧师不会允许的事情？那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我会保密的。” “很好！” 薇拉妮娅又测试了一下身上绳子的结实程度，然后拉着阿尔杰走向了甲板的边上。 站在船体边上的，负责维护主桅杆稳定的支桅索下，薇拉妮娅指着头顶绳索的尽头说道：“看到那里了吗，接下来我们的目标就是那里。” 去......那里？为什么？有什么必要吗？ “跟上！”薇拉妮娅突然喊道。 阿尔杰虽然并不清楚其中的目的，但他还是下意识的选择跟上姐姐的行动。 绳索之间有一些横向的绳索与木条，它们组合成了向上的梯子，让人可以顺着梯子朝上方爬去。 阿尔杰在绳梯的摇晃中抓紧了梯子，他现在明白了身上的绳索对应的作用——负责保护自己不会因为摔下去而死去。 看着动作敏捷的薇拉妮娅，阿尔杰咬了咬牙，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绳梯本身有一定的幅度，又因为一直在盯着上方的姐姐，攀爬的难度远比阿尔杰想象的要低，很快他就跟上了姐姐的速度，爬上了在桅杆中间的长桅杆。 “其实那些熟练的水手们是不需要这种保护措施的，因为这样反而会影响他们的行动——当然，糟糕的天气除外。” 薇拉妮娅一边说着前世从网络上得到的知识，一边在桅杆上保持平衡。 “别看下面，跟上。” 阿尔杰下意识看了下面一眼，50多英尺的高度让他隐约有种眩晕感，他连忙扶住了身旁的绳索。 待缓过神来，阿尔杰才发现薇拉妮娅已经走到了另一个绳梯下方。 “快过来，还有一段距离要爬呢！”她向自己招手喊道。 阿尔杰咬了咬牙，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狠劲。 他目视前方，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姐姐，保持在略微有些摇晃的横杆上保持平衡。 很快，他就走到了薇拉妮娅的身边。 “这不是很轻松嘛！”她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挑了挑眉毛。 也只是说的轻松而已。 阿尔杰刚想这么说，但是他听到这句话之后，瞟了一眼四周，发现那种眩晕感确实减少了不少。 回过头时，才发现薇拉妮娅已经继续朝着上方爬去了。 阿尔杰反应过来，立刻跟上。 双手握在绳索中间的绳梯，随着高度的变高，夜间的风也逐渐变得明显起来。 有时突然变大的风，会让绳梯有些摇晃，这种时候阿尔杰才会停下攀爬的速度，等风过去。 船上的灯火已经很难看清了，阿尔杰只能借助绯红的月光才能勉强看清眼前的绳梯。 一眼望去，绯红月光照耀下的薇拉妮娅，已经越爬越高了。 心底的奇怪情绪又将阿尔杰揪住了，他憋了一口气，开始专心的攀爬。 有时手突然抓空绳梯，让阿尔杰有些紧张的心情瞬间绷紧，拥有了经验的他学会先在黑夜中摸索一会儿，才确定绳梯的位置。 有时脚会猛的踏空，整个人都会朝着下方窜一节，最严重的一次阿尔杰甚至差点掉下去，他的双手死死的抓住绳梯，怒瞪着眼睛喘着粗气，一点一点从绳梯下方将自己挪回正面，这才重新站回了绳梯的上方。 而在这时抬头望去，他能看到薇拉妮娅就在正上方不远停着，低头看着他的位置。 “要小心一些，用心观察。” 绯红的月光从正上方打过来，阿尔杰看不清对方的脸。 说完话后，他的姐姐又开始重新攀爬，朝着桅杆的最顶端而去。 阿尔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咬牙跟上了姐姐的动作。 第61章 这货得劲儿吧 第二节绳梯也很快就爬上去了，薇拉妮娅和阿尔杰站在了最上方的横杆上，夜空中凉爽的风从身边吹过，在仍然炎热的天气末尾，给予了阿尔杰一些清凉的感觉。 “可以啊！蓝头发的小伙子。”身前，一声称赞声传来。 阿尔杰抬头看去，发现桅杆中间有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那里，他头顶有一个正在摇晃的煤油灯，手中握着一根点燃了的烟草，些许烟雾从指尖的火光飘去。 那个中年男子嘬了一口手中的烟草，在逐渐变亮的火光中，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随后被吐出的烟雾遮盖住。 “怎么样，这货得劲儿吧？”阿尔杰听到身边的女孩的声音，她得意的问了一声。 “得劲儿！”那个中年男子笑着竖了个大拇指，他的手中还攥着两根麻绳。 阿尔杰这才注意到，这个中年男子的身上是没有绳索的。 这就是......在船上经验丰富的水手吗？ 阿尔杰忍不住向着周围望去，此时他们已经接近了主桅的顶端，接近80英尺的高度让阿尔杰有些头晕目眩，忍不住腿发软蹲下，抓住了身边的绳索。 “哈哈哈哈哈，小薇拉，这个小伙子是个雏吧？他还没你能行呢！”中年男子哈哈大笑道。 阿尔杰深吸了一口气，被人嘲讽其实是他早已习惯的事，但是被人嘲笑不如姐姐的感觉，让他的心情稍微有些许异样。 这种异样不止有嫉妒，还参杂着一些不安、疑惑、恐惧还有失落。 “你可别小看他。”女孩张口突然说道，她用大拇指指向身后的自己。 “他可是我的弟弟，你可得记住他的名字，阿尔杰.威尔逊！” 中年男子听完顿了一下，随后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阿尔杰这次却没有再因为对方的笑声，而产生那些奇怪的情绪，他怔怔的看着在煤油灯下，被摇曳的火光照耀着的姐姐。 自信，张扬，不像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面对水手的女性，反而像是能与乔亚先生侃侃而谈的兰恩牧师。 “那他也打算挑战吗？我看他是第一次尝试吧。”中年男子又抽了一口手中的烟草，表情享受的问道。 女孩这次没有回答，她回头看了眼阿尔杰，扭了扭头示意对方跟上。 阿尔杰便跟着女孩走到了主桅杆的旁边，然后跟着女孩的指示抬头望去。 桅杆顶端的旗帜随着微风飘荡着，上面绣有风暴教会的圣徽，这表明了这艘巨大的船只所属，向周围海域的海盗们警告着，如果你想打它的主意，那就要准备好面临风暴的怒火。 这时，女孩儿突然开口问道：“怎么样，你打算试试吗？” 阿尔杰有些愣神，他疑惑的看向了自己的姐姐。 女孩儿朝着上方努了努嘴，然后在阿尔杰震惊的目光中拆开了身上的绳索。 阿尔杰忍不住又朝着头顶看去，这才发现了姐姐真正想要让他看到的东西。 那是一个并不算大的平台，它就在旗帜的正下方，底部围绕在主桅杆的周围，就那样坐落在桅杆的顶端。 这时，他感觉到姐姐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次可不能带着安全绳索了哦？那会干扰到我们攀爬的。如果你还打算试的话，这次你走前面。”她笑着对自己说道。 阿尔杰转头看向自己的姐姐，脸上有些许纱布，但是这并不影响她脸上笑容给予自己的能量。 阿尔杰抿了抿嘴唇，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然后看了看周围。 现在已经几乎看不到与自己相同高度的事物了，除了些许比这儿略矮一些的旗帜之外，就仅仅只有小岛最高的岩石坡还在遮挡阿尔杰的视线。 阿尔杰再次回头，在女孩鼓励的目光中，重重的点了点头。 女孩的嘴角咧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她说道：“很好！那安全绳你就自己来解吧！” 阿尔杰在鼓起的勇气中，开始缓缓的解开身上的绳结。 这个绳结与在安装威尔逊小屋时用到的绳结是同款，所以阿尔杰很熟练的就将绳结解下，只是有时动作稍微有些大，让他在木杆上晃了一下。 “嘿小伙子，小心点！”中年男子忍不住喊道。 阿尔杰深吸了一口气，又看向了身边的女孩儿。 “出发吧，桅杆上有木把手，你很容易就能看到它们。” 阿尔杰随即望去，旁边的煤油灯为他提供了一些视野，所以他果断的将手握了上去。 踏实的抓握感让阿尔杰感到了些许的安心，不过令人有些不解的是，他又突然听到下方远处传来了一些呼声。 没敢低头看向下方，阿尔杰顺着木把手向上爬去。 第一节，第二节，阿尔杰逐渐适应了这个手感，但是他也只敢按照当前的速度继续爬行。 很快，他就到达了平台的正下方。 他伸手向上探去，却并没有发现在上方的把手，而只能触摸到平台的底座。 “在上面，你头后面一点点！”姐姐的声音从脚下传来。 阿尔杰知道，姐姐这时应该就在他的正下方等着他先爬上去。 阿尔杰仰头向上看去，果然在平台的中间看到了一根绳索，还有尽头处的一个把手。 阿尔杰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已经略微到极限了，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爬过去。 “顺着那根绳子爬过去！”女孩儿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她喊道： “想一想你嫉妒我时的那种心情！” 阿尔杰回忆起了当时的心情，又下意识的想到了后面联想到的那些画面。 最后，是联想到没有受伤，没有流泪和痛苦的嘶吼，只是开朗的笑着的姐姐。 动力从心底涌上来，阿尔杰握住了那根绳索，双腿用力勾住，朝着平台边缘爬去。 很快，他就到达了绳索的边缘。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握住把手然后松开双腿继续攀爬...... 但是，松开双腿就意味着，除了双手，我将再也没有能握住的地方。 只是阿尔杰想到在身后跟着的姐姐，又是忍不住咬了咬牙，一鼓作气的伸手朝把手探去。 比想象中更加轻松，他牢牢地抓住了那个把手。 阿尔杰松了一口气，他缓慢的松开双腿，整个人挂在了半空中。 而就在这时，他忍不住朝下看了一眼。 80英尺的高度下，从未见过的遥远距离进入他的视野，双脚无法触及地面的事实直接冲击着他的内心。 阿尔杰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所以，到底为什么，我要来爬桅杆呢？ 一道凉风吹过，等反应过来时，双手已经离开了把手。 阿尔杰只感觉到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在迅速的下坠。 “啊——！” 他心凉了半截，忍不住张口大喊出声。 这时，一只手牢牢地握住了他的脚踝，让阿尔杰整个人倒挂在空中。 第62章 前有绝景，所以呼喊很有用 棕色马甲向头顶的方向，顺着重力向下翻去，露出能看见明显线条，又稍显瘦弱的肌肉。 阿尔杰的头朝下，视线正对着甲板，身体在空中摆荡了两下，脚踝被紧紧的箍住。 脑部充血的感觉愈发明显，他眼睛盯着正下方，仿佛感觉自己仍然还在下坠。 稍微缓和了一下之后，他的视线恢复了正常。而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欢呼声的源头是什么。 原本在甲板上工作的那些水手们，此时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纷纷抬头看着这边。 在如此高的高度往下看去，就像是铺在木板上的石子，一颗一颗的，十分渺小。 那些水手们挥舞着手，有的人把手放在嘴边放声大喊。 “下来吧！我在你身上赌了5苏勒！” “下来吧小兔崽子！这么小的年纪第一次爬桅杆，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别理他们！你是尿裤子了吗！给老子上去！唱诗班的小伙子！你不能输给一个女孩儿！” 呼喊声从下方传来，传入阿尔杰的耳中。 这时，女孩温柔清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因为距离更近，反而比底下的大声呼喊更加清晰。 “抓住把手，然后我慢慢把你放下去。” 阿尔杰随即开始寻找桅杆上的把手，女孩的手很稳，所以阿尔杰没有产生多少摇晃。 他抓住了把手，双腿慢慢随着女孩的力度往下翻去，重新用双脚踩住了底下的把手。 直到重新站稳扶好，险些从高空坠落的恐惧感才冲击向阿尔杰，让他忍不住开始剧烈的喘息。 “怎么样，还行吗？如果这次不行了的话，下次再试也行的。”女孩平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阿尔杰抬起头，借助着煤油灯的火光，这才第一次看清在前面的女孩是什么表情。 她的眼神中并没有关切，更多的是鼓励，嘴角带着肯定的自信笑容，仿佛从来就不认为自己会放弃。 阿尔杰抓住了面前的木把手，双腿有些许的颤栗。 “你之前......上去过吗？”阿尔杰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传来了蹬木梯的声音，所以阿尔杰忍不住抬头看去。 她的身形十分灵敏，被绷带缠住的四肢好像完全没有受到限制，十分轻松的就顺着绳索到了把手，然后爬了上去。 仿佛这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像是爬上自家房顶一样轻松。 “要再试试吗？”女孩从平台边上探出头，向自己问道。 阿尔杰咬了咬牙，再次向着上方爬去。 女孩看着没有放弃的弟弟，脸上逐渐展开笑容，随即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知会的走到桅杆木梯的正下方，伸出健壮的手臂，随时准备接住掉落下来的男孩。 阿尔杰这次没有再想其它的事情，而是专心的向着顶端进发。 不再去管手臂是否酸胀，不再去管腿是否发软，只是用力的，死死的抓住栏杆。 很快，他再次到达了绳索的位置。 他没有犹豫，极快的抓住了绳索，双腿勾在上面，反身向着平台的边缘爬去。 然后，再次到达了把手旁边。 “非常棒，阿尔杰！”女孩的手伸了下来，就在把手的正上方，对自己说道：“需要我拉你一把吗？” 阿尔杰咬了咬牙，他这次没有再想，爬上去这件事到底有没有意义，而是直接伸手握住了把手，随后用尽全力向上攀爬。 那只手就一直在阿尔杰的身前，仿佛只要阿尔杰放弃，她就会立马抓住自己。 但是阿尔杰没有选择让姐姐拉自己一把，他的胸口憋着一股气，死死的盯着自己姐姐伸向自己的、缠满绷带的手，爬上了最后的把手。 最终，他瘫倒在平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从底下的甲板传来震天的欢呼声，只是阿尔杰这时听不到他们在欢呼什么。 剧烈的心跳声像打鼓一样，吵的阿尔杰的脑袋生疼。 他侧过头去，看到自己的姐姐，看着身上缠满绷带的薇拉妮娅。 此时她正在看向远方，褐色瞳孔中倒映出海面上的绯月与星光。 待呼吸缓过来不少，薇拉妮娅才回头看向自己，露出招牌式的笑容说道： “你做到了！” “听到了吗？他们在为你欢呼，大家都在夸你是个男子汉，一定能成为一名杰出的水手！” “别躺着了，好不容易爬上来，得抓紧时间才行！” 薇拉妮娅伸手将躺在地上的阿尔杰拉起来，因为眩晕和缺氧导致些许头晕的阿尔杰，还是缓了一会儿才恢复了视野。 随后，一片绝景出现在了阿尔杰的眼前。 平静的海面偶尔出现一些代表海浪的涟漪，船只上的灯火像是天上的星星，点缀在宽阔的海面，绯红的月亮高高挂在海底，像是夜晚的天空在照镜子。 远处的云朵仿佛与海面直接相连，在月光中现出轮廓，像是由红月亲自画出来的一样。 从这里望去，大海根本望不到尽头，而之前的小岛却孤零零的飘在旁边，反而显得有些渺小。 “你看，那里就是我们的小屋。”薇拉妮娅指向了小岛的一个方向。 阿尔杰看去，辨认了片刻，就在绯红的月光下看见了威尔逊小屋。 在这个位置，小屋的大小很小，本来就不算大的小屋，这时候仿佛是沙滩上用沙子堆起来幼童玩物。 “那边，是我们平时观察小岛的位置，还记得在上面时能看见的风景吗？” 阿尔杰再次看向薇拉妮娅指着的另外一个方向，他看见了小岛最高的那一个土坡，以及土坡另一端的风暴教堂。 平时看起来高大的教堂仍然庄严，只是看上去却不再那样巨大，那个能看见整个小岛的土坡，也仅仅就是一个有些高的岩石堆而已。 阿尔杰记得，以往在岩石堆顶向下俯瞰全岛的时候，整个小岛仿佛就像是一个世界。 而在主桅杆最上方的瞭望塔上看去，小岛仅仅只是一个小岛而已，逼仄且渺小，仿佛只要稍微移动一下，就会与小岛擦肩而过。 渺小的岛屿与生活的世界出现了强烈反差，一时间让阿尔杰感到有些沮丧，但是却又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仿佛有一滴水珠滴落在他沸腾的心中，一道涟漪将躁动抚平。 “你是依靠自己的力量爬上来的。”薇拉妮娅突然说道。 阿尔杰愣了一下。 薇拉妮娅将被风吹到额前的头发捋到脑后，她看着眼前的风景，脸上带着平静的惬意。 “我在第一次看到这艘船的时候，其实就很好奇爬上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风暴教会的歌者号。爬到这样一艘船的主桅杆上，有时会给我一种我已经征服了这座大海的错觉。” “在那时我才发现，我们生活的小岛原来是这么的渺小，这片海洋原来有那么辽阔。” 阿尔杰顺着薇拉妮娅的话看去，地平线的另一端，仍然是只能看到一片蔚蓝的海水，月光在海面上反射出绯红色的光，波光粼粼。 “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感觉的要大得多......”薇拉妮娅眼睛有些出神，喃喃道： “我不知道成为非凡者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我也不知道哪一天我会被疯狂侵蚀。” 薇拉妮娅顿了一下，她看着怔然的阿尔杰继续说道： “但是我希望，你不会仅仅满足于跟在我的身后，哪怕我确实不希望你会遇到危险。” “如果我见证不到那样的世界，你一定要替我看回本。” 阿尔杰静静的听着，他看着红发的女孩，双拳死死的攥紧。 他不希望姐姐说的那一天会到来，他想让自己的姐姐能够完成她的心愿。 阿尔杰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是他回想起薇拉妮娅在这段时间里的点点滴滴，就感到一阵揪心。 他不能接受这么好的姐姐，只能面临那样的结局。 突然间，薇拉妮娅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她走到瞭望台的扶手旁，双手放在脸前。 “啊————！”她大喊出声。 呼喊声仿佛在大海上回荡着，但是又极快的消散了。 随后她双手举起来，畅快的大喊： “果然，爬到这么高的地方就得这么来一下才爽啊！” 绯红的月光照耀下，薇拉妮娅的红发看起来格外的鲜艳，原本的深红色此时看起来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 月光下的姐姐，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娇俏的海妖一样。 阿尔杰直到这时才突然想起来，他在最开始见到薇拉妮娅时候的情形。 那时的薇拉妮娅，就是因为可爱美丽的外表，才被他当做贵重的货物救起来的。 阿尔杰的内心突然出现了一股奇怪的躁动，与之前的那种疑似嫉妒的感觉还不太一样，这种躁动让他更加难以启齿，有些不敢看向自己的姐姐。 “怎么了？”月光下的红发女孩回头看去，看到了低头沉思着的弟弟。 “......没什么。”阿尔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次抬头看向海面。 微风，吹拂过他的身边，让他躁动的心情逐渐平息下来。 随后，他也站起身走到挡板前，双手放在嘴前，大声呼喊。 12岁男孩稚气又带有坚定的呼喊声，回荡在夜间的大海上。 第63章 威尔逊小屋 “路上小心点，别掉沟里知道吗？” “......” “回家记得把门窗关好，最近可能下雨知道吗？” “......” “记得好好练歌，明天上午过来上课知道吗？” “......” 歌者号甲板下的走廊里，绯红的月光代替熄灭的煤油灯成为新的照明，将两个孩子的身影照亮。 他们站在木门前，红发女孩抬头叮咛嘱咐，蓝发男孩低着头默不作声。 薇拉妮娅打了个哈欠，把门推开，然后一边挠头发一边挠着自己肚子说道：“咋了，心情好了不理我了？” 阿尔杰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行了行了，早点回去休息，事情想明白了就行。” 薇拉妮娅拍了拍阿尔杰的头。 不过因为自己没有阿尔杰高，所以她得把手抬起来。 阿尔杰的头发被压下来，盖住了眼睛。 薇拉妮娅很快就把手收了回去，走进自己的房间中，手指在头前比划了一下，然后说道：“晚安啦弟弟！” 木门伴随着吱呀一声关上，阿尔杰一个人站在木门前。 他这才抬起头，眉头皱着，直直的盯着面前的木门，看起来正在思考着什么。 “哦对了！” 门又突然打开，薇拉妮娅把头探了出来。 “晚上早点睡觉，记得要想我哦！” 她俏皮的挤了挤眼睛，脸上的笑容满是恶趣味。 没有等到阿尔杰回答，她就把脑袋缩了回去。然后，门又关上了。 阿尔杰眉毛皱的更紧了。 “你不用提醒我的。”他小声嘟囔着。 说完，他摆着大人一样的臭脸，转身朝着出口走去。 瘦小的身影随即消失在了船舱走廊的尽头。 “呼......好的，接下来......” 薇拉妮娅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很快变得僵硬了起来。 “轮到处理另一个小孩的问题了......” 她扶住自己的额头，摇了摇头。 这个小房间由于是用杂物室腾出来的，所以空间有些狭窄，仅仅是摆了一张挂床，只有一个点燃后并不算亮的煤油灯。 说是独立厕所。事实上，在这里如果想要处理粪便，那得用草纸接住然后直接丢出窗外——充当厕所的实际上是一个排水口。 “好在我吃的并不多，所以没有太多的需求......” 薇拉妮娅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像是能量完全消耗完毕，变得面无表情。 她看着那位老先生送给自己的书。而这本对于她而言有些宽大的书本，此时正牢牢的被塞进木墙的夹缝里，纹丝不动。 “还是明天再看吧，今天脑力活动用的有些多了。”面无表情的女孩自言自语道。 她经过一下午的高集中度学习，大脑其实早就已经陷入疲惫，而本来需要依靠冥想来压制的欲望，此时并不活跃，甚至有些低迷。 她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而现在她准备解决的也正是这个问题。 薇拉妮娅很快爬到了吊床上，躺了下去。 她仰躺着，视线中是窗外照进来的绯红月光，像是轻纱一样罩在她身上。 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准备进入梦境。 彻底入睡前，她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这个床......果然没有家里的舒服......” 双眼阖上，随着船摇晃的感觉随之传来。 哪怕已经在这住了几天了，这种入睡前的摇晃都还是让她不太习惯。 和想象中不同的是，前世有些晕船的她，今生却没有多大的反应。 这具身体，对船上生活也有经验......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带着这样的问题，薇拉妮娅被睡意包裹，进入了梦境当中。 .......................... 像是被摇晃的泡沫推举，然后逐渐抬升。 片刻之后，像是到达了目的地，背后的泡沫消失了。 薇拉妮娅睁开了眼睛，落在了木板上。 抬眼望去，那里是并不算高的天花板，身旁是简陋但是舒适的小床，上面放着两床被子，还有两个枕头。 在旁边还有一个小木桌，在木桌上放着许多简易工具，还有几个缝衣针，最里面有一个有些扁的磨刀石，看起来已经用了很久了。 这里是“威尔逊小屋”，但是这里也不是“威尔逊小屋”。 整个小屋内亮的吓人，像是现代社会中才有的白炽灯才能有的亮度，让小屋内的颜色变得鲜艳了许多。 而小屋外传来的也不是柔和的海浪声，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尖叫与嘶吼，在小屋外四处游荡，不止从房屋四周，头顶和脚下也能听到“它们”的声音。 在稍微有些破碎的小屋窗口处，甚至能看到一些在窗外飘过去的一团杂乱无章的线条。“它”就像是一个疯狂的画家，手舞足蹈在纸上用黑笔做出的图画。 薇拉妮娅已经习惯了这些，或者说此时的她并没有足够的情绪来害怕和紧张——她的脸色冷的就像是没有感情的石块。 这时，一声有些低哑的少年声音回荡在耳边。 “你就不打算给我换身衣服吗？” 薇拉妮娅稍微转头，就在门口旁看见了自己的目标。 少年样貌的维洛尼看起来和上次在回忆的雪地中一样，但是他现在身上穿着重度精神病人的拘束服，双手与双脚都被紧紧的束缚着，脸上同样被死死的封住，只露出了一个满是癫狂的眼睛。 他的声音是直接传到薇拉妮娅脑海中的。 薇拉妮娅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像是在进行提前设计好的程序。 她对着维洛尼抬起手，两个年龄相近的孩子双眼对视，亮光在双方的眼中亮起。 一团黑泥从薇拉妮娅的手中涌现，飞快的冲向了维洛尼。 维洛尼的瞳孔中的癫狂像是一下被解除了限制，好在他身上的拘束服猛的绷紧，束缚住了他不受控制的动作。 黑泥很快将他的头包裹住，随着水泵抽取一般的鼓动，情绪与欲望逐渐填充进了薇拉妮娅的内心。 房屋那些原本有些破损的地方又被重新封住，窗户上的铁窗、低矮门洞上的木门都逐渐复原，将屋外的嘶吼与尖叫声隔绝起来。 梦境中的威尔逊小屋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直到这时，薇拉妮娅才重新松了一口气，抬手将黑泥收回了体内。 维洛尼瞳孔中的癫狂平息了一些，再次恢复到之前被压抑的状态，而薇拉妮娅脸上的表情又变回了生动的样子，灵动的神情再次出现。 薇拉妮娅忍不住叹了口气，直到这时才来得及坐到一旁的床上。 这是薇拉妮娅成为“囚犯”后的第四个夜晚，也是她第四次入梦后出现在这里。 她此时并没有说话，而是仔细感受着自己重新归来的欲望与情绪，低头深呼吸着。 一旁穿着拘束服的维洛尼却低着头思索着，露出的瞳孔异常的活跃，上下翻动着像是在查阅着什么。 很快，拘束服口罩的背后，传来了一阵低笑声，随后声音传进了薇拉妮娅的脑海中： “魔药、非凡特性、仪式魔法、还有拥有神秘学力量的语言......今天，我们又学到了新的东西啊！” 薇拉妮娅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维洛尼。 准确的来说，是拥有维洛尼外貌的“怪物”。 第64章 “维洛尼”的本质 哪怕他确实是维洛尼的样貌，哪怕他确实是之前在记忆中，在雪地中的那个模样。 哪怕薇拉妮娅在四天前的晚上，也同样在梦中见到过自己，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眼前的维洛尼绝对不仅仅是她的记忆而已。 “你很没有礼貌啊？什么叫做‘怪物’，那不是生命学派的邪教非凡者才有的名字吗？” “维洛尼”的声音直接传到薇拉妮娅的脑中，并且说着今天薇拉妮娅才学到的新知识，发出一顿一顿的尖哑笑声。 “哦，今天之前其实我还在好奇，我们到底是什么？如果我也是记忆的一部分，那未免也太奇怪了！”他的瞳孔四处转动着，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正常的人类。 薇拉妮娅逐渐抚平了内心的情绪，她说道：“你又得出了什么结论？” “维洛尼”突然将头猛的仰起，身体痉挛般的弓起，双手颤抖着浮现出青筋，眼睛刷的翻白，仿佛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又来了。 薇拉妮娅谨慎的看着面前维洛尼外形的东西，她其实怀疑这个“维洛尼”或许是外面偷渡进来的“奇怪物质”的其中一员。 但是“维洛尼”能够直接读到她的内心，不，准确的说是实时获得她的记忆——薇拉妮娅已经试过在他面前保持大脑放空，但是维洛尼仍然能够知道他今天的记忆。 不仅如此，“维洛尼”心中所想的事情也同样会直接出现在她的心中。 就是因为这个，薇拉妮娅才对“维洛尼”所说的话勉强信任了一些。 这时，还在发抖的“维洛尼”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让薇拉妮娅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哦——所以，这次满足的是我的教学欲望，还有倾诉的欲望，嗯~” “维洛尼”心中的想法再次直接投射到了薇拉妮娅心中。 “你不是一直都非常好奇，组成这层屏障——或者说是威尔逊小屋的，是什么东西吗？” “你知道那是什么了？”薇拉妮娅说道。 哪怕“维洛尼”会知道薇拉妮娅的心中所想，她仍然更加习惯自己直接说话。 “是我们的情绪！是我们的感觉！是我们的记忆！是我们的动力！” “维洛尼”突然又变得正常了一点，不再浑身发抖，但是他此时的样子就像是追求真理的疯狂科学家。 他的口罩下的嘴一张一合，仿佛同步在说话： “还记得有关‘囚犯’的资料吗？无论是兰恩和我们说的，还是那位老先生告诉我们的！” 薇拉妮娅稍作回想，就想起了今天所听到的内容。 “囚犯”，来自玫瑰学派的序列9，这条途径的非凡者有着强悍的身体素质和知觉，同时也十分擅长犯罪，这点与“拜血教”的序列9“罪犯”是一致的。 但是“囚犯”序列的非凡者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尸体都难以通灵，无论是占卜还是质询得到的东西都会变得非常扭曲，感觉像是被一些奇怪的东西束缚住了一样。 同时，“囚犯”序列的非凡者，往往都会表现出一种奇怪的疯狂，或者是嗜好杀戮，或者是贪恋肉欲。 无论是哪一种，玫瑰学派的邪教徒都十分明显的在纵容自己的欲望，风暴教会对玫瑰学派的研究学者得出了一部分结论：在玫瑰学派的教义里，认为魔法是通过自身意志改变事情的艺术，相信利用欲望的放纵提升意志，作为魔法的助力。 “也许，他们并不只是因为这一点——你明白的，我是指欲望的魔法。” 又一次实时获得了薇拉妮娅的记忆的“维洛尼”将想法说出，他手舞足蹈着，在引诱薇拉妮娅将答案说出来。 “......难道说，还有‘囚犯’途径的原因？” “Bingo！Bravo！”（答对了！出色的答案！） 维洛尼再次长长的发出了一声叹息，然后将被拘束服束缚住的手臂朝着自己脸上靠去。 白色的拘束服被拉的瞬间绷紧，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之前我向你解答时的‘表现欲’，在吸收神秘知识时的‘求知欲’，还有之前我推荐你直接把歌者号拆解的‘破坏欲’......” 看着“维洛尼”愈发癫狂的动作，薇拉妮娅不禁谨慎了起来。 虽说在这个世界里，拥有主动权的人是她，但是她也不清楚眼前的这个家伙到底能做出什么。 要知道，现在的她对如今这个梦境的了解几乎全部来自于他——感谢有问必答的“维洛尼”先生。 “我就说呢，我们，我们明明是同一个人，可是表现形式却有如此之大的区别......我有时都要怀疑，会不会实际上你才是那个‘赝品’......” “维洛尼”有些碎的话语不断传入薇拉妮娅的脑中，几乎让她联想到了之前在耳边的低语。 “你还不能明白吗？你只是比我少了一些求知欲和好奇心，就真的就连这一点事情都想不明白了吗！” “维洛尼”突然睁大眼睛，瞳孔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与嗜血，死死的瞪着薇拉妮娅。 ......缺失了......难道说？ 薇拉妮娅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突然抬头看向周围的白墙，又想起了兰恩在白天时对自己说过的话。 “难以控制的情绪与冲动......” 对了，为什么她的冲动并没有那么强烈...... “Yeeeeeeeeeeees！！！！”（*注1） “维洛尼”突然将语调拉的极长，跪在地上不停呼喊着。 薇拉妮娅看着“维洛尼”的反应，这时反而在心中出现了些许答案。 “你让我明悟了知识，所以满足了自己的成就欲望？”她思考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没错！正是这样！我们果然都是天才，哈哈哈哈哈！维亚那小子不可能有我们聪明！” 薇拉妮娅不再看着有些发疯的“维洛尼”，而是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脚下。 原本应该拥有彩色影子的位置，现在反而什么都没有，在这个白的发亮的小屋中，连一个影子都没有。 这是第一天的时候“维洛尼”告诉她的分析——这个小屋就是她之前的发光影子。 这时，联想到了自己每到入睡前就会变得情绪严重低迷，而梦中的威尔逊小屋就会开始有些破损。而每次用黑泥都能从“维洛尼”那里得到新的情绪与欲望时，这个象征着自己影子的小屋，又会重新修复回来。 “这说明了......”薇拉妮娅张口，准备说出猜想。 “没错！！！”维洛尼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薇拉妮娅心中响起，其中满是惊喜与满足，还带着癫狂。 “这个小屋的本质是你的欲望，所以才会一直消耗你的情绪。” 维洛尼的瞳孔再次疯狂的晃动，语气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而我，正是我们的欲望，象征着‘囚犯’非凡者的强烈欲望，是你‘薇拉妮娅’的强烈欲望！” 第65章 刑啊，很刑啊（指房间） 欲望......吗。 薇拉妮娅将自己的手抬起来，看着自己手心的掌纹。 女孩的小手纤细，纹路清晰，靠近手掌边上的地方本来有的茧，在成为非凡者之后又重新脱落下去。 原本她以为这几天的内心躁动，其实就是“囚犯”的非凡特性为她带来的改变。 这种感觉很奇妙，本来蛰伏在体内的各种情绪与欲望都活跃了起来，无时无刻不在内心躁动。 仿佛一个个跃出水面的小鱼，薇拉妮娅能感觉到不同的欲望正在交织着，从内心的湖泊中跳跃出来，然后又重新潜伏回去。 然而看着面前十分不正常的“维洛尼”，薇拉妮娅的表情变得十分怪异。 他......是我心底里的欲望吗？所以我每天抽取的其实是我自己的欲望？ 是不是稍微癫了一点？ “束缚，我们加了一些束缚。”穿着重度精神病人病号服的“维洛尼”说道： “我的推测是，这个梦境世界让我们的形态发生了一些转变，所以才会出现‘我’，要知道，你的欲望是会被这个‘小屋’消耗的。而且，还记得吗，魔药的名字叫‘囚犯’。” “维洛尼”说到这里，癫狂的表情十分突兀的又变的正常了许多，只有眼底偶尔出现的痉挛，还时不时证明着这个家伙，仍然不是正常人。 他说道：“现在我的形象就像是我们的欲望被囚禁住了，不觉得非常的巧吗？或许魔药的名字不仅说明了能力，还能够表达它的非凡表现。” “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把我放出去？让“囚犯”获得释放！也许我们重新融合了之后，你就能真正解放欲望的力量！” 薇拉妮娅挑眉思考了一下，她对着“维洛尼”抬起了手。 “维洛尼”身上的拘束服突然开始解开，然后向着四处飘散。但是“维洛尼”也并未因此而感到惊喜——他已经从对方的记忆中看到了结局。 随着身上的束缚逐渐解开，“维洛尼”的身体开始变成异常的耀眼。 要薇拉妮娅来说，现在的“维洛尼”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丢进了荧光染料桶里涮了一圈，爬出来之后再在身上插满对应颜色的灯泡一样。 很闪，很晃眼。 他刚出现在梦境的时候就是这样，于是薇拉妮娅下意识的伸手过去，一个笼子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就像现在这样—— 一个巨大的立式人形铁棺出现在发光的“维洛尼”正上方，看起来很像是中世纪的刑具‘铁处女’。 这个铁棺的门罩打开，迅速的向下砸去，落在了“维洛尼”的身后。 随后，门罩猛的合上，将这团发光的人形物体完全包裹在内。 “哗啷啷——” 泛着金属光泽的铰链迅速攀附上去，将‘铁处女’牢牢地锁住，几乎将其完全包裹住。 除了‘铁处女’头部的位置，仍然留了一些空间...... “哗——” ‘铁处女‘的眼睛处，一个小侧拉窗口被拉开，露出了一双无语的眼睛。 “我记得我说的仅仅是换身衣服，没必要给我这么豪华的一身衣服吧？我的提议难道不好吗？” 薇拉妮娅甩了甩手说道：“不好，你这样的家伙还是关起来吧。” “维洛尼”那双属于前世儿童时的眼睛眨了眨，然后被迅速关上的小窗口挡住了。 “明天，记得把那本和灵性有关的书看了！”他的声音穿过关上的“金属公寓单人间”，传到了薇拉妮娅的脑中。 薇拉妮娅撇了撇嘴，但是也没有拒绝这个提案。 她已经相信了“维洛尼”的说辞，毕竟这看起来十分合理，而且也足以验证很多事情。 而“维洛尼”在分析神秘学上的天赋，比她自己要高得多。 为什么？求知欲真的能直接让人变聪明吗？如果他真的是我的欲望，和我是同一个人，那是我对知识不够渴望吗？ 突然间，薇拉妮娅想象了一下自己变成“维洛尼”那种疯狂的表情。 还是算了吧，可能会被兰恩牧师原地击毙的...... 吵闹的“维洛尼”再次沉默了回去，薇拉妮娅这才重新获得了自己的个人空间。 她直接躺回了床上，静静的看着天花板。 被捡起来之后，认了一个弟弟，一开始过了三个月还算平静的生活。 本来以为这会是之后的常态——直到歌者号到来的那一天。 一切就像是加速了一样，完全变样的小岛，突然出现的邪教徒，失踪不见又重新出现的齐林格斯，还有吃下“口罩”变成的非凡特性。 那个“欲望口罩“应该就是老先生所说的封印物吧，为什么我吃掉它之后，会变成和吃下非凡特性一样的情况？ 非凡特性为什么能代替魔药？那魔药的存在还有什么必要吗？ 知道的越多，疑惑好像也变得越多。 直到重新回到梦境世界，情绪变得平稳多了的薇拉妮娅，这才能好好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情。 变成非凡者，梦境世界完全变样，突然出现的新的前世记忆，还有变成“维洛尼”外貌的，“囚犯”带来的所谓的强烈情绪与欲望...... 还有，在序列9上面层次的序列8...... “也许，升到序列8之后，你就能获得更多前世的记忆了。” “维洛尼”的声音再次传到了薇拉妮娅的脑海中。 麻烦你可不可以停止窥探我的想法了，我现在需要安静。 “不，你不需要。而且实际上我们是一体的，所以这不是窥探自己的想法，你可以理解为是在自言自语。” “就像是之前快要失控的时候，你在这里看到的记忆中的维洛尼一样——事先声明，那个维洛尼并不是我哦。” 薇拉妮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手掌拍到自己的脸上。 你和那个病床上的“维洛尼”明显不一样......他给我的感觉起码是正常的我，但是你给我的感觉明显是一个疯子啊。 序列8吗......？ 薇拉妮娅觉得“维洛尼”可能说的没错，前世她的记忆明显有许多问题，而突然出现的回忆是因为她成为了序列9的非凡者。 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个世界里，本以为是前世死后的一次重生，但是新的记忆却告诉她并没有死，而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却也不知道。 只能勉强获得自己住院、维亚退学的消息，其它的都一无所知。 而在这一世，生活的节奏又突然变得很快，可以说是变得乱七八糟的——这总是会给她一种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感觉。 在这种情况，象征着安全的非凡能力，就成为了一个不可或缺的东西。 无论是记忆，还是为了在这个世界保护自己和弟弟，都需要想办法继续朝着序列8前进啊......可是我连“囚犯”途径对应的序列8名字也不知道。 按照兰恩和老先生的说法，那个名字占卜也占卜不出来。 好麻烦......不管了，明天还要上课，先睡吧。 薇拉妮娅闭上了眼睛，用冥想的方法让自己的思维平息了下来。 一旁时不时发出动静的‘铁处女’，也随之变得安静了下来。 夜晚，很快就过去了。 第66章 歌者号上的歌声 太阳的阳光穿过海面，些许鱼群从的影子被照耀出来，偶尔能看到远处的影子中，好像有巨大的阴影在更深的海底出现。 巨大的三桅帆船在海面上漂浮，沉重的船锚用锁链将船只固定，被海浪冲刷，发出钢铁的鸣响声。 船上的轮休人员早已出发，此时又重新回到了岛上，进行秩序的管理。 歌者号再次从吵闹回到了宁静。 “哒，哒，哒。” 木棍有节奏的敲响模板，薇拉妮娅手扬起，跟着节奏倒数过后开始起调领唱，整齐的歌声同时响起。 “海港就在彼方，船儿即将启航；波涛拍打海岸，大海闪着金光。”（*注1） 不同样貌与年龄的孩子，在拥挤的船舱中唱着大海的歌谣。 他们信任这位与自己年纪差不多，拥有可怕怪力，却又十分亲切的歌唱老师，不同的声音带着旋律，跟随着木棍敲击声的引导，歌声传遍了歌者号。 “风暴眷顾的老水手，与海浪一起远航；年迈的老水手啊，雷霆将照亮你的前路。” 薇拉妮娅张开嘴，用类似美声的技巧将声音轻松的从喉咙中牵出来，歌声悠扬且婉转，明明是在场唯一的一个女声，却最为高亢明亮。 还好我前世基本功打的好，也学过一些美声的技巧，虽然并没有达到混声的要求，但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也勉强够用了...... 薇拉妮娅右手用木棍敲着节拍，左手起伏模拟旋律的高低，视线朝着房间角落扫去。 到下一段乐章了。 薇拉妮娅用左手提前提醒了旋律即将变换，房间内由童声组成的旋律猛的一变，从蜿蜒的叙事突然变得恢宏盛大了起来。 这是有着愤怒气势的赞叹曲调。 “狂风、海浪与雷霆，我聆听到了您的召唤！当您威严重临，天灾将为您俯首！” 蓝色头发的男孩在角落中却显得不是那么显眼了，他闭着眼睛认真歌唱着，紧皱的眉头暴露了他紧张的心情。 薇拉妮娅听着他的歌声，气息处理的还有进步空间，勉强融入群体的声音，仔细分辨可以听的出来有些像念诵而不是唱诵，偶尔还会出现掉下节奏的情况。 但是，没有唱错！而且勉强能听！ 薇拉妮娅心情激动的继续唱着，右手敲出的节拍都差一点乱了。 好在此时已经组成合唱的孩子们声音足够响亮，同时节拍也比较一致，已经不会被这点节奏带跑了。 最终，在第四节乐段结束时，薇拉妮娅的手一挥，象征着歌唱的结束，然后收起了木棍，率先鼓起了掌。 也许前世我不应该去做酒吧驻唱，我就应该去做少儿音乐教师！听说这个很赚钱，而且我好像也很擅长这个——和小鬼们打交道。 看着底下跟着鼓掌，眼中充满兴奋，时而讨论出乎意料的合唱效果的孩子们，薇拉妮娅忍不住心想。 其中，阿尔杰的表情依旧严肃，摆着那副臭脸在那鼓掌——但是眼中同样闪着光芒。 时不时有一两个唱诗班的孩子和他搭话，然后在他有些僵硬的表情中害怕的发抖，之后才慌张的去找了其它的孩子。 薇拉妮娅都忍不住想笑了。这臭小鬼是不是面瘫啊！ “啪，啪，啪。” 响亮的掌声在薇拉妮娅侧边响起，她转身过去就看到了正在鼓掌的牧师兰恩.费舍尔。 兰恩脸上带着和熙的笑容，由衷地赞叹道： “真不愧是我们的歌唱老师，像这样的教学质量，在大都市里可是需要许多金镑的。” 那你们也可以给我那么多金镑的，我不嫌弃，说真的。 但是这句话薇拉妮娅也不敢说出口，只能拍着胸脯自豪的说道：“放心吧兰恩牧师，交给我肯定是没问题的。” “很好，这段时间你的努力和友善我都看在眼里。”兰恩微笑着，对着一旁看向这边的阿尔杰点了点头。 然后，兰恩又回头对着薇拉妮娅说道：“也许，艾斯主教会破例允许你以歌唱老师的身份，加入到风暴教会当中——这会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尝试。” 薇拉妮娅的表情逐渐变的惊喜，她回头望向同样双眼瞪大，嘴角上扬的阿尔杰。 ——只是旁边的孩子们看见这样的阿尔杰，都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我会为你说话的，薇拉妮娅。像你这样出色的孩子，我们不应该错过，这同时也是对你不稳定的非凡途径的一种保护。”兰恩微笑着点头道。 天啊，没想到风暴教会现在还有不歧视女性的牧师，这也太令人感动了！ “非常感谢您给予的帮助，兰恩牧师！”薇拉妮娅激动道。 如果她同样能和阿尔杰一起去唱诗班，也许这证明了风暴教会或许有相应的转变，或许她可以和阿尔杰一起成长，而不是单纯的靠自己弟弟蹭吃蹭喝了！ 薇拉妮娅已经开始想象着未来发生的事情，内心中蠢蠢欲动的欲望也开始吵闹了起来。 “没关系，刚好，在今天早上凌晨的时候艾斯主教已经带队回来了，他说要见你一面。”兰恩说道。 嗯？艾斯主教已经回来了，那是不是说明歌者号距离离开小岛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好的！十分感谢您，兰恩牧师！” 兰恩脸上带着和熙的笑容说道： “走吧，薇拉妮娅。” ..................................... “走吧，薇拉妮娅.威尔逊。” 披着风暴教士长袍，满身结实肌肉，双眼银白的艾斯.斯内克说道。 兰恩满脸错愕，以往和熙的笑容都消失了。 “艾斯主教，您在离开前是说过会考虑一下的！” “这就是我考虑的结果，兰恩.费舍尔。而你——薇拉妮娅.威尔逊，没有直接处理掉作为易失控非凡者的你，这个选择已经是我们最大的仁慈了，请你现在离开这艘船。” 艾斯的声音如同一道雷霆，在耳边阵阵回荡。 薇拉妮娅抿了抿嘴唇，她轻轻扯了扯兰恩的袖子说道： “兰恩牧师，我知道您的好心，实在不行也没有关系，毕竟我一开始也没有这个打算。” 这时，艾斯的声音再次传来。 “还有你，牧师兰恩.费舍尔。现在已经确定前牧师瓦尔尼暗中勾结邪教玫瑰学派，作为他之前的学生，同时也是歌者号目前的船长，我赋予你权利选择如何处置背叛者瓦尔尼。” 听到这句话，兰恩低头沉默不语，一时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兰恩的老师......是叛徒？那个，这座岛上风暴教堂的瓦尔尼牧师？ 片刻之后，兰恩再次抬头，脸上又浮现出了那个和熙的笑容。 “我希望，能够在这座岛上亲自处理他，艾斯主教。” 兰恩握拳捶胸，朝着艾斯主教的方向鞠了一躬。 “如你所愿。”艾斯主教眼中仿佛有雷霆闪过，转身离开了。 第67章 背叛者应有的下场 歌者号的船长室中，艾斯.斯内克走进了房间。 虽然他是船上拥有最高权限的人，但是他并不是这艘船的船长，这艘船的登记船长就是兰恩.费舍尔。 运送唱诗班学生和接引唱诗班的学生，这是一件只能获得很少功劳与贡献的任务，因为每年的歌者号只会沿着安全海域航行。 而兰恩.费舍尔，作为序列9的“水手”，退役于战场的他本可以跟随其它主教慢慢积累功勋，换取后续的魔药配方与相对应材料，但是他却拒绝了这些，主动选择了歌者号接引的工作。 毫无疑问，这从非凡途径上来讲是一种牺牲，但是熟知兰恩性格的人都会尊重他的这个选择。 而歌者号本身，作为仅在安全海域内航行的船只，有了身为船长的非凡者，其实已经足够了——现在是战乱仍未平息的时代，周围海域愈发变大的摩擦，使得教会的非凡者队伍有些紧缺。 所以，歌者号本身实际上是并未安排其余非凡者人手的，艾斯.斯内克与他的同僚们出现在这里本身是一个意外。 “风暴与你同在，艾斯主教！” 一位“代罚者”拳捶胸口，向着船长室中的艾斯行礼道。 “风暴与你同在。”艾斯回礼道。 但是，身为最高权限者的教区主教艾斯.斯内克，是有资格获得这艘船的船长权力的。 可以认为，当艾斯在这艘船上，如果发生了意外情况，他都将拥有代理船长的权力。 比如说......现在。 “早上好，尊敬的艾斯主教。” 满脸皱纹的金白发老者鞠躬说道，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其中有些浑浊的浅色瞳孔看起来十分慈祥，身上洗的发白的长袍一丝不苟。 艾斯同样微微躬身，在验证一个人的学识与阅历时，外表往往能说明许多，而这名老者证明了这件事。 “已经可以确定了吗？”艾斯.斯内克沉声问道。 那名老者温和的笑了两声，从手中托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他将这个木盒轻轻打开。 在那个木盒当中，盛放着一个有着灰白颜色的光团，隐隐能听到它鼓动的声音，看起来像是一个微缩的大脑。 艾斯.斯内克眼神一凝，他正准备抬头让那个“代罚者”离开此处，这时却发现对方早已离开了。 新的“代罚者行为规范手册”这么靠谱？居然能让这群小伙子变得看的懂形势起来了？ 而那名老者开口了。 “可以确定了，艾斯主教。虽然无法确定它对应的魔药名字，但是根据通灵结果与仪式分析，这个非凡特性毫无疑问，对应的是“囚犯”途径的序列8。” 这个非凡特性，是从那个卡在桅杆中的尸体中析出的。 他是序列8，而疑似击杀了他的薇拉妮娅是序列9，这是什么概念呢？ 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成为非凡者的12岁小女孩，在仅仅序列9且险些失控的前提下，击败了一名同序列的男性成年序列8非凡者。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还是认为，也许将那名小女孩就地格杀才是最好的选择。”艾斯.斯内克看着眼前的灰白光团，缓缓地将木盒合上了。 “艾斯主教，如果我没有老糊涂的话，这个途径的序列8的知识，我还是拥有一些记忆的。”老者佝偻着身子说道： “也许是您接触的比较少，当这条途径的非凡者达到序列8时，并不会与序列9有明显的区别，而比较独特的是他们获得了一种新的非凡能力——这种非凡能力可以让他们通过理智获得爆发性的力量。” “通过理智换取力量？”艾斯疑惑道。 “是的，艾斯主教。”老者温和的说道： “而这种能力同样增加了他们的风险——十分容易失控，但是这一份非凡特性，是没有受到失控的污染的。” “这也许可以证明，那名女孩或许是在这位非凡者仍未失控的时候，将他一击毙命的。” 一击毙命...... 回忆起了那艘满甲板是洞，主桅杆还断掉了的帆船，艾斯感觉自己对“一击毙命”这个词汇有了全新的理解。 “或许她是无辜的，但这让我无法接受允许她进入风暴教会，成为风暴的侍者。兰恩已经携带着背叛者瓦尔尼离开了这艘船只，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将波斯特送往拜亚姆，由仲裁庭与处刑机关决定他的命运。” 那名老者微微躬身，起身离开了船只。 艾斯同样点头，他低头沉思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波斯特是玫瑰学派在这片海域派出来的暗子，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总算是把他拔了出来，接下来只需要留有一队代罚者继续在这片海域巡逻，那应该足够保证这片海域的安全。 而载有诸多孩子的歌者号需要尽快离开这里，前往拜亚姆之后，尽快返航风暴之渊教堂。 只是背叛者瓦尔尼，他作为与波斯特直接对接的犯人，反而有着更大的问题与嫌疑...... “背叛者......”艾斯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哐当！” 船长室的木门突然被砸上了，艾斯忍不住抬头看去。 “......需要受到严厉且耻辱的惩罚。” 老者佝偻的身子靠在了门上，看起来好像是一时间没有站稳。 “非常抱歉，艾斯主教，我只是对你刚刚说出的那个词汇稍微有些过激，所以失态了。” “没有关系。”艾斯回答道。 没错，需要受到严厉的处罚。 而还有什么样的处罚，能够比得上被当初举报自己的学生亲自惩罚，要来的耻辱呢？ 同时，也可以让与薇拉妮娅距离有些接近的非凡者兰恩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且作为监视者在岛屿上停留一段时间。 这也是艾斯.斯内克这个想法所隐藏的目的。 老者已经离开，此时的船长室内再次只剩下艾斯一人。 他看了看桌面上的海图，思索了片刻，然后从船长室离开了。 一出门，就对着在走廊处的水手说道： “通知所有人，今天晚上歌者号就启航，前往拜亚姆。” 水手愣了一下，随后拳捶胸口说道：“谨遵您的意愿！” 第68章 瓦尔尼的学生 “哗啦啦啦......” 沉重的监狱大门打开，瓦尔尼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嘿，你该离开这里了。”一名水手说道。 瓦尔尼身上不再是之前体面的牧师服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狼狈不堪的肮脏长袍。 他的身上肉眼可见一些淤青与尘埃，可以想象到他曾经遭受过怎样的殴打。 他从地上缓慢的爬起来，本就有些虚弱的身体这时显得有些颤颤巍巍的，所以只能艰难的扶着墙壁。 “别磨蹭了，快一点，有人在等你！” 瓦尔尼神情恍惚的被人从监狱中推了出来，一步一顿。 他看向周围的其他牢房，果然在其中一扇栅栏后面看到了一个老面孔。 那张有些黝黑的中年面孔，十分的熟悉。 是波斯特，他已经落入了风暴教会的手中了。 瓦尔尼喉头先是卡了一口痰，然后又是一股气从他的口中叹出，叹的很长，同时也很苍老。 瓦尔尼知道，他已经面临最差的结局了。 “快点走，你这个该死的背叛者。” 听着身旁水手咬牙切齿的声音，瓦尔尼猜他们已经从波斯特身上问出了有关他与对方合作的具体事项。 也许是离开了教会其他人太久，瓦尔尼觉得自己可能早已将这群粗鲁之人的习惯遗忘的差不多了——他甚至忘记了这群人抓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错过了成为非凡者的一次机会。 瓦尔尼的脚链被解开了，只有双手被紧紧束缚着，他艰难的走出了歌者号内的监牢。 没过几步，从船舱中走出的瓦尔尼，就被甲板上炽烈的阳光给晃到了眼睛。 过了片刻之后，他才能再次看见外面的景色。 居住了多年的熟悉小岛，新添加的诸多木桥，还有万里无云的天空，以及并没有继续环绕在周围，而是在岩石下方躲避着的海鸥。 还有最重要的，站在甲板前方的一个身影。 “兰恩牧师，人我已经给您带到了，我们今晚就会离开这座岛屿，在三天之内就会有巡逻船过来接您的。” 那名负责押送瓦尔尼的水手对着兰恩捶胸说道，随后在兰恩的回礼当中转身离开了。 兰恩，他曾经的学生。 “走吧，瓦尔尼老师。”这个学生的脸上，仍然挂着那个该死的笑容。 这么多年过去了，瓦尔尼仍然记忆犹新——这个笑容和他举报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是自己此时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前面的那一次或许还是证据不足，而这次的与邪教勾结，瓦尔尼已经十分清楚自己面临的会是怎样的结局了。 他跟随着兰恩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在他的身后。 瓦尔尼忍不住开始想着，他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沦落到这个结局的呢？ 身上的铁链已经全部去掉，此时留在他手上的就只有一个捆绑住他的麻绳。 不过哪怕失去了这个麻绳，也没有任何关系——仅仅是普通人的他要如何才能从序列9的兰恩.费舍尔手中逃脱呢？ 小船已经开始陆续有水手登上来了，而岛屿上原本十分拥挤的空间，这时候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曾经人满为患，出现了几百号人的无名小岛，这时又回到了几天前第一波船只赶来时的数量。 “这应该是最后一波赶来的船了！我在后面没有看到其它船只了！” 主桅杆上的瞭望台朝下传来了一声呼喊，象征着瓦尔尼心中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成为了水中泡影。 让越来越多的人成为这座岛屿的混乱之源，然后浑水摸鱼，波斯特获得他自己想要的，瓦尔尼也获得自己想要的，然后各自走各自的路，真正的跻身进非凡的世界，原本是这样计划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本来应该开始的混乱却莫名其妙的被消除了，一个毫无秩序的无名小岛，居然能够将稳定支撑到这个时候。 瓦尔尼跟着兰恩走到了歌者号的船尾，坐上了离开船只的小艇。 看着身边曾经的学生，瓦尔尼忍不住苦笑了出来。 “哈，没想到啊兰恩.费舍尔，作为我从黑夜教会学校挖过来的学生，你居然会成为我们几位当中，唯一的非凡者。” “首先，瓦尔尼老师，我是因为母亲改嫁，跟随了父亲的信仰进入的那所学校，而不是您挖过去的。”兰恩微笑着回答道： “其次，我并不是唯一的非凡者，卡尔他也同样成为了非凡者。” 瓦尔尼思考了片刻，从自己隐藏着的记忆中回忆出了那个人的身影：“哦，你说的是卡尔.威廉吧？那位和你关系很好的学生。” 兰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除了你之外居然还有其他人成为非凡者。”瓦尔尼的语气很诚恳，好像是由衷地这样想的一样。 兰恩这时却好像忍不住了，他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不少，冷着脸说道： “还有另一位学生，艾格.道格，您把他忘记了吗？” 瓦尔尼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了一些。 艾格.道格，这位学生就是瓦尔尼当初陷害的那位，第一位拥有非凡者资格的学生。 瓦尔尼又急忙让表情变得柔和下来，好在此时的兰恩正埋头前进着，没有说其他的事情。 “唉......兰恩，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是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很高兴你还活着，我也想见见卡尔，他这时应该也已经拥有了一定的职责了吧？” “他死了，在南大陆的战场上。”兰恩说道：“他的妹妹艾莉儿.威廉也死了，在我寻找到她时，她的尸体已经在红剧场后面的垃圾箱里，身上全是苍蝇和恶心的蛆虫。” “卡尔临终前曾托付我好好照顾她，但是我只能把他的妹妹和他葬在一起。” 瓦尔尼心底咬了咬牙，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死了，这下都不知道从何与自己的这位学生谈起了。 “瓦尔尼老师，这么多年没见了，我有很多事情想要请教你，不知道你是否还愿意指导我？”兰恩说道。 瓦尔尼听到这句话心中为之一振，这可能是他的生机来了。 只是当他看到兰恩的表情时，有些活跃的心情又落到了谷底。 兰恩的表情十分的冷漠，仿佛完全不认为自己正在注视的是一个人类。 他说道： “您是如何做到，毫不犹豫的出卖别人的生命，仅仅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的呢？” 第69章 届不到の告别 （*注1） 海风吹过发间，薇拉妮娅重新回到了已经熟悉的无名岛屿。 踏上了木桥，回头与送她过来的水手打了声招呼。 “注意安全啊小薇拉！”这水手是昨晚在桅杆顶上坐着的那位，他挥着手说道：“有人惹你就揍扁他，哈哈哈哈哈！” “别说废话，那是当然的啦！”薇拉妮娅回头嗤笑的说道。 说完，薇拉妮娅抱着手上有些宽大的笔记，正准备朝着岛上走去。 “嘿！接着！” 薇拉妮娅一回头，看见一个东西飞了过来。 伸手接住，这才发现是用麻布包裹住了什么东西，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几根卷好的纸烟。 “这段时间多谢你啦，你弟弟我会好好照顾的！”那名水手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薇拉妮娅挑眉，耸了耸肩。 她也不抽烟，不过这烟是加了一些本地特色香料的，先留在身上吧，说不定还能卖一些钱。 想到钱，薇拉妮娅又掂了掂腰间挂着的袋子。 那里面有整整10金镑，这是扣除了赔偿费用和知识费用之后，仍然剩余的奖励。 不过从艾斯主教的态度看来，这一部分钱也有可能是兰恩自己掏的吧？ 薇拉妮娅虽然失去了成为风暴教会官方人员的一次机会，但是她现在仍然是风暴教会的外围成员。 毕竟她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就在风暴教会里，风暴教会仍然可以有一定的态度，将薇拉妮娅视为野生非凡者的线人。 不过就算说是线人......在这座小岛上我能做什么呢？ “薇拉妮......维洛尼哥！” 远处，约翰尼的呼喊声传来。 薇拉妮娅一抬头，就看见了在海滩边上挥手的约翰尼，还有站在他身旁微微点头的乔亚。 “听说你回来了，他急忙喊着就过来了。”乔亚挑眉笑道。 “父亲！”约翰尼不满的喊了一声。 “哦？约翰尼这么想大哥我吗！”薇拉妮娅忍不住调笑道。 几人有说有笑的，朝着小岛内走去了。 路上，乔亚先开口了。 “约翰尼，你先回家和你母亲准备一下东西，我们要好好的接待维洛尼。” 薇拉妮娅心里哦了一声，这是要支开约翰尼啊？ “好的，父亲！”约翰尼没有多想，径直朝着家中的方向跑去了。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就在后面走着，然后从木桥踏上了小岛有些沙砾与石子的地面。 “很感谢你，薇拉妮娅。”乔亚先开口了。 “没事的，乔亚先生。”薇拉妮娅也放弃了声音上的伪装。 从乔亚的称呼，薇拉妮娅清楚，他应该已经和兰恩牧师之间有过沟通，对她的身份有所了解了。 曾经的她可能还要担心，身为女性在这个看起来有些愚昧落后的地方，会和蓝发的阿尔杰一起受到歧视。 但是就像阿尔杰因为即将进入风暴教会，所以在大家的眼中一下从歧视与鄙夷，跨越到了尊重与友善一样，现在的她也不再需要担心这一点了。 更何况对于乔亚而言，薇拉妮娅不仅仅是一个女性非凡者。 “不，我需要很郑重的向你道谢。”乔亚严肃的说道： “如果不是你的话，约翰尼也许在那天晚上就会遇到和鲁尼同样，甚至更加悲惨的遭遇，这是我不敢想象的——我就他这一个孩子。” 薇拉妮娅没有否认，只是点了点头。 乔亚继续说道：“他一直跟我说是大哥维洛尼救了他，在醒来之后就一直问我你在哪里，在岛上找了你很久。” 薇拉妮娅内心的虚荣欲望活跃了起来，她忍不住笑了笑，一个靠得住的大哥谁能拒绝的了呢？ 乔亚这时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 “他总是叫你大哥，我觉得也是时候让这件事情有个实际依靠了。” 薇拉妮娅同样停下了脚步，想看看乔亚到底想说什么。 “让我收养你，成为我的女儿......或者是儿子吧，我认为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已经完全不逊色于男性了。从此以后你就可以叫做薇拉妮娅.斯塔恩，或者维洛尼.斯塔恩，这座岛屿的未来一定有你的一席之地！”乔亚郑重说道。 说实话，听到这句话本身，薇拉妮娅内心是稍微有一点感动的，前世的她那么努力，就是想维系住老妈和弟弟的纽带，感受到家的感觉。 如果乔亚是在更早的时候说出这些，是在薇拉妮娅刚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就与薇拉妮娅认识并说出了这些话，那薇拉妮娅可能也会答应她，并且以维洛尼.斯塔恩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存。 只是，现在的薇拉妮娅并不需要这一份恩惠了。 “非常感谢您的看重，乔亚先生。” 薇拉妮娅认真回答道：“可能兰恩牧师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你，我的名字叫薇拉妮娅.威尔逊，并不需要更换一个姓氏，我拥有信任与需要保护的家人。” 乔亚听到后没有失落，而是笑着说道：“哈哈哈，确实啊，兰恩牧师可能也是太忙了没有和我说这件事情。既然你已经有一个即将拥有光明前途的弟弟，那当然也看不上我们这座小岛了，哈哈哈哈哈！” 兰恩真的没有和乔亚说这件事情吗？也不见得。 薇拉妮娅知道，乔亚这有可能是对她的态度的一次试探——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收养自己，而是希望以此来知悉自己对阿尔杰，对乔亚等人的态度。 现在她抛回答案了，那乔亚应该也对她的立场有所判断了。 果然，乔亚在笑完之后，就开始说其他的事情了。 “兰恩牧师和我说，歌者号今天就会离开这座岛屿。现在在岛上剩余的人不到一百，该驱逐走的船只都已经驱逐的差不多了。” 今天......就要离开了吗？ 听到这句话，薇拉妮娅脑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事情不是别的。 她好像......还没来得及和阿尔杰告别。 之前见到阿尔杰的时候，阿尔杰还十分开心的以为能够和自己的姐姐一起前往风暴之渊，成为唱诗班的一员。 虽然薇拉妮娅自己在当时也有过幻想，但是知道了结果的她也并没有太过失落。 毕竟，前世就经历过许多挫折的她，已经十分清楚，不顺利才是人生的常态。 只不过，阿尔杰可能并不知道这一些，他也许还在等着姐姐的好消息...... 这样也好吧，分别的伤痛得到避免，也算是一件好事。 “走吧，尊敬的威尔逊小姐。”乔亚的声音传来，他说道： “有很多事情我需要和你一起商议，为了这座小岛更好的未来。” 薇拉妮娅听到之后，被内心情绪引动，变得有些失落的心情又缓和了一些。 这里毕竟是阿尔杰的故乡，薇拉妮娅接下来能够做的，也只有好好将这里建设好这一条路了吧。 至于非凡者、非凡途径、还有非凡魔药，作为直接吸收非凡特性的她，掌握魔药的时间还很长，以后再考虑吧。 第70章 沟子好凉，好冰，好痛 水滴在石洞的顶端凝结，与部分沙砾石子结合，再从倒挂在上的钟乳石上滑落，然后聚于石尖。 洞穴内阴暗且潮湿，只有洞口处才有些许光亮，证明着外面还是太阳处于高空的白天。 洞穴外面，水手的讨论声顺着石壁传了进来，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听起来有些朦胧。 “唉，什么时候才能走啊，这岛上的鱼我早就已经吃腻了！” “你早上起来时没听见吗？今晚我们就要返航了，先去拜亚姆！” “芜——湖！.......诶等等，艾斯主教在我们是不是去不了红剧场啊？” “嘶——完了！那怎么办啊！！” 两个水手哀嚎的声音越来越远，没过多久就不再响起了。 “滴......哒......” 钟乳石上的水滴有节奏的落在小水池上，荡起波纹。 偶尔有一两滴水滴没有落在水面上，而是打在了一个棕色的头发上。 墨绿色的眼珠转了转，随后看向洞口处。 “滴......哒......” 齐林格斯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直到确认那些水手已经彻底离开，不会再回来检查时，才松了一口气。 在逃脱的时候，齐林格斯就发现有些逃跑的海盗被汇聚过来的风暴教会人员抓捕了，吓得他赶紧朝着最近的地方逃窜。 好在他曾经在附近捞货的时候，找到过一个小洞窟，这里十分隐蔽。 这个小洞窟的位置非常刁钻，而用来换气通风的几个小洞根本不支持让人进出——想要进来必须从海下的一个小洞游进来。 他贴在最前方，十分狭小仅能视物的洞口处，仔细的向外打量。 清澈的海水推动着些许海带，还有一些木板在水中漂浮着，看起来像是已经断裂了的木桥。 今天外面巡逻的水手变少了很多，从刚刚那名水手的话里可以推测，这些巡逻的风暴教会成员应该是今天就要离开了。 他们离开之后要前往拜亚姆......不行，之后这座小岛很可能又会回到无人问津的情况，要想离开，就必须在岛上的船走完之前离开这里！ 我要赶紧走......趁着人多眼杂，用钱随便贿赂一艘船，让他们带我离开这里就好了。 齐林格斯一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气的咬牙。 波斯特那个变态......他居然把钱放在了那里！ 放在了岛上的那一座风暴教堂上，之前他居住的那个小房间里！ 齐林格斯手用力的握起，之后在细小的洞窟中向后匍匐。 背后的钟乳石时不时滴下了几滴水珠，从他的背和屁股上擦过。 因为是在狭小的地方朝后移动，所以齐林格斯并看不见身后的东西，这时有一个有些长的钟乳石，从他的股沟中划过。 那冰冷清凉、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一下就从他的芯中绽放，让他忍不住心底一凉，一股难以形容的痛苦和厌恶感从尾椎直接通入大脑。 眼泪，不知为何流了出来。 齐林格斯狠狠的咬着牙，无视这种奇怪的感觉继续朝后挪着。 终于，在感受到鞋子浸入水中的感受之后，齐林格斯重新回到了小洞窟的入口。 他再一次钻入了大海，朝着目标的方向游去。 ........................... 在兰恩的注视当中，有些年迈的瓦尔尼潸然泪下。 “兰恩......我知道你一定是对我有些误会，但是我真的和你所想的不一样！” 这名身体有些虚弱，看起来充满疲惫与老态的中年人眼泪横流，脸上常年被太阳直射而产生的沟壑，让眼泪在脸上不断流淌。 兰恩看到瓦尔尼这样的表现，表情仍然没有太大的改变。 瓦尔尼看到兰恩这样的反应，好像有些着急了，他被麻绳捆住的双手不断晃动着，表情悲切的说道： “或许，或许我确实是有一些问题，但是这都是那些该死的邪教徒害的！我被他们欺骗了！他们跟我说只是会要一些钱，我不知道他们是邪教份子啊！” 兰恩听着，脸上仍然带着冷漠，从腰间拿出那把制式长刀，刀身反射着耀眼的银光。 他忍不住冷笑道：“你是不是糊涂了？如果仅仅是邪教徒，他们敢在风暴教会的船只驻扎的时候，还敢在这里胡作非为？” 他拿起了长刀，银光将瓦尔尼的头顶照亮。 “我！兰恩.费舍尔以艾斯.斯内克主教的名义在此审判，前迪西风暴学府教师、前拜亚姆教堂牧师瓦尔尼，以职务的名义谋害同僚，和邪教分子共谋，罪恶当以诛杀！” “去死者的领域向他们解释吧！” 瓦尔尼身体一抖，浑浊的黄色液体从身体下方流出。 这时，他突然看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兰恩背后的风暴教堂大门处晃过，悄悄的钻进了大门。 “等等！等等兰恩！” 兰恩看起来丝毫没有等待的意思，他的手腕一转，刀刃对准了瓦尔尼的方向。 “兰恩！我也曾经是你的老师，让我有一个体面的死亡，在那边和他们忏悔好吗！！” 瓦尔尼看起来畏惧极了，他紧闭着眼睛，脸上满是追悔与痛苦，麻布制成的衣服。 兰恩的手停了下来。 瓦尔尼大声的喘息着，这才发现兰恩并没有立刻击杀他。 “以风暴的手段惩治敌人，让他们感受天灾与雷霆的怒火。”兰恩手中的长刀停留在瓦尔尼的脖颈后面，刀刃紧紧的贴着。 低头闭眼的瓦尔尼脸上冷汗直冒，双腿的顽疾给他传来了一阵阵的疼痛。 “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兰恩......”意识到兰恩好像犹豫了，瓦尔尼不敢抬头，连忙说道：“我只是去换一件，合体的衣服，让我能以更诚挚的歉意向他们道歉——我对风暴起誓！” 瓦尔尼注意到兰恩沉默了一会儿，脖颈后的冰冷感就离开了，随后听到兰恩说道： “你不配对风暴起誓。你在学校中对我的恩情，现在就两清了。” 兰恩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是他又将长刀收回了腰间。 “但是我需要跟着你，罪人瓦尔尼，我会随时盯着你的行为和动向。” 瓦尔尼脸上满是惊喜，他连忙点头说道：“当然，当然！完全没有问题！” 他连忙朝着兰恩的背后走去，走进了风暴教堂的大门。 兰恩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双眼幽深。 第71章 这下真的长出脑子了 从风暴教堂的大门进入，被刻有风暴、雷霆、海浪的墙壁包围，随后穿过并不算长的走廊进入大祈祷厅，进入兰恩眼中的是熟悉形制的大祈祷厅。 独属于风暴教会的设计，像是风暴中的风眼，岿然不动的同时又有着激烈的风暴。 曾经负责整个教堂各项杂务的仆役们，现在已经被遣散回各自的小屋，等待风暴教会的上层派遣新的牧师过来——应该不会再是是需要惩治的牧师。 随着海上的摩擦逐渐转移至南大陆，后续的人手相对充足，也就不会再派遣赎罪之身，避免这座小岛的事情再次发生。 “就是这里，兰恩。” 面前的瓦尔尼的身体都佝偻了许多，看起来在极短的时间内年迈了许多。 兰恩看着眼前的房门，一时间有些疑惑。 “我隐约记得这里是客人休息室的位置，而不是设计当中牧师的住所吧？” 风暴教会的小教堂设计大差不差，兰恩记得他来的第一天就是住在旁边的房间里的。 瓦尔尼轻轻的用手摸了一下房门，又在上面敲了两下，语气有些怀念的说道： “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确实是住在祈祷室后面的房间里，那里离神更近一些。” “但是后来，在强烈的忏悔当中，我意识到了......”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像是真的在认真忏悔一样。 “我做了很多不应该做的事情！我不配住在那里！我应该住在这些屋子里，将自己当成一个客人，更加认真的领会神的企图！” 兰恩的目光有些深邃，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瓦尔尼。 表情的激动看起来十分诚挚，脸上的忏悔也不像作假。 但是兰恩并没有因此放下对瓦尔尼的怀疑，他不认为能做出那些事情的瓦尔尼会真的能够忏悔以往的事情。 但是......他曾经是...... 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年迈的身影，以及温和的话语。 “他曾经是你的老师，我认为由你来决定他的命运，才是最好的结局。” 老者微笑着点头，佝偻着身子将面前的木门关上了。 “嘭——” 兰恩被关门声唤回神来，才发现瓦尔尼已经走进面前的房门了。 ......那就在这里等他吧。 兰恩面对房门，低头开始对风暴之主进行祈祷。 祷告声在走廊中轻轻回响，肃穆而庄严。 ........................................... “......周围的木桥我们准备改造一下，制作成能够浮在水面的平台，约翰尼这小子发现木桥之间连在一起可以形成一个比较稳定的平面，所以我们尝试了一下，这样可以将集市搬到海面上。” 薇拉妮娅点了点头，对眼前的乔亚更加高看了一眼。 如今她已经大概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准与经济观点比起前世是有较大落差的——最起码她一个小蓝鸟评论家都能有一些鬼点子。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想到将小岛的面积扩建来获得更多的销售空间，还能腾出岛上的位置方便仓储，这样的明确的思路也算是比较难得了。 “那治安方面呢？”薇拉妮娅随即问道。 “父亲说了，治安方面就要靠薇拉妮娅大姐你还有我们来维护了！” 一旁的约翰尼拍拍胸脯说道。 你们？一群孩子？ 如果仅仅是薇拉妮娅这位非凡者，那薇拉妮娅还能理解，但是还要算上这一群孩子们吗？ 乔亚挤了挤眼睛笑着说道：“大海上治安其实大部分时候只是个笑话，这个单词只会出现在比较繁荣的海岛上——比如‘慷慨之城’拜亚姆。每个小岛都应该有小岛自己的规矩，我们也不例外。” 哦——！原来是这样。 薇拉妮娅一下就明白了，乔亚根本没有想过治安的问题，他提了一嘴只是想让薇拉妮娅继续带着孩子们，做偷盗加销赃的流水线工作。 说起偷盗了——薇拉妮娅其实在成为非凡者之后，非常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手变得灵巧了许多。 每次路过兰恩身边的时候，都需要非常辛苦的忍耐从兰恩口袋里顺出值钱的东西这个欲望...... “到时候这座小岛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乔亚点了点桌子，笑容看起来有些意味深长。 “就叫威尔逊岛！” 这......意图是不是有些太过直接了一点？ 这是想要把我绑在这个岛上，间接绑定了进入风暴教会当中的阿尔杰啊。 薇拉妮娅暗自思考着。 “斯塔恩，午餐已经做好了，要现在吃吗？” 在三人的旁边，那名看起来年轻漂亮的女子问道。 “好的，你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乔亚站起身来，在女子有些惶恐的表情中对着她温柔的说道。 ......先是沟通了自己对岛屿改造的想法，然后又将岛屿命名为我和阿尔杰的姓氏，最后再通过表现自己对妻子的友好态度，向我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歧视女性的人。 乔亚.斯塔恩，真的是一个走一步看三步的天生政治家。可惜，这样的他却只能在一个小岛上，与一堆强壮的渔夫打交道。 哦对了，我在外人看来还是一个小女孩，这样一想就更可怜了啊...... 薇拉妮娅内心忍不住发出对乔亚的称赞——虽然她自己对政治其实也只是一知半解。 “斯塔......乔亚，不邀请这位女孩一起用餐吗？” 那名有些惶恐的女子在乔亚的眼神示意中，对着薇拉妮娅邀请道。 还是让自己的妻子来邀请我吃饭，想进一步与我拉近关系啊。如果我真的是一个小女孩，想必已经对乔亚有了一定的信任感了吧...... 可惜，在这个身体里面的，是从小就与贫民窟的三脚猫们打交道，谨言慎行的成年男性。 “非常抱歉，乔亚先生，我还需要回家里打理一下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的，阿尔杰离开之后我就要自己居住在那儿了，哪怕我是非凡者，但是独居女孩总是要做更多的准备的。” 薇拉妮娅被乔亚唤醒了和有钱老板沟通的感觉，甚至都想起来了利用自己的外貌和年龄作为谈话的武器，让乔亚能够无法拒绝。 果然，乔亚听到这句话之后可惜的摇了摇头，对自己表达了可惜的想法。 “今天晚上我们打算办一个小家庭聚会，等你下午整理好了之后，务必要来参加。”乔亚补充道。 “没问题的乔亚先生，非常感激您的邀请。”这次薇拉妮娅就没有理由再拒绝了。 随后薇拉妮娅离开了座位，和乔亚以及约翰尼打了声招呼，最后在女子好奇的目光中对她也打了声招呼，随后就离开了。 她从这个木屋离开之后，就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哪怕是再贫穷的地方，能够整合一片区域的领导者都不是省油的灯，看来以后的日子要更加小心谨慎才对。 薇拉妮娅又走快了两步，看了看手中没有名字的笔记。 她刚刚说自己想要回家收拾是假话，趁着现在有空，她准备好好研究一下手里的笔记才是真实想法。 还好昨天老先生把这本书给我了，要不然我可能都没办法继续学习非凡者的神秘知识了，真是幸运啊！ 第72章 灵性与灵视 虽说混乱的秩序为整个小岛增加了诸多不便，但是也同样带来了一些新的好东西——比如说，豆子。 将肥肉放置在滚烫的石板上煸出油，然后倒入煮着豆子的水之中，慢炖一段时间。 再将提前软化好的黑面包放入其中，轻轻搅拌。 最后将用以提供咸味儿与香味儿的草料加进去，一份满足感要高出许多的汤就做好了。 木勺舀起一块儿煮烂的豆子，再配上炖的很烂却仍然有口感的黑面包。薇拉妮娅十分努力的吹气，然后迫不及待的把它们塞进了嘴里。 “嘶，呼，嘶，呼——嗯~” 哪怕这勺豆汤仍然很滚烫，她一时间也忍不住发出了幸福的声音。 并不是前世没吃过好东西，天知道今生她吃了多久的鱼和黑面包，偶尔的一顿瘦肉都能让她口水横流。 像这种豆子加面包的简单组合，她甚至吃出了肉汤的感觉！ 感谢维亚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猪油熬制技巧，可以让我这么简单就能吃上肉味儿。 很快，薇拉妮娅就满足的摸了摸肚子，随后打了一个饱嗝。 那么，吃饱喝足之后，就该做正事了。 薇拉妮娅拿起了那本老先生赠与的，没有名字的笔记。 这本笔记很宽很长，体积在成年人的视角都不小，而在薇拉妮娅的眼里，这本笔记几乎与她的上半身一样大了。 她兴奋的将书平放在桌上，然后将书的第一面翻开了。 进入视野的却并不是这本笔记的标题，而是几段写的非常工整的短句，同时用的是一种看起来有些复杂的文字。 然而，更让薇拉妮娅感到奇怪的事情是，她发现自己可以看得懂这种文字。 “尊敬的神赐予了我无上的知识，拯救了我的生命。” “虚假的伪物企图夺取神的权柄，欺诈祂尊贵的仆人。” “我已不再在乎那些琐碎，只希望神的未来将更进一步的到来。” 这......有伪神在篡夺风暴之主的权柄？是谁，海神吗？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位老先生的风格啊...... 而且这不是鲁恩语，我在其他地方看见过鲁恩单词，比这个看起来要精简的多。 这个单词看起来好复杂......重点是我居然看得懂！ 根据经验，应该又是这个女孩的身体自带的特点吧......好奇怪，文字的知识难道不算记忆的一环吗？我都能看得懂相应的文字，为什么不让我拥有一些女孩身体本身的记忆？ 带着疑问，薇拉妮娅打开了笔记的第二页。 这一页仍然与刚才是一样陌生却又认识的字体，只是这时薇拉妮娅稍微感受到了一点违和感。 这上面的单词，薇拉妮娅虽然看起来有些陌生，但是她很快就能理解并且记住，她清晰的记得，一些相同的单词的字迹是一模一样的！ 仔细一看，虽说这种文字因为复杂和华丽的外观，看起来像是绽开的花朵或者奇怪的符号，但是薇拉妮娅很清楚的感受到了工整。 这本书不像是人写出来的，更像是打印出来的！ 这不是那位老先生自己写的笔记吗......？他不止写出来了，还复印出来了很多份？这个世界原来有打印机这种东西吗？ 种种疑惑萦绕在薇拉妮娅的心中，让她感到奇怪，同时催促着她尽快观看这本笔记。 现在的薇拉妮娅已经能够分辨，这是她内心中活跃的求知欲在作祟。 “灵性存在于所有人之中，这是神的仁慈。只有在仰躺于梦境与现实交界之处，精神集中时，将不存在于世界上的物品想象出来，让思维进入虚幻又飘渺的缝隙，随后透过接近却又无限遥远的指尖，才能看到世界的真实面貌。” 在这一行文字的旁边，用一个稍微大一些，却又更加复杂的文字写着一个单词。 薇拉妮娅一眼就看出这又是一种新的文字，上面的意思是“灵视”。 又一种文字？而且更加复杂了......这具身体不仅仅是拥有极强的格斗能力，同时还是一个语言大师？ 将精神集中，这是冥想的意思......可想象世界上不存在的物品？兰恩牧师没有和我说过这一步啊。 梦境与现实交界之处，指的应该是床的意思吧？而且还说了仰躺。 接近却又无限遥远的指尖......意思是指尖相互接近，但是却不碰在一起？ 世界的真实面貌......指的是灵视能够看到的世界吗？ 老先生是真不怕我操作失误，这么放心的把这本书交给我让我自学吗？ 薇拉妮娅嘴角抽了抽——但是想归想，她肯定是要尝试一下的，要不然心底不停翻涌的好奇心就快要让她暴躁起来了。 首先，是躺在床上，然后进入冥想的状态。 这一步薇拉妮娅已经很熟练了，眼前出现了那把阿尔杰的小刀，心底躁动的情绪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然后，想象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物品......我想象手机吧，这应该能行吧？ 脑海中手机的样貌逐渐清晰，然后开始在各个牌子之中不断转换。 嗯，水果、华威、四星，每一个都是我买不起用不起的手机。 还是大米好，让我能买得起全新的手机，而不是用随时可能报废，还有可能被人换过零件的二手货。 薇拉妮娅感觉自己的想象凝实了之后，她睁开眼睛看向放于上方的双手。 她盯了一会儿，又盯了很久。 没有效果。 “诶？怎么回事啊！”她百思不得其解，又重新起身走到那本笔记前面。 这时，她又注意到了那句“思维进入虚幻又飘渺的缝隙”。 嗯......莫非，我需要想象的不仅仅是一个东西，而应该是更加虚幻，真正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东西？ 想到就尝试，于是薇拉妮娅再一次回到了床上，重复了之前的步骤。 只不过这一次，她想象的不再是手机，而是一根从天上伸下来的绳子。（*注1） 这根绳子不清楚材质，没有实体，只是高高的悬挂在空中。 薇拉妮娅不断的在脑海中勾勒出绳子的形态，有的重合，有的沉重。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随着这根绳子上升，思绪渐渐发空，像是要进入睡眠之中。 这时，她心底浮躁的情绪又重新出现，异常清晰，却又像是与她有一些距离。 而闭眼的视线之中，线条勾勒出的奇怪符号与阴影再次出现，飘荡在她的眼前。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性正在展开，也在随着她的思绪收束。 直觉告诉她，这种感觉是正确的。 于是，薇拉妮娅缓缓地睁开眼睛，双手出现在眼前。 纤细的拇指与食指相对，她本能的控制手指没有接近，轮廓逐渐出现在眼前。 很快，她感觉到手指的周围，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事物。 “......”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 心脏在剧烈的鼓动，薇拉妮娅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的桌子，然后又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床。 我......刚刚不是还在床上吗？ 第73章 绽放的花 发......发生什么事了。 剧烈的心跳声渐渐平息，窗后的风徐徐吹过，将薇拉妮娅才剪掉又变长了一些的头发吹起。 她看着身后的床，又看了看眼前的桌子。 那本书仍然在有着“灵视”单词的那一页，没有翻动。 为......为什么？ 是我操作失误了吗？ 她再一次重新朝着床走去，躺在床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上一刻我还在尝试灵视，下一刻我却突然出现在桌子旁边了？ 薇拉妮娅隐约有种紧张感，但是心底对答案的好奇已经快要将她挠烂了。 呼......是从“维洛尼”那里吸收来的欲望，那我接下来应该做的是冥想。 这样想着，薇拉妮娅再次闭上了眼睛，勾勒银白的匕首。 随着情绪的逐渐平息，她又下意识的在心中勾勒出了那根绳子。 越来越紧张的情绪和再次出现的欲望浮现于心间，她在灵性展开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再次汇聚于双手之间，虚幻飘渺的线条与勾勒出的符号再次出现。 双手下的褐色瞳孔，专注之中逐渐染上狂热。 薇拉妮娅的嘴角渐渐翘起，像是在笑。 很快，虚幻的手指之后，有什么出现在了那里。 然后，薇拉妮娅就感觉到了一种失落与空荡感。 “......！” 如同大脑被狠狠的敲击了一下，太阳穴鼓鼓胀痛，薇拉妮娅开始竭力的喘息。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已经做不了表情管理的她，唾液沿着嘴角滑落。 刚刚......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总觉得，我的记忆跳过了一段...... 只是这次，最起码我还在床上。 想到这里，薇拉妮娅缓缓地抬起头。 紧接着，她看到了一个自己怎样也意想不到的东西—— 一座被金属铰链缠绕的铁处女。 ！！！ 这里是—— 薇拉妮娅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冲到了窗户旁边。 在窗外，是那些熟悉的线条与符号，没有颜色，只有尖啸声。 薇拉妮娅的手紧紧抓着窗口。 在梦境世界，平息下来的情绪让她意识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诱惑着她。 在那里低语着，让她的灵性不停的回应，在告诉她...... “快看。” 意识到这一点的薇拉妮娅灵性突然开始了剧烈的震动，像是在鸣笛，告诉这背后所具备的危险。 薇拉妮娅几乎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再次翻涌了起来，不断的在脑中来回冲撞，灵性随之展开。 欲望......这些欲望有危险！ 不是单纯的情绪，有什么东西正在等着我！祂在窥视着我，祂在盯着我，但是祂找不到我！ 等等，欲望—— 薇拉妮娅猛的回头，她瞪大眼睛看向了铁处女。 很快，她就发现了自己灵性的展开不仅仅是因为灵性的报警，而是有人在打开她的灵视！ 是那个能够与她同步记忆，能够直接学到她的知识的“维洛尼”！ 薇拉妮娅立刻抬起自己的手，想象着打开将“维洛尼”囚禁着的铁处女。 脑海中的画面很快发出指令，面前的铁处女上铰链吱呀作响，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这时，她又感觉到自己的面前在一片漆黑中出现了五指。 相对的食指，满是伤痕和冻疮的手背，以及一片虚幻的色彩。 “停下！维洛尼，这很危险！” 薇拉妮娅在心中大声吼道，企图用这个声音打断“维洛尼”的冥想，打断他进行灵视的举动。 在现实中的自己会因为欲望而被诱惑，那声称自己是“欲望”本身的“维洛尼”，怎么可能会幸免？！ 快啊——！ 如蟒蛇一般的金属铰链，在明亮的白光中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不断缠绕着的锁链围绕在上面，将铁处女原本的封印打开。 终于，随着最后一条盘踞在铁处女身上的铰链被打开，这个巨大的散发着银色光芒的刑具，门刷的一下打开了。 与此同时，薇拉妮娅看到了微微睁开双眼的“维洛尼”—— 他此时的手已经放在身侧，瞳孔变得十分的深邃。 我，想要看一看。 “维洛尼”这时的内心想法直接传到薇拉妮娅的心中。 不祥的预感愈发的明显，薇拉妮娅张嘴大喊道：“你他妈的停下！不要再尝试了！” 下一刻，薇拉妮娅就意识到一切都已经晚了。 “维洛尼”眼中的奇特世界十分真实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仿佛世界被压缩成了一块块饼干，重重叠在一起。 又像是那些暗影的线条迅速的勾勒出了新的墙壁，直通遥远的天穹，然后朝着自己压下来。 下一刻，现实的世界又一次出现在了薇拉妮娅的面前，她此时已经走到了那本书的身边。 书上的文字仿佛跳动了起来，内容直接越过薇拉妮娅的眼睛直达脑海。 他们杂乱无章，但是薇拉妮娅却仿佛很快理解了这些词句的意思。 精灵语、巨人语、赫密斯语、古赫密斯语、恶魔语。 直到这时，薇拉妮娅才明白，这本笔记上的字词是老先生提过一嘴的，拥有神秘学能力的语言。 可是，这就象征着那位老先生可能考虑过，薇拉妮娅能够看得懂这本笔记。 为什么？根据老先生的说法，这种神秘学语言不是应该很难学的才对吗！ 这时，现实中的书页开始翻动，越来越多的信息开始涌入薇拉妮娅的大脑。 薇拉妮娅感觉自己的理智仿佛像一根绷紧的弦，只需要有一点小小的影响就会绷断。 好在，记忆同步过来的“维洛尼”的视线移开了，没有再盯着现实中的书籍。 正当薇拉妮娅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感觉到“维洛尼”突然朝着上方看了一眼。 下一刻，在那个满是晦涩符号与暗影线条的上方，在一切的正上方。她看到了两颗如星球般巨大，干涩又扭曲的两颗珠子。 那两颗珠子的上方，许多双手在朝着她伸来，像是在向她发出邀请。 这些手大小各异，像是一朵花束的荆棘，又像是一座大树的树根，相互纠缠盘旋，看不见源头在何处。 那些手打开又合上，随着阴影之中，上下摆动，仿佛在摇曳着。 薇拉妮娅张大嘴，想要尖叫，但是她感觉到那些手好像正在从自己的咽喉中爬出。 手指在喉咙里攀爬的感觉异常清晰，像是想要撑爆她的喉咙，直接举起她的头颅一样。 这时，上方的两颗血红星球动了。 哪怕再精神异常的病人都无法想象这样的画面，上面诡异恐怖的手臂像是浪潮一样落下又飘起，像是随着波浪飘动的潮水，只是这个潮水是一片猩红，并且有着无数手臂的。 这两颗血红的星球正在旋转——如果它真的是在旋转的话。 随后，薇拉妮娅就看见了，这两颗如星球一般巨大，像是宇宙的天体造物到底是什么了。 “它们”确实是在旋转，因为薇拉妮娅在一片手臂的潮水中看到了。 她看到了一个红色的晶膜，一个褐色的巨大水晶，一片令人恐惧的空洞黑色。 答案，从脑海中涌现—— 这是眼球！是两颗，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巨大眼球！ 下一刻，薇拉妮娅感觉到她的身体绽放了—— 花枝从体内盛开，一朵朵美丽的花儿在她的毛孔中出现。 根茎从她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蔓延而出，像是要布满整个梦境中的威尔逊小屋。 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情绪前所未有的躁动。 她在绽放，所以觉得自己是花。她在结果，所以她发现自己是果实，她拥有一切的罪孽，她是一张记载了最恶毒诅咒的布。 美颜的血肉在狭小的房间睁开眼睛，于是那本书出现了。 风从最后一页书页吹过，将书本合上，像是它从没翻开过。 “啪。” 一切回归平静，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薇拉妮娅猛的睁开了眼睛，里面满是惊恐。她的嘴巴张的极大，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她眼神恍惚的辨认了一下周围的世界，随后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右手马上伸进自己的口中，扣动自己的喉咙，于是她开始疯狂的呕吐。 先前吃的豆汤喷洒在地上，酸涩的感觉出现在喉中，直到吐出的东西只剩下胆汁与水，她都没有停下来。 良久之后，薇拉妮娅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吐不出东西来了，她才勉强停了下来。 她站起身来，看着在地上恶心的呕吐物，又看了看前面桌上的那本书。 书看起来崭新如初，好像从未翻开过一样。 窗外的太阳还在天上，只是已经不在正上方，这说明了现在已经到了下午。 海浪仍然推动着潮水，十分温柔，十分平缓。 我还活着。 薇拉妮娅这时，才出现了第一个念头。 她不敢回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回忆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仿佛只需要稍稍一想，那种可怕的事情就会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血肉彻底扭曲，让她失去人类的身份与认知。 薇拉妮娅虚弱的抬起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那本书。 然后，用力的将它甩出窗外。 第74章 师生的又一次交手 庄严而肃穆的壁画下，寂静的风暴教堂之中，兰恩将胸前的手放下。 祷告已经结束了，而他的神情却有些恍惚。 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出来，瓦尔尼到底在做什么？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灵性突然扣动了一下。 兰恩猛的回头，看向了风暴教堂大门所在的方向。 ......空无一人。 兰恩皱了皱眉，那个方向是小岛的另一边，如果不是门口有人，那无法解释为什么他的灵性会扣动。 很快，他回过头去继续看着眼前的木门。 他还要等待瓦尔尼完成自己的准备......等等，为什么他要等一个犯人的准备，而且是让对方独自待在一个房间？ 如果这里有密道怎么办？ 如果是失踪了，那他们大可以直接命令船只停止离开，检查周围的船只上有无可疑人员——以风暴教会的威严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是万一瓦尔尼挟持了岛上的孩子...... “嘭——！” 兰恩的腿比脑子更快一步，一脚将木门踢倒在地。 然后，兰恩就看到了匍匐在地上的瓦尔尼。 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仆役服装，跪倒在风暴圣徽的下方，双手放于下方，深深的将头埋在上面。 在他的身边，有一个墙壁被推开，后面露出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窟。 是暗道。 “你在做什么！”兰恩直接大踏步向前，拎起了瓦尔尼的衣领。 “冷静！兰恩，冷静！”瓦尔尼表情惊恐，双手伸向前，“我只是想要忏悔，忏悔我刚才动过的念头！” “我刚才确实想要借助这个密道逃离——但是最终还是在愧疚与歉疚之中放弃了这个想法！” 瓦尔尼眼泪再次涌了出来，他惊恐的大喊道：“我十分认真的想要赎罪！我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的错误与罪孽！” 紧紧攥着衣领的手稍微放松，最终松开了对方。 瓦尔尼这才重新站稳在地上，他艰难的撑着自己的膝盖喘气——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 兰恩的眉头仍然紧皱着，他在思考这位老师的真实性。 无论之前多么的恶贯满盈，但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瓦尔尼确实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师。 也许......他真的有了悔改之心？ 不，我要为其它因为他死亡的人负责。 “那你大可以在死前进行祈祷，祈祷风暴可以让你前往神的国度，在无尽的惩罚中为自己的罪行悔过。” 说完，兰恩重新走向门口，并说道： “走吧，差不多到时间了。” 瓦尔尼像是终于缓好了了呼吸，他回头看了一眼暗道，随后咬着牙跟在了兰恩的身后。 希望那个卑贱的仆役后代，宽下巴的小子能将事情办好...... “快走，别逼我在这里行刑。”兰恩的声音再次传来。 瓦尔尼惊了一下，连忙起身，走到了兰恩的身前。 风暴教堂的地面材质并不是木板，而是一种刷的十分华丽的石砖——这是为了对当地的本土居民直接进行震慑，实际上这种砖块的制造工艺并不算太高，只是看起来十分华丽。 靴子在地板上响起回响，一前一后，在整个空间回荡着。 两人走在走廊之中，不紧不慢。 兰恩的手跨在腰间，长刀直接绑在了风暴教士的长袍外面。 瓦尔尼的身形看起来愈发佝偻，仿佛这极短的时间之内，他就老了好几十岁，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年纪。 很快，两人推开了走廊尽头的小门，重新走到了如风眼一样的风暴大祈祷厅。 瓦尔尼突然停下了脚步，跟在后面的兰恩也同样停下了。 “怎么了？”兰恩说道。 “嘿......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可以让我最后再祈祷一次吗？” 瓦尔尼有些迟疑的声音传来，他颤颤巍巍的样子像是一个真正的老人，双眼有些浑浊——他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即将走到了人生的尽头，成为了被恐惧压倒的将死之人。 兰恩迟疑着，没有答应。 “兰恩，小费舍尔！我知道我自己做出了许多不敬的行为，但是我此时真的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是如何看待我的，但是我真的希望能在最后，在神的注视下向祂忏悔，这也是为了平息卡尔、艾格他们的灵魂！” 瓦尔尼紧紧的闭上了双眼，眼泪从他的眼角落下。 兰恩的右手放在刀柄上，没有回话。 良久，瓦尔尼叹了一口气。 “在我之前的卧室里，你能看到一箱金镑——那是我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差不多有500金镑，我因为愧疚一直都不敢使用他们。” “你可以把他们带走，这是你自己个人的收入，我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过这件事情，所以你完全能够自己支配。” 兰恩面无表情，没有丝毫反应。 瓦尔尼却没有气馁，他继续说道： “哪怕你不在意这些，但是这些钱可以支撑一所学校所有学生的住宿和饮食问题！可以招收到更多的学生，而不用因为贫穷使得有一个饥饿的童年！” “嘭——” 话音刚落，好像是有风吹过，身后通往休息室的小门被吹关上了。 老先生的话语仿佛再次出现在了兰恩耳边。 “他曾经是你的老师......” 脑中又回响起了童年时的记忆，以及童年的玩伴们，兰恩的右手紧紧握了一下刀柄。 他深深的看了瓦尔尼一眼，右手将刀拔了出来。 银色的亮光反射到了瓦尔尼的脸上，将他本来就发青的脸照的很白，像是打上了一层霜。 “不要让我发现你做了什么小动作。”兰恩警告道：“如果你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会立刻清除你，然后再向神忏悔我的罪孽。” 发亮的刀刃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瓦尔尼仿佛感受到了这把长刀的锋利与铁血——象征着其主人的决心。 但是瓦尔尼好像不再害怕了，他的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身形也没那么佝偻了。 “感谢你兰恩，你是一位真正的牧师。” 瓦尔尼的握紧拳头，重重的敲击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风暴与你同在。” 说完，他就回头面向了祈祷厅的祷告方向，低头闭目开始了祷告。 兰恩深呼吸了几下，然后走到了瓦尔尼的身后，同样开始了祷告。 一高一低，一老一少的祷告声，在寂静的风眼中响起。 第75章 我们风暴教会从不严刑逼供（感谢远野和歌的盟主打赏！！！） 血液从身上滴落，将木椅的颜色染的深红。 波斯特的头颅低垂，双眼微阖，呼吸声断断续续，像是无法通风的石缝。 “哗！” “别睡了，醒一醒！” 冰冷的海水将他身上的血迹冲刷，才刚刚陷入昏迷的波斯特再次被惊醒。 从窗户直射下来进入眼中的光亮在提醒着他，现在的自己并不在之前那个牢房里。 随后，恢复过来的意识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立于身前，充满威严的高大身影。 这位受刑人有些薄的嘴唇再次颤抖起来，声音断断续续。 “不......求求你放过我，我，我真的，只知道这些了！！” 身上的血迹被海水冲刷下去，伤口被海水刺激冒出些许泛黄的脓血。波斯特的眼中满是血丝，牙齿打颤。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他只告诉了我要放纵自己的欲望，神的目光自然会降临在我身上，但是我什么都感受不到啊！” 他一反之前嚣张的气焰，此时像是一个被水浸泡过，拔干净毛的待宰公鸡。 现在他快要被抬上桌了。 “所以，就只有一个所谓的‘圣使’，没有更多的人了？” “没有！绝对没有！” 银灰色瞳孔泛着尖锐的光芒，盯着波斯特，像是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 波斯特急忙吼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大人！” 语气中带着惊恐的泣声。 “那个孩子呢？”艾斯沉声说道：“那个叫做齐林格斯的孩子，他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我从瓦尔尼那里把他买下来了，他只是一个好用的强壮仆役，是一个被我当做炮灰使用的东西！” 波斯特说话时的哭嚎能听见倒气声，让人觉得他随时都可能会窒息。 “都是瓦尔尼那个老东西——大人！对了，我和您说，瓦尔尼他......” 瓦尔尼？艾斯皱眉，等候波斯特继续开口。 “艾斯主教。”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艾斯回头看去，看到了那名金白发的眯眼老者。 “是你啊，怎么了？”艾斯问道。 “有一个孩子在甲板上一直徘徊。”老者温和的说道：“这打扰到了我们的工作——您知道的。” 孩子？......打发走不就好了，还有甲板上的工作？ 艾斯皱眉，正准备继续询问。 那名老者手上的提着的提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灯火在其中闪耀，像是一个不断雀跃的小人。 些许火光攀升，然后在空中燃烧，紧接着是下一道火光。 火苗不断的在攀升，缠绕着。 十分美丽，让艾斯忍不住专注的凝视。 “艾斯主教。” 老者的话语突然传来。 这声音将艾斯猛然惊醒，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走神了，一时间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老者温和的声音继续传来，“您还好吗？是不是最近的工作太劳累了，您没有忘记什么吧？有什么我可以帮到您的吗？” 艾斯从鼻中喷出一口气，然后睁开银白色的眼睛，随后说道： “可能是吧，我想我可能需要去甲板上看一看。这里就交给你了。” 随后，艾斯主教离开了审讯室，这里只剩下了波斯特和老者两人。 波斯特松了一口气，在座椅上喘息着。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身前传来了脚步。 波斯特抬头，随即看到了那名佝偻着的老者，正在朝着他走来。 老者手中的提灯烛光闪烁，照亮着老者的脸。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每一次摇晃之间，老者脸上的皱纹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波斯特忍不住仔细看去，却在其中一次闪烁之间，发现老者脸上的皱纹消失了。 “唔！！！” 正准备惊叫出声，波斯特将头仰起。 他看到了这名老者眯着的双眼睁开—— 像是瞳孔上覆盖住了一层灰白色的污渍，像是在瞳孔上盖住了一层白雾，将老者的眼睛遮盖住。 然而下一刻，那双眼睛拨开了前面的污浊，露出了淡金色的瞳孔。 波斯特的视野中，便只剩下这一双瞳孔了。 .......................... “你好。” 歌者号的甲板上，蓝头发的孩子抬头对着一个刚刚从桅杆上下来的水手张口说道。 “你好？”这名水手看见了孩子的蓝色头发，眉头一挑。 是那个要进唱诗班的混血儿？ 虽说这种有些肮脏的血统让底层的他们颇为不齿，但是昨天这个孩子爬上桅杆的行动已经征服了他—— 是个纯爷们儿。 “你看见一个女孩了吗？”蓝发孩子开口道，他用手比划着，“红色头发，没有眉毛，身上绑着很多的绷带......” “哦，你是说你姐姐吧！”水手笑着说道：“船上的人谁不知道你们姐弟俩——你那个怪力姐姐的事迹哪怕再懒的船员，在喝酒的时候都会吹嘘到她。” 孩子眼睛一亮，他斟酌着自己的用词问道：“那你......” “她下船了啊。”水手耸了耸肩，语气理所当然，“我们今天就要回拜亚姆了，她作为女孩子最好还是在家里等你比较好——安心，作为男性的你以后一定会比她厉害的。” 下......下船了？ 这个消息和阿尔杰所知道的完全不同。 “你是......”厚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个混血？” 那名水手连忙抬头行了一个礼道：“风暴与您同在！艾斯主教！” 阿尔杰转身，学着水手做出动作。 面前出现的，是那位经常披挂着风暴教士长袍，身上的健壮肌肉像是石匠雕刻出来的艺术品，膨胀却充满线条。 看起来像是可以用拳头直接将自己打死。 “风暴与您同在，我叫阿尔杰.威尔逊，您可以叫我阿尔杰，主教大人。” 阿尔杰学的很快，他有模有样的对艾斯行了礼。 这种时候我需要讨好他，就连兰恩牧师都非常敬重这位主教，和他打好关系对我之后在唱诗班会有不少帮助。 甚至在风暴教会中也可能会有帮助！ 不过，就算得不到帮助也不是什么问题——最起码要有一个好印象，不要让他对自己有意见。 “阿尔杰.威尔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好运女孩的弟弟。” 艾斯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他知道我姐姐？对了，上午兰恩牧师就是带薇拉妮娅去见他了...... 很好，接下来我要注意自己的语言，不要触怒这位大人物，然后从他口中试探出我姐姐她的...... “我让她下船了。”艾斯银灰色的眼睛中没有一丝波动，他严肃的说道：“因为她没有资格跟着我们一起前往帕苏岛。” 阿尔杰一下懵了。 第76章 歌者号将于一小时之后启航 被......赶下船了？ 阿尔杰第一时间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主教大人......您的意思是？” 这时，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雨点并不算大。 只是天上的乌云层层叠起，厚实的不像样，深厚的颜色看起来像是在天上挂着的泥沼。 这场雨绝对不止这么一点。 大雨要来了。 艾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将右手抬起，仔细感受了一下。 阿尔杰看到虚幻的鳞片从这位主教的手臂上闪过，像是幻觉，但是又格外真实。 “抓紧时间！一个小时后，在太阳落下之前起航！”他回头高喊了一声。 像是完全没有对阿尔杰解释的意思一样，径直走向了其它方向，开始监督其它船员的工作。 他没有理会我......这才是正常的，像薇拉妮娅那样愿意好好与我沟通的人才是少数，而乔亚也只是因为风暴教会的权威才愿意与我沟通...... 阿尔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想办法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不行......我不能意气用事，我还需要唱诗班的机会，我需要这个机会加入风暴教会。 这是我一直渴望的——离开这个小岛，成为拥有权力，不被他人主宰命运的人。 但是...... “主教大人！您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最终，阿尔杰还是没有忍住。 那拥有银白色瞳孔的中年人回过头来，用那双仿佛酝酿着风暴与雷霆的眼睛盯着阿尔杰。 阿尔杰一时间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但是他还是咬着牙看向对方。 不对......我不应该这样，薇拉妮娅同样不会想看到我这样，我自己也同样不会想看到自己这样...... 可是...... “主教大人！” “第一次离开家人吗？”中年男子突然说道。 他银灰色的瞳孔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盯着自己。 “......”阿尔杰沉默了一下，张口说道：“不是的，主教大人。” “那就不要像一个女人一样，娇弱的无法离开家中。”艾斯说完，就回头离开了。 ......他说的没错，我不应该表现的太软弱。 而且他是大人物，他想要决定我的命运只需要一句话的事情...... 阿尔杰.威尔逊，你现在该离开了。 走啊...... 阿尔杰的拳头攥的很紧，眉头紧皱着。 快走啊！ 阿尔杰的理智是这样朝自己呐喊的。 阿尔杰自己却是这样向艾斯呐喊的： “可是我是她唯一的家人了！” 声音穿过细小的雨点，回荡在艾斯的耳边。 周围甲板的水手们动作忍不住停了下来，纷纷朝着这个方向看来。 艾斯回头，严肃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双眼低垂，居高临上的看着阿尔杰。 “保护家人，难道不是我们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吗？！” 男孩的吼声再次传来，他高高抬着头，看着自己的眼睛。 艾斯深深的看了一眼阿尔杰，随后再次回头，质问周围的水手为何只是站在原地。 阿尔杰先是静静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让雨点打在身上。 他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些许的悔恨涌上心头。 事实上，薇拉妮娅完全不需要他保护，拥有非凡力量的她比阿尔杰自己要强大的多，而为人处事与人交流这方面，甚至都是薇拉妮娅要更加的成熟。 可是，他一想到自己进入唱诗班，在帕苏岛中，在神明的注视之下，不能离开也无法离开—— 那个在绯红月光下的侧脸，就会浮现在眼前。 阿尔杰咬牙吸了一口气，又一次跟在了艾斯的身后。 他跟了很久，因为艾斯正在盯着周围工作的水手，吩咐他们加快行动。 还有一个小时，歌者号就要开始返航了。 还有一个小时，他就要和薇拉妮娅分别了。 本来也没有相处多久，仅仅是三个月。哪怕成为了姐姐和弟弟，也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基础。 ......好吧，阿尔杰觉得这样无法说服自己，三个月以来发生了很多事情，阿尔杰知道他已经认同了薇拉妮娅这个姐姐的存在，并且愿意承担弟弟应有的责任与义务。 在风暴教会获得权力，这才是更好的选择。 只有这样，他才能拥有更多的力量，只有这样，他才能拥有更多的权势。 长时间无法见面是没有关系的，因为过几年之后，他就有机会加入风暴教会——这是兰恩向他说过的。 拥有了力量和权势，那薇拉妮娅所遇到的危险就能轻易化解，她能够在自己的资助下拥有一个家庭，并且还能四处旅游。 所以，他不能任性下去——这才是现在情况下最好的选择。 做有意义的，有收益的选择，这是阿尔杰这几年来存活下来的方法，非常好用。 但是...... 那个没有眉毛的女孩，正在对着自己傻笑的画面，仿佛出现在眼前。 “阿尔杰，要努力哦！“ 阿尔杰一想到这里，就感觉胸口出现了一股冲动。 所以，他继续朝着艾斯主教大喊道：“主教大人！” “一年。” 艾斯的声音突然传来。 阿尔杰愣了一下。 “每年的末尾，在冬日最寒冷的时候，你都需要回来一趟。”艾斯严肃的声音没有波澜，“薇拉妮娅.威尔逊是危险的囚犯序列非凡者，你可能并不了解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你选择接受这个任务，那以后就必须要选择成为非凡者。”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说道： “这不是安全的文职工作，也不是单纯的诵读典籍就可以的工作。这是一种责任，以及一份并不安全的力量，当你选择接受了它，就随时行走在疯狂与死亡的边缘。” “兰恩和我说过你知道什么是失控。你只需要知道，我们随时随地都面临着这些。” 艾斯的眼睛盯着阿尔杰，嘴角扯了一下，好像在笑，“我不讨厌愿意保护家人的人，所以你还有一个小时可以后悔。” 阿尔杰略微消化了一下兰恩牧师没和自己说过的内容，然后他回道：“那我需要做什么呢？” 艾斯深深的盯着这个蓝发男孩的眼睛。 一个混血，在教会底层会被排斥和鄙夷的不纯血脉。 但是他看起来不像一个普通的小男孩，而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 艾斯想起了自己那个贝克兰德执勤的蓝发老朋友。 听说他已经成为执事了。 “很好。”艾斯说道：“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将甲板上的东西全部绑好，检查每一个绳结是否栓紧了——这就是你的工作！” “是！” 阿尔杰用拳头捶击自己的胸口。 ........................ “走了，快出发！一个小时后就要启航了！” 几名身着马甲的歌者号水手招呼着，纷纷朝着木桥尽头跑去。 齐林格斯从石头后面探出头，然后握着一个皮革袋悄悄的走了出来。 他确定了周围没人之后，竖起手指对住了风暴教会的方向。 确定方位之后，他一边警惕着周围，一边在皮革袋中翻找着。 “嗯......是这个，紫色的花，放在正北方的地上......” 齐林格斯将紫色的花拿出来，然后放置于地上，紧接着在花的周围，对照着手中的小木板，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该死，瓦尔尼那个老东西最好能保证这能起作用！按照他所说的，可以制造出足够的混乱！ 第77章 从未存在过的人 “诶！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齐林格斯突然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连忙冲到了旁边的石头缝隙中间。 为了能够随时观察外面的动向，他只是粗略的瞟了一眼里面，就倒退着进入了缝隙中。 很好......很好......这里应该能够躲起来。 等等...... 齐林格斯感觉到自己屁股后面，好像有一颗有点尖锐的石柱。 他的手向后探了探，发现只有这一颗石柱而已，其它地方还有空间。 他慢慢的踮起脚，准备从石柱上方跨过去。 水手的声音这时又传来了，“好像没看见，你们再看一眼，如果没有异常就得赶紧回去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齐林格斯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噗——” 质量并不算太高的裤子，看来并无法承担这样艰巨的任务。 眼泪，从齐林格斯的眼角流下。 好在那些水手很快就离开了，齐林格斯这才能够重新从缝隙中钻出来，开始继续布置。 刚刚在绘画的那个符号......很好，没有被那些水手发现。 齐林格斯再次开始按照手中的木板勾勒了起来。 他一边咬着牙齿，一边在内心诅咒着那些人。 早知道最开始他就不会答应波斯特，让对方解放自己的仆役身份了。 风暴教堂的仆役，也是有机会能够接触到上层的牧师的！ 现在只能按照瓦尔尼所说的做了......如果这些奇怪的鬼画符真的能制造足够的混乱，那他才有可能逃离这个地方，也许还能比那艘巨大的帆船更快的到达拜亚姆！ 一边想着，他感觉自己好像屁股又有些凉凉的。 不行......得找个机会换一条裤子再说。 这么想着，他看向了远处的木桥处，正在清洗衣服的妇女们。 ............................. 威尔逊小屋，沉寂了许久的小门被推开了。 薇拉妮娅从中走出，紧皱的眉头象征着她此时内心的不安。 刚才的那些是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失控？ 她必须立刻去找到那位给予她书本的老者。 “是失控。” 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薇拉妮娅的脚步连忙停下。 她睁大着眼睛，四处张望，然后不敢置信的在脑海中回应道： “......维洛尼？” “所以——你现在已经习惯称呼我为维洛尼，而不是其它的称呼了吗？”那个声音在脑海中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很尖，“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都是维洛尼！其实你现在也同样可以称呼我为‘薇拉妮娅’，这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这次被满足的是对应恶趣味的欲望吗？ 薇拉妮娅心中立刻做出了这个判断。于是她继续在脑海中问道： “你还能笑的出来？你刚刚差点把我们害死！而且为什么你突然可以......在现实中出现了？” “哦？真有意思，明明是你自己无法控制自己，压抑不住自己的求知欲，连续进行了两次灵视的尝试！嘿！整整两次！而且，这不就象征着你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了吗！” “维洛尼”在内心中继续哈哈大笑着，薇拉妮娅甚至能隐约在脑海中看到他的形象。 像是大肠一样的器官在外面蠕动着，仿佛人从肌肉内部往外翻了出来，从外往内，一颗眼珠在一块儿血肉的尽头——无法判断出那一块血肉是身上的哪儿一块部位了。 一个奇怪的血肉团，毫无美感。 “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可能又开始出现了新的强烈欲望了！嗯......所以我只是一个意外吗？哪怕我一直存在，我们不重新合为一体，你仍然会出现新的极端欲望？” “Whatthefuc......”一直用英语和“维洛尼”交流的薇拉妮娅，看见脑海中突兀的出现的奇怪肉团，此时忍不住在心中吐出一句国骂。 “哦，从你的记忆里我看到了，这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吗？看起来还挺英俊的。” 随着话音落下，那一块儿血肉甚至还蠕动了两下。 “你她妈这是发生了什么？！” “很明显啊？”他嬉笑着回答，“我们是一起失控的，但是只有你复原了。” “啊？那，我们必须去立刻找到老先生......”薇拉妮娅开始迅速朝着歌者号走去。 “嘿，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脑海中的声音再次传来，“兰恩在最开始的时候和我们说过什么？” 话音刚落，薇拉妮娅就直接从“维洛尼”那边接收到了相关的记忆。 这种画面和当初还没成为非凡者时候的感觉很类似，一片线条勾勒的画面中，逐渐出现了色彩。 画面中的兰恩向着自己说道：“歌者号上很安全，有我这位序列9的非凡者，还有中序列的艾斯主教，有我们这两位非凡者在，可以帮你控制住你的身体，所以不要有多余的担心。” ......两位非凡者？ 可是......那位老先生？ 不对啊，兰恩说过，这是她新的老师，说明兰恩一定是认识那位老先生的...... 正当薇拉妮娅回忆的时候，她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位老者佝偻的身影出现，他眯着眼睛，用温和的表情看着自己。 但是...... “我也是才发现的，就在你回忆那个老先生的时候。”脑海中的声音再次传来。 薇拉妮娅发现，她根本想不起来那位老者的面容，只能记住他佝偻着身子，还有眯着的眼睛。 其它的...... “你现在发现了吗？事实上我在自己回忆的时候是能想起来的——老先生脸上满是皱纹，他身上穿的是一件洗的发白的长袍。” 然而在薇拉妮娅此时的脑海当中，那位老者的面孔却无法看清楚样貌，同时也看不清身上的长袍。 “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位老者穿的居然不是风暴教会的长袍——而且他从来都没有念过祷词！” 与老者相关的记忆不断传来，薇拉妮娅只感觉到身上阵阵发冷。 可是......我有相关的记忆，当时确实是他教给我的那些知识，还有很多...... 老者那张虚幻的形象越发模糊，薇拉妮娅用力回想着自己记忆当中对方的样貌。 那张满是皱纹的慈祥的脸出现在回忆里，与旁边虚幻的形象对应。 像是能够重合在一起，却又始终无法重合在一起。 “......哈......呼......” 正在跑动着的薇拉妮娅停下了脚步，她弯腰抱住自己的头开始剧烈的喘息。 “恭喜你！看来你也发现了——我们的记忆受到了蒙蔽，甚至是在当时就根本没有看到真实！” 脑海中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发出嘻嘻的奸笑，然后再次说道：“现在尽快去找到兰恩牧师，最好能找到艾斯主教！刚刚我其实是开玩笑的，现在的你已经无法将我吸收了。” 薇拉妮娅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揪了一下。 对死亡的恐惧冲击了她的心脏。 “你会变得和我一样。”他的声音带着狂热一般的恐惧，“如果你死了，我也一定会死。” 脑袋中有些鼓胀的灵性直觉阵阵作响，仿佛在告诉薇拉妮娅，“维洛尼”说的是对的。 ......这次是求生欲望，还好我拥有这个最基本的欲望...... 薇拉妮娅尝试冥想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 一旦开始冥想，那个巨大的红色眼睛就会出现在她的思维当中，仿佛下一刻就要看到她。 可恶......那个老东西到底想要干什么！ 薇拉妮娅咬着牙，猛的抬头准备继续前进。 然后，被一道温和的声音挡住了。 “孩子。” 薇拉妮娅的瞳孔开始剧烈的震动，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前。 这里是木桥的起点，满是沙砾的地面，周围没有任何一栋小房子，背后曾经是集市的森林离这里也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而那名佝偻着的，自称是阅读者的老者，就这样双手背在身后，穿着那件洗的发白的长袍，头上是金色与白色相间的头发。 他脸上仍然是那个温和的笑容，眯着的眼睛能够让人感到十分的慈祥。 “你看起来好像有些困扰。” “......” 薇拉妮娅不敢说话，惊恐的情绪顺着内心涌出。 灵性直觉疯狂的向她发起警告，像是一直在长鸣的警钟。 “快点离开这里！”脑海中的声音尖叫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薇拉妮娅双手在地面打滑了两次，但是这并不影响她以极快的速度站起身来，转身就跑。 这个老者一定不是普通的人，最起码绝对不是所谓的序列9的“阅读者”，他甚至能够瞒住风暴教会的视野！ 薇拉妮娅感谢自己在危机中保持冷静的心情仍然保留着，这样才能让她在这样惊恐的心情中能够抉择逃离的办法。 然后，薇拉妮娅往前踏了一步之后，走到了那名老者的面前。 就像是刚才根本没有狼狈的起身，根本没有在地面上挣扎，也根本没有尝试逃离。 她就像是从一开始，就在朝着老者前进一样。 “不用害怕，孩子。” 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 薇拉妮娅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满是皱纹的手，缓缓的伸向自己的头顶。 可是从“维洛尼”那里实时同步过来的记忆却告诉着她——这只手臂上根本没有一点皱纹！ 灵性直觉的警报声突然消失了。 薇拉妮娅只感觉到手在自己的头顶抚摸了两下，然后她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没有任何一点污浊，清澈的像是最干净的井底，又闪闪发亮的金黄色瞳孔。 “你还有事情要做。” 第78章 重要的事情 在看到那颗瞳孔的瞬间，薇拉妮娅就感觉自己的心情完全平息了下来。 不仅仅是心情，平息的还有一直在躁动，在叩击她内心的欲望。 同时，还有“维洛尼”的声音，也一并消失了。 然而到了下一刻，薇拉妮娅就发现那双金黄色的瞳孔中染上了一层暗影。 看起来，就像是自己的梦境当中的那些奇怪的线条一样。 那双金黄色的瞳孔立刻闭上了。 紧接着，薇拉妮娅感觉自己的身体又重新受到了控制。 她下意识的想要逃跑，然后脑中又瞬间弹出了一个念头—— 我为什么要跑？ 薇拉妮娅顺着自己的记忆摸索了回去，恐惧感瞬间重新抓住了她的心脏，她当即想要再次回头开始逃跑。 然而，那名眼睛重新眯上的老者抬起了他的手。 那个满是皱纹的手，干脆利落的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啪！” 薇拉妮娅的注意力一瞬间被集中在了那上面。 “看那边，孩子。”老者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薇拉妮娅顺着话语的方向看去。 她看见了一个有些远的小房屋，在小房屋前晾晒着几件衣服，而一个棕色头发，有些健壮的身影在后面晃过。 “别想太多，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那是，齐林格斯！ 薇拉妮娅突然瞪大了眼睛，心里充满了惊疑—— 她没有想到齐林格斯居然还在这座岛屿上，为什么？他居然没有死在海里，这段时间他都躲到哪里去了？ 我还有更重要的...... 薇拉妮娅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她极快的看了看自己周围。 细小的雨点落在空荡的沙土地，砸出一个个小坑。海浪的浮动逐渐变大，将本就摇晃的木桥掀起来——现在已经不适合在外面行走了。 看来乔亚所说的按照木桥的方式建造一个平台，确实是可以操作的事情...... “咕噜噜......” 突然有点饿的感觉从肚子中传来，薇拉妮娅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我中午不是吃过饭了吗......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不对，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薇拉妮娅猛的想起了齐林格斯的身影。 她立刻朝着那个方向奔跑过去，沙尘在巨大的力量之下被扬了起来。 薇拉妮娅的动作很快，没用多久的时间就冲到了那个小木屋旁边。 将被晾晒的衣服用手掀起来，薇拉妮娅四处张望着。 ......没有？ 小木屋周围就是海边，除了外面的木桥之外，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 薇拉妮娅仔细搜索了一段时间，然后一无所获的回来了。 看来......我必须要去找乔亚先生说一下这件事情，并且在之后还要和兰恩先生汇报。 齐林格斯还在这座岛上，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滋——” 薇拉妮娅突然感觉到脑海中出现了一瞬间，像是电流一样的声音。 这种声音她很熟悉——因为特别像是用电容麦录完音之后的底层噪音，可能是电流的声音，也可能是风扇的转动，总之非常干扰音频制作的效果。（*注1） 是幻听了吗？ 薇拉妮娅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然后用手敲了敲。 红色的短发在空中飞舞，甩掉了几滴雨滴。 ......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就没有过这种幻听啊......是太久没有用高科技设备有些想念了吗？为什么是这个时间？ 薇拉妮娅的右手突然抬起来，打了一个响指。 “......？” 我为什么要突然打一个响指？ 薇拉妮娅有些疑惑，但是她转眼间又想了起来。 对，齐林格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要尽快把这件事情和乔亚先生说明，而且也要同时和兰恩牧师汇报！ 歌者号离开了，哪怕这家伙只是一个小鬼，但是他之前很明显的与邪教徒的勾结，都足以让我有理由把他抓起来！ 薇拉妮娅想到这里，就朝着乔亚的家径直走去了。 .......................... 一个不符合小岛经济情况的小屋中，美丽年轻的女性正在清洁着家里的卫生，而她的身旁的桌子旁，坐着一个孩子和一位中年男子。 那名中年男子手上拿着一张报纸——看起来并不像小岛本身有的东西，应该是哪一艘船只从远方带来的。 “父亲，我想问您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孩子问道。 “你随时都可以提问，约翰尼。” 乔亚这才有理由将这张报纸重新放回腿上——他能看得懂鲁恩文字，但是他很难理解这张报纸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谷物法案》是什么东西？新增的相关条例又说明了什么？ 还有什么叫“警察系统”，前面的单词他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 倒是中间有一张异常美丽的女郎画像他忍不住看了很久——如果她并没有搀扶着一位年轻俊朗的壮年那就更好了。 那个壮年好像是一位备受国王信任的伯爵，好像正式继承了他的父亲，成为了上院议员。 这有什么好报道的？这个叫做报纸的东西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有用啊...... 好在他的孩子及时的为他解除了困境。 哦，正巧他又开口了。 “是这样的父亲。”约翰尼迫不及待的说道： “您是如何和母亲相遇的呢？” 乔亚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年轻女人，这个美丽的女性，他的妻子，同时也是约翰尼的亲生母亲抖了一下，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乔亚不在意的将目光收回来，然后向着约翰尼说道：“她是你父亲我在海盗的手中救下来的——当然，我用的是金镑。” “哦......”约翰尼低头思考了一下，又问道：“那我该如何娶一位我认识的女性呢？” 乔亚一下来了兴趣。 “哦？我们的斯塔恩先生居然现在就有目标了吗？不过我要和你说明，你起码还有4年，等你正式到16周岁才能迎娶一位女性——听说在鲁恩王国里要18岁才能结婚。” 乔亚忍不住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神色说道：“那实在是太晚了，这段时间女人的时间都被浪费了。” “你喜欢上了谁，我可以去拜访对方的家人——我想只要有足够的金镑，这不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约翰尼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情，缓缓说道： “父亲......您曾经和我说过，如果要选择一位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最起码对方也要有足够的实力，这叫——双方的家庭必须要有的匹配。” “是的，当然没错。” “可是......”约翰尼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变得有些红：“如果对方的实力太过于强大呢？” 乔亚皱了皱眉，女性，强大？这两个词有什么关联吗？ ......等等。 乔亚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说不出此时的心情是惊喜还是惊讶。 “你想追求薇拉妮娅？” 约翰尼红着脸，点了点头。 上架感言 提笔看到这个标题，一时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了。 回想当初这本书是在《诡秘：善魔女》的书友群里一拍脑门想出来的：“诶，糖没吃够啊，我难道要自己写一本吗？” “写！” “可是我不想写魔女，人太多了。而且我满脑子都是安吉尔（善魔女主角）嫁克，不想嫁克莱恩......” “那嫁别人！” 之后我稍微思考了一下，在所有角色当中挑选了一个人。 灵光一闪，定下了阿尔杰.威尔逊这个角色。 理由其实很简单：一个冷脸黑手的哥们儿谈恋爱，多半能很有意思吧？ 再加上我其实想写小说很久了，脑子里一直有很多种想法想要写出来，但是却不敢写。 多少是有些眼高手低的。 然后想到就做了，虽然诡秘看完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哪怕我因为书荒二刷过，脑中的记忆也忘的差不多了。 而且我对前面历史的事情其实一直一头雾水，哪怕到了现在，我还是有很多地方一知半解。 最开始要定下来的事情就是，主角要走什么途径？ 我的目标很简单，写一个变嫁，然后和阿尔杰谈恋爱的人。 那么首先逆推倒政委的性格（什么推倒？），最终得出“这逼如果不在小时候有感情，他是不会真的动心”这一个结论。 好的，青梅竹马和132x年的设定就这样出来了。 然后是途径，我不想走魔女，说实在的我打算一次性满足自己的扭曲想法和各方面（这同时也证明了这本书是我的自嗨大成之作），换而言之，这本书是我的第一本书，同时也应该是我的最后一本变嫁。 那么，我就写一个本格一些的变嫁——就在这时，灵感来了。 被囚禁在女性身体里的男性，一条从低到高都要与自己对抗的途径。 现在醋有了，那么就该包饺子了。 一边查资料一边做设定——主角性格阿尔杰性格，133x年这段时间苏尼亚海和鲁恩这些发生了哪些事情，balabalabala。 然后根据时间大纲，把这些世间罗列出来。 紧接着就开始动笔了，然后写了一本看起来有模有样的东西。 再说一句实话，我对后面的东西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满意。 后面的内容我收敛了很多，想着要表现出大纲，要控制节奏，以及因为DDL导致的内容干瘪（目移）。 我很沮丧，因为我自己不满意，你们怎么可能会满意呢？ 相信有很多人看出来了，我的文笔有些奇怪——因为我是写短篇的。 这个是我的第一本长篇，水土不服的情况挺多的。 我在书友圈的评论里发过一个置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想把人骗进来杀。 我知道这种爱好很私人，这个时代又有多少人是不疯的（摇头），如果你让我咬文嚼字告诉他们“我们为什么看变嫁！”我总是能找到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是现在，我就是觉得“我恶趣味没错啊！我看扭曲没错啊！我看嗑糖没错啊！” 说实话，这本书的大纲做到现在，涂涂改改已经变了很大的模样了。 从原本的薇拉妮娅与阿尔杰的发糖日记，受到了他们自己的影响—— 末日的到来，薇拉妮娅莽撞的奇怪责任感和弟控的性格，阿尔杰的权利欲与认真，还有越来越多角色在我心中的形象逐渐丰满了之后...... 在我看来，他们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 原本维洛尼只会在梦里冒出来一瞬间，仅仅是提醒薇拉妮娅一声，她现在并不正常。结果他变成了一个类似副人格的存在。 原本阿尔杰从头到尾都是冷脸角色，因为他是应该早熟的。 但是我觉得，如果他真的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对他这么好的人，那他不可能会毫无波澜吧？ 我有想过直接从后面开局：一个女孩和倒政委是青梅竹马，然后你们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的，发生一些争执冲突，然后又美好的和好。 哈，我觉得我写不出来，因为我没看到他们一开始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所以我写了很大篇幅的两人互动，让他们两个成功的培养出了很基础的感情。（在我看来） 接下来就是长达52章的进入非凡者...... 到了现在，这本书后续的大纲已经和最开始变得很不一样了。 有时候有些感叹，这毕竟是为了一碟醋包出来的饺子，结果后面的走向却让我有些看不明白了。 到遇见小克应该还有两卷，这两卷里会讲一些其它的故事，至于具体变成什么样，其实现在的我也没办法讲明白，故事随时会因为当时的具体情况而发生改变。 我是那个世界的旁观者，我拥有部分命运节点的权限，但是我也只能做到引导。 让这个故事变得精彩起来，接下来更重要的就是如何把它讲出来了！！ 目标是240w字完结，可能会150w字道心破碎，也可能会写的更多。 希望我能越写越好，希望能够让我的文笔得到锻炼，让我能写出我自己也想二刷的作品。 从前面稚嫩但是肆意的写法，到后来收敛节奏却混乱的写法，只希望我能写的越来越好，不愧对大家的喜欢。 感谢各位的支持！尤其感谢远野和歌给我的盟主！！加更就先欠一欠周末再还（目移）。 我喜欢写小说！我也喜欢我书里的角色，喜欢他们发生的故事，就让大家陪着喵耳法爷一起，继续朝着前方前进吧！ 今天我会尽量加更的，请大家多多指教（鞠躬）。 对了，特别声明，我是男的，性别男爱好女，谢谢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