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霸王:项羽穿薛蟠》 第十二章 转道扬州(下) 虽然宝钗认可了现在的薛蟠,但薛母显然还没有死心。 毕竟薛蟠再顽劣,那也是她亲生的。 现在变得再好,薛母也觉得有些别扭。 而她这样说,看似合情合理,好像都是为薛蟠打算。 但实际上,她写信给远在都中的姐姐,一来一回就是一两个月。 这并非是她看出薛蟠有什么阴谋,只是现在的薛蟠做什么她都要下意识的阻拦。 “若我所料不差,林家老爷的差事,应该是荣府背后帮忙。” 林家和薛家的家世都不差,但和荣国贾府这样的国公府相比还是逊色不少。 尤其是在官场上的能量,两家放在一起也没法和国公府相提并论。 可以说,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若只凭林如海前科探花的功名,正常该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 可仅仅几年功夫,他就从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升任正四品的兰台寺大夫。 还领了巡盐御史这样的肥差。 这其中定有朝中重臣参与,甚至可能是多位重臣一起推动,才有可能出现的结果。 最大的可能,就如薛母所言,应该是荣府帮忙居中斡旋运作的。 “许还托了你舅舅,甚至是托了甄家同上荐本。” 通过薛蟠的记忆,项羽自然知道王家和甄家的地位。 他们两家都是荣府老亲,且在皇帝面前极有分量。 薛蟠的舅舅王子腾出任京营节度使,负责拱卫都城,其重要性自不必多说。 甄家则是有位老太妃,乃当今皇帝的生母。 可因景顺帝作为皇长子自幼养在当时的皇后,现在的皇太后身边。 且太上皇和皇太后尚在,景顺帝就不能越过皇太后加封生母。 这在所有人看来,都会顺理成章的认为,景顺帝对生母是有所亏欠的。 正因如此,景顺帝对老太妃的娘家。 也就是江南甄家,表现出了格外的优容。 甄家现任家主甄应嘉,既无爵位也无功名。 景顺帝却让他领了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的差事。 这个“体仁院”,顾名思义,取“体仁沐德”之意。 景顺帝派下此差事,在外人看来至少有两重含义。 一是对甄家,让世人知晓甄家身沐皇恩。 这就是告诉世人,景顺帝没有忘记甄老太妃的生身之恩德。 二则是,让甄家代景顺帝在江南宣扬皇帝的仁德。 大魏太祖起于金陵,因此江南之地多勋贵。 这些勋贵家中袭满了三世,大多就无爵可袭了。 太上皇当年为了安抚这些勋贵,就选择多次额外加恩。 在那些,或是功勋卓著,或是本地名望极高,或是再建新功的勋贵之中树立典型。 或是多袭一世,或是不降等袭爵,或是委以重任。 如林家,就多袭了一世。 只可惜林家人命薄,大多早逝。 即使多袭了一世也没能挺到现在。 如荣国贾府,上一代国公贾代善,就是没有降等,直接袭了荣国公的爵位。 如宁国公府,则是让贾代化领了京营节度使的职,算得上位高权重。 等景顺帝继位后,也学太上皇加恩。 但他不想让勋贵尾大不掉,加恩的规模就小了许多,且大多只是安排了差事。 少数勋贵出任封疆大吏,一些勋贵子弟则进了京营、五城兵马司等处。 如金陵史家,一门两侯都派出去守牧一方。 如金陵王家,王子腾接任了京营节度使一职。 当然,这其中未必没有贾府的原因。 还有诸如定城侯谢家的谢鲲,出任京营游击。 景田侯裘家裘良,进了五城兵马司等等。 不一而足。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无爵可袭的勋亲贵戚越来越多。 景顺帝也不可能全都委以重任。 所以,甄应嘉的任务,就是安抚和监控这些世家,掌握着整个江南勋贵们的一举一动。 所以江南甄家,确实名不虚传。 这些念头随着薛母的话,在项羽脑海中电转。 而薛母依旧还在继续。 “不然只凭个探花,短短几年断无可能升至正四品,更轮不到这等差事。” 这是薛母以一个世家主母的高度,对林如海有如今的发展,给出的一个结论。 其实对于这些关系,薛蟠也大多知晓。 但他绝不会想到这背后的事。 项羽接受了薛蟠的记忆,自然也没多想。 直到如今薛母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奥妙。 别的不说,单说如今大魏官场的情形。 即使是科第出身的正经进士,仅靠熬资历最多熬到正五品。 大多经年的清贵文官,都是在这个级别致仕的。 哪怕你是一甲进士出身,只要朝中没人帮衬,做到从四品也就到头了。 正四品对于没有背景的人来说,犹如天堑。 林如海虽出身不凡,但也只是江南众多勋贵世家中的一员。 想要在短短几年时间就跨过天堑,从正七品的翰林编修升到正四品的兰台寺大夫。 这背后动用的关系网,绝对不是林家仅凭自身所能触碰到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荣国贾府为他这个女婿出手了。 “所以,若你真想娶那林家小姐,托你姨父帮你说项最为稳妥。” 这就是薛母最后的挣扎。 只要项羽答应,这事至少还能拖个一两个月。 甚或贾政去信林家问询,那至少就是三五个月后的事了。 可惜,薛母陈说半晌,项羽却丝毫不为所动。 “暂时不用,先去看看林家老爷的态度再做其他打算。” 见他打定主意要去,薛母明白自己拦不住了。 再加上平日最为贴心的小棉袄,宝钗如今也不帮自己说话了。 当下她暗自憋闷,却也只能道: “林家没了女主人,我和宝钗就不过去了,我们娘俩在薛家巷那边等你吧。” 她倒也不是和薛蟠置气。 贾敏仙逝,林家后宅只有几个妾室并一个小姐。 没个像样女主人的林家,薛家母女确实不好上门叨扰。 好在薛家在不少地方都置办了宅邸,扬州这样繁华的地方自然不会遗漏。 说来也巧,扬州城正好有个薛家巷。 当时薛家置办宅子的时候,便因名字选了这里。 项羽在薛蟠的记忆中知道这处宅子,当下也点头道: “好,那就让人将礼物和拜帖先送去巡盐御史官邸,我将送你们到薛家巷再过去。” 第十三章 翁婿第一次见面 扬州盐院旁,一官邸内。 一门子匆匆到了书房外,高声禀道: “老爷,有人送来一封拜帖,说他家主人求见,稍后就会登门。” “送进来吧。” 林如海接过拜帖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只见上书:紫微舍人之后,户部江南清吏司主事,金陵薛蟠敬拜。 这个户部主事,就是薛蟠在户部挂的虚职,平日里撑门面倒也足用。 下面还有一份礼单,颇为厚重。 这更让林如海难免有些疑惑。 紫微舍人薛公后人,金陵薛家,他自然是听过的。 他还知道薛家和林家一样,都是荣国荣国贾府的姻亲。 可两家虽有这层关系,平日里却素无走动。 今日这薛蟠忽然携厚礼拜访,究竟意欲何为? 莫非…… 这薛家是想在贩盐生意上插一杠子? 不应该啊! 薛家有皇商的世职,生意也遍布不少州府。 不说别处,只扬州就有四、五个薛家的铺子。 这摊子已经够大了,没必要趟贩盐这摊浑水啊! 见林如海蹙眉陷入沉思,书房中的另一人便笑道: “可是老爷不想见之人?若不便出面,不如我帮老爷打发了去?” 此人姓贾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 他本是进士出身,曾选入外班做了一县太爷。 后因恃才侮上,被上司参了一本而革职。 如今在林家做一西席,教导林家小姐。 林如海在扬州公办,身边也没几个能说上话的朋友。 这贾雨村也是进士出身,学问见识都不俗。 林如海闲暇之余便常喊他喝茶,一起谈诗论道,探讨时事。 今日两人正讨论朝廷新颁布的政策,薛蟠的拜帖就到了。 听到贾雨村的话,林如海摇头笑道: “雨村兄误会了,此并非不想见之人,而是猜不出来人所图之事。” 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他不知薛蟠求的是人,只思虑着薛家求的是不是贩盐之事。 若是别家也就罢了,给个盐商的名额,卖些盐引就打发了。 这薛家的买卖却遍布各州府,若有所求必定恐胃口不小。 这样一来,林如海必定会很为难。 可不管怎么说,有荣国贾府这层关系在,薛蟠又是大老远过来,他也不好不见。 想及此处,林如海轻叹一声道: “罢了,怎么也是亲戚里道的,先见上一见吧。” 他看向门子,吩咐道: “你去告诉来人我在府中即可,稍后人到了便先带到厅中。” “是!” 等门子退下,两人又继续刚刚的话题。 约莫有一个时辰,门子又过来禀道: “老爷,金陵来的薛大爷到了。” 两人止住话题,林如海笑着邀请道: “雨村兄随我一起去看看如何?” 贾雨村微笑着应道:“自无不可。” 两人才到厅外,就见一个满身绫罗,样貌俊朗的少年迎了出来。 林如海略一打量,心中不禁有些惊讶。 暗道:这薛蟠不愧是世家子。 只见他虽十五六岁的年纪,举手投足之间颇具古意,竟还隐隐有一股凝如山岳的气质。 朝脸上看去,眉宇间更是隐约透露着久居高位的睥睨。 这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对方登门拜访,倒像是他在觐见哪位大佬。 用一个词形容他现在的感受,就是: 想跪。 项羽五感敏锐,听到有人进院就迎了出来。 老远就露出微笑,躬身施礼。 “小侄薛蟠见过林叔父!” 他将薛家母女送到薛家巷安顿好了,又得来福回来传信。 确认了林如海在府中,他便直接过来了。 林如海看向他的同时,他也打量着自己认定的老丈人。 只见一行二人,为首之人应该就是林家老爷林如海了。 此人身形有些瘦削,样貌俊逸儒雅。 常服被他一穿,都显得整个人气质温润如玉。 一眼看去,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不愧是探花郎,端的是不凡! 相比之下,后面那人虽也不俗。 但有林如海珠玉在前,后面那人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只见那人腰圆背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眼,气质也颇为不俗。 但一身儒士打扮,应是个幕僚。 “薛公子不必客气,咱们里面说话。” 项羽微微侧身,让林如海两先走,口中还道: “叔父称我文龙便好。” 待两边分宾主落座,侍儿奉上香茗。 等项羽礼貌性的接过,轻啜了一口茶,又放下茶盏,林如海才笑着问道: “不知文龙贤侄此来所为何事啊?” 薛蟠是晚辈,林如海没必要和他兜圈子,直接问起了来意。 “说来,薛林两家也是实在亲戚,这些年却一直没有走动,实是小侄不晓事了。” 面对林如海的问题,项羽神态自若,一脸的温和笑意。 “这次送母亲和妹妹去姑苏蟠香寺,求见慧心师太,回来途中便想着来拜访一下叔父,以全亲戚之谊。” 林如海见对方谈吐得当,全无年轻人的局促,心中也不禁暗赞,面上笑着附和道: “蟠香寺慧心师太精演先天神数,在姑苏一带颇负盛名,没想名声竟传到金陵那边了?” 项羽微笑应道:“是前阵子负责苏绣的皇商冯家大奶奶,随夫到金陵办事,到我家拜访时和我母亲提及的。” 林如海恍然颔首,笑着道: “原来是姑苏冯家的人说的,那就对了。” 项羽对冯家不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自顾自的继续道: “我母亲本就崇尚佛道,得知慧心师太此时在庙里清修,生怕不知什么时候又出门云游,所以这几日有暇便来了。” 林如海又附和道:“也是高人难遇,令堂之心情可以理解。”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半晌。 林如海见他丝毫不提所来何事,心中略感疑惑。 但为官多年,这点养气功夫还是有的。 对方不提,他也不会再问。 正当他想吩咐人准备宴席的功夫,门子急急跑来。 这门子一到了厅中就想开口,可看着薛蟠在旁,他又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如海微微皱眉,训斥道: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项羽见此便起身,拱手道: “既然叔父有事,小侄就不多待了。” 第十四章 就你叫赛霸王啊? 项羽毕竟第一次登门,不可能莽撞的直接提亲。 况且这种事要么长辈登门,要么媒婆代劳,少有自己去谈的。 所以他今日的目的,就是先认个门,给林如海留个印象。 如今目的也算达到了,既然对方有事,那自己就先回去安排下一步便是。 林如海见他要走,忙抬手虚压,挽留道: “贤侄莫急,待我处理一下,你难得来一次,定要留下吃杯酒再走。” 说完,他又看向门子,问道: “何事?” 门子面露为难,还是凑近些才低声道: “老爷!有盐兵来禀,说他们发现了赛霸王,正走陆路运送私盐,此时绕过扬州,到了西郊乱坟岗一带。” 林如海一听发现赛霸王的踪迹,顿时惊喜的站了起来。 也顾不得项羽还在,他便吩咐道: “速速点齐人马,这次一定要捉到他!” 说完,他又冷静下来,似觉还不稳妥,沉吟了一下,才道: “不行,我需亲去督战,免得又放跑了此人!” 说完,想起还有客人。 他一边往出走,一边对项羽道: “贤侄,你先在此稍坐,我去去就来。” 林如海这话其实是客套话,实际上就是告诉项羽: 我有事要走,你自己看着办。 毕竟林府就他一个男主人,他一走就没人招待项羽了。 所以话里话外的,已经带着送客的意思了。 可项羽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眼中精光一闪,笑着长身而起。 “林叔父,遇到这样的事,小侄本该改日再来拜访,免得影响您去公办。” 一边说着,他还跟上林如海的步伐,已经到了门口。 “但小侄虽不才,却熟悉些弓马!” 这话语中带着强烈的自信,让林如海的脚步都微微一顿。 “既然碰到这样的事,我当随叔父同去,以护卫一二。” 项羽五感极为敏锐,刚刚门子声音虽小,他却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听闻林如海要亲去督战,他顿时心中有了计较。 原本就想着如何给老丈人留个深刻的印象,现在就有了这样一个人前显圣的机会。 他自然不会放过。 何况听到“赛霸王”三个字,项羽更是想去看看了。 到底是何人这般猖狂,还敢称赛霸王? 林如海闻言彻底停下脚步,有些不悦的看着项羽,皱眉道: “刀枪无眼,贤侄还是不要行险!” 说完,他便急急的又往外走。 对于项羽说要跟去,林如海只觉刚刚自己错看他了。 原本以为这薛蟠气质沉稳,举止古朴,有着不符年龄的成熟。 没想到底年纪小,竟这般少年心性,真是凑热闹不分时候。 枉自己刚还觉得他不错,现在一遇到事就露相了。 更何况,且不说这是缉捕私盐的公事,不便让外人参与。 只说这薛家大房千顷地一根苗,若是在他这伤了碰了,要如何向薛家和荣府那边交代? 项羽自然能看出他的不悦,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正因如此,小侄才更要去了。” 他依旧亦步亦趋的跟着林如海,劝道: “叔父放心,若是围剿顺利,只当看个热闹,若有危险,小侄当可护得叔父安危。” 听他大言不惭,林如海对他的印象已经跌到谷底。 不过他该拒绝已经拒绝了,此时急于聚兵,也没功夫再和项羽废话。 当下,林如海去盐院聚兵,项羽则从林家借了匹马。 待盐兵整队完毕,队伍就急急朝着扬州西南进发。 项羽也骑马跟了上来,缀在林如海身后,混在一众武官之中。 按照之前打探的消息,私盐队伍在西郊乱葬岗附近。 他们朝西南去,是要到西郊去长江的必经之路上进行拦截。 两淮遍布水网,河道都有盐丁设卡巡查。 所以私盐贩子往往只能走陆路,将私盐运到江边。 只要到了江边,就算成功大半。 或顺江而下,在海上转给等候的商船,运到南北边地。 或逆流而上,到内陆分发转运,再也无从查起。 所以只有在此之前进行拦截,或是找到制盐的老巢也可。 “这赛霸王是何方神圣,值得叔父亲自督战?” 盐兵都是步兵,只有几个武官配了马匹。 所以队伍虽然急行,可速度并不快。 项羽在马上有些无聊,便打马朝林如海并行。 林如海本来有些恼他不识好歹,有些不想理他。 可此时听他说出“赛霸王”的名号,顿时有些诧异。 不过又想了想,觉得他应该只是听到了一鳞半爪,倒也没太当回事。 这一转念,也让林如海忘了还在生气,回道: “这赛霸王乃是一盐丁出身,对盐兵的布置极为熟悉,平时很难抓到他的尾巴。” “且此人及其手下一批人都极为勇猛,即使碰巧几次,也被他击溃盐兵从容逃走。” “总之,此贼极为猖狂,乃两淮盐政之大患!” “我若不去督战,恐盐兵心中恐惧,很快就又被他逃了去。” 一个私盐贩子敢叫赛霸王? 项羽听着林如海的介绍,心中冷笑。 这真是什么人都敢称霸王了! 因薛蟠呆蠢好哄,又最是弄性尚气,竟被金陵纨绔戏称为呆霸王! 在项羽看来,薛蟠不过是依靠祖辈余荫,在金陵城有几分面子。 遇到想要之物,砸起钱来倒是极为豪横。 可仅凭如此也敢称霸王? 真真是辱没了自己的名号! 每当想到这样的人也敢称呆霸王,项羽都有些恼怒,却又无处发泄。 现在又听说一个私盐贩子叫赛霸王,他心中就有了打算。 真当霸王的名号是谁都能叫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在这人身上出出恶气! 盐兵速度不快,贩卖私盐的队伍因押运车马,行进的速度更慢。 这边盐兵已经选好场地,做好埋伏。 赛霸王的车队才姗姗来迟。 项羽此时跟随在林如海身边,并几个护卫,还有队伍中的马匹,都在一处高地背坡处隐匿。 很快,赛霸王的车队进入了盐兵的包围圈。 随即,就听有盐兵劝降: “赛霸王,你被围在此,还不投降?”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爆喝道: “随我杀退这些废物!” 一时,喊杀声顿起! 第十五章 舒展筋骨开无双(上) 林如海在护卫的护持下连忙登上高地,朝那边看去。 看了片刻,他就露出一抹微笑,智珠在握的道: “不错!看来大伙儿的训练颇见成效!这次成了!” 此处距离战场不过百丈远,可以清楚的看到当前形势。 有林如海这个巡盐御史亲自压阵,武官们确实是牟足了劲。 只见盐兵正前后夹击,将运送私盐的车队堵在路上。 两面的盐兵都在军官的呵斥声中队列整齐的逼近车队。 前排枪兵压进,中间刀牌手策应,后排弓箭手开始射击。 两旁护卫听到林如海的话,都笑意盈盈的附和: “都是老爷能为,一月功夫就练出这般军容整肃的精兵!” “这群盐兵真是有大运道,才能遇到老爷这般星宿下凡之人!” “可不是!老爷能文能武,堪比诸葛!” 可惜,林如海和护卫们的笑容很快就僵在脸上。 只见两轮箭矢过去,对方都以马车为盾,在车后躲避。 仅有少数几个倒霉的,在夹缝中被射伤。 而枪兵这时已经压到了车前,马车后的人猛然跃出,纷纷手持武器进行反击。 先前只看阵型,项羽也以为盐兵训练有素。 没想才一接战就发现,这些盐兵全都是花架子。 面对私盐贩子们的反击,枪兵的阵型立刻一乱。 后面武官见此,又忙令刀牌手上前襄助。 这下彻底进入混战,再也看不到一点阵型的模样。 后面弓箭手失去了刀牌手的保护,也因混战失去了目标,都逃也似的和武官退到远处观望。 这运私盐的队伍只不到百人,却个个彪悍。 面对三百盐兵围攻,却丝毫不落下风。 甚或追着盐兵打。 很显然,这些人手底下都是有些功夫的。 若是面对真正的军阵可能不是对手,但混战起来各个都是好手。 他们几乎各个以一敌多,在战阵之中来回游走。 其中一人最为勇猛。 只见他手持两把钢刀,抡得溜圆。 一人正追着十数个盐兵砍。 “那人就是赛霸王吧?” 项羽冷笑盯着那人,心中杀意萦绕。 今日正好拿这些私盐贩子开开荤,给老丈人留个深刻些的印象。 再将这赛霸王卸条腿,出一口名声被辱的恶气。 此时形势越发不利,项羽身边的林如海双手紧紧握着缰绳,一脸紧张的关注战况,也没心情回应他的问题。 项羽倒也毫不在意,只冷眼继续关注战局的发展。 其实在刚一接战的时候,他就已看出盐兵不是对手。 随着时间流逝,胜负就越发明显。 项羽已经开始寻找加入战场的时机了。 去早了,不过是锦上添花,达不到人前显圣的最佳效果。 去晚了,盐兵逃的太远,林如海恐怕也早就打马跑了。 因此这个时机就很重要了。 项羽正好借此机会尝试一下对战场的把握,是否已恢复如前。 好在也没等多久,时机就出现了。 混战之中,盐兵已经开始溃逃。 这一溃,就收不住了。 远处和弓箭手站在一处的武官们,此时拼命喝止,却也没有丝毫作用。 好在私盐贩子们并未追击太过,而是开始快速打扫战场。 他们要将道路上的阻碍搬开,好尽快离开这里,免得朝廷还有援兵。 林如海远远看见这一幕,才一脸不甘的慨然一叹: “唉!大势已去,咱们也回去吧!” 他亲自安排练兵,又亲自过来督战。 却也不过练出些样子货,在一开始提振一下士气。 真刀真枪的一碰,立马就和原来没训练时一样。 一触即溃。 “老爷不必灰心,实是练兵日短,若是再给老爷几个月时间,这些私盐贩子不过土鸡瓦狗!” “是啊!老爷回去重整旗鼓,下次一定活捉此贼!” “要我说实是赛霸王太过凶猛,非战之罪!” 护卫们在一旁劝慰,林如海也没有应声。 他面色难看的点点头,就要调转马头。 “这位兄弟,将兵刃借我一用!” 项羽忽地提马上前,朝林如海的护卫招呼一声。 语气中带着的不容置疑,让那护卫不自觉的一抬手。 随后才反应过来,迟疑着想要收回,却又觉一股沛然大力传来。 项羽一把夺过钢刀,转身朝林如海一笑: “叔父在此稍待,我去会会他们,称称这赛霸王的斤两!” “贤侄别去!” 林如海的劝阻声响起,项羽已打马直奔战阵杀去。 开玩笑! 对面不到百人,连弓箭都没有。 这样的场面对于身经百战的项羽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他也没着甲,更是连最趁手的长兵都不用,只带一把钢刀足矣! 项羽就这么直接就冲了过去,对面立刻也有了反应。 其实私盐贩子们早就看到高坡上有人。 只是对方仅有几人,还都骑着马。 他们就算去了也追不上。 索性干脆不理,只当没看见他们。 此时,盐贩子们将拦路的拒马和尸体都扔在路边。 眼看已经即将收拾停当,车队就要出发,却见一人打马朝他们奔来。 “哟!这傻子是马惊了吧?” “不一定,许是要和咱们单挑呢?” 两个最先发现项羽打马冲过来的私盐贩子,一唱一和的嘲笑着,压根没将项羽放在眼里。 “哈哈哈哈!” 其他私盐贩子朝项羽看去,也都轰然大笑。 谈笑间,项羽却已到了近前。 他本就在高坡之上,又打马如飞。 一时间,这匹普通战马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直如闪电般就到了车队近前。 除了正对马头的那两个私盐贩子,慌忙侧身躲避。 其余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嗤嗤”两道微不可察的声音响起,刚刚还嘲讽项羽的两个私盐贩子,虽躲过了奔马,却都捂着脖子缓缓倒地。 可惜的是,再往前有马车阻挡,无法冲锋了。 项羽杀了两人后就勒住缰绳,原地打了个旋儿。 “点子扎手!并肩子上!” 私盐贩子反应过来,纷纷怒而朝他围拢过来。 项羽看着这群乌合之众,露出一丝冷笑。 他片腿下马,俯身捡起一把钢刀,提着双刀,迎着围拢过来的人群迎了上去。 第十六章 舒展筋骨开无双(下) 虽然,项羽此时的体魄距离上一世巅峰状态还差得远。 可即使如此,却也不是这些私盐贩子能招惹的。 一时间,两把刀被他抡得飞起。 私盐贩子们挨着就死,碰着就亡,稍一靠近就断胳膊掉腿,没有一个囫囵的。 眨眼间,砍瓜切菜一般倒下十几个。 此时,林如海和几个护卫在高坡上已经看傻了。 林如海刚刚还觉得项羽疯了,正满面愁容的想着该如何同薛家交代。 下一刻就见项羽如虎入羊群,比刚刚私盐贩子砍杀盐兵还利索十倍。 片刻功夫,项羽身边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 “我没做梦吧?” “我的天爷啊!这是被杀神附体了!” “什么狗屁赛霸王,这下碰到真霸王了吧?” 护卫们目瞪口呆,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林如海也都瞠目结舌,想起了出发前项羽的话。 他说能护住自己,自己还当他大言不惭。 谁能想到,这还是对方谦虚的说法。 这哪是护卫自己,这是一人包围了对方所有人吧? “快去让人收拢溃兵,助薛大爷一臂之力!” 此时就连不少溃逃的盐兵都停下脚步,呆愣的看着这一幕。 私盐贩子们再无人敢上前,只远远围着。 一如之前盐兵军官和弓箭手。 这时,一个粗犷声音爆喝: “俺赛霸王在此!你是何人?报个万上来!” 赛霸王刚刚冲散了盐兵,就在车队前面指挥搬动拒马等障碍,并没听到这边的动静。 等项羽冲过来开始杀人,他也只回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安排人搬运尸体。 在他看来,单人独骑的项羽应该就是失心疯了,要么就是不知好歹来送菜的。 等他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闹大,再过来时已经被砍死砍伤十几人了。 项羽寻声望去,见正是刚刚砍杀盐兵最为凶猛的那个。 “你也配称赛霸王?” 刚刚,他一边砍杀一边就在找赛霸王。 现在终于发现目标,立刻提刀疾驰而去。 私盐贩子对霸王的实力心有余悸,一时竟无人敢撄其锋! 项羽刀锋所向私盐贩子纷纷避开,竟刚好让出一条路来。 他毫无阻碍的就到了近前,也不废话,一刀直取赛霸王的胸腹。 赛霸王使得亦是双刀,见状就想要招架,不想项羽刀身一转一带。 众人只见两人擦肩而过,随后就是“啊~!”一声惨叫。 赛霸王整个人仰面摔倒。 只剩一条腿还孤零零立在那里。 “老大!” 众私盐贩子见状大惊失色,纷纷想要过来救人。 赛霸王倒也是条汉子,抱着断腿高喊: “风紧扯呼!” 这是江湖黑话,让手下速速逃命。 项羽也没有杀他的意思,放倒赛霸王后,提刀再次冲向人最多的地方。 林如海紧张的看着这边,眼见赛霸王被卸掉一条腿,他立刻一握拳。 “好!这下成了!” 他刚刚已吩咐护卫去收拢刚刚溃兵。 私盐贩子们很快又被项羽杀溃,又正被陆续聚拢的盐兵堵个正着。 此时的盐兵,远远的看着项羽犹如神魔一般,一个人追着几十人砍杀,心中都升起无限的勇气。 因为他们的心中都有个念头: 只要稍稍阻挡一下,那位大爷就能将这些他们对付不了的强人杀个片甲不留! 是的! 西楚霸王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让与他一方的军卒信心倍增! 这一次,阵型终于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枪兵如林,刀牌如山。 一时真就将群龙无首的私盐贩子们阻在当场。 尤其是弓箭手损失不大,此时用来阻击更是刚好。 这一下,后面杀神追击,前面箭矢索命。 私盐贩子们再没一点侥幸! 对于这样的情况,项羽倒是毫不意外。 无他,这就是他所选择的时机! 盐兵溃逃不远,私盐贩子刚刚松懈。 其实,就算私盐贩子严阵以待也没用。 毕竟正规军都经不住他的冲锋,何况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中途他甚至还扔掉手中被砍得卷刃的钢刀,换了两把继续追砍。 随着私盐贩子的哀嚎惨叫,很快就只剩一地尸体和缺胳膊少腿的私盐贩子。 哦,还有一条条残肢断臂。 看着被自己一人击溃,最终纷纷被俘的私盐贩子,项羽顿感索然无味。 这些私盐贩子实在太不经杀了,他还没尽兴呢! “贤侄!贤侄你没伤到吧?” 林如海见大局已定,终于打马过来,关切了一句。 “哎呀!” 项羽有些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才不无遗憾的道: “叔父放心,这点小阵仗算不得什么,不过是舒展舒展筋骨罢了。” “啊?” 这下把林如海都整不会了,半晌没能说出别的话来。 战斗已经彻底结束,私盐贩子死的死,伤的伤,就连最难缠的赛霸王也掉了一条腿,被盐兵捆上了。 可正这时,“嗖”的一声。 不知从何处飞出一支冷箭,直奔项羽后心射来。 而项羽身经百战,在战场中的直觉惊人。 他刚刚还有些百无聊赖,猛然就浑身肌肉绷紧。 就好似后背长眼了一般,于间不容发之际微微错身,躲开了箭矢。 随后他顺势转身,将手中长刀猛然掷出,顺着箭矢的轨迹飞了过去。 只听“啊!”的一声,从马车上掉下一人,那把钢刀正插在他的腹部。 原来之前私盐贩子打扫战场之时,捡到的兵器都在这辆马车上。 私盐贩子很少有会用弓箭的,唯有这个猎户出身的会些。 刚刚溃逃之际,他就躲在马车后,吓得根本不敢动弹。 直到刚刚他探出头,正看见项羽就在不远处。 还背对着他。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就拿起弓箭射了过去。 可惜,项羽有如神助,竟然轻松躲了过去。 此时项羽走过来,一脚踢在他的脑袋上,将整个人打着就旋飞了出去。 项羽不再看此人的死活,而是弯腰捡起那张弓,双手一拉。 “嘣!”弓弦应声而断。 刚刚箭矢擦着林如海的马过去,吓得他一身冷汗。 此时弓弦一响,顿时又把他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这都是什么破烂?” 看着卷刃的刀,还有断弦的弓,项羽终于觉得筋骨舒展开了一些。 只是他却并不满意,摇头轻叹道: “看来这次回去该打造些趁手的兵刃了。” 第十七章 一弯冷月遇明主 回来的路上,林如海明显还惊魂未定。 但他却依旧满口夸赞着项羽的神勇。 武官和护卫们亦跟在后面纷纷附和,简直要将项羽捧到天上了。 一众盐兵畏惧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项羽身上。 时不时小声嘀咕几句,说着杀神附体,贪狼降世之类的话。 被俘的私盐贩子们,一开始哀嚎不断。 有的还骂骂咧咧,言语之中多辱及薛母和薛家先祖。 不过很快,哀嚎的被破布塞嘴,骂骂咧咧的被狠狠掌嘴。 最后他们都只能哼哼唧唧,再没了一丝嚣张气焰。 赛霸王的断腿用布条勒死了,止住了血。 虽然脸色苍白些,但精神还算不错。 他因匪首的身份,倒是没被塞住嘴。 还时不时向押运他的盐兵打听着项羽的来历。 就是不知是想报仇,还是想死个明白。 一行人很快到了城里,分成两拨行事。 一个武官带着盐兵,将私盐贩子押去府衙大牢。 后面提审、判刑、抄家等事,就不归林如海管了。 当然,抄获所得也少不了他的那份。 林如海这边,则是带人将私盐运回盐运司衙门。 等他和项羽再回官邸,已到了傍晚时分。 林如海忙命人烧水,准备酒菜。 等他和项羽都洗去一身尘土,坐到酒桌前。 林如海又长长的舒了口气。 “吁~!” 先前他虽惊魂未定,却不及细想,也还不觉得如何。 可现在一忙完,就回想起刚刚遍地的断肢残臂,还有最后那冷箭擦肩而过的场景。 到底是一介文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一想起这些,林如海的后背就又冒出涔涔冷汗。 说不害怕是假的。 他本来只想去督战,并未想过亲临战场。 只是,当时项羽压着上百人打,表现的太过神勇。 这让他一时忘了害怕,兴奋的打马上前,想要在战斗结束的第一时间就和项羽说上几句。 没想却见到地狱般的场景,还和黑白无常擦肩而过。 好在,项羽此时就在他的身边。 林如海伸手把住他的手臂,安全感立刻又恢复了满格。 “贤侄啊!今日之事,我真是不知该如何谢你了!” 这副架势,好像怕人跑了似的。 项羽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只能任由他拉着。 “叔父,你已经道谢一路了,咱们都是一荣俱荣的老亲,再说这些就外道了。” 明明只是些寒暄辞令,听在林如海耳中却是那般情真意切。 他的心中生出了无限感慨,以探花之才一时也不知如何表述,只能连道: “是是是,都是老亲,相互帮忙也是应该!” “以后贤侄但凡用得到林家之处,就尽管来找我!” 项羽笑着应道:“一定一定。” 这时,贾雨村也被小厮叫来陪酒。 一进门,林如海就拉着项羽起身迎接。 “先前还没来得及为贤侄介绍,这位可是我的科场前辈。” 他没提及贾雨村西席的身份,而是以科举上的前辈介绍起来。 贾雨村当先抱拳,自我介绍道: “在下贾化,见过薛大爷。” 项羽忙还击礼,笑着道: “原来贾先生也是进士出身,之前多有怠慢,失敬失敬!” 贾雨村笑了笑,回道: “薛大爷客气了,林老爷捧我罢了,如今贾某不过是林府一西席,有幸能和薛大爷这样的贵人吃酒不胜荣幸。” 项羽一直以为贾雨村是林如海的幕僚,这时才知道他竟是林府的西席,只是不知教导的都是谁。 不过在他想来,贾雨村一个进士,应是教导要参加科举的林氏子弟。 他自然不会想到,贾雨村不是林家子弟的业师,而是林家小姐的蒙师。 三人落座后,酒菜纷纷上桌。 喝着酒,林如海就将白日里的事给贾雨村讲了一遍。 贾雨村听了大受震撼,有些惊异的看着项羽,不可置信的道: “以前看史书,看到猛将以一敌百,我还不信,没想今日竟真见到一位能载入史书的英雄!” 虽然贾雨村极尽想象,却也只说以一敌百。 却不知,项羽曾在几十万大军之中冲几个来回。 “先生谬赞了。” 项羽摆摆手,林如海和贾雨村以为他要谦虚两句。 没想到,紧接着项羽就道: “私盐贩子不过土鸡瓦狗,别说不到一百,就算有几万人我亦能轻易破之。” 感情我谬赞的是私盐贩子? 这句一出,贾雨村口中继续夸赞的话都憋了回去。 倒是林如海见识过项羽的勇猛,认同道: “以贤侄之神勇,对付这些私盐贩子确实屈才了。” 按理说,话到这个份上了,项羽也该见好就收。 但霸王却不做作,闻言还点头道: “若是着甲在身,不惧流矢,再有趁手兵器和坐骑,纵使十万大军我亦可杀个来回。” 虽然项羽说的是实话,但这一次连林如海都有些不信了。 他也只以为这是酒桌上的牛皮,倒也不至于驳了项羽的面子。 不过听了项羽的话,林如海倒像是想起些什么。 只见他神秘一笑,朝小厮招了招手。 片刻后,小厮取来一长条包裹。 “今日见贤侄并无趁手兵器,幸而我来扬州时,带了一样东西一直放在书房。” 说着,他将长条包裹接过,双手递到项羽面前。 “此乃祖上征战沙场时所用,名为冷月。” 项羽本能的想要拒绝,但人家还没说送他。 许是让他鉴赏也说不定。 所以,他也只能起身继续听着。 “我如今转入科第,它怕是再无出鞘之日,只能委屈在书房中作一装饰。” 说着,林如海将包裹打开,露出一把样式古朴,带有精美剑鞘的宝剑。 “今就将他赠与贤侄,免得宝剑蒙尘。” 项羽一听,忙伸手一推,正色道: “叔父祖传之物,我如何能要?” 林如海一听,顿时故作不豫之色。 他将冷月宝剑往项羽怀里一塞, “宝剑赠英雄,冷月跟着你才不算埋没了去。” 项羽见此,也不好再推辞。 他左手拇指一按崩簧,右手顺势一拉。 “仓啷啷”一声龙吟,冷月随之出鞘。 林如海和贾雨村都吓了一跳,不由往后退了退。 项羽仔细端详着剑身,兴奋道: “好剑!” 这把宝剑显然缺少保养。 但依旧可见寒光灼灼,隐约有纹路天生,犹如一弯新月。 看来正是因此得名冷月! 看罢,他挽了个剑花,将宝剑还鞘,拱手道: “长者赐不敢辞,薛蟠今日愧领此剑,定不叫它明珠暗投,坠了前任主人的名头!” 【PS:第二章稍晚一些,没写完。】 第十八章 薛母乱点鸳鸯谱 一直到了二更天,项羽才不顾林如海的再三挽留,离开林府回了薛家巷。 薛家母女虽早就得了传信,却都还在等他。 他一回来,薛母就派了丫鬟过来找了。 项羽忙将冷月收好,又将满是酒气的衣衫换了,才跟着丫鬟到了薛母房里。 “妈,我回来了!” 项羽笑着见过薛母,又朝宝钗笑了笑。 “宝钗也在啊!” 薛母的脸色显然有些不好,他一进来还没坐下就冷声问道: “我听来福说,你和林老爷捕贼去了?” 项羽每日打熬身体,她看在眼里还是有些欣慰的。 可打熬归打熬,你也省着些用啊! 别说捕贼那么危险的事,就算是磕了碰了她也心疼啊! “这来福怎么什么都说?凭白让你们担心!” 项羽随口敷衍了一句,很随意的往桌前一坐。 又拿起茶壶,猛灌了几杯,才笑道: “不过些许小场面。算不得什么。” 不等薛母再问,他又转而道: “我今日应是给林老爷留了不错的印象,还要烦请妈您明日就派人上门提亲。” 薛母本来还要冷脸再叮嘱几句,免得儿子不知爱惜身体。 可一听这话,她却再冷不住脸,迟疑道: “啊这……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她显然不信,短短一天,林家就答应把女儿嫁给他了? 就算留了再好的印象又如何? 别说是陪着捕贼,就算是救了林如海的命。 也不至于让林家立刻就答应把女儿许配给他吧? 真以为是话本呢? 薛林两家都是世家,就算再怎么欣赏,也不可能如此草率就订下婚约。 儿女辈的婚姻可不仅是小辈自己的事。 还涉及家族发展,后宅稳定,传宗接代……等等。 甚至可以不必门当户对,但必然要知根知底才好。 她就不信,林如海只见了他一面。 也不找荣府那边打听一下,就如此草率的答应把女儿许配给他? “只是先让林家知晓我的来意罢了。” 项羽笑了笑,又自信的道: “具体情形我就不细说了,但林家即使不接受也不会明确拒绝。” “若我所料不差,想必再过一阵子,咱们再登林家的门,就该能定下了。” 项羽觉得,以他今日展现的谈吐,以及以一敌百的实力。 再加上荣府那边的关系,林家没道理会拒绝。 只是毕竟人家家里还在孝期,矜持一下也属正常。 但,第二次就是真正的态度了。 若那时还不答应,就说明林如海没看上他。 但项羽觉得,以今日林如海的态度,看不上的可能性不大。 故此他才有这样一说。 听到这话,薛母还在疑惑他哪来的自信。 一旁宝钗却忍不住好奇了,问道: “哥,你今日到底去做了什么?” 明明只是登门拜访,却又陪同捕贼。 明明说是捕贼,回来又说婚事定下了。 这让聪明如宝钗,也是一头雾水。 但她也瞬间抓住了事情的重点,那就是和哥哥今天所做的事分不开干系。 “也没什么,算是帮林老爷解决了点小麻烦吧。” 项羽笑了笑,显然不想多说,免得吓到他们。 “你们先睡吧!” 他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便笑着起身,打着哈欠道: “我累了一天,又喝了不少酒,也该回去睡了。” 第二天,薛母犹豫再三。 最终还是按照薛蟠的要求,在扬州找了知名的媒婆,带着重礼到了林家。 林如海听闻媒婆带着薛家的帖子上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见过林老爷,老身这次是代表金陵薛家上门求亲的。” 媒婆一脸谄媚,又不许得意的介绍道: “这金陵薛家啊,乃是紫微舍人薛公之后,这位薛大公子正是薛家的族长,如今在户部清吏司任职,绝对是难得的俊彦。” “我还听闻,林家和薛家还是老亲,先夫人和薛家主母都是都中一位老爷家的亲戚,一个是小姑,一个是小姨,如今你们两家若能亲上做亲,实乃难得的良配啊!” 薛母不知林家的秘辛,也就不知道妙玉的存在。 所以当初听了项羽要娶林家大小姐的话,她第一反应就是贾府姑奶奶贾敏诞下过一女。 她下意识的以为,项羽刻意强调的“大小姐”,应该就是这位小姐了。 林如海不知项羽认识妙玉,也压根没往妙玉那边想。 再加上媒婆说的是亲上做亲,故而也以为是贾敏所生嫡女。 林如海稍一沉吟,便笑着对媒婆道: “承蒙薛家厚爱,薛家大公子我亦见过,薛、林两家还是老亲,按说并无不可。” “然小女年纪尚小,又有孝在身,为母守丧,实还未到考虑婚嫁之时。” 昨天上午林如海收到薛家厚礼还有些纳闷,以为项羽想要参与贩盐的买卖。 但他来了之后却是一句正事不谈,只说路过来拜见老亲。 后来倒还帮了自己,将赛霸王一伙一网打尽。 自己为表感谢也将祖传宝剑赠予。 可问题是,他昨天才刚走,今天媒婆就上门了。 就算再迟钝的人也明白,项羽此次的目的就是奔着结亲来的。 虽然他对这薛蟠的印象极好,但毕竟涉及女儿的终身大事,他必然要审慎对待。 且林如海也不信对方毫无缘由的就来提亲,想必这背后必然有着他还不知道的原因。 更何况,林家作为被求亲的一方,矜持一下才是正常的。 再联想到两家最大的交集,就是荣国贾府。 他决定这边先婉拒,回头写信给舅兄贾政,问一问具体情况,再做决定也不迟。 “林老爷,不是老身吹嘘,这薛家公子老身仅见,端的是仪表堂堂,贵气逼人,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早晚必起于朝野之间,实是林家的良配。” “虽林家还在孝期,但口头先达成共识,也不违礼,将来孝期过了,两边再过礼便是,若是因拘泥一时耽搁了,将来难免后悔莫及啊!” 可惜任凭媒婆如何巧舌如簧,林如海只轻笑摇头。 最后,又让人赏了块银锭子。 媒婆自是见多了这样的情况,也没再继续纠缠,拿着银锭,笑呵呵的告辞了。 待她走后,林如海便写了一封信给贾政。 而此时,远在都中的贾政刚刚看了薛母的信。 第十九章 婆媳儿女皆伤神 京城,宁荣街。 敕造荣国府,荣禧堂东边三间耳房的正堂。 临窗一张大炕,炕上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 左边几上摆着文王鼎,鼎旁匙箸香盒。 右边几上摆着汝窑美人觚,里面插着时鲜花卉。 贾政左臂依着左边小几,右手正拿着一封书信。 他一边读信,一边就皱起眉头。 读完抬头看向右边正摆弄鲜花的妻子王夫人,问道: “别的事也就罢了,都是实在亲戚,能帮的自然没的说,可文龙撞客这事也来问我们?” 王夫人和薛母这对姐妹一直有书信往来,贾政是知道的。 毕竟时不时的,王夫人还会找他给薛家帮些小忙。 两家确实也是实在亲戚,这点忙对于贾政来说算是分内之事。 倒也算不得什么。 但贾政和金陵老家也一贯有书信往来,多少知晓薛蟠这个外甥的名声。 对于这个外甥,贾政心中是颇有些无奈的。 这倒也并非是因薛蟠的顽劣而厌恶,而是觉得薛蟠和自家的儿子宝玉一样,都是被家里的女人给惯坏的。 这让他对薛家长房,难免有些同病相怜的感慨和无奈。 本来这一次听闻薛蟠出事,他还以为惹了什么祸事,需要他出手帮着擦屁股。 可贾政看了来信才知道,居然涉及神鬼之事。 他倒也不是推脱,只是你让他一个自诩读书人的清流文官又如何帮忙? “老爷你知道的,我那妹妹素来是个没主意的,又没了男人,有事便只能和家中兄弟姊妹们商议了。” 贾政的这些反应,都在王夫人的意料之中。 她是深知贾政的脾气秉性,亲戚有事他绝非推脱之人。 只是鬼神附身也好,觉醒前世也罢。 这种事别说贾政,任谁看了不也是两手一摊? 好在,王夫人早有准备。 她在来找贾政之前,就已经想了个一举多得的妥帖法子。 “再说,都中有道行的僧道汇聚,高人比金陵那边也多,她来问咱们自也不错。” 听她这么一说,贾政隐约明白王夫人的意思了。 但他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没头没脑的问道: “舅兄那边知道了?” 一听这个问题,王夫人便知这事妥了。 “那边遣了两个媳妇儿来,和我说了几句。” 对于王子腾这个京营节度使,贾政和整个荣府都可谓是重视至极。 所以,当贾政问起他那边的意见。 王夫人就知道,无论她说出的解决方案是什么,贾政都大概率要答应的。 “我哥哥的意思,是让咱们先帮着处理,他如今正是关键时候,恐无暇他顾。” 果不其然,一听王子腾已经派人来过了,贾政也不再纠结,直接点头道: “那你去信让姨太太带着文龙来都中,暂到咱们家中小住。” “到时候我再和钦天监打个招呼,将有能为的僧道都请来试试,许能有些效果。” 王夫人提起都中僧道高人汇聚,本就是这个意思。 听到贾政点头,便知道自己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 “有老爷这话就妥了,我原也是这么想的。” 王夫人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刚说完,她又好似想到什么,眼神闪烁的道: “说起来,她家的宝钗应该也会跟着过来,这宝钗只比咱们宝玉大两岁,你说若是……” 贾政闻言,顿时有些不耐的将信往小几上一按,打断道: “自从我妹妹病逝,老太太那边就一直派人去扬州催促,要接林家外甥女过来在膝下承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苦笑道: “你知道的,这其中也未必没有别的意思。” 贾敏病逝,贾母确实是伤心至极。 这一年多,至少派了四五拨人。 催促林家尽快把外孙女送来,以慰她这个白发人的思女之情。 对于母亲和妻子的心思,贾政也是心知肚明。 但他自己也有些举棋不定,一直没想好该如何处置此事。 倒不是他对两个外甥女有太多偏向,只是不想掺和到母亲和妻子中间。 硬要说他心中的想法,其实也不是没有偏向。 毕竟妹妹和妹夫一对璧人,教出的女儿定然也错不了。 而薛家有薛蟠这个例子在前,难免让人降低不少期待。 但平日里王夫人又没少夸赞自己的外甥女,所以贾政也不好就此下什么断言。 所以唯一让他偏向林家一些的,就是林家外甥女是他的亲外甥女。 在这一点上,夫妻俩倒是不谋而合。 毕竟王夫人属意薛家外甥女,也不外乎是这样的原因。 王夫人听他提起林家,脸上的笑意就开始收敛。 可贾政直言不讳的提及贾母,她反而不好发作了。 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带着一丝幽怨的道: “老太太宝爱宝玉自是好的,但毕竟我们才是父母。” 贾政也知道,她对于宝玉养在老太太身边,真是又开心又难过。 开心的是,自己的儿子得到老太太垂青,在家中的地位自然不同。 整个荣府都把他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儿里。 生怕磕了碰了,惹得老太太动怒。 难过的则是,大儿子去世,小儿子却还不能养在身边。 甚至有时,王夫人觉得自己都不如大媳妇那样的寡妇。 好歹还有儿子在膝下承欢,享受天伦之乐。 哪像她,宝玉遇到她从来不叫妈,不叫娘,也不叫母亲。 而是,恭敬的称太太。 虽按照规矩也没错,却可见其疏远! 要知道,按规矩贾母身份更为尊贵。 但贾政在非正式场合,都时常会当面喊一声“母亲”! 听到王夫人这满是幽怨的私房话,贾政也不由头大,只能施展起和稀泥大法。 “老太太年纪大了,暂且先顺着她些,宝玉那边又还小,如今整日在内宅厮混,且看看再说吧。” 王夫人一听,知道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否则,自家老爷想到那些让他恼火之事,说不定就要去找儿子的不痛快。 她抿了抿嘴,点头道: “倒也是,那就两边都看看。” 见贾政不应声,她又补充道: “不管最后如何,终究还是要老爷点头才算数的。” 贾政知道不用现在就表态,终于松了口气。 他也沉默了半晌,终是吐出一个字: “好。” 这边夫妻俩为儿子的事伤透脑筋。 另一边,项羽则带着妹妹出门了。 【PS:第二章又没写完,努力中…】 第二十章 患得患失终问心 经过一夜的纠结,一大早薛母就带项羽去找媒婆了。 随后薛母又带人去安排礼物,还要巡视一下扬州的店铺。 项羽识趣的没有继续跟着,独自回了薛家巷这边。 他先是舒展了下筋骨,又耍了一会儿剑,便往后宅去找宝钗。 “宝钗,可想出去逛逛?” 他虽接受了薛蟠的身份,视薛家母女为亲人。 但显然,薛母暂时还没完全接受他。 倒是宝钗多次帮他说话,对他的态度耐人寻味。 此时趁着薛母出门,项羽就想着带宝钗出去转转。 如此也算彼此有个共同的小秘密,更容易拉近距离。 宝钗闻言就是一愣,却没有立刻拒绝,而是有些迟疑道: “这不好吧?” 到底是十多岁的少女,正是好动的年纪。 早前因哥哥顽劣,扛不起家中责任。 她不得不强撑着假装成熟,变成一个罕言寡语,安分随时的大姑娘。 如今哥哥有了变化,她心中的小女儿心性也慢慢复苏了些许。 若是以前的宝钗,听到哥哥要带她出门闲逛,定然少不了一番训诫。 但现在的宝钗,却没有这样,反而是有些迟疑了。 项羽一听,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大概是碍于守惯了规矩,很少出门。 再加上如今薛母又不在身边,她一时更拿不定主意。 当下,项羽也不继续劝说,而是吩咐人取了一顶浅露来。 他亲自给宝钗戴上,笑着道: “快走吧,不然一会儿妈就回来了。” 说完,就不由分说的拉着宝钗就走。 项羽拒绝了前呼后拥的豪奴和丫鬟婆子,选择轻车从简。 除了赶车的,兄妹俩只各自带了一个人跟着。 有项羽在,安全问题自然不必担心。 来福和赶车的,一左一右坐在前面车辕上。 项羽则带着宝钗和莺儿,一起坐车厢里。 莺儿显然也很少出门,一直和宝钗两人悄声嘀咕着什么。 项羽坐在她们对面含笑看着,也不打扰她们的兴致。 很快,马车到了街市,停在路口候着。 四人下车,开始沿着街市从头逛起。 来福在前面,负责拎东西和开路。 莺儿亦步亦趋,寸步不离的贴身跟着宝钗。 人多的时候,项羽还拉起妹妹的手,免得她被人流冲散。 一边逛,项羽一边给宝钗介绍一些不常见的玩意儿。 期间还夹杂着各种市井趣闻,和薛蟠肚子里那半吊子的生意经。 说起来,薛蟠虽然顽劣,却最爱出来乱耍。 对于街面上的事也是门清,尤其是各种玩意,更是了然于胸。 在兄妹二人所过之处,无论是街边小摊还是商铺,都被横扫一番。 宝钗不仅亲手挑选,买了些笔、墨、纸、砚。 还挑了不少各色笺纸,香袋、香珠、扇子、扇坠、花粉、胭脂等物。 可即使她买的起了兴,却也都是些小女儿的小玩意。 “哥哥,咱们买了这么多东西了,先回去吧。” 看买的东西已经够多,来福拿不下送到车上几次了。 她朝项羽一笑,还提醒道: “免得一会儿妈回来,见不到咱们该急了。” 嘴上虽这么说着,可她眼中还亮晶晶的。 那满是好奇和兴奋,还带着一丝留恋的目光,一直在朝街市上四处张望。 显然还没逛够。 可她却依旧克制了自己的欲望,提醒着哥哥。 “你好容易出来一趟,咱们先把那边逛完再回去也不迟。” 一路上,项羽看着雀跃鲜活的宝钗。 穿越而来,一直压在心中的惆怅,都似被治愈了不少。 眼见妹妹还没逛够,他哪里会急着回去。 项羽伸手摸摸宝钗的头,安慰道: “放心吧!我给妈留了口信儿的。” “若她先回去了,自会知道我们出来买些东西就会回去。” 说完,又不等宝钗回应,就拉起她朝一排酒楼和小吃的方向去了。 这一去,宝钗自是又大饱口福。 薛家的饭菜精致可口,但毕竟清淡无味。 街面上的美食则不讲究那些花里胡哨的。 有浅露遮挡,宝钗也不管淑女形象。 不论是酒楼特色,还是街边小吃。 对于没见过的扬州美食,她都是来者不拒。 有洁白如雪,集鲜、香、脆、嫩一体,肥而不腻的三丁包子。 宝钗两口就吃掉了一个,还摇头晃脑的点评道: “软而带韧,食不粘牙!” 也有那层次清晰,糕分64层,绵软甜嫩的千层油糕。 “果真如传言一样,观之清新悦目,食之绵软嫩甜!” 宝钗心满意足的又吃了一整个。 还有制作精细的双麻酥饼,宝钗只轻咬一口,就赞道: “这个也不错,果真入口香酥,咸鲜味浓。” 你问为什么轻咬? 当然是先前就已经吃饱,再吃不下了。 项羽就这样一路宠溺的看着宝钗,时不时借机摸摸她的头。 只要宝钗多看两眼,他立刻就掏钱买下,让宝钗品尝。 两人甚至还买了不少高邮鸭蛋,准备带回金陵慢慢吃。 据说这种鸭蛋产自高邮湖里养大的鸭子。 因吃水产长大,产出的鸭蛋不仅个大,还味美。 且多有双黄蛋,食之补益气血。 回去的路上,项羽明知妹妹已经吃不下,还故意惋惜道: “可惜现在已经入冬,不然还能吃到高邮湖的螃蟹,还有宝应莲藕,这些也都是扬州当地知名的美食。” 宝钗听得心驰神往,脱口道: “那就下次我们再来!” 项羽情不自禁的又摸了摸她的头,豪气应道: “好!那就等明年秋天,我带你来吃螃蟹和莲藕!” 随着他将手收回,车厢里忽然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知是害怕失去这份美好,还是一直被问题困扰。 总之,宝钗这时忽地抬头,眼中满是莫名的希冀,问出了那句: “哥哥,你真的还是我哥哥吗?” 可以说,自从项羽穿越过来,宝钗就一直处于患得患失的境地。 她害怕失去过去的哥哥,也害怕哥哥变回那顽劣的模样。 她害怕失去现在的哥哥,也害怕他终究不是自己的哥哥。 这样的患得患失,让她很珍惜,又很害怕, 珍惜眼下这份美好,又害怕这份美好只在眼下。 不论此时项羽说是,还是说不是。 其实都不是宝钗想要的答案。 好在,项羽并没有直接回答。 “宝钗,我知道我忽然转了性子,任凭我怎么说,你和妈也不会完全相信。” 他先自嘲的笑了笑,一脸坦然的道: “我可以告诉你,我已不是原来那个薛蟠,但依旧是薛蟠。” “我还是你的哥哥,妈的儿子。”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满是恳切的盯着宝钗,问道: “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第二十一章 兄妹母子大和解 对女孩子,要的就是一个反差感。 若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人间繁华。 这是陪她见证那些未见过的。 若她心已沧桑,就带她去坐旋转木马。 这是帮她寻找那些已失去的。 同样的道理,对于宝钗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使偶尔出行,也是车马轿厢的大小姐。 项羽带着她见到了从未见过的市井气息,吃到了从未吃到的街边小吃。 这就是陪她见证未见过的,从此拥有了一段只有兄妹俩才懂的特殊经历。 从这一刻起,对于宝钗来说,不论哥哥是否会恢复从前的模样。 今日的事都会被她铭记一辈子了。 而此时,面对项羽恳切的眼神,宝钗没有正面回答。 她先是和哥哥对视半晌,才忽地嫣然一笑,道: “记得我的螃蟹和莲藕,不然我可不认你这个哥哥。” 宝钗才十三岁,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此时她身穿一身嫩绿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白色比甲,身量也不似江南女子常见的袅娜,而是有些丰润,却又丝毫不显臃肿。 只往那里一坐,整个人都带着丝丝雍容之感。 而她的头上梳着可爱的双髻,还长着一张婴儿肥的圆脸。 按理说,这样的轮廓本该可爱至极。 可一双水杏眼中却带着一丝清冷。 明明脸上未施粉黛,却“唇未点而绛,眉未画而翠”。 妥妥的浓颜系小美女一枚。 此时她又嫣然一笑,眼中的清冷随之融化。 项羽见此,都不由有了一丝恍惚。 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宝钗的头,宠溺的道: “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两人都是一语双关,给了对方想要的答案。 宝钗抬头,兄妹俩再次对视一眼,各自又会心一笑。 他们兄妹之间,第一次产生了默契的感觉。 这也让宝钗心中更坚定了些。 其实原本的薛蟠,也是对家人极好的。 每每外出,游玩高乐也好,押运货物也罢。 都会想着给母亲和妹妹,带些当地的土仪和精心挑选的玩意儿。 但如今的薛蟠,不仅没了之前的顽劣,还和以前一样想着她们母女。 这样一个更好的哥哥,让一直压抑自己的宝钗如何能拒绝? 再加上今日两人有了共同的经历,心中对他更认同了几分。 所以此时宝钗虽未直接回答,但却已认定了哥哥还是哥哥。 而且,还是更好的哥哥。 …… 兄妹俩一到薛家巷,有早就守在门口的丫鬟跑去里面通报了薛母。 薛母一回来就发现宝钗不见了,早就急得不行了。 项羽和宝钗才在前院下车,正安排婆子将东西搬往后院。 薛母就已经带人找了过来。 “宝钗!” 一见宝钗安然无恙,薛母顿时松了口气。 她一把将宝钗拉过来,搂在怀里, 又转而看向项羽,声色俱厉的连道: “文龙你怎么如此不晓事!” “以前你虽也顽劣,却也知道轻重,从来没在家里做过出格的事!” “如今你说你改了,为何我看着却比以前还不如?” 项羽一听就知道,薛母现在显然是并非只因今日这件事。 而是将这段时间心里的憋闷,在这一刻都发泄了出来。 所以,他心中没有任何波动,只当春风拂面,任由她叱骂。 “你自己想出去游玩就去,你妹妹尚未及笄,你带着她乱跑什么?” “带她出去不说,为何还将丫鬟婆子们都撵了回来?” 项羽一脸坦然的看着薛母,依旧一言不发。 薛母见此,却是更气了。 “你说!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说啊!” 项羽什么也没说,宝钗却是有些听不下去了。 她从薛母怀里挣脱,抬头看着母亲道: “妈,是我央哥哥带我去转转的。” “早听闻扬州是四方通衢,最繁华不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我一时贪玩,让妈担心了。” 薛母此前自然已经问了留在家的下人,知道是项羽拉着宝钗出去的。 她此时一听宝钗将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顿生恨铁不成钢之感。 “你还护着他?哪天他要是将你卖了,你还要帮人数钱不成?” 宝钗闻言,倔强的道: “哥哥不会的。” 薛母还是第一次见女儿这副模样,顿感一对儿女都不亲她了。 眼见薛母泫然欲泣的模样,项羽终于开口。 “妈,其实你也知道,若真像你想的那样,我们就不会回来了。” 薛母一听这话就是一愣,一时忘了要哭。 “你只是担心我不是薛蟠,我都知道的。” 项羽知道,薛母对他到底是不是项羽一直抱有怀疑。 但他除了一开始,一直没再和薛母提过这件事。 薛母也一边装傻,一边暗搓搓的在想解决办法。 所以项羽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也到了该面对这件事的时候了。 “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直到今日我和妹妹出去走了一圈,才有了答案。” 项羽一脸恳切,薛母也收起了泫然欲泣的模样,一脸正色的和他对视。 “严格来说,我觉醒了前世的记忆,确实不是原来的薛蟠了,但我又仍然还是妈的儿子,宝钗的哥哥,所以我也还是薛蟠,只是和原来有些不一样了而已。” 这话一出,薛母的心中十分复杂。 她这段时日里,一直有些不敢面对薛蟠不再是原来那个薛蟠的事实,也一直在追寻着她想要的答案。 但那个答案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她也越发的不确定了。 而此时,项羽却又给了她另一个答案。 虽然这个答案有些模棱两可,但也勉强说得过去。 或者是,这是一个勉强可以让她接受的答案。 “对不起,妈,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 说着,项羽上前一步,轻轻环住母女二人。 薛母这些日子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她本就是个没主意的妇人,这件事压在她的身上又毫无解决的办法。 这让她早就处于崩溃边缘。 今日之事其实不过是个引子,让她将心中的憋屈都释放了出来。 此时她得到一个可以接受的答案,心中顿时就是一松。 项羽又动之以情,这句话犹如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顿时让薛母再也绷不住。 于是,她就这么“哇”的一声,抱着一对儿女大哭起来。 【PS:又又又没写完第二章,要不以后就不再说了?】 【第二章定个白天12点,或者写完了我就直接发。】 【大佬们觉得哪个好一点?】 第二十二章 三刀斩开老乱麻(上) 转眼,薛家三人从扬州回到金陵已经有半月。 项羽恢复了每日大鱼大肉,打熬身体,找宝钗认字读书的日子。 宝钗也恢复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练练女红读读书的日子。 只有薛母,因到了年底,杂乱事越发多了。 她偶尔分身乏术,也会使唤兄妹俩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那日她在扬州城大哭一场,心中郁结算是解开大半。 回来后又投入到处理家中的买卖,和治办年事上无暇他顾。 倒是再没纠结过薛蟠觉醒前世之事了,但也没时间再和项羽有过深入交流。 今日,项羽正用上好的棉布沾了刀油,仔细的擦拭着冷月。 这样的好兵刃,唯有自己保养才能更好的了解它。 项羽的手指划过冰凉的剑身,感受着每一处的反馈。 兴起,还不由起身舞剑。 一时间,整个院子中,寒光凛冽,杀气腾腾! 正这时,薛母的丫鬟同喜过来,离老远就看到项羽舞剑,忙停下脚步,战战兢兢的喊道: “大……大爷!太太让您过去一趟。” 项羽一个急停,轻轻弹动剑身,头也不抬的道: “我知道了。” 得到答复的同喜,如同被踩了尾巴,慌里慌张的离开项羽的院子。 项羽简单梳洗更衣,来到内院小厅。 薛母招呼他坐下,笑着道: “文龙你准备一下,各州府的管事明日要来咱们家议事,你同我一起。” 项羽略一迟疑,便点头应道: “好。” 他记忆中,薛蟠此前很少参与年底议事。 今天薛母郑重其事的叫他过来,显然是要开始把生意逐渐交给他。 由此看来,对于薛蟠觉醒前世记忆之事,薛母确实放下了。 不过话虽如此,可此时薛母见他干脆利落的点头,又有些不是滋味的道: “唉!真是越发沉稳了,若是以前,你定然百般推诿。” 项羽知道她虽然心结解开大半,但多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立刻安慰道: “妈,即使没有那事,人也总要长大的。” 薛母一怔,有些出神,口中喃喃道: “是啊!总要长大的,我家文龙也只是长大呢。” …… 第二天,薛府整堂,薛母居中高坐,项羽侍立在身旁。 左右是各府管事,正陆续开始汇报今年的经营情况。 “今年的毛利比去年更差了,更不用说净利了。” 才汇报了不到半数,薛母就眉头紧锁,喃喃道: “唉!可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项羽早有打算,闻言更是心中冷笑,明白该自己上场了。 他在旁小声道:“妈,我想说两句行吗?” “嗯?”薛母一愣。 她虽然让项羽慢慢参与其中,但并未想过立刻就让他接手。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不论是薛蟠还是项羽,都对生意上的事一知半解。 她让项羽参与今日议事,也只是让他开始学着处理生意上的事。 而不是原来那般,偶尔充作门面。 或只负责押运,做个运输大队长。 项羽说完却没给她阻拦的机会,便上前一步。 他抬了抬手,打断正在汇报的一位管事,直接道: “诸位管事想必都认得我吧?” 众管事先是面面相觑,又满是疑惑的纷纷道: “谁会不认识大爷?” “自是认得!” “就是!大爷可是咱们薛家大房唯一的男主子!” “……” 项羽抬手虚压,等众管事安静下来,才朗声道: “既然认得,我接下来就代表薛家发布几条命令。” 众管事一愣,还发布命令,这又不是军营。 生怕这位大爷要乱搞,诸管事又纷纷开始发言: “大爷!这做生意可不是玩笑,大爷还是先听完我们汇报吧! “是啊大爷!等我们汇报完,看太太如何说吧!” “您到底还小,还是先听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吧!” “……” 项羽也不说话,眯眼环视众人。 一时间,无形的压力随着他的目光倾泻而出。 众管事感受到气氛不对,顿时都选择闭口不言。 “自从父亲过世,各州府的买卖就一年不如一年。” 项羽刚一开口,就有管事不服的想要说话。 那人本来就要起身,可起到一半,被项羽眼神一逼,顿时又僵在那里。 项羽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他讪讪的坐了回去,再不敢言。 项羽随即又扫视一圈,才继续道: “太太久居后宅,又有诸多不便。” “所以,从即日起,我会和太太一起处置生意上的事。” 薛蟠是薛家大房的独苗,此事自然在情理之中。 所以薛家的一众管事自然没有异议。 “我今天要宣布三件事。” 这一次,没有管事再试图出声。 项羽满意的点点头,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虚空一点。 “第一,今年虽赔了些钱,但大伙的分红照发,且为正常的两倍。” 众管事闻言顿时眼睛发亮,就想出声拍两句马屁。 但项羽却不给他们插嘴的机会,就继续道: “好处拿了,你们也得出些力气了。” 说到此处,他伸出两根手指。 “所以第二件事,就是我给你们一年时间。” “凡是做不到恢复我父亲还在时的盈利,那就换人。” “嗡!” 这第二件事一出,顿时就炸开了锅。 一众管事好似苍蝇一般,纷纷发出质问。 “大爷!你不懂生意,不知道这几年和老爷在时的行情不同!” “是啊!这种事怎能比较?” “大爷!你这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 这一次触碰到所有人的利益,项羽只凭眼神已经止不住喧哗了。 他转身看向薛母,柔声道: “妈,一会儿你别怕,我要拍一下桌子,你躲开些。” 薛母疑惑的往边上挪了挪,就听“啪”的一声巨响。 项羽一掌下去,竟将黄花梨的桌子拍碎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在满堂管事和薛母惊愕的目光中,慢慢倒在她的椅子上。 项羽满意的看着自己对力量把控的结果。 他刚刚怕伤到薛母,特意朝远离薛母的那一半桌子发力。 结果就是,说碎一半就碎一半。 若非桌子两条腿站不住,靠近薛母的那一半桌子都不会倒。 第二十三章 三刀斩开老乱麻(中) 一声巨响过后,堂中众人终于恢复了安静,都满脸惊恐的看着项羽。 不是说自己大爷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吗? 怎么现在不仅咄咄逼人,朝他们这些管事凌厉发难。 还忽然就一掌拍碎了硬木桌子? 这哪是不学无术的废物,这是文武双全的主子啊! “好好的买卖挣不到钱,薛家用你们干什么?” 见众管事们噤若寒蝉,堂中安静的针落可闻。 项羽斜睨着他们,还嗤笑道: “莫不是当我薛家是开善堂的?为了供养你们,哪怕赔钱还得继续挺着?” 项羽从薛蟠的记忆中,还有薛母和宝钗言语中,对于薛家生意的大致情况是知道的。 早前薛父还在的时候,各个州府都是盈利的状态。 等薛父一去世,各处生意的盈利就陆续开始下滑。 到现在,有的州府还能勉强维持不赔不赚,有的则是开始偶有赔钱了。 薛母只觉得是她不会做生意,这才导致了如今的状况。 但项羽的第一反应,却不是生意出了问题,而是下面人出了问题。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大概率是薛父去世后,薛母镇不住各州府的管事。 他们或是串通一气,或是狼狈为奸,或是心照不宣。 总之,都选择一点点啃食薛家这个庞然大物。 而且他们都是薛家的老人,为薛家经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了,其中的门道自然精通至极。 这就导致,就算现在查账怕也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一众管事听项羽几乎将话挑明,各个都是目光闪烁。 但还不等他们开口,就听项羽就又话锋一转。 “当然,你们也都是薛家的老家人了,只要做的好了也不会亏待你们。” “只要完成我说的盈利目标,年底分红继续翻倍。” “即使最后完不成目标,也不会让你们没了生计。” 管事们一听这项羽又说了软话,顿时放下心来。 一时间,一个个老神在在的靠在椅子上。 只觉这位大爷不过是外强中干。 刚刚说的吓人,却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他们立刻打定主意,以后该怎样还怎样就好。 可惜,众管事还没得意多久,就听这位大爷又道: “你们也知道,薛家在不少地方都有庄子,不达标的就去管管庄子,管理佃农总比生意简单许多。” “若是有连庄子也管不好的,还可以去亲自种地试试。” “总之,都是薛家的老人了,肯定不会饿着你们,总有适合你们的活计。” 听到项羽这是要下死手,一众管事顿时急了。 一时间,议论之声再次响起。 “大爷这是不顾薛家的体面了啊?” “是啊!我们都是薛家的老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就是就是!辛辛苦苦为了薛家,最后竟让我们去做佃农?” 正这时,一个满头银发,却颇为矍铄的管事站了起来。 众管事一看是他,顿时噤声。 只见这老者朝项羽一礼,沉声道: “生意上的事还是先让太太主持吧,大爷如今还是少掺和为好!” “不妨先跟在太太身边多学两年,若由着性子胡乱安排,薛家恐离败落就不远了!” 项羽皱眉问道:“你是哪个?” 那老者闻言皱眉,颇为自负捋了捋胡须,昂首道: “老夫忝为薛家太平府的管事,在薛家做管事已有四十余年,到大爷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主人,我叫……” 不等他说完,项羽就一摆手,打断道: “我不用知道你叫什么,从今天起你就去太平府那边找个庄园养老吧!” 老者闻言手一抖,胡子都被薅掉几根。 项羽却继续道:“既然你想听太太的话,那具体哪个庄园待我和太太商议一下再让人通知你。” 那老者闻言,顿时须发皆张,怒道: “薛蟠小儿欺人太甚!” 他旁边一个中年也怒而起身,高声道: “大爷!我爹是薛家的老人了,劳苦功高,你岂敢如此欺侮?” “嗯?” 项羽见此,不怒反笑。 薛母邀请他参加议事的时候,项羽当时略显迟疑,就是在考虑破局的办法。 他是不懂做生意的,也不知现在的行情和薛父还在时有什么区别。 但别忘了,项羽最擅长的是什么。 那就是治军。 治军最基础的四个字,就是:赏罚分明。 有功则赏,有过则罚。 对于做生意,挣钱就是有功,赔钱就是有过。 如今给他们一个戴过立功的机会若不知道珍惜,就别怪自己翻脸无情了。 项羽在今日冲这些管事发难,本也有心要借机立威,震慑这些不作为的薛家老人。 如今正想着找个人立威,就有人倚老卖老,挑衅他这个主子。 这不就是来送人头了? 一送就是两个。 项羽见此,冷笑着朝门口守着的豪奴道: “有人以下犯上,冲撞主子,来人!给我拉下去杖毙!” 豪奴们听到呼唤,呼啦啦的进来,可是听到杖毙,一时都面露犹豫,踌躇着不敢上前。 项羽眉毛一挑,满是煞气的道: “要我亲自动手吗?” 豪奴们顿时吓了一跳,这才连忙上前抓住那对父子。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薛家的功臣啊!我跟随过薛家太爷!” “别别别!是我爹冲撞的您老,和我无关啊!大爷我错了!” 那对父子被押着往出走,一时亡魂皆冒。 “太太!太太救命啊!” “对对对!太太救我啊!”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那老者很快就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劲儿的朝薛母哀告。 “等等!” 薛母的声音响起,豪奴们立刻停下,犹豫着看向项羽。 “你们记住了,从今以后薛家不养废物!” 项羽朝豪奴丢下两句,同时也在敲打诸管事,才走转身看向薛母。 “妈,他们以下犯上,冲撞主子,若不给点教训,以后怕是更多人会恃宠而骄。” 这话显然不止在说那对父子,同样是在警告在场所有的管事。 薛母有些不忍的道:“教训一下就是,可别弄出人命。” 项羽从善如流的点点头,问到: “那掌嘴一百?” 薛母犹豫一下,咬牙道: “二十吧!” 见她神情复杂,项羽猜她应该明白些自己的意思了。 他露出一丝微笑,转身朝豪奴吩咐道: “好,听太太的,掌嘴二十,送到庄子里种地!” 【PS:上一章感觉不太丝滑,略修了一下。】 第二十四章 三刀斩开老乱麻(下) 从薛母邀请他参与今日的议事,有意让他接手生意开始。 项羽就已经想好了破局的办法。 那就是,选择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 也就是治军。 要知道,在军中一道命令下去,哪怕刀山火海也必须照做。 可眼下这些管事不是军卒,显然不会无条件顺从。 这就导致,他刚刚颁布的两条命令,看似好像蛮不讲理的一刀切。 这些管事自然不会毫无反应。 然而,项羽就是要等着有人跳出来。 只有这样他才好借机立威,正如整治军中那些刺头。 其实薛家生意最大的问题不是生意本身。 而是主弱臣强,薛母镇不住下面的管事。 所以项羽的想法就是,让薛蟠这个名声不佳,向来混不吝的少爷以力破巧。 只是这一波操作下来,并没提前和薛母沟通。 薛母也是如坠云雾,直到此时才第一次出声。 主母发话,豪奴们再无迟疑。 任凭那对父子如何哀告,豪奴们都死死按住,将之带了出去。 “第三件事,你们各府都选些十五岁左右,精干些的家生子跟着我。” 此时,外面传来掌嘴的噼啪声和那对父子的惨叫声。 项羽借着这个背景音,说出了自己的最后一条命令。 “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正缺少人手,若是做得好的,将来未必不能超过你们。” 他本来就是家主,安排家生子做事也是理所应当。 再加上外面那对父子哀嚎不断,一众管事都是胆战心惊,自然没人敢再触这个霉头。 项羽见没人再提出异议,便笑了笑。 “好了,我的话都说完了,大伙儿可以畅所欲言了。” 众管事虽刚刚被吓的不清,可此时一听这话还是难免有些跃跃欲试。 毕竟是你让说的,那我们按照你的命令只是说说没问题了吧? 不少人都对视一眼,想要开口。 然而就在这时,项羽却又补了一句: “我正好仔细看看,到底谁赞成谁反对?” 管事们一听,自是又面面相觑。 这话明显话里有话,隐约间藏着丝丝杀意。 这下就连刚刚想开口的,也都偃旗息鼓,再不敢跳出来。 免得做第三个被掌嘴的。 “好,既然没人有意见,那就散了吧。” 见项羽好似赶蚊子一样摆摆手,众管事迫不及待的纷纷起身。 可他们刚一转身,要做鸟兽散的时候,就听后面那位大爷又补充道: “回去都好好想想,别忘了我今日说的这三件事。” 说完,项羽也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一众管事,回身扶起薛母。 在一众管事的目送下,前呼后拥的离开正堂。 回到内宅,薛母就摒退了下人,问道: “文龙,咱们今日这样做会不会太伤情分?” 她只觉今天好像做梦一样。 明明只是叫儿子来参与议事的,结果自己只是唠叨两句,他就忽然朝这些管事发难。 一连串的动作,不仅打了众管事一个措手不及,也把她给弄懵了。 好在她很快察觉出项羽这是有意敲打这些管事,也就没急着出声。 直到项羽说要将那对父子杖毙,她才不得不站出来阻止。 她终究还是不想闹大,免得彻底伤了这些老家人的情分, 那样各府的生意就更难打理了。 然而她却不知,这一切都在项羽的算计之中。 若是单纯想要立威,项羽其实有的是办法,自然没必要直接将人打死。 这样做只会让其他管事兔死狐悲,甚至狗急跳墙。 再想镇住他们就更难了。 之所以没必要打死人,项羽还这样做。 其实就是给薛母适时的站出来,唱一唱红脸的机会。 此时项羽听到薛母还对那些管事抱有期望,不由摇头轻笑道: “妈,若是他们还讲情分,咱们家的生意就不会在父亲走后一落千丈了。” 薛母其实也都明白,却因一些原因迟迟没有动作。 此时听了这话,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和自责起来。 “也不全怪他们,实是我太软弱,想着都是老家人,一直怕伤了情分。” “妈,你只是太过重情义。” 项羽摇了摇头,安慰了一句,又正色道: “他们就是吃准你这一点,当年才在父亲走后,肆无忌惮的欺侮咱们孤儿寡母。” 想到薛父去世后这些年的遭遇,薛母心中就是一酸,强忍泪水道: “我是想着等你大了,有了爷们管着,他们就不敢了。” 说道此处,她的眼泪实在止不住,落下两颗珍珠大的泪珠。 薛母忙转头避开,抬手轻轻拭去,又展颜一笑道: “好在虽然过程略有偏差,但结果确实和我想的一样。” 其实她也知道,今日若非项羽强势,就倚老卖老的那对父子都很难对付得了。 别看项羽几句话就打发了。 若是换做以前的薛蟠,定然没有这个底气。 别的不说,只一说他不懂生意,就该立刻被人拿捏住了。 好在现在的薛蟠却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压根不跟他们论资排辈,直接以主子身份镇压。 薛母感慨了两句,忽地想起刚刚的事,便又问道: “对了,你最后说要调集家生子跟着你,是要做什么?” 项羽见薛母落泪,正有些不知如何劝解,就见她话锋一转,问起了自己要做之事。 “除去他们,我还要在各庄子里选些人。” 这些事他很快就要有动作,定也瞒不住薛母。 索性,趁着现在说到这里,他就直接说出去来。 “等年后,我要去郊外的庄子住一阵,将这些家生子整训一下。” “这样不论是护送往来货物,还是打乱安排到各州府,都能起到奇效。” 听到他毫无隐瞒的说出自己的计划,薛母欣慰的点点头,笑着道: “好,你也长大了,以后咱家的事就由你做主,我不再过问了。” “别!” 项羽连连摆手,正色道: “以后生意上的事还是以您为主,如果有解决不了的告诉我,我自然会想办法。” 虽然薛母有意让他接手生意,但项羽显然并不准备全盘接手。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会将精力都放在生意上。 他想要的,只是掌握大方向,帮薛母镇住下面人。 至于生意上那些琐事,依旧交给母亲处置最好。 薛母闻言,又联到他要整训家生子的事,不禁皱眉问道: “文龙,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项羽这次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妈,你刚不是说不再过问了吗?” 第二十五章 年关至,狐朋狗友齐登门 从薛蟠的记忆中可知,大魏虽然整体还算太平,但山野湖泽之中也少不了剪径强人,路霸水匪。 所以项羽说训练护卫家丁,用来押运货物,在各州府安插眼线。 也不都是虚言。 只是,后面的话他没说全。 因为在他的计划里,将来护送货物也好,打乱安插到各州府也罢,都是他安置淘汰人员的方式。 而真正的精兵他另有安排,此时不便各薛母细说。 好在薛母性子绵柔,在他这里碰了个软钉子,没有选择再追问下去。 随后几日,项羽在薛母的安排下,开始迎来送往。 一边给各家老亲派送年礼,还要留下吃酒应酬。 一边还要接待来薛府送年礼的老亲,让人摆酒招待宾客。 一时,项羽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只觉这比打仗要累得多。 以他惊人的耐力,竟产生了快坚持不住的错觉。 直到腊月十八这天,金陵当地老亲的年礼总算都送完了。 至于外地的老亲,薛母早打发几个得力的媳妇,随着各州府商队送去。 年前总算可以在家歇上几天的项羽,又恢复了打熬身体,练剑,和妹妹读书的日子。 腊月二十二,项羽一大早打熬完身体,就又擦拭起冷月。 正这时,门子来禀: “大爷,孟三爷和温二爷来了,正在前厅候着。” 项羽一听,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同时心中中闪过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这俩人应该不是来送年礼的,不用摆宴招待了。 坏消息,这俩人是薛蟠的狐朋狗友,此来八成是约他出去游玩高乐的。 项羽第一反应就是让门子说自己不在,将人打发走就算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段时间确实累得够呛。 倒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理上疲惫。 若出去走走,放松放松心情,也无不可。 何况他顶替的是薛蟠,总不好直接就和薛蟠的“好友”断绝来往。 只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俩确实不是什么好鸟。 今日就见一次,以后还是要少些来往。 打定主意,项羽便更衣来到前厅。 一进门,两人就迎了过来。 其中一个细高身材,留着短须的,上下打量着他,口中关切的道: “文龙!怎么样了?上次你晕倒之后,快有两个月没见你出来了。” 这人名为孟白,字元白。 平日里总是自称孟子后人。 在外绰号小孟德,最好已经出嫁的人妇。 他比薛蟠大了三岁,是三人中最年长的。 另一个矮胖的围着项羽转了一圈,也附和道, “是啊!要不是前几日你去我家送年礼,我们还都以为你还在卧床休养呢!” 此人叫温守仁,字同和。 他的祖上是列侯,到他这一代正好没了爵位。 但在外厮混,大伙儿都戏称他为小温侯。 且因他最爱斗鸡,也有背地里喊他鸡温侯的。 这两人再加上薛蟠这个挥金如土,最好弄性尚气的呆霸王,就是金陵城最有名三大膏粱子弟。 其实在金陵,比他们三个更败家的纨绔不是没有,但多半没他们家世好。 而比他们三个家世好的也不是没有,却大多随着大魏迁都,主家都搬到都中去了。 留下的支脉若想和他们别苗头,又多少差了一点。 就这样矬子里拔大个,他们三个就成了金陵最有名的纨绔膏粱败家子。 项羽按照薛蟠的习惯大咧咧的一礼,笑着道: “孟三哥,温二哥,你们还好意思说!我病倒了也不见你们过来探望,听说我好了倒是来了。” 这俩人都不是家中长子,薛蟠平日是按他们家中排行叫的。 “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对于项羽挑他们的理却毫不在意。 孟白一呲牙,笑道: “嘿嘿!这不是想着你好了,才来带你去庆祝一下吗?” 温守仁则是挤眉弄眼,坏坏一笑道: “文龙,昨晚秦淮河新来了一批犯官内眷,被轻烟楼拿下了。” “我们得了消息就过来找你,今晚咱们就去轻烟楼,哥哥们让你先挑,怎么样?” 项羽虽然想出去散心,却嫌青楼不干净,摇头道: “没什么意思,还是去云岫阁赏一赏歌舞吧。” 轻烟楼是官营,为教坊下辖的十六楼之一。 犯官女眷一般先被送到教坊进行改造,随后会被分给这十六家。 云岫楼则是私营,主打歌舞曲艺,也有姐儿陪酒侍寝。 只是里面几个头牌乐伎、舞伎、歌伎,是卖艺不卖身的。 一听项羽要去看歌舞表演,两人立刻露出鄙视之色。 孟白撇了撇嘴,摇头道: “啧啧啧,你这小身板也不行啊,这么长时间还没养好啊!” 温守仁更是面露不屑,冷哼道: “许是晕倒把把摔折了?” 两人的激将法很直白,项羽倒也不甚介意。 但听到两人满口污言秽语,他还是忍不住暗自皱眉。 看来自己也是累糊涂了。 薛蟠的狐朋狗友是什么德行,他自然是知道的。 哪还有什么来往的必要? 他心中打定主意,今日之后就断绝往来。 项羽多少有些失了兴致,便意兴阑珊的发出了最后通牒: “你们若想和我去就去,不想去就算了。” 两人不知道为何他忽然变脸,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两人对视一眼,却都同时道: “去啊!怎么不去?” “你说去哪就去哪!” 他们知道薛蟠的脾气。 这是一头顺毛驴。 若是不顺着他的意,那今日就算白来了。 毕竟他们来找薛蟠,可不是什么好心。 而是撺掇薛蟠买单。 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偶尔失败也不算什么。 何况,去不了轻烟楼,云岫阁也一样高乐。 舞伎的姿势更多! 项羽见二人点头,也不再废话。 三人到马棚牵了马,在一众小厮豪奴的簇拥下,直奔江东门。 江东门附近就是十六楼所在,秦淮河的精华之地。 这里不仅有十六楼的官妓,两岸都是住家姑娘,河中还有不少画舫游弋。 在小巷里,还有不少人牙做着见不得人的买卖。 也有那过不下去的百姓在此卖儿卖女。 眼看前面就进去秦淮河的范围,一抹窈窕的身影一闪而过。 项羽用力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那是……” “虞姬吗?” 【有没有大佬在看,给孩子评论评论吧!】 【另外月初求个保底月票,拜托拜托!】 第二十六章 非虞姬,一女二卖甄英莲 “哎?文龙!云岫阁在这边!” 孟白忽然发现薛蟠拨转马头,让豪奴在前面开路,朝一处小巷子去了,连忙回头喊了一声。 温守仁也勒住马,不满的嘟囔道: “这薛大傻子是太久没出来,连路都不认得了吗?” 孟白一愣,恨恨的骂了一句: “马德!他不是要跑吧?” 温守人一听,顿时皱眉,迟疑道: “应该不至于吧?” 这时,项羽到了刚刚看到那道身影的地方,正勒住马,目光来回巡视。 说实在的,他心中也知道可能是看错了。 但既然他都能活过来,说不定虞姬也过来了呢! 即使希望渺茫,他依旧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下。 这时,孟白和温守仁也赶了过来。 孟白一脸关切的问道:“文龙,这是怎么了?” 项羽没空再管他们,赶苍蝇一般甩了甩手。 “你们先过去吧,我还有点事,稍后再去找你们!” 孟、温二人对视一眼,却都没动。 开玩笑! 若是薛蟠不去,谁来结账? 项羽目光巡视着,却依旧没有半点踪影。 此时还是上午,按理说来逛秦淮河的人不多。 但这里可不仅是秦淮河,还是金陵货物的集散地。 此时路上人流如织,想在其中找一个人并不容易。 好在,项羽骑在马背上,不至于被阻挡了视线。 忽地,他在前方不远处又看到了那抹身影一闪! “等等!” 项羽翻身下马一气呵成。 他一下钻进人群之中,一把拉住了那道袅娜的身影。 “啊!” 那道身影回头了! 这是一个模样极为标致的女孩,看年龄约莫和自己差不多。 “别!别!你放开我!” 此时她正满脸惊恐,不断的甩手想要挣脱,却又怎么也甩不开。 果然,不是虞姬…… 只是远远看着有些像而已。 项羽心中燃起的火焰缓缓熄灭,也松开了那个女孩。 “大爷,是想要买我这女儿吗?” 一个中年汉子听到了女孩的惊呼,过来挡在女孩身前,却又一脸谄媚的看着项羽。 女孩甄英莲吃惊的看着挡在身前的“父亲”。 不是已经卖过一次了,今日是来交付的吗? 可惜她不敢说破,不然“父亲”怕是又要打她了。 是不是那位冯公子反悔了? 她心中如此想着,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暗淡。 项羽没能找到心心念念的虞姬,此时的眼神也有些暗淡。 听到那汉子的话,他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问道: “唉!多少钱?” 即使只是远远看着有点像,能买回去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五……不是,二百两银子!” 那中年见他满身绫罗,家世定然不凡,立刻来了个狮子大开口。 “二百两?” 项羽诧异的看着那中年。 二百两能买二十个丫头了! 这是把自己当猪宰了吗? 来福这时已经带着豪奴们跟了过来,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嗤!你女儿镶金边了啊?” 他上前一步,趾高气昂的看着汉子。 又掏出一块银子递过去,斜睨着那汉子,道: “最多给你十两银子。” 那汉子却是不接,还白了来福一眼,哂笑道: “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孩也要十两八两的!” 他回身拉过英莲,往前一送,接连道: “你看看我女儿这模样,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可比的吗?” “更何况,我女儿还开了蒙的,识文断字的女孩你上哪买去?” “若非我家道中落,定然不会落到卖女求活的地步!” 一听这女孩竟开了蒙,来福也不禁有些吃惊。 除了那些公子小姐,谁家舍得花钱开蒙啊? 不过要是真的识文断字,还就得加钱了。 他回头看了自家大爷一眼,见项羽微微点头,才道: “十五两,卖就卖,不卖我们去别家挑了。” 那汉子一听,又冷笑道: “别家哪有这样好颜色又识字的?” 说到此,他一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一百五十两,不能再少了。” 此时正是表现的机会,来福怎会轻易认输? “二十两,不卖算了,我们大爷可不缺暖脚的丫鬟。“” “一百四十两……” “二十五两……” “一百三十两……” 两人你五两他十两的缠磨半晌,也没个结果。 项羽实在有些不耐烦了,皱眉打断道: “五十两!” 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来福掏钱,同时一脸不耐的朝那汉子伸出手,不容置疑的道: “身契给我!” 那汉子看出他的不耐,知道再磨叽下去这买卖八成就黄了。 当下也不再多言,从怀里掏出了身契。 来福从钱袋里掏出几个银锭数了数,往那汉子怀里一塞。 又一把夺过身契,献宝似的将身契捧到项羽面前。 “大爷您看。” 银子都是整锭的官银,那汉子查验无误,就要离开。 项羽这边则吩咐道:“你去租个轿子,把她先送回家去。” 正这时,一个俊秀公子高喊着挤出人群。 “等等!” 他上前就想要拉甄英莲,却被来福一下推开。 “哎呦!” 那公子摔了个屁墩,顿时吃痛。 “我已经付过钱了,菱花姑娘是我的!” 项羽已经上马准备走了,此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人。 只见来人是个锦衣公子,模样清秀的好似个女人,神态举止也有几分柔弱,但眼神中却透着坚定。 来福却对此人面露不屑,冷声道:“滚!” 那公子见对方人多势众,便四处张望,看到英莲的“父亲”才喊道: “你说,我付过钱没有! 那汉子刚一见是他,早就转身要跑, 可才跑出两步,就被看热闹的孟、温二人拦了下来。 那公子问了一句却没再管他,反而继续朝英莲扑去,口中高喊: “把菱花姑娘还给我!” 来福带着豪奴再次拦住他,一把推倒在地。 “再胡搅蛮缠弄死你!” “住手!” 正这时,几个小厮打扮的挤入人群,将那公子扶了起来,和来福几人对峙在一处。 项羽见此,便也没急着走。 他示意豪奴们护住英莲身,又看向那公子。 “你说你给了钱,那身契为何在我手里?” 第二十七章 道德绑架VS霸王举马! 项羽刚刚在马上见那公子满眼都是菱花姑娘,不似作伪,便问了一句。 那公子回道:“我三天前遇到他们父女,对菱花姑娘一见钟情,便想着买来做妾。”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依旧在英莲身上,好似片刻也不想移开。 他又只抬手不抬头的指了指英莲那“父亲”,继续道: “只是当时他见我如此钟意菱花姑娘,就狮子大开口要了五十两。” 项羽一听,明白那汉子也是见人下菜碟。 之前见他衣着不凡,还有豪奴骏马,开口就是二百两。 遇到这冯公子,便只要五十两了。 “我当时没带够钱,再加上想选个好日子迎她过门,就约好先付了定钱二十两,又找人算了日子,定下今日过来接人!” 项羽这下明白了,原来是一女两卖。 刚刚这对父女应该就是在此等人,正巧遇到他了。 应该是见他拉着那姑娘,便临时起意想再卖一次,好拿着两家的钱跑路。 没想到被来福讲价拖住,刚好被人家抓个正着。 不过项羽此时有身契在手,自然一点也不慌。 他抬手又亮了亮手中的身契,对那冯公子道: “我不知你们到底如何,但如今这位姑娘的身契在我这里了,我和她父亲钱货两讫,你若真付了定钱就找她父亲要去吧。” 说完一挥手,就想带人离开这里。 那公子却是带人将豪奴挡住,连连摇头道: “我不要钱,我只要菱花姑娘!是我先定下的。” 项羽见这人还挺轴,便皱了皱眉,准备下令强行离开。 正这时,孟白和温守仁联袂挤出人群。 温守仁骑在马上,阴阳怪气的道: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冯公子啊!” 冯公子一见他过来就脸色一变,整个人僵在那里。 项羽见此,便问道:“温二哥认识?” “呵!怎么会不认识?” 温守人冷哼一声,又转而对项羽介绍道: “他叫冯渊,是一小乡宦之子,原本他都在我那边耍的,前些日子走了就再没来找我。” 项羽一听,再看向冯公子的眼神就有些怪异了。 原来这温守人最喜斗鸡,但斗的却不仅仅是尖嘴的,还有他自己的。 薛蟠因还没参与过这种事,所以才不认得这个冯渊。 项羽没想到,这冯渊不仅有些女相,竟真也是个酷爱南风之人? 可他又和自己争抢菱花,莫非还男女通吃? 温守人这时又冷哼一声,继续道: “哼!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原来竟是改了性,喜欢女子了?” 冯渊被人当众揭了面皮,顿时脸色涨红。 但他却显然并无退缩之意,反而昂首道: “我自打看到菱花姑娘的那一刻,就钟情于她,因此立意买来作妾,我已立誓以后再不近男色,也不再娶第二个了。” 温守人闻言眼皮一跳,似有些圭怒,道: “可惜你们有缘无分,老天都不让你近女色,我看你还是跟我回去,免得在这里吃亏。” 说着,他还抬手一指项羽,阴恻恻的笑道: “你可知这位是谁?” 冯渊此时已丢了面皮,却依旧不愿放弃,咬牙撑道: “不论是谁,我今日必要带菱花姑娘回去!” 他知道温守人的背景,被温守人如此说的,想必背景更为强大。 但他已经立誓要纳菱花姑娘为妾,再不想回到温守人身边任人摆弄。 “你听着,这位乃是太祖身边紫微舍人薛公之后,你觉得凭你一个小小乡宦之子,可也配和薛家抢人?” 温守人看出他在强撑,便不再恼怒,一改刚刚的怨毒,转而露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态度。 “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要什么样的女子我送你几个便是。” 冯渊得知了项羽的背景,顿感骑虎难下。 这倒并非是薛公名头镇住了他。 而是他在温守人身边,自然听过薛蟠这个呆霸王的名头。 这样一个弄性尚气之人,若是再继续强硬下去,怕是难讨到好处。 想到这里,冯渊一咬牙,直接朝项羽跪下,哀告道: “薛大爷,冯渊求你成全。” 若真是两情相悦,项羽又见他这样痴情,可能真就成全了。 但菱花姑娘和他也不过一面之缘,又没什么情谊。 自己又有身契在手,凭什么就成全他了? 更何况,这菱花姑娘身上有一丝虞姬的影子,项羽怎么可能拱手于人? 项羽不理跪着的冯渊,朝菱花父亲道: “退钱给他。” “是是是!原本我也准备退给他的!” 那汉子一女两卖,被抓个现行,早就怕的不行。 此时闻言如蒙大赦,忙取了银子递过去。 “我不要钱!” 冯渊却是不接银子,转而跪行几步,挡在项羽马前,双手抱拳道: “求薛大爷成全!” 项羽自然不会吃他这套道德绑架,冷声道: “让开。” 冯渊依旧不动,坚定的道: “不将菱花姑娘还我,我死也不让!” 项羽正想让人将他抬走,温守人忽然催马冲了过来。 “那你就去死吧!” 眼看那马到了近前,一抬前蹄,就要踏在冯渊身上。 “住手!” 项羽一催马便打了个横,又一抬手,生生将那马的前蹄给接住了。 那马想要收回,却好似被一双铁钳夹住,一时只能立在那里。 温守人吓得连忙弃马,连滚带爬的躲了老远。 这一幕顿时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要知道,那可是匹健马! 刚刚又是加速之后人立而起,若落下去能直接将人脑袋踩碎。 这样的情况下,能被人徒手接住。 得多大的力气啊! 项羽轻描淡写的就这样举着马,朝狼狈不已的温守人道: “此事非我薛蟠以势压人,你若撞死他反而成了我的罪过。” 说着,他一甩手,马儿被甩得原地转了半圈,轰然倒地。 那马儿终于得了自由,四蹄刨地撑起身体,灰溜溜的跑到同样狼狈的主人身边。 项羽这才看向冯渊,冷冷道: “冯渊,我花钱买婢你情我愿,且已钱货两讫。” 冯渊刚刚被温守人吓得半死,此时捡回条命,一时还没缓过来,正失魂落魄地瘫在那里。 “至于你定没定与我无关,是他一女两卖,你若不服就带着他去告官吧。” 第二十八章 还没捂热乎的香菱 在一众人的惊异目光中,项羽带着豪奴和甄英莲,施施然离开现场。 这一次,再也没人敢出来阻拦。 围观人群见项羽过来,都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还顺便奉上崇拜的目光,一直目送至看不到背影。 毕竟力能扛鼎都听说过,但徒手举马还是第一次见。 亲眼见证这件事,足够这些围观之人回去吹一年了! 冯渊此时依旧没缓过神来,两眼无神的瘫坐在那里。 任由小厮们呼唤,也没半点反应。 孟白默默的走到温守仁身边,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温守仁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涩涩发抖的爱马,咽了咽口水,问道: “你说,刚刚是怎么回事?” 孟白显然也没在震惊中缓过劲来,有些迟疑的喃喃道: “是不是疯劲儿?” 都说普通人只能使出自身的五分力,疯子却能使出十二分。 刚刚薛蟠似乎使出了十二分也达不到的力气。 “我看你好像疯了。” 温守仁忽然变得很是烦躁,还道: “就刚刚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哪里像个疯子?” 孟白似乎被他传染,也烦躁起来,骂道: “马德!薛大傻子他凭什么这么厉害?” 温守人看着项羽离开的方向,恨恨道: “是啊!他可真该死!” 这就是怕兄弟苦,还怕兄弟开路虎。 他们俩平日没少忽悠薛蟠买单,背后还叫人薛大傻子。 可若是薛蟠真的落难了,他俩虽然难免会奚落嘲讽,但若心情好了,说不定还真会帮衬一把。 然而此时薛蟠忽然变得极为厉害,这却比杀了他俩还难受。 另一边,项羽逛青楼的计划破产,只好带着英莲一起回来。 他本将英莲托付给婆子,可很快薛母得了消息。 听说儿子带了个女孩回来,就立刻把人叫了过去。 项羽知道也连忙跟了过来。 “你哥哥倒是有眼光!如此标致的女孩儿,真是难得!难得!” 到薛母屋里时,薛母正和宝钗说话,还一边打量着有些局促的英莲,满口都是称赞。 等她一见项羽进来,便立时收了笑容,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项羽听薛母问话,笑着答道: “路上碰见有人卖女儿,就买回来做个妾室。” 他都到了能娶妻的年纪,实话实说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当然,至于这个“路上”是去哪的就没必要细说了。 薛母一听,却顿时皱起眉头,沉吟着道: “让她先到我这学几天规矩吧,等你将来成婚之后再收房。” “妈……” 项羽皱眉叫了一声,透露着自己的不满。 虽说他是因英莲身上有虞姬的影子才买下的,但未必没有尽快收房的意思。 毕竟他血气方刚,早就想要个女人了。 妙玉这个媳妇儿暂时还没着落,先纳个妾也好阴阳调和一下。 “你在外面如何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薛母见项羽不满却丝毫不为所动,还少有的强势起来。 “但在家里,你必须按家里的规矩来。” 项羽也是第一次见到薛母这样郑重其事,忙一脸正色的聆训。 “你记住,我们薛家的规矩就是,成婚前不准纳妾。” 这是什么规矩? 不过项羽想到前阵子才刚和薛母和解,不宜因这点小事惹她不快。 最后还是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吧。” 若是以前的薛蟠,定然会没完没了的缠磨薛母。 但现在的薛蟠自然不会,毕竟他项羽吐个吐沫就是个钉、 说了不纳妾就不纳妾! 大不了……养个外室吧。 心中想草的项羽已经有了对策,暗自盘算着去哪再寻个可人儿。 “你也别恼,该是你的还是你的,倒是辛苦我帮你调理。” “不像家生子从小耳濡目染,稍稍调理一下就可堪用,外面买的却要下大力气才堪合用。” 薛母不知他心中所想,还适时安抚了两句。 说完也不等项羽回应,就不再理会他。 转而看向英莲,好声好气的问道: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英莲刚听到她说下“大力气”,只以为又要挨打。 一时心里真是怕极了。 听到问她名字,难免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回太太,我叫……菱花。” “菱花?啧!” 薛母咂咂嘴,摇头道: “这花啊粉啊的,实在忒俗了点,我想想该给你换个什么名字好呢?” 她本想顺着自己的同喜、同贵,起个同乐之类的名字。 但一想,这菱花毕竟与她们不同,将来还要进儿子屋里。 不若,起个文雅些的名字吧。 当下她便将主意打到一直没出声的宝钗身上。 “你读的书多,不如你来帮她取一个吧。” 给丫鬟起名的方式有很多。 有的图个吉利,有的凸显主子的爱好或逼格。 如薛姨妈的丫鬟就是同喜、同贵,显然是讨个口彩,图个吉利。 如贾府元、迎、探、惜四春身边的丫鬟,就对应琴、棋、书、画,正应了四春的爱好。 如宝玉身边的袭人,就是取自一句诗,只要别人一问就能凸显主人的逼格。 还有如贾母那样,喜欢用物件起名。 如珠宝类的:珍珠、翡翠。 珍禽类的:鸳鸯、鹦鹉。 而宝钗对于给丫鬟起名,却是与这些人都不一样。 她并不愿意改了人家父母给起的名字。 如她身边的莺儿,用的就是自己原本的小名。 此时听到薛母问话,宝钗心中也难免不想乱改,便迟疑道: “那便改一个字,叫香菱吧。” 香菱还是菱花,只是按照薛母的要求,把“花啊粉啊”的去掉了。 “好好好,这个名字好。” 薛母其实对名字也不挑,想着香菱确实比同乐好听,还连连称赞了几句,才笑着对英莲道: “以后你便叫香菱了。” “是,太太。” 英莲,也就是香菱,现在只求能不挨打,闻言忙深深一礼,表示接受。 薛母见她如此乖顺心中更是喜欢,笑着道: “以后你就先在我屋里伺候着,等将来你们大爷成婚后,自会给你个名份。” 薛母不知她过往经历过什么。 只觉这香菱不仅模样标致,性格还乖顺可喜。 一时倒对她更满意了。 倒是宝钗身边的莺儿隐有所觉,却并未在此时多嘴。 香菱依旧不敢多言,只一如既往的诺诺称是。 “是,太太。” 可怜香菱才到手,项羽还没来得及捂热乎,就这样被留在了薛母身边伺候。 第二十九章 商议进京 没过几日,薛母收到了都中荣府的回信。 她看完信后,便派丫鬟将项羽、宝钗都叫了来。 “文龙,年后我想带你们兄妹一起北上,去都中住上一阵子。” 见项羽微微皱眉,薛母怕他误会,忙解释道: “并非是因你那事,而是有别的事。” 母子俩如今已经初步和解,薛母自然不想在那件事上让项羽误会。 不过荣府来信,确实是让她带项羽入京,到时贾政会找钦天监的关系寻找高人,尝试解决那件事。 若是原来,薛母定然喜不自胜,即刻启程就带项羽过去,免得夜长梦多。 不过现在,薛母就有些犹豫不定了,准备等到了都中再和姐姐好好商议一下。 而且此时她说还有别的事,倒也不是撒谎。 “一来,许久没见你舅舅和姨妈,我带你们一起去探亲。” “二来,你也该亲自入部销算旧账,再计新支。” 薛蟠挂名是南京户部清吏司,但那只是他的官。 而他的职,是为宫中采办杂料的皇商。 按理确实是要每年入京,到户部销算旧账,再计新支。 只是之前薛蟠年纪尚小,这些都交给了老家人在都中代办。 现在他也到了年纪,正该亲自走一走这些流程了。 项羽从薛蟠的记忆中,知道这些都是他该做的,便点了点头。 薛母见他认可,又继续道: “三来是为了你的婚事,因你相中了林家姑娘,我就想着让你姨父帮忙。” 项羽对妙玉志在必得,不过此前他给林如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在他想来,只要林家孝期一过,他再登门,此事就成了大半。 项羽闻言,便颇为自信的道: “此事妈也不用操心,我即使不去都中,林老爷应该也给姨父写信问询了。” 薛母闻言却是摇摇头,一副“你不懂”的模样。 “你姨父在金陵有不少老亲和好友,你的所作所为想必早就传到他的耳中了。” “此去正好让你姨父见见你,也好知道你已改了性,不再似从前那般。” 项羽一听,这才有些恍然。 他以为自己身在金陵,远在都中的贾政对他一无所知。 所以他觉得,林如海即使写信问询,贾政也不过说说薛、贾两家的关系罢了。 但若如薛母所言,贾政知道薛蟠的德行,还真未必会帮他说话。 而且事涉林家的外甥女,贾政直言相告也未可知。 如此一来,恐怕林如海必然又摇摆不定,选择再观望一下。 “若你姨父能为你说说话,也算给林家上次的婉拒一个台阶。” “甚至你姨父若亲自为你保媒,那林家想必就没有再拒绝的道理了。” 贾政和林如海除了是姻亲,本身也交情莫逆。 若贾政能出面保媒,对方又真的不差,那林如海极大可能给这个面子。 项羽一听薛母在这件事上考虑的比他周全,自然也是点头应下。 “最后就是你妹妹的事。” “宝钗?” 项羽一愣,和宝钗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惊讶之色。 显然薛母也还没和宝钗说起是什么事。 “上次慧心师太演算先天神数,说你妹妹的缘分应在北方,我就想着该是都城。” “正好明年宫中征采,除聘选妃嫔外,世宦名家之女,皆得亲名达部,以备选择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 征采分为几个部分,一个是选秀,也就是为宫中选秀女,充作嫔妃和宫女。 另一个就是类似征辟。 其中入学陪侍和才人、赞善也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入学陪侍就是陪公主、郡主读书的,自不必说。 才人、赞善则是为皇帝擢选有才能的世家女子,进宫充做女官。 大魏在女官这方面的制度和宋代类似。 皇宫之中设有内省,对外称凤藻宫。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皇帝的秘书处。 凤藻宫设内宰二人,副宰四人,总正六司,正对应朝堂的六部。 所以内宰也称内尚书,相当于皇帝的机要秘书。 凤藻宫的主要职能有三: 一是登记筛选,根所奏事情的紧急程度进行排序。 二是为皇帝抄录文书。 这两个都是为皇帝做些文秘的工作,倒还好说。 但第三个职能,可就不一般了。 这第三个职能就是:呈递宫中文书,且能为皇帝代笔批复。 大致可以理解为女版“司礼监”。 不仅如此,大魏女官的定位与宋代的“天子礼之,不系嫔御”不同。 大魏内尚书是可以由嫔妃兼任的。 反而是普通女官,皇帝大多给予礼遇。 但也偶有因皇帝看重,赐妃嫔之位的。 “我就想着让你妹妹去试试,不论是入宫做个女官,还是做公主郡主的陪侍,对她,对薛家都有好处。” 薛母说完征采之事,又还看向宝钗,暧昧的笑道: “即使没中,也可在都中为她找门亲事。” 宝钗脸上一红,忙避了出去。 见她去了外屋,薛母才继续道: “你姨娘家的宝玉只比你妹妹小了两岁,我和你姨妈都有意亲上做亲,只是还需你姨父和贾府的老太君点头,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缘分了。” 项羽听完,沉思了片刻,才问道: “年后我还有些事,咱们能不能稍晚些再过去?” 他召集了家生子,现在还没集结整训,自然不想半途而废。 薛母一听,微微皱眉,问道: “需要多久?” 项羽想了想,答道: “半年左右吧。” 半年时间应该够这些人走上正轨。 到时候是带去都中,还是留在这边继续训练,都不耽搁什么了。 薛母闻言松了口气,笑道: “那正好,咱们娘仨拖家带口的过去,也需准备一二,还有将生意上的事也都要安排一下。” “征采也是明年秋天,倒是不急。” 项羽点点头,此事便算是定下。 随后几日,离年关越近了,薛家上下都忙碌起来。 薛母让人开了宗祠,派人打扫,收拾供器神主。 随后,薛家八房陆续有人过来,项羽作为长房自然要出面招待。 到了腊月二十九,府上又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 薛府上下焕然一新,只待新的一年到来。 【抱歉,今天码得晚了,才码完一章】 第三十章 冯渊来投 除夕夜,项羽带领薛家八房男丁打开祠堂祭祖。 作为长房又是族长的薛蟠主祭,站在了最前。 他看着祠堂中的神主之位,心中默默祷念: 好叫薛家先祖知道,我项籍既顶替了薛蟠,自会履行薛蟠的义务。 作为薛家大房长子,今后会努力为薛家延续香火,传宗接代。 作为项籍,我亦保证尽我所能,护薛家周全。 礼毕,众人陆续退出祠堂。 就是此时,神主前的香火打了个旋儿。 也不知是出去时带的风进来了,还是在回应着什么。 转眼就要出正月了,家生子大军陆续到位了大半,被项羽安排在薛家南郊的一个大庄子里。 期间,项羽以装备护卫,往来各州府押运货物为名大肆采买武器。 还以薛家商队的名义,又借了舅舅王子腾的名头。 从南京京营处,弄了一批足够装备五百人的“淘汰”军备。 当然,即使又有关系又花了钱,对方也不敢给他甲胄、硬弩。 给的只有一些军中最常见的兵器,如腰刀、大棒,还有一些枪头之类。 这些兵器都是可以定期向朝廷报损的。 但甲胄、硬弩却是违禁之物。 若是流出去,真追查起来就是掉脑袋的大罪了。 不过,薛家的关系盘根错节。 甲胄、硬弩弄不到,少量弓箭还是没问题的。 项羽就通过南京兵部的关系,从武库清吏司的主事那里,弄到了十几张弓和十几袋箭。 又召集自家木店的木匠,打造了数十副木牌。 再加上薛家商队虽没有战马,但也不缺训好的马匹。 项羽从中点选了最好的一百匹,都送去南郊的庄子。 至此,虽还缺了不少东西,却也足够日常训练之用了。 于是项羽开始起早贪黑的往南郊跑,操练起这些家生子来。 这一日,他正从南郊回来,刚一进城,就被人拦在马前。 “求薛大爷救我!” 项羽寻声看去,发现竟是那日和他争抢香菱的冯渊。 只见他跪在马前,哀告道: “那日薛大爷救我于马蹄之下,我方知大爷是真英雄!” “今日冯渊只能再求大爷一次,求大爷救我一救!” 项羽微微皱眉,有些不喜的道: “起来说话。” 冯渊却依旧不动,还流下泪来,哭道: “大爷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他本就有些女相,这一哭之下更显柔弱。 若是不知情的看了,还以为项羽负心薄幸,辜负了这个美少年。 “你我不是第一次见了,应知我不吃这一套。” 项羽拨转马头,冷冷的道: “最后问你一次,能不能好好说话?” 冯渊这才爬起来,擦了擦眼泪,眼中满是哀求的道: “咱们找一处僻静之所,我慢慢同大爷道来,可好?” 项羽将他带到一处茶楼,进了里面的包间。 待小二上了茶,关门出去,项羽轻啜了一口茶,才淡淡的道: “说吧。” 他本来不想搭理冯渊,免得惹人非议。 但想到此人是个落魄的世家子,又动了些心思。 “那日您救我于马蹄之下,方知您才是真英雄,我实不忍真英雄被人算计,所以特来相告。” 冯渊一改之前的柔弱,一脸凝重道: “那孟、温二人接近大爷,都是另有所图!” 薛蟠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但项羽怎会没有察觉? 那日一见两人,他就明白对方是将他当作冤大头了。 此时听了冯渊的话,他并没有什么表情。 “温守人对大爷有过觊觎,只是碍于身份不敢太过,所以选择了缓缓图之。” 冯渊这话一出,任是项羽也不由微微皱眉。 说实在话,就是刀斧加身他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但想到自己清白身子被一个男人惦记,项羽还是没忍住犯了恶心。 “孟白则是看中薛家的财力,和您相交只为了有人结账。” 冯渊没发现项羽的不对劲,正说的起劲,还恨恨的道: “这二人背后都瞧不起大爷,只图您的身子和钱财。” 项羽强忍怒气,看着冯渊道: “你说这些,显然有借刀杀人之意,你觉得我为何就会信你?” 冯渊闻言似则毫不意外,坦然道: “大爷说的没错,我确实想要借您的威势,杀杀他们的威风。” 说着,他还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朝天代香,发誓道: “但我刚刚没有半句虚言,若是我胡说八道就叫我不得好死!” 见项羽依旧不为所动,他急得眼泪又要出来了。 冯渊放下右手,强忍泪花,惨然道: “大爷知道我出身乡宦之家,却不知我怙恃双失之后,再无人教我学好,因此曾仗着家中有些薄财,到金陵各处厮混。” 说到此处,他一脸的愤恨,又带着一丝长怅然道: “因我长得好看一些,就被人觊觎,带入了歧途,直到那日见到菱花……” 项羽听他提起香菱,立刻出言打断: “若你还痴心妄想,那就不用再说了。” 冯渊急道:“大爷误会我了!” “我的意思是,此前我误以为我天生就喜欢男子,直到遇到菱花姑娘,我才知道我原来喜欢的是女子,正因如此,我那日才会执着于将她带回家。” 见薛大爷依旧冷脸,冯渊忙停下这个话题,转而道: “好叫大爷知道,那一步步算计我,将我引入歧途的人,就是温守仁。” 冯渊明明嗔怒不已,可给人的感觉却好似撒娇一般。 “那日他知道我转了性,待你走后他就又来纠缠于我。” 说实在的,冯渊刚刚说有人引他入歧途,项羽就已经猜到了。 温守人的爱好就是斗鸡,这样男身女相的好基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只是这种事你情我愿的,只要不恶心自己,项羽也懒得管。 “我因惧怕他的背景,这几日只得与他虚与委蛇,今日得了个空,才又跑出来。” 冯渊先是一脸的委屈,好似被人欺负的小媳妇。 说着,又满是希冀的抬头道: “想到那日您救我于马蹄之下,方知您是真英雄!” “正因此,我走投无路想来投靠您,只求薛大爷大发慈悲,能救我出虎口!” 第三十一章 你想成为真男人吗? 冯渊本来想着,用孟、温两人背后算计薛蟠的事作为筹码,引动这位传闻中最爱弄性尚气的呆霸王出手。 他好混水摸鱼,来个狐假虎威,借机脱离温守仁的魔爪。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呆霸王和传闻之中的竟一点也不一样。 不仅就没有传闻中那般弄性尚气,还冷静的可怕。 明明自己已经将所有筹码全都押上,可薛蟠却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暴跳如雷。 甚至自己都说了温守仁觊觎他的身子,他也只是皱皱眉头。 这让冯渊有些措手不及,心里更是难免有些打鼓。 但他是真的想要改过自新,再不想和温守仁斗鸡。 然而,没有菱花姑娘,他还能找别的女人。 但若没有这位薛大爷帮忙,他就只能继续忍气吞声,被温守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所以冯渊只能孤注一掷,想用投靠换取薛蟠的庇护。 好在这一次,这位薛大爷虽未立刻答应,却也并未直接拒绝。 “我为何要接受你的投靠?” 听了冯渊的陈述,项羽并未急着回应,而是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冯渊,反问了一句。 “我……” 冯渊听到这样的话,本能的身体和心中都是一紧,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若……若薛大爷能救我出魔窟,从此我愿鞍前马后,唯薛大爷马首是瞻!” 在他想来,薛蟠此问显然是在问他有什么价值。 根据他能提供的价值,对方再选择是否出手相助。 可问题是,自己除了有些姿色,还有什么值得这些贵人看重的? 莫不是自己才出狼群,又入虎口了吧? 难道他也想让自己…… 正在他心绪难平,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那位薛大爷又问道: “那你都会些什么呢?” 一听这话,冯渊顿时苦笑道: “我父母还在时,曾请了先生教我读书认字,若硬要说会些什么,就是能算会写吧。” 他这些年都在金陵厮混,除了有些姿色,也就只有这个还算拿得出手了。 这个答案倒也并不出乎项羽的意料,能写会算就是世家子弟的标配了。 毕竟除了世家子弟,普通人家也就维持温饱,很少有那个钱读书认字。 而这个答案,也是正是项羽想要的。 不过项羽依旧没急着答应帮忙,而是问道: “既然你说是投靠,那以后便要唯命是从,听我差遣,你可愿意?” 这话说的有些模棱两可,冯渊心里更有些不敢确定了。 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更好选择。 若是这位大爷真有别样心思……好歹也比温守仁长得好看不是? 非要伺候一个,他也不会选温守仁! “愿意!” 幸好项羽不知他此时所想,不然他立刻就要血溅当场。 项羽见他好似下了好大决心,才咬牙吐出两个字,心中难免也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你主动来投的吗? 这表情怎么好像是我要逼你做什么不想做的事一样? 不过既然冯渊答应了,他便也没再纠结这些,而是继续道: “听你之前所言,你已改过自新,虽男生女相,但内心还是向往做个爷们?” 一听这话,冯渊立刻来劲了,有些激动的道: “是!我本也是个爷们,只是少不更事,被引入歧途,如今幡然醒悟,自然要做回爷们!” 刚刚他还有些怀疑薛蟠的目的不纯,听到这个问题他才算微微放松了下来。 都问他想不想做个爷们了,那应该不是要玩弄他了吧? 而看冯渊一副急于想要证明自己的模样,项羽满意的点点头。 “那若眼下有个机会,你可愿做个顶天立地的真男儿?” 冯渊一听,只当薛蟠答应帮他了,顿时大喜过望的道: “大爷说的哪里话,世间有哪个男儿不想顶天立地?” 都让他顶天立地了,冯渊终于可以确信薛大爷没有觊觎他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冯渊一直往这方面想。 实在是他生得好看,常常被人觊觎。 温守仁只是他碰到的权势最盛者,却并非唯一看上他的。 薛蟠先前的话又有些模棱两可,满面让他多想。 所以直到此刻,薛蟠说让他做个爷们,冯渊才敢确认对方应该没有腌臜心思。 “好!有你这话就好。” 项羽满意的点点头,笑着道: “我会给你安排个去处,若你能坚持下来,必能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对于冯渊的投靠,项羽一开始是想拒绝的。 并非他怕了孟、温两家,而是他看不上冯渊这样落魄的世家子弟。 但冯渊改过自新的坚持,慢慢让他有了些触动。 来到这个世界后,项羽见到了不少世家子弟。 可不管是书香门第,还是勋贵之家。 这些世家子弟大多都是: 或是看似知书达礼,却也柔弱不能自理。 或是涂脂抹粉,头上戴花,莺莺燕燕的比些个大姑娘还娇艳。 或是斗鸡走马,赌博嫖妓,终日醉生梦死。 总之,到目前为止,他就没见过一个有男子气概的。 而这个冯渊虽男生女相,却意外生出了羞耻之心。 所以项羽很想看看,他是否还有救。 也很想通过他看看,大魏这些落魄的世家子弟是否还有救。 若项羽能让这样一个最缺少男子气概的世家子,最终成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那将来,他也能让更多落魄的世家子弟站起来。 这样一股力量若能被他掌握,在江南,乃至整个大魏都不容小觑。 当然,这是后话,自不必细说。 眼下,项羽还要帮冯渊做些安排。 “这段时间,你在那里应该不会被温守人找到,即使找到我也会先帮你挡下。” “待你成为真男儿之时,就算我不帮你,也保那温守仁再不敢纠缠你了。” 冯渊此时不知道薛蟠想怎么做,但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将要发生改变。 且真让他有机会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他也愿意赌一次! “一切听从薛大爷的安排将我这条贱命就交到大爷手上了!” “好,明日一早你再来找我。” 项羽的打算,自然就是把他扔到南郊的庄子。 毕竟在他看来,只有经过铁与血的考验,才是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第三十二章 薛蟠除三害(上) 当日冯渊也没敢回家,在金陵找了个客栈住下。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到了薛府门外候着。 等项羽带他到了南郊的庄子,顿时把他吓个半死。 “薛……薛大爷!” 冯渊都带上了哭腔,问道: “您老不是要造反吧?” 江南和其他地方比还算太平,但也偶有强人出没。 所以,有的庄子上养些个庄客倒也正常。 可问题是,没有成建制养的啊! 这数百人队列整齐,手持各色兵器、木牌、弓箭的阵仗,实在过于骇人了。 乍一看,还以为要攻打金陵呢! “只是训练些商队的护卫罢了,凑巧我最近在研读兵书战策,就让他们列阵陪我耍耍。” 项羽云淡风轻的一语带过,又意味深长的道: “不过若将来投效军中,这些倒是可以做我的亲兵了。” 冯渊勉强稳住心神,顺着他的话问道: “大爷是想投军?” 项羽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 “你在这里好好操练操练,将来没准混个封妻荫子也说不定呢。” 这话其实体贴相当于承认了自己要投军的事。 冯渊一听,才总算放下心来。 他已猜到薛家有军方背景,不然也搞不到这么多的制式兵器。 既然如此,那将来若真去投军,说不定真的会有些作为。 很快,项羽就让人将冯渊编入队列,开始了一天的操练。 其实像冯渊这样的世家子弟,能写会算,能看懂手令,还能帮忙清点物资。 正是项羽缺少的人才。 若他真可堪一用,将来在军中做个传令官,或是负责军需都可。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需要使劲先操练一番。 免得动不动就哭了,实在太麻烦了。 转眼三个月过去,冯渊整个人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最明显的,就是原本白皙细嫩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冷风吹得粗砺。 气质中的女气也被消磨大半,往那一站,终于有了几分硬朗的感觉。 此时就算熟悉的人看到冯渊,恐怕都一时难以辨认。 由里到外都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可即使如此,冯渊还是被温守仁逮个正着。 这倒并非是认出来的,而是在他家里堵到了他。 这日冯渊想着几个月没回家,便提前和项羽打了招呼,想着回去看看。 没想到,温守人早在他家安排了眼线。 他前脚刚一到,那边就得了消息往这边来了。 冯渊只来得及梳洗沐浴,连饭都没吃到嘴,温守人就带了一群豪奴到了。 “好个冯渊,看这次你还往哪躲?” 温守人直接闯入正堂,见冯渊变了个人似的,一下愣在那里。 好半晌,才确认自己没找错人,忍不住又嘲讽道: “怪不得寻不到你!我原还以为被山贼掳走做压寨夫人了呢?没想到却是被人抓去种田伐木了?” 若是以前,冯渊一见温守人就如耗子见了猫,立刻软下来。 但今时不同往日,经过数月的训练,他已经不会遇到事就哭了。 这次也没有如以前那般,一见温守人就顺从的跟去,任其蹂躏。 此时面对温守人的冷嘲热讽,冯渊端坐中堂,毫不客气的道: “温二爷,咱们好聚好散,以后莫再纠缠。” 冯渊的这个态度顿时刺激到了温守人,他狰狞一笑,点头道: “好聚好散?行!” 一边说着,温守人大咧咧的拉把椅子,坐到冯渊对面。 他忽地一探头,一张大脸逼近冯渊,神色暧昧的道: “那就看你今儿个能不能给二爷伺候舒坦,若是二爷一开心,说不定以后就不来找你了。” 经过数月磨砺的冯渊,面对调戏并非慌张,而是不卑不亢的道: “我已改过自新,请二爷自重。” 只是说话的同时,他在桌下的手已经攥作拳头。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那拳头正微微颤抖。 显然,他的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温守人见此,缩回脑袋,不屑道: “哟!你说改就改,那帮我也改改吧!” 说着,他的手伸向冯渊的下巴,似想体味一下从未尝试过的粗粝皮肤和胡茬。 冯渊拳头一紧,却强压着并未出手。 他微微后仰,躲开了温守人的胖手。 “我如今是薛大爷的人,二爷还是斟酌斟酌。” 这话一出,温守人的手僵在半空,眼神中都是不可置信。 他觊觎薛蟠那么久了都没得手,这个冯渊竟然成了? 很快,温守人又似想到了什么,笑着道: “别告诉我,是薛大傻子把你操成这样的,你说我信不信?” 他却不知自己一语中的,因为冯渊这个样子确实是薛蟠操出来的。 操练的操。 冯渊听他冷嘲热讽,依旧毫不退让,冷冷的道: “是与不是,你大可以找薛大爷问问不就知道了?” 温守人闻言,一时倒有些惊疑不定。 心道若是真的,这薛大傻子可挺能折腾。 好好的一个细皮嫩肉的美人,被他搞成这样。 他心中对薛蟠还是有些忌惮的,但嘴上却是不能认输。 “你原本就是我的人,便是又跟了薛蟠,还成了我的错处不成?” 冯渊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怂了,顿时心中又硬气了几分。 “不管谁的错处,二爷想让我伺候,也该和薛大爷说声吧。” 听到冯渊拿话挤兑他,温守仁顿时眯了眯眼,冷声道: “如果我说不呢?” 冯渊心中一跳,拳头握的更紧了,但面上却是一脸无所谓。 “只要二爷不怕薛大爷生气就行,我倒是无关紧要。” 温守人这次没有说话,而且眯着眼盯了冯渊半天。 好半晌,才从牙缝挤出一个字。 “走!” 刚到门口,冯渊就听见有豪奴问温守人: “二爷,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温守人头也不回,却好似也在告诉冯渊一般的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从冯渊这边出来,温守人就直奔薛府。 可他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薛蟠回来。 随后接连几天也没找到薛蟠的影子。 最后他干脆在薛府呆了大半天,终于在掌灯时分才堵到了薛蟠。 “这么晚了,温二哥找我何事?” 第三十三章 薛蟠除三害(中) 听温守仁问起冯渊的事,项羽便笑道: “我说二哥这几日天天来找我,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因为那个冯渊啊!” 那天温守仁从冯家一走,冯渊就忙收拾东西,回了南郊的庄子。 这几天,项羽又都在庄子练兵,自然早就听他汇报了此事。 只是温守仁到底算是给了薛蟠面子,没有硬来。 且项羽再有两个月又要进京,想尽快练出些成果,就没急着去找温守仁的麻烦。 没想到项羽还没去找他,他这几日倒是天天来薛府找自己。 这倒是让项羽暗自下了决定。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了,那也不用等进京之前再说了。 干脆尽快给他一个交代吧! “我见他还算机灵,就留在手下听用了,怎么?温二哥舍不得?” 这话说的就有些暧昧了,温守仁心道果然如此。 想到薛蟠终究也成了同道中人,那自己得手不就是早晚的事? 一时,他的心头难免有些火热,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试探道: “文龙,你我兄弟有什么舍得不舍得,只是你不知那冯渊的好处,不若你带着他去我那耍耍,到时候我们兄弟一起,我来好好教教你。” 找死! 原本项羽还有些犹豫,是不是只给他些教训就算了。 现在一听这话,顿时在心中给他判了死刑。 “说起来,我最近事忙,确实许久未和两位兄长一起高乐。” 说这话的时候,项羽努力压制杀气,想要挤出个微笑,却难免有些皮笑肉不笑的。 说着,还故作神秘道: “不如这样,我在南郊弄了个庄子,过几日咱们一起过去耍耍如何?” 温守仁虽被他笑得发毛,可听着这话却是想到了歪处。 尤其又听薛蟠邀请他和孟白,要去什么庄子。 他此时心中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想,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什么庄子?莫不是金屋藏娇之处?” 见温守仁一脸暧昧的笑容,项羽也没有否认,只含混的道: “差不多吧。” 庄子里都是健壮男子,从温守仁的角度,这应该都算是“娇”了吧? 温守仁以为自己猜中了,顿时心中更兴奋了几分。 “啪!” 他以拳击掌,毫不掩饰心中的兴奋,咧嘴道: “好,我去通知孟三哥他们,咱们兄弟一起过去耍耍。” 温守仁觉得薛蟠终于上道了。 说不定这次不仅能和冯渊再续前缘,还能完成他一直以来潜藏心底的那个想法。 许能和薛蟠发生点什么…… 项羽见他这副模样,也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忙眯了眯眼,以免杀机外泄。 “孟三哥自是可以,但切勿再告诉别人,我暂时还不想那庄子的事被人知晓。” 金陵多贵人,这些贵人不少都有外宅,对外都是极为保密的。 温守仁自己就有几处,连孟白都不知道。 所以对于项羽的这个要求,他倒是并未察觉什么异常,反倒越发期待起来。 “好,我倒是要看看这庄子有何妙处了!” 项羽见他一副想入非非的模样,心中不由冷笑。 表面上,他依旧不动声色,又叮嘱道: “那就说我们相约同游紫金山,明早辰时在南门外十里亭汇合,其余的万勿对外声张。” “好!” 温守仁痛快点头,随后离开薛府。 回去的路上,他吩咐人去通知孟白。 到了府中心中还畅想着明日之事,又早早去睡,以养精蓄锐。 第二天一早,孟白和温守仁如约而至。 三伙人偷偷摸摸的在城外十里亭汇合到了一处。 见他们都是轻车从简,只带了三五心腹小厮,项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平日项羽去庄子都是骑马,只需半个时辰。 今日因这两人坐了马车,倒是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一到庄子外,就见两个挎刀护卫守在外面守着。 这般把守森严,反倒让孟白和温守仁的心中更是笃定,这里定然是个见不得人的地方。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都觉得来对了! 看来必行定然刺激非常! 直到项羽将他们带到校场,两人顿时变了脸色。 “这……咕噜!” 此时,校场之上,数百人手持各色武器,正操练着项羽最擅长的锋矢阵。 一时间,刀光闪闪,枪棒如林。 这些家生子并非多么壮硕之人,但经过几个月的训练,此时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眼中杀气腾腾。 虽还未曾真的上过沙场,却也有了几分精锐的气象。 温守仁腿肚子一软,被身旁小厮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文龙啊,你这莫不是要造反?” 项羽闻言,猛地转头冷冷的看着他。 直看得温守仁浑身发毛,他才又忽地哂笑道: “二哥玩笑了,我不过是操练些护卫罢了。” “你知道的,北面的路不太平,没点手段,在那边的生意可不好做。” 这话一出,氛围顿时轻松不少。 二人各自长长舒了一口气,孟白还道: “你这阵仗真是吓死个人了,我还以为你将我们叫来,要演一出白虎节堂呢!” 白虎节堂是水浒故事。 说的是林冲被骗到军机重地白虎节堂,最后因此被定罪发配充军。 无论是在戏曲,还是说书先生口中,这一段都是水浒的经典桥段。 即使薛蟠不学无术,也知道这个典故。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项羽一听,立刻点点头,朝身边手持令旗之人摆了摆手。 孟、温二人还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就见五色旗帜一招。 眼前的几百人迅速变化阵型,很快就将他们围在当中。 “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孟白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你说他没事提什么白虎节堂? 这下他们真成林冲了! 温守仁也是心中发毛,面上强撑着道: “文龙,别开这样的玩笑。” 他此时心中惊疑不定,却又存着一丝侥幸。 只希望薛蟠今日只是单纯朝他们显摆一下演练的军阵。 然而,事已至此,项羽也没有再掩饰的必要。 他嗤笑一声,吩咐道: “拿下!” 孟、温二人大惊之际,就见冯渊带了数人,提着腰刀出列。 一下就将他们及其几何小厮按住。 第三十四章 薛蟠除三害(下) “文龙!有话好说,你这是做什么?” 孟白被死死按住,怎么也挣脱不了。 他朝项羽怒目而视,还是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倒是温守仁一见冯渊出来,就知道此前自己想左了。 看这架势,今日薛蟠是要给冯渊撑腰的。 那他定然要吃个大亏了。 想到这些,他一时有些怒极攻心,竟声色内荏的威胁道: “薛蟠!你私自练兵,蓄谋造反,我劝你速速将我们放了,不然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就算你这么想的,也不能说出来啊! 这话一出,他身边孟白顿时变了脸色,暗道要糟。 虽然薛蟠造反的可能性不大,但这么一威胁,薛大傻子发了性子,可就要命了! 温守仁说完也有些后悔,但话已出口,自是骑虎难下。 好在薛蟠听了却并未生气,他们才微微松了口气。 “我薛家世受皇恩,有何理由造反?” 项羽嘲讽的笑了笑,又抬手指着一众家生子,朝二人道: “我在此练兵,是为了有朝一日去投军,以兹报效朝廷。” 这话看似是对二人解释,实则也是对这几百家生子说的。 即使他们都是薛家的家生子,也没几个人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跟着项羽造反。 “今日之事,也不过是替天行道,为金陵百姓除害罢了。” 项羽三言两语将此事定性,立刻就安抚住了在场的家生子们。 此时的水浒戏极为盛行,所以一说“替天行道”就没几个不知道的。 从举旗造反变成了替天行道,就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这还不算,项羽还宣判似的高声道: “孟白专好人妇,这些年不知祸害了多少小媳妇,仅我知道上吊的就有七八个,投井的亦有五六个,故孟白死得其所!” 说着,他朝令旗官一挥手。 “举枪!平刺!” 虽然这些家生子对替天行道的说法并不反感。 但若真让他们杀人,大多人还是犹豫不前。 好在这时冯渊上前夺过了一杆长枪,一下朝孟白捅了过去。 “噗嗤!”一声,狠狠的扎在孟白的肩膀上。 “啊!” 孟白惨叫一声的同时,项羽冰冷的眼神扫过一众家生子。 虽然冯渊也不敢下死手,但终究给众人开了个头。 那些家生子见有人带头,又有自家大爷逼视,便也纷纷举枪。 这一次,孟白连叫的机会都没有了,直接被捅成了马蜂窝。 旁边的温守仁吓得裤子都湿了,鬼哭狼嚎的喊道: “饶命啊文龙!我可没闹出过人命啊!” 孟白好人妇,清白被毁之人很容易寻短见。 但温守仁好男色,大多吃了亏的都不会宣扬。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什么好东西。 项羽眼神冰冷的斜睨他一眼,冷哼道: “杀你还用理由?” 温守仁喜好男风倒还不算什么,但他竟然觊觎薛蟠的身子! 此即取死之道! “排队,一人一刀,别砍要害!” 项羽之所以要这样做,其实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现在的大魏还算稳定太平,整体上也是民心思安。 他想要如秦末那样随便拉起一支人马,根本不可能。 他现在所用的这个法子,其实是绿林手法。 只有一步步逼着,让所有人的手上都沾了血,这些人才能真正的为他所用。 不然,让这些家生子直接去杀人,估计会有一大半逃了去。 这就相当于绿林入伙的投名状。 有了这个经历,今后项羽再命他们去做什么,才能如臂使指。 再则说,见血也是这个时代练兵必不可少的一环。 没见过血的士兵都是新兵蛋子,一旦上了战场,很可能被冲击的不敢向前。 而且这些家生子虽身家性命都在薛家手里,但终究都是良民。 虽然这个时代的死亡率很高,大多数人也都见过各种死人。 但见过和亲手杀过还是不一样的。 现在又正好有这样一个机会,项羽自然废物利用一下。 有了孟白之死,其余的家生子也少了很多顾忌。 二百持刀的家生子排起了长龙,挨个给温守仁放血。 来了个真正的千刀万剐。 温守仁只抗了十几刀,就已经昏死过去。 数十刀之后,就已经死得透透的。 但今日杀他本就是形式大于内容。 即使死了,剩下的人也必须要砍完。 最终所有人都结束,温守仁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摊肉泥。 还剩下两人的几个小厮,都是两人的心腹,为虎作伥之事绝没少做。 何况现在这种情况,自然也不可能再放走了。 项羽就又让人把他们绑在把子上,由弓箭手逐一射杀。 该杀的都杀完了,项羽高声宣布: “咱们今日一起做了这大事,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我薛蟠对自己人从不吝啬,今日在场的,每人十两银子,另有酒肉给兄弟们压压惊。” 有了金钱和酒肉,这些家生子们才能更快的消除恐惧。 没过多久,不少人已经开始在酒桌上大吹法螺。 一边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努力让自己像个绿林人士。 一边说起道听途说的,孟、温二人的累累罪行。 证明着自家大爷是替天行道的好汉子。 总之,不用项羽再做什么,他们已经为自己杀人的行径找好了借口。 温守仁和孟白失踪的事,在整个金陵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无论是应天府,还是孟、温两家,都来找过项羽问话。 项羽只说在紫金山游玩后便先走了,对于二人的去向不得而知,许是碰到了强人也说不定。 至于其他,就是一问三不知。 他们三个平日里来往密切,也没有什么冲突,一时倒也没人怀疑到他身上。 且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应天府也没法再查下去。 只能在孟、温两家的压力下,让衙役顺着项羽给的线索,去紫金山搜山。 孟、温两家又托了关系,让京营的人也跟着一起搜山。 结果自然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最后,折腾了一个多月,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这期间,薛母也从别处得知了消息,心中难免惶惶不安。 生怕是这些人为非作歹,引得绿林好汉出手。 她担心与二人齐名的薛蟠,也会步二人后尘。 便几次找到项羽,询问是否可以提前进京。 最终,项羽耐不住薛母哭哭啼啼的缠磨,还是决定提前一个月出发前往京城。 曾经横行金陵的三大纨绔,一个成了蜂窝,一个成了肉馅。 一个失了魂魄只剩下肉身,踏上了进京的路途。 至此,金陵三大纨绔都以不同的方式告别了金陵。 第三十五章 据实相告的贾政 从金陵去大魏都城,既便捷又安全的还得是水路。 坐船从金陵出发,顺着长江到镇江,再往北,入运河,就能直抵都城了。 薛家的船队一早就从金陵出发,但转入运河后,却没有继续向北入京。 而是停靠在镇江对面的扬州码头。 时隔半年,项羽再次携礼物拜会林如海。 他要试试看,能否如他所愿,在入京之前就将婚事定下。 名帖递上去,很快有小厮将他带到正堂。 项羽一进门,就看到林如海已经在等他了。 “小侄拜见叔父。” 上次来扬州,项羽是第一次上门。 和林如海见面时,恭敬有礼,口必称林叔父。 这次再来林府,两人已经熟识。 再见林如海,项羽连姓都省了只称“叔父”,更显亲近之意。 “文龙!快快过来!” 林如海也是一般亲近,没有再加称贤侄,而是直接称他的字。 二人分宾主落座,自有侍者奉上香茗。 各自轻抿了一口后,林如海作为主人,才当先开口道: “说起来,前阵子内兄来信还提起你,没想到文龙就来了。” 薛蟠一听,暗道糟糕。 林如海定是写信问了贾政。 不然二人通信,贾政完全没必要在信里特意提起他。 就是不知,自己那姨父是否看在亲戚面上留了余地。 若是据实相告,以薛蟠以前的名声,这次怕是又白来了。 项羽心中虽如此想着,面上却是一点不露,含笑应道: “这次正是随我母亲入京,正要探望姨父一家,只是路过扬州,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该来拜见叔父。” 他不知林如海是不是有意借贾政的信敲打他,让他知难而退。 但项羽知道,即使贾政据实相告,林如海也不一定会都信。 毕竟上次自己登门后的表现还历历在目,想必定然给林如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若贾政据实相告,林如海这次怕是不会直接答应亲事。 最可能的,应该是林如海再想办法多方验证,确认真实情况后,再做最终决定。 所以项羽才会觉得,自己这次求亲又要落空。 事实也和项羽所想大差不差。 薛蟠的能力,林如海已经亲自见识过了。 所以他写信给贾政,主要是打听一下薛蟠的人品。 这次信中,林如海先关心了一下贾母的身体。 又问了荣府两位舅哥的情况,还顺带着提了一嘴宝玉。 到信的最后,才委婉打听了一下薛蟠的事。 贾政看完了信,立刻就明白林如海主要想问薛蟠之事。 虽然他有些不明其意,却依旧选择据实相告。 然而,就是贾政的据实相告让林如海陷入深深的迷惑。 他知道贾政为人,不可能,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污蔑一个小辈。 可贾政所言又和他印象中的薛蟠完全不同,甚至说的都不像是同一个人了。 贾政自觉已经极尽委婉,可字里行间却依旧能提炼太多关键词。 诸如:“内子妹婿早亡,薛家寡母娇惯”这样的字眼。 林如海一看就明白,这是说薛蟠没人管教,为人骄纵。 可他所见的薛蟠却是谦和有礼,进退有度。 不像是缺少管教的模样啊! 还有:“其人年纪尚小,至今尚未承家业”。 这是说薛蟠这小子不顶事,他爹都没了,还不能扛起家中产业。 可林如海所见薛蟠谈吐不凡,一举一动都颇具古意,有古君子之风。 这样的人会扛不起家业? 更有“家有百万之富,惯常奢靡之风”的语句。 这句最为明确,直接就点明了薛蟠作风奢靡,挥金如土。 可林如海只见薛蟠勇武擅战,一个人能单挑数百私盐贩子。 莫非钱都花在了练武上? 最后贾政还说,“内子已经去信邀薛家母子入京,届时会安排其入贾家族学,必严加管教,导之走向正途。” 还严加管教,导向正途? 这就差直接说薛蟠的人品、名声不怎么样。 需要他这个长辈帮忙管束一下,才能免于身陷歧途。 这和他所见的薛蟠实在是太不相符了,林如海甚至怀疑这说的都不是一个人。 收到这样的信,林如海对于薛蟠提亲之事自然陷入了犹豫。 但他还来不及再向金陵派人,打听具体情况,薛蟠就登门了。 “文龙有心了。” 听到薛蟠特地来探望他,林如海含笑点头,又道: “说来也巧,因贱荆去世,都中家岳母念及小女无人依傍,已多次派人要将其接去。” “前些日子更是直接遣了男女船只来接,只因小女旧病复发,未曾大痊,故未及行。” 贾政的信就是这些人一起带过来的。 他们奉贾母的命,到了扬州之后就一直没走。 只等林家小姐身子好些,就要将人接到都中。 这几日林家小姐已无大碍,林如海正为此事头疼。 “都中奏准起复旧员,雨村兄正要去都中侯缺。” “文龙刚刚来的时候,我正托了雨村兄,代我送女进京呢。” 这个消息也是贾政信中所言。 贾雨村这几年不仅教导林家小姐,还时常陪在林如海身边。 在林家兢兢业业,林如海都看在眼里。 且贾雨村才干优长,也深得他的青睐。 因此林如海有意帮他起复,早就写信询问了都中的舅兄贾政。 如今正好有了起复旧员的消息,林如海便想将他介绍给自己舅哥帮忙斡旋, 且让贾雨村这个蒙师护送女儿进京,也不算唐突。 只是薛家恰好又要进京,林如海想着,若有女眷随行更妥帖一些,才有意提及此事。 项羽一听,果然上道,笑着道: “不如令爱和我们一起进京,有我母亲和妹妹,正好有个伴儿,彼此间也有个照应。” 他倒是也没多想,毕竟他相中的是妙玉。 在项羽的心里,这位贾家姑奶奶的嫡女已经算是他的小姨子了。 若是他自己进京自当避嫌。 但有他母亲和妹妹这样的女眷在,碰见小姨子孤身进京,帮衬一把带着同行也是应有之意。 “如此倒真要麻烦令堂,彼此照应却是谈不上。” 林如海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和薛蟠提起这事,本就是这个意思。 “小女年纪尚小,又很少出门,倒是麻烦令堂和令妹,帮忙照顾一二。” 第三十六章 上了贼船的黛玉(上) 虽有贾雨村这个蒙师,又有贾家的几个婆子在。 但女儿毕竟年纪小,身子又弱。 一路上也没个说话的,怕是要闷坏了的。 项羽登门之时,林如海就是在为此事头疼。 所以一听薛家有女眷进京,他立刻便有了些想法。 若女儿能和薛家同行,也有个伴儿,定然更妥帖些。 唯一有些不妥的,就是薛家曾让媒婆提亲。 他之前婉拒,哪怕现在以亲戚的身份同行也略显尴尬。 但总比女儿孤身入京,身边连个说话的女眷都没有要好。 所以即使有些冒昧,林如海也还是装作不经意的提了出来。 也正如他所料,薛蟠立刻就邀女儿同行。 林如海毫不矫情,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叔父哪里话?我妹妹年纪也不大,正好两人有个伴儿,免得路上无趣。” “何况不是还有雨村先生?” 听林如海说女儿年纪小,谈不上彼此照应。 项羽便将贾雨村搬出来当台阶,还笑着又道: “我一直仰慕雨村先生之才,一路上也能请教一二。” 林如海自然知道他在给自己台阶下,但对于贾雨村的才干还是认可的,便顺着话茬道: “雨村兄的才干我所不及,你向他请教定能有所收获。” 如此又寒暄了一阵,林如海便命人设宴,还将贾雨村叫来一起。 项羽则让人去薛家巷送信,将林家姑娘同行进京的事告知薛母,让那边好有个准备。 第二天一早,项羽带着母亲和妹妹去接林家姑娘,好一起登船。 他见过林如海后,就在前面和贾雨村一起候着。 林如海则到内宅和女儿作别。 薛家母女让人将马车驶到二门处,等了好一阵,才见在几个老妇拱卫下,一个丫鬟搀扶下,出来一个小姑娘。 薛母和宝钗的第一印象就是,林家小姐果是个美人坯子! 这姑娘虽小,却如西子在世。 只见她,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此时应是刚和林如海作别,眼中还有泪光点点。 略仔细打量,就见她似有病在身,还未痊愈。 然而,正是这病娇娇的模样,却又凭添了几分美态。 这真是: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 也许正因刚哭过似还在抽泣,走起路来娇喘微微。 真真是,行动如弱柳扶风,好似一阵风都能吹走。 娇怯怯,病如西子胜三分,随时会一口气上不来。 不用问,这小姑娘就是林如海的嫡亲女儿黛玉了。 看到她这副模样,薛母心中稍稍有些犹豫。 实在是黛玉美则美矣,这身子骨却非是传嗣香火的良配。 好在年纪还小,应该来得及调养。 又是想到她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如今又要和父亲作别,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薛母顿觉心疼。 她们打量黛玉的时候,黛玉也在打量她们。 只见马车前为首的是一中年妇人,穿着华丽,正一脸慈爱看着她。 不问可知,这位就是薛家奶奶。 在她身旁还有一个小姑娘,看着比自己要大上一些。 黛玉只一眼,就觉羡慕不已。 她所羡慕的,却不是不逊她的颜色,而是那健康的气色。 只见她身量不似江南女子常见的袅娜,而是有些丰润。 整个人都有丝丝雍容之感,又有健美之态。 她的头上梳着双髻,长着一张婴儿肥的圆脸。 可爱至极脸上,有着黛玉从未出现的健康之色。 明明未施粉黛,却如敷了薄薄一层桃红胭脂。 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气血充足之感。 如那朱唇红润,未点而绛。 眉毛浓密,未画而翠。 一双水杏眼,也是炯炯有神,正也打量着黛玉。 两边简单见礼过后,三人便各自上了马车。 项羽和贾雨村也早做好准备,一行人很快到了码头登船。 原本薛家三人都是至亲,坐了同一条大船。 现在有了黛玉,原本的大船便作为女船。 项羽带着贾雨村坐了薛家另一条随行的船。 到了船上,三女聚在一处。 薛母见黛玉年纪虽小,身体面貌弱不胜衣,便问道: “我看你身子尚未大好,可还在吃药?” 薛母只以为林如海将女儿托付他们照顾,就是默认了林家小姐和薛蟠的亲事。 只是囿于孝期未过,才没直接答应,免得给女儿留下不孝的名声。 因此心中已将黛玉当做半个儿媳,对她这副病态自然很是关心。 黛玉似听惯了这些话,闻言竟宽慰她道: “姨妈不必担心,我自来如此的。 姨妈是她从贾敏那边论的,和舅舅家的孩子是一样的称呼。 “从会吃饭时我便吃药,直到如今了,也不知经过多少名医,总未见效。” 薛母闻言有些诧异,想着以后要更努力的帮她调养了。 宝钗则一脸担忧的问道:“缘何会如此?” 她见黛玉举止言谈不俗,本来对这个未来嫂子很是满意。 即使她身子娇弱,也想着可以调养。 但如今一听她竟是胎里带来的病,难免就有些为哥哥担忧起来。 “那一年,我才三岁,听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自是不从。” 除了家里的几个丫鬟,黛玉难得有了同龄的女孩子说话,便耐着性子从头讲起。 “他又说:‘既舍不得她,但只怕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亲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生。’” 说到此,黛玉苦笑着摇摇头。 “这和尚疯疯癫癫说了这些不经之谈,也没人理他,倒是如今只吃人参养荣丸便好些。” 她那时年幼还不记事,自然不知具体情形。 只是听父母和老家人讲过一些,就信以为真,以为林家不信这些鬼神之谈, 却不知她还有个姐姐,因做了她的替身,已代替她在蟠香寺出家。 “说来也是巧了呢。” 一听有癞头僧,宝钗心中难免惊讶。 黛玉一说完,她便笑着开口,还道: “我家也曾来过一癞头僧,因我先天有热证,便给我开了一海上方……” 她将“冷香丸”的事说了一遍,只没提癞头僧被哥哥吓跑之事。 黛玉一听,两人还有相似的经历,再看向宝钗也更亲近了几分。 有了这事开头,船舱里的气氛更是热络起来。 第三十七章 上了贼船的黛玉(下) 其实自打见到薛家母女,黛玉整个人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按理说,她虽心思敏感细腻,可在初次见面的薛家母女面前也不至如此。 但大约半年前,身处后宅的她从下人处知道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就是金陵薛家派了媒婆登门求亲,而她父亲林如海以她年纪尚小又在孝期婉拒。 黛玉不知道金陵的薛家为何要同林家联姻。 但她却知道,两家结亲不成,她在薛家面前更要小心谨慎些。 免得薛家的人因拒绝求亲而迁怒她,在背后说三道四,还觉得林家的小姐也就那样。 因此,上船后黛玉的一言一行都努力遵循礼数,唯恐被人耻笑了去。 但接触了一阵,她就发现薛家母女并没有如她所想那般,会因婉拒提亲而迁怒,反而还对她格外关照。 且黛玉以前常听母亲说起,外祖母家与别人家不同。 近日她所见贾府几个三等仆妇的吃穿用度已是不凡,心中正对外婆家惶恐不安。 而今有了薛家母女一起入京,反而安心了不少。 有人和她一起去荣府,她压力小了很多,也没了原本那样一直惴惴之感。 又见到宝钗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穿着也并非豪奢的姑娘,更是心生好感。 再接触下来,越发觉得对方谈吐不凡。 无论她说什么宝钗都能明白,宝钗说的她也都能听秒懂。 两人说着说着,还会彼此会心一笑,搞得薛母经常有些不明所以。 这让两人很快生出了彼此欣赏之意。 两人相谈甚欢,又续了年齿,开始以姐妹相称。 聊着聊着,宝钗想起上次来扬州的事,就轻叹一声道: “说起来,这次来扬州倒不是时候了呢。” 黛玉心思敏感,听到宝钗这样说,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同行进京于薛家是种拖累。 “姐姐为何这样说,莫不是不想被我拖累,又或是要学李太白,烟花三月下扬州?咯咯咯!” 她玩笑着试探了一句,又借着轻笑掩饰,观察着宝钗的神色。 “有妹妹同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宝钗闻言,先是失笑摇头,又耐心解释道: “也不是要等三月,却是想赶着秋天再来一趟。” 黛玉见她不似作伪,心中微微一松。 她生怕薛家人嫌她年纪幼小,身子又差。 因此借着这个机会便试探了一下。 好在宝钗并没有什么异样,让她心中微微放松了些。 “我也算是在扬州长大,却是不知秋天的扬州可有什么说法?” 黛玉这几年确实都在扬州。 只是她身子太弱,甚少出门。 只偶尔从丫鬟们口中得知一些扬州的逸闻。 “去年来扬州,哥哥带我逛遍了扬州城,吃了不少当地美食,唯有高邮湖的螃蟹和宝应莲藕没能吃到,便约定今年秋天再来。” 宝钗面带回忆之色,不由露出笑容,缅怀着那次扬州之行。 说到最后,却是有些落寞的轻叹一声: “只是如今这一进京,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现在已经到了五月,到了都中大概六七月了。 除非一到都中就立刻返回,不然肯定赶不上今年扬州的秋天了。 而她这次进京,还要参加征采,等一切结束差不多就入冬了。 “薛大哥哥和姐姐兄妹情深着实让人称羡。” 黛玉一听她提及薛蟠,忙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 毕竟薛家曾登门求亲,她一个姑娘自然不好和人讨论曾求过亲的薛蟠,免得落人口实。 黛玉顺着话茬称赞了一句,又跟着惋惜道: “咱们进京的路上倒是正好路过高邮和宝应,只可惜现在是夏天,螃蟹和莲藕都不是好时候。” 其实她登船之时,倒是看到了薛蟠。 只是当时匆匆一瞥,并未看清。 隐约间,她只看到一个俊朗挺拔的身影和她的老师贾雨村站在一起。 “是啊!” 宝钗闻言,不无惋惜的点了点头,又有些失落的道: “也不知哥哥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想来他该是记得的,只是进了京也无法完诺了。” 她将上次扬州之行一直记在心里,想到不能和哥哥再到扬州心中很是失望。 因为她知道,自己若征采进宫,怕是再难回来。 即使未能进宫,薛母这次也要在都中给她找个人家。 一样很难再回江南了。 薛母看出她的沮丧,忙安慰道: “等到了都中,便让你哥哥为你寻更好的螃蟹和莲藕。” 宝钗却是摇了摇头,执拗的道: “就算再好也不是约定的了。” 黛玉见她真情流露,也跟着劝道: “那就等明年再来,高邮和宝应又跑不了,只要回了江南,随时都能再来了。” 宝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整理情绪,还嘴角上钩,略显顽皮的笑道: “来不来也没那么重要了,就是不知我哥哥会如何对我有个交代。” 黛玉见她恢复了心情,才松了口气,调笑道: “原来姐姐并非想吃螃蟹和莲藕,而是是怕薛大哥哥无法完诺?” 宝钗闻言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道: “倒也不全是,螃蟹和莲藕也是不能少的。” 说完她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黛玉也跟着笑,还出起了主意: “那就把这个问题抛给他去,到时候你只管他要,看他如何做。” “咯咯咯!” 一时三人笑作一团。 不知不觉间,黛玉还是跟着薛家母女一起说起了薛蟠。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止住话题却也已经晚了。 随后日子里,这娘俩更是三句话不离薛蟠,言语之间还颇多溢美之词。 以黛玉的聪明,如何还不明白她们的意思? 这让她颇有些上了贼船之感。 她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和人谈论外男? 尤其还是在这个曾登门求亲失败的外男的家眷面前。 所以每每提及,她都尽量不接话,或是轻飘飘的一语带过。 可问题是,船上就三个主子,黛玉不和她们聊又能找谁说话。 聊起的次数多了,她也不能次次都避开。 那样显得太刻意了,反而让人觉得疏离。 任凭她平日也算牙尖嘴利,这种时候也是有口难言。 无奈也只能常常顺着她们的话题,和她们一起聊着薛蟠。 几天下来,两人姐姐妹妹的叫个不停,直如亲生。 黛玉也把矜持抛到了九霄云外,对薛蟠越发好奇起来。 第三十八章 初到荣国府(上) 那日,宝钗在黛玉面前真情流露,说起了心中遗憾。 黛玉巧妙安慰了几句。 之后,黛玉也偶尔流露出自己对到荣府的担忧。 宝钗又表示会常去找她。 如此几番,小姐妹的关系就越发好了。 毕竟女人就是这样,彼此分享一点心底的秘密最能增进情谊。 还没到都中,两人就开始同吃同住,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另一边,项羽和贾雨村亦是相谈甚欢,彼此印象都是极佳。 二人相约到了都中后也不要断了往来。 路上不知时日,转眼便到了都中。 一行人下船之时,黛玉特意寻了薛蟠的方向看去。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 只见他样貌俊朗,身材挺拔。 整个人好似一杆大旗,即使在船上,也直直立在那里。 他的皮肤并非富家公子那般养尊处优的白皙。 而是被太阳晒得有些偏古铜色,却更显几分男子气概。 项羽似感觉有人在打量他,顺着目光看去,便看到了黛玉。 冷冽的目光把黛玉吓了一跳,忙红着脸低下了头。 对于这个他认定的“小姨子”,项羽的第一印象就是忒柔弱了些。 且在他眼中,黛玉虽美,却和宝钗一样,都还是小姑娘。 虽有几分风流态度,项羽却并未做男女之想。 “怎么样?” 就在黛玉红着脸低下头的的时候,宝钗在她耳边轻声问了句。 黛玉吓了一跳,微微一缩脖子,疑惑道: “什么?” 宝钗笑眯眯的看着她,轻声吐出三个字: “我哥哥。” 黛玉偷看被抓,心中一慌。 “姐姐胡说什么?” 她面上强作镇定,又心虚的转移话题道: “咱们也该下船了!” 看着被雪雁搀扶,还脚步微乱的背影,宝钗只抿嘴一笑。 这边一行人弃船登岸,已有荣府打发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伺候。 还有薛家京城的管事,也带着轿子、车马过来接人。 见到项羽的时候,京城的王管事小心翼翼的道: “大爷,薛家都中的宅子已经打扫好了,咱们是直接过去,还是先去荣府拜访?” 去年年底那次议事,这位大爷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知道自家太太和大爷、小姐要来都城住一阵子,王管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被这位大爷抓住什么错处,再把他给杖毙了,可没地方说理去。 “人都到了吗?冯渊在哪?” 项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起冯渊来。 他出发前,将南郊的家生子大军已分为十队。 除了留下一队五十人随他一起走外,其余九队都陆续随着薛家商队,借押运货物之名,先一步到了都中。 冯渊因为之前在审判孟白和温守仁时,第一个带头动手,已然成了项羽的心腹。 再加上他是乡宦人家出身,比起那些家生子来说,好歹算是见过些世面的。 项羽就让冯渊先到都城这边,暂代他主持这边的安置事宜。 王管事闻言,忙点头道: “人都到齐了,冯大爷来了之后,选了咱们在东郊,离城二十里左右的一个庄子,如今他们都在那边安置下来来了。” 看来冯渊是参考了他在南郊那个庄子的位置选的地方。 项羽闻言点点头,对于这个地方显然还算满意。 这些家生子毕竟是武装力量,不适合成群结队的出现在都城,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离城二十里,不远不近。 骑马的话,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这边项羽和王管事说了几句,便开始安排搬运船上的行李。 另一边,薛母和宝钗上了自家备的车马,黛玉则已经上了荣府的轿。 等一行人到了都城,贾雨村便先告辞离开。 毕竟他不是贾府的亲戚,这样仓促过去反而容易被人看轻了。 既然黛玉有贾家的人接走了,他便算完成了护送任务。 剩他自己起复的事,等先寻个落脚之处,之后再来正式投贴拜访。 等到了荣国府,王夫人亲自出来将一行人接了进去。 薛母和王夫人姊妹相见,一时悲喜交集,自不必说。 黛玉则被贾母派大丫鬟先迎了进去,又被贾母抱着哭了一阵。 等二人叙了一番契阔,王夫人又引着薛家几人拜见贾母。 这边贾母正止住哭泣,为黛玉一一介绍。 见薛家众人进来,姑娘们先躲到后面,只留贾母、邢夫人等几个长辈,和李纨、王熙凤等几个媳妇。 待薛家三人进来,两边又是一番见礼。 内宅都是女眷,薛蟠虽还是未成亲的哥儿,却也不便在此多待。 拜见过后,他将带来的人情土物一一酬献,便忙从内宅退了出来。 一长随早在二门处候着,见项羽出来了,便引着他一路兜兜转转,到了贾政的外书房。 毕竟薛蟠是晚辈,身为长辈的贾政没必要太过正式的在正堂接待,选在书房见面反而更显亲近些。 等项羽到时,贾政和贾琏都已经在此等他。 一一见礼之后,三人分宾主落座,小厮奉上香茗。 待小厮下去,贾政便开口道: “说起来,倒是辛苦姨太太了,将我那外甥女一起带着入京。” 正所谓:娘亲舅大。 和薛家这个内亲比起来,黛玉才是他的亲外甥女。 虽然薛家本也要来荣府,还有求与他。 但能顺路将黛玉一起带过来,贾政还是要代表妹婿再表达一下谢意的。 “姨父说哪里话?我和林家叔父也算相熟,又有您这层关系在,又是顺路,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哪谈得上什么辛苦?。” 项羽闻言连连摆手,又笑道: “再说带上林家姑娘一起,我母亲和妹妹也多个伴儿,还免得路上孤单。” 贾政和贾琏见他言谈得体,心中都难免有些惊讶。 贾政还算好的,毕竟之前薛母来信大致说过了薛蟠的情况。 知道薛蟠疑似撞客,言说觉醒前世,言谈举止也不同从前那般粗鲁。 贾琏却是不知薛蟠的变化。 此时,见曾经的薛大傻子言谈举止竟然再无半点呆蠢。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揉了几次眼睛,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贾琏的动作太大,引得贾政和项羽都注意到了,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项羽不由关切道:“妹夫这是怎么了?” 【PS:昨天好像要感冒,头疼欲裂,凌晨2点就睡下了,今天吃了药好些,才码完今天的第二章。】 第三十九章 初到荣国府(中) 贾琏妻子王熙凤,正是薛蟠的亲表妹。 薛蟠和王熙凤同岁,只是薛蟠生日大了些。 从妻子这边论,贾琏确实该唤薛蟠一声表哥。 可实际上,贾琏比薛蟠大了好几岁,成亲之前都是薛蟠喊他一声“琏二哥”。 如今他自然拉不下脸反过来叫表哥,平日便只你啊我的论交。 薛蟠又素来呆蠢,对此倒也不甚介意,且很少喊他妹夫。 没想今日他却喊了,还是当着贾政这位长辈的面。 贾琏虽心中不爽,此时却也不好和他计较什么,便只道: “无事无事,不知怎么被沙子迷了一下。” 听他这样说,贾政便也不再关注,转而继续对薛蟠道: “说起来,姨太太也已有了年纪,你身为独子也该早定下性子,好让她放心。” 面对长辈的训诫,哪怕是项羽只得点头: “姨父说的是,这些年让我母亲受累了。” 贾政见他态度还算端正,果不见往日的顽劣模样,便满意的点点头,又继续道: “薛家毕竟也是书香门第,你若不学无术,岂非愧对祖先薛公?” 说到这里,他抬手抚摸着几缕胡须,拿起长辈的架势,语气不容置疑的安排道: “如今既然来了这边,就先在贾家族学安心读书,多听听圣人之训,免得出去胡孱,被人带坏了去。” 帮着拘束亲戚家的熊孩子,绝对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作为姨父,贾政可以说是绝对尽心了的。 如果是以前的薛蟠,虽然不愿听这些,更不想被拘着。 但面对长辈这样的安排,他也只能点头答应。 可项羽这次来都城可不是为了读书的,自然不想答应。 他沉吟了片刻,便起身告罪: “姨父为了我好,考虑的也周全,但我此来还要入部核算旧账,再计新支,且家中生意我也陆续接手,怕是没那个时间读书了,怕也只能愧对姨父的好意了。” 他来都中除了这些,其实还有其他事。 不然也不会将五百家生子一起带了来。 若是听从贾政安排去贾家族学读书,那就被拘在这,什么也做不了了。 贾政一听是正事,也不好再逼,只能松口道: “那就先入部核算,等闲下来再去读书。” 听他这样说,项羽便微微一笑。 “一切听姨父安排。” 贾政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尽了亲戚的情。 想必也不会专门看着他一个外客。 有了这话,他自然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一直说忙便是。 见薛蟠态度谦恭,贾政也没多想,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 “这几日你也先别去部里,你姨妈让人安排了一些道场,为你们母子打醮祈福,等结束之后你再去也不晚。” 项羽一听,自然明白贾政的安排是什么意思。 他同薛母和解的事,薛母显然还没和这边说。 贾政这八成是给他安排了僧道驱邪。 不过,项羽对此也并不在意,只意味深长的道: “也好,正想见识一下都城的僧道有什么高人。” 这话轻飘飘的,却带着无匹煞气。 贾政和贾琏不明其意,却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贾政还以为自己着凉了,不由轻啜两口热茶。 感觉身上暖了些,他才对贾琏吩咐道: “你带着文龙去见见你父亲和你珍大哥,叫上他们一起过来这边吃酒,给文龙接风洗尘。” 贾琏领命,带着项羽往贾赦院走,途中随口闲聊道: “文龙,才两年多不见,你的变化不小啊!” 在他印象里,薛蟠就是个混不吝的大傻子,言谈举止甚是粗俗。 可今日再见,这薛大傻子却好似转了性儿。 这让贾琏不由怀疑他是不是在贾政面前装腔作势。 项羽听他语气轻佻,让人有些不舒服,便微微皱眉道: “妹夫,你不该叫我一声大哥吗?” 虽然今日薛蟠的表现让贾琏刮目相看,但薛蟠一直以来的呆蠢印象还深深刻在贾琏心中。 他听到项羽的话,并没放在心上,还随口调笑道: “咱们都是实在亲戚,从你父亲那边论,你该叫我一声二哥。” 若是以前的薛蟠,根本不在乎这些,可能直接就喊声二哥了。 但项羽一听,贾琏对他过世的父亲,连一声“令尊”都不愿意说,只说你父亲。 任谁都听得出,他的态度随意,且对自己缺少基本的尊重。 当即,项羽便停下脚步,沉声道: “你娶了舍表妹就是我妹夫,你不肯叫我一声大哥,是凤哥儿不认我这个哥哥,还是你不认她这个妻子?” 因王熙凤的名字比较男性化,性子又泼辣干练,一般男子都比不上她。 故此在老家的时候,亲戚们都称她凤哥儿。 说到此,他看着贾琏,又似笑非笑的道: “莫不是你对舍表妹有意见,才敢如此轻视于我?” 贾琏一听,顿时心中一跳。 他和王熙凤才成亲两年,此时感情在外人看来还算尚好。 但实际上,王熙凤的泼辣也让他吃了不少的苦头。 若薛蟠这话若是传到她的耳朵里,怕是要无端的生出些事来。 因此贾琏一时被薛蟠拿住,无奈只能伏低做小道: “薛大哥哥莫要如此,咱们兄弟之间的事,何必牵扯内子?” 见他虽未道歉,却也叫了哥哥,项羽就不打算再和他计较。 不过两人走了几步,他就又脚步一顿,回头道: “妹夫,我希望你记住了,我是凤哥儿的亲表哥,让知道你对她不好,我必然不让你好过!” 说完,也不管贾琏作何反应,自顾自的继续往前。 贾琏被他说的下不来台,脚下慢了些,不免落后几个身位。 薛蟠的话让他心中恼怒不已,却又慑于刚刚那股若有若无的煞气,没敢再还嘴。 说实在话,他的心里也苦啊! 原本一个王熙凤就够他受的,现在又来了个给她撑腰的娘家表哥。 这下他莫不是要再退三舍? 他暗自憋闷了一会儿,想到这人终究还是那混不吝的薛大傻子,自己和他计较什么? 最后他快走几步,装作无事一般,到前面引着薛蟠去见贾赦。 第四十章 初到荣国府(下) 【因大佬们的建议,上一章大修了一下。 请大佬们再回看一下,免得接不上剧情。】 到了贾赦屋里,项羽上前见礼。 贾赦象征性的问候了几句,贾琏便在旁道: “老爷让我来请大老爷一起过去吃酒,为薛家接风洗尘。” 贾赦和薛家并没什么往来,也没心情和贾政吃酒,便直接推说: “这几日身上不好,且有我在,你们小辈也不尽兴,便不去了,你代我好好款待文龙吧。” 两人闻言便不再多言,恭敬告辞后,又到宁府拜见贾珍。 项羽一见贾珍,便笑着上前施礼: “许久不见,珍大哥风采依旧。” 贾珍闻言不禁失笑,上下打量着薛蟠,问道: “文龙何时变得文绉绉了?莫不是这几年要考秀才?” 他比薛蟠大了十几岁,但早金陵时就已是熟识,算是看着薛蟠长大的,说起话来自也不见外。 简单叙旧一番后,贾琏再次提出邀请,贾珍倒是痛快答应。 还使人叫了贾蓉、贾蔷等四五个贾家年轻小辈过来陪酒,凑了一整桌。 在席间,贾政按照此前和王夫人商量好的,当着薛蟠和贾家几个爷们的面,吩咐身边人道: “你去同太太说,姨太太已有了年纪,外甥又还年轻不知轻重,在外住着,我们做长辈的也不放心。” “咱们东南角上梨香院那一所十来间房,白空闲着,叫人请了姨太太和姐儿、哥儿住了甚好。” 薛母之前来信,夫妻俩就已商议好了。 薛家三人过来探亲,留他们小住也是亲戚应有之意。 只是毕竟薛蟠疑似撞客,还是让他们住个单门独院更好一些。 免得钦天监带高人来的时候,真驱出什么邪祟冲撞了贾府。 这梨香院虽在荣府之中,却是单门独院。 原本是荣国公养老之所,虽小小巧巧,只有十几间房舍,但前厅后舍却都齐全。 后面还有一门通街,平日薛家的人就走此门,也不会搅扰贾府。 且西南也有一角门,直通王夫人正房的东院。 王家姐妹俩许久未见,如此往来也方便些。 “姨父不必如此麻烦,我进京时已吩咐人收拾了房子。” 项羽闻言,忙起身拦住要往后面去的那小厮,又朝贾政道: “我们娘仨只在这边小住两三日,姨父让人收拾三间客房就好。” “且待我母亲和姨妈姐妹好好叙旧一番,过两日还要去探望舅舅。” 本来按照正常顺序,薛家三人是应该先拜访王子腾的。 但因还带了黛玉一起入京,贾家又派人接船。 既然碰面了,薛家三人就不好先去王家,只能先到了荣府这边。 “你却不知,每年一到冬天,北地就不太安稳。” 贾政听他提起王子腾,微笑着摇头,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见薛蟠一脸迷惑,他才给出答案。 “如今眼看入秋,今上便已下旨,命舅兄出任九省统制,离京查边去了,想必这几日已经动身了。” 王子腾刚刚升了外省,家里必然忙乱。 这下薛家母子反而不好再去添乱,否则岂不成了没眼色的亲戚? 若是王子腾已经动身,那薛家三人就更不好去王家小住了。 虽然都说娘亲舅大,但舅妈终究还是不如姨妈亲。 “原来舅舅竟高升了?” 项羽有些惊喜,也有些郁闷。 他带了五百家生子,就是想找舅舅投军。 本想等着在京营混个官身,能掌兵了,好将这五百家生子弄去做亲兵。 可现在舅舅却高升外省,他再去京营就没了依仗。 若按原来的计划投奔王子腾,恐要去边地才行了。 虽然他不怕打仗,但想都不想也知道,薛母不可能答应。 看来,自己的计划要变一变了。 贾政见他一脸欣喜,便也笑着道: “不错,你们便先在这边住着,等舅兄家中稳一稳,你们再去拜见你舅母也不迟。” 这边项羽想着,既然舅舅不在都中,那是不是可以贾家这边想想办法。 想到这些,他便没急着再言语,先坐下了。 贾政看他不再拒绝,便仍按计划遣人到内宅和王夫人去说此事。 内宅这边,听到贾政已经按计划执行,薛母却还在矜持,王夫人便也跟着劝说道: “妹妹,文龙那边毕竟还不知是不是……那般情况。” 这边还有邢夫人、王熙凤、李纨,并几个其他房的体面媳妇作陪。 所以王夫人并没直接说出觉醒前世,或是邪祟附体的话来。 薛母刚刚也从王夫人处得知了王子腾高升的好消息,知道暂时不好再去王家给哥哥添乱,但还矜持着没有表态。 此时听到王夫人这样说,心中更有些踌躇,口中迟疑道: “我看文龙现在这样也挺好,之前他也说了,母亲还是母亲,妹妹也还是妹妹,只当他长大了就是。” 这就是她和项羽和解的理由,此时搬出来显然是最后的挣扎了。 “若在这边住着,还能让我家老爷帮你想想办法。” “可若你搬出去了,万一出点什么事,一时你都找不到人,还不是要来这边问我们?” 王夫人讲明利害,继续挽留。 邢夫人和王熙凤几个媳妇都听得一头雾水。 正在薛母犹豫着要答应的时候,贾母也遣了大丫鬟鸳鸯过来,道: “老太太说,让姨奶奶娘仨别急着走,定要在府上多住一段时日。” 如此薛母便不再犹豫,顺势应道: “这……既是老太太开了尊口,我还哪有要走的道理,如此就在府上暂时叨扰一段吧。” 其实她与王夫人许久未见,本也想多住一阵,姐妹两个好好叙一叙旧情。 再加上宝钗的事终究未定,说不定最后还要落在贾府。 如此,住在梨香院自然两便。 不过,薛母虽答应住下,却又对王夫人道: “不过我们娘仨只是先借住一段时间房子,其余费用一概自理,若是姐姐不答应,我便还去自己家的房子住,以后常来走动就是。” “好好好,你安心住着就是。” 王夫人知道薛家不差钱,自也不再强求待客之道。 就这样,薛家娘仨就暂定先在梨香院小住。 项羽想着,王子腾不在都中,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贾家在军中的关系。 毕竟薛家主要的关系都在金陵,但贾家却不少老亲就在京营任职。 薛母则想着,先和姐姐好好叙叙旧。 至于什么时候搬走,就要看宝钗征采的进展了。 第四十一章 王熙凤的厉害 酒宴过后,贾琏回到屋里。 借着酒意,他就想往王熙凤身上凑,却被一把推开。 王熙凤捏着精致琼鼻,一脸嫌弃的道: “一身的酒气,别来沾边!” 说着,还不耐的朝外喊道: “平儿!给你家二爷煮碗醒酒汤去。” 平儿答应一声,就没了动静。 若是平时,贾琏可能就伏低做小的哄劝一番。 王熙凤可能会扭手扭脚,却也经不住软磨硬泡。 最终难免合了他的意,成就一番好事。 但今日贾琏在薛蟠那边先吃了憋,又在接风宴上吃了酒。 见王熙凤如此,哪里还肯再吃下这口气。 当下,他便斜倚着炕边小几,斜睨着王熙凤,道: “又来了娘家人撑腰,便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 王熙凤本以为他喝多了,回来说些胡话。 可现在一听,顿时变了脸色,怒骂道: “赶紧喝了醒酒汤去睡觉!别灌了点黄汤辣水就在这里没头没脑,说些不着边的话!” 贾琏这话里又是“又”,又是“更”的。 看似在说薛家三人,实则却向对着她的“娘家人”,也就是姑姑王夫人表达不满。 虽然王熙凤颇有才干,但若没有姑姑王夫人撑腰,她也坐不稳这个管家奶奶。 也正是因为得王夫人看中,有了管家奶奶的身份,她才能在贾琏面前挺直腰杆子。 如今听贾琏在背后嚼舌根,竟嚼到她和姑姑身上,王熙凤哪里还能不恼? “我说什么了?你可别乱想。” 贾琏话一出口,也感觉不对,顿时酒都醒了大半。 再听她真恼了,便知她定是误会了。 “砰!” 贾琏连忙坐直身体,一拍手边小几,解释道: “还不是今日那薛大傻子非逼我叫他一声大哥,还说若我对你不好,必让我也不好过!” 他虽然是荣府大房嫡子,可他们夫妻如今却也不得不仰着二房的鼻息过活。 谁让老太君贾母才是荣府真正的掌权人,又将管家的事交给了二房的王夫人。 他妻子王熙凤依仗着自己是王夫人的侄女,才有了管家奶奶的体面。 而贾琏自己,也是跟着二房的叔叔贾政学着做事。 这种情势下,他们夫妻哪里敢背后说王夫人的坏话? “我如今一回来,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我还以为你和那薛大傻子打了照面,说了什么,他才会如此欺我。” 贾琏生怕王熙凤误会,连忙把事情讲了一遍。 开始还一脸怒容,说到最后就一脸委屈的看着妻子。 “薛大哥哥?” 王熙凤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自己可能误会了贾琏。 不过提起薛蟠,她脸上的追忆之色一闪而逝,又化作一脸的得意道: “说起来,薛大哥哥从小就爱护我们这些兄弟姊妹,来给我撑腰也再正常不过。” 她出嫁之前就生活在金陵,王家又和薛家走的极近。 她和薛蟠是一起长大的。 虽这个表哥为人有些不着调,但对她们兄弟姐妹确实算是爱护。 不仅不差事,更不差钱。 每每见面,各色玩意儿都少不了。 “这些日子给了你好脸,你就敢和我叫板了,如今薛大哥哥来了,又多一个治你的!” 有人给她撑腰,王熙凤顿时更硬气了几分,还冷笑道: “他的性子你也知道,最是混不吝。” “你信不信,若再在外面鬼混,看我不找他帮忙,打断你的狗腿!” 见王熙凤得势不饶人,还牵扯到自己在外面的勾当,贾琏一时也有些恼火。 “嗤!你却不知,薛大傻子如今改了性儿。” 他嗤笑一声,又不屑道: “今日他在老爷面前,装得人五人六的,谁不知道谁啊!” 说到此处,贾琏却是不由想到薛蟠的警告,越发没了底气,却依旧强撑着道: “就他还想在我面前装大?若非当着老爷的面,你看我怵不怵他?” 王熙凤一眼看出他的外强中干,嘲讽道: “嘁!那我明天就去找他,告诉他你背后叫他薛大傻子?” 贾琏一听,顿时像被踩了尾巴一样。 “你去!现在就去!我就是当面叫了又如何?” 他装腔作势的嚷了两句,就又凑到王熙凤身边,放低身段,柔声道: “他是你表哥,又来咱们府上走亲戚,我自然要给他留些面子。” 一边说着,贾琏的手就伸了过去,口中道: “别说他了,还是说说咱们吧?” 正这时,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应该是平儿回来了。 “啪!” 王熙凤打掉他的爪子,冷笑道: “你想说说咱们?” 贾琏甩了甩手,讪笑道: “嗯,说说咱们。” 王熙凤斜睨着他,冷哼道: “我看还是说说你这一身的酒气,再不更衣今天你就住书房去吧!” 说完,她就转身不理贾琏。 屋里静了片刻,就传来平儿的声音: “奶奶,醒酒汤来了,可要爷趁热喝了?” 贾琏终究没能得手,负气灌了碗醒酒汤,就真去书房睡了。 里屋只剩王熙凤一人在炕上发呆。 人人都觉得她王熙凤厉害,可又有谁知道她的委屈。 难得来了一个表哥,虽不着调些,却愿意无条件的为她撑腰。 王熙凤记起小时候薛蟠的好,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容。 难得,还有人疼她。 要知道,贾府上下,人人都觉得贾母和王夫人为人和气。 却也都觉得她王熙凤泼辣彪悍,甚至斤斤计较,为人厉害的紧。 然而每次有人犯错了,贾母知道了,就会找王夫人数落一顿。 王夫人知道了,或是挨了数落,就会找王熙凤数落一顿。 到了王熙凤这边,剩下的就是一肚子气。 然后她再去骂那个犯错的人,并给出相应的惩罚。 可等到贾母或王夫人见到犯错的人受罚,又会假模假样的上去,大度的宽宥他。 结果就是,阖府上下都认为贾母和王夫人仁慈。 而真正去办事的她,却被阖府上下念叨着太过厉害。 这两年,她就在这样的名声下,苦苦支撑着贾府的大小事情。 贾琏这个狗东西,整日里就知道伸手要钱,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又有谁知道,厉害的背后,是一个需要人疼爱的女人? 好在,还有这个傻表哥知道疼她。 第四十二章 黛玉荣府初体验(上) 这个夜里,不仅王熙凤还没睡。 此时在贾母屋里,碧纱橱内的黛玉,也正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偶尔,黛玉还转向里面,悄悄抹去眼角尚未流下的泪花。 回想今天在贾府的事,真让人心中难安。 刚拭去眼角委屈的泪花,黛玉心中又暗自庆幸: 还好,还好,还好这次是和姐姐一家一同来的。 母亲还在时,黛玉就常听她说起外祖母家与别人家不同。 因此今日一进荣府,她就撑着娇弱的身体,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可以说是步步留心,时时在意。 甚至从下船上了贾府的轿开始,她就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行一步路。 唯恐哪里行差踏错,被人耻笑了去。 但即使这样小心,这一整天下来,黛玉还是感觉到了寄人篱下的心酸。 开始拜见外祖母时还好,可以看出外祖母是真的疼她。 两人抱头哭了一阵,外祖母就介绍了一众舅妈、嫂子等人。 又关切了几句,还将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姐妹也叫来认识,让她们以后随珠大嫂子针黹诵读。 可接下来拜见两位舅舅时,黛玉心里就开始有了在别人家的不适。 先是大舅舅贾赦。 黛玉都到他院里的正堂候着了,他却连面都没露。 只让人来传话说: “连日身上不好,见了姑娘,彼此伤心,暂且不忍相见。” “劝姑娘不必伤怀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是和家里一样的。” “姐妹们虽拙,大家一处作伴,也可以解些烦闷。” “或有委屈之处,只管说,别外道了才是。” 这话说的漂亮,却也都是没什么温度的套词。 以黛玉敏感细腻的心思,如何不明白这就是懒得见她。 甚至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懒得找。 她虽也都一一应了,心里却越发的难安。 接下来,又到了二舅舅贾政那边。 二舅母去接待薛家三人了,只舅舅还在正堂,也是刚要出去,到外书房会客。 开始倒还好,见黛玉来了,贾政很是关切了几句。 还问了林如海的近况,并叮嘱她和姐妹们好好相处,只当在自己家里。 同样的话,当面说出来就让人如沐春风般。 也终于让黛玉心中稍安了些。 可临了,二舅舅却似警告一般的,郑重道: “你三个姐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偶一顽笑,都有个尽让的。” “我就只一件不放心: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你看见就知道了。” “你只以后不要睬他,你这些姐姐妹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黛玉素闻母亲说过,“有个内侄,乃衔玉而生,顽劣异常,不喜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外祖母又溺爱,无人敢管。” 此时二舅舅又交待一遍,她自然是放在了心上的。 想着一定要离这位表兄远些,免得沾惹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黛玉心中这样想着,可一回到贾母处就见到了那位表兄。 这位表兄也果如母亲和二舅舅所言的一样。 虽然黛玉看他有些眼熟,心中略感亲近。 但这种亲近感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这位表哥不仅极为促狭,极为唐突给她赐字。 取了个什么“颦颦”。 以黛玉的博学,如何不知是他当场杜撰? 很显然,这就是在取笑她一直蹙着眉头的病态。 这让黛玉心中极为不喜。 可今日才到荣府,她还处处小心翼翼,哪敢表露在面上? 可哪怕她忍下了,也还是没能逃过接下来的下马威。 只因说了句自己没有玉,那位表兄就要将他的玉给摔了。 黛玉到底年纪还小,哪里见过这副疯魔模样。 当时她都被这一出给吓傻了,幸而有丫鬟眼疾手快的抢下了。 倘或摔坏了那玉,岂不是成了自己错处? 黛玉一时不知所措,心中委屈极了。 也就此时,姐姐一家和二舅母叙过旧情,终于过来拜见外祖母了。 黛玉忙跟着几个姐妹躲到了里屋,算是暂时松了口气。 没想到,就算到了里屋,那表兄还跟着来了。 一个十几岁的爷们,竟然和姑娘们一样不见生人不说。 还好似孔雀开屏一般的,不停和黛玉说这说那。 可黛玉真的怕了他,再也没敢理他,甚至都不敢看他。 生怕一眼看去,他又犯了疯病。 待到前面薛大哥哥去了外宅,外祖母又将她们叫了过去。 这一次,黛玉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面庞。 看到了一路同行,已亲如姐妹的薛宝钗。 就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黛玉即使坐在贾母身边,眼神却一直没离开宝钗身上一瞬。 吃饭时,她还特地拉着宝钗一起坐了。 姐妹俩坐在一起,感受到宝钗手上的温度,黛玉一直忐忑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些。 趁人不注意的间隙,姐妹俩说了几句悄悄话。 “妹妹别担心,荣府规矩虽多,但毕竟我们是客,无妨的。” 宝钗似看出她的紧张,还握了握她的手,微笑着朝她点头。 一直紧绷的黛玉,闻言微微放松了些。 “姐姐能多来这边走动吗?” 宝钗看到她期待的眼神,轻轻颔首,笑道: “自然,这次进京我母亲就是来探亲的,想必要在这边住上几日,之后也会常来的。” 黛玉听了自是欣喜,还压低声音道: “要是能和姐姐住就好了,这边有个混世魔王,着实让人难受。” 宝钗闻言失笑,还道: “你说那混世魔王可是宝玉?我听闻他对女孩子尚好,对男子连理都不理。” 黛玉苦笑:“我此时倒宁愿是男子。” 期间,贾母派人留客,让薛家在荣府多住些日子。 黛玉一时紧紧抓住宝钗的手,生怕她离开一样。 直到听见丫鬟回复,说薛家被安排在荣府东南角的梨香院。 她才心中一松,欣喜的抬头,和宝钗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宴后,她们又相约明日相见,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这期间,两人虽只说了几句,却着实让黛玉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 薛家暂时留在荣府小住,也让黛玉感觉有了盼头,心中都安稳了不少。 至少,在这偌大的荣府之中,暂时有个伴儿了。 第四十三章 黛玉荣府初体验(下) 人一到了陌生的地方,就难免会缺少安全感。 若是这个时候碰到一个认识的人,哪怕原本不熟,也会马上开始抱团。 更别说本来就是熟人的,在一个陌生环境更容易产生对彼此的依赖。 这种情况,女孩尤甚。 女孩和闺蜜之间,无论做什么都喜欢一起。 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甚至一起上厕所。 而如今,在荣府这个陌生的环境,见到自己的的闺蜜宝钗。 黛玉自然恨不得能无时无刻和她黏在一起。 可惜,现在才刚到荣府第一天,她只能老实待在外祖母身边,暗自期盼宝钗多来这边和她见面。 晚上,黛玉被安排到外祖母屋里的碧纱橱内。 那个有玉的表哥极为受宠,竟不在舅舅院里住,而是也在外祖母这边。 更让人着恼的是,他不听外祖母的安排,去同外祖母住暖阁。 偌大的房间,他非要在碧纱橱外的床上睡。 这让黛玉的心又提了起来,一直睡不着。 翻来覆去的,想着今后在荣府要如何自处。 还好,还好,还好薛家也被留在荣府暂住。 晚上忍一忍,等白天姐姐就来了。 正想着,纱帘微动,就见表哥宝玉的大丫鬟袭人进来找鹦哥说话。 黛玉这次进京,只带了两个人来。 一个是自己的奶娘王嬷嬷,一个是十岁的小丫头雪雁。 贾母见雪雁甚小,一团孩气,王嬷嬷又极老。 怕他们照顾不好黛玉,贾母就将自己身边一个二等小丫头鹦哥,与了黛玉。 还如贾家姐妹一般,每人除自幼乳母外,另有四个教引嬷嬷。 除贴身掌管钗钏盥沐两个丫头外,另有四五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头。 此时,在碧纱橱内陪侍黛玉的就是王嬷嬷和鹦哥。 外面陪侍她表哥贾宝玉的,是他乳母李嬷嬷,还有大丫头袭人。 袭人同鹦哥一样,原本也都是贾母身边的丫头,两人还是一拨的,极为相熟。 此时袭人见里面鹦哥犹未安歇,便自卸了妆,悄悄的进来。 她和鹦哥小声嘀咕几句,就发现黛玉也还没睡,便笑道: “姑娘怎么还不安歇?” 黛玉正自想着今日的事,闻言忙起身,笑着让道: “姐姐请坐。” 袭人也不客气,便在床沿上坐了。 鹦哥早知道黛玉没睡,见她起来了,便笑着对袭人道: “刚刚我见林姑娘淌眼抹泪的,恐是今日被宝二爷给吓到了。” “我正一时不知该如何劝解,正好你来了,也一起说说这事吧。” 黛玉没想到,她竟猜到了几分自己难受的原由。 不过虽诧异于这鹦哥有眼色,却也不满她将自己偷偷抹泪的事说出来。 袭人一见她神色,便知是真的,忙开解道: “姑娘快别这么着!将来只怕比这更奇怪的笑话儿还有呢。” “若为他这种行状,你多心伤感,只怕你还伤感不了呢,快别多心!” 黛玉第一次听说这样劝人的,一时不知该作何评价。 看来只要还在荣府,以后还有的受呢! 她还能说什么? 只能勉强一笑,敷衍道: “姐姐们说的,我记着就是了。” 若是没有宝钗这个闺蜜,黛玉可能就别无选择。 在贾府这样的封闭环境里,除了外祖母,也只有这位行状疯魔的表哥愿意向她示好。 即使他示好的方式有些奇怪,黛玉也多多少少能从中获得一点安全感,给她孤单的心灵一点慰藉。 但现在有了其他选择,黛玉自然不愿再接受这位表哥的示好。 甚至有些抗拒,想要离这种人远远的,免得惹火上身。 黛玉又敷衍着和袭人、鹦哥了说几句,便打了个哈欠。 天也晚了,两人很有眼色的停了话茬,各自回去睡下。 第二天用过早饭,薛母和王夫人就一起过来陪贾母说话。 黛玉正盼着宝钗过来,却没看到她的身影,不由大失所望。 趁着王夫人和贾母说话,她便坐到薛母身边,小声问道: “姨妈,姐姐今儿怎么没一起来?” 薛母慈爱的看着黛玉,柔声道: “她身子不大爽利,吃了红糖姜水就躺着了。” 黛玉虽小,却也明白应是来了月信,便道: “那我去看看姐姐。” 说完,她和贾母打过招呼,留雪雁在这边听用,带上鹦哥这个认路的,加上王嬷嬷,往梨香院去了。 一进西南角门,就见正院里一男子打着赤膊,正手持宝剑舞得猎猎生风。 黛玉一下僵在那里,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项羽打熬身体的家伙什,下船时都让人送去了东郊的庄子,只带了一柄冷月在身上。 所以今早热身后,他只能舞舞剑,打磨一下和冷月的契合度。 此时见有人从角门进来,项羽忙收起剑势,抬眼望去。 见是黛玉,他招手让来福送来外袍,潇洒的往身上一披,才笑着招呼道: “林姑娘来找我妹妹吧,她在后面正屋呢,你自去便是。” 项羽当黛玉是小姨子,是自己人。 虽刚刚打着赤膊,有些不雅观,却也并未太过在意。 但黛玉一个小姑娘,见到一身线条流畅的肌肉,顿时满脸桃红。 她刚刚有心转身回去,只当没看见,可又不舍宝钗,一时进退两难。 此时她听了项羽的话,知道若是再走反而显得心虚。 当下黛玉便朝项羽飘然一礼,随后也不看他,一咬牙,难得急走了几步,低头冲进后院的正屋。 鹦哥和王嬷嬷吓了一跳,忙小跑着跟上。 “林姑娘来了!” 外屋有丫鬟招呼了一声,宝钗闻声便从里屋出来了。 一见黛玉小跑着进来,诧异道: “这是怎么了?跑得脸上通红,气喘吁吁的。” 黛玉虽只跑了几步,确实已经有些微喘。 但她的脸色却非是跑的,而是刚刚撞见项羽赤膊所至。 “没……没事!” 她自然不好实话实说,忙遮掩道: “听说姐姐身子不爽利,就忙来探望,一时走得急了些。” 两人刚说了两句,就见宝玉也跟了来。 “林妹妹走的好快,我竟一时都没追上。” 第四十四章 项羽舞剑,意在考验 宝玉一进屋先讨好的看向黛玉,又转而对宝钗一礼,道: “听闻宝姐姐身子不大好,便也过来看看。” 他其实是见黛玉出来,就立刻跟了过来。 至于宝钗身子不爽利的事,他却是刚在门口听到的。 听到宝玉竟也是来探望自己,宝钗难免有些害羞,忙摆手道: “不妨事,只歇歇就好了。” 她只是来了月信,自是不好和宝玉多说。 这时黛玉已经调匀了气息,神色不善的看着宝玉,质问道: “二哥哥跟来做什么?” 在长辈面前,她只能忍了宝玉。 私下里,她却是理都懒得理他。 但现在她来看宝钗,本想说些私房话,宝玉却还跟着。 这让黛玉真的有些恼了。 宝玉不知道黛玉为何气鼓鼓的,但他骨子里却是习惯性的遇事就躲。 当下,他也不敢说是追着黛玉来的,而是一脸无辜的道: “我自是来看看宝姐姐。” 黛玉见他眼神躲闪,心中更是不屑,冷哼道: “早知你来,我便不来了。” 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宝玉傻愣愣的道: “这又是何道理?” 黛玉见他这副模样,实在忍不住阴阳了两句: “今儿你来,明儿我再来,间错开了来,天天有人来看姐姐多好?何必非要硬凑一起?” 这次宝玉终于听懂了,黛玉这是在说他死皮赖脸的跟着自己。 他在荣府受尽荣宠,几时受过这样的气? 一时他的脸色瞬间几变,似想要发作,却又生生忍了下来。 他刚要再说什么,项羽就穿好衣袍进来了。 “宝兄弟,我妹妹不舒坦,让林姑娘陪她吧!咱们兄弟去前面耍耍!” 他知道母亲属意姨妈这个宝贝儿子。 若宝钗征采不成,母亲和姨妈很可能会撮合二人。 因此,项羽早就想见见他,也看看这个表弟能否配得上妹妹。 可昨日到了贾府,这宝玉也不知躲到哪里。 无论是后宅拜见贾母,还是外院爷们吃酒,竟都没能见到他的身影。 今日黛玉刚进后院,就有一群人跟来。 正见项羽提着剑,都吓得停在那里。 项羽皱眉一问,才有丫鬟说是宝二爷来了。 本以为这位宝兄弟是来见自己这个表哥,没想他只朝自己胡乱一礼,拔腿就往后院跑。 开玩笑,后面是妹妹所在之处,岂容男子乱闯? 当下项羽便系好衣袍,也往后院来了。 一到门口,项羽就听见他和自己“小姨子”斗嘴,忙喊了一声,进来一把抓住宝玉就往外拖。 “走走走,内宅是姑娘们的地儿,咱们爷们去前面,哥哥给你看看我从林叔父那得的宝剑。” 宝玉还想挣扎,可他的小身板哪里经得起项羽的拖拽。 “我不去!薛大哥哥!等等!” 项羽一边拉着他,一边笑着道: “宝兄弟别急,到了前面就给你看,我就说好男儿哪有不喜欢宝剑的?” 说话功夫,他也不顾宝玉挣扎,就将人拖到院里。 一群跟着宝玉来的丫鬟婆子见他拉拉扯扯,就想过来阻拦。 项羽眼睛一瞪,这些人又脚步一顿,犹豫着让开了道路。 待到了正院,项羽将他往院中石凳上一按,笑道: “宝兄弟,你可要瞧仔细了!” 说着,他将来福手中捧着的冷月拿起。 仓啷啷一声,宝剑出鞘,吓得宝玉一个激灵。 “唰!” 项羽起手挽了个剑花,朝宝玉一笑。 随后就摆开架势,一把剑舞得猎猎生风。 是真的生风,剑锋带出的风都吹到了脸上。 虽明知不会砍向自己,但宝玉还是吓得缩了缩脖子。 舞到最后,项羽似有些忘我,最后一剑竟直直朝宝玉这边指来。 宝玉只觉一点寒芒直奔眉心,吓得忙闭上眼睛,腿上也一软,差点就要钻到石桌底下。 “宝兄弟,请看!” 关键时刻,项羽将剑势一收,双手捧着冷月递到宝玉面前,问道: “林叔父送的这剑可还入眼?” 冷月自打到了手里,项羽几乎日日以上好刀油擦拭保养,此时自然寒光湛湛,煞气森然。 “好……好剑!” 宝玉睁开眼,强笑着夸赞了一声。 他后脖颈子正冒着凉风,也不敢去接剑,还又往后缩了缩。 若是项羽再将宝剑往前递一递,怕是他就要掉到石凳下面。 “是吧?我就说没有男儿不爱宝剑的道理!” 项羽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略感失望。 不过转念一想,他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自己刚刚那一剑之下,没吓得尿裤子已属不易。 现在宝玉虽吓得缩成一团,好歹还坐在石凳上,已经勉强算是过关。 当下,他便笑着又道: “以后若是有空就常来这边坐坐,我教你练剑可好?” 项羽看他勉强还算合格,便想着拉这个表弟一把。 在他看来,贾家是顶级武勋之门,习练些武艺自是理所应当。 且在薛蟠的记忆中,在金陵时,贾珍就常常习射,只是水平一般。 宝玉此时缓过来不少,闻言忙拒绝道: “不必不必,薛大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现在只想离开梨香院,赶紧回到祖母的怀里。 哪里想练什么剑? “那不知宝兄弟喜欢什么?” 项羽却是又追问道:“是想习练弓马?还是准备科举?” 他想到宝玉毕竟出身二房,不在武荫之属。 练武还是习文,还要看他自己的选择。 没想,宝玉却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只道: “我出来的急,没和老太太招呼,就不多待了,免得老太太着急。” 说着,他拱手一礼,就想起身离开。 可宝玉的屁股才抬起来,却又被项羽一把按住。 “别急着走!老太太那边让人去说一声就是!” 项羽回头看了一眼宝玉的丫鬟婆子,又朝宝玉笑道: “好不容易来了,兄弟间自是要吃些酒再走。” 宝玉都要哭出来了,强自撑着道: “多谢薛大哥哥盛情,只是我年纪尚小,老太太不准我吃酒的!” 说着,他两腿一跨,从石凳上退了下来,转身就往角门跑了。 宝玉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薛蟠还在梨香院,他便再不往这边来了。 第四十五章 虞姬之影,勋贵之殇(上) 对于宝玉的整体表现,项羽略感不满。 虽然他没吓尿裤子,但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 不过想到毕竟宝玉年纪尚小,妹妹宝钗的征采之路也还是未知。 再加上,他又想到史书中所载,自己上一世貌似也没有什么识人之明…… 嗯,项羽决定,还是日后再多看一看吧。 至于今天,只当是看看宝玉的胆量,就算他勉强过关吧。 想着宝钗有黛玉陪了,项羽便准备出门一趟。 他在马棚取了马,直奔东郊而来。 “大爷!” 项羽不在,冯渊就暂时成了这五百家生子的首领。 此时项羽终于到了,他便忙上前施礼。 见一众家生子正按部就班的操练,项羽露出满意的微笑,朝冯渊点点头道: “你做的不错,这边若是缺什么,就让人去找王管事,他会和我汇报的。” 经过半年的训练,冯渊早已完全褪去一身女气,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干练。 此时他身体站得笔直,闻言一挺胸膛,朗声应道: “明白!大爷!” 项羽又简单交代几句,便打马回城。 在都城这边,他自然不能如金陵那般,整日带着五百家生子训练。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弄个官身。 若是在金陵练兵被人发现,还能推说是给商队训练护卫。 但这个借口在都城却不一定好使。 在这边真要被人发现,敲上一笔都算好的。 要是给你扣上一顶图谋不轨的帽子,很可能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真要闹大了,就算以贾家的权势也未必能保得了他。 正因如此,他回城后也没回梨香院。 而是让来福去自家铺子里选了几样礼物,奔着宁国府来了。 王子腾离京让项羽早前的计划被打乱,所以项羽准备从贾家着手,看看有没有进京营的门路。 而贾家的政治资源虽多在贾敬、贾赦、贾政等文字辈的手里。 但平日走动,维系人脉,更多靠的却是玉字辈的领军人物,贾珍和贾琏。 昨日项羽刚给了贾琏一个下马威,自是不好再上门说这些。 于是他今日便准备带上礼物,到宁府找贾珍探探底。 门子通报之后,项羽很快就被带进宁府之中。 贾珍也没在外书房等他,而是让人直接将他带到了逗蜂轩。 一到这边,正见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道身影离开。 项羽冷眼一看那身形,整个人就是一愣。 此时贾珍刚好从里面出来,见他到了,便笑着迎了过来。 “文龙,快到里边说话。” 见项羽还直勾勾的,贾珍有些疑惑道: “看什么呢?” 项羽回过神来,眼睛却依旧往那个方向看着,口中问道: “珍大哥,刚刚出来的是谁?” 贾珍眼皮一跳,回头看了一眼刚刚一群人离开的方向,沉着脸道: “那是你侄儿媳妇,怎么?” 项羽见贾珍面露不豫之色,轻吐一口气,道: “也没怎么,就是看那边有个身形眼熟,很像是我的一位故人。” 刚刚那人的身影,真的好像虞姬! 不过有香菱的事在前,项羽只当也是一样的巧合。 此时又听闻是贾蓉的媳妇,便只轻叹了口气。 贾珍自认为最是知道男人心里所想,当下便警告道: “我家小丫头子不少,你若看上哪个便说,但家里的女主子你可别打歪主意。” 那群人已经转入夹道,再看不见一点影子,项羽也终于彻底收回目光,笑着道: “哪里的话?珍大哥把我当什么人了?” 贾珍自然知道薛蟠是什么人,闻言冷哼一声,道: “我虽从金陵来都中许久,却也知道你在金陵的名声。” 对于薛蟠的名声,项羽比他更了解,闻言便也不再解释,转而道: “咱们就在这继续说吗?” 贾珍闻言,也知这不是待客之道,便将项羽让进逗蜂轩。 两边分宾主落座,待仆人奉茶后,贾珍便直接道: “昨日才刚见过,文龙今日又带了礼物前来,可是有事找我?” 项羽不慌不忙的啜了一口茶,才笑着道: “我此来是想问问珍大哥,可有京营的路子。” 贾珍闻言一愣,随即有些诧异道: “你舅舅才卸任京营节度使,你却来问我有没有京营的路子?” 项羽也不隐瞒,直接道: “这不是他老人家才升了外省,我总不好这时去找他要官吧?” “要官?” 这下贾珍更加诧异了。 “给谁要的?” 要知道,薛蟠已在户部领了虚衔,又有皇商的差事。 在贾珍想来他说要京营的官,应该是为别人求的。 项羽微微一笑,坦言道: “珍大哥也知道我的性子,本就不适合做文官,我便想着到军中历练历练,可又不想去边地,免得母亲担心,所以思来想去,只觉得京营是个不错的去处。” 贾珍闻言不由皱眉,似乎一时难以薛蟠的想法。 在他想来,若是想要当官,最适合薛蟠的就是在户部谋个实缺。 毕竟有他祖上余荫,便是捐的官也没人敢轻看了他。 但若由文转武,就只能依靠一众老亲帮衬,且武官不去边地也难有什么作为。 更何况,现在大魏承平日久,武勋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 这个时候,大魏已经进入转型期。 满朝勋贵虽依旧把持权势,却已经见了颓势。 皇帝加恩越来越少,勋贵传承越来越难。 怕是再用不了一两代人,就连几家最顶级的勋贵,也是撑着架子不倒就不错了。 有眼力的武勋,早就趁着家中还有人把持大权之时,开始尝试以科举入朝为官。 如他父亲贾敬和西府的二叔贾政,都是如此。 只是他父亲因些特殊的原因,即使考中了进士,也不能出仕。 如今只能沉湎修道,再不问别事。 而二叔贾政则是没等科举中第,就被皇帝赐官。 除非继续加恩,否则也很难再进一步。 作为贾家族长的贾珍,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贾家转型失败,颓势无法阻挡。 正是因此,他也早早想通,开始沉湎于享乐之中。 此时听闻薛蟠想要由文入武,贾珍自然有些难以置信,不由确认道: “你确定真的想要去军中做官?” 第四十六章 虞姬之影,勋贵之殇(下) 翻开史书,不难发现一个规律。 一个王朝建立的初期,大多都是皇帝高度集权。 这时候的勋贵,都是跟着皇帝打天下的,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 所以天下初定,他们就是朝廷最顶层的势力。 或为封疆大吏,或为朝堂巨擘,大多手握大权。 对外开拓,对内镇压,掌握着国家大部分话语权。 随着王朝发展,国势逐渐稳定。 皇帝换了几代后,就会在文官清流们坚持不懈的撺掇下,对手握大权的勋贵们下手。 给予高官厚禄的同时,慢慢开始剥离他们手中的权力。 但,总需要有人为天子牧民。 尤其是缺少能教化民众,治理内政的中下层官员。 这时候,就要依靠开科取士上来的文官。 虽然朝廷最顶层的依旧是勋亲贵戚,但中层及以下慢慢就被科举上来的文官替换。 士林逐渐发展壮大,掌握了更多的话语权。 此消彼长之下,勋贵的权势就会慢慢走向衰落。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勋贵集团就会随着爵位更替,以及文官集团的崛起,一点点走向没落。 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需要几代人的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大多不思进取的勋贵,话语权被剥夺殆尽,慢慢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上。 等到完全转型,文官集团彻底掌握话语权的时候。 这个朝代可能就会迎来一个标志性的事件。 那就是出现一位,后世史书中的“仁宗”。 这个“仁”绝非是对百姓,而是对文官集团。 最知名的,如那明仁宗、宋仁宗的出现,就是文官集团走向台前,甚或走上巅峰的时代。 只是往往一旦出了仁宗,文官是走向巅峰了,但这个朝代也开始走下坡路了。 而如今的大魏,就正处于这样一个转型期。 大魏传承至今已经第三代,国土版图基本已经定型,很少再对外用兵。 对外政策上,基本已经转为守势。 开国勋贵传至第三代,甚至第四代。 别看朝中大权依旧多在勋贵手中,但更多的勋贵已经逐渐失去依仗的爵位,颓势尽显。 而随着三年一次的科举,文官已经大量进入朝堂,逐渐掌握六部和地方。 也许这一代,也许下一代,大魏可能就要出现一位“仁宗”皇帝了。 少数高瞻远瞩的勋贵,会提前安排家族转型,想要融入文官集团。 如贾家在上一代的家主贾代化,已经做了很多安排。 他建立族学,让族中子弟投身科举。 更是耗尽心血,将儿子贾敬培养成进士,以期能延续家族的荣耀。 可惜即使这样高瞻远瞩的人,终究算不到所有。 好在现在的贾家架子还在,人脉遍布各处要职。 所以别人看来,贾家依旧是个令人恐惧的庞然大物。 也就只有身处其中,贾家顶门立户的爷们,能知晓其中一些端倪。 贾珍身为贾家族长,自然感受极深。 此时他见薛蟠认真的点头,确认了想要进军,便想着还是让他知难而退。 “我祖父也曾任京营节度使,一般事还好,但人走茶凉,想要个能带兵的官却是难办。” 贾珍的祖父贾代化,活着的时候正是任职京营节度使。 现在还有不少京营之中的官员,都是他那时提拔的。 这也是薛蟠来找他的一个原因。 贾珍自然也明白,所以在他看来,自己这样说就已经是在婉拒了。 可惜对面的薛蟠却似乎听不明白,还笑着道: “珍大哥知我不缺钱,就是想混个武官耍耍,你帮我想想办法。” 贾珍见他如此不知进退,又继续提醒道: “薛家是书香继世之家,就算捐官也是文官,怎么就想起进京营了?” 他觉得,某些话没法点得太透。 该提点的自己都给他点出来,将来即使真的后悔了,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珍大哥知我大字不识几个,再说文官哪有武官威风?” 项羽其实也听出贾珍的婉拒之意,但他有他的想法,自然不会和贾珍细说,便只装作听不懂,死缠烂打的道: “总之,我就是想带兵耍耍。” 贾珍想起薛蟠出名的呆蠢,更加想要推脱。 当下,他便一脸为难的道: “这种事问问西府二老爷最好,何必舍近求远?” 项羽闻言,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 “珍大哥觉得,以我姨父的性子,肯帮我进京营做武官?” 贾政虽对亲戚不余遗力,却也不会什么忙都帮。 明知薛家不适合武官,他定然不会答应。 贾珍自然知道贾政的性子,所以推脱的同时,也是在变相的提醒薛蟠。 但见自己几次婉拒,他依旧不为所动,贾珍也只能无奈的问道: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官?” 项羽一听似乎有门,心中一喜,忙道: “级别越高越好,只要能带兵的。” 他就是想要个带兵的名头,好将五百家生子转为亲兵。 至于具体的职位,当然是越高越方便了。 听薛蟠似乎铁了心要进京营,还想要带兵的实职,贾珍更加不想管了。 “若是地方的倒还好说,哪有捐京营实职的?” 项羽闻言,却是难得的吹捧了一句: “若是不麻烦哪里还需要找珍大哥,我自己花钱就捐了。” 这话倒也并非虚言。 薛家在京城也不是一点门路没有,想要捐个官还是不难的。 难的是捐个实职带兵的官。 贾珍见他如此,只能沉吟不语,片刻后才道: “容我斟酌几日,若有信儿了再告诉你。” 这事能拖就拖,他实在不想管。 不然将来薛蟠后悔,他没准落个坑害亲戚的名声。 至于过几日,大不了再告诉他自己已经尽力了。 “那就先谢过珍大哥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听到对方让他等信,当即便满口称谢,还道: “珍大哥放心,此事定然不让你白忙,一应开销之外,定然还有酬谢!” 贾珍邀薛蟠来逗蜂轩,本来想要再叫上几个人,好吃酒赌钱,一起高乐一番。 没想到薛蟠竟是为了这种事。 此时贾珍难免有些意兴阑珊,只摆了摆手,道: “都是实在亲戚,我一定尽力而为。” 项羽起身拱手,似很是满意的道: “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从宁国府出来,项羽心中却莫名又想起那道身影。 虽然他没看到容貌,但那身形实在是太像虞姬了。 如果……是不是可以…… 他的心中百转千回,却又有些犹豫。 那可是侄儿媳妇,自己究竟该如何才好? 第四十七章 来叙旧情的王熙凤 不知不觉,薛家三人已经在梨香院住了几日。 除去往东郊去了两趟,安排五百家生子操练新的阵型。 项羽还抽空去了一趟户部核销旧账。 只是户部效率不高,整整一天才递交了部分手续。 按照这个进度,恐怕入冬的时候能再计新支就算不错了。 除此之外,项羽就是和贾府的爷们走动一下。 贾珍自不必提,去了两次,都是被他以继续等信儿为由推脱回来。 话里话外的,还想让项羽请客高乐一番。 项羽只推说没心情,让他自去高乐,回头给他报销。 想必只要贾珍还要点脸,办事之前就不会真的找他报销这个钱。 项羽倒也不差那点钱,但必须让贾珍知道他迫切的心态。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他去了两次都没再见到那道身影。 项羽很想看看她的样貌,是不是也和身形一样同虞姬相似。 可他又不好直接去后宅,找人家蓉哥媳妇验证一下。 想来,也只能多来几趟碰碰运气了。 相比贾珍的不要脸,贾琏则是要脸多了。 这几日,他有意无意的都在躲着项羽。 反倒是他媳妇王熙凤来过梨香院几次。 不仅对薛家母女嘘寒问暖一番,还热情的添了不少东西。 只是因为项羽外出不在,来了两次也没能见面。 今日,项羽正在热身,将几个石锁抛的飞起。 忽见角门一开,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女子进来了。 项羽一抬头,见是自家表妹王熙凤,便将石锁往地上一丢。 又招呼来福拿来毛巾,胡乱擦了一把,才笑着上前。 王熙凤款款而来,巧笑嫣然的一礼: “薛大哥哥,今儿个在家呢?” 项羽上次拜见贾母,其实王熙凤也在场。 只是当时匆匆一瞥,相互仅仅见了个礼。 连话都没说半句,项羽就退了出来。 此时他看着记忆中的毛丫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恍如如神妃仙子,不由带着几分欣慰的道: “几年未见,凤哥儿越发像个大姑娘了。” 王熙凤听他喊自己小名,心中倍感亲切。 但听到最后,却是忍不住掩口轻笑起来,还白了他一眼,才道: “咯咯咯!薛大哥哥竟胡说,都嫁了人,哪里还是什么姑娘?” 这一笑直如百花盛开,让精心打扮过的王熙凤更显明艳照人。 就是白他的那一眼,也带出万种风情,说不出的美艳动人。 饶是项羽只当她是妹妹,也不由心旌摇曳了一瞬。 王熙凤看到项羽面带微笑的打量她,忙收敛了些,端庄一笑道: “倒是薛大哥哥,以前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薛蟠虽对这些兄弟姐妹们都很不错,但也仅限于物质上的。 送些小玩意,或是上好的布料作衣裳之类。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还懂得夸人了? 项羽如今实力恢复得越来越多,一身气血时常翻腾不休,越发没有定力了。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心中对外宅的事更加迫切。 不过好在他刚刚也只是短暂失神,转瞬就恢复清明。 此时便略带感慨的,掩饰着尴尬道: “毕竟我们都长大了嘛。” 这话倒是引起了王熙凤的共鸣,闻言也跟着感慨道: “是啊!我们都长大了呢!” 转眼,她都嫁人快两年了。 在这两年里,她看似风光无限,又有几人知她背后的心酸? 贾琏知道,但除了伸手要钱和往她身上凑,就没别的了。 这让王熙凤如何能不感慨? 且她和薛蟠虽然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 但小时候,对薛蟠的印象其实也就那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嫁人之后,王熙凤的父亲也好,兄长也罢,对她都是不闻不问。 她只能攀附自己的姑姑,才强撑起贾家大房奶奶的架子。 像薛蟠这样给她撑腰的,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 这让王熙凤如何能不生出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和娘家有人撑腰的感慨? 当然,她三番两次的过来梨香院,也都是和王夫人打了招呼的。 薛家三人初来乍到,她说要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短的,也好添补一二。 虽然薛母早就说了,除借住房子之外一概自理。 但王熙凤这样说,王夫人自然不会拒绝。 反而会觉得到底是内侄女,对自家小姑姑有心。 所以,王熙凤来这边也算一石二鸟。 一是许久不见,这位表哥还为她撑腰,自然要过来看看,拉近一下感情。 二则是讨好王夫人,让她知道自己和她是一条心的。 两人叙了几句旧,项羽便问道: “你来这边是找我母亲的吧?她就在后面和我妹妹说话,你直接过去就好。” 在他看来,表妹是贾家的管家媳妇,来这边应该是找母亲有事,不然让丫鬟传个话就好。 “是,也不是。” 王熙凤闻言,不由抿嘴一笑,又继续道: “前几日薛大哥哥替我撑腰,让我在我家那位爷面前很是提气。” “因此今日除了来找姑姑,看看这边还有什么缺的短的,我来帮着添上。” “还有就是特地来看看薛大哥哥,免得薛大哥哥以为我这个做表妹的,忘了旧日的兄妹情份。” 一听这话,项羽想起那日警告贾琏,便也笑道: “你知我这人别的不行,但向来最看重家人。” 听到他说自己是家人,王熙凤心中更是一暖,欣慰道: “到底还是家里人,这话听着就提气,妹妹听了这话心里可舒坦多了。” 项羽一听,还以为她真受了什么欺负,便正色道: “不论是妹夫还是别人,若敢欺负到你头上,我这个做表哥的都会为你撑腰,必然让他们好看!” 王熙凤闻言,心中更是感动,忍不住吐了几句苦水道: “薛大哥哥却是不知,我在这贾府看着风光无限,实则不少人都在背后骂我厉害呢!” 说着,又想起旁边还有丫鬟婆子在,她不想在下人面前露怯,又转而道: “不过我来也是想让薛大哥哥放心,敢欺负到我头上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说到此处,王熙凤粉面之上便露出一抹厉色,冷声道: “若真生出来了,我也定叫他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第四十八章 灵台激斗 王熙凤这霸气十足的话,却是正对了项羽的脾气。 他不由老怀大慰,赞道: “能说出这样的话,才不愧是我妹妹!” 王熙凤今日也是心中高兴,笑着附和道: “能有这样对脾气的哥哥,也是妹妹我的荣幸呢!” 许是骨子里都有着同样的傲气,两人竟很是谈得来。 王熙凤心中对这位表哥的模糊印象,也变得更加真实起来。 项羽对这位久未见面的表妹,印象也一样很好。 想着若是以后她遇到什么麻烦,自己必然会出手帮衬。 两人又很是叙了一番旧情,才各自意犹未尽的作别。 接下来几日,项羽按部就班。 偶尔去趟东郊,看看家生子们操练新阵型的进度。 偶尔去趟部里,问问核算旧账的进度。 有时间了,便找贾珍等人吃酒,顺便询问要官的事。 至于薛家母女,每日里或饭后,或晚间,就会相携穿过角门,到贾府走动走动。 薛母或与贾母闲谈,或与王夫人相叙。 宝钗则去找黛玉,并三春等姐妹一处。 或是一起看书下棋,或随李纨做做针黹。 总的来说,薛家三人在梨香院居住,倒也十分相安。 直到这天,钦天监的僧录司、道录司各派了一小吏,带着几个年老的僧道。 他们先到荣府见了贾政,随后就一起来梨香院,指名来见薛蟠。 项羽刚从宁府吃酒回来,听到通报就命门子将人带到正堂。 “拜见姨父!” 到了正堂,他先朝贾政见礼,又看向小吏和十几个僧道。 小吏就是普通的小吏,青衣小帽,并无异常。 但那十几个僧道之中,却有五人面带异相。 其中三个老僧形容枯槁,却给人以宝相庄严之感。 两个道士鹤发童颜,一副仙风道骨之貌。 就这么看着,倒都是传说中高人的模样。 不过项羽见多了僧道,只以为几人和金陵那些僧道也差不多。 左右都是一拳一个的主,一时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文龙,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几位高人。” 贾政将项羽叫过来,一指三个老僧道: “这三位是护国寺的苦行僧,法明,法智,法海。” 项羽朝三人抱拳:“见过三位禅师!” 三人面露苦相,朝他双手合十,口中诵着佛号。 “阿弥陀佛!” 贾政又抬手指向两个道人,介绍道: “这两位是三清山的授箓法师,周景罡,吴正罡。” 项羽依旧拱手:“见过两位法师。” 两人各自还礼,打了个稽首道: “无量天尊!” 旁边小吏也不用贾政介绍,便主动上前见礼: “见过薛大爷!” 说完,先谄媚朝贾政一笑,才继续对项羽道: “这几位都是都中僧道高人,特奉监正之命前来为薛大爷祈福。” 贾政含笑不语,看向项羽。 项羽对这个流程早就熟悉,闻言笑着道: “想必几位也要社坛施法,咱们去正院那边宽敞些,免得施展不开。” 一众人来到正院,僧道们就开始各自做起了准备。 项羽又对贾政和小吏道: “姨父先带人回避一下,好让几位高人从容施法。” 贾政沉吟了一下,便带着小吏先避开了。 项羽早让来福取来了冷月,见僧道们都摆好了架势,便紧了紧手中剑,笑着道: “那就请吧!一起来吧!” 僧道们早已布置妥当。 此时或是手持法器念诵经文,或是列阵七星坛前摇铃。 其中三个老僧都盘膝坐着,口中念诵往生咒文,声音极小,犹如蚊蚋,却清晰的传入项羽的耳中。 其他小和尚,或是敲着木鱼,或是跟着念诵,不一而足。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 “众生皆苦……” 两个道士,一口念净神咒,一口念金光咒。 隐约间,似有两道肉眼不可见的金芒朝项羽飞来。 其他小道士,各个脚踏七星。 或是摇铃,念诵经文,或是点燃符纸,泼洒符水。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急急如律令!” 对这些的举动,项羽的灵觉并未感觉到任何威胁,因此只持剑戒备着。 无论是掐诀念咒,还是超度亡魂,他都视若无睹。 忽地,天地一黯。 项羽发现自己第二次到了虚空之中,对面却没有如癞头僧那次直接出现。 而是有五个气团,如云般聚散,漂浮在不远处。 其中三个佛光环绕,隐约间似各有一颗舍利子作为核心。 另两个,一个有金光环绕,护卫在气团周遭。 一个如水般流淌,似要净化一切不洁。 见此,项羽哪还不知道,这就是那五个高人? 他心念一动,冷月便出现在手中,冷笑道: “凭你们还为我祈福?要我说,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说着,冷月一划,一道血色剑光便出现在虚空之中。 不等剑光接触到其中一个气团,项羽就又连连出剑。 一瞬间,五道血色分别朝五个气团而去。 不论是佛光也好,金光也罢。 在血色剑光下,都毫无抵抗的,一下分成两半,一时半会儿再难聚拢。 五个气团失去了依仗,便缓缓消散在虚空之中。 等项羽睁眼,就看到眼前这些老僧老道个个口吐鲜血。 霎那间,冷月出鞘。 但看着眼前十几个僧道惊恐的眼神,他却又犹豫了。 他倒不至于对敌人心生怜悯。 只是这些人在灵台之中不是他的对手,那么在现实中杀了又有何用? 除了犯下人命官司,再没什么别的意义。 眼见项羽如此神通广大,在灵台之中碾压了他们,此时拔剑却不知为何没有动手。 为首的法明和尚忙擦去嘴角鲜血,双手合十,挣扎着起身一拜: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手下留情,老衲等人有眼不识泰山!” 道士这边的周景罡见此,也忙起身表态,躬身一礼: “无量天尊!我等冒犯神圣,实在不该,还望薛大爷海涵。” 第四十九章 薛母の解放日志 三僧二道刚刚看到了项羽的元神,在灵台之中犹如神祇。 且还已达到了传说中,凝煞成兵,诸邪不侵的地步。 这对他们的震撼可想而知。 别说是他们这样的道行,恐怕就是神仙转世也不一定是对手啊! 在他们的认知中,这样强大的元神,除非真仙降世,否则无人可撼! 然而,这个世界却没有真仙能直接降世,只能转世! 也就是说,在元神这个领域,放眼天下已无人是项羽的对手。 想要解决他,除非杀死他的肉身! 但人家乃世家名宦之后,金陵薛家长房独子。 又有贾家、王家等勋贵的老亲护着。 谁敢杀他肉身? 至少护国寺和三清山这样依附朝廷的宗教势力不敢。 也没必要。 正是因为看到了差距,无论是僧是道,此时都心生恐惧。 正是因为认清了形势,无论是僧是道,都识时务的认怂了。 项羽见此,心中已猜到了个大概。 当下他将冷月一收,沉声问道: “那你们觉得,我可是邪祟?” 上次虽然和薛母和解,但她显然内心还有些犹豫。 这件事拖到现在,也是该解决的时候了。 而这些僧道的识相表现,在他看来就恰好是解决问题的一个契机。 僧道两边果然都抢着答道:“当然不是!” 开玩笑! 这样的人物,不是仙神也是鬼雄! 哪里是什么邪祟可比的? 先前被和尚们抢先认怂,道士们此时也不甘示弱。 周景罡作为代表,此时上前一步,忙躬身道: “我等不知有神圣降临,刚刚多有冒犯!” 这话相当于直接将项羽定性为神圣,那自然不是邪祟了。 虽有多少有些吹捧的嫌疑,但项羽刚刚在灵台之中确实大杀四方。 僧道门闻言,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另一边,法明和尚则是另辟蹊径,双手合十一礼道: “施主占尽上风,却并未下杀手,自然不是邪祟之流可比。” 这是从情理角度分析,不害人的自然不是邪祟。 邪祟之流都是以害人为前提,既然对方占尽上风都没赶尽杀绝,说他不是邪祟自然也没问题。 其实他们都是被请来驱邪的,现在既然说不是邪祟,就代表这件事算是到此为止了。 “不知者不怪,你们也是受人所托。” 项羽听了自是满意的点点头,又似笑非笑的问道: “既然你们都说我并非邪祟,那一会儿又该如何同我姨父交代?” 他要的就是借此机会让僧道表态。 既然是钦天监找来的高人,那说出的话自然有很强的公信力。 只要他们对贾政说明情况,那薛母自然不会再有什么疑问。 周清罡闻言,下意识的道: “自然是如……” 他本想说如实相告,但话到嘴边又改口道: “实是我等道行不够,不知神圣深意,还请神圣示下。” 这老道也是人精一个。 既然他们已经认怂,对方又逼他们表态,那不如直接卖对方一个人情。 几个和尚对视一眼,显然也明白周正罡的意思。 最后法明也出面附和道:“正该如此!” 老道都卖了人情,他们也没必要因此得罪人。 见僧道都如此识相,项羽自也不再客气,直接道: “你们只要据实相告,我并非邪祟,依旧还是薛蟠,只是偶然觉醒了部分前世记忆便可,其余不必多言。” 僧道们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无奈。 还据实相告,骗鬼呢? 觉醒前世能凝煞成兵,诛邪不侵? 觉醒前世能灵台显化,一下一个? 不过形势比人强。 他们既然选择不卖对方一个人情,那就按他说的去办。 也着实没必要得罪这样一尊不知是何来历的大神。 当下,两边各自应下。 项羽便带着他们到梨香院正堂,去见等候在此的贾政和那两个钦天监的小吏。 贾政见薛蟠安然无恙,心中微微一松。 若是真的是邪祟附体,被高人驱散,这时候薛蟠应该躺下了。 现在见他无事,贾政便觉得不是邪祟,或者不是厉害的邪祟。 但他也并没急着问结果,而是带着小吏和僧道们回了荣府前堂,才问起具体情况。 僧道们按照刚刚商量好的一说,贾政才彻底放心。 他拿出准备好的赏赐,让人一一分发下去。 小吏们就喜笑颜开的将僧道们带走了。 很快,薛蟠只是觉醒前世的消息就到了王夫人这边,随后又到了薛母这边。 这一次,有钦天监请来的高人背书,薛母终于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事,打定主意从此再不提什么邪祟。 等薛母欢喜的从王夫人处回来,项羽就明显感觉到薛母看向他的眼神又与之前不同。 他穿越成为薛蟠后,薛母对他的态度大致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得知薛蟠觉醒前世,心中感觉他可能是被邪祟附体。 薛母对项羽的态度看似还好,实则不断的寻找驱除邪祟的方法。 这个时候,她的眼神对项羽充满了戒备。 第二个阶段,是母子大和解后。 这个时候,薛母算是勉强接受了薛蟠觉醒前世的事实。 但显然,她的心结并未完全解开。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上,都能看出薛母心中还带着犹豫。 而第三个阶段,就是现在了。 经过一系列的尝试,薛母终于彻底解开心结。 现在薛母看向项羽的眼神,才是一个能把儿子惯坏的母亲该有的。 项羽明显感觉到,她眼中的慈爱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当天晚上,薛家三人好好庆祝了一下。 宴席上,薛母看着项羽,直言不讳的道: “我的儿,今日我总算放心了,你能觉醒前世不再如此前顽劣,说来是福非祸,薛家也后继有人了。” 项羽对薛母的变化心知肚明,此时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这件事总算彻底告一段落。 他心中轻叹,便笑着表态: “我还是那句话,不论前世是谁,这一世我都是母亲的儿子,宝丫头的哥哥。” 就连薛母都认可了这件事,他才算彻底成了薛蟠。 以后他在薛母面前也不用再刻意如何,只要做好一个儿子该做的就好了。 第五十章 比射,你能有我射得深? 自从那日钦天监的僧道走后,这两日薛家一家三口便其乐融融。 母亲的无微不至,妹妹的蕙质兰心,都让项羽感受到了久违的家庭氛围。 至此,他也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做自己想做之事。 这天项羽就又到宁府找贾珍问要官的事,正碰见贾珍让人将库中刀兵拿出来保养。 贾珍见他过来,便招呼道: “来得正好!文龙你总说要当武官,今日我们就比一比射箭的本事如何?” 宁府的库房里,都是早年贾代化出征时积攒的好东西。 这些年贾敬也好,贾珍也罢。 虽都没有再入军中的打算,却也按时悉心的保养。 此时看来还犹如新的一般。 项羽见猎心喜,立刻上前试了试。 他选了一张最硬的弓拉了拉,感觉还算趁手,才笑道: “珍大哥既然有兴致,那咱们就耍耍,就是不知可有彩头?” 贾珍向来好赌,听他这样说顿时喜笑颜开,大气的一挥手道: “你想赌什么,尽管说来!” 项羽很想说,自己想去后宅看看你儿媳妇。 但他也知道这个要求实在无理,便沉吟着道: “既是比试射箭,若我赢了便送我一张宝弓如何?” 他选的这张硬弓制作极为精良,一看就知道是把难得的好弓。 刚刚一到手上,项羽就打定主意将此纳为己有,因此才提出弄个彩头。 听他只想要一张弓,贾珍不由失笑: “这些甲胄兵器,都是我祖上征战沙场所用,我虽一直让人保养,却也很少用了。” “你也知道,你侄儿也不是这块料,若就一直放着,早晚会失了灵性。” “若你相中哪张,我便做主,你直接拿去耍便是。” 他祖父贾代化是上过战场的,还差点死在一场战斗中。 幸而有一亲兵将他背了回来,才有了后来的几次大功,让宁府的富贵更甚。 也正因如此,贾珍、贾敬才将这些兵甲按时保养。 实则也是可以在宾客来时,偶尔拿出炫耀祖宗之功。 这些兵甲有数十件之多,若少个一件两件的,却也不影响他拿出来炫耀。 而且拿一张弓送给薛蟠,换个人情自也是好事,薛家自然不会让他吃亏就是了。 项羽一听,却不想平白受他人情,便笑着道: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便只选这弓便好,倒是珍大哥想赌什么?” 听他这样说,贾珍倒是有些惊讶了。 以他对薛蟠的了解,知道薛蟠整日斗鸡走马,哪里会什么射箭? 别的不说,只看薛蟠选了一张他祖父年轻时练习用的硬弓,贾珍就知道薛蟠是个外行。 这样的硬弓是用来练手部稳定的,并非是征战沙场的。 也许有膀子力气就能勉强拉开,但若能放出几箭可就算他本事了! 想到此处,贾珍便笑眯眯的道: “我本想着,咱们兄弟随便玩玩,便赌些黄白之物,也免得伤了和气。” 反正薛家有的是钱,受自己的人情也是用钱来还。 那不如现在就靠本事赚点零花。 项羽不知他如何想,闻言只道: “好!那这张弓珍大哥想作价几何?” 贾珍稍一沉吟,便笑道: “咱们比十箭,一箭一百两,这张弓算五百两,不够的便用银子抵了,如何?” 这张弓虽然是练力所用,但用的材料却都是极为珍贵。 不然这样的硬弓根本撑不住往复拉开,早就断了。 所以五百两虽然听着多,却也和实际价值所差不大。 而贾珍虽也文不成武不就,但家传的弓马还是当做高乐的项目,并未放下过。 只是体力上有所欠缺。 若用平时用惯的软弓,他最多能射十箭。 再多就会脱力,即使射出也没了准头。 正好一千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对于薛蟠来说顶多有些肉疼,却也不算什么。 对自己来说,却是足够挥霍一阵了。 项羽自然无惧,当下便笑着道: “好!珍大哥先请吧!” 贾珍听他答应,心中大喜。 想着今日怕是要小发一笔了! 当下,他命人竖好了靶子,取了自己常用的软弓。 两人站好位置,各自试射了两箭。 见项羽试射的两箭都射偏了不少,贾珍更是信心大增。 此时开始正式比赛,贾珍腰马合一之下,“咄”的一声,一箭中的。 项羽看了看,笑着道: “珍大哥射得不错!” 说着他一抬手,一张硬弓被他拉得犹如满月。 “砰”的一声,箭矢竟直中红心,还没入半截! 这一手把贾珍吓了一跳,不由咽了咽口水。 “这硬弓的威力就是强哈。” 他心中告诉自己,这一箭应该就是薛蟠的极限了。 毕竟刚刚那硬弓被他拉满,这样射别说是薛蟠,就算是他祖父也无法连射十箭! 贾珍让人换好靶子,又是一箭射出。 这一次他也正中靶心,顿时心中一松。 项羽笑了笑,拉满弓又射了一箭。 “砰”的一声,依旧正中靶心,且这一次更是只剩下尾羽! 这下贾珍再也无法淡定了,脱口道: “怎么可能?” 项羽笑了笑,淡然道: “又该你了珍大哥。” 随后咄咄之声不绝,两人很快就射完了十箭。 贾珍沮丧的一挥手,小厮忙上前将所有靶子按顺序取回。 查验之下,贾珍更是一脸的难受。 他刚刚顶着巨大的压力,竟无一箭脱靶,其中一箭还中了红心。 但他想到项羽的靶子,就是心中一凉。 只见项羽不仅箭箭中了红心,除了第一支箭杆剩下半截,其余九箭都只剩尾羽。 这得多大的力气啊,次次都射得这样深? 贾珍一时有些口干舌燥,满口苦涩的道: “没想文龙竟有这般本事,怪道你想入军中做官。” 项羽正仔细端详手中宝弓,闻言笑着道: “珍大哥谬赞,只是有膀子力气而已,也算不得什么。” 贾珍一听,却是忽地想到什么,问道: “步射你肯定没问题了,不知骑射如何?” 说着,也不等项羽回应,又一脸兴奋的道: “以你的力气,再加上射术,为何不先去弄个武举功名回来,到时候想要当武官,还不是随便运作一下就行?” 项羽闻言也是眼睛一亮,口中惊讶的道: “武举?” 第五十一章 武举,似乎也是条路 项羽听到贾珍的提议,先是呆愣了一下,随后却是苦笑道: “武举倒也是个路子,可武举也需文试,哪里那么容易过的?” 他自然是会打仗的,但若说考试却是两眼一抹黑了。 大魏的武官,多是以世袭、恩荫等继承制度为主,对于武举这个选拔方式并不是很重视。 武举在大魏,也只作为选拔武官的一个补充,比直接捐的官略好上一点,却也有限。 武举考试的内容没有文举那样细致,一般只有两科。 先试策略,后试武艺弓马。 其中还是以策略为重。 如果策略没能中试,直接就不能继续参与后面的武艺弓马考试了。 贾珍见他这个反应,立刻想到薛蟠大字都不识几个,更别说兵书战策了。 想到这些,他刚刚射箭被爆杀的沮丧心情顿时都好了不少,却还故意笑着安慰项羽道: “不过是考《武经七书》,又不是让你写策论,死记硬背足矣。” 《武经七书》就是武举的官方教材。 其汇编了《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六韬》、《司马兵法》、《石公三略》、《尉缭子》、《李卫公问对》七部著名兵书而成。 这是北宋时,朝廷为了武举推行的官方教材,被各朝代沿用至今。 这七本书里除了《李卫公问对》是唐朝的,项羽一无所知外。 其他六本他倒是都或听过,或看过。 但就是没背过。 你让项羽打仗,他带兵堂而皇之的刚过去就能赢。 但你让项羽用计谋,他照样带兵压过去,根本来不及用。 项羽闻言,却也往心里去了,但很快又摇头道: “如今还剩两个月,我哪里背得完?” “且若真要参加乡试,怕是要即刻出发回金陵,难道我要在路上背书?” 不同于文举的三年一次,武举是六年才举办一次。 而今年正是六年一次的武举,且距离举办乡试的时间只有两个月了。 不论是文举还是武举,乡试都是在原籍进行。 且若想要参加,还需提前报名。 也就是说,他除非立刻回金陵,不然可能就赶不上武举的乡试。 “说起来,今年是今上改元后第二次武举。” “当初第一次武举,因义忠亲王老千岁坏了事,才未能殿试。” “若是所料不差,今年很可能会进行殿试。” 贾珍明知薛蟠不会参加,却是一脸遗憾的提起殿试。 想起刚刚输了一把宝弓,还搭进去四百两银子,他还忍不住半开玩笑,半是嘲弄的道: “到时候文龙在今上面前露露脸,若能得今上看中,没准还能拿个武状元回来呢!” 武举的时间和模式基本照抄文举。 乡试和秋闱一样也在秋天,九月份举办。 会试同春闱,在春天三月举办。 至于殿试,就主要看皇帝心情了。 如果皇帝没时间,或是没心情。 会试通过后,就会直接按名次钦赐武进士及第出身,恩荣次第,刻录立碑,一如文进士。 如果皇帝心情好了,就会在四月初一举行殿试。 到时会由皇帝会亲自勾选一甲三名,选出武状元、武榜眼、武探花。 但大魏迄今为止,就只有过两次武举的殿试。 一次是在太祖时期,刚刚确立要开办武举的那一次。 一次就是在如今的太上皇登极之初,第一次举办武举的时候。 所以若按照这个惯例来看,贾珍倒也不全是胡说八道。 因景顺帝登极后第一次武举时,因为某些原因没举办武举殿试,直接赐了出身了事。 所以按照惯例,这一次说不准还真有可能来一次殿试。 虽然有特殊原因,但比起文举次次都有殿试的荣耀,也能看出武举在大魏是多么不受重视。 “珍大哥也不必激我,若只比武艺弓马,拿个武状元不过探囊取物。” 项羽听出他话中的嘲讽,冷哼一声,又皱眉道: “就是文试确实有些麻烦。” 其实以他的悟性,两个月将《武经七书》吃透也不难。 但若说咬文嚼字的将全文背下来,又确实没那么容易。 “乡试好说,金陵那边都是咱们的老亲,只要差不多就肯定能点你。” 贾珍听出他的不满,忙笑着帮他分析起来。 “倒是会试有些麻烦,这边兵部暂时没有多少咱们的人,恐不一定能帮得上忙。” 项羽一听这话,眉头微微舒展,点头道: “这么说起来,倒也不是不能试试。” 他最担心的就是时间太紧,乡试不能通过。 若乡试过了,就有半年时间将《武经七书》背下来。 且上辈子他就吃了兵法的亏,被韩信用计搞得兵败垓下。 若是将《武经七书》吃透,倒也不失是件好事。 哪怕他自己不用,也能防患未然。 “那你就去试试吧!其实只要能进会试,哪怕最后得个同武进士出身,只要运作得当,由虚转实也不难。” 贾珍这些日子被薛蟠缠得早就不耐烦了,自然乐得他去参加武举,还补充道: “京营许不一定能行,但只在都中却是不在话下。” 和文举相比,武举入仕更为艰难。 授予的官职品级通常都不高,且多为署职、试职。 说白了,就是原本有官身的职务不变,官衔升一到两级。 而没官的,则只授虚衔,并不实授。 虽然武举不受重视,但大多时候,普通军户和平民想通过武举当官也很难。 基本都是低级武官或军中幕僚,用来锦上添花或是由幕后转台前的一个出身。 不过,正如贾珍所言。 以贾家的人脉,若薛蟠真有了武进士出身。 想帮他由虚转实,混个能带兵的实职就太容易了。 项羽却是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斜睨着他道: “如此说来,珍大哥这边是要不来官了?” 这些日子,贾珍根本就没去问过,只是一味推脱罢了。 此时一听这话,贾珍顿时有些讪讪,忙解释道: “以咱们的背景,弄个虚职不难,但除非你有世职,或是恩荫,否则能代兵的实职你就别想了。” “哼!” 项羽冷哼一声,刚要发作,就见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小妇人来了。 这一下,项羽顿时呆愣原地,眼中满是震惊的看着来人。 第五十二章 可卿,相似度百分之九十! “实是不知老爷有客人在,冒昧前来。” 秦可卿也不过去,遥遥一礼,又招呼人将解暑的香薷饮奉上,才道: “这是加了茯苓、甘草的五物香薷饮,刚在井水里镇过,喝了最是解暑。” 待贾珍接过,她才继续道: “我刚刚给太太送去,太太知您今日在保养库房的兵器,怕这边暑气重,便让我也给您送些来。” 能嫁入宁国贾府,对于可卿来说绝对算是高嫁了。 她父亲秦邦业,是正五品的工部营缮司郎中。 所以她也是正经官宦人家的女儿。 但对于宁国府这样门第来说,也只能算是个普通人家罢了。 更何况,她还是父亲从养生堂抱养而来的养女。 所以可卿自从嫁入宁国府,就处处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嘲笑了她的出身。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通过自己的努力,终是获得了贾家合族上下的认可。 长一辈的,说她恭敬孝顺。 同一辈的,觉她和睦亲密。 晚一辈的,感激她的慈爱。 就连家中仆从老小,也感念她素日怜贫惜贱,爱老慈幼之恩。 可以说,秦可卿过门仅一年,就在贾氏一族获得一致赞许,得了绝大多数的人心。 可人人都说她是草字辈媳妇第一人,但其中付出的艰辛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本来,可卿虽心事重些,遇到事容易多想些,但继续维持这样的情况也还游刃有余。 可是近些日子却是有些不同了。 她发现,公公贾珍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 这个发现,让心事极重的可卿有些寝食难安。 以至于每次见公公贾珍的时候,她都要带上一堆丫鬟婆子才能安心些。 今日她去给婆婆尤氏送解暑汤,婆婆尤氏却让她给公公也送一份。 想到库房僻静,可卿犹豫再三。 好在很快得知公公贾珍那边有亲戚来了,她才忙带着人过来了。 作为管家媳妇,家里来亲戚了,她露个面再正常不过。 她一来就看到公公贾珍正和一俊朗少年说话。 而那少年一看到她,就好似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满眼都是震惊。 又是这样的人吗? 可卿心中轻叹一声。 说实话,她知道自己的样貌出众,甚至有几分美艳。 体态袅娜风流,最是惹男人喜欢。 除了公公贾珍,其余男人用这样的目光看她,她多少已经习惯了。 正这时,就听贾珍笑着对她道: “好孩子,你的孝心我是知道的,只是大夏天的,下次你只让人煮了送来就是,不要把自己折腾中了暑。” 说着,他朝项羽一指,为可卿介绍道: “这是西府姨太太家的薛叔叔。” 见项羽还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儿媳妇,贾珍轻咳一声,提醒道: “咳!文龙!这是蓉哥儿媳妇!是你侄儿媳妇!” 不等项羽回应,可卿先遥遥一礼,柔声道: “侄媳妇秦氏见过薛叔叔。” 直到此时,项羽才回过神来。 他此时嘴唇都有些干涸,强压着心中汹涌,苦笑道: “不必多礼。” 可卿发现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不同于别的男人那般惊艳中带着炽热,这位薛叔叔的眼神是震惊中带着追忆之色。 难道,他以前见过自己? 可卿挥了挥手,让婆子给项羽也倒了一碗,微微欠身道: “薛叔叔也喝一碗香薷饮,解解暑气。” 项羽一脸复杂的看着她,半晌才接过香薷饮,眼神却依旧锁定可卿,轻轻吐出两个字: “谢谢。” 可卿不知他为什么会这样,但她过来只是送香薷饮。 她这边事了,便再次欠身施礼: “我就不多打扰两位,先回去了。” 贾珍早看出项羽的不对劲,闻言忙挥手道: “快去吧!” 直到可卿的身形消失,项羽整个人还处于缅怀之中。 贾珍见此,将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文龙?文龙!” 再看不见可卿的身影,项羽才回过神来,一时心中有些低落的道: “不好意思珍大哥,我刚刚有些失态了,实在是令媳秦氏和我一个故人太像了。” 刚刚他看到秦氏,差点以为虞姬复活了。 不仅仅是身形,就连样貌、气质、声音,无一处不相似。 但项羽又清晰的知道,仅仅是相似而已。 她终究不是自己的虞姬。 “文龙,咱们都是老亲,有些话我就直接说了。” 贾珍面色一沉,显然不相信项羽的话,再次警告道: “你在金陵的名声我是知道的,你若再如此,就别怪我不顾亲戚的情份!” 项羽刚刚有一瞬间,差点想大开杀戒,将秦氏掳走。 但此时他已经冷静下来,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看着一脸阴沉的贾珍,项羽轻叹道: “珍大哥不必如此,我只是缅怀一下故人罢了,若你不信,以后我便再不来贵府上见你了。” 若是这秦氏没嫁人,他说什么也要上门提亲,将其娶回家中。 但现在秦氏却是他侄儿媳妇。 即使和虞姬有九成相似,他心中再想多看看,却也做不出直接杀人夺妻的事来。 “真是如此?” 贾珍将信将疑的看着项羽,喃喃道: “说起来,我这媳妇并非是他父亲亲生,而是从金陵养生堂抱养的。” “若说金陵那边有人和她长得像,许是她的亲人也说不定。” 他沉吟着,又问道: “你那故人如今在何处?” 若是能帮儿媳妇找到失散的家人,也不失为一件喜事。 项羽闻言,有些失神,喃喃道: “她啊,早就不在了。” 她和他,死在同一天了。 贾珍微微皱眉,又追问道: “那她家在何处?” 项羽眼神之中满是追忆,喃喃的道: “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我也不知如今她家在何处。” 都上千年了,确实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 贾珍有些无语,一副“你看我信不信你”的样子。 项羽刚见了和虞姬有九成相似的可卿,心神实在有些不稳。 此时他也无心再和贾珍废话,不等贾珍再问什么,便先道: “今日和珍大哥聊完,我颇有所得,回去好好想想武举的事,就不多做打扰了。” 贾珍闻言,有些违心的挽留道: “留下吃了酒再走吧。” 项羽没有回头,举起右臂摆了摆。 “下次一定!” 留给贾珍的,只有一个萧瑟的背影。 第五十三章 临行前的交代 香菱只有三四分像虞姬,项羽都志在必得,将人半买半抢的弄回了家里养着。 可卿有九分像虞姬,他又怎会一点心思不动? 项羽现在之所以急着走,就是生怕自己再多留一会儿,就要忍不住抢人了。 只是他向来又重视家人,实在不想薛家以后难做。 若真的此时动手,或者没动手,哪怕只是在宁府当着贾珍的提一句:‘把你儿媳妇交给我。’ 那这事就没法收场了。 薛家和贾家以后再没往来的可能不说。 以后在其他老亲面前,薛家也抬不起头来。 更何况,就算他真抢了人又能去哪里? 总不能眼下大好形势不努力积蓄力量,非要在还算太平的年景造反吧? 当然,更主要的就是,项羽这人吧…… 他还要脸。 若非如此,当初鸿门宴就不会放走刘邦。 你以为他真的是妇人之仁? 不是,他只是太要脸了,一时被人拿捏住了。 若真是妇人之仁,他就不会默许范增安排项庄舞剑刺杀刘邦。 但安排好的刺杀被项伯拦住不说,项羽还被闯进来的樊哙用话拿住了。 这才因一时放不下面子,被刘邦借尿遁逃了。 重活一世,如果现在真的又到了那样的时刻,项羽肯定会放下面子。 但只是一个像虞姬的女人,到底并非关系到生死存亡。 他一时还真做不出强抢亲戚女眷的事来。 就这样,项羽连赢来的宝弓和四百两银子都没拿。 就憋着一股气,直接往出走。 好在来福还算机灵,临走时还将宝弓捎带上了。 回到梨香院,项羽先安排人去买朝廷出版的《武经七书》。 又让人去荣府后宅叫母亲妹妹回来,商议回金陵的事。 等到薛母和宝钗回来,听他说要考武举,自是都有些诧异,却都默契的没选择阻拦。 “你如今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但凡只要是上进的事,妈都支持。” 薛母既然彻底认可了现在的儿子,自然又恢复此前的溺爱。 虽然她嘴上说着,只要是上进的事都支持。 实则只要薛蟠不伤天害理,她都不会再反对了。 宝钗听母亲如此,也在一旁附和道: “哥哥若能中武举,也算有个出身,若再找舅舅说说,合该薛家也能有个前程呢。” 薛家虽有世职,还在户部挂了虚职,看似相当于世袭的差事了。 但也只是相当于世袭,实则却不是出自当今皇帝的恩荫。 只要有需要,或者上面没人罩着,随时可能会被别人把差事顶了。 也就是太上皇还在,对朝堂还有不小的影响,景顺帝对这些旧臣才没有太多动作。 再加上薛公虽去世多年,其声望还在,又有一众老亲关照,薛家才暂时没人去动。 但,这不代表以后没人会动。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哪天若是太上皇不在了,皇帝安排自己人的时候,说不定就把薛家给挤下去了。 所以严格来说,薛蟠确实没有出身,除了背景也没有什么凭依。 而武举出身,比起文举来说确实逊了不止一筹,但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更何况,如今在军方还有贾家和王家这两棵大树。 若薛蟠真能考上武举,说不定薛家也能尝试转为武勋。 虽然武勋没有皇商的富贵,且有日落西山的预兆。 但只要有了些凭依,终究要比现在稳妥了一些。 宝钗的话很有道理,但薛母一听,却是忙道: “找你姨父就行,你舅舅如今奉旨查边,尽量还是不要麻烦他了。” 很显然,薛母不是不知道,如今王子腾在军中地位更高。 但她却怕薛蟠跟着舅舅去边地。 “这些倒都不急,等真能中试再说也不迟。” 见母亲一脸担忧的看着他,项羽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只笑着打了个含混,又转移话题道: “倒是我原还想着,咱们一家在荣府常住终究不好,打算这几日咱们就从荣府搬出去。” “可如今我又要回金陵,一去怕是要三、四个月,妈和妹妹这边怕是无人看顾,反倒不如就先在这边住着,等我从金陵回来再说。” 前几日钦天监的人来了之后,项羽就想搬出去了。 自家在都中的房子也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只是他还想着,再等等贾珍这边的消息。 没想到,贾珍竟是一直在糊弄他。 好在,如今又有了武举这条路可走。 但他回了金陵,只剩下母女俩在都中住着又有些不放心。 薛母一听,却是笑道: “我的儿,你不必担心我们娘俩,我就不说了,本也舍不得你姨妈,更何况,还有你妹妹的那事呢?” 项羽闻言,却微微皱眉道: “说起妹妹那事,我观宝兄弟似并无上进之意,即使妹妹征采未成,也要慎重考虑。” 本想着还要再观察观察,但现在回金陵了,恐怕赶不上妹妹征采。 若是薛母着急,一旦征采不上就定下婚事,项羽想再看看也晚了。 宝钗一听提及她的婚事,顿时脸上一红。 好在屋里没有别人,只有母亲和兄长,便也只低下头,没有躲出去。 薛母闻言,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笑道: “只要贾家还在,他就算什么也不做照样能富贵一生。” 在她看来,贾家的情形可比薛家强多了。 即使是二房,贾政在朝中也有不小的影响力。 将来宝玉再如何不济,也比普通老亲家的子弟强些。 但项羽对此却有些担忧,却又一时不知差在哪里。 最后,也只轻叹道: “再怎么也终究不如自己有些本事的好。” “我儿说的是,此事我也会慎重的。” 见薛母有些敷衍,但也没再反驳,项羽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交待道: “还有,我此去两三个月,若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就找王管事说一声,他知道该怎么处理。” 虽然他也知道,母女俩在荣府住着,应该碰不到什么棘手的事。 但他还是会打个招呼。 一旦真有需要,冯渊就会带人悄悄进城,暗中为薛家处理一些非常之事。 “好,我记下了。” 第五十四章 武举乡试,震怖! 见薛母点头应下,项羽又笑着对妹妹宝钗道: “妹妹,征采之事你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无论成不成,将来哥哥也定会为你找个好郎君。” 宝钗一听,顿时脸上更红。 “哥哥~” 她难得娇嗔的叫了一声,还作势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哈哈哈!” 项羽大笑着起身,又道: “好了,时间紧迫,我今日就要出发,免得来不及报名。” 母女俩闻言,也忙跟着起身。 薛母一脸不舍,叮嘱道: “去吧,自己多加小心,切切以自身安危为重。” 宝钗面带忧色,嘴唇动了几动,好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道: “一路顺风。” 一出门,项羽就先让人去通州码头雇船,自己则打马到了东郊的庄子。 他先安排了一下未来几个月的训练内容,又和冯渊交代了些琐事。 再回城取了行李,才带着几个小厮前往通州。 其实临走前,他还很想再见秦氏一面。 哪怕只是远远看看。 但项羽向来光明磊落,有些放不下面子直接去看人家媳妇。 不过这次他也下定了决心,等从金陵再回来,一定要和蓉哥多走动走动。 无他,就是想和这个侄儿交个朋友。 在通州码头一登船,项羽就开始啃起了《武经七书》。 来到这个世界大半年的时间,他已经和妹妹将宋体字都学的差不多了。 虽然书法上的造诣差了些,却也足以应付文试。 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金陵。 项羽回到府里,便吩咐人拿着他的帖子去兵部询问报名的事。 他则继续在家背书,不断巩固着书中的内容。 待小厮回来说明情况,项羽终于在最后一天赶到兵部,将名报上。 回去后就让人准备礼物,送往兵部和京营。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就到了乡试的日子。 武举乡试地点就设在南京京营的校场。 第一场就是文试,总共只有将将百人左右的考生,还大多是金陵当地的基层武官。 考完文试,项羽很有些忐忑。 其实他坐船还没到金陵时,就已经把这些兵书吃透了。 况且他本来就是极会打仗的,对于这些兵书战策的大部分理论都实践过。 毕竟兵书之中不仅是谋略,更多的是安营扎寨,排兵布阵,后勤补给之类。 但打仗的时候能信手拈来,和考场上能死记硬背出来还是两回事。 项羽第一关文试的卷面上,有些遣词用句与书上原文肯定有些差异。 好在,南京兵部和京营都已经打过招呼。 这样的情况下,他以险之又险的名次,勉强通过了乡试的文试部分。 出了名次之后,紧接着就是武艺弓马的考验了。 这一次,项羽却是信心十足。 第一场是拉硬弓,可尝试三次,将弓拉满为准。 弓分为四个等级,12力以上为最优,12力为优等,10力为良,8力为合格。 前面的人大多都是选了8力和10力弓,只有一个选了12力的,就引起一众考生和考官的侧目。 等项羽上去,却是直接选了最硬的15力弓。 一个考官认识薛蟠,都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不要逞能,免得伤了自己!” 项羽朝他微微点头示意,随后就轻松的将硬弓拉成了满月。 就这一下,全场顿时就鸦雀无声。 到了第二场是举大石,同样分为四个等级。 三百斤以上为最优,三百斤为优等,二百五十斤为良,二百斤为合格。 这一场不仅要求能将大石举起,还要求将大石提至胸腹之间,来回翻转一次才算合格。 这一次,众考生比起拉弓时还不如,竟是选取二百斤左右的居多。 只有那拉了12力弓的考生选了二百五十斤。 到了项羽,众人都期待的看着他。 果然,他也不负众望,又直接选了最重的。 那可是自打举办武举以来,整个金陵省都从来没人选过的。 足足五百斤的大石!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将大石轻松提起,还举到头顶朝众人示意了一下,才在胸前翻了几次。 考官咽了咽唾沫,就直接举了最优的牌子。 第三场是步射。 每人十箭,中十箭为最优,中八箭及以上为优,中六箭及以上为良,中四箭及以上为合格。 这一次,不少考生都振奋精神。 毕竟,步射算是基本功了。 能来参加武举的考生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的,大多都射中了五箭以上,最好的有一人射中九箭。 待到项羽时,他先简单试射两次,却都射偏了。 众考生顿时暗爽: 这人不过空有力气而已,射箭可不是只靠蛮力的! 可等到正式考试,项羽看似随手急射。 却是一连十箭,箭无虚发! 不用问,自然又拿了个最优。 第四场是骑射,和步射的规矩差不多。 每人十箭,中九箭及以上为最优,中七箭及以上为优,中五箭及以上为良,中三箭及以上为合格。 虽然看着还比步射要求低了,但骑射的难度和步射不能同日而语。 这一次,不少考生都折戟沉沙,甚至连合格都难了。 只有几个考生拿到了良。 在众人有些沮丧的时候,项羽翻身上马。 他明明骑的不是顶尖战马,却给众人一种人马合一的感觉。 只见他轻轻一磕马镫,战马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速度之快,从卷起的尘土中就能窥见一二。 这样的举动自是把众人吓了一跳。 虽然考的是骑射,但也没人真的让马跑到极致再射啊! 大多考生都是控制着马速,才好搭弓射箭。 可项羽却是全力冲刺,待到马和靶子平行的时候,项羽又接连搭箭,再次震惊了众人。 一般考生都是往复策马,一次一箭。 可项羽这样的速度,却是一轮射了三箭。 四轮过后,清点箭矢的小吏上前查看箭靶,张着大嘴举了个十的牌子。 这是什么怪物啊? 竟是箭无虚发! 众人这都不是震惊了,而是震怖不已! 就连原本认识薛蟠的考官们,也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真是薛家那个纨绔子? 一连四场,项羽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拿了四个最优。 即使文试只勉强合格,他的总体的排名也在前五之中。 一众考生对此,却是无人不服。 项羽就在众人如看神怪的目光中,成功晋级会试。 第五十五章 无心插了一支柳 “一个大字不识的废物,能过武举的文试就已经骇人听闻,还敢再吹什么勇武?” “话说回来,那些人拿了钱是真办事啊!不仅给过武举,还给抬名声!” “这薛大傻子也不知贿赂了多少钱,想来是给的太多,那些人真使足了力气捧他。” “呵!还武艺弓马四项最优,这是什么概念?楚霸王来了也得说声好汉子!” “可不是嘛?真以为‘呆霸王’有‘霸王’两个字就能举鼎了?” “……” 因为南京兵部和京营的人都有在场的,薛蟠在武举中的神勇表现很快就传遍了金陵官场和勋贵的圈子。 但大部分人对此都是嗤之以鼻,觉得薛蟠一定是作弊了。 这就导致,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 这踏马得花了多少钱啊? 按照正常来说,就算是作弊也没有做到这个份上的。 只一个武举乡试,能有个参加会试的名额不就行了? 谁作弊了还使劲吹啊? 何况武艺弓马的考核比起兵书战策更容易露馅。 所以,南京官场和大部分勋贵都认为。 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薛家给的太多,武举乡试又不受重视。 南京兵部和京营的人,这是想要借机让人知道自己拿了钱就真办事。 对于这样的猜测,大多数人也只能感慨钱能通神了。 就在不少人感慨的时候,身在舆论中心的项羽却已经悄然离开了金陵。 他依旧坐船,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到了扬州又停了下来。 这次倒不是专门来找林如海的,而是项羽想到和妹妹的约定,来扬州这边扫货了。 不过,来都来了,自然还是要去林府点个卯的。 门子对于这位薛大爷已经算是熟悉,项羽一到,就立刻领了赏钱,眉开眼笑的去通报了。 林如海正在官署处理公务,得知薛蟠来了,便让人带他先到书房等他。 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林如海才姗姗来迟。 “文龙啊!不好意思,我前面有些事需要处理。” 项羽忙上前见礼,笑着寒暄道: “叔父哪里话,是我冒昧前来,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可别耽搁了叔父公办。” 他本来只是路过,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只要让林如海知道他来了就行,倒也不必非要见上一面。 “都处理完了。” 林如海笑着摆手,请项羽落座,才问道: “你不是去都中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江南了?” 若是别人,他可能真就以公务繁忙推拒了。 但这位薛家大爷不仅之前帮过他的忙,拿下了重要的私盐贩子,为他立了一功。 同时还是他备选女婿的一员。 所以,林如海自然是要露一面的。 顺便还能问问女儿的近况。 项羽闻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便笑着道: “我回原籍参加武举乡试,回来又路过扬州,便想着说什么也要来看看叔父。” 他这次来扬州,确实主要是为了完成和妹妹的约定。 虽然不能带妹妹来了,但将土仪带回去享用也算尽心。 另外就是觉得林如海应该考虑的差不多了,便想让媒婆再登门一次。 他先过来打个前站。 “文龙你可真是有心了,乡试如何?” 林如海含笑轻抚胡须,问了一句。 刚问完,又轻轻一拍大腿,似想到了什么,紧接着道: “以文龙之勇武,我是多余问了,想必你此时定是回都中准备会试了。” 他想起上次薛蟠单人独马,杀得上百私盐贩子哭爹喊娘。 想来,通过武举乡试不过如探囊取物。 项羽含笑,谦虚道: “叔父谬赞,勉强通过罢了。” “我就知道。” 林如海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失笑着抬手虚指了几下,又道: “对了,我家你妹妹在都中如何?上次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和贾政虽有书信往来,但贾政多和他谈些正事,内宅的事很少说起。 不过只有如:“外甥女到了,我母亲甚是欢喜”之类的数语罢了。 如今都中来人,还是送黛玉进京的薛蟠,他自然要问上两句。 “这次实是我回来的急,倒是忘了让我妹妹问林妹妹一声,不然她定会给叔父带个信。” 项羽先是歉然一笑,又道: “不过我听我母亲和妹妹说起,林妹妹在荣府很是得老太君的宠爱,和我姨夫家的宝兄弟一般,都和她老人家同吃同住,一起在膝下承欢,想来必是极为妥帖。” “哦?” 这话让林如海一愣,又有些不自然的道: “我知道了,稍后我会给舅兄去信问问此事。” 很显然,他误会了项羽的意思。 项羽本来只是实话实说。 在他想来,宝玉在荣府备受荣宠,自己“小姨子”和他一样的待遇自然是好的。 但这话听在林如海耳朵里,却是这位想要联姻的贤侄在对他表达不满了。 毕竟都同吃同住了,将来若是亲上做亲还好,不然岂非让人多想? 尤其是在他看来,项羽还有意迎娶黛玉,那就更加不允许自己的未婚妻和表哥这样的外男同吃同住了。 所以林如海稍稍一想,便也觉得不妥,才决定给贾政去信问问此事。 若贾政说定下婚事还好,若模棱两可,那他就要想着将女儿接回来了。 项羽只当黛玉是小姨子,自是不知林如海想了许多,闻言还补了一刀: “好,叔父写完给我就好,我定会亲自送到姨父手上。” 林如海一听,更觉得他是在表达不满。 这是急着将信给贾政,好尽快解决此事。 当下,他苦笑着摆手道: “不必了,这信我另找人送去,正好让人带些土仪,给荣府那边尝个新鲜吧。” 林如海说送土仪,自然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 他只是不能让薛蟠送去,不然就成了薛蟠在他这告状,他还受理了。 那不是变相承认了薛蟠和黛玉的关系吗? 好在,林如海这次见薛蟠似乎并没穷追猛打,反而笑道: “叔父倒是和我想一块去了,现在正是深秋,我已经让人去买高邮螃蟹和宝应莲藕,准备给我母亲和妹妹尝尝。” 林如海以为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也释然一笑,道: “扬州土产倒是被你先选好了!那就帮我带些苏州土产过去吧。” 第五十六章 扫货回京,冯渊埋人 项羽还不知道,自己一时的无心之语,就让林如海想了许多。 因为觉得他说的委婉,还给林如海留下一个处事妥帖的印象。 同时还牵扯了远在都中的宝玉,让他即将失去和黛玉同吃同住,培养感情的机会。 等项羽走了不久,林如海就踌躇着写信给贾政。 可他沉思半晌,才一落笔,门子就来禀告,有媒婆上门了。 这自然是项羽安排的媒婆。 媒婆还是上次那个,进来后就又是各种夸耀薛蟠。 林如海带着笑容敷衍了一阵,又赏了银子将媒婆打发走, 他的心中就又有些动摇了。 原本,他写信只是先问问贾政,黛玉和宝玉的事。 算是变相催促舅兄早做决定。 可现在送走了媒婆后,却是笔锋一转,除了原本的内容,又问起了薛蟠。 话里话外,还让贾政也帮着参谋一二。 实际上,贾母将黛玉接过去和宝玉一起养着,本就有顺其自然的,亲上做亲的意思。 林如海对此也是心如明镜。 但两家本来只是默认,还要等一个时机,才能定下。 所以他写信问及黛玉和宝玉同吃同住,就是在催贾政给出决断。 可现在他又在信中让贾政帮忙参谋一下薛蟠。 这就是加重了态度。 也就是在说,如果贾家同意,就速速做出决定。 若是不同意,他林如海的女儿也不是没人要。 说实在的,若非顾及贾府老太君那边,林如海可能这次就同意薛蟠的求亲了。 虽听闻薛蟠原本的名声很差,但几次接触下来,他看到的却是一个有能力,有上进心,也懂处事之道的年轻人。 一人独战上百私盐贩子,是为有能力。 虽不善读书,却参加武举,是为有上进心。 再加上今日委婉的提醒,就是懂得处事之道了。 这样的年轻人,就算不能飞黄腾达,带领家族重现辉煌,却也不是坐吃山空的纨绔子可比。 至少在他这边,薛蟠比荣府那个“衔玉而生,顽劣异常,不喜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外祖母又溺爱,无人敢管”的,妻子的内侄要好上太多。 另一边,项羽派去扫货的小厮带了一个商贩来。 按照商贩所言,项羽要的货较多,可以直接去高邮那边取。 项羽一听,就让人把他带到船上。 待到了高邮附近停船,在原产地选了上好的高邮螃蟹和宝应莲藕。 螃蟹足足买了上百斤,都用大桶装着。 按照商贩的建议,还给里面注了水,刚好埋住螃蟹。 这样螃蟹八足立起时就能呼吸,避免憋死。 又买了不少小鱼小虾,留在途中喂养。 莲藕也是一般,放在桶里存储。 先在桶里放一层沙,将挖出带泥的莲藕放进去。 然后层藕层沙,堆至五、六层。 最上面盖厚些的湿沙,用来保鲜。 按照商贩所言,这就是他们长途运输的法子。 螃蟹最多可存活一个月,到了都中即使有些损失,也不会超过一半。 莲藕更是至少能存两、三个月,到了都中八、九成的莲藕都能保持最新鲜状态。 随后,项羽就带着船的螃蟹、莲藕,星夜赶往都中。 路上不表,这一日项羽终于到了通州码头。 这边安排人搬东西,那边又起问来接他的王管事道: “如何?我离开都中后,可有什么事?” 王管事闻言,顿时有些不自然了。 他贼眉鼠眼的四处看看,又将项羽带到一旁无人处,才小声禀道: “大爷,我本也想和您说的。” “自从您走后,其他倒也还好,但前阵子咱们在长安那边的生意出了点问题,长安刘管事来都中求见,我就带着他见了太太。” 说到这里,王管事苦笑着道: “然后就……就……” 项羽微微皱眉,追问道: “怎么了?” 王管事先是再次四周打望了一圈,才继续道: “太太说您临走前有交代,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找我,我就按照您交代的,将此事告诉了冯大爷,没想到他……” 说到这里,他忍住不咽了咽口水,才不知是哭是笑的道: “他带人将和咱们抢生意的那家管事给绑了不说,还将人给埋了!” 原来因为项羽去年议事的高压,薛家大多铺子今年都在拼命完成业绩。 长安的一个铺子,正是因此竟抢了一位当地贵人家中管家的铺子生意。 等知道贵人的身份,刘管事忙带人过去拜访,却被那管家让人给撵了出来。 还扬言,必然要让薛家的那间铺子关门。 刘管事一打听,才知道这家管事的跋扈。 他至少挤兑黄了五、六家铺子,才有如今能和薛家别苗头的规模。 其中两家还被他搞得家破人亡,也无处申冤。 此事到了薛母这边,她也一时没了主意。 本来薛母想问姐姐、姐夫。 只要贾政让人带句话就能解决这事。 但薛母又想到项羽临走前的话,就又问了王管事。 于是,王管事找到了冯渊。 冯渊得了项羽之前的嘱托,二话不说就带人去了长安,将那管事劫到城郊给埋了。 项羽听完王管事的讲述之后,并未露出什么异样神色,只问道: “此事还有谁知道?” 王管事闻言想了想,才确认道: “除了冯大爷那边的,就只有我一人知道,就连刘管事那边也不知道这事,太太那边我也没敢如实禀报,只等那边的事不了了之了,或者大爷回来再说。” 听他这样说,项羽赞许的点头: “你做的不错。” 这种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且若是和薛母说了,这事反而难办了。 说完,项羽就没事人似的往车队走去。 王管事顿时急了,忙追了两步,压低声音问道: “大爷,那现在怎么办?” 项羽略感疑惑,皱眉道: “不是没人知道吗?” “额……” 王管事顿时有些语塞。 项羽见他这个模样,才想起王管事毕竟只是普通人。 此时遇到人命关天的事,还是需要安抚一下的。 “你什么也不用做,只等着就好了。” “若是有人问你,你就说不知道。” 王管事闻言,依旧一脸担忧之色,犹犹豫豫又道: “若是那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