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今天我是酒厂员工吗？》 第1章：安室透：你的确很适合我们 “荒野？荒野？” 有人用食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在办公桌上睡是会着凉的哦。” 紧密而坚固的木质结构起到了良好的传音作用。荒野出流被猛地惊醒，不由得往后一退，差点带着办公椅往后翻过去。 好在他及时用腿稳住自己，找回平衡。 也不怪荒野出流反应这么大，任谁在熟睡时被这样来一下，都会吓到—— 等等，熟睡。 这里是办公室，也就是说他是…… 荒野出流僵硬地抬起头。 他是在入职的第三天就于工作时间摸鱼睡觉，并被负责带他的前辈安室透給逮了个正着。 摸鱼其实无所谓，但摸鱼被逮住就有所谓了……荒野出流无声叹气。 身为刚入职的新人，荒野出流的第一个任务，是协助安室透追查一件牵扯颇深的灭门惨案。 因为各种原因，他暂时没和对方一起跑现场，而是干一些幕后工作，比如说整理资料收集情报。 这件灭门惨案的卷宗很有意思，荒野出流一下子看入迷了，没忍住熬了个通宵，因此在工作时间昏昏欲睡，不由得眯了一会儿。 但居然熟睡到没察觉外人靠近的地步…… 这不对劲。 荒野出流立刻坐直身体，用手抹了抹脸，确定了脸上没有口水或着别的什么影响仪表的东西后，他开口说道： “抱歉，安室前辈。” 安室透笑了笑，理解地点点头，他肤色偏黑，五官是东亚人的长相，却有着一头惹眼的金发，看上去很像是混血儿。 “没什么，我们部门的工作强度的确大。刚来的话是很累。” 按照安室透的说法，他们是一个隐匿于暗处的执法部门，而他俩隶属的小组，则主要追踪一些和犯罪势力牵扯过深，从而不适合交给警视厅的特殊案件。 “嗯，我会努力适应的。” 荒野出流回应道，他知道安室透是在给他给台阶下。 他没忍住快速打量了一遍自己的前辈： 仅从表情看不出情绪，笑容亲切，但是带着刻板——也不能说是刻板，只是这样的表情，比起表达善意，更接近于某种惯用的伪装。 简言之，滴水不漏，荒野出流收回眼神。 安室透挑眉，他察觉到了荒野出流刚才隐晦的打量，但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拉开荒野出流身边的椅子坐下。 “之前交给你整理的卷宗看得怎么样了？”安室透问。 啊，来了。 不过面对前辈的考察，荒野出流胸有成竹。 他弯下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两本文件夹，然后将其中的一本打开后摆在安室透面前。 “这起灭门惨案里，凶手先是干脆利落地枪杀了白羽温人以及他的家人，包括他的妻子，和他三岁的女儿。” “然后他们将汽油倾倒在尸体上，并伪造成煤气爆炸的假象……” 在看到自己的笔记后，荒野出流迅速进入状态，他没有把案件经过说得过于详细，因为重点在之后。 “相当干脆利落……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均被损坏，很明显是团体作案，而且是一伙穷凶极恶的惯犯。” “我搜寻了近几年的相似案件，他们在这里……” 荒野出流又翻开另一本文件夹，将内容固定到某一页，继续说道， “手法相似，不过受害者的身份可谓是三教九流都有，如果是同一群凶手所为……” “啊，他们的工作范围还真是挺广的。” “难道说这是个杀手组织？到处接单的那种？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受害者之间几乎毫无联系了。” 安室透脸上的笑容顿住了一瞬。 他翻了翻面前的两本文件夹。 原本安室透只是让这小子调查着试试水，没想到，不到两天的时间，荒野出流直接把近期组织的任务动向给扒了出来…… “你的情报收集能力比我想的还要优秀。这些都是你这几天内找出来的？这么多？” 荒野出流默默地从抽屉里又拿出个文件夹。 “其实还有一小部分，我把前辈你之前给的，关于白羽温人的资料深挖了一下，但是还没弄完。所以刚才没有拿出来。” “深挖？” “我们的内部资料库，外加一点黑客技术。” “这个不在我交给你的任务内。” “只是我个人想调查，因为我觉得这部分有深挖的价值。因为权限原因，我要查的东西资料库里不算很完善——” “嗯……怎么了？安室前辈？” 荒野出流不由得止住话头，因为安室透忽然盯住了他，灰蓝色的眼眸里带上了几分压迫感。 这让荒野出流不禁开始思考，自己之前的工作是不是有什么疏漏。 是资料查得不够全吗？的确有几个地方比较粗略…… “没什么，你做的很好，非常好，甚至远超出了我的预期，不过下次超范围完成任务时记得报备。不然会让我措手不及。” “抱歉，前辈，是我疏忽了。” 啊，看来是资料查多了，荒野出流想。 “不，荒野，我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你现在可能没有什么感触。” 安室透认真的说道。 “我们部门的性质很特殊，不仅仅是低调、涉密，更是因为潜伏在阴影之下。” “你查我们的资料库没关系，但若是动用黑客技术对外调查，很容易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你无法知道暗地中会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安室透的语气相当严肃，这一点让荒野出流瞬间认真起来，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确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 其实从白羽家的灭门惨案就可见一斑，他们的对手并不是一般的罪犯。 而且安室透的反应也侧面佐证了荒野出流的猜测。 他们所面对的，的确是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庞大组织。 至于为什么是猜测？老原因，保密原则。 因此新来的荒野出流可谓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甚至目前为止，他认识的唯一同事只有安室透。 “真的十分抱歉，我明白了。”荒野出流诚恳地说道，“下回我一定会报备的。” “这也是我没说清楚。”安室透无奈地摇摇头，“主要是我没想到你的进度会这么快，昨天熬夜了？” “通宵。”荒野出流老老实实地回答。 “倒也不用这么拼。” “可能有点……入职兴奋期？” 听到这里，安室透没忍住笑了，真正的笑容，而不是之前那种伪装意味浓厚的习惯性表情。不得不说，这把他给人的疏离感冲淡了不少。 这位金发深肤的青年又花了几分钟的时间仔细看了看文件夹。末了，安室透将他们收好。 “白羽温人那边你就先别查了，荒野。”安室透说道，“现在已经下班了，回去后好好休息。” “好的，前辈。” 荒野出流目视安室透走出他的办公室，在即将出门时，安室透回过头。这时候他的半个身子已经迈出房间。 门外一片黑暗，因此安室透的一半五官蒙上晦暗的阴影，像是戴上某种假面。 “顺便提一句，你的确很适合我们。”安室透轻声说道。 第2章 死者未死？！！ “荒野出流先生，你的确很适合我们。” 这句话荒野出流在警校搬砖时也听到过。 半个月前，荒野出流还是一名警察预备役，那时毕业在即，一整届的警校生即将各奔东西。 而因成绩优异，荒野出流引起了某些特别部门的注意—— 比如说霓虹公安警察厅。 经过几轮面试，双方愉快地达成了协议。 所以在他的同期纷纷走上岗位发光发热时，荒野出流直接低调地消失在人群里，顺便在家待业了两个半星期。 要不是之后有安室透联系他，荒野出流严重怀疑那帮人把自己给忘了。 入职方式如此别致，荒野出流的工作部门自然也不遑多让： 环境良好——虽然目前为止他都没摸到自家部门的大门； 同事友善——虽然他只认识安室透一个； 薪水颇高——虽然还没干满一个月，承诺的薪资拿不到手上。 工作内容就不用说了，挑战性十足，而这也是他选择这个职位的主要原因。 一上来就是灭门惨案，荒野出流喜欢。 收拾好后，荒野出流拿上自己的电脑，然后开启针孔摄像头，关上灯与窗户，顺便在门缝里夹了根头发丝。 虽然防不住安室透，上次发现荒野出流的把戏后，对方开完门又把头发夹了回去，还刻意夹高了几公分，显得十分贴心。 客厅里没开灯，但荒野出流记得住茶几桌椅的大致位置，他成功摸着黑走到办公室门口。 说是办公室，其实更像是安全屋： 隐匿在一大片破旧偏僻的廉租房之间，邻里邻居流动性强，且若是想的话，基本不会见面，无监控，楼层低矮易于爬墙翻窗…… 易守难攻。除了闯空门的贼和目标明确的敌人外，基本不会被人注意到。 荒野出流锁好门，楼道里的声控灯接触不良，光一闪一闪的，和鬼影一样。 下楼后，他拉上衣服的兜帽，用口罩把自己的脸遮住。沿着监控盲区离开这里。 荒野出流的目的地是自己的出租房。 当然，出租房也是工作部门分配的。毕竟住在安全屋里虽然方便，但可能影响到安室透的行动。 回去安顿好自己后，荒野出流打开了电脑。 他打算把现有的情报梳理梳理，再复盘一遍。 虽然安室透前辈说了这个案件可以放一放，但荒野出流一向认为，兴趣是打工人最优良的动力。 不过确实，一些可能会被人追踪到痕迹的调查需要抹去——这么说，他得把入侵白羽住所附近的监控的程序给关了。 根据一些连环凶杀案的特点，凶手有一定可能性会回到案发现场，因此荒野出流一直在通过附近监控留意那边的情况。 虽然之前监控被破坏了，但警方及时更换上了新的。荒野出流没有查看监控的权限，他只能用黑客技术入侵。 24小时盯着屏幕也不现实，荒野出流便让写好的程序自动检验视频流，并把出现了人的帧页截图保存下来。 他调查了一天，电脑就也咆哮了一天。 不过公安分配的设备足够耐造，于是荒野出流摧残起来毫无负担。 “唔，那地方是治安良好的独栋别墅，再加上有警方的警戒线，爆炸后基本没路人近距离围观……” 荒野出流喃喃自语道， “截图了一名路过的保安，一名清洁工，再就没了——” 就在这时，荒野出流面前刷新出了一张图片。 这说明程序又捕捉到新的可疑人物。 “这人是——等等！” 看见照片后，荒野出流的眼睛睁大了，他直接调出相关监控。 视频里出现了一名穿着黑衣的男人，他带着口罩和鸭舌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这位男人正蹑手蹑脚地四处张望。末了，他弯腰避开警方拉起的警戒线，向着别墅走去。 虽然看不清面部特征，但看了一天资料的荒野出流立马通过身形认了出来—— 这是此次灭门案的死者之一，白羽温人！！！ 他居然……还活着？！ 对了，案发现场发现的是面目全非的焦尸！！焦尸完全可以用其他人的尸体做掩护。 而且既然白羽温人活着。那么，另外死的两个也有可能活着！ 荒野出流迅速拿出手机拨通安室透的电话，结果只听到了空号的提示音。 “该死的……”荒野出流阖上手机。 协助安室透调查白羽温人的灭门案，到现在已经有两天半的时间。 但严格说来，荒野出流和安室透交流的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并且都是这位前辈联系他，每次的电话号码也不一样。 现在看来，这交流是单方面的，荒野出流并没有办法主动联系上安室透。 而死者未死，疑似白羽温人的人竟重新回到了案发现场。无论发生了什么，这人很有可能知道真相！！ 得赶紧赶过去，不能让他跑了！ 荒野出流倏地站了起来。 椅子被掀翻在地，而他浑然未觉。急匆匆地换好鞋，荒野出流犹豫了一下，冲进房间，从床头的暗柜拿出一把柯洛特和几发子弹，又带上了一把蝴蝶刀。 按道理说他还不能拿枪，但安室透都把枪给他了，所以说现在可以是不按道理的时候。 既然他都发现白羽温人回到了案发现场，之前想把白羽温人灭口的那个组织，很有可能也死死盯着这一块的动向。 荒野出流一个人过去，说不定会和他们撞上，因此必须得带武器…… ………… 出租屋离着烧焦的别墅有一定距离。荒野出流几乎把自行车蹬成风火轮，愣是在10分钟之内赶到案发现场。 跨进面目全非的别墅。他右手持枪，侧着身子，猫科动物般前后交替着脚步前行。 被烧焦的地板很脆，荒野出流绷紧全身肌肉，全神贯注下才勉强不发出声音。 别墅的一楼空荡荡的，烧焦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恍惚间，荒野出流几乎想象出了火焰的温度。 木制家具被烧得一干二净，房间大门门框，床，书架等也只剩下个金属骨架。 因此，荒野出流在大厅简单巡视了一圈，便能判断一楼没有人。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二楼细微的动静。 第3章 公安里有卧底，他是—— “在哪里，该死的，U盘究竟在哪里……” 二楼，书房。 本该死去的白羽温人跪在地上，他的手指正用力扣挖着墙壁上焦黑的墙纸，直至指甲外翻，血流如注也无知无觉。 而灼烧后的墙纸牢牢粘连着，像是生长顽固的苔藓。 白羽温人紧咬着唇，抑制住因恐惧造成的生理性颤抖。 他必须在组织的人到来之前，把证据拿到手—— “白羽温人？” 白羽温人愣了半秒才察觉到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心脏狂跳，本能地站起身，撒开腿便朝窗户跑去。 逃！！ 来不及了，那个组织的人已经到了，他必须—— 脚下一空。喊他名字的那个人鬼魅般地近身，拉住白羽温人的衣领往旁边一扯，同时攻击他的下盘。 一阵天旋地转后，白羽温人被斜剪着手臂按在地上。 “别杀我！琴酒！！别杀我！！！我还有用！！！”白羽温人狂叫起来。 “琴酒？是Gin吗” 那人的问题却出乎白羽温人的意料， “听上去这是个代号？他是谁，那个组织的人？” ………… 荒野出流只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得到了白羽温人的信任。 或者说，这家伙已经吓破胆了，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地交代自己知道的情报。 很快荒野出流就明白了白羽温人的来意： 他把一块U盘藏到了书房墙间的暗柜里，那块U盘里有着至关重要的证据。 按捺下心中层出不穷的疑问，荒野出流借助蝴蝶刀把墙纸撕了一圈，很快就发现暗柜，拿到了那块U盘。 “拿到手了，白羽先生，我们得快点离开！”荒野出流喊道。 白羽温人却眼神涣散地跪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是我太天真了，背叛那个组织的人没有能活下来的……琴酒肯定会出动的，他是那个组织最凶残的杀手，他一定会杀了我，他一定会……” “嘿，镇定点。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的。”荒野出流紧握住对方的肩膀轻轻摇晃，“别耽误时间了，赶快走！” “你们？不，不会的。” 白羽温人惨笑着摇摇头， “我就是听信了你们公安的鬼话，背叛了组织，加入什么见鬼的证人保护计划……结果美惠子还有爱子都死了！” “要不是那时候我察觉到不对，悄悄翻窗逃跑并躲在垃圾桶里，我也活不下来！” 说到这里，他忽然露出疯狂的表情。 “我的妻子和女儿都死了……他们都死了……他们不能白死！！” “幸好当初我多了个心眼留了后手，把最关键的信息藏了起来。” “荒野警官，你一定要把U盘拿好，U盘的密码是我女儿爱子的生日，输错一次就会损毁。” “组织在千方百计地追回这份情报！！你一定要让里面的东西重见天日！！！” 荒野出流有些抓狂，他猛地把这家伙从地上扯起来。 “我一定会的——走啊白羽先生，能不能别在这聊啊！！” 白羽温人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死死抓住荒野出流的袖子： “还有，公安内部也有他们的卧底！我有印象，我有印象……” “在接受公安保护的时候，我看见过那人的背影，他和一名代号成员很像，那个成员是——” 就在这时，荒野出流忽然听到了极细微的声响，像是细如发丝的弦线断裂的声音…… 他没有犹豫，猛地拦腰抱住白羽温人。猎豹般飞奔着从地上弹射而起，撞向焦黑的窗户！ “轰隆！！！！” 玻璃锵然破碎，清脆的声音湮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里。滚滚的热浪伴随着强大的冲击力从身后袭来。 荒野出流在空中便不得不放开白羽温人，他调整好姿势，落地一个翻滚卸去冲力。 别墅又爆炸了一次。 荒野出流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抹了把流进他眼睛的鲜血，跳窗的时候玻璃碎片划伤了他的额头。 耳畔是不间断的嗡鸣，视野里一片猩红。 荒野出流迅速拖着不省人事的白羽温人躲到狙击盲区——别墅一楼的绿化带后。 “白羽，你怎么样了？！” “白羽？！” 荒野出流低下头，只见一柄长而尖利的玻璃碎片，深深地嵌入白羽温人的胸口。 对方胸前浅灰色的T恤被染成了纯黑。他发出“嗬嗬”的嘶哑声响，鲜血从口鼻处涌了出来—— 白羽温人的眼珠子漫无目的地乱转着，然后死死盯住了荒野出流。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但荒野出流读懂了白羽温人的口型。 【那个卧底……那个……组织成员是……】 【波……本……】 ………… 他们内部里有卧底，那个卧底是波本。 白羽温人逃了，但现场仍死了三个人，多的那个人，只可能是派过来保护白羽一家的公安。 尸检报告上，显示死去三人的DNA和白羽温人一家的DNA匹配——之前过于匆忙，荒野出流忘记了这一点。 没给权限，却留下部分情报引诱荒野出流自己调查，让他入侵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并实时监测这边的状态。 组织在千方百计地追回U盘里的情报，他们不知道U盘在哪里。 之前没动静，却在他俩来了后恰到好处爆炸的炸弹…… 这是个圈套。 荒野出流咬紧牙关，他看着白羽温人在自己面前咽了气。 远处传来人踩在草坪上的声音。 这个地方不太好开枪。 荒野出流听声辩位，弯腰压低重心离开绿化带，跑到最佳射击点。 子弹有限，因此荒野出流只开了一枪。 “砰——！！！” 子弹呼啸着撕破空气，没打中。 几乎是下一秒，另一道枪声响起，荒野出流身侧的草地上溅起埃土，对方也没打中。 已经失去了突袭的最佳时机，荒野出流警惕地站起身，枪口对准靠近的人。后者同样平举着枪，满脸敌意。 在看清荒野出流的面孔后，对方的枪口往下移了几寸，他露出警惕与困惑并存的表情。 “荒野出流？！你怎么在这？”安室透喊道，“别墅爆炸了，你遇见了组织的人？” “我为什么在这？这该问你吧，安室前辈。” 荒野出流冷笑一声， “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波本？” 第4章 安室透究竟……可不可信？ 安室透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他的手指紧了紧，似乎要扣动扳机，但最终放松了下来。 这位金发深肤的男子缓缓放下枪，一双灰蓝色的眼睛诚恳地看向荒野出流。 “波本？我不是波本。看来白羽温人说了些什么……那个追杀白羽温人的组织里，的确有一个人的代号是波本。” “荒野，我们不是敌人。” 安室透缓缓朝荒野出流走去。 “听我说，现在事态十分紧急，你得赶快跟我走！之前我们搜查过别墅，那里是没炸弹的！” “这说明那个组织事后回到了案发现场，重新布置了一番……” “现在炸弹被触发了，他们一定会——” 荒野出流猛地开枪，子弹擦着安室透的耳朵飞了过去。 “安室前辈，你先站在那里吧。” 荒野出流冷冷地盯着对方。 安室透粗喘着气，垂下拿枪的右手，另一只手则张开后举在耳边，摆出投降的姿势。 他带着满脸的焦急与真诚。 “荒野出流——” “安室先生，白羽温人告诉我公安里有一名叫波本的卧底。” 荒野出流打断他的话， “白羽温人没有死在爆炸里，但您给我的尸检报告中，三具焦尸的DNA却和白羽一家的匹配。” “这说明尸检的时候，有人动了手脚。” “如果你不是波本的话，波本就在这份报告经手过的人手里，应该是个男人。前辈，你能判断出来是谁吗？” “报告经手过的人？”安室透皱起眉头，“我想想……” 有什么在荒野出流的视野里一掠而过，他发现极远处亮起一点红光，明明灭灭的烟头般毫不起眼。 危机感在心头尖叫，荒野出流猛地往地上一扑—— “卧倒！”他大声喊道。 “砰——！！” 手臂一阵剧痛，荒野出流的半边身子都麻木起来。虽没有命中要害，狙击手还是打伤了他。 紧随其后的第二枪瞄准的是安室透，快的几乎和第一枪之间没半点间隙。好在荒野出流的提示很及时，安室透成功避开。 他迅速冲上前，拖起荒野出流躲向掩体。 狙击手的子弹索命镰刀般紧咬着安室透。 “该死的，那个组织的人已经来了。” 哪怕如此危机的时刻，安室透依旧面色沉静，他查看了一番荒野出流的伤口。 “运气不错，只是被流弹擦伤了，没有伤到骨头，你怎么样，荒野？” “嘶……还好。没想到入职的第一次外勤就这么刺激。” 荒野出流无力地笑了笑， “安室前辈，我们该怎么办？” 荒野出流现在心里很乱。 公安里有卧底……安室透给了他假资料，又在如此巧合的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 可他表现的，却又不像是穷凶极恶的犯罪者。 在白羽温人案里，他似乎和自己一样，也被那个神秘的“波本”玩弄于股掌之间。 安室透前辈…… 究竟…… 可不可信？ “没事的，公安的外援很快就会到，我们捱过组织的这一波攻击就行。躲在这肯定会被他们堵住，我们得换个地方。” 安室透拽着他，沿着别墅墙壁小跑着， “我们先通过窗户翻进别墅，还记得别墅正面的布置吗？出门只有低矮的树丛，没什么遮挡物，但是左边200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人工湖。” 两人三拳两拳锤碎玻璃窗，互相拉扯着翻进一楼客厅。 在大力踩踏下，焦黑的地板寸寸皲裂，发出不详的嘎吱声。 “然后……我们往人工湖跑。湖里，有船……我们到时候开到湖心，实在不行还能跳船。荒野——” 荒野出流踉跄着摔倒，差点把重心不稳的安室透也拉扯到地上。他喘息着，艰难地站起身。 荒野出流看向安室透： “抱歉，安室前辈，我之前跳窗的时候把腿伤到了……伤得很重，很有可能是骨裂。我现在跟着你跑只会拖累你。” “别说傻话，我能带的动你。”安室透的声音硬邦邦的。 “不，前辈，你听我说——” 荒野出流拽住他的手， “白羽温人之前给了我一块U盘，现在在我上衣的左口袋里。他说一定要让U盘里的信息重见天日……” “安室前辈，你逃出生天的概率更大一些，你先把那块U盘带着。” “……好。” 安室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探向他的左口袋，拿出U盘。 “那我先——” 忽然，荒野出流的手臂，猛地攻向安室透的腰腹！ 可惜这位金发深肤的男人早有防备，手臂往上一抬就格挡住这次袭击。 哪知荒野出流也是虚晃一招，另一只手趁此机会，拔出安室透腰间的手枪！ 荒野出流自己的武器在躲避狙击时落在了草坪上。因此，他只能借枪杀人。 拿到枪后，荒野出流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 三枪，两枪打中了安室透的胸腹，还有一枪打中了大腿，巨大的冲击力令安室透摔倒在地，并往后滑行了一段。 接着就没子弹了。 按道理这伤势足够人死得透透的了，但安室透龇牙咧嘴地从地上跃起，谨慎地后退和荒野出流拉开距离。 啧，这家伙居然穿了防弹衣…… 荒野出流有些懊恼，不过他的手臂正在汩汩流血，痛得举不高，没办法直接爆头。 “呵呵，你是怎么看穿的？” 安室透——或者说波本也不装了，他按着腿上的伤口，脸色阴沉。灰蓝色的瞳孔里充斥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公安是想要获取这份情报，而组织却只用追回情报，换句话说，只要把U盘毁了就行。” 荒野出流谨慎地说道， “如果你真是公安的人，在拿到U盘后，绝对会追问一句有没有密码，或密码是什么的。” 在逃亡之前，荒野出流想彻底排除安室透的嫌疑，于是用这个方法试探了一下。 腿部受伤是他胡诌的，给安室透的U盘是荒野出流平时办公的U盘，真正的那个在他脖颈的项链上。 “原来是这么小的破绽么……还真是敏锐啊，荒野君。” 波本低笑了两声， “果然，我的眼光没错，你很适合我们。” “既然挑明了，你也该知道，公安没来外援，你现在孤立无援，荒野出流。” “不过，我很愿意给你一条生路……有兴趣加入组织吗？” 第5章 可惜，我改变主意了 “加入你们吗？”荒野出流沉吟。 “没错。” 波本打量着和他对峙的荒野出流，这位新人的表情松动起来，他微微歪着头，似乎有点意动。 “也是……按现在这个情况，不加入你们，我确实死路一条，不过——” 荒野出流忽然一个突击，猛地冲向波本，拳腿直直袭向对方腿上的枪伤， “——你也想得太美了吧！！” 目前那个组织露面的成员只有波本和远处的狙击手。 波本之前还在虚与委蛇地表示自己是清清白白的公安成员，想糊弄着他往人工湖跑，这很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为什么要拖延时间？这说明那个组织，大概率就出动了波本和狙击手两人。荒野出流并不劣势。 远处的狙击手赶来还有一会儿，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以先制服波本！ 黑暗中，两人扭打到一起。 察觉到荒野出流针对性的攻击，波本侧过身子护好受伤的腿，转而攻击起荒野出流的手臂。荒野出流以退为进，一记横扫攻向波本的下盘。 波本乘机扣住他的脚，欺身而上，猎猎拳风袭向对方腹部。荒野出流避无可避，用肘关节格挡，同时腰部猛地发力挣脱对方的控制。 几招之后，他们再次分开。 荒野出流气喘吁吁，右臂上的枪伤在打斗中被撕扯得不像样子，鲜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 他还是轻敌了，波本比他想的要厉害很多，经验毒辣，招招死手。 “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波本低声说道。 两人像进攻前的野兽般互相兜着圈，荒野出流注意到对方受伤的腿止不住地颤抖。 “你就别色厉内荏了。”荒野出流轻声冷笑。 他率先攻了上去。 察觉到荒野出流抵抗的决心，波本的招数更加凛冽，棋差一招的荒野出流节节败退。 两人摔倒在地，波本死死地压住荒野出流，面色狰狞地掐住他的脖子。 荒野出流死命挣扎着，在窒息之下眼神逐渐涣散，可他却咧着嘴露出一个微笑—— 不好！ 波本警觉起来。 可是已经晚了，荒野出流蛰伏着的左手毒蛇般袭向目标，出鞘的蝴蝶刀顺着防弹衣的缝隙，深深扎入波本的血肉！ 之前一直落入下风，慢慢放松波本警惕的荒野出流，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猝不及防的攻击让波本泄了力，荒野出流乘此机会反制住他。 他不打算直接杀了波本，而是要留着他当人质，毕竟还有一名狙击手—— 就在这时，荒野出流听到了枪声。 “唔——！！！” 他倒在地上，痛楚顺着背部浪潮般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天旋地转，剧痛让荒野出流失明了一阵，恢复视野后，他发现自己仰躺在地上，被铐住了双手。 另一边，开枪打中荒野出流的人把波本从地上拉了起来。 荒野出流艰难地抬起头，和那人对视。 那人穿着带兜帽的卫衣，背着吉他包。他有着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猫科动物一般的雾蓝色眼睛，脸上还挂着温柔的微笑。 “难得看你被弄得这么狼狈啊，波本。” “这次是我轻敌了，毕竟起了拉拢的心思，一开始没下死手。” 波本龇牙咧嘴地站起了来， “麻烦你了，苏格兰。” “拉拢……你想让他加入组织？”苏格兰的猫眼挑了起来。 “可惜我现在改变注意了。”波本阴沉着脸，“我更想要他死。” ………… 血腥气顺着喉管往上翻涌。荒野出流感受得到，自己生命力在急速流失。 那个叫苏格兰的狙击手搜了一遍他的身，很快就发现项链上挂着的U盘，他顺带拿走了荒野出流的手机。 “很遗憾，我们没成为同事。”苏格兰说道。 你遗憾个屁。荒野出流很想开口骂人，但是只喷出许些血沫。 “波本，别墅爆炸的动静太大，警方快过来了。带着尸体我们不好撤离。” “那就先藏在这里，我在公安那边可以把警视厅的人糊弄过去，尘埃落定后再把尸体转移——对了，别墅的爆炸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安的炸弹？” “嗯……应该是冰酒的手笔吧，你知道的，那家伙喜欢在案发现场留彩蛋，报复警方查案的人。” “呵，那个卷毛混蛋啊。” 波本啐了一口， “本来把白羽温人引出来，我还想留个活口的。” ………… 我还没死呢，在他们口中就已经变成尸体了……荒野出流昏昏沉沉地想。 濒死之际，思维已经开始褪色，荒野出流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对死亡的恐惧。 他只是有点遗憾，没有完成白羽温人的托付……那份情报还是沉沦于黑暗不见天日，同时沉沦的，还有他自己。 苏格兰和波本把他抬了起来，荒野出流费力地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人工湖深绿色的湖水。 这帮人……这帮人要把他丢进湖里！！！ “扑通！！” 在重物的拖拽下，动弹不得的荒野出流沉向湖底，他看见自己的血像丝带般飘动着，然后缓缓扩散…… 冰冷的湖水涌入鼻腔和肺部，荒野出流呛咳着，只呛咳出更多的鲜血…… 好冷…… 极具诱惑力的黑暗袭来，荒野出流看不见任何东西了，他在黑暗里下坠，无止境地下坠…… 好困，想睡觉…… “荒野？” 好困…… 那就睡吧……荒野出流的意识彻底消散。 “荒野？” 有人用食指关节敲了敲桌面。紧密而坚固的木质结构起到了良好的传音作用。 这声音似乎从九天之上传来，一直顺着黄泉延伸至幽冥。 “在办公桌上睡是会着凉的哦。” 荒野出流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谁的说话声…… 这是谁的声音来着？好熟悉……等等，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了，这是害死他那人的声音，是波本！！ 荒野出流猛地惊醒。 他不由得往后一退，差点带着办公椅往后翻过去。 好在他及时用腿稳住自己，找回平衡。 荒野出流喘着粗气，又深又急，似乎才跑完一场马拉松。 也不怪荒野出流反应这么大，任谁在刚刚死完时被这样来一下，都会…… 都会…… 荒野出流僵硬地抬起头—— ——正好和有些惊讶的安室透对上视线。 第6章 这究竟是哪门子怪梦 白炽灯。 风扇。 安全屋。 刚趴着睡觉的地方是荒野出流的桌子。 面前的是负责带他熟悉业务的上司安室透。 荒野出流身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没有灰尘，没有血污，没有枪伤，衣服也没有被人工湖的水浸染得透湿。 口腔中残留着水腥味和血腥味，液体滴滴答答地流过皮肤，之前被波本与苏格兰打伤的地方还在幻痛。 但这异常的感觉在荒野出流醒来半分钟后，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 安室透率先打破了他们之间诡异的深情对视，这位金发深肤的男人呛咳一声，询问道： “昨晚没睡好吗，荒野？” “昨晚没睡，通宵。”荒野出流下意识回答。 沉默了几秒，这话安室透一时不知道如何接。 荒野出流迅速反映了过来，他露出诚恳的笑容给自己找补。 “昨天看卷宗过于兴奋了……抱歉，安室前辈，我以后会注意的。” ………… 见鬼的，除了细微的用词和语气差异，之后安室透的对话，和荒野出流“梦”里的没什么差别。 所以这究竟是哪门子怪梦。 按照科学研究，梦的内容不会如此详实且符合逻辑，而且人醒来之后不会记住梦境里的细节。 除此之外，梦都是源于现实，爆炸枪战U盘藏情报什么的还是熟悉元素…… 可“波本”这款威士忌，荒野出流就只听过名字了。 “苏格兰”更不用说了，荒野出流对这个国家的印象只局限于苏格兰人和羊之间的没品笑话。 这俩乱入的东西明显不是荒野出流靠自己能梦出来的。 所以说…… 这真的是梦吗？ 这回荒野出流路上没耽搁，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出租屋。 他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掬着一捧清水抹在脸上，好让自己混乱的大脑和混乱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清醒起来。 他在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突然觉醒了什么预言家的血统。 霓虹可是有各路妖怪和八百神灵的，搞不好荒野家祖上真有点东西—— 抬起头，荒野出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凌乱的黑色卷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脸颊苍白而冷瘦，下巴有些尖削，一双桃花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因睡眠不足，他墨蓝色的瞳孔里满是血丝。 荒野出流想象着被便宜上司搞死沉塘后，这张脸在水中泡发、肿胀腐烂的样子。 说实话，有点辣眼睛。 无论梦是不是真的，经此一遭，荒野出流都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快速复盘了一遍“梦”里的情景，被杀死有两个最主要的原因： 一是他错误地高估了波本的伤势并低估了波本的体术，还没成功制服对方的时候，苏格兰已经来了，从而导致荒野出流彻底陷入劣势……哪怕再多个五分钟，他都有把握打赢波本。 二是因为…… 他太上头了。 神秘的犯罪组织，“死而复生”的白羽温人，装有神秘情报的U盘，公安内部的卧底，爆炸，狙击，格斗，波本和苏格兰…… 这一个个重档炸弹投下来，荒野出流的理智被血脉里狂野奔流的多巴胺和肾上腺素压制了个彻底。 其实最安全的选择，就是直接对这件事视而不见，或者在波本发出“好友申请”的时候服个软，打不赢就加入。 而这也是荒野出流现在在考虑的事情。 如果， 之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重来一次，他还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继续插手白羽温人的灭门案吗？ 荒野出流靠在洗手台上，手指有规律地轻敲大理石的台面。 他思考了近一分钟，然后拿出自己的备用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拨打了两三次，都是正在通话中或已关机。 第四次荒野出流放弃了，他编辑了一封简短的定时邮件，把自己的遭遇简明扼要地说清楚，然后点击了发送键。 荒野出流联系的人是他的哥哥荒野青空。 虽然是亲哥，但荒野出流和荒野青空的关系不算很亲近，他们之间相差七岁。 事实上，荒野出流一直在孤儿院长到10岁才得知自己有个哥哥，同时也得知，自己的父亲早亡，母亲刚死没多久。 总而言之，刚失去母亲的荒野青空把荒野出流从孤儿院里领了回来，之后一直兼任他的兄长和父母。 虽然听上去很辛苦，但荒野夫妇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荒野青空基本上只给弟弟钱就行，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用管。但他却在得知荒野出流报考了警校后一反常态，旗帜鲜明地反对他当一名警察。 然后两人狠狠吵了一架，不欢而散，荒野青空拉黑他已经有半年了。 其实继续老死不相往来也无所谓，但荒野出流觉得自己万一真死了，总得通知一下亲属。 至于这件事的内幕会不会把他哥牵扯进来……大概率不会，荒野青空向来冷静理智有分寸，而且荒野出流提前用黑客技术清理了发邮件的痕迹。 没错，荒野出流依旧打算插手。 首先，如果真和梦里的情况一样，安室透是那个犯罪组织的卧底“波本”。 在荒野出流和公安其他人隔离的情况下，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迟早会在日后的行动里继续被波本拉拢，或者直接弄死。 还不如乘此机会解决这个隐患，荒野出流毕竟重来一次，有先手优势，以后就不一定了。 最最坏的情况下，也不过是加入那个组织。 好歹对面抛出组队申请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荒野出流相信日后总有机会干翻他们。 其次么…… 荒野出流把自己全副武装好，他这回在衣领处固定了几枚微型摄像头和窃听器，便于收集波本的犯罪证据。 出门，下楼，开着摩托车飞驰在路上时，荒野出流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狂跳着，双臂颤抖。 因为兴奋而不由得发抖。 摩托头盔的遮掩下，荒野出流勾起一抹笑容。 这笑容在他脸上缓缓扩大，直至有些病态—— 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能让自己彻底兴奋起来的事情了。 其次。 荒野出流选择这个职业，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第7章 故事的走向不一样？！ 这回，荒野出流比白羽温人提前了二十多分钟到达了别墅。 他目标明确地直冲二楼书房。 烧焦的房间和他记忆里的布置别无二致，荒野出流从上一次的位置里摸出那枚U盘，白羽温人托付给他的U盘。 看到这枚形状熟悉的小小物体，他对之前“梦”里的内容已信了一半。 他把U盘挂到项链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沿着房间墙壁翻找起来。 荒野出流在找之前爆炸的那枚炸弹。 按照波本和苏格兰的对话，他们也不知情，炸弹似乎是另外一位组织成员按在案发现场，想要暗算警方的。 那个组织成员的代号荒野出流没听清，只知道波本称呼他为“卷毛混蛋”。 炸弹触发时，荒野出流和白羽温人在门侧面移动，也就是说，触发弦估计布置在了那里。 他借着手机的拍照灯，小心翼翼地在这块区域寻找触发弦的反光。 可是…… 找了一圈后，荒野出流不信邪地又翻了一圈。 ……居然，没有炸弹？！ 荒野出流把寻找范围扩大为整个书房。 他拿自己在警校的搜查成绩发誓，别说炸弹了，整个房间都找不到一点易燃物，因为已经烧过了一次。 “这就有趣了。” 荒野出流喃喃自语， “故事的走向居然不一样……但那枚U盘该如何解释？” 不管了，没有炸弹还少了个麻烦，先按原计划行事，不过看来不能全部依赖梦里的细节。 荒野出流隐匿好身形，凑到窗边观察情况。 按照记忆，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白羽温人就会上来。 该知道的情报已经知道，这回荒野出流不会让这个神经质又废话多的家伙浪费时间，他打算直接把白羽温人打晕，塞到某个安全的地方，然后严阵以待波本的到来。 五分钟到了。 人影如约出现在荒野出流的视野里。 荒野出流眯起眼睛，他放轻脚步，移动到门口，他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等等，这脚步声不对劲。 白羽温人是个普通人，再加上他应该是处于极度惊慌的状态，脚步声肯定是凌乱而虚浮的。 但是这人的脚步声快而稳，很有规律，一看就受过专业的体术训练。 难道这回上来的是波本？ 荒野出流提高警惕。 他肌肉紧绷，摆出进攻的姿势，在那人搜查到书房的一瞬间，荒野出流猛地攻了上去，手刀直接坎向对方的脖颈。 “你是谁？！” 那人的反应比荒野出流想的要快，他避开了这一手刀，转而攻向荒野出流。 这人果然不是白羽温人，但也不是波本，而是另一位陌生的男子，年龄偏大，面容普通。 男子的体术并不优秀，很快就被荒野出流摞倒在地。 “咔嚓。”荒野出流用手铐把对方铐住。 他注意到男子的腰间挎着枪，耳边还别着一个能通讯的无线耳麦。荒野出流把耳麦扯下来，给自己戴上，只听到了滋滋的白噪音。 看来对面那人已意识到这边出了纰漏，中止了通讯。 啧，还是打草惊蛇了…… “你是组织的人？和波本是什么关系？！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回答！！” 荒野出流的枪顶上对方脑袋。男子的脸色因惊恐而扭曲了，他的嘴唇哆嗦着，前言不搭后语： “别杀我，我是，我只是那个组织的外围成员！是库拉索让我过来的！！不是波本！！但是我可以帮你打探波本的信息！” 说着说着，这人的瞳孔忽然紧缩，然后猛地扩大。 他的脑袋歪向一边，肌肉像断掉的橡皮筋般松弛下来。 死了。 荒野出流靠近闻了闻，男人口鼻处有着一股浓厚的、独属于氰化物的苦杏仁味。 ………… 另一边，从通讯频道里听到异常声响的安室透皱起眉。 他摸出手机，在黑暗处盲打： 【风见，暂缓公安的行动。白羽温人的别墅里疑似有其他人埋伏，不知是敌是友，帮忙查查附近的监控，尽快。】 没过多久，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他的联络官风见裕也秒回了他。 【是。】 收到回答后，安室透联系上组织这边的任务负责人： “看来你的那位外围成员遇到了点麻烦啊，库拉索。需要我过去看看吗？” 一个月前，公安成功定位了一位组织后勤部门的外围成员，也就是某家药物公司的高级负责人白羽温人。 白羽温人早有脱离组织的想法，因此被成功策反。他同意为公安提供情报，但条件是要保护好他的家人。 进展一切顺利。 可惜在几天前，白羽温人拿到某个关键性情报后不慎暴露，从而引来了组织的疯狂追杀。组织的人成功找到白羽温人一家的安全住所，并残忍地将他们杀害。 白羽温人死了，但他得到的那份关键情报下落不明。 他既没有交给公安，组织也没有成功追回。因此，这份情报被推上了正邪双方交锋的风口浪尖。 身为公安派遣到组织的卧底，代号“波本”的安室透是组织内排得上号的情报专家，若组织这边追回情报的任务由他负责再好不过。 但是，因为他之前的工作中和白羽温人有交集，为了避嫌，追回情报的任务就交给了另一位成员库拉索，波本从中协助。 优点是库拉索同时在负责另一个任务，没办法走开，波本有这次行动的实际指挥权；缺点是波本也拿不到组织调查白羽温人的一手情报，只能让公安跟在组织身后守株待兔。 通讯那头，库拉索皱眉： “嗯，那个外围成员我已经杀了……难道公安那边也查到情报的下落了？真是麻烦，一开始就该由你去取的，波本。” “没办法，我可是在半个小时之前才知道具体地点呢。” 安室透轻快地回答， “朗姆大人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深意，你的手下去更合适。” 波本和库拉索共同的上司是朗姆——情报组的最高负责人。 他是一位心思缜密，狡诈多疑的家伙。安室透借着朗姆多疑的名头，把库拉索的质问怼了回去。 “当然，现在出了纰漏，我很乐意过去收拾残局。”安室透又加了一句。 第8章 破案了，绝对是荒野出流干的 应付完库拉索，安室透立刻动身前往别墅。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风见裕也的消息。 【降谷先生，别墅附近的监控一切正常，但是监控系统有程序入侵的痕迹。 我们的技术人员顺着痕迹追踪过去，然后发现，入侵系统的似乎是我们公安的内部设备。】 什么？公安的内部设备？ 安室透眉心一跳。 想到之前那个新人逮着线索乱查的风格以及展示给他的资料，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设备的编号是……，ip地址是……，就在目标别墅车程10分钟左右的地方。】 风见裕也继续汇报。 很好，破案了。安室透有些头疼。 这绝对是荒野出流干的。 这小子推理能力很强，又在深挖白羽温人的信息。 很有可能，他通过细枝末节的情报推测出了什么，一个人去白羽一家的死亡现场碰碰运气，然后和组织的人狭路相逢。 安室透迅速编辑短信发给风见裕也： 【公安的行动暂时停止，这件事我来处理。】 该死的，要真是荒野出流在擅自行动…… 安室透抓紧手机。 他一定要把这家伙狠狠揍一顿！！ ………… 荒野出流半跪在地上，把那人的口腔彻底掰开，打着手机的拍照灯查看。 他的后槽牙果然是空的，里面还残留着没被唾液融化的氰化物颗粒，那人的牙根处似乎固定着什么金属制的小玩意。 荒野出流不知道是什么，但他瞬间有了猜测。 之前这人还在屁滚尿流地求饶呢，不像是性情刚烈之人，他肯定不会自杀，结果转眼就中毒而死。 排除他求饶得过于激烈，不小心咬破后槽牙的可能性，大概是耳麦之后的联络人杀了他。 也就是说，牙根里的金属零件很可能是某种释放毒药的遥控操纵装置，联络人怕那人泄露情报，直接灭了口。 荒野出流对这个组织的冷酷手段有了更新的认识。 他迅速起身跑到一楼。 借着还有着几分残骸的沙发做掩体，荒野出流的枪口瞄准门口，他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已有的情报： 梦里的情节变了。 没有炸弹，上楼的不是白羽温人而是组织成员。除此之外，大部分环境相关的细节都能对上，比如说别墅的布局与U盘的位置等等。 荒野出流有种预感，若把这比作一场戏，梦境和现实或许是同一个舞台，但是舞台上的人物和演绎的情节很可能不一样。 那么问题来了—— 这一回，安室透还是“波本”吗？ 而且来的不是白羽温人，那这回白羽温人还活着吗？ 戏里戏外，哪个故事的走向为真？ 按照死掉那人透露的情报，那个组织有代号成员和外围成员的区别，代号成员的地位明显比外围成员高，同时确实有波本这号人物…… 在荒野出流心思纷乱之际，有人来了。 他迅速摒弃杂念，直勾勾地盯着门口，手紧紧握住枪柄。 来者似乎察觉到荒野出流的埋伏，一直站在他的射击死角。 门外的月光透入，地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然后，对方冲了进来。 “砰砰砰砰砰砰——！！！！” 荒野出流挥洒出了一串子弹。 那人的速度很快，之字形的走位也相当刁钻，他金发深肤，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怒意。 荒野出流的子弹打中了几枚，但没有影响到对方矫健的身手。很明显，他这次也穿了防弹衣。 “荒野出流！给我住手！！”安室透冷声喝道。 距离拉得太近，要是安室透冲上来和他缠斗就失去了拿枪的优势。荒野出流轻巧地从沙发上翻过去，后退数步，他一直瞄准着安室透。 安室透也举起了枪，直直指着荒野出流的脑袋，他同样也暴露在了荒野出流的枪口下。 一时，两人陷入僵持。 “波本？”荒野出流喊道。 安室透脸色僵硬了一瞬，但他并没有反驳这个称呼。 能被公安破格选拔，荒野出流这人的体术很难缠，安室透还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制服他。 而且能喊出波本这个代号，鬼知道这家伙从那个外围成员那里了解了多少。 更何况，荒野出流本就是上面派来协助他的下线，知道他的身份是迟早的事。 于是，安室透决定开诚布公。 “我不知道你从哪得知这个代号的，我确实归属于那个组织，但我不是你的敌人。事实上，我是曰本公安安插在组织里的卧底。”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现在我无法自证，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 安室透面色沉静， “那个组织在追回一份情报，碰巧这件事情由我负责，要是换个组织成员过来你就——” “——情报是被白羽温人泄露的。” 荒野出流打断安室透，他试图套话， “但他留了一手没把情报给你们，而是藏了起来。甚至灯下黑地藏在案发现场。” “白羽温人侥幸逃脱了组织的灭口，他想过来拿回这份情报，但是中途……可能被那个组织发现并审问出了这条信息，于是过来的是组织的人，是这样吗？” 听到这里，安室透的表情有些困惑， “不不，白羽温人已经死了，组织灭口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DNA匹配做不了假—— “等等，荒野，为什么你会觉得白羽活着？你自己又调查出了些什么？” 荒野出流一时无言，他打量着安室透的神色，对方不像是在说假话。 这都是些什么见鬼的蝴蝶效应？ 荒野出流忽然有点头晕。 他先以为自己被这些复杂的细节把CPU干烧了，后来发现不太对劲。 突如其来的眩晕感愈发剧烈，如水中的墨汁般扩散开来，直至荒野出流的视野都被扭曲。 不对！难道是……被波本暗算了！？ 身体摇摇欲坠，恍惚间，荒野出流的右臂忽然传来锥心的痛楚，他拿枪的手不由得垂了下来…… 而在这时，突然响起的声音昭示着第三人的登场：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 第9章 Hiro 这是苏格兰的声音，荒野出流认了出来。 他的介入瞬间打断荒野出流和波本之间脆弱的平衡，但荒野出流已经自顾不暇了。 他粗喘着，腿一阵阵发软，不由得跪在了地上，荒野出流看见地板上有一摊暗红色的血迹，那血迹在逐渐扩大。 追根溯源，他发现，是自己右臂上的狙击枪伤在滴滴答答地淌血。 手臂上的枪伤？ 这回他根本没有受伤啊？！ 哪怕再迟钝，荒野出流也意识到了…… 他回到了“梦”里那时的场景。 除了眩晕感外，几乎是一键切换。就和他上一秒还在人工湖里扑腾，下一秒就趴在了办公桌上睡觉一样。 ——该死的，所以不是梦，是穿越吗？荒野出流面无表情地想。 真他妈太让人惊喜了。 他抬起头，看着对面的波本。 波本正按着大腿处的枪伤，不知为何，这位金发深肤的男人看着刚进来的苏格兰，表情一片空白。 “Hiro……”安室透喃喃道。 听到这个称呼，苏格兰皱起眉头，神情警觉起来。 “怎么了，波本？你伤得重吗？” “不重，没有打中动脉。” 安室透瞬间恢复了属于波本的阴冷，他转头打量着荒野出流，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恶意。 看到波本的作态，苏格兰拿枪的手也隐隐抬起。 “行吧，这回是我输了……” 荒野出流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忽然笑了出来， “安室前辈，如果您之前的邀请是认真的，那么，我就加入组织吧。” ………… 荒野出流被蒙住双眼，铐住双手，那两人把他带入了一辆四座面包车。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左脚边被放了某个重物，带着浓重的血腥和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荒野出流踹了一脚，软绵绵的，然后他意识到这是白羽温人的尸体。 又过了一会儿，有个人坐到他右边，然后汽车开动起来。根据那人身上的汗水与鲜血交杂的气味，荒野出流判断出是波本。 “U盘在哪儿？” “我脖子的项链上。” 波本的手搭到了他肩上，荒野出流微微抬头，配合对方取自己项链的动作。接着，波本便拿出医药箱，开始处理荒野出流右臂上的枪伤。 “你们要带我去哪？”荒野出流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是我们的大本营哦。” 波本和驾驶座上的苏格兰几乎同时开口。 沉默了一会儿，苏格兰笑了笑。 “别对我们的新成员如此苛刻啊，波本。” “他是我的下属，苏格兰。”波本冷漠地说道。 “行吧行吧，那就归你管。” 没过多久，荒野出流的伤口就被处理好了，他轻轻抬了抬，手臂处只传来微痛，这说明波本包扎得很完美。 虽然语气不好，但细枝末节上，波本对他的善意居然出乎意料的高。 高的不像是被他放冷枪打伤后该有的态度……荒野出流还在隐隐作痛的大脑飞速思考着。 半晌，他试探性地抛出一个问题： “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那么，我是该继续称呼您为安室透前辈呢？还是该喊波本？” 安室透的呼吸声重了一瞬。 “在组织内部，就喊波本吧。” ………… 荒野出流不知道最后去了哪里，根据颠簸的路况，他推测是郊区里某处偏远的建筑。进入室内后，他被解下了眼罩，七拐八拐地带入某个房间。 熬夜，剧烈运动，再加上失血过多，荒野出流几乎是脑袋沾到枕头的瞬间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苏格兰跑过来找他。 “今天的话……嗯，我先带你熟悉熟悉组织吧。”这位笑容温和的青年说道。 “那就麻烦您了，苏格兰先生。” 苏格兰不是个很会侃侃而谈的人，但他能在避开荒野出流套话的同时做到有问必答。顺带还给荒野出流科普了一番组织的基本情况。 简言之，他们组织是一家大型犯罪企业，底蕴深厚，全球连锁，行事低调但无法无天。业务种类繁多各行涉猎，而且基本不大合规。 按照基础职能，组织内部可划分为行动组，情报组，后勤组等。 “像是波本，主要就是负责情报工作，而我比较偏向于外勤。”苏格兰解释。 除此之外，组织的高层成员会被授予代号，代号是各类酒的名字，男性主要是酒精浓度高的蒸馏酒，女性则偏向于水果酒。 能拥有代号，在组织内部可是个荣耀。 荒野出流默默思考，虽然这想法很无礼，但这听上去真的很像是某些特殊工种门口挂的牌…… 而且给个花名还骄傲上了，他寻思这组织PUA的风气挺严重。 “所以是不是苏格兰人？” “是苏格兰威士忌哦。” 苏格兰回答道， “按照产地分，是七大主流威士忌的一种——看来你不怎么了解酒？” “那你可以提前做做准备工作，能和波本打得有来有回……你拿到代号，应该是迟早的事。” “这样啊……” 荒野出流思考了几秒，慢吞吞地问道， “波本在组织内部很强吗？” 这问题问得很理所当然，上扬的尾音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欠揍意味。 但荒野出流的表情还挺认真，似乎“波本”只是某个衡量战力的使用单位。 苏格兰还没回答。他身后忽然传来猖狂的笑声。 “不，他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架子。”那人说道，“把他腿打伤的就是你吗？干得漂亮。” “冰酒。” 苏格兰叹了口气，转过身。 来者对方身形颀长，拥有一头黑色的蓬松卷发，带着一副墨镜，嘴里还叼着根烟。 荒野出流站在苏格兰背后，悄悄打量冰酒，察觉到他的眼神，冰酒挑起眉。 “看什么呢，新人？” 没看什么，就是觉得你很符合黑道成员的身份气质。荒野出流礼貌地腹诽。 或者说是目前为止，冰酒是荒野出流见过最像犯罪分子的代号成员。 波本那家伙扮警察扮得有模有样，苏格兰则更像是毕业后三个月就被公司辞退，从而憔悴得不修边幅的大学生。 一边的苏格兰问道： “波本又去找你算账了？” “还没有，这就是我所意外的。毕竟，我可弄死了他心心念念想审讯的背叛者。” 第10章 这是……一年前？ ！ 冰酒耸耸肩，吊儿郎当地吐了口烟，他扬了扬手上的报纸。 “当然，他也可能是去忙别的了。或许今天条子那边‘荒野出流’的殉职报告就能开出来。” “新人……波本可是很宝贝你呐。” 和波本关系恶劣这一点，冰酒几乎不遮不掩摆在明面上。因此，他的语气里带着说不出来的阴阳怪气。 荒野出流平静地与他对视：“冰酒前辈，这福气我可以让给您。” 冰酒露出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 “行了，你们两个。”苏格兰说道，“荒野，你别理睬那个家伙；至于冰酒，这边没你什么事——对了，报纸留下来给我看看。” “你居然下了逐客令后还找我要东西？”冰酒不可思议地说道。 “那我调整一下语序吧。”苏格兰微笑，“请冰酒大人留下报纸，以及这边没你什么事情，拜托啦。” 冰酒呕了一声，显然被膈应得不轻，但他还是把报纸交给了苏格兰。 和荒野出流擦肩而过时，冰酒的肩膀有意无意地撞了荒野出流一下。 荒野出流揉了揉自己的右肩。 “苏格兰前辈，冰酒似乎看我很不爽？” “正常，任何与波本扯上关系的人或事物，他都不会待见。” 苏格兰耸肩， “冰酒也是行动组的成员，一位很厉害的炸弹专家，你应该已见识过他的杰作了。” 翻阅了一番报纸，苏格兰递给他。 荒野出流接了过来，但没有看，他定定地打量苏格兰。 “冰酒不待见波本，您和冰酒的关系应该不错吧……但与此同时，您和波本也是朋友？” “这个问题有点私人了。” 苏格兰依旧挂着温和的笑，但他周身的气势瞬间冰冷起来，连带着目光也有些瘆人。 “我和波本是朋友……荒野出流，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呢？” ………… 荒野出流自然不会解释自己推理出来的一二三四点。事实上，他明智地选择了沉默，转而翻阅起冰酒拿过来的报纸。 白羽温人的别墅在富人区。 之前的“煤气爆炸”也过于惨烈，因此案发现场的二次爆炸占据了报纸四分之一的篇幅。 但报道者把爆炸的原因解释为现场残留的易燃物没清理干净，变形的玻璃聚集起傍晚的阳光，从而引燃了易燃物。 不知道是哪位天才。编得过于离谱，反而像是真的。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报道了。 荒野出流刚想把报纸还回去，却看见右上角的年份—— 等等，几月几日？ 荒野出流瞳孔地震。 你说这是几年几月几日？ 这是，这是一年前的报纸！ ………… “怎么忽然蔫了？”苏格兰问道。 “没什么，只是意识到了一件事，我这是正式殉职了吧。” 荒野出流叹气， “满打满算，我工作已经有一个月了，相当于白打工了一个月，死之前我还没拿到工资。” 苏格兰沉默了一会，似乎是被荒野出流的脑回路惊讶到了。 “嗯……往好处想，死后你可以有抚恤金。” “这就是问题所在，当初谈入职待遇的时候，根本没有聊抚恤金有多少。”荒野出流满脸凝重。 “……那你们聊了些什么啊。” 荒野出流诚实回答：“他们灌鸡汤，画大饼，我负责听。” 苏格兰露出同情的神色，似乎他是一颗初出茅庐不知社会险恶的韭菜。 “问题不大，工资和抚恤金找波本要去，他肯会给。这么一说，还没有和你聊我们组织内部的薪资待遇……” 插科打诨把自己之前的异常搪塞过去，荒野出流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觉得自己彻底明白了。 他是短暂地穿越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 这个平行世界，和自己原来的世界极度类似，但时间线滞后了一年。 可能出于什么原因，这边白羽温人的案子提前发生，导致两个世界的时空有了重叠。 荒野出流之前就有这个猜想。 两个世界时空的重叠，大概是某个时间、某个地点，这两世界某处的环境和人物拥有较高的相似性。 比如白羽温人案整个事件，以及他和波本在别墅一楼对峙时候的场景。 唯一比较奇怪的，就是他死亡的那一次。 这边世界的时间线似乎重置了，这个不大好解释。 荒野出流怀疑，第一次穿越的契机就是他在办公桌打盹，毕竟沉塘后他又回到了这个场景…… 越是深入分析，荒野出流越是后知后觉地忐忑起来。 若时间进度相同倒是没什么，但这边的世界晚一年，说明再出现白羽温人案这样，两边高度重叠的事情，很可能概率会很低。 所以说…… 他会不会…… 就留在这边这个世界，从此回不去了吧。 ………… 没有人能回答荒野出流的问题。自我折磨个数十分钟，荒野出流也决定放任自流了。 反正问题不大。 既来之，则安之。荒野出流在自己的世界也没什么留念的亲朋好友，甚至都没什么钱财。 唯一会被他的消失所困扰的，可能只有他哥哥荒野青空。 若他真的回不去，荒野青空就会收到那封定时邮件。 然后他就会发现被丢出家门的便宜弟弟噶了，算是用生命论证了自己“你不适合当警察”的结论。 相处了这么久，他哥大概会伤心的，不过有半年的冷战时间稀释，应该不会给荒野青空太大的冲击力。 嗯……估计问题也不大吧。 这么一说，还不知道这边世界的“荒野出流”是个什么情况，居然提前一年上了警校…… 荒野出流杂七杂八地想了很多。最后，苏格兰把他领到了地下负二楼的训练场所。 除了最基础的训练器械，这里还分割专门的格斗场所、游泳池、射击区域等等，还有餐厅和一个半开放式医疗室。 “在入职前，组织需要对你的各项基本素养的数据进行一个采集评估。” 苏格兰说道， “虽然你的手伤了，但我们可以先做一些轻松的。” 说白了就是考核。 “明白。” 荒野出流点头， “射击狙击相关的我左手也能做，虽然精准度没有右手的高，但应该够用。” 苏格兰笑了笑。 “有信心是好事，不过我还有别的任务，所以考核就需要其他人来负责了。” “那人你也认识，我拜托了冰酒。” 第11章 冰酒: 你说话还怪好听的 “现在就能考核？口气挺大嘛。” 冰酒双臂抱胸，站在一侧观看。 荒野出流正在调整狙击枪，训练模拟的狙击枪远比真实的更轻，再加上他用的是不常用的左手，手指搭在扳机上带着一股子陌生感。 “砰——！！” 子弹正中红心。 350码，闪烁的电子屏显露了荒野出流的成绩。远处中弹的靶子缓缓缩回地面，更远处，还有几个靶子沉默地树立着。 冰酒嗤笑一声：“这个距离有点逊哦。” “只是在调整手感而已。” 荒野出流说道，他不自在地动了动右肩，狙击枪的后坐力还是让伤口生疼。 “砰！砰！砰！……” 一连串打下来，荒野出流把最佳战绩推到500码左右，更远的靶子命中只能靠运气。 他看着最后几枪不知飘到哪里去的子弹，微微皱眉。 “还不错，对新人来说。” 冰酒挑刺的态度缓和了很多， “你不怎么摸狙击枪？我看你匍匐的姿势有点别扭。” “右臂上有伤。” “嗯？你是双利手啊……”冰酒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那用右手能到多少？” “600码左右，几个月前的数据。只是掌握，没有长期训练。” 言下之意就是集中训练一段时间，荒野出流的战绩肯定不止如此。 “600码？达到行动组专门狙击手的基本标准了。说实话，你这样跟着波本进情报部门有点可惜。那边全都是些花拳绣腿，而且气氛乌烟瘴气的。” 等等，这是要撬墙角吗？ 荒野出流琢磨着冰酒的态度。 不得不说，冰酒的态度和之前在走廊上的比起来，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转变关键点应该是在他展现狙击水平之后…… 可能是觉得他有拉拢价值？ 还是说……苏格兰不在场，冰酒不需要刻意表现什么？ 无论如何，这家伙都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喜欢迁怒个人恩怨。荒野出流得出结论。 既然这样，那他们就可以多聊聊。 “这些就要听组织的安排了，我大概做不了主。”荒野出流遗憾地笑了笑，“情报组真的不太好吗，冰酒前辈？” 冰酒似乎并不介意他的套话，转而开始愉快地吐槽起那边不干人事的作风。 在对方连讥带讽的背景音里，荒野出流又完成了手枪的狙击测试。 “听上去破事多，晋升难，而且抱团严重。基本上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人员模式。” “毕竟情报网上的关系结点就那么几个。而且靠人脉积累，所以会很吃资历。” 荒野出流总结道， “比如说，我若是当波本的下属，大概就是纯干事了，很难接触到他的消息渠道，也发展不了自己的情报网。”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他死了，我很难出头。” 冰酒笑了。 “想法很危险啊，新人。” “只是在陈述事实。” “陈述我想听的事实吗？套近乎的能力不错，专挑漂亮话说。” 取出剩余的子弹放好，荒野出流把手枪放回训练室的枪架上。 “毕竟一天之前，我还属于你们的敌对方呢……贵组织这种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拉拢手段，在情报组常见吗？” “不常见。”冰酒挑眉。 “若是拉拢一次性炮灰呢？” “呵呵，悲惨的案例每天都有。” 荒野出流耸耸肩，尽量摆出一副懂的都懂的神情。 “所以我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了解组织的架构，很感谢冰酒前辈提供了‘情报组不干人事’这条宝贵的信息——接下来测试什么？” “我看看……测试格斗能力。” 冰酒翻了翻记录本，爽快地在一列上打勾。 “这个可以放放，我没兴趣和一个半残的人打。以波本为及格线，你这块算过了。” “多谢前辈。” “别这么客气，喊代号就行。” 冰酒又点上一根烟，懒洋洋地说道。 “组织内部的先来后到就是笑话，没必要论资排辈。” “至于你担忧的那个问题……呵呵，放心。” “波本那家伙虽然是令人厌恶的神秘主义者，但既然把你在苏格兰和我面前溜了一遍，肯定不会用过即丢。” 听上去像是金毛寻回犬在路边捡了一个有趣玩具，便叼着给自己的所有狗朋友们看看似的…… 荒野出流抽了抽嘴角：“你们关系真不错。” “呸，你这家伙别恶心人。我可是才对你的印象有所改观。” “这样啊，请问我能知道，没改观之前的印象是什么吗？” “之前？”冰酒哼笑一声，“波本手底下油头粉面，油腔滑调的小跟班。” ………… 糊弄完所有测试项目，又在医疗室旁边的餐厅搓了一顿，荒野出流和冰酒已聊到了能勾肩搭背用汽水干杯的地步。 虽然如此，荒野出流没探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反倒透露了不少和自己相关的情报。 “你的思维模式不像条子。”冰酒评价。 这点其实没说错，荒野出流不得不承认。 他确实思考并希望过，社会对“警察”这个职业惩恶扬善，除暴安良的期望能够给自己带来正面影响。 但他也知道，他更多地是需要一个能彻底释放精力，并带来足够刺激的舞台，他并没有什么极高的道德感和坚定的信仰。 “给我机会，我还是能当一个很好的警察的。”荒野出流耸耸肩。 虽然如此，按照前20年的社会惯性，再加上故人的建议，荒野出流还是愿意选择成为一个好人。 “好警察？” 冰酒讥笑了一声， “整个根系都已经烂透了，大环境下好警察要么去死要么同化。你不如舍生取义一下，还能抓住点机会。” “那还是算了，鄙人秉持一种‘此路不通，慷然改道’的人生态度。” “话说我能再拿瓶橘子汽水吗？钱之后还你。” “拿吧，不用还，这次我请。” 冰酒低下头打开钱包，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喝声： “喂，那个卷毛——” 荒野出流和冰酒几乎同时抬头。 是波本。这位金发深肤的男人正站在几步之遥的位置。 “——混蛋。”波本补上后缀。 第12章 投名状 看来是找冰酒的。 猝不及防之下，荒野出流还以为是在喊自己。毕竟他也顶着一头卷毛。 之前也有过人喊他“卷毛”或者“混蛋”，不过一般都是分开喊，而不是连着。 他看见冰酒站起身，径直朝波本走去。 “怎么，终于想起来找我算账了？”冰酒满脸挑衅。 波本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把冰酒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把这位带着墨镜的卷发青年看得发毛。 令人奇怪的是，波本的目光里竟带着隐晦的怀念感。 冰酒默默地把拳头攥紧了，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卖得是啥关子，但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不爽。 “我没兴趣找你算账。”波本最后说道。 “哈？” “毕竟听上去你对此还挺期待的。我可没兴趣在你搞砸我的任务后还奖励你。” 波本露出假笑，语气却十分平淡， “冰酒，这不是你第一次影响到情报组的工作了，如果你的能耐就只是把个人恩怨牵扯进工作……” “啧，那我无话可说。” ………… 荒野出流的评价是气氛很火热，瓜很好吃，俩犯罪组织成员互殴的戏很好看，唯一遗憾的是冰酒答应请他的汽水是没法兑现了。 和冰酒打了一架后，波本喊走了他。 这家伙裤子上满是灰扑扑的脚印，但是腿伤的伤口竟还没有崩裂。 看来冰酒还是有点微末的同事爱，比起揪着弱点穷追猛打，选择了狂踹瘸子那条好腿。 他们顺着来时的道路往楼上走去。 “苏格兰把你扔给他了？做了基础能力测试？”波本问道。 “没错。” “结果如何？” “我没有看到结果，但应该都通过了。” “嗯，知道了。” 随后，两人之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荒野出流一直通过眼角的余光观察波本。后者轻皱起眉头，显得顾虑重重，他右手的大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食指上的枪茧。 不排除是波本习惯性的小动作，但荒野出流瞬间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所以，是要去杀人吗？”他问道。 这句话仿佛平地炸起的惊雷，波本停下脚步，眼神瞬间冷酷起来，他定定地审视着荒野出流。 “杀人？我们是干情报工作的，和行动部门那些清道夫可不一样，为什么你会先入为主？” “嗯，也是。间接导致白羽温人死亡的炸弹是冰酒安的。”荒野出流对此表示赞同。 安室透：…… 这是在阴阳怪气吧。 他确认自己没听错，这家伙就是在阴阳怪气他。 短短两天经历如此剧变，这位招揽的新人却异常淡定，对他这名潜伏在公安内部的卧底也不卑不亢，毫无畏惧。 除此之外，荒野出流似乎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地接受了自己身份上的转变——甚至短时间内都和那个炸弹犯把近乎套上了。 丝滑得像天生吃混黑这碗饭的。 而在白羽温人的别墅里，荒野出流说的话也很奇怪，什么叫“这回是我输了”？ 为什么会是“这回”？ 既然有“这回”，是不是也会有“这回”对应的上回？ 就在安室透思考这些疑点的同时，荒野出流还在继续输出： “算不上先入为主，只是一些小小的推断。” “根据我的观察，至少在公安那边，我没看见过您摩擦手上枪茧。不排除面对不同身份您会有扮演差异，但我觉得，这大概率不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人在思考或心烦意乱的时候容易有类似的小动作。但是您特殊的职业种类，让我联想到了别的。” “观察的还挺仔细。” 波本不冷不热地说道， “不过在组织内部，把看到的东西说出来，很容易被视为挑衅。” 按这个标准，接连挑衅了波本、苏格兰和冰酒的荒野出流：…… 这帮人这么玻璃心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荒野出流只是在尽己所能地展现自己的能力素养，尽量让组织觉得投资不亏。 毕竟邀请他加入也只是口头上的客气，说不定之后发现货不对板，组织顺手把他回炉重造了呢。 荒野出流的求生欲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展现了出来。 死马当活马医，适当透露一点自己的观察推理能力，在苏格兰和冰酒那边刷点印象值很有必要。 至于波本，得，荒野出流都把波本狙了一枪了，该得罪也得罪死了，他还怕别的不成？ 而且，波本在汽车上过于友善的态度也值得深究。 “多谢指导。” 荒野出流露出礼貌的微笑。 ………… 事实证明，荒野出流的推理已经很接近正确答案了。 要去杀戮的不是波本，而是…… ……荒野出流。 坐在沙发上，荒野出流把手上的资料又看了一遍，他的肌肉不由得紧绷起来。 这份情报属于东京搜查三课一位快要退役的老警察，名叫船久保亮。资料的最上方用回形针固定住了对方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像很眼熟，荒野出流记得，警校那边还曾邀请过对方来给他们进行心理学和微表情相关的授课。 船久保亮警官曾对荒野出流的表现赞不绝口。 “要加入组织，你必须交一份有足够含金量的投名状。” 波本冷漠地说道， “任务目标的居住地点、人际关系、日常行动轨迹、性格和行为习惯文件里都记载得很清楚，因此难度不高。” 荒野出流拿着文件的右手在轻颤，他感觉手臂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按照船久警官的习惯，最合适的任务规划……是在……是在晚上。” “在船久警官下班回家的时候进行狙杀。” 他分析道， “约莫600码的距离，视角盲区卡得好的话，也不会被监控记录到。最大的问题，是我现在手臂上的伤还没好，进行不了狙击。” “所以呢？”波本不为所动。 “所以得更换计划。“ 荒野出流把资料放回到茶几上。 “如果通过需要近身的方式执行任务，现有的资料感觉不全。波本先生，我可能需要花一天到半天的时间，再收集一下情报。” 第13章 于是她尖叫起来 半天后，荒野出流推翻最开始的打算。 船久保亮上下班的轨迹异常单调。 单调，但无懈可击。 这位老警察喜欢走大路，家离着局子也就只有10分钟的距离。整个街道上布满监控，合适的狙击点都在五六百码之外。 “容我提醒一下，组织完成任务的最基本要求，是不留痕迹。而且有时间限制，越往后拖越不合适。” 波本提醒道，他灰蓝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荒野出流。 这家伙的意思很直白： 不要想着耍花招，不要侥幸，不要犹疑。 可能还附加着一星半点的威胁，如果完成不了，你的下场并不会比船久保亮好多少。 “多久之前完成？” “明天之内。” 波本说道，他瞟了一眼手机，发现早已过了零点， “或者说，在今天之内。” “懂了。” 现在已接近凌晨三点，而在今天七点三十之后，船久警官就会前往警视厅上班。之后一直到下午六七点对方下班前，荒野出流都没有下手的机会。 路上通勤这段时间对荒野出流而言处理一个人不难，但难的是如何全程避开监控，并且不被人看见。 更何况，组织这边不会提供任何场外援助，甚至还扣了他的电脑，导致荒野出流用不了任何黑客技术。 反复盘算，完成任务的最佳时间…… 就是现在。 “波本先生，我们出发吧。”荒野出流说道。 ………… 荒野出流带了子弹，一把枪，消音器，以及一瓶吸入性催眠瓦斯。依照波本的要求，他还带了一枚摄像头，用于记录自己完成任务的情况。 荒野出流回忆第二次去白羽温人的别墅时，他也在衣领别了类似的东西，不由得品咂出一点天道好轮回的味道。 这个点外面几乎没任何人。 沿路解决掉碍事的监控，一身黑衣的荒野出流定位好船久家的窗户，然后顺着楼外的排水管，轻手轻脚地往上攀爬。 船久保亮家在四楼。 霓虹是多地震国家，为了突发情况时逃生方便，哪怕是低楼层，安装防盗网的比例也并不高。 荒野出流顺畅地撬开船久家窗户的插销，悄无声息地进入客厅。 客厅小而整洁，一尘不染，地上铺着传统的榻榻米，有一个半开放式厨房和两个房间。 靠着走廊的那个更大的房间属于船久保亮，而另外一个则属于他的妻子船久悠夏，一位传统的家庭主妇。 不得不说，组织的情报确实细节的令人发指。 比如说，他甚至记录了船久警官因为睡眠不好，有点精神衰弱，所以和他的妻子分床睡觉这一点。 船久夫妻的孩子早已与他们分家。因此，房屋里就只有船久保亮和船久悠夏两人。 打开催眠瓦斯的开口，荒野出流把他贴近船久保亮房间的门缝。 十分钟后，他轻轻拧开门把手。 进入房间，荒野出流走到船久保亮床边。 这位老警官睡得很不安稳。 他的手脚不正常地抽搐着，搁浅的鱼般翕张着嘴唇，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子疯狂地打着转。 船久保亮的意识似乎已经察觉到危险，但身体仍在药效的泥沼里沉沦。 荒野出流背后灵似地站了半分钟，然后把摄像头固定在床边，确保它能清晰地拍到床上的任务目标和自己的脸。 在这上面耍花招无意义。 要是这回的“投名状”拍得不清晰，搞不好那个无良的组织会让他返工。 荒野出流举起枪。 床上的船久保亮无意识地呻吟出声。 他挣扎地睁开眼睛，神情里是充满困意的茫然，看见黑黝黝的枪口后，又由茫然过度到惊恐。 这位老警察张大嘴，试图叫喊什么—— 然后他的表情便定格了，血顺着船久保亮眉心上的枪孔喷涌出来。 ………… “弄完了。” 组织的通讯系统他用的还不大习惯，荒野出流按响耳麦，轻轻说道。 没等那边回话，荒野出流便回到客厅，打算顺着原路返回。 任务里只提到过杀死船久保亮，可没说对方的妻子该怎么处理。 按照常理，杀人灭口的事情应该做个彻底，但荒野出流就是个被威胁过来打工的，从道义和兴趣上，他都没动力帮组织操心售后问题。 若是尽快撤离现场的话，就可从根源上解决这个烦恼—— 直到他听到身后犹疑的脚步声。 “老头子？” 一道轻柔的女声喊道。 荒野出流下意识地回头。 一位瘦弱的老夫人睡眼惺忪地站在厨房边，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手上正握着喝水用的茶壶，她似乎在疑惑为什么自己的丈夫半夜出现在客厅。 但很快，船久悠夏就意识到不对劲。 客厅里那人明显更高，更瘦，比他的丈夫要年轻，穿着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戴着兜帽，脸蒙的严严实实。 月光顺着窗户映照过来，照在那人身上，在地上拉出一条瘦长的鬼影。 这不是她的丈夫！！！ 更不妙的是，船久悠夏似乎从空气中嗅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气息…… 她松开手，玻璃质的水壶直直往地上落去。 船久悠夏被人类面对恐惧的原始本能所支配—— 她尖叫起来。 ………… 说实话，荒野出流也被吓了个不轻。 等他回过神后，就发现自己死死掐住船久悠夏的脖子，地上满是水和亮晶晶的玻璃碎片。 船久悠夏没来得及叫出声。 这位瘦弱的老妇人已经昏厥过去，眼看接下来就要被他给掐死，荒野出流急忙收了手上的力道。 对方的身体软软地往地面滑去，荒野出流又急忙拽住她。 他以这个姿势僵持了差不多一分钟。 荒野出流的心脏在狂跳。 说实话，之前在和别墅那块和波本斗智斗勇的时候，荒野出流都没这么手忙脚乱。 或者说，到现在，他终于有了一点实感…… 自己是在入室杀人。 这触及他的知识盲区了。 所以船久悠夏该怎么办？杀死？不杀死？直接松手让她和地上的玻璃渣子相亲相爱？要不他先把她放到客厅的榻榻米上再考虑别的？ 最后一个选项似乎靠谱一点。 荒野出流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船久悠夏很轻，他不废吹灰之力便把她拖了过去。 不经意间他看向窗外，却忽然发现发现有细微的，闪烁着的红点—— 是狙击！！！ 第14章 没一个好东西 一开始，荒野出流以为自己会死。 他的视野里一片猩红。 荒野出流被某种粘腻的、热乎乎的、充满腥气的东西糊了一身一脸。他应该是忘记闭嘴了，然后尝到了这些东西令人作呕的味道，差点当场吐个天昏地暗。 在狙击子弹强大的冲击下…… 船久悠夏的脑袋爆开了。 ………… 荒野出流面无表情，他顶着这一脸的血、脑瓜浆子、碎肉和人体组织站在路边。 街上依旧没人。 从路边商橱的玻璃窗上端详到自己这副尊容后，荒野出流便觉得有点可惜，他这样要是去丧尸片场领剧本，高低能当一个难对付的小BOSS。 很快，荒野出流就收到了联络信息。 此次任务的考核官从街道另一侧走了过来。 那人穿着蓝色卫衣，戴着兜帽，背着一个硕大的黑色吉他包。 是苏格兰威士忌。 所以这家伙究竟带了多大口径的狙击枪…… 荒野出流木着脸，抹了一把快滴到眼睛里的脏东西。 “怎么是你？” “不欢迎我吗？”苏格兰问。 “当然欢迎，只是……呃，我以为会是波本来考核我。”荒野出流说。 “啊，毕竟他算是你的引荐人，还是要避嫌的。”苏格兰慢悠悠地说道，“抱歉，刚才狙击差点伤到你。” “不不不，是我麻烦了您出手才对。”荒野出流笑道。 两人对视了几秒，默契地对荒野出流想要放过船久悠夏的行为，和苏格兰那一枪里带着的威慑意味闭口不提。 “得回去了。” 苏格兰瞅了眼腕表， “快天亮了，这样站在街上不太适合。” 荒野出流和苏格兰不是一起来的，他还没什么能回程的交通工具。好在苏格兰慷慨地答应了他的蹭车请求，以至于荒野出流不用在“如何回去”这件事上自显神通。 “嗯，荒野，安全带你可以先不用系，我开车很稳的。” 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荒野出流，苏格兰委婉地说道。 荒野出流打量了一番自己血糊糊的上衣，又对比了一番车内还算干净整洁的环境，以及安全带插销上新鲜出炉的两枚血手印…… 他默默地从袖子上挑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把血手印擦掉。 “好的，苏格兰前辈。” 荒野出流正襟危坐了一路，除了屁股那块地儿外没和苏格兰的爱车有更多肢体接触。 回到组织基地，将要分道扬镳时，荒野出流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 “苏格兰前辈，考核的话……我过了么？” 苏格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意一如既往。 “如果你想，我可以算你过。” ………… 【我可以算你过】，你还真是好说话呢。 荒野出流发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欠了苏格兰一个人情—— 啊，他似乎还得庆幸自己有欠人情的机会。 荒野出流分外怀疑，要是自己没多问一句，鬼知道这个表面笑意温和，实则下手贼狠的家伙，反过头会往他的考核表上写些啥。 总而言之，没一个好东西。 目前了解的情报还是太少，荒野出流很难推测出苏格兰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他还是更愿意去对付冰酒那种把敌意和不耐烦摆在脸上的，而不是这种笑里藏刀的类型。 荒野出流在大脑内把目前认识的代号成员过了一遍，复盘了一下波本、苏格兰威士忌和冰酒的能力、性格以及相互之间的关系。 就是没一个好东西。他得出结论。 荒野出流步子一拐，进入洗手间。 打量了一下镜子里自己辣眼睛的丧尸装，荒野出流开始往脸上泼水。 他可不想顶着一脸血肉去找波本复命，毕竟狼狈肮脏，往往意味着任务失控。 至少在形象这个方面，荒野出流不能露怯。 ………… 卫生间更深处。 某个外围成员正在隔间里解决个人问题。 他听到外面的洗手台处有水声，一开始并没有关注，但这水声响个不停，同时还传来了浓重的血腥味。 听上去像是有人在那杀人似的…… 外围成员咽了口唾沫。 这在组织里也不是没有先例。万一真遇到个凶性大发的，搞不好还可能顺手把他砍了。虽然这种自相残杀的行为在组织里明令禁止，但都跑过来混黑了…… 这边也没几个精神状态良好，并且遵守规则的。 等那家伙离开自己在出来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外围成员还得快点回去准备今天的训练，他没太多时间在这里磨蹭。因此，他不情不愿，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到处都是血水。 地上，镜子上，白色但因使用时间过长变黄的洗手台上全都沾着血水。 粉红色的血水里还沾着黏糊糊的，被水泡发的不明物体，很像是破碎的人体组织。 洗水台边正趴着一位男人，他正在用水…… ……洗头？？ “谁？！” 几乎是在下一秒，那个男人就迅速直起身。 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外围成员的胸口。 那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白色的衣领被血染成了玫瑰红色，他晃头甩了甩湿哒哒的黑发，睁开被水糊住的眼睛。 外围成员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从他头发里被甩了出来，轱辘轱辘地在地上滚动一段距离。 那是一颗人类的眼珠子。 “我……我只是路过。” 外围成员的牙齿在打颤。 对方拿枪的手僵持了一会儿，然后收了回去：“抱歉，不是故意吓到你的，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嗯，出了点意外。” 似乎是怕他不相信，那人笑得很诚恳。他的眼睛是很深的蓝色，但眼白是淡红色的，似乎是血溅进去了还没洗干净。 “嗯嗯嗯，我知道了。” 外围成员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大人，呃……要是您需要的话，洗手间最后一个隔间有清洗拖把的地方，水，水流得更大一些。” “嗯，谢谢。”对方温和地回答。 外围成员逃一般地离开。 跑出很长一段距离，恐惧感才后知后觉地涌上他的心头： 半夜在洗手台清理自己，而不是在私人房间里，那个男人大概是临时从别的分部借调过来的代号成员。 杀人能杀成这样，简直是太可怕了。 外围成员在心里默默祈祷，他现在只希望在外出差的琴酒大人能快点回来……再不回来，霓虹东京分部就要被其他分部的变态占领了啊！ 第15章 临死之际的呼喊 成功地把自己收拾出人样，荒野出流已经变成了一只水鬼。 还带着一点粉色的水珠滴滴答答了一路，在地上留下长长的轨迹。 荒野出流推开降谷零的办公室，把微型摄像头交还给对方，后者被他身上的水汽和血腥气熏得直皱眉头。 安室透上手查看了一遍录像。 荒野出流则一直默默地伫立在一旁。一趟任务后，这位黑发蓝眼的前警察带上了之前没有的肃杀之气。 “可以了。” 最后，安室透说道。 “之后对我有什么安排吗？”荒野出流问。 “到时候再说，你可以先走了，你应该知道自己房间的位置吧。” “哦。” 荒野出流说道，他默不作声地离开。 半分钟后，他再次拧开波本办公室的门，探入半个脑袋： “很抱歉打扰了，波本先生。请问组织这边有多余的换洗衣服吗？以及我之前的个人财务，和留在公安那边的东西该如何处理？” “组织会分配新的，现在在走流程。” “这样啊。” 荒野出流思考了两秒，决定得寸进尺。 “波本先生，请问在流程批下来之前，您能借我点钱吗？” ………… 荒野出流回房间休整了一会儿，又在组织的其他开放场所游荡了一阵。 这里还有很多其他员工，或者借用苏格兰的描述，他们是“处于组织外围的非代号成员”。 说实话，这帮人还怪好的。 荒野出流成功白嫖了一套还算合身的员工服。 本来他是想买一套，但被他要衣服的那个外围成员趁荒野出流不注意就像兔子一样溜得贼快，颇有“做好事不留名”的风范。 按理来说，经过一场那么刺激的血腥的杀戮，初次步入里世界的荒野出流应该收到了极大的冲击力，至少要情绪失调思维混乱一段时间。 实际上，荒野出流的情绪的确在宕机。 只是在宕机的同时，让理智强拖着他在进行一些机械性的工作。 比如说吃早饭。 到了时间点后，荒野出流便顺着大部队混进员工餐厅。 别的不提，这组织的福利还蛮不错的，荒野出流得知了一个好消息：食物免费。 至少在饭点的食物是免费的。其他楼层应该有24小时营业的饭店和更高档的餐厅，这些就需要钱了。 荒野出流看着鲜红色的蔬菜汤面无表情。 他慢条斯理地把食物吃完，然后小口小口地抿着蔬菜汤。很浓的番茄味，似乎还有那么一股子铁锈味，但也可能是荒野出流的错觉。 吃完后，荒野出流把碗筷放到回收区。他以一种比正常人走路稍快的步伐离开，前往公共洗手间。 他尽己所能地维持从容。 然后随便找了一个隔间锁上，伏在马桶边开始呕吐。 刚吃的食物至少确保了荒野出流有能吐的东西，但他还是几乎把胆汁都呕了出来。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像是烙铁般灼烧着荒野出流的肺部，他拼命控制着呼吸，确保自己不被呛到。 荒野出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他闭着眼睛，没看马桶里的秽物，手指稳定地按下冲水键。等到水箱再次蓄满水时他才睁开眼，他刚才的失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荒野出流想起来了。 之前枪杀船久保亮的时候，对方没喊出声的口型究竟是什么： 既不是无意义的嘶叫，也不是愤怒的詈骂，更不是恐惧的求饶，而是一个名字…… “悠夏”。 船久悠夏。 船久保亮警官在临死前呼喊着他的妻子。 那个优雅文静爱干净，把家打扫得一尘不染的老妇人，那个和他一起孕育了两个孩子。一起白头偕老的女性，那具榻榻米上被打得稀烂的无头尸体。 ……所以为什么他要分析这个啊。 荒野出流想， 为什么他不能忘掉啊。 ………… 荒野出流溜达回房间，他咬牙切齿地把手臂上被水浸透的枪伤重新上药，又包扎了一遍。然后倒头就睡。 梦境里也很不安稳。 分析出船久警官在喊啥后，他的声音就和叫魂似的在荒野出流耳边晃荡，伴随着玻璃杯砸破的声音和女性的尖叫。 一会儿船久保亮死了，又一会儿荒野出流推开门时看到的是真枪实弹的警察。又过了一会儿荒野出流回到警校时期，《犯罪心理学和微表情研究》这门课拿了零分，原因是他枪杀了任课老师。 于是他被警校清退了，然后波本这家伙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说“反正你当警察也混不下去了不如来和我们一起混黑吧”…… 接着荒野出流就被吓醒了。 太棒了，现实和梦境在结局上达成了和谐统一。（棒读） 荒野出流在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但他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船久保亮警官是因他而死。 对方都不知道退居二线多少年了，内部不会有啥针对他职位竞争纠纷，冒险把弄死还不如等他自动退休。而且，心理侧写相关的工作类似打辅助，也很难在办案的过程中直接触及谁的霉头。 就算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得灭口，也大概率不会只灭他一个，办案都是团体办案，他的同事们都活得好好的呢，为什么就杀他？ 荒野出流找不到组织针对船久保亮的客观原因。 唯一能引起组织注意的，就是他在一众和荒野出流有交集的教官中，是最好下手的那个，也是和荒野出流有点交情的那个。 因此相当合适。 太远了的普通陌生人，只能引发单纯因杀戮产生的震动，不容易共情并产生兔死狐悲感。太近了的亲朋好友，更适合留着当活靶子威胁，要是弄死了，反倒让荒野出流没有了后顾之忧。 相当合适，并且恶毒。 也就这个时候，荒野出流才会庆幸一下自己六亲冷淡，人缘淡薄，导致最后组织只挑选到曾经赏识他的教官。 毕竟客观来说，船久保亮的死对荒野出流影响不大。对方确实是他尊重敬佩的前辈，但说实话，他们甚至都没熟络到朋友的地步。 难过痛苦是人之常情，但是不能被这股情绪过度影响。 所以说， 没必要悲春伤秋。 真的，没有必要。 第16章 哈，认真的? ! 想到这里，荒野出流立刻起床。 他打算继续在这个组织基地里踩点，现在可没有时间浪费。目前认识的这几个代号成员都蛮难招架的，而且以组织的体量，打工的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所以为什么非要招揽他？这中间有什么猫腻？ 荒野出流得尽可能地收集信息。 不提代号成员那些牛鬼蛇神，他见过的外围成员还都挺好说话，应该能套点情报。 荒野出流首先要找的是医务室，比如地下训练基地那座。他有点头重脚轻，估摸着之前淋水有点着凉。在组织这种地方他可不敢托大，发起烧来会很麻烦。 他决定弄点药吃吃，尽量确保自己时刻处于巅峰状态。 ………… 第二个好消息：医疗也免费。 简单地量了个体温，确定了低烧的DeBuff，，医疗室的医生特别敷衍地给了荒野出流五六枚白色小药片。 看上去像三无产品，闻着更是一股子劣质油漆味。 药效不明，成分不明，用量也不明，因为这帮人在此之后就无视了他，甚至不愿意给个解释。 荒野出流别无选择，他捏着鼻子全吃了。 然后他发现这东西还真挺管事——或者说，过于管事了。失眠失血发烧等副作用一扫而空，他现在神采奕奕，甚至觉得自己能再打两个波本。 ……见鬼的，不会是什么新型成瘾药物吧。 荒野出流满脸凝重地思考自己中招的可能性。 上去骚扰了一通医生护士们，套出他想要的答案后，他被医务室配备的保安撵了出去。 闹得动静过大，荒野出流没留在地下训练基地丢人现眼，而是继续像幽魂似的在整座基地里溜达。 荒野出流发现，自己的自由度出乎意料地高。 想干啥干啥，除了一些一看就戒备森严的地方，要去哪基本没人拦着，这帮人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他是个警察——好吧，现在是前警察。 就跟没看出来荒野出流是在默默记忆这个据点的布局、人员、物理情况、运作方式，并在思考自己该如何破局似的。 难道是他演犯罪分子演得太好了？以至于组织觉得他是迫不及待地过来混黑？ 还是说…… 这个组织有自信，荒野出流无法造成任何威胁？ ………… 新地图解锁了差不多80％。 荒野出流登上天台，站在栏杆上眺望了一番风景：四处都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城市在极远露出一边半角。 也就是说，这鬼地方是建在深山老林里的。 这点很能说明问题。 通过阳光角度的变化应该能推算出大致方向，然后再结合来这里的路程和霓虹的地图一分析，确认具体方位不难，可惜荒野出流现在没心情干这件事。 他在梳理复盘现有的所有情报。 然后荒野出流觉得自己CPU又要被干烧了。 这个据点设施完善，人员结构分明，免费的医疗与食物说明整个组织有足够大的体量和稳定的物资供给，但是他还是建立在城市外的，说明不是什么中心据点。 所以说，这样的偏远分据点会有几座？ 位于市内的中心据点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组织究竟有多庞大？ 之前苏格兰威士忌介绍的什么全球连锁、渗透各行各业之类的，荒野出流只是保留性地听了听…… 毕竟过于离谱，听上去真的很像是在吹牛逼。 那时候按他的估计，这个组织可能在整个霓虹的里世界占有相当庞大的体量，对外大概是有武器、资金、药物之类的走私合作。 波本这类可能是主动被腐蚀，或者被威胁从而给他们办事的警方人员，也可称之为伥鬼。 但之后和冰酒的交流，以及针对船久保亮警官的投名状。则彻底推翻了荒野出流的想法： 这帮代号成员似乎对自己的代号认可度都不低，相当于牢牢打上了组织的烙印。 除此之外，冰酒和波本的熟络程度，证明了波本这个潜伏在公安的罪犯和组织的粘连度也很高，高的不像是被胁迫或只有利益往来。 这样性质就彻底变了。 能让霓虹官方势力中地位不低的成员，对组织有归属感和认可度。这说明组织能提供的东西不亚于官方势力，或者说，背后有不亚于官方势力的底牌。 搞不好波本不是被动成为卧底的，而是他们按插进去的。 而且能嚣张到直接枪杀一位老警察，甚至只是为了给一个新加入的成员当投名状…… 啥组织能干到这一点啊。 官方势力的暗面？杀手集团？他国间谍组织？不会苏格兰说的真的句句都是大实话吧。 全球连锁？触角无处不在？ 哈，认真的？？ 那他还玩个毛啊。荒野出流开始茫然。 或许越是深入思考，越是破防。 荒野出流都没怎么注意周边的动静，直到一只手突然扯住了他的上衣，把他往后拖拽—— 荒野出流直接失去平衡往后跌去，惊怒交加下，他在半空中稳住身子，本能地开始攻击对方的要害。 后者躲开了，也松手了。 两人均重重地摔在地上。 荒野出流麻溜地翻起身，枪口指向对方。 那是一个男人，方形脸，粗眉毛。穿着一件灰黑色的夹克衫，看上去质量很好价格不菲，但有很多磨损脏污的痕迹。 这人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引人注目的是，他还叼着一根牙签。这根牙签神奇地没有在摔倒时滑落或者戳伤他。 看着荒野出流的表现，男人冷哼出声，手一伸就把荒野出流的枪拍开。 “新来的？天台不能随便上懂不懂！这里跳楼死不了的，要寻死觅活就到别的地方去，别在这影响别人的工作。” 寻死觅活？ 他看上去很像是要自杀的人么。 荒野出流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站位。 好吧……可能还真有点。 荒野出流跑在天台上前自然确定了这地方没有别人。而且虽然他大脑运行过载，凝重地思考了人生，站在栏杆上的时间也没超过五分钟。 所以说，荒野出流前脚上来，这人后脚就上来了。很像是在故意跟着他。 第17章 但是，琴酒是谁？ “不好意思。”荒野出流说道，“天台上是有什么工作么？” 那人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荒野出流：“当然没有，我是说你若死了，那些摔得稀烂的人体组织总得有人清理。” 看来是外围成员？难道是搞后勤的？ 荒野出流不相信什么巧合，这家伙大概率早就注意到他了。因此在看见他上天台的时候就也跟了上来……说实话，很有点像是怕他想不开。 这种行为应该称之为“善意”，但这点善意让荒野出流想起了苏格兰威士忌那张脸。 行了，他现在对这个都要犯PTSD了。 “抱歉，我但没打算跳楼。”荒野出流说道。 “最好如此。”那人双手抱胸，看向荒野出流，“看你出的招数……你是条子？” 说实话，听到这句话，荒野出流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楼梯踏空的感觉。 他理解波本之前的劝告了。 【在组织内部，把看到的东西说出来，很容易被视为挑衅。】 确实是挑衅，他现在没兴趣和任何人聊自己加入组织前的经历。 有那么几秒，荒野出流想到了船久夫妇，他把这两个人的影子镇压在更深的阴影之下。 “有什么影响么？我还以为组织内部英雄不问出处呢。”荒野出流露出假笑。 “没什么影响。” 那人挑了挑眉，对荒野出流抗拒的态度不置可否，他向荒野出流伸出手， “交个朋友怎么样？我叫伊达航。目前是外围成员，琴酒的部下。” “琴酒的部下”，从伊达航的语调、动作和表情来看，这个身份应该在组织的东京分部很有含金量，至少值得荒野出流接受这份“友谊”。 琴酒这名字之前荒野出流也听到过，白羽温人称呼他为“最凶残的杀手”。 这个称呼说明琴酒大概是行动组的人，但更多的情报荒野出流就不知道了。 “荒野出流，初来乍到。” 他碰了碰伊达航伸出来的手，一触即离。 “这个问题可能很冒昧，但是，琴酒是谁？” ………… 伊达航有什么目的暂且不谈，送上门的情报不要白不要。 按照伊达航的说法，琴酒是霓虹东京这边行动组的实际负责人，只不过以“出差”的名义，调离霓虹已经有近两个月了。 长期离开自己隶属的分部对负责人来说是件罕见的事，因此东京这边有些人心浮动，但因琴酒积威已深，明面上依旧秩序井然。 琴酒同样带走的还有行动组的一批核心成员。像是苏格兰威士忌、冰酒这些都是从其他分部借调来的。 虽然借调来了，但这边还是缺人，与此同时，琴酒的班子归期未定。因此现在这个时间点对外围成员来说，是很好的升迁机会。 荒野出流寻思，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被波本撬墙角，但又觉得不像。 “其他分部？组织一共有几个分部，伊达前辈？” “不知道，谁清楚大公司下有几个小公司呢？”伊达航说道，“我聊的已经够多了，说说你自己吧，你是怎么进来的？” “不小心杀了个人，于是我过来了。”荒野出流瞎话张口就来，“好歹抱了条大腿，不用坐牢啊。” 伊达航一副“你踏马逗我呢”的表情。 荒野出流坦然地与他对视。 他又不傻，最基本的等价交换道理还是懂的。伊达航透露的消息不能说是情报，只能说是常识，就是那种在组织内部呆上一段时间就能知道的东西。 就用这还想来套他的话，打什么空手套白狼的算盘呢。 而且荒野出流本能地觉得，波本很可能会与那个没露面的琴酒犯冲。 他要随便乱说些什么，很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好歹现在波本算是他的上司——虽然他还在思考这个上司是哪边的上司。 一时间，两人的气氛有点僵。 荒野出流从口袋里拿出半包烟——这烟还是衣服原主人留下的——用牙齿叼住。 他没抽烟的习惯，因此没点火。 拒绝交流，荒野出流选择了自闭。 自闭了差不多五分钟，他听到天台入口处的脚步声，有人来了。那人一直站在阴影处，没有露面。 “荒野出流，过来。” 声音很熟悉，是波本。 荒野出流站起身，他歉意地对伊达航说道：“抱歉，我得先走了，还有工作要处理。” “嗯，知道了。” 看着荒野出流的身影在门后消失，伊达航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对方比他想的还要谨慎，他没有问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荒野出流在组织里可谓是相当显眼。 苏格兰和冰酒这两个其他分部的外来者和他们不算是一个派系，平常基本不会在基地出现。而这家伙一来，就和这俩都有了牵扯。 而且他还堂而皇之地到处乱逛，跟领导视察工作似的。 伊达航估摸着其他人也拿不准荒野出流的情况，以及未来可能有的地位，所以也没人拦他。 直接获得代号成员青眼的新人也不是没有，但荒野出流若真是苏格兰或冰酒的新下属，这俩肯定是不会放任他这样到处当显眼包。 也就是说，荒野出流背后另有其人。 很可能就是刚才在门后的那个，没有露脸，这谨慎的作风大概是情报组的人，可惜伊达航没有套出代号。 再联想一下荒野出流前警察的身份…… 伊达航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那个人，会有可能是组织安插在警方内部那个神秘的成员吗？ ………… “你在和谁聊天？”波本问道。 他们顺着通往天台的楼梯往下走，波本在前，荒野出流在后，他谨慎地和对方间隔了好几米的距离。 “一个外围成员，自称是琴酒的部下，碰巧遇到了就聊了几句。” “那人的名字是什么？” “伊达航。” 波本的脚步顿了顿。 “伊达航？” “应该是这个音。”荒野出流回答。 “知道了，以后少和那帮人交流。”波本说道。 他回头看向荒野出流，脸色却猛地变了。 “荒野，你——” 这位金发深肤的男人惊诧的目光聚焦在荒野出流的脸上。 荒野出流也感觉到了，有什么液体在顺着鼻孔往外流，他抬手一摸。 满手的鲜血。 下一秒，荒野出流晕了过去。 第18章 回归原世界 昏迷中，荒野出流听到一片嘈杂。 先是有一道男声在高声询问“他吃了几片药？”，然后另一道女声回答“不知道，可能是一把吧。”，接着便是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谁他么给他的一把？”“正常人能干出吃一把这种事么？”…… 就在荒野出流艰涩运转的大脑琢磨着自己还有没有抢救机会时，声音消失了，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他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身下是柔软的床铺。 荒野出流似乎是躺在病房里，床边有护栏，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旁边还有输液用的金属架，挂着几瓶水，输液线的另一端连着自己的左手。 荒野出流瞬间感觉到了身体的差别—— 右臂上伤口的隐隐作痛感消失了。他试探性地动了动手臂，确定没有任何痛感。 等等，他这是回来了？ 荒野出流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 手背一痛，输液针从皮肉里挣开。他对床头遽然响起的护士铃充耳不闻，三步并两步地冲到门口，从报刊栏随手抽出一份报纸。 年份是对的，他应该是回来了。 荒野出流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有人推开了门，差点把荒野出流打到。 那人穿着一件灰绿色西装，长脸小眼，带着椭圆形的黑框眼镜。面相有点熟悉。这人的脸型比较有特色，换言之，比较好记。荒野出流觉得自己在接受公安的面试时，似乎看到过他。 所以说他现在处于霓虹公安的地盘，很可能是公安的大本营？ 啊……也有种可能是组织在公安内部渗透到这个地步了，真这样荒野出流也没什么办法了。 “唉！你怎么下床了！快回去，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我叫护士重新给你扎针。”对方语速极快地说道，“对了，我还得赶快通知降谷先生！” 降谷先生，这又是谁？ 这人把荒野出流按回床上后就急匆匆地走了，荒野出流呆在原地，旁观护士黑着脸给他换了只手扎针，然后擦干净飚得到处都是的血液和药液。 在护士走后，另一位金发深肤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把靠在床头柜的椅子搬到荒野出流病床的正对面。 “我昏迷了几天？” “两天，快三天了。”安室透回答。 荒野出流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慢吞吞地说道： “所以我是该称呼你为安室透呢，还是波本，或者说……降谷先生？” 安室透沉默了几秒。 “都可以，降谷是我的真实姓氏，安室透算是目前在使用的身份。至于波本……是我在那个组织潜伏的代号。”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降谷零，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的成员，目前是潜伏在代号‘酒厂’的国际犯罪组织里的卧底。” 警备企划课？ 警备企划课…… 又是一个熟悉的词条，荒野出流记得在警校听教官墙角时，他们聊过这个部门的传闻。 “等等，警备企划课里那个最神秘的零组吗？”荒野出流的神情古怪起来，“然后你的真名是降谷零？Rei？Zero” “这点只是巧合。” 安室透——或者说降谷零抽了抽嘴角。 “看来你消息确实很灵通，我在加入公安之前都不知道零组的存在。” “猜的。” 荒野出流很坦诚， “碰巧偷听到过零组，大概就是公安内部神秘主义的天花板，我感觉那个组织的体量能对上‘零组’的逼格。” “偷听”这个词就用得很灵性。 你这家伙是怎么偷听到的啊……降谷零想到。 不过荒野出流搞反了因果关系，与其说组织匹配的上零组的能力，不如说零组某种程度上是专门为对付他们而成立的。 降谷零决定直入主题。 “在白羽温人的别墅里，我们对峙的时候……我也穿越到一年前的那个世界了。” 荒野出流之前也有过这个猜想，这样一来，波本之后的所有异常都能解释。 他没忍住甩出一连串问题。 “所以苏格兰威士忌的名字是‘Hiro’在这边你们应该也认识吧。你当时看到他很惊讶，是这边的Hiro不该在组织里么他也是公安成员？” “稍安勿躁，这些之后再说。” 降谷零面无表情， “不要总打断我，我们先聊聊别的。” “目前我们经历的事情用现有科学无法解释，但按照你在烧焦别墅里的表现，你在之前，是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只有一次。” 荒野出流不打算藏着掖着，主要是对待这件事他也挺懵的，一个人CPU宕机不如拉着别人一块宕机，说不定还能理清思路。 他言简意赅地把上次自己被苏格兰和波本联手沉塘抛尸的故事讲了一遍。 虽然讲述的全过程都是干巴巴的，“他们干了啥，于是我干了啥，接着他们又干了啥……”，但降谷零还是深刻体会到了其中的凶险。 “所以。” 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 “你在死过了一次的情况下，在意识到时间回溯后，无缝衔接地又跑了过去，你……” 他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你可真行。 你觉得死一次是开玩笑的吗？地球Online很好玩是吧，你当是游戏里刷反复刷副本攒经验呢。 这么能作死，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要是风见裕也之流敢干出这种逆天的事情，降谷零早就不客气地上手揍了，揍完再加上能让人脱一层皮的训练，确保他们能深刻地记住这个教训。 可惜现在有更紧迫的事，荒野出流还不久前被波本和苏格兰联手摧残过。降谷零只能暂且放过他一次。 “抱歉。” 现在想起来，荒野出流也略有后怕。 “之前虽然想到了那个犯罪组织肯定很硬核，但真没想到规模这么大，这次确实是我预判失误了。” “懂了，规模没这么大你就可以去了对吧。”降谷零笑得咬牙切齿。 “也不可以去，我错了。” 荒野出流条件反射， “我对自己不听从指挥擅自行动的行为进行深刻检讨，下次遇到类似情况，我一定第一时间和上级联络。” 行了，稿子背得这么流利，看得出来你反省得很深刻。 深刻到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就是看上去没进脑子。 降谷零已经不想和荒野出流掰扯这个了，他觉得心累。 第19章 降谷零：你最好是真知道了 在描述完第一次被沉塘的BadEndding，荒野出流又开始和降谷零交流自己针对自己“穿越”的猜想。 两个相似的世界不太好区分，因此在降谷零的提议下，他们简单粗暴地将其分为“原世界”和“酒厂世界”。 至于为什么是酒厂？那个组织的高层成员都用酒当花名，这个称呼相当贴切。 而且原世界很多站在正义一方的人，在那边都成了组织成员。比如说降谷零在这边是公安卧底，那边就变成组织卧底了。 降谷零没有展开说这个，因此荒野出流没有多问。 “大致就是两点。第一点，很可能是两个不同世界的某些事件过于相似，从而导致了时空的重叠。” 荒野出流分析道， “第二点，我不清楚导致这种异常的人是不是我……但每次穿越的契机，都是我受伤或者身体不适的时候。” 熬夜通宵勉强算是身体不适；沉塘就不用说了，寄都寄了一次；别墅对峙的时候原世界的荒野出流虽然四肢健全，但他在酒厂世界是受了枪伤的；重新穿越回来的时候更是嗑药磕得流鼻血。 啧，这么一分析，这些天自己真是多灾多难啊。 “假如真是我导致的异常，第二次穿越的时候，搞不好是我把降谷先生您也带过去了——” “等等！” 荒野出流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 “按照常理推断，既然您穿了过去，酒厂世界的波本，不会也穿越到了我们的世界吧。” 如果那边那只黑得透透的、对组织忠心耿耿的波本穿越到了这边这个组织里的霓虹公安卧底上…… 荒野出流感觉波本随便干点小动作，都能把降谷零给坑死。 而且那家伙说不定很有动机和动力去干这个。 “应该没有，两边的时间流速并不是同步的。”降谷零示意荒野出流放宽心，“在你昏迷之后，我们又穿越回了白羽别墅的那个时间点，波本应该没有过来的机会。” 回来之后，这边的荒野出流也晕了过去。 于是降谷零一边维持着自己岌岌可危的世界观，一边同时兼顾着糊弄组织和指挥公安。 最后，公安成员荒野出流临死反扑，别墅爆炸，组织的U盘在火焰里毁于一旦。 波本还因此受了点轻伤。和库拉索一起挨了个办事不利的处分。虽然之后朗姆又给了个甜枣，单独找波本夸赞了一番他及时识破了公安的计划。 如果能把U盘也拿回来就更好了，下次再接再厉，朗姆表示。 总而言之，回来后降谷零一直忙得团团转。刚闲下来没多久又要处理荒野出流这个麻烦。 荒野出流对自己这边也“殉职”了的事情接受良好。 “你确定自己之前真没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吗？”降谷零问道。 “没有。”荒野出流回答得很坚决，“如果有的话——” 他的声音忽然停住了。 荒野出流是在第二次穿越到酒厂世界时，才意识到那边的时间线足足提前了一年的。 主要两边的环境几乎一模一样，可能会有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不同，但他也没有Bug级的记忆能力，能关注并记住这些。 假如之前他真的穿越过，但因为压根没发生什么大事件，所以根本没意识到呢？ 更极端点，荒野出流可以只短暂地穿越几个小时，甚至几十分钟。 比如在街上闲逛，然后去异世界上个公共厕所，然后再继续回来闲逛…… “好吧，现在我也不太确定了，降谷先生。”荒野出流干巴巴地说道。 “算了，到时候再讨论这个。你先休息，我等会儿让人送点吃的过来。” “进医院的时候你的各类数据都很吓人，但身体是健康的，之后又自然恢复了。可能是那边药物的影响，具体什么药物我也不知道。” 降谷零揉了揉眉头， “顺便提一句，别在组织内部乱吃东西。” “也别乱摸，别到处闲逛，别和你不认识的人搭讪——你套情报的方式太打眼了，好歹有点那是个大型犯罪组织的自觉啊。” “知道了。”荒野出流乖巧地说。 “你最好是真知道了。” 降谷零凝视着他， “很有可能你之后还会去那个世界，给我牢牢记住这些。” 荒野出流：……不敢吱声。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你床头柜里那个手机里有我的联系方式，备注是Zero。除非特别危急的情况，别打电话，给我发短信。” “哦，对，还有一个联系人是风见裕也，我的另一名下属，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你应该见过。有什么事优先找他，他说找我你再找我。” “还可能会有一个陌生电话来单方面联络你，不过概率不大，那是我们零组的头头。到时候你直接接听就行，外人打不进这个手机的。” 出于保密原则，降谷零没想这么早给荒野出流这些联系方式。 但就白羽温人的事件，这家伙联系不上他便直接A上去了…… 一个人的行事风格很难短时间内改变，不给的话很容易出大乱子。 降谷零也能部分理解荒野出流，论作死他警校时期不比这强多少。但真要上手调教这种类型的下属，他只觉得血压上升。 风水轮流转，降谷零总算体会到了当初自己的教官鬼冢八藏的感受。 “明白了。”荒野出流说道。 “手机保管好，千万别弄丢了，可能你没意识到，你现在是直接接触到了整个零组的核心。自零组成立以来，你是独一份。” 降谷零继续不厌其烦地叮嘱。 “还有什么问题吗，荒野？” “暂时没了——等等，之前白羽温人的那个U盘，密码应该是他女儿爱子的生日。这是在酒厂世界得到的情报，不知道这边情况一不一样。” “好，感谢你提供这条情报。” “再等等，降谷先生……” 不知道为何，荒野出流总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而且那件事应该还挺重要的。 降谷零也没催促，他旁观着荒野出流思考了近一分钟。 “对了！” 荒野出流猛地抬起头，他终于想起来了！ “第一次死亡后，因为当时不知您是敌是友，我还给我哥哥留了一封定时邮件——” 第20章 荒野青空 “所以我现在过来给你收尸了。” “彭”地一声，病房的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 进来的是一名穿着黑色束腰风衣的男人，他带着眼镜，墨蓝色眼睛，凌乱的黑色卷发一直垂到腰部，被用发圈松松垮垮地系着，他的长相和荒野出流有六分相似。 荒野青空双手抱胸，冰冷的微笑里满是杀气。 “我是不是还该感谢一下，你去找死前还通知了我一声该去哪领你的骨灰盒吗？荒野出流？” “感谢就不用了。” 病床上，荒野出流沉默了半天，小声憋出一句话。 他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 很好，这回完蛋了。 荒野青空的身后，衣着狼狈的风见裕也无助地顺着大门蹭进来，他一边用手比划一边对着降谷零做口型。 【抱歉，降谷先生，实在没拦住他。】 在得知自己弟弟醒来的时候，荒野青空就以最快的速度往病房赶来，但还是被降谷零捷足先登，因此荒野青空只能等那两人聊完。 风见裕也拉不走他，便让他站在病房外旁观。 病房的隔音很好，风见裕也本以为荒野青空听不到什么机密消息，但千算万算，没想到对方似乎懂唇语。 于是他看着荒野青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气压越来越低，最后忍无可忍地冲了进去。 “嗯，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旁听到这里，一旁的降谷零尴尬地笑了笑，直接开溜，他看见了荒野出流求助的眼神，但决定让他们自家人处理自家事。 拉着风见裕也撤离战场后，降谷零还贴心地关上门。 病房里只剩下荒野青空和荒野出流两人。 没了外人在场，荒野青空连表面上的平静都不打算维持了，他直接冲了上来—— 然后一把揪住荒野出流的领子。 荒野出流差点条件反射地一套连招打过去，但他及时收住了手，于是结结实实地挨了对方两拳。荒野青空似乎还想继续暴揍他，但因情绪过于激动脱了手。 荒野出流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他趁机后退几步，和发癫状态的荒野青空拉开距离。 他的哥哥脸色狰狞得可怕，但眼圈却在泛红： “你是觉得自己的命很廉价吗？所以这样随便作践？还是说你觉得这种除了感动自己外毫无意义的死亡很高尚？” “无论我怎么想的，都与你无关。” 荒野出流喘着气坐回床上，冷漠地说道。 他眼前的视野已带上了重影，昏迷三天后的剧烈运动还是对身体负荷很大。 “与我无关？别忘了是你先求助的。” 荒野青空冷笑了， “你现在是后悔自己昏迷久了，没及时把定时邮件取消是吧。” 确实在后悔这个。 荒野出流面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他很不希望麻烦里再多一个自己的哥哥。要是真出事了，荒野出流的确得麻烦对方善后，问题是现在他还没出事呢。 “从一开始我就说了，你不适合当警察。” 荒野青空冷冰冰地评价道， “任何一个平庸但是更安全的职业都更加适合你，我能理解你需要高阈值的刺激来满足自己可悲的存在感，但警察这个职业只会把你导向死亡。” “而你在入职后都没坚持到一周。” “若是寻找刺激，你去吃喝嫖赌都比这个强。”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屁话。”荒野出流被气笑了，“我出事对你而言也只是少个麻烦吧。” 荒野青空的眼睛睁大了：“你要不要也听听你在说什么屁话。”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荒野青空半侧过身子，用脚把陪护椅勾过来，双手抱胸二郎腿一翘，金刀大马地坐了上去。 “不过确实，如果你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不如我先杀了你。以你这德性死在外面太丢人现眼了。” “不劳你费心，我还是挺惜命的。”荒野出流说道。 手背有点痛，他瞅了一眼，血珠整顺着输液针留下的圆孔往外直冒，他低下头开始磨磨蹭蹭地处理伤口，刻意没看荒野青空的神色。 直到荒野青空主动开启了话题： “这半年怎么样？你一次都没联系我。” “聊这个前我先申明一个事实：是你把我拉黑了。” “那是因为我当初说的很明确，要聊当面聊。而不是随便在网上复制粘贴一些敷衍的屁话通过手机和邮件对我进行信息轰炸，你甚至都不愿自己写。” “我有在自己写。” “你是当我查不到你的搜索记录吗？” “对，没错，你查得到。” 荒野出流深吸一口气，按耐住逐渐暴躁的情绪， “所以你也承认了哪怕在我成年后你也在随时刺探我的隐私，你就不能收敛一下你的控制欲和窥探癖？” “别带歪话题，这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 “那还真是多谢了，我自己能保证这一点。” “你觉得这句话有任何含金量吗？哈，还是说现在是另一个蠢货躺在病床上？” “你——” 荒野出流把接下来的一串骂人话憋了回去，要是在和荒野青空的交流中情绪失控，只会彻底落入下风。 “这次只是意外。”他干巴巴地说道。 ………… 病房外，正在监听的降谷零无言地放下耳机。 他没有手足，因此没有和兄弟姐妹相处的经历，但光听这两人的聊天，降谷零也能察觉出来…… 荒野家这对兄弟的相处模式十分抽象。 或者说听着很变态啊。 “荒野青空……这人是什么来历？你把他领过来的？按照身份保密原则他不应该看到我。” 降谷零向风见裕也问道。 在荒野出流入职的时候，公安曾针对他的亲属有过一个详细的调查，而荒野出流目前唯一健在的亲属就是荒野青空。 荒野青空算是不折不扣高材生。 18岁时他进入东京大学计算机专业，三年后又出国深造，拿到硕士学历并在外工作了几年后选择回国。 可回国后，荒野青空却没有从事相关专业的工作，而是花了一年多的时间通过了霓虹的司法考试，成为了一名律师。 除了职业生涯有些曲折外，荒野青空的经历看着还挺正常——正常的和聊天里的细节不符。 降谷零才处理完组织的事情，公安这边他虽然知道风见裕也通知了荒野出流的亲属，但并不了解全部情况。 风见裕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降谷先生，荒野青空的真实情况我知道的也不多，他是直接和您的上司聊的。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荒野青空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名黑客。” 直接和零组负责人黑田兵卫聊的？降谷零挑起眉。 “而且荒野出流的事情……不是公安通知的荒野青空，是他主动找上的我。” 第21章 监视 被找上门时，风见裕也正在处理公安的事务。 他刚把昏迷的荒野出流送进医院，又急急忙忙地通知其他人处理白羽温人那边的烂摊子，同时还要兼顾U盘的情报解密信息搜查。 头晕脑胀间，风见裕也并没意识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结果他被荒野青空用乙醚捂住口鼻，然后绑上车。 “把我弄醒后，荒野青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拿着把刀问我荒野出流的死活。我当时没有过多透露。” 风见裕也说道， “然后零组的其他人也意识到了我的失踪，追踪了过来。荒野青空没有反抗，便直接被他们拷走了。” “再次见面时，荒野青空……” “呃，他成为了我们的编外成员，似乎是直接和零组负责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听上去挺魔幻，零组的编外人员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但按照荒野出流的性格推演，他哥哥不是省油的灯也挺正常。而且从荒野青空的立场来看，这样确实能最快达成目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 “他是怎么知道你是我们的人的？” ………… “意外？”荒野青空发出嘲笑声。 这家伙的神情让荒野出流警觉起来，他给荒野青空发了邮件，信息已经外泄了，公安通知对方过来很正常。 但是荒野青空在公安内部的自由度怎么这么高？ “等等，他们不会把你收编了吧。” 荒野出流瞬间想到一个不妙的发展。 “最普通的编外成员罢了。” “和我的真实职业有关，回国后我其实和公安有些匿名合作，赚点外快。现在不过是把身份挑明了而已。” 他哥私底下是干什么的，荒野出流一直有猜测，不过介于对方严防死守的态度，荒野出流对此没太多关注。 “啊，那挺好的，简直太好了。”荒野出流面无表情，“你应该知道随便监视自己的同事是会吃牢饭的对吧？我不介意亲手把你送进去。” “那你加油。”荒野青空慢吞吞地回答。 荒野出流一时无言。 他和血亲以及和变态的相处经验都不多，而当这两个身份符合在一起的时候，只能说加倍麻烦，更何况在某些令人发指的手段上，对方前科累累。 荒野青空其实算是放养型家长。 至少明面上是。 秉承着孤儿院里学来的优良习惯，荒野出流一直一来都有优秀的自我管理能力。当时荒野青空因学业问题选择出国深造，便十分放心地把自己的弟弟一个人丢在东京。 转学，孤儿，刚找到失散的家庭，家人都不在…… 说实话，这些词条组合在一起在某些人眼中是绝佳的乐子。 不过荒野出流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手把手教了他们一番“和新同学相亲相爱的正确姿势”。 其中有一位的家长在本地有点权势，溺爱的独子躺在医院里的模样又实在太凄惨，他便耍了点手段要让荒野出流退学，甚至想把他送进青少年监狱。 事情闹大了。 但荒野出流还没来得及通知荒野青空，便得知那位家长手下的企业被警方查出偷税漏税，他本人锒铛入狱的事情。 在如此大的风浪之前，没人会在意荒野出流这朵小浪花。 当天晚上，荒野出流便收到一条匿名短信： 【正常上学即可，事情已解决。】 ………… 欺负自己的人被彻底碾了，酷吗？帅吗？解气吗？ 但当时年幼的荒野出流感受到无言的恐惧：远在海外的荒野青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之后，荒野出流用一系列手段试探出一个事实： 电子产品，通讯设备、日常上下学的路段监控，满屋的窃听器定位器和微型摄像头…… 他那位不算很熟的哥哥在监视他。 虽然可能只是单纯地看着，没有过多的干涉。 但是荒野出流十分、十分、十分地讨厌被人监视。 他宁可回孤儿院都不想忍受这个。 于是荒野出流毫不客气地把家里能找到的“小物件”全拆了，出门躲监控，遮掩自己的脸，甚至离家出走过好几次。直到最后这种类型的斗智斗勇变成了日常。 荒野青空叹了口气：“所以第一反应是威胁吗？我可是为了你放弃了自己冉冉升起的律师事业呢。” “那还真是太谢谢你了。” 加入就加入，左右他也不能把荒野青空打个包丢回去。荒野出流无奈地想，而且毕竟是公安的地盘，这家伙应该不会太过分……应该不会吧。 处理完手上的伤口，荒野出流做了个手势示意荒野青空保持安静。 他跳下床翻找一番，成功在陪护椅和床头翻出两枚窃听器。 “抱歉，降谷先生。”他对着窃听器说道，“我还是想和哥哥单独聊聊，希望你能理解。” 然后他用指尖把窃听器碾碎。 能在荒野青空这种监视狂的手下历炼出来，荒野出流寻找这些小东西一找一个准，甚至对此有几分玄妙的直觉。 确保隔墙的耳朵处理干净，荒野出流说道：“哥，我知道你的业务涉及范围还挺广，你和那个组织有关系吗？” “了解过，但不多。他们试图找过我但没有定位成功。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是个大麻烦。” 荒野青空回答的很自然。 但是荒野出流判断不出来他撒没撒谎。 他决定先跳过这个问题。 “那么第二个问题：” “嗯，说实话，我邮件里描述的预知梦很像是在胡扯，或者一些三流小说里的情节。 “现在证明了不是预知梦，而是我短暂地穿越到某个平行世界——好吧，听上去更扯淡了，但你却并没对此提出质疑。”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你有察觉到过……这种类似穿越平行世界的异常事情吗？” 这家伙这么爱玩偷窥游戏，要出现过什么异常，应该能及时发现吧。荒野出流想。 “异常事情么？若严谨地说，荒野出流，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异常。” 荒野青空说，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会在孤儿院长大？” 第22章 我的得意门生 再次和降谷零见面的时候，荒野出流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或者说因过于震惊而麻木更为贴切。 吃了点东西，休整一番自己后，极度疲倦的荒野出流再次躺在床上休息。 睡意凌迟着他的神经，但他活跃的思绪久久不肯终止。 “大概13年前，我们家因为线路老化引发过一场火灾，父亲荒野原一不幸丧生，母亲荒野玲则受不了此事的打击，有些精神失常。” 荒野出流想起之前荒野青空的话， “因为无力抚养尚且年幼的你，再加上没别的亲人，便把你送进了孤儿院。这是当年把你领回来时，我给你的解释。” “所以实际不是这样吗？” “实际？” “根据警方的卷宗，案发时，火焰是从父亲书房开始燃烧的，你那时候还不到一岁，家里给你准备了一个专门的婴儿房，就靠在书房旁边，位置很靠里面。” “在着火时，母亲因为接我放学，因此我们躲过了一劫。” “等等——” “呵呵，你也发现了不对，是吗？” “按照房屋构造，着火后婴儿房几乎是第二个遭殃的。而母亲几乎不可能带着你到我的学校去，人太多了。” “而且按照常理，也不该把你送到孤儿院去，就算我们抽不出心力，荒野家请保姆的钱还是有的。” “因此，按照逻辑推断……” “你应该和父亲一起死在了那场火灾里才对。” “在孤儿院的人来找我，通知我还有一个血缘关系上的弟弟时，我其实相当震惊，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把你塞进孤儿院’这个设定一瞬间就同步到了我的大脑里。” “所有证据都告诉我事情就是这样发展的，我只是通过无证据的逻辑推断，确定你的存在从都到尾不对劲。” 躺在床上的荒野出流翻了个身，呻吟一声，用手捂住额头。 他小声呢喃：“反正已经沉塘过一次了，接受自己小时候还死过一次，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不是个鬼啊！！！ 死而复生了两次，所以他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个世界的荒野出流早死了？他是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穿越过来的另一个荒野出流吗？被苏格兰和波本联手弄死的那次，活着回来的他还是不是他？ 这是什么见鬼的忒修斯之船？【1】 思来想去几分钟，越想荒野出流心里越烦，他根本睡不着，干脆坐起身。 他打算去找降谷零。 ………… “之前白羽温人的案子算是入职观察期，虽然出了点奇怪差错……嗯，但是你也通过了，荒野出流。” 降谷零说道， “总而言之，欢迎加入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的零组，这回是正式的。” “荣幸之至。”荒野出流轻声回答。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降谷零笑了笑， “不过在此之前，针对你在酒厂世界的行为模式，你需要接受一个新的心理测评。” ………… “别紧张，荒野先生，你把他当成心理疏导就行。” 风见裕也说道，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我们其实都会定期接受这个。” 反正进都进了零组，也不会退货，心理测评测成啥样都会被接受，顶多日后的职能和岗位会调整——毕竟绝大多数人的心理变化，都是工作内容导致的。 “我知道。”荒野出流心不在蔫地回答，“嗯，没必要用敬称，喊我的名字和姓氏都行。” “我的荣幸。”风见笑了，“你也直接喊我吧。” 不知为何，说是心理测评，降谷零的下属风见裕也却把他带到了一条有些年岁的商业街上。 这条街已经老了，客流量基本被更靠近市中心的新商业街所吸走，因此店铺不温不火，来的人也不多不少，除了一个中型商场，街边的小吃店铺居多，也有少数卖衣服和生活日用品的店。 风见裕也七拐八拐地，把他带入一个小小的、毛线工艺品编织店。 荒野出流正纳罕风见裕也把他带到这来干什么，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温柔的声音： “老头子，你觉得这只猫头鹰怎么样？” 他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不由自主地缓缓侧过头，看向声音来源。 是船久悠夏，以及船久保亮警官。 “那边是我们的前辈，船久保亮警官是警视厅很有名的侧写师，也是犯罪心理学和微表情研究的专家，他已经退休了。日常喜欢陪自己的妻子逛街。” 风见裕也压低声音介绍着荒野出流已经知道的信息。 他不知道降谷先生为什么要他把新人带到这里来，但看荒野出流现在的表情，来一趟确实很有必要。 不远处，这对夫妻还在交谈。 “猫头鹰？我看看……”船久保亮捏住妻子递给自己的玩偶，“做工很精致，粉色的那只更好看。” “蓝色的也买了吧，买一对。” ………… 荒野出流拳头攥紧了，恍惚间他又尝到了血腥味。他的目光过于灼灼，又毫无掩饰。因此立刻引起船久保亮的警觉。 这位老警察看了过来，警惕里带着几分不悦。 荒野出流迅速隐藏一切异常，他笑了笑，轻轻晃了晃手，用口型打招呼。 【教官好。】 老警察皱起的眉头松开了。 船久保亮认出了荒野出流是谁，他咧嘴笑了起来，似乎想走过来寒暄几句。 但看到对方的便衣打扮和一旁躲在阴影里没露面的风见裕也，他又意识到了别的。 因此，船久保亮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便又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毛绒玩偶上。 “是谁啊，老头子？” 早就注意到异常的船久悠夏悄声问道。 “学生，我的得意门生之一。”船久保亮同样小声回答，“看穿着打扮，大概是在潜伏盯梢呢。这块可能有案子，我们买完快点回去吧，阿夏。” “好。” ………… 荒野出流拉着风见裕也离开毛绒针织店，外面的冷风一吹，他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拿出手机，默默地给降谷零发了条短信： 【谢谢。】 第23章 心理测评 那边迅速弹过来一大段文字，但在荒野出流还没看清的时候，又撤回了。 紧接着，降谷零发来一句简短的话语： 【他们很好，不要谴责自己。】 【谢谢，我知道了，你也是。】 虽然直接下手的是他，但这个任务毕竟是波本定下来的——或者说必须扮演波本的降谷零定下的，若真要自我谴责，对方的负罪感和他比起来可能只多不少。 荒野出流继续回复: 【我知道有些牺牲不可避免，那些只是那个世界的阴影，而不是这个世界的故事。我们都能分清楚的。】 看了眼短信，意识到自己被反过来安慰了的降谷零：…… 啧，心情有点复杂。 在降谷零对面，荒野出流的哥哥荒野青空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让降谷零回神： “说吧，你想找我聊什么？” ………… “心理测评不会是指这个吧，风见？” 风见裕也似乎要把逛街这件事贯彻到底。 从服装店买了两顶牛仔鸭舌帽，又加上两幅造型夸张的墨镜，遮住脸的两人堂而皇之地逛了半条街。 在风见裕也的慷慨下，荒野出流蹭了一支抹茶冰淇淋，一份章鱼小丸子，以及一个强塞过来的，和某人毛色有点像的暹罗猫钥匙扣。 而看着架势，这家伙还要把剩下半条街逛完。 “当然不是，预约了还没排上号呢，估计还要再等半个小时。”风见裕也说道，“去抓娃娃机吗？” 荒野出流有些无语。 他感觉风见裕也在用一种很离谱的方式分散他的注意力。 荒野出流不大习惯被人牵着鼻子走，但是他确实久违地感受到了放松。 “当然去。” 最后，两人带着一袋子卡通玩偶停在了一家……温泉洗浴中心门口。 没错，温泉洗浴中心。 哪怕是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这家店也开辟了相当大的一块地盘用于造景，长长的竹木走廊将古色古香的水榭楼亭连接。 店铺的入口处摆放着两尊小巧的石制狛犬，一左一右，狛犬的上方则悬挂着椭圆形的红灯笼。 入口左侧站着一位穿着浅蓝色和服的女招待，看着和其他店铺的侍者别无二致。 “预约的是木下佐和子，下午四点。”风见裕也打了个招呼。 和服女子查看了一番预约表，微微躬身。 “两位往这边走。” 风见裕也头也不回地领着荒野出流往里，在竹木制的小径上七拐八拐，然后从某个隐蔽的楼梯上了二楼，他显然对这地方轻车熟路。 “你们认真的吗？”荒野出流真诚地问。 “当然是认真的。” 风见裕也回答， “不用质疑那帮人的安排，他们是专业的，一个安静、温暖、彻底能让人放松的环境很重要，三个小时后我来接你。” 到达二楼某个房间的大门处，风见裕也没有再跟着，于是荒野出流独自推门而入： 依旧是古风式建造，利用繁杂的造景营造出一种空间开阔的错觉，显得大而空旷。中心处则是热气腾腾的汤池，形状并不规则，包括池子中间也有精致的树木山石造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很好闻的清香，像是某种不知名的花香，闻久了之后，荒野出流发现自己紊乱的思绪平静起来。 看来香气里加了料。 不错，确实是公安的地盘。 确认这点后，荒野出流放下心来。 他按照霓虹泡汤的传统，脱衣，洗净全身，浇灌泉水适应温度后，便自己找了一个小角落缩着。 一开始荒野出流以为没有别人，几番搜寻后，他发现一位不起眼的和服女子站在竹墙边，她身形瘦弱，存在感很低。 “木下佐和子女士？”荒野出流轻声询问。 对方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去。 确认没人盯着自己，荒野出流才倚在池壁边闭目养神，他本想继续在脑内复盘现有的情报，但是水的热度让他懒洋洋的，提不起神。 最后，他拿起一旁池台上的防水耳机带上，随便挑了几曲轻音乐，彻底放空大脑。 昏昏欲睡之际，有人蹲到荒野出流面前，轻轻触碰了一下他搭在岸边的手臂。 是之前那个和服女子，木下佐和子。 “打扰了，荒野先生。”她的声音如黄莺婉转，“心理测评要开始了。” ………… “受试者在确认独自一人后，选择了温泉池里的视觉盲区。封闭感和警惕性……呵呵，你们是在玩新的沙盘游戏吗？” 荒野青空把呈现在面前的电子报告轻声念出来。 降谷零将平板递给了他，除了新鲜出炉的电子报告外，还有汤池那边的实时监控录像。而荒野青空看都不看，把平板放到一边。 “我以为你会对自己兄弟的心理状态会更上心一些，荒野先生。” “没必要，我更倾向于从源头出发，直接解决掉不良的外因——啧，你们也算是一部分的外因吧。” 降谷零不置可否： “刚才聊到哪了？鸟取县荒野宅的爆炸。说实话，鸟取县也是那个组织活跃的地方之一，而那场爆炸看上去并不像是意外。” “你没有证据。”荒野青空不为所动。 “也没有证据说明他们没插手。”降谷零说，“而且你从很早开始，就一直关注着那个组织的动向。” “你同样没有我关注组织的证据。” 荒野青空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 “所以你想做什么？证明荒野家和那个组织有不死不休的仇怨？以复仇的名义来点道德绑架从而让你接下来想提的要求更加师出有名？” “我能理解零组想干什么，在另外那边的世界里，你是那个组织的高层，能够接触到的情报对这边而言绝对很珍贵。” “而荒野出流是在两个世界穿梭的契机，你想把他和你捆绑在一起。” ………… “你经常感到神经过敏、心中不踏实吗？” “没有。” “你觉得自己头脑中有不必要的想法或字句盘旋吗？” “没有。” “最近出现过头昏或昏倒的情况吗？”木下佐和子又问道。 那可多了去了……荒野出流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自从入职后，他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头晕或昏倒更是家常便饭。 “没有。”荒野出流依旧回答道。 第24章 心理测评(2) 测谎仪上的标识变成了红色，但木下佐和子没有提出异议，而是低着头在平板上打字。 “有出现对异性兴趣减退的现象吗？” 这回荒野出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煞有兴趣地盯着面前的和服女人： “很熟悉的问题，你是在给我测SCL-90？说实话，我觉得现在用这套测评量表用处不大，甚至有些八竿子打不着。” “没有直接上更专业的测评，木下小姐还是在通过环境、氛围和问答模式尽可能地让我放松吗？” “汤泉一方面安静舒适，另一方面也适合观察肢体动作，包括身为询问人的您也是外表无害温婉的女性，亲和力较强。” 荒野出流把另一只手从水里抽出来，垫住自己的下巴，他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开始紧张了，正常情况他不会打断木下佐和子。 “嗯……按照流程应该这样。若您觉得麻烦，我们也可以直接开始。” 木下佐和子露出得体的微笑，她把被水汽熏得湿漉漉的发丝撩到耳后，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荒野出流。 “直接开始吧。” “好的。那么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一名警察？” “这毕竟是一个光荣的职业，有这个能力的话，做出这个选择不是很正常么。” “您在逃避问题，荒野先生，我希望知道的是你的看法，而不是大众对警察这个职业的认知。” 汤泉弥漫的水汽遮住了木下佐和子的脸。荒野出流又动了动，测谎仪贴在手指和手臂上的感应器传来粗糙的触觉。 “因为合适。” “合适？” “在我还对未来想干什么还没概念的时候。嗯……我认识的一个人说过，或许可以考虑‘警察’这个职位，我觉得很有道理。” 测谎仪是绿色，没有什么波动。 “那人是您的朋友吗？” “算不上朋友……见过几面，当时聊的时候关系很好，但除了那几次见面外，我再没有联系过他。” “为什么再没联系过？” “也没什么别的事，为什么要联系呢？”荒野出流有些困惑。 “我可以理解为，您是在把仅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的建议，当作自己人生的指引吗？” “建议的含金量和亲疏无关。” 还是有关系的……木下佐和子在报告上标记了一个重点。无外力干涉的情况下，荒野出流和对方的亲疏依旧停留在“认识的陌生人”上，这点本身就耐人寻味。 “你有几个相熟的朋友？” 荒野出流思索了一圈，一时还真找不出什么人选，朋友也不是没有，但几乎都是阶段性的。有社交环境——像是学校、工作等固定社交场合的时候相处自然不错，但若分道扬镳便是人走茶凉偏多。 “没有。” “包括您在警校里认识的同学？” “他们——”荒野出流一时卡住了，然后才慢慢说道，“在我加入公安后，相当于也不会再私下联系了，这对他们不安全。” “这样啊。”木下佐和子点点头，“我能知道提供建议那人的名字吗？” “姓氏很特别，若我没记错，应该是叫诸伏高明。” ………… 【人际交往匮乏，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上存在障碍，与受试者过于封闭警惕的心态与行为习惯有关。】 降谷零看了眼更新过的测评报告，目光在“诸伏高明”这个名字上停顿了几秒。 他接上荒野青空之前的话头： “捆绑在一起……我确实有这个打算，目前尚不清楚荒野出流能力的规律，但携带他人穿越很可能和距离有关，和我在一起，对他而言是件好事。” “那个世界的情况你同样了解，可谓是危机四伏，你也不想自己的弟弟在那边直接面对组织成员波本吧。” 荒野清空的脸色阴晴不定。 “如果要和你寸步不离，这意味着在这边的世界，他也要加入组织，然后牵扯进那一堆麻烦里？” 降谷零沉默了一会儿：“我会想办法的。” “想办法？至少在这个世界他不能加入那边，这是我的底线。” ………… “那么荒野先生，您对加入组织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特别感触，当时情况特殊，加入外星人我都能接受。”荒野出流顺畅地回答。 木下佐和子无奈地摇摇头。 “您依旧在逃避问题呢，我想知道的不是你选择的原因，而是遭遇那些事情后，你情绪上的波动。” 木下佐和子本不该如此开门见山，但之前对荒野出流的初步侧写让她及时调整了策略，坦诚比盘旋的话术更能降低对方心防。 “你会为此恐惧，焦虑不安，或者难以接受吗？” “没有。” “包括亲手杀人？” “没错。” 测谎仪依旧没有变化，但上面的数值显示荒野出流心率变快了。 “按我的个人视角，在杀死同类这件事上，只有生理性厌恶和兔死狐悲感是人类与生俱来的。除此之外的愧疚，罪恶，乃至价值观上的崩塌都是道德文明社会公识之类带来的后天规训。” 荒野出流解释道，他的语速越来越快， “对于前者，我现在已经适应了。对于后者，很遗憾我不算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至于社会化的程度……从我的交友情况就能略窥一二了。因此，这些外在压力可以忽略。” “所以说，杀人这件事对我带来的冲击感不算大，至少在心理上无法造成什么二次伤害。” “若真论有什么情绪……我感受到了愤怒。” “为什么会愤怒？”木下佐和子问道。 “这不很正常吗？嗯，虽然我刚才的言论像是在解构社会的公序良俗，但我的同理心还是存在的，这是我需要承担的因果。” “那么您是如何得出自己并非道德高尚这个评价的？” “啊，强调一点，这个是论心不论迹的评价。”荒野出流笑了，“论迹不论心的话，我可以恬不知耻地说自己是个大好人。” 他依旧在逃避问题，但木下佐和子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论心世上无完人。” “我赞同。” 荒野出流伸手把一旁的果汁扒拉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聊了这么久，他有些口干舌燥。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在加入组织之后，您觉得您会失控吗，荒野先生？” 荒野出流淡定地回答： “我是你们的人，所以我不会。” 第25章 组织成员？广田雅美？ 木下佐和子似乎跳过了很多原定的流程，把该问的问题问完后就放他走了。 全程还算气氛轻松。荒野出流重新回到现实社会时，仅仅过了一个半小时。 如果跳过情绪安抚的环节，直接找个审讯室应该会更快，可能是公安不想对自己人采用过于粗暴的手段…… 荒野出流漫无边际地想着，他拿出手机联系风见裕也。 “风见先生，已经弄完了。” “这么快吗？”风见裕也的声音里带着吃惊，“我马上过来，麻烦你在附近等等。” “好。”荒野出流回答。 他刚准备挂断通讯，动作却停住了。 视野里人流匆匆，某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逝： 那是一位年轻的女性，穿着不起眼的黑色大衣，但大衣下却露出西服职业装的一角，就在荒野出流看见时，她刚带上口罩，遮住自己柔美的侧脸。 若单纯是这样，可能这位姑娘只是一位出于某些原因，在工作时间不得不离场的普通职员。 但她同时身体紧绷，带着一种充满攻击性的紧张。 更重要的是，这女人的身形和带口罩的样子，让荒野出流产生了熟悉感。 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等等，另一个世界组织的医疗部! 那个给自己递了小药片的医生应该就是她！ “怎么了？” 察觉到荒野出流突如其来的停顿，风见裕也询问道。 “遇到了一个人，应该是组织的成员，女性，很年轻，但我没彻底看清脸。”荒野出流语速急促地解释。 “唉，你别擅自行动——” 在风见裕也喊出这句话时，荒野出流已经跟了上去。 那个女人的步伐很快，但介于街上的人流量，她的速度快不起来。因此，荒野出流在远远跟着的同时还有余裕和风见裕也沟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放心，我不会被发现的，至少要捕捉到那人的行动轨迹。我确定这会是很珍贵的线索。” 风见裕也那边没出声。 半晌，他低声回复： “那你先跟着，注意安全，衣服口袋里有内置的蓝牙耳机，把他带上。” 对方的通情达理让荒野出流诧异挑眉。 他挂断通讯，戴上耳机，接着便听到降谷零的询问。荒野出流压低声音，解释了一番这边的情况。 “在那边是组织成员，这边不一定是。职员打扮应该是在附近有稳定工作，之后也好调查情报。” 降谷零说道， “除了跟踪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若真是组织的人，很有可能在执行什么任务，你一个人不一定应付得了。” “明白。” 一边跟踪，荒野出流逐渐缩短两人的距离，因为他发现那女人只是闷头走路，对周边的环境无知无觉，看上去就是反侦察能力不强的普通人。 最终，当对方停在公交车站时，两人之间只有约莫三米的距离。 女人低下头，在手机上编辑着什么。 再靠近就容易被发现了，但离远了又很难捕捉到细节。 荒野出流思索了几秒，想了个办法。 那个女人似乎察觉到荒野出流的目光，警惕地望了过来。 荒野出流大大方方地回望，他顺势拉近了和对方的距离。然后，荒野出流目光往下，同时用手指了指对方脚边的地面。 女人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在她的脚边躺着几张折叠起来的1000日元纸币，看站位很像是从她身上掉下的。 但这当然不是她的钱——事实上，这钱是荒野出流靠着丢飞镖的技术悄咪咪地扔到对方脚下的。 女人的神情闪过一瞬间的惊讶，她犹豫了一阵，还是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把钱捡了起来，看也不看地放到口袋里。 这个动作成功地让荒野出流看到她胸前的铭牌，是四菱银行的工作牌，除此之外还有个一闪而过的姓氏：“广田”。 这些情报已经够了。 荒野出流的手伸进卫衣口袋，盲打给风见裕也。 很快，公交车来了。 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荒野出流没有和那个女性一起上车，而是靠在站牌上，目送对方混在人流里离去。 ………… “那人名为广田雅美，25岁，毕业于南洋大学，目前是四菱银行的一位职员，半年前入职。” “奇怪……按道理广田小姐的专业和犯罪心理学相关，是怎么找到银行的工作的？” 风见裕也的效率很快，在荒野出流回程后，就已经把广田雅美的信息扒了出来。 “除了这点外，广田雅美小姐的资料没什么问题。” 从资料上看，除了童年时期有所缺失，“广田雅美”在东京的人生经历基本没有大段空白。当然，时间紧迫，公安还没来得及去走访人证进行二次确认。 “没有一眼能看出的问题反倒是最大的问题，风见，这人可能很重要。” 荒野出流笑了笑，他用手指轻点某张照片上广田雅美的袖口，这张照片还是从广田雅美同学的博客上找到的。 “银杏叶形状的袖袖扣，这是芙纱绘的牌子，我刚查了查，这款袖扣相对小众，而且是限量发行的，我对比了一下照片，不像假货。” “芙纱绘算是有名的新兴奢饰品牌，限量发行款更是说明老客才能拿得到手，而资料里的广田雅美是一名来东京上学和工作的孤儿。她为什么会有？” “同样，按这个资料，广田雅美上学的学费哪来的？租房为什么会租在东京相对中心的地带？” “她的消费水准和身份明显不符。” “而且在专业不符，明面上没有人脉的情况下，她是怎么进入招聘严格的四菱银行的？按照年份推算，她甚至不是应届生，这就更难了。” 听到这里，风见裕也的眼神古怪起来： “这些我也发现了，其实这些嘛，嗯……说句不好听的，放在漂亮的年轻女性上，咳，也不能说是疑点。” “荒野，你确定她和组织有关系？” 其实风见裕也一直不明白荒野出流是怎么“在组织里呆过的”。 按照他们的反复调查，这家伙的整个人生履历没有空白，可能唯一的变数是他那位职业特殊的哥哥。 “确定。” 若说之前还有疑惑，现在荒野出流有九成把握了。 虽然如此，广田雅美确实是普通人。 荒野出流想到了一种可能，就是广田雅美的亲属或许在组织内办事，而让她置身事外。这样能相对合理地解释对方的钱财来源。 “好。”风见裕也的眼神坚定起来，“降谷先生相信你，那么我就相信你。” 第26章 没事吧，新一小朋友？ 荒野出流加入零组的第一个任务，就算调查和组织有关联的广田雅美。 降谷零神龙见首不见尾，估计去组织内部处理波本的事务了，风见裕也也有自己的工作，于是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了荒野出流。 不过“荒野出流”已经葬身火海，为了行事方便，公安那边给了他一个新身份，名字叫“荒川辉”。除了姓氏的细微差别外，读音几乎和他的本名相同。 荒野出流没费多大力气就适应了这个新身份，他乔装打扮一番，顺手应聘上四菱银行的安保人员。 这个身份荒野出流能自由进出监控室，挑着没人的时候，往广田雅美的电子产品里植入点东西相当容易。 至此，他对广田雅美的监视全面展开。 ………… 入职的第三天。 荒野出流站在四菱银行的走廊处值班。 现在已临近下午三点，已到职员们下班的时间，银行里只有三三两两的顾客办理业务。 荒野出流看向广田雅美的窗口，那边还剩下一位顾客： 一位秃头顶，白头发，身材大腹便便的老头，还带着一个小男孩，约莫六七岁，穿着蓝色西装款式的衣服，带着能遮住半张脸的硕大眼镜。 按理说，七八岁是狗都嫌的年纪，那个小男孩却安安静静地站在家人身边，有种不符合年纪的严肃感。 这对特殊的组合让荒野出流多观察了一会儿。 通过安在广田雅美台边的窃听器，他听到了几句那两人的交谈，都是些家常话。还有两人的名字，分别是“博士”和“新一”。 很快，那名老头办完了业务，带着小男孩坐到一边，准备下班的广田雅美则收拾好小包，急匆匆地准备离去。 “等一下，雅美姐姐！你的钥匙掉了！” 荒野出流看着那个孩子忽然冲到过道上，低头捡起地上的钥匙串，便向着广田雅美跑去。 但因对方的身高还达不到成年人大腿根，男孩前面两个边走边聊的男人不但没看到他，还在他路过的时候绊了他一脚。 小男孩奔跑时的冲力，让他以一种惨烈的角度往地上摔去。 “小心！” 好几道不同音色的声调响起，但男孩却没有绊倒在地上。荒野出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掠了过来，及时抱住了他。 盯梢的时候安安静静当背景板才是上策，但事发突然，荒野出流没反应过来。 算了，问题也不大，正常人基本做不到过目不忘，他现在这打扮广田雅美估计认不出他。 “没事吧，新一小朋友？” 荒野出流随口问道，把这毛毛躁躁的小朋友放回地上。 没想到，这孩子却像被拎住后颈皮的猫般，一瞬间浑身僵直，紧缩的瞳孔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 【我叫工藤新一。 是一位专门解决棘手事件的高中生侦探。 有一天，在和青梅竹马一起去游乐园的时候，我不幸撞破黑衣组织的交易现场，从而被灌下毒药。 我的身体因而缩小，变成了小学生的模样，因此化名为江户川柯南，但是…… 算了，“但是”什么不重要。 现在的最大问题是，银行里的一位陌生保安，在抱住小孩子模样的我时，居然轻描淡写地喊出我的本名……】 江户川柯南努力控制住僵直的身体。 他已经察觉到那人墨蓝色眼睛里带上了打量和审视。这位保安的影子像铁塔般笼罩下来，压迫得柯南动弹不得。 “新一？什么新一……我不叫这个名字啦，哈哈哈……”他干笑道。 “不叫新一吗？那应该是我听错了。”荒野出流笑了笑，“之前听到你的家长喊了一句‘新一’，我还以为是你的名字呢。” 原来是阿笠博士喊漏嘴了…… 而且这人以为博士是他的家长？看来他并不了解“工藤新一”或者“江户川柯南”的人际关系。似乎不是组织盯梢的人。 柯南放松了几分，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过激了，他急忙扬起一个笑脸： “我叫江户川柯南啦，新一是我远房亲戚里的一个哥哥，刚才博士在和我聊他。” “江户川柯南？江户川乱步和柯南道尔？好名字。” 按照荒野出流窃听到的交谈，这孩子是在胡扯，但他也懒得戳破，毕竟和他无关。 而且“江户川柯南”这名字很像是假名，很可能是这孩子在玩什么“角色扮演”的游戏，这名字总归比称呼自己是“假面超人”正常点。 “没错，我的父母都是侦探迷，大哥哥叫什么啊？” 柯南还想拉着荒野出流的裤脚继续攀谈，但这时广田雅美已经冲到两人面前。 “没事吧，柯南？” 广田雅美蹲下身，抱着柯南嘘寒问暖了一番，然后从他手上拿过了钥匙。柯南本想继续探探那位保安的底细，没想到抬个头的功夫，对方就不见了。 “雅美姐姐，那位大哥哥是谁啊？刚忘记了好好谢谢他。” “嗯，应该是新来的保安？”广田雅美秀气的眉头轻皱起来，“抱歉，柯南，我也不太清楚。” “这样啊，雅美姐姐，一定要把钥匙放好哦。” ………… 夸奖了柯南几句，下班的广田雅美匆匆离去。 江户川柯南其实和广田雅美不熟，就是在刚才办理业务时认识的，但对方亲切的态度让他想到了自己的青梅竹马毛利兰。 或者说是工藤新一的青梅竹马—— 不，等等！！！ 柯南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摧枯拉朽的恐惧感袭上他的心头。 刚才因为“新一”这个名字惊吓过度，他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博士确实是在进门的时候喊过他新一，办理业务的时候也小声交谈过几句，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应该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地方都在那个保安的视觉盲区！对方再怎么样都看不到唇语！ 所以他是怎么知道博士喊自己“新一”的？ 要么是他提前知道自己的身份，要么是—— 柯南猛地回头，盯着广田雅美办业务的那个窗口。 第27章 广田雅美：明天动手 一旁的阿笠博士问道：“怎么了，新一？银行要下班了——” “等一下博士，我要查看个东西！” 柯南炮弹般冲到那个窗口，上手搜查起来。 等阿笠博士跟上去时，就看见江户川柯南半蹲在地上，一脸凝重地盯着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指上有东西在反光，那是一点粘稠的胶水。 柯南没有找到自己预料的窃听器，但是他在案台底下发现了胶水的痕迹。 “博士，我们——不，应该是广田雅美小姐，很可能被窃听了。” ………… 荒野出流临走前回收了自己的窃听器，若他没估计错，广田雅美在近两天会有大行动。 这位潜伏在四菱银行的女性还是挺谨慎的。 荒野出流没从她的房间里搜查到疑点，她在公司的人际关系也很简单——但过于简单反而水至清则无鱼，任何一点小异常都极其扎眼。 比如说，在昨天傍晚时刻，广田雅美用手机给两个身份不明的人士打过电话。 对面用的是一次性电话卡，因此荒野出流没追踪到那两人，但他窃听到了一点重要消息：这三人决定来一场线下会面。 因此，现在荒野出流在跟踪广田雅美。 广田雅美高跟鞋上的碎钻装饰早被替换为了定位器。荒野出流观察着手机屏幕上小红点的移动，不急不缓地从另一条路包抄上去。 最后，那个小红点在某处停住了。 那是两栋挨得极紧的房屋，广田雅美缓缓步入其间仅供一人通行的窄道。 没有藏匿空间，没有视觉死角，跟上去百分百被发现，看来得换个方式…… 荒野出流思索一番，穿戴好战术手套，顺着排水管，轻手轻脚地攀到二楼，然后踩着边沿，跟了上去。 ………… 暮色四合之际，垂死的夕阳将昏黄的光影笼罩下来，让一切景物都带上了的幢幢鬼影。 而在这条窄道里密谋犯罪计划的三人，除了彼此紧张又兴奋的面孔外，只能看到黑暗。 “明天我们就动手，中午运钞车会过来，我们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 广田雅美冷酷地说道，此时她的声音坚硬如钢铁。 “按照排班表，岸井务必要接下此次运钞车的押送任务，到时候你负责拖延警方，贝冢司郎先带着钱撤离。” “知道了。” “明白。” 两道男声一前一后响起，带着吞咽口水的声音。很明显，这个抢劫小队，竟然是以年轻的广田雅美马首是瞻。 广田雅美递给他们了什么东西：“这是新的一次性电话卡，到时候通过这个联系，回去后大家再复盘一下计划。” “我知道在座的都是走投无路之人，包括我。因此，此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事成之后，十亿日元我们平分。” “不过放心，我们的计划完美无缺。” 此次“犯罪动员大会”只持续了短短五六分钟。交流完心得的三人各自离去。窄道恢复了往日的荒凉静谧。 又过了一分钟左右，一道人影跳了下来，猫一样稳稳落地。 荒野出流一脸失望，他把窃听到的情报发给风见裕也： “所以只是普通的银行抢劫案么？” ………… “广田雅美的同伙有两个人，贝冢司郎和岸井康太[1]。” “前者是一位退役的赛车手，退役后一直没什么正经收入；后者岸井康太则银行聘请的运钞车押送警卫，好赌，近期欠了一大笔钱。” 拿着公安查好的资料，荒野出流梳理着情报，他不由得喃喃自语。 “这两人的作案动机还挺明确的……但是，广田雅美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十亿日元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那个组织有必要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弄资金吗？” 还是说，真像降谷零分析的，在那边是组织成员，在这边不一定？广田雅美真和组织没关系，只是一个普通的抢劫犯？ 算了，情报缺失的情况下琢磨这些也没用。 荒野出流揉了揉太阳穴，决定从广田雅美的两个帮凶中，挑选一位幸运儿会会。 而在荒野出流离去后不久。 他安插在广田雅美手机里的监控程序又读取到了一条新信息，这条信息同时同步到了风见裕也和降谷零的邮箱里。 那是一条短信： 【大君， 如果这次我能够逃离组织的话，能作为真正的男朋友和我交往吗？ PS: 若我不幸失败，希望你能保护我的妹妹志保，她是组织研究组的核心成员…… 雪莉。[2] 】 ………… 在和自己的两个同伙会面后，贝冢司郎并没有立即回家，他去居酒屋吃了点寿司烧鸟，又痛饮了几杯清酒壮胆。 赛车手在赛前是不能喝酒的，抢劫银行之前也是，但贝冢司郎觉得这样能让他更好地发挥，这也是他不得不从车队“退役”的原因。 回到家后，醉醺醺贝冢司郎洗了个澡，他进入自己的书房，打算动手前再看看计划。 可在推门的时候，贝冢司郎忽然感受到脖颈一痛，随即他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大脑还在隐隐作痛的贝冢司郎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桌前的椅子上。 书房没有开大灯，桌上瓦数较小的台灯发出盈盈黄光，把他对面那人映照得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那是个男人，一身黑衣，带着惨白的面具。 面具人翘着二郎腿，正在翻阅什么资料。 “银行的草图，运钞车排班表，包括犯罪计划书和逃亡路线……不得不说，你们准备的还是挺充分。” “但还是挺拙劣。” “比如你的撤退路线……你是没意识到警视厅就在路线附近吗？到时候条子们想包抄你们轻而易举。” “而且也只有可怜的十亿元，一平分就只有三亿多元能拿到手了，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拿这点少的可怜的钱，不太值得啊。” 这么大的口气，三亿多元还不算多吗？贝冢司郎在心里暗骂。 察觉到这人不是警察，也没有取他性命的意图，似乎还对这十亿日元很感兴趣后。贝冢司郎咽了口唾沫，努力虚张声势： “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贝冢先生应该有所猜测了。” 那人微笑着说道， “他们可是让您独自拿着钱撤离啊，请问您真没有过私吞所有钱的想法吗？” 第28章 黄雀在后 第二天，晌午时分。 江户川柯南坐在银行的金属椅上，他看着玻璃窗口处正在工作的广田雅美，满脸纠结。 他很想上前提醒广田雅美她可能被保安监视的事，但是…… 柯南想起阿笠博士的话语： “新一，如果真是广田雅美小姐被监听了，我们告知她是件好事。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那个保安，真的是组织的人呢？” “沉睡小五郎的突然出现还是有可能引起他人怀疑的。而且新一，虽然你是小孩子的身体，但是每次在案发现场的动静也不小。” 柯南不由得反驳：“但是如果真是组织的人，他没有必要引起我的注意啊？” “由大人变成小孩在那个组织看来估计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引起你的注意可以试探你的反应。” “所以说……” “没错，新一，留下窃听广田雅美小姐的痕迹，也很有可能是在试探你面对案件的反应。” “而且还有一点，你只是找到了胶水的痕迹，没有发现窃听器。这不是关键性的证据。” ………… 因此，哪怕今天到银行来了，柯南没有大张旗鼓地寻找那名保安的痕迹。装作小孩子到处乱跑的时候他摸了一下案台底部，也没发现新的窃听器。 想到这里，江户川柯南苦大仇深地叹气，他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让可能发生的案子从面前白白溜走，他肯定是极不甘心的，但要是真和那个组织有关…… 柯南继续盯着广田雅美，他发现对方时不时打量腕表，又四下环顾着，似乎有些不安。 “柯南，让你久等了。” 一道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柯南浑身一僵。 喊他的人是毛利兰。 在变小之后，柯南便一直居住在自己的青梅竹马毛利兰的家里。今天，毛利兰和她的父亲毛利小五郎正好要来四菱银行存侦探费。 柯南放不下广田雅美的事情，便提议去四菱银行离他们最近的米花支行，广田雅美工作的位置。 “这回侦探费存进去了一大笔呢。”一旁的毛利小五郎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上的存折，“汇款的笔数多的都把存折打满了。” 对了！柯南恍然大悟。 差点骑驴找驴，“沉睡的小五郎”本尊就在这里！ 虽然毛利大叔就是一个喜欢喝酒赌马的蹩脚侦探，背后是柯南用麻醉针和变音器在实现推理，打响了“沉睡的小五郎”这个名头。 但至少从外看来，毛利小五郎是个靠谱侦探！ 虽然现在柯南找不到确切证据，但只要想办法让广田雅美认识毛利大叔，之后柯南就可以通过电话和短信等手段警示她！也能接着跟进这个案子！ “那太好了！” 柯南高兴地说， “这么说，是不是要换一本额度更大的存折啊。正好雅美姐姐的窗口没人排队，现在去拿号可以——” 顺着柯南指的方向看去，望见广田雅美姣好的面容后，毛利小五郎的眼神亮了，他没听柯南说完就快步走上前去。 “这位小姐，能不能麻烦你一下，请问你能把这本存折换一本新的呢？” 至少不用操心如何让两人认识了……柯南抽了抽嘴角。 “实在抱歉，这位先生，请您先到那边拿一张号码牌，等轮到你的号码再来办理好吗？” “原来得排队才能办理啊。”毛利小五郎尴尬一笑，“我们马上又会见面了。” 等毛利小五郎冒冒失失地离去后，柯南凑了上去： “雅美姐姐，你从刚才开始就看来好几次手表耶。是有什么紧急或烦心的事情吗？毛利大叔正好是侦探，说不定能帮上忙哦！” 难道她也发现了什么端倪吗？新一想。 “因为业务比较繁忙，我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中午。”广田雅美勉强笑了笑，“有机会再见面了。” 接着，广田雅美在业务台上摆好“休息中”的牌子，然后迅速离去。 不对劲……柯南皱起眉头。 在他提到毛利小五郎是侦探时，广田雅美的神情里，绝对带着一丝忌惮！！ 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忌惮侦探？柯南猛地发现，自己之前很有可能想差了。 “你认识他啊，柯南。” 毛利兰半蹲下身体，凑到柯南耳边问道。 “她叫广田雅美，最近才来这家银行的。”柯南心不在焉地回答，“小兰姐姐，大叔办业务可能还要很久，我能先出去吗？” “可以，要小心车子哦。” 柯南拿着滑板就往门外跑去。 视野里并没有看到先一步离去的广田雅美，他四处张望，然后顺着银行停车场指示牌的位置跑去。 转角处，柯南听到了几声异响，他心里一紧，躲在一辆出租车的尾部，谨慎地打量情况。 他看见两辆车紧挨在一起，一辆是运钞车，另一辆则是白色的面包车，两者的后备箱都大开着。运钞车的警卫正把钱往面包车里搬运。 而警卫两旁，有两名带着黑头套的劫匪，正在拿着枪逼迫！ 他们在抢劫运钞车！ 【歹徒有两个，一个拿着冲锋枪，另一个拿着手枪……警卫成员呢？】 柯南观察着情况，然后看到另一旁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警卫人员。 就在这时，柯南衣领猛地一紧，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把他的嘴死死捂住！ “新一！别出声！” 柯南刚准备挣扎，便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是昨天接住他的那名保安。 他侧过头，和保安对上视线，那人正在观察情况，墨蓝色的眼睛沉静地看着劫匪。 原来是便衣警察啊。柯南松了口气。 察觉到这小孩没有挣扎的意思后，荒野出流放开了他。 “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呆在这里。”他用气音说道，“接下来的场面会有些少儿不宜，别偷看。” 刻意强调一句别偷看，这是生怕他不偷看啊。柯南不由得腹诽，而且这家伙怎么还喊他新一 估摸着劫匪快把钱拿完后，荒野出流猛地冲了上去。 同样冲上去的，还有从各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其他便衣警察—— “不许动！！！！举起手来！！！！” 第29章 V我50，告诉你保护地球计划 这一变故让两位劫匪陡然一惊。 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一位劫匪忽然狠狠地推了一把另一位身材纤细的劫匪，然后猛地跳上车，关上后备箱。 引擎发出嗡鸣声，急速转动的轮胎在地面上磨擦起阵阵白烟，面包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破开了警方还没完全成型的包围圈！ 该死的！居然让他们跑了！！ 柯南大惊，想都不想就放下滑板，“哧溜”一下追了上去。 晚了几分钟从银行出来的毛利兰追了几步，就被远远落到身后。 “你们是那孩子的家长吗？” 有一位警察冲着毛利父女喊道， “赶快叫住他！太危险了！” ………… 驾车的那个歹徒车技相当高超，而且还拥有出乎意料的反侦察能力，他成功摆脱了柯南的盯梢，溜之大吉。 带着满满几箱子的日元，一共有十亿。 “什么？！被抢劫的金额有十亿啊？！”毛利小五郎大惊失色。 “是啊，据说是从总行要分到各个支行的钱，这次全部被抢光了。” 毛利小五郎对面，一位留着一字胡，身材矮胖的警察说道，他是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警部目暮十三。 “十亿啊……怎么会这样！警察都围住了，居然，居然还让一个劫匪带着钱逃了！”毛利小五郎有些抓狂。 除了逃跑的那位劫匪，另一位劫匪则被警方当场逮住，摘下头套后，她果不其然是广田雅美。 与此同时，被两位劫匪“挟持”，帮忙搬运日元的警卫岸井康太也抓了起来。 “警方应该是故意让那个劫匪带钱逃跑的吧。” 坐在一旁处理摔伤的江户川柯南忽然说道，他把上好药的腿从毛利兰膝上拿下来。 “那位劫匪虽然车技好、动作快，但是那么近的距离，开枪打爆轮胎对应该不难。同时，在他逃出包围圈后，却没有警车追上去，这很奇怪耶。” 复盘的时候，柯南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刻意。 除此之外，这起抢劫案的目击证人，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人。 “你这小屁孩在说什么啊！”毛利小五郎大叫。 “包围他们的不是我们的人。”目暮警官却认可了柯南的观点，“事实上，这起案子已经被转走了。” “没错，现在这起案件由公安负责。” 一道新的声音加入他们的交谈。 荒野出流走了进来，他依旧是四菱银行保安服的打扮。打量了一番在场所有人的神色后，荒野出流在目暮十三身边停住。 “目暮警官，这次辛苦搜查一课了。”荒野出流说道，“我需要和这三位目击证人单独聊聊。” “好的，荒川先生，你们来这边的会议室。” “这位就是沉睡的小五郎吗？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 荒野出流代表公安和三人签订了一份保密协议：对四菱银行的这起抢劫案守口如瓶。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荒野出流便和他们多聊了聊，然后听毛利小五郎足足吹了二十分钟的牛逼。 说实话，仅从外表上看不出来这位侦探在案发现场的卓越推理能力。“沉睡的小五郎”难道是什么第二人格？ 有点聊腻了，毛利小五郎吹牛也吹尽兴了，荒野出流摸了摸一旁柯南小朋友的脑袋。 “我想单独和这孩子聊聊，请问可以吗？他毕竟是这起案子的第一目击人。”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早就被亲爹不靠谱的吹嘘弄得面红耳赤，毛利兰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连忙把毛利小五郎拽了出去。 “荒川警官。” 柯南率先扯住荒野出流的裤脚，他之前听到目暮警官喊这人荒川。 “广田雅美也是这次抢劫案的劫匪之一吗？为什么这个案子要移交给你们处理？” 公安是什么性质的部门江户川柯南自然知道，像这种抢劫案一般是不需要他们负责的。 除非，这个案子背后牵扯颇深。 难道广田雅美小姐真的和那个组织有关？！ 就算没有关，像霓虹公安这种特殊部门，也会关注能拿出让人变小药物的组织吧…… 柯南一时纠结，他甚至想把自己变小的事情全盘托出，但想到博士的告诫又止住了。 其实柯南也隐约感觉到，返老还童究竟意味着什么，如果被外人知道了——哪怕是正义一方的人，也不会是好事。 毕竟目前“工藤新一”面临的麻烦，在很多人看来说不定是梦寐以求的东西。 “好奇心很强呢，柯南。” 荒野出流蹲下身和这孩子对视，顺带揉了揉他的脑袋……嗯，说实话手感挺好的，他没忍住多摸了几把。 “你在追面包车的时候差点被列车撞到是吧，腿也摔伤了？这样可是很危险的。有大人在场，遇到这种事情不要莽撞，知道吗？” “知道了。”柯南尬笑道，“所以广田雅美——” “其实我还很惊讶你真的叫江户川柯南，而不是江户川新一什么的。” 荒野出流打断他的话。 柯南感觉背后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看来这家伙确实窃听到了他和博士的对话，也知道他之前是在撒谎。 柯南搜肠刮肚地编着新的谎言。 “新一……新一哥哥是工藤新一啦，就是那个很有名的高中生侦探，他是阿笠博士和小兰姐姐的邻居。” “博士说我玩推理游戏的时候和新一哥哥很像，所以……所以偶尔开玩笑的时候会喊我新一。” “这样啊。” 荒野出流点点头， “据说工藤新一现在消失在公众视线里了？嗯，失踪的时间和沉睡的小五郎出现的时间差不多。” “对了，柯南，你父母为什么要把你寄养在毛利家里？你之前是在哪里生活，上的什么幼儿园啊。” “这个……嗯……” 这小朋友明显是被问住了，一边磕磕巴巴，一边眼神乱飘的样子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怜。 荒野出流笑了笑，又rua了一把对方脑袋，他觉得自己没必要难为小孩子。 “想不出来就算了，你可以不说，我又不是在审问你。遇到别人问你这些问题，你可以直接拒绝回答的，柯南。” “让我想想……实在不行就装哭，然后手一指大喊他是坏人。” “啊，当然，你也可以换一种形式。” 荒野出流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水果糖，递了过去。 “比如睁大眼睛，露出无辜的神情，然后说‘我的爸妈都是假面超人，他们去太空打怪兽去了，我也是假面超人，但是要留下来保护地球。’” “‘给我糖吃，我就告诉你保护地球的计划。’” 第30章 宫野明美是被人忽悠了吧 江户川柯南小朋友明显是有小秘密的。 他提到的“工藤新一哥哥”荒野出流也略有耳闻，在“沉睡小五郎”声名鹊起前，媒体的戏台柱子一直是这位霓虹警方的救世主。 当然，他已经失踪很久了，不再活跃在镜头前，不再破案。 不过在进一步了解工藤新一的家世后，荒野出流又觉得媒体宣扬的“失踪”夸大其词。 这家伙的父亲是享誉全球的侦探小说家工藤优作，母亲是著名演员藤峰有希子，目前两人定居国外。 据荒野出流所知，工藤优作的新书发布会不久前才在A国举行呢，要是工藤新一真失踪了，这俩不会这么淡定。 所以无论真相如何，工藤新一肯定没出事，但至于现在他是个什么情况么…… 比较靠谱的猜测，他是因为查什么案子躲起来了，然后树立一个“沉默的小五郎”转移观众注意力，这个小孩有可能是工藤新一的传声筒。 ……也可能，这孩子真的就是工藤新一。 鉴于自己身上的奇幻穿越事件，荒野出流对此持保留态度。 荒野出流和这帮人不熟，也没兴趣对此刨根问底。事实上，他对柯南这个懂事敏锐，正义感不错，而且明显早慧的孩子有几分好感。 但有时候，比同龄人更成熟的表现很容易被区别对待。 这点感悟源自于荒野出流的黑历史。 在孤儿院里的时候，他算是少有几个不爱哭闹，和大伙也玩不到一块去，成天坐在一边自顾自看书的孩子。 当时有一对夫妇其实想收养他，询问好他的意见手续都走一半了，他们却突然提出一个顾虑：这孩子过于安静了，会不会是自闭症。 于是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 你才是自闭症，你全家都是自闭症。 当时荒野出流郁闷了好几天。总而言之，自此后他就琢磨出了一系列小朋友卖萌，撒泼，哭闹等套路。现在随便教柯南几招绰绰有余。 “谢谢荒川警官。” 江户川柯南一时有些茫然。 这家伙的反应超出他的想象了…… 他完全捉摸不清楚荒川警官究竟有没有看出问题。 但对方的善意他还是能感觉到的，于是柯南干脆把糖揣到兜里，仰着脸傻笑。 “好了，和你的监护人走吧，以后可不能自己忙上去追罪犯了，他们一拳一个小朋友。” “我知道了，谢谢荒川警官。” ………… 把毛利一家以及江户川柯南送走后，荒野出流开始处理公安的事务。 在昨晚，犯罪三人组负责带钱潜逃的贝冢司郎成功被他说服，卖队友卖的毫不犹豫。 因此，在今天突破包围圈后，贝冢司郎便按着荒野出流提供的路线潜逃。 完美地避开了警方，但又一直在公安的眼皮子底下。 当然，事情的发展和他给贝冢司郎画的饼并不一样。 按照原计划，广田雅美和岸井康太应该被干掉，而贝冢司郎和荒野出流把钱三七分才对。 因此，现在贝冢司郎在疯狂地进行短信轰炸： 【该死的！为什么条子会突然过来？！】 【广田和岸井被抓了，那我的身份不就泄露了吗？这和说好的计划不一样！！】 荒野出流回复： 【急什么，十亿日元不是在你手上么？】 十亿日元毕竟不是小数目，在提前得知计划后，警方自然把钱替换为了别的东西，贝冢司郎抢到手的只是等重量的废纸。 【但是装钱的保险箱上有密码！该死的，抢到手了拿不出来有个屁用！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解决这件事我就直接把钱毁了！】 【等着。】 荒野出流打算晾着那家伙一会儿。 他转头接起风见裕也的电话： “是的风见，搜查一课这边处理好了。你说昨天拦截到的短信降谷先生很重视？” “嗯嗯，我这边没有走漏风声，对外舆论依旧是三位劫匪携款潜逃，无人得知有两位已经落网了。” “好的，好的，我马上过来。” ………… 和荒野出流见面时，风见裕也满脸肃然。 他现在看荒野出流的眼神完全变了。 原因无他，荒野出流真的随手逮住了一条大鱼。 至少在风见裕也的记忆里，他从未见过降谷零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降谷先生现在抽不出身，他最早明天能赶过来。”风见裕也说道。 “看来广田雅美在组织里是个重要人物？”荒野出流煞有兴趣地问，“她的妹妹都有代号雪莉，难不成她也是代号成员？” “那倒不是，但是……” 于是接下来荒野出流听风见裕也科普了一番:“某FBI通过色诱组织外围成员成功加入组织，但又失败潜逃的二三事”。 而广田雅美就是故事里被色诱的外围成员，名叫宫野明美，她短信里提到的“大君”则是那名FBI成员，名叫赤井秀一，之前在组织内部花名黑麦威士忌。 这故事有点抽象。 既然宫野明美的妹妹都是组织代号成员了，地位应该不低，为什么她还会轻易被敌对势力的人勾走？ 难道是恋爱脑？但要真是，在谈恋爱的时候宫野明美就该告诉赤井秀一自己妹妹的事情了，当初都能守口如瓶现在却改性了？ 荒野出流沉默了几秒，逐渐捋清逻辑。 “所以，广田雅美——宫野明美小姐，抢劫十亿日元，是为了脱离组织，然后和自己的FBI前男友再续前缘？” “应该是这样。”风见裕也迷茫地说。 “那个组织是交钱就能退出的吗这姑娘应该是被人忽悠了吧。” 荒野出流不由得吐槽，他想起了两个世界都很惨的白羽温人， “等等，还是说组织是想用这件事钓出赤井秀一？” “而且研究组的雪莉……这个组织还搞研究不成？他们研究什么？怎么治毒吗？” “不知道，要是真清楚降谷先生就不会去卧底了。” 风见裕也无奈摇头。 “至于宫野明美，她现在什么都不肯说。荒野，或许你可以去试试，看能不能让她开口。” “啊，让我去？” “你不是在组织里见过她吗？或许她看到你会有点别的反应。”风见裕也有些奇怪的问。 那可能得让风见裕也失望了，荒野出流见过的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宫野明美。 “这是降谷零的意思吗？” “我现在联系不上降谷先生，但是我们得尽快处理宫野明美的事情。拖久了怕组织那边有新的变数。” “明白了。”荒野出流点点头，“那么我去试试。” 第31章 总之令人难评 宫野明美被关在审讯室里。 她坐在铁质座椅上，固定在椅子柄上的镣铐把她的双手束缚住。 宫野明美低着头，不发一言。灯光照耀下来。她的脸颊隐藏在自己长发制造的阴影之下。 荒野出流坐在她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 “你的妹妹是叫雪莉吧，你这次任务失败了会牵连到她吗？” 宫野明美依旧没说话，手却猛地攥紧了，她不明白这帮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发给大君的短信被拦截了？ “上次黑麦威士忌叛逃，你们却没受到牵连，看来她在那个组织地位很高吧。” 荒野出流慢吞吞地说道，他的手伸进口袋，给自己的哥哥荒野青空盲打了一条消息。 又观察了宫野明美几秒，荒野出流站起身。 他绕到她身边，用钥匙打开对方手上的镣铐。 “好了，这样聊天更加舒服一些，我相信宫野小姐是聪明人，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采取过激举动。” “以及，我希望你看看一张照片。” 荒野出流把手机递给宫野明美。 屏幕上的照片里有两位手挽手的女子，正在欢笑着聊天： 其中一位是宫野明美，而另一位则有着一头茶棕色短发，五官精致，混血特征很明显。 这照片还是他临时拜托荒野青空帮忙查的，不同地点不同时间段的一共有八九张，都是从东京本地的监控里截取到的。 “你们想干什么？” 宫野明美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很尖利。 “看来我的判断没错，你们姐妹俩关系很好。在这种情况下，我相信你也会觉得家人大于恋人的，宫野小姐。” 荒野出流笑了笑，他斜倚在桌子上， “你不像是一个会为了自己快活不顾妹妹去投奔男友的人。再加上你和自己妹妹见面的次数很规律，嗯，也很有限，而且几乎身边都有安保监视。” “我是否能合理推断一下，你的妹妹雪莉，其实处于组织的监控之下？” 比起寻找破绽一步步突破心理防线，荒野出流更喜欢在审讯或套话的时候，先抛出一些无伤大雅的消息，甚至偶尔带入对方的立场展现许些共情。从而体现得诚意满满，降低对方的戒心。 换言之，荒野出流擅长扮演红脸。 果不其然，这一套下来，宫野明美的神情有着明显的松动。 “没错，她……我们在组织内活的都很艰难，这次是我们脱离组织的唯一机会。” 宫野明美低声说道， “我必须把这十亿日元带给组织，要是任务失败的话，志保她……” 她说不下去了，声音里带上了哽咽。 “宫野志保”？听上去像是雪莉的真名，荒野出流默默记下这点。 “这点宫野小姐其实不用操心。” 荒野出流说道，他拿起桌边的遥控器，打开天花板上悬吊式的电视，调好台，回放今天的新闻。 日买电视台的主持人水无怜奈正在播报今天中午的抢劫案。 “目前，三名劫匪携带十亿日元潜逃，下落不明，东京警视厅正在全力追捕，下面有请搜查一课警部目暮十三……” “你的两个同伙——岸井康太被抓了，贝冢司郎还在携款潜逃中，但对外的消息，你的布局谋划并没有改变，这是我们的诚意，宫野明美小姐。” “因此，希望你能尽可能地配合我们。” 荒野出流压低身子，与宫野明美保持着一个平视的状态，他用诚恳的目光注视着她。 宫野明美抬起头，她的眼角挂着泪花。 “谢谢你们，我——” 忽然间，宫野明美猛地扬起手。 她衣服上银杏叶花纹的袖扣对准荒野出流的脸，一股水雾猛地喷射而出！ 荒野出流一惊，他及时闭上了眼睛，但同样视野受到了限制。 一阵风掠过，有人制住了他脖颈，从他的腰间拔出枪，抵住他。 他费了点力气才抑制住给对方一个后空摔附带一套暴杀连招的冲动。 荒野出流缓缓直起身，他感受到宫野明美柔软的身体贴在他背后。 很好，公安这边负责搜身的人是吃白饭的么。荒野出流面无表情。 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宫野明美喷的估计是防狼喷雾之类的东西，少许液体顺着缝隙渗透了进去，火辣辣的疼。 “砰”地一声，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听声音是风见裕也和其他几位警察。 “不许动！！”“宫野明美！不许动！！” “对不起，但是我别无选择。” 宫野明美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但挟持荒野出流的动作很稳。 “我不敢赌，带着十亿日元去找琴酒，我还有希望救我妹妹。” “但我要是和警方合作，彻底背叛组织的话，只要让他们发现一点点端倪……他们一定会直接杀了志保的。” 听到这里，被挟持的荒野出流无奈叹气。 “所以拒不配合是因为这个理由吗。” 荒野出流觉得宫野明美的想法真的很怪。 无论是之前认为自己交个十亿日元，那边杀人放火不眨眼的组织就会好声好气地放她和她妹妹走；还是现在觉得在公安大本营里挟持了他，就能让一群警察乖乖放人。 特别是挟持他这一点…… 嗯，要是宫野明美离他远远地拿枪指着还有点威慑力，近身后那就威胁程度接近于零。 总之令人难评。 荒野出流估摸着这姑娘一直处于被庇护的地位，无论是男友叛逃还是妹妹为组织办事，宫野明美都没有经历过正面冲突，但又能接触到这些暴力信息，所以认知存在失调。 “对不起……” 宫野明美说道， “求你们了，先让我完成这次任务去救我妹妹，之后我一定会把知道的所有情报告诉你们的。” 荒野出流的回答是脚猛地往后一勾！ 趁宫野明美重心不稳之际，他听声辩位，游鱼般挣脱对方的束缚，三下两下抢回枪，押着宫野明美的手臂，把她死死抻在地上。 宫野明美没有挣扎，却发出了惊呼声。 荒野出流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防狼喷雾在脸上火辣辣的触感突然消失了。 第32章 《某倒霉蛋的平行世界奇幻冒险（删减版）》 荒野出流睁开眼睛。 他被白炽灯刺眼的光弄得眼睛生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有些破败的多床病房。四周还有三三两两的护士，以及其他躺在病床上的人。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场景。 被他安在地上的宫野明美穿着白大褂，一副医生的打扮，病房配备的保安已注意到这边的骚乱，拿着武器围了上来。 “嘿，你在干什么？！” “快把宫野医生松开！” “抱歉，抱歉。” 荒野出流立刻松开宫野明美，转手把对方从地上拉起来，宫野明美紧紧攥住他的手，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这些凑过来的保安都有枪，因此荒野出流调整好站位，让宫野明美挡在他面前。 口罩遮住了宫野明美的脸颊，荒野出流注意到她眼神里的疑惑与恐惧。 这点细节足矣他判断出这只宫野明美是哪边的。 “对不起，宫野医生，我不是故意的！”荒野出流猛拽了对方衣服一下，动作标准地鞠了一躬，“刚才睡迷糊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被荒野出流的动作一惊，宫野明美也反应了过来。 “咳咳，我没事。”她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谢谢你们的关心，我这边不需要帮忙。” 那俩安保人员甩给荒野出流警告的眼神，缓缓退回到原先的站位。 荒野出流则乖巧地躺回床上，盖好刚才掀开的被子，装作自己是一个柔弱的病患——其实也差不离，他现在脑子还在嗡嗡作响，满嘴都是血腥味，应该是之前嗑药的副作用。 “真的很抱歉，宫野医生，您那么忙还要来给我做检查，我却差点伤到你……” 不知宫野明美能否上路，荒野出流把自己半知道半猜测的背景提要碎碎念了一遍。 “没事。” 宫野明美的声音硬邦邦的， “手伸过来，我量量你的血压。” 荒野出流把手递了过去。 病房里没人说话，他们之间也保持了沉默，一时只能听见仪器的嘀嗒作响声。一边量着，宫野明美一边把病历本放在床头写写画画。 【这是怎么回事？】 写起字来太占地方，荒野出流示意宫野明美把手机拿出来，然后他开始打字。 很快，《某倒霉蛋的平行世界奇幻冒险（删减版）》的大纲给到了宫野明美手上。 大纲奇不奇幻暂且不提，反正宫野明美的表情很奇幻。 几番交流后，荒野出流得知了一个很不妙的事实： 穿越过来的宫野明美，并没有酒厂世界宫野明美的记忆。 降谷零那样的省心队友还好，无论是哪个世界他都业务熟练，至于宫野明美么…… 她能撑过三天不被发现端倪么？荒野出流对此表示怀疑。 【也就是说，我在这边呆三四天就可以了吗？回去后那边的时间点不变？放心，荒野警官！回去我绝对配合公安的行动！】宫野明美保证。 【你先应付完这边再说吧。】荒野出流无奈地敲字，【这个组织据点的草图我给你画一幅。】 做完全套检查，宫野明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荒野出流，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荒野出流还是很难受，那些小药片的副作用像是钝锯子似的打磨他的颅腔，他围着床运动了一圈，果不其然发现了两枚窃听器。 他把窃听器黏在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甲弹着玩，让巨响声摧残到对面窃听者的耳膜。 于是波本很快就来了。 “感觉如何，荒野出流？”波本问。 他的语气很平常，还带着几分关切，和之前还在公安的地盘没有捅破窗户纸时别无二致。 但荒野出流注意到了对方眼神里冷漠的思索，一星半点的怀疑，还有……隐藏极好的杀意。 这是波本，不是降谷零。 荒野出流暗中提高了警惕。 “还不错，很抱歉跟您添麻烦了，波本先生。” “还不错就起来吧。”波本淡淡地说道，“组织还有别的工作。” ………… 组织展露了他Push人的险恶本质。 波本把荒野出流扔到了自己的下属堆里。 外围成员的工作相当复杂且繁琐。若说外勤那边是需要冲上前用命堵枪口，情报组这边则每时每刻都要消耗脑子。 特别是荒野出流现在的状态极差，头疼得几欲升天，真真切切有了每秒打工都在消耗生命的感觉。 抹除组织动手的监控，入侵任务目标的私人博客和账户，入侵警方监控和交通系统截取录像分析任务行动轨迹…… 得，荒野出流的黑客技术还算不错，连上岗培训的时间都省了。 没一天的功夫，他的名单上多了七八个被组织盯上的倒霉蛋。 就算能接触网络，荒野出流也很难动什么手脚，波本那边派了其他人盯着，而且就算他把这些信息打包去警视厅了，那边的能应付得了吗？ 因此，荒野出流把情报打包好后，发给了监视自己的同事千代悠生。 “干得不错，新人。” 对方夸赞道，然后轻描淡写地指了指荒野出流的脸， “你流鼻血了。” 看来药物的副作用还没结束，荒野出流抹了一把，又是一手的红，他轻车熟路地扯了两张纸给自己堵上。 “脸朝上往后仰着会好点。” “不用了，往后仰血要么顺着鼻腔倒流进气管把我呛死，要么倒流进食道给我加餐。我现在不太饿，也不大想死。” 荒野出流迷迷糊糊地回答，他有气无力地趴在办公桌上，争取在下一波任务逼近前好好休息。 “唉，别这么萎啊，新人。你是运气不佳，碰巧遇到忙时，咱要闲起来还是挺闲的。” 同事把资料整理了一遍，重命名成自己的名字。 “哦。”荒野出流哼了一声。 “而且我们这边也有别的类型的工作，比如那种潜伏在日常生活某个行业的，组织只有需要时才找的，不过这种需要时是在哪个行业扎根有一段时间的老人。” “嗯嗯。” “这个对背景的要求有门槛，不知道你是不是符合。” 那人还在自顾自地逼逼叨叨， “还有那种卡得不太死的，比如去各类酒吧夜场情色场所当常驻人员，每天汇报点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就行，就是人得胆大开放，擅长交友。” “这个赛道的一般女同事居多，但是你若要去，也绝对符合标准，毕竟任务目标里也有富婆。” “不用了。” 荒野出流觉得忍无可忍了， “如果您对我靠什么过来吃饭的这件事很感兴趣，建议您直接去问波本先生。” “以及您自己要是对这个赛道感兴趣，但又不好意思说的话，我可以替您转告波本。” 第33章 这可不像你，波本 波本收到自己部下发来的短信。 千代悠生表示一切没有异常，被拐来的新人很好用，工作效率高，就是不太容易套话，不经逗，他试探了一番差点被打。 【收敛点。——Bourbon】 波本把发来的资料包下载下来，检查一番后导入到U盘中。 然后他拿出一套西服，把电脑锁进行李箱里。 穿戴完毕，对着镜子整理好领结，除了有些特殊的肤色和发色外，波本和即将举办的宴会里泛滥成灾的任何一名“成功人士”没有区别。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亲爱的，准备的如何了？” 通讯那边是女子充满磁性的性感娇笑。 “时间，具体地点。” “发布会提前一个小时入场，内部席位的邀请函会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你的西装口袋里，进场之后，我会来找你的。” 波本哼笑一声：“还真是弄的神秘啊，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同样是组织情报组的资深成员，也是一位更甚于波本的神秘主义者。她擅长变声与易容，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完全不同的另一人。 这家伙的资历比他老，在拿捏到对方把柄前，波本没从贝尔摩德手上讨到过什么好处。 面对波本的阴阳怪气，贝尔摩德只是不急不缓地说出她的口头禅： “Youknow，Secretmakesawomanwoman……亲爱的，期待你今晚加入狩猎。” ………… 夜晚，某金碧辉煌的大厦。 会场一楼，餐厅。 “前几天你放了我的鸽子，这可不像你啊，波本。” 贝尔摩德轻晃着手中的酒杯。 她现在的打扮是国际著名女性克里斯温亚德，穿着低调的黑色礼服，帽子上的黑纱遮住半边脸。 “出了点意外。” “还有一向算无遗策的波本意料之外的事情吗？真是难得啊。” 贝尔摩德笑道，她给波本也斟了一杯。 殷红的葡萄酒色泽如血，波本没喝，他找侍者点了前菜、一份手制意式鹅肝酱意面和一份西冷牛排配罗勒土豆泥。 “你还要什么额外的甜点和酒水吗？作为赔罪，这顿我请。” 波本把菜单递给贝尔摩德，附带着那枚装有情报的U盘。 情报人员在行动过程中需要的经费都是组织报销，因此波本口中的“请客”自然不是指这顿晚餐，而是一个人情，或者一次交易让步的机会。 “这么大方？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这次任务两位需要解决掉会场上的某个人，同时替代他的身份拿走另一人会给他的手提箱，按照任务计划，贝尔摩德负责替换，波本负责杀人。 但介于宴会结束时间还早，再加上两人都有几分拖延症…… 他们决定先进行一场愉快的聊天。 “失约的那几天，你从另一个东家里挖了墙角过来？” 贝尔摩德懒洋洋地问， “这消息甚至不怎么用打听，沸沸扬扬到琴酒那边都知道了。” “如果是一次性的炮灰，没必要让他过多接触组织；如果是有培养价值的部下……以你的风格更该藏着掖着才对。” “难道是丢出去的诱饵？” “一位被威胁着加入组织的公安，对卧底而言确实是上佳的饵料，亲爱的。但我以为你对捕鼠没什么兴趣呢。” 波本冷淡地回答：“我自有打算。” 但事实上，波本的全套计划都被打乱了。 在白羽温人的别墅里，波本短暂地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组织内部。 而在他意识缺失，记忆空白的这一段时间…… “波本”完美解决白羽温人事件，和冰酒那玩意儿打了一架，还把荒野出流彻底安排明白了，他赶着时间，给荒野出流进行了外围成员的能力考核—— 考核之后，荒野出流就和普通的外围成员不同，他相当于已是代号成员预备役的身份，资料录入了组织的数据库。 之后无论是升职、叛逃还是死亡，有权限的人都能查到荒野出流的变动。 更糟糕的是，在考核的时候，苏格兰威士忌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还横插了一脚。 “荒野出流”的档案录入时不是隶属情报部门，而是直接挂靠在了琴酒的第三分部下。严格说来，波本现在还不是荒野出流的直属上司。 换言之，荒野出流这步棋现在废了。 而“波本”放任了苏格兰的小动作，他在牵制他，尽可能地给荒野出流在组织内部提供保障。 什么情况下，“他”会这么做？ 要是失去意识后发现自己被绑在审讯室里，波本还会很淡定，但失去意识后发现一切如常，桌上任务报告的签名字迹还和自己一样，这就很惊悚了。 就像是他忽然有了个目的不明的第二人格一样。 他怀疑过荒野出流，但这怀疑毫无意义，因为这根本不是已有科技能办到的。 就像你怀疑同事是警方卧底没毛病，但要怀疑他是潜伏在人类中拥有超能力的外星人……那估摸着同事没毛病，你有点毛病了。 “自有打算吗？”贝尔摩德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我知道你最近在调查一个人，波本。” “曾经在欧洲名声鹊起，但又突然沉寂，近期疑似在日本活跃的黑客Cielo。根据真假不知的小道消息，这位黑客其实是个亚洲人。” “我关注有什么问题吗？Cielo是组织通缉令上的人。”波本说。 贝尔摩德继续说道:“荒野出流虽然是名孤儿，他生活的那个孤儿院却一直受到不明人士的资助。” “早期……也就是Cielo不太出名的时候，我查到过打款人的身份和Cielo来自同一个区域。” “或许我能大胆猜测，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看得出来，你做了很多功课，贝尔摩德。”波本回答，“既然你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判断，我回答是和否对你而言区别大吗？” 贝尔摩德耸耸肩：“你自有定夺就行，以及，我再免费给你一个情报……” “在黑客Cielo逃离欧洲时，组织内部有一份重要资料，高度疑似落到了他手上。” 贝尔摩德的芊芊玉指把一张照片推到波本面前，照片很模糊，勉强能看清一位男人的小半张侧脸。 “组织在追捕Cielo的过程中，抓拍到了这张照片。咋一眼看去，他和你新挖来的小跟班，可是十分相似呢。” “既然你一直在调查Cielo，那么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第34章 你被波本开除了 波本没料到，他刚表示欠贝尔摩德一个人情没多久，贝尔摩德就给他来了个大的。 “这应该是组织分给你的任务吧，贝尔摩德”波本礼貌微笑。 “但失约你的女伴也不该是绅士所为。我千里迢迢从A国来，可是很期待见你呢。” 贝尔摩德捂嘴轻笑，一双明眸里满是无辜，这个动作让她的成熟优雅里又带上了几分少女般的俏皮和楚楚可怜。 波本不吃这套，他只觉得一阵恶寒。 局外人视角会觉得组织的千面魔女风情万种，神秘魅惑，能和这样的绝世美女共事绝对是桩美差。 哪怕不发展什么，光看着心情都好一些…… 但真要共事，波本只被这家伙执行任务时推卸责任、拈轻怕重、刺探队友情报无孔不入的德性弄得血压上升。 “我欠你人情和这事一码归一码。”波本冷漠地说，“我可以帮你，但这回就该你欠我了。” 贝尔摩德耸耸肩：“其实这个任务，我向组织申请了协助。” “按霓虹这边的情报人员素质，宾加没什么脑子，朗姆那家伙可不敢把库拉索放到我面前，大概率最后还是由你负责。” “我这不还是怕没提前通知你，你不开心嘛。” “不，我很开心。”波本咬着牙说。 “那么合作愉快？” 贝尔摩德把手伸了过来。 “合作愉快。” 波本象征性地握住贝尔摩德的手，他已经不想说话了，哪知这时候，贝尔摩德的神色却忽然正经起来。 “波本，我能查出Cielo和荒野出流的关系，想必你也能查得出来。” “别忘了，你在欧洲执行任务的时候，曾和当地的黑客有过交流合作……而没多久后，Cielo就从组织的包围圈里逃脱。” “不一定是怀疑你哦～但这个时间点可是很敏感的。” “多谢提醒。”波本说道。 “所以这次任务呢，亲爱的，希望你能毫无保留地，把你拥有的棋子全部拿出来。” ………… 第二天上班时，荒野出流因左脚先进门被千代悠生叫住。 “忘告诉你了，刚新收到一条通知。” 这家伙快活地说道， “波本大人把你开除了，你以后不用来了。” “开除？”荒野出流一脸怀疑。 “没错。” 千代悠生谨慎地把自己遮掩在半边门后。 “喂喂，听我说句公道话，是你提要告状的啊，我可没告状。波本大人不要你是你的事情，年轻人要学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哦。” 荒野出流没多废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开除就开除，他其实没对这件事有太大的感触，他又不是真想赶着给组织打工…… 只是波本的行为很耐人寻味。 对他放任自流，这家伙是想观察什么？观察他会去找谁？还是观察有谁会来找他？ 还是说，波本把之前被降谷零顶替的经历怀疑到他头上了，但因此事过于怪异，选择了冷处理？ 这么说，也不知道波本对之前那段时间有什么感触。荒野出流思索。 目前，从宫野明美那里可得知，穿越过来是没办法继承这边原主的记忆的，就不知反过来，原主会不会有被夺舍的记忆…… 算了，想不明白，还是情报缺失。 想不出来再思考也徒增困扰，荒野出流步子一拐，干脆回房间睡回笼觉去了。 ………… 快到傍晚的时候，组织的人主动联系了他。 是琴酒的部下伊达航。 这家伙依旧叼着牙签，满脸你“上班第一天就迟到”的谴责。 这时候荒野出流才知道，自己居然被收编到了琴酒的外围成员里，碰巧还是在伊达航手下办事。 “你小子可真让我好一阵找。” “抱歉，抱歉。”荒野出流回答，“上午在进行之前工作的交接。” 伊达航没有问他上一份工作要交接什么，估摸着荒野出流也不会说，他动作粗暴地把工作服往荒野出流怀里一塞。 “别磨蹭，穿好后跟我走。” “好的，伊达先生。”荒野出流说道。 他拿着衣服登上了组织的改装货车。 车上挨挨挤挤地坐着其他外围成员。没人愿意挨着荒野出流坐，仿佛他带着什么瘟疫般，因此荒野出流身边出现一圈真空地带。 荒野出流也乐得清静，三下两下把分配的衣服穿好： 这衣服质感粗糙，很硬，穿着有些闷热，但明显是防弹的，能在不影响行动的同时把躯干和四肢保护起来，还有若干可以放武器的口袋。 没过多久，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一下车，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片老旧的街区。 左边有几栋低矮的小型建筑，上满是弹痕，右边则是半开放的，正在燃烧的停车棚。停车棚往前还有一小片地种着花，中间拉着一道打羽毛球用的网，被子弹打得破破烂烂。 而地上横陈着尸体。 附近的消防栓同样被打劣了，水和地上的血混合起来，远看上去像铺了几条鲜红的地毯。 很明显，这一块发生过激烈的火拼。 “20分钟的时间，先排查危险再处理尸体。”伊达航吩咐道。“佐藤和大野各带着五个人上楼排查，剩下的人先把尸体聚集起来。” 车上的人涌到“红地毯上”，像是倒在咖喱饭上的沙丁鱼干。只有荒野出流没动，他站在伊达航身边。 看来他这回的任务是清扫战场。 “怎么，没见过这么多死人？” 伊达航斜睨了他一眼。 “只是没想到能有这么多可以死人的地方。”荒野出流说道。 “上一任市长冈本景武在位间一直致力于东京的城市化建设，但因突然下台导致很多项目停摆，便有很多疏散了居民的老城区，和建好后来不及开发的新楼一直处于闲置状态。” 伊达航不耐烦地介绍道， “新上任的市长没兴趣往这块投入财力建设，再加上经济下行的趋势导致迟迟没公司接手，这些地方有不少变成了黑帮的地盘与犯罪交易场所。” “好了，背景介绍完毕，滚去干活。” “滚去哪边？”荒野出流问。 “你——”伊达航似乎这才想起荒野出流是个啥都不懂的新人，“你跟着大野那队。” 第35章 当在陌生世界遇到熟人 大野所带的部队在搜查建筑的一二两楼。 荒野出流没和他们凑一块，自己转身上了三楼，也是这栋建筑的顶层。 看过那么多次卷宗，荒野出流早对组织收拾战场的流程烂熟于心： 犯罪行动结束后先打扫战场，处理重伤未死的活口，然后把尸体集中，搜查有用的情报和武器，最后再来几颗烈性炸弹，付之一炬。 他们现在进行第一步。 空气中浮动着硝烟、灰尘和血腥味，被太阳的温度蒸得滚烫。三楼似乎是堆放杂物的地方，大大小小，布满灰尘的纸箱子把走廊占据了一半。 有两个空房间，走廊尽头有一扇铁栅栏门通往天台。门上的灰尘和锈迹斑斑的锁证明这扇门很久没打开了。 第一个房间里装满缺胳膊少腿的自行车，没别的人和额外遮挡物。第二个房间则分外空旷，房间正中心躺着两句重叠一起的尸体，除此外，窗边摆放着两个柜子。 荒野出流眼神一凝。 他看到一道由血滴连着的路径，伴随着灰尘拖拽的脚印，在柜子边戛然而止。 联想之前波本异常的举动，再加上伊达航指使他来搜查这栋楼…… 荒野出流第一反应却是组织又想退货了，因此给他弄了个场景测试，如果荒野出流心软，借此机会放掉幸存者，波本就可顺理成章地把他再弄死一次。 因此，荒野出流的手指虚虚地按到扳机上。 他猛地拉开柜门。 若有任何异动，荒野出流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门“吱呀”一声开了。 里面瘫坐着一个女人，昏迷着，腹部的伤口浸湿了衣服。她面庞美丽而苍白，头发凌乱地披散着。 荒野出流愣了几秒，拿枪的手还是缓缓放下。 这个女人他认识。 是之前在公安给他做心理测评的木下佐和子。 ………… “还有三楼——” “三楼我搜查完了，没什么危险。第二个房间里倒是有两具尸体。” 荒野出流说道，他站在楼梯正中间，堵在大野搜查小队的前面。 有个脸色阴沉的男人瞅了荒野出流一眼，他应该就是大野： “尸体要拖下来。” “我需要人来搭把手。”荒野出流从善如流地回答。 他和另外一人跟在荒野出流身后，径直走到第二个房间：尸体有两具，一具躺在地板正中央，另一具则是在柜子边趴着，他身下有着长长的血迹，似乎是中弹后爬行了一段距离才力竭而死。 荒野出流把第一具尸体扛到肩上，直接往外走去，大野和另外两人则狐疑地搜查了一遍——但没发现什么端倪，唯一能藏人的柜子也空空如也。 然后他们像是又开悟了啥似的，转而去认真搜查第一个房间。 自然又是一无所获，三人带着尸体下楼，这时荒野出流已凑到楼底的空地，和大部队一起挨个翻尸体衣服了。 他看到有些外围成员鬼鬼祟祟地把一些小东西塞到自己身上：没拆的烟，钥匙扣，钱包之类的，也有学有样。 介于荒野出流手速较快，又慷慨地把不要的烟分给别人，这帮人终于不再用看变态的眼神看他。 打扫完成后，便是毁尸灭迹。 火焰在尸体上升腾而起，然后是爆炸，剧烈的轰鸣声后，两栋楼都沐浴在火海里。黑烟滚滚，靠近着火舌边缘的空气都被热浪扭曲。 荒野出流望着火焰，有些失神。 也不知道，木下佐和子现在如何…… 活捉她或直接杀掉她，按照组织成员的方式处理是最好的选择。但木下佐和子他偏偏认识。 如果其他人还好说，但按照这两个世界轨迹相反的尿性，那边的木下佐和子隶属于警方，这边的说不定不是啥好人。 可即使这样，荒野出流也决定手下留情，哪怕不是同个世界，短期内他不想看到认识的人死在他手上了。 更何况，木下佐和子还是昏迷状态，看不见荒野出流是谁。 这也变相降低了施以援手的风险—— “啪”一只手忽然拍到了荒野出流肩上。 荒野出流吓得一激灵。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伊达航皱着眉头，“你的腰带怎么没了，难不成丢楼里了？” 荒野出流肌肉僵硬，他不由得心跳加快，另一只手却从上衣口袋套出一捆盘着的带状物体，在伊达航眼前晃了晃又收了回去。 “这衣服内里有些粗糙，特别是缝线的地方，穿在身上磨得发疼。”荒野出流淡定解释，“带着腰带更难受，我干脆就取下来了。” “磨得难受……等等，这防弹衣你不会在贴身穿吧，你里面没加衣服？” 伊达航抽了抽嘴角，他看着荒野出流眨巴着眼睛，露出清澈而愚蠢的眼神。 “有什么不对吗？”这家伙茫然地问。 “你——没什么不对，想怎么穿是你的自由。” 伊达航面无表情， “但是腰带不能随便取，你出外勤时80％的武器都要挂在腰带上……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是。” 教育完荒野出流，伊达航就开始招呼外围成员们打道回府。这么一打岔，他并没有发现，荒野出流在他眼前晃悠的那条，并不是组织分配的那条…… 荒野出流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扒拉尸体的时候，没忘记找个替代品。 ………… 木下佐和子悠悠转醒——或者说，她是被身边的热浪烫醒的。 睁眼的瞬间，她差点惊呼出声。 木下佐和子被用一根绳子绑住腰部，悬挂在建筑外窗旁的墙上，，稍稍一动，上方生锈的支架就发出不详的嘎吱声，也幸亏她是身材小巧的女性，体重较轻。 她首先摸向自己的口袋，发现手机和资料还在时松了口气，紧接着，木下佐和子发现自己腰间的伤口被粗略处理过。 有人帮她躲过了组织的搜查。 这人应该是组织的外围成员。 问题是，会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远处已传来警笛的声响，木下佐和子挣扎着解开挂住自己的“绳索”——她发现那是一条腰带。然后她顺着排水管爬到天台，她缩在背光的角落里，打响自己上级的电话。 “风见先生，我没事。”木下佐和子虚弱地说道。 第36章 卧底拒绝联络 回到警局后，木下佐和子被送进医院。 腹部的枪伤没打中重要脏器，因靠窗较近，她的后背和左臂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但总体来说没有大碍，就是因失血过多相当虚弱。 木下佐和子把自己的经历细细告诉自己的上司风见裕也。 “木下，你这回太冒险了。”风见责怪道。 “抱歉，我确实冲动了。” 木下佐和子低头看着自己掌心， “毕竟我的父母……一想到是组织杀死他们，我没办法控制自己。” 风见裕也轻叹一声。 船久夫妇的事情他们都没想到。 按理说，木下佐和子——或者说船久佐合子加入他们后，和自己的亲人切割得很彻底。到现在他们都没查出来，组织针对船久夫妇是不是因为发现了零组和这对夫妇的联系。 毕竟木下佐和子继承了船久保亮的衣钵，是一名相当厉害的微表情专家和犯罪心理侧写师。 “所以，为什么那个组织的人会放过我？”木下佐和子问道，“那个人的包扎手法刻意遮掩过，但是他绝对受到过警方的训练。” “其实……我们曾在那个组织里安插过一名卧底。嗯，他的保密程度很高，应该除了零组的头头，没人知道他是谁。” 风见裕也的神色几经变幻，终于选择了妥协，他将情报告诉木下佐和子。 “但是，在有一次和自己的联络官接头时，他们却忽然被组织的人包围，为了掩护卧底逃跑，联络官选择了引爆身上的炸弹，和组织的人同归于尽。” “卧底成功逃脱了，可同时与我们断线了。” “你们没尝试过再次联络他吗？”木下佐和子问道。 “尝试过。”风见苦涩地笑了，“但是他拒绝了我们的联络。” “拒绝联络？”木下佐和子的眼睛睁大了，“难道是说……” “没错，在彻底销声匿迹前，那名卧底曾在死信箱里留下过一条消息： 【公安内部有组织的人，现在的你们我信不过。】” ………… 回到组织基地，荒野出流趁着大家换衣的时候，随机选择一位幸运儿“买”走了腰带——用的还是他从尸体上摸到的钱。 至此他在伊达航面前的说辞没有了破绽，完美形成逻辑闭环。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被厚实的防弹衣一闷，荒野出流右臂上的枪伤有些发炎化脓——在原世界浪了几天，荒野出流都忘记这边的自己还是战损状态了，也没怎么注意。 正好去看看宫野明美。荒野出流想。 溜达去负一楼的医疗所，荒野出流发现很多医生护士都警惕地斜瞥着他，似乎已经把他拉入了黑名单。 “你来干什么。” “枪伤发炎了，过来换药。”荒野出流晃了晃右臂。 “去后面排队。” “嗯，能帮我告诉一声宫野医生吗？她上回给我的药片好像还有后遗症——” “去后面排队！” 于是荒野出流乖乖去后面排队了。 好在没多久后，宫野明美主动找上了他，然后把他拉进一旁狭小的会诊室。 宫野明美带着口罩，头发利落地盘了起来，桌上整整齐齐地放着资料。她看上去精明干练，没有了刚来这个世界的局促不安。 “问题不大，我帮你换个药就行。”宫野明美凑上来查看一番，“你没事别拉扯伤口，也别用衣服捂着，都快好了硬是被你折腾成这个样子。” “没办法，要出外勤。” 听到这里，宫野明美的眼神暗淡了一瞬，她快速上手给荒野出流处理伤口。 “看来你还比较适应？” “还好，医疗处人际关系还都挺简单的，不容易露馅，日常就是处理伤员。”宫野明美小声回答，“而且，这边宫野明美的肌肉记忆还在，我上手的挺快。” “那就好。” 荒野出流说道，他观察着宫野明美熟练地把脓血挤掉，她的动作很轻柔，因此并不怎么疼。 宫野明美笑得眉眼弯弯，她看上去很雀跃，但又带着一点犹豫。最后，她还是和荒野出流小声说道： “今天下班后，我的妹妹约我一起出去玩。” “雪莉吗？” “没错，帮你处理完后我就要下班了。” 宫野明美开心地说道，她的声音逐渐低下来， “我真的好久都没有见到志保了，虽然不是我的志保……但是……我好想她。” 看到宫野明美这样子，荒野出流把“你这边的妹妹可能没那么简单”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她在这边也受到监视吗？” “应该是没有。但因为工作原因，我们一般是约着周五或周六日出去玩，除了特别忙的时候基本每周都会，这三天也住在一起。” 每周都能见到，甚至一周七天还有三天会住一块……这对宫野明美而言，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看来这边宫野姐妹的关系也挺好，荒野出流稍稍放心。这种情况下，让宫野明美本色出演，出错的概率还小一些。 可相对的，雪莉也会更了解宫野明美，这家伙又没原主的记忆。 “那么祝你玩得开心。”荒野出流说道，“尽量拉着她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别露馅了。” ………… 宫野明美先买了两杯奶茶，她点的是宫野志保最喜欢的口味。然后站在约定的地点等着自己妹妹，十分钟后，她看见了雪莉的身影。 只有雪莉一人，身后没有令人厌恶的监视者。 这只雪莉也留着茶色短发，穿着如雪的白大褂，两只手插进口袋里，她神情寡淡，但面色红润，脸颊也更丰满，比自己世界的志保气色好很多。 “志保！”宫野明美挥手喊道。 “你怎么来这么早，姐姐。” 雪莉略有诧异。而宫野明美已经把手上的奶茶递给了她一杯，然后又十分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她没注意到对方微不可察的僵硬。 “和你见面当然不能迟到啊，我们去哪里？” “我预定了一家新开的餐厅，你会喜欢的，姐姐。” 雪莉拆开吸管，她本打算象征性地喝几口，却没想到宫野明美买的奶茶十分合她口味。 不知不觉间，雪莉把奶茶喝了一小半。 第37章 你不是宫野明美，你是谁？ 宫野明美还在拉着自己妹妹絮叨，像是工作难不难，累不累之类的，她还记着荒野出流的嘱咐，不敢说太多，便车轱辘似地绕着这些话。 “还行，一直那个样。” “我有在按时按点吃饭。” “工作不累也不轻松吧。” 看在奶茶的份上，雪莉很耐心地回答对方的问题，末了，还是歪着头疑惑地问： “姐姐，你今天很激动吗？” 确实很激动，宫野明美的笑容停滞了一瞬。 她发现了自己行为的漏洞，自从黑麦威士忌叛逃后，她见到自己妹妹的次数寥寥可数，但这边的宫野明美隔三岔五就能见到志保的。 她表现得太明显了，否认反而欲盖弥彰。 “确实有点。” “为什么这么激动呢？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雪莉又问道。 她被挽着的胳膊从宫野明美那里抽了出来，转而握住她的手。 宫野明美先是被雪莉冰凉凉的体温弄得有些心疼，随即发现了对方的手圈住她的手腕，虚虚地搭在脉搏上。 这是在测谎。 宫野明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往外冒的冷汗。 好歹在组织里混了这么久，撒谎的技巧宫野明美还是会的。她尽量平心静气，回忆起之前的遭遇，并在心理暗示下稍稍魔改…… 没办法，让荒野先生稍微牺牲一下吧。 “之前工作的时候有点低血糖。碰巧给一位伤者检查的时候，他有点应激反应。把我按在地上了。” 宫野明美慢慢地说道， “嗯，那时候感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虽然知道是低血糖的原因，但确实有种要死了的感觉。我还是有点害怕的，志保……” “万一哪天真死了……我就看不见你了。” 除了描述的事情是真实，其他情感和心理活动全是宫野明美胡诌的。 但想起自己世界的去情况，和自己接下十亿日元任务时的决绝心态。宫野明美不由自主地伤感起来。 “好了，姐姐，没事了。” 雪莉的声音打断宫野明美的思绪。她寡淡的表情柔和起来，伸出手，轻轻蹭了蹭宫野明美的脸颊。 “我在这里呢，你不会死的。” “嗯，是我反应过度了。”宫野明美笑了笑，“让你担心了，志保。” “好了，我订的包间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雪莉说道。 ………… 雪莉带着宫野明美上了一辆车，她们坐在后座，负责开车的是一位沉默寡言的组织成员。 正在宫野明美苦恼着自己妹妹是否发现什么端倪时。雪莉却忽然打了个哈欠，头一侧便枕到宫野明美肩上。 “姐姐，我有点困。”雪莉轻轻地说道，“车停后叫醒我。” “等等，这样睡不舒服。” 宫野明美往车门边坐了坐，让妹妹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盖好。 雪莉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然后呼吸便绵长起来。 宫野明美专注地看着自己妹妹的面庞，她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路。 直到二十多分钟后，汽车停下。 宫野明美刚准备叫醒雪莉，往窗外一看，却发现这里明显是郊外。除了马路上时不时飞驰而过的车辆，附近荒无人烟。 “志保？我们是不是——” 宫野明美不安地问道。 低头一看却发现雪莉早已醒来，目光专注地看着她。雪莉的手猛地一扬，往宫野明美脸上喷了某种不明喷雾。 宫野明美没来得及反抗，意识就陷入了黑暗。 ………… “你不是宫野明美。” 迷迷糊糊间，宫野明美听到雪莉问道。 “你是谁，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宫野明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一张金属床上。 四下一片雪白，雪白的墙，雪白的天花板，远处试验台上也蒙着白布。站在她面前的宫野志保穿着白大褂，也像是落了一身雪，她脸色苍白得如同纸偶。 这是组织成员雪莉的实验室。 “我是你姐姐啊，志保。”宫野明美无力地说道。 “我用CT扫描了你的身体，身体特征，身高，体重，陈年外伤都能对的上。DNA对比的结果还没出，但我估计八九不离十。” “你确实是宫野明美，这就是我没有上报组织，而是选择私下处理的原因。” “但你若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我会做什么就不一定了。” 雪莉冷冷地威胁道，她拿着手中的注射器朝宫野明美晃了晃。 但宫野明美在组织医院打杂了几天，知道组织批发的不同药剂上有特殊标记。 雪莉拿的这只，应该就只是葡萄糖溶液。 身份暴露的威胁在即，宫野明美却感受到一丝难以抑制的放松，虽然世界不一样…… 但是宫野志保，应该还是她认识的宫野志保。 “抱歉志保，是我今天突然太热情了吗？”宫野明美小声说，“我注意到了，当我直接上来挽住你时，你其实有点不愿意。” “对不起，志保……我只是觉得，我们之前……其实不太亲密，正常的姐妹之间不应该这样的。” “最近我对心理学比较好奇，嗯，就看过一些亲密关系的书籍。我就想着或许也应该改变一下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抱歉志保，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不适应。”宫野明美诚恳地说道。 “哦，那你说说正常姐妹应该如何相处？”雪莉似乎突然来了兴趣，她微笑着问。 成功把话题引到这里，宫野明美微微松了口气，涉及到自己专业相关的东西，她还是能讲得头头是道的。 说完理论知识，宫野明美又开始举一些例子，聊其他人的例子代入感不强，她便开始追忆童年。 “关系融洽的姐妹相处，嗯，或许可见我们小时候。志保，你三四岁的时候，总是粘着我叫姐姐。可惜之后你出国深造，我们便分开了……” 听着听着，宫野志保的嘴角撇了下来，她打断宫野明美的话语。 “我知道了，你的确是我姐姐。” 雪莉垂下眼帘，她说的是“姐姐”而不是“宫野明美”。 “一开始我没意识到你的良苦用心。不好意思，我反应过激了。” 她走到铁床身边，把手铐打开。 “姐姐，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这回得失约了。你先离开吧，外围成员会把你送回去的。” 雪莉的逐客令温和而不容拒绝，很快送她过来的那名外围成员又把她带走了。重回市中心时，宫野明美还处于恍惚状态。 她走下车，却发现车停在一家高档餐厅门口。 宫野明美茫然地走了进去，外围成员替她报了宫野志保预订留的假名，然后无声地离去，只剩她沉默地坐在包间里。 直到看到上菜服务员的惊讶眼神，宫野明美才意识到，自己已泪流满面。 第38章 荒野出流的受害者们 雪莉蹲下身，打开实验桌边的柜子。 她拿出一份速热便当，微波炉里转了几秒，然后又给自己冲了杯牛奶。 速热便当是组织的营养师专门针对她的需求制作的，可能比外面的餐厅更合她的口味。 雪莉喜静。 她不喜欢和人交流，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肢体接触，连食物都只吃冷食，日常除了买点新款的奢饰品包包外没别的爱好。 在实验台前坐一天，对她而言，是件怡然自得的事情。 雪莉显得没有什么活力，或者说，没有什么人气儿。 或许是宅得连组织都看不下去了，她的监护人其实鼓励她和自己姐姐多接触，至少每周要有一天过一下正常人的生活。 想到这里，雪莉发了一条短信： 【我小时候真的是在实验室里长大的吗？——Sherry】 或许是有时差，在雪莉慢吞吞地吃完便当后，对面才回话。 【在你父母因火灾身亡后，他们的同事瑟拉兹（Shiraz）收养了你，那位科学家对待工作十分狂热，为了照顾方便，经常把你带进实验室。】 【因此，你确实可以说是在实验室里长大的。】 【至于你的姐姐，在加入组织前，你的父母把她过继给了一户人家。我们也不太好干涉。】 【怎么忽然询问这个？】 雪莉联系的人是组织的首领乌丸莲耶。 在她展露出无与伦比的科研天赋后，就有了这位领导人的联系方式。 据说乌丸莲耶和雪莉的父母关系不错，因此在和雪莉交流的时候，比起单纯上下级，更带着几分关照后辈的感觉。 除雪莉之外，另外几个组织内根正苗黑又实力出众的黑二代或黑三代，都能直接联系上乌丸莲耶，他们心照不宣的把他称之为“那位先生”。 【今天有一个实验品忽然说她认识我，并编造了很多看上去很真实的童年细节。】 雪莉编造道， 【两三岁时的记忆我也很模糊，所以确认一下，现在看来，可能是药物造成的幻觉。】 【那个实验品呢？】那位问道。 【根据助手的汇报，在服药2分钟后没有了生命体征。】 【两三岁的时候你没离开过组织基地，我能确定。】 那位先生回答， 【应该是对方在神志不清的时候记忆错乱，把他人的经历移植到了你身上。特意来询问我，你是感觉到不安了？】 【没有不安，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雪莉搓了搓发凉的手指，换了另一只手打字， 【刻意也好，神经错乱也好。】 【指望在命运被主宰的时候，用莫须有的事情赢得他人共情……】 【本身就很可笑。】 ………… 又和那位先生聊了几句，雪莉收拾好便当的残骸，她打开自己电脑，进入组织的数据库。 “差点伤到姐姐的外围成员，让我看看医疗部的记录……”雪莉喃喃自语。 电脑的荧屏跳出一份档案。 附着的图片是一位黑发蓝眸的男子，头发凌乱，面色苍白，神情阴郁。 这照片应该是抓拍的，因为他没看镜头，而且身上湿漉漉的，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 “原来叫荒野出流啊。” ………… 某组织基地，餐厅。 “你不是说那个变态是别的分部的代号成员吗，怎么和我们一起出任务？” “谁知道啊，说不定这回只是磨合，之后会在我们这边常驻，你们是没见到那家伙满身人类碎肉的样子……” “我看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很正常啊？” “这个你不懂，看着正常的才是变态！” “啪！！”荒野出流把自己的餐盘放到桌上，打断了这几个外围成员的聊天。这几个人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不好意思，请问我能坐这里吗？”荒野出流温和地问道。 组织的公共餐厅里很喧嚣，这人不一定听清了之前他们在谈论什么。外围成员里胆子稍大的那个伸手招呼： “可以的，这边没人。” “十分感谢。”荒野出流说道。 正在八卦的正主来了，饭桌上一时沉寂，直到荒野出流主动挑起话头—— “那个，嗯……我不是变态，也不是其他分部的代号成员。之前在公共洗手间那个样子是出了点意外。” “吓到你们了，实在抱歉。” ………… 荒野出流从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但在所有外围成员都像躲瘟神似地躲他时，打探情报还是挺不方便的。 而且谣言越传越离谱，荒野出流听了几句，发现自己都快变成变态食人魔了。 于是他锁定了最初谣言的源头，并进行了一次友好的交谈。 好吧……一开始其实不怎么友好。 但同为社畜的惺惺相惜，荒野出流让他们很快接受了“我当初是不得不配合某个代号成员”这个理由。 然后大家一起开始吐槽代号成员们的不干人事。 虽然霓虹第三分部的所有外围成员都归于琴酒名下，但代号成员——哪怕是外部的代号成员，对外围成员也是有统筹指挥权的。 在执行大型任务时，他们会根据自己的需求召集人员。 当初洗手间的第一目击人叫中永樹，白送他衣服的是菊池洋介，被他顺了腰带的则是平河和真……缘分就是如此奇妙，荒野出流的受害者们凑到了一块。 荒野出流一边吃饭，一遍听他们聊八卦。 “琴酒大人这边据说之前外围成员折损率不低，但在伊达航队长来了之后，基本就没什么折损了，不过人不机灵还是容易死。” “卡尔瓦多斯也不错，没什么伤亡，但是除非大型任务，他手下会用的外围成员基本那几个。” “爱尔兰威士忌那边一半一半吧，伤亡是有的，但给的也不少。” “龙舌兰不清楚，我们几个没去过，但据说死亡率不低。” “冰酒极度不推荐，上回那个疯子安装炸弹忘记通知下属，直接炸死了好几个。” ………… 聊着聊着，他们把话题引到荒野出流身上，几双眼睛看了过来。 “荒野兄，你这边有什么经验吗？” 交换情报的规矩就是有来有往，荒野出流也没打算藏私： “我之前和苏格兰威士忌合作过一次。” “那个孤狼狙击手？”外围成员们都很诧异，“难得的经历，据说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出任务。” 荒野出流抹去波本的存在，把之前的任务简略地讲了讲。 平心而论，除了糊了他一脸血外，苏格兰的行事风格还算友好。 只是听着听着，荒野出流发现，菊池洋介的表情古怪起来： “荒野先生，您是……您是已经通过了考核吗？” 第39章 关于我切地图后没有新手指引这件事 听到这里，荒野出流面色不变。 他不动声色地从外围成员那里套出“通过考核”意味着什么。然后再次体会到组织——或者说波本对他的深刻恶意。 通过考核后，荒野出流相当于是外围成员中的核心了，至少不会面临中永樹、菊池洋介他们这样被代号成员拉去当炮灰的困境。 理论上，他其实与伊达航同级，除了特殊情况，只需要听从琴酒的差遣。 当然，这件事伊达航不会提醒他，把他踹过来的波本也不会提醒他。 如果不是荒野出流自己打探出这个情报，鬼知道还会蒙在鼓里多久—— 他也不能指望，混黑还有人给他一份新手指引。 荒野出流木着脸。 不过这样一来，荒野出流能够理解波本对他的态度了。 按照那家伙神秘主义者的名头，无论之前波本威胁他加入组织是为了什么，都肯定不会希望荒野出流暴露在太多人面前。 但是披着波本壳子的降谷零让他在整个第三分部都刷足了存在感，并以最快的速度给他通过考核。 因此，之后波本再想做什么，都会有别的目光盯着。可能是这个原因，荒野出流他干脆不要了。 理清现有情报，荒野出流匆匆与三人告别。 现在波本联系不上，他名义上的上司琴酒也联系不上。至于询问伊达航…… 这家伙之前还忽悠着他打工呢，而且两人算是同级，在晋升代号成员时，荒野出流其实是伊达航的竞争者。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他最好有点防备心。 思来想去，荒野出流找到了合适的询问人选…… 苏格兰威士忌。 ………… 荒野出流没有苏格兰的联系方式，他只能去组织的训练基地碰运气。好在他运气不错，在练习狙击的地方找到了对方。 苏格兰正穿着一件蓝色卫衣，聚精会神地瞄靶。荒野出流没打扰他，而是旁观了一会儿。 战绩稳定在六七百码左右，八百码有一定的命中率…… 真正让荒野出流惊讶的是他的稳定，看记录苏格兰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但命中率并没有随着体力的流逝而降低。 荒野出流在心里默默比对两人的实力差距。 “旁边有其他的练习位，荒野。我是影响到你练习了吗？” 一局结束，苏格兰开口了。 “我是来找你的，苏格兰先生。” “找我？” “主要是想问问上次考核的事，我通过了吗？”荒野出流说道。 苏格兰奇怪地看着他，随即恍然大悟：“当然通过了，看来波本并没有告诉你了？” “没有。” “这么说你也没拿到自己的通行证、身份牌和组织账户？” “……也没有。” 苏格兰又露出那副同情的神色，仿佛看着一颗初出茅庐不知社会险恶的韭菜。 他把训练用的模拟狙击枪放好，对荒野出流说道。 “没关系，我帮你看看。” 苏格兰把荒野出流领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冰酒也在，坐在苏格兰工位对面，他带着墨镜，叼着根还没点燃的香烟，正低头组装手上某个复杂精巧的铁质物品。 苏格兰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用代号成员的权限查到了荒野出流的信息。 “嗯，账户还没激活，你自己回去登录一次修改密码，初始密码是你的姓名罗马音加上通过考核的日期。”苏格兰说。 荒野出流点点头，把自己的账户编号默默记下。 “账号里有密匙，通行证和身份牌在负一层的自助打印机输入密匙打印，还有别的疑问吗？” 荒野出流犹豫了一下，询问道： “按理说我是波本带着入职的，应该归于情报组，为什么会登记到琴酒部下里？我现在究竟算是哪个部门的？以及当初我的考核官——” “哟，荒野，你被调到琴酒这边来了？” 冰酒忽然把脑袋探了过来，煞有兴趣地问道，他伸手拍了拍苏格兰的肩。 “琴酒不喜欢条子，波本那家伙可不会主动放人，干得漂亮，苏格兰。怪不得你那天招呼不打就出任务。” “哈哈，波本那个混蛋有没有气疯啊——” 苏格兰笑容不变，把冰酒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扒拉下去，荒野出流觉得他可能更想捂住冰酒的嘴。 “没别的事你就先走吧，荒野。” 苏格兰下了逐客令。 于是荒野出流麻溜地走了。 看来推理没错，自己这段时间的放养状态是这群代号成员的博弈……荒野出流心累地想。 他对这帮人在勾心斗角什么没兴趣，只是希望自己不会牵扯进来当炮灰。 归功于在波本那工作的短暂一天，荒野出流好歹有了自己的手机与电脑，就是除了组织内部系统登不了外网。 按部就班地激活自己帐号后，荒野出流又领了身份牌和通行证。 身份牌是要随身携带的，用这张卡可进出更高级的训练基地与武器室—— 啧，苏格兰这个代号成员还用外围成员的训练场所。 荒野出流确定了，苏格兰是在专门等他。而且明明是他把荒野出流弄到琴酒手下的，还装模作样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估摸着在办公室苏格兰是想单独和他说些什么的，结果被冰酒搅黄了。 思绪回笼，荒野出流继续研究自己的通行证与组织账户： 通行证只有跨部门进行任务时才用得到。至于组织的内部网站，手机端和PC端都能登录，看上去和普通公司的管理网站区别不大。 代号成员和核心外围成员的联系也是通过内部网站。荒野出流的权限只能查到伊达航和其他几个核心外围成员的联系方式。 荒野出流先添加上了伊达航，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发了一句客套话。 【伊达前辈您好，我是荒野出流，刚被分配到组织第三分部，日后请多多指教。】 两分钟后，伊达航有了回复。 【？】 【相当不显山不露水啊，荒野先生。】 荒野出流打字回复道：【不好意思，才走完流程。】 【呵呵，我信你个鬼。】 第40章 新任务，来自琴酒 和那几个代号成员不同，伊达航不会在交流时维持表面上的心照不宣。 也就是说，会直接怼人。 不过能在组织里混的，肯定不会没情商或者没脑子，荒野出流认为这种粗暴且直来直去的交流方式，应该是伊达航给自己立的人设。 就在荒野出流思考该怎么回时，伊达航又发来一段信息： 【正好刚才琴酒大人那边刚发布了一个任务，单独给你的，我还在纳闷为什么会指名道姓给你呢。】 【琴酒给我的？什么任务？】荒野出流问道。 【我这边看不到详情，资料应该已经发到你的组织邮箱里了，你账号是刚激活么？刚激活要等个几分钟。】 【谢谢提醒，伊达前辈。】 荒野出流没想到自己和同事打了个招呼就身上多了个任务。他打开自己的邮箱，果然多了一份新的邮件。 这份任务很简单。 只是普通的安保工作，护送两名人员从组织的一个据点前往另一个据点。估算路程，慢的话，也顶多两天。 但是依旧有问题。 护送其他成员这个任务，他的性质很特殊。 按照常理推断，被护送的人员会有两个特点，一是在组织内部地位不会低，二是自身的武力值不足，需要依靠外力保护。 也就是说，安保人员得比较靠谱，武力值得够，而且还得对组织足够忠诚——至少不能做出半路撂挑子不干，或干脆把需要保护的人杀了这类事。 荒野出流可不认为他符合第二点，他被拐进组织还不到两周呢，就把护送其他成员的任务全权交给他负责？ 所以说又是个试探？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琴酒在考验他？ “这是个圈套吧……”荒野出流喃喃自语。 无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虽然荒野出流已经对此感到厌烦了。 ………… 和那两名被护送成员会和是在今天晚上，现在还早。 荒野出流去组织的训练基地挑了些趁手的武器，并在防弹服外套了层普通衣服。 他又遇到了之前那一众外围成员，荒野出流注意到中永樹，菊池洋介，平河和真这几人，用一种带着敬畏的目光注视着他。 他打了个招呼，心念一动，故意面带苦恼地凑上去，询问他们出外勤有什么注意事项：比如如何穿着打扮得像正常人，该怎么藏匿武器等等。 新人老手，这是荒野出流给自己的身份定位，对于一个空降的“外围核心成员”而言，适当的示弱很有必要。 聊了几句，荒野出流成功和这三人消弭了之前因地位差别造成的的疏离感。 “荒野，你没单独出过外勤么？”菊池洋介问道。 “没有，就之前跟着伊达航队长出过几次。而且都是集体任务，不涉及到在正常社会中的伪装……所以确实没什么实战经验。” 荒野出流回答，他拿了包烟依次递过去，自己也叼了一根点燃，但是没有抽。 “这样啊……” 他们开始七嘴八舌地建议。 “防弹衣肯定得穿，涉及到铁路飞机的远程最好别带枪或炸弹。刀片有那种白瓷刀片，可以别在袖扣和鞋底之类的地方。” “不过安检的话那就能带的都带。” “不行，平河，也不能带太多，只带趁手的就行。主打一个不起眼，衣服最好选风衣，能遮住的东西多。” ………… 得到的建议和荒野出流想的差不离。 趁另外两个聊得火热时，菊池洋介把荒野出流扯到一边，这家伙应该是三人中最机灵的那个。 “怎么了，菊池？” “其实……嗯。组织的内部系统还有求救功能，遇到危机情况可以使用这个发送自己的定位，当然不一定有效果。”菊池洋介小声说道。 这点荒野出流能理解，这破组织一看就不像是有同事爱的地方。他按照指示摆弄自己的手机，开启了这个求救功能。 有没有用，都聊胜于无吧……荒野出流想。 “以及，最好带上一点氰化钾，荒野先生。” “这话说出来可能不好听……如果出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落到警方手里，毒药可以用来自我了结。最好别等组织出手。相信我，那时候事情会复杂很多。” “氰化物？我们后槽牙里装的就是吧，还需要额外带吗？” 荒野出流半开玩笑地问，不着痕迹地挡回菊池洋介的试探。 当然他是没装的，可能组织还没想起来这件事，但荒野出流记得，原世界白羽温人的别墅中，那个死掉的外围成员后槽牙里有。 听到这里，菊池洋介身体一震，脸上带上了许些悲伤。 “是啊，想活着只能往上爬，在成为代号成员之前，我们的性命都没办法握到自己手上。”他喃喃道。 ………… 午夜时分。 组织地下车库。 这个时间点基本没什么人活动。 荒野出流站在任务通知的集合地点严阵以待，在见面前，他并不知道自己要护送的人员是谁，也联系不上—— 事实上，那俩已经迟到20多分钟了。 而且看样子还要继续迟到下去。 这个时间概念……行吧。 荒野出流等得有点无聊，便半蹲下来，挑了块石头，自己和自己下五子棋打发时间。 有输有赢了十几局后，他终于听到汽车的引擎声。 他站起来，活动酸痛的腿脚。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停到荒野出流面前。 一名外围成员打开驾驶门下来，然后像雕塑似地站在一边。 荒野出流挑了挑眉，接替对方上了车。 他转头观察自己的乘客是谁，却看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宫野明美。 她穿着普通人的衣服，看见荒野出流后也很惊讶，摆摆手打了个招呼。 她身旁的另一人则有着一头茶色短发，长着张娃娃脸，面容精致却神情寡淡，她穿着如雪的白大褂，一动不动地坐着，挽着宫野明美的胳膊。 这是雪莉。 或者说宫野明美的妹妹，宫野志保。 “出发吧，荒野先生。”雪莉扬了扬下巴，平淡地说道，“明天晚上之前到达组织据点就行。” 第41章 富婆雪莉 汽车一路开过去有些耗费心神，但摸着衣服各个夹层沉甸甸的武器，荒野出流很有安全感。 若采用更便捷的交通工具，他就只能轻装上阵了。 路上灌了几杯浓咖啡，在第二天中午时分，荒野出流抵达了另一座城市。 宫野明美和荒野出流一样熬了个通宵，雪莉倒是一直从头睡到尾。但下车时，这对姐妹看着都疲惫不堪，车劳马顿。 反倒是一直在开车的荒野出流神采奕奕，这种程度的疲惫对他而言，不算难熬。 “是直接去组织据点吗？” “先去吃点东西。” 雪莉打了个哈气，懒洋洋地说。 然而事情并没有吃东西那么简单。 在高档日料店消费完后，雪莉十分自然地拉着宫野明美开启逛街模式，逛网东街逛西街，看完这家看那家，最后还换商场切地图…… 疯狂买买买了一阵，荒野出流都逛颓了。 这俩跟来商场进货似的，他中途搬运货物搬运了好几次，但见雪莉依旧拉着宫野明美走走停停，面不改色。 太恐怖了，这帮组织成员……荒野出流腹诽道。 最后，两人在一楼的珠宝店停下。 雪莉明显对这些亮晶晶的东西很感兴趣，拉着宫野明美凑到柜台前，很快这俩就被闻着味的服务人员围起来了，像是被扔进鲨鱼池的肉一样。 荒野出流也懒得去了解她们又要买什么，往公共椅上一坐就开始闭目养神。 但休息了没多久，荒野出流感觉到有人站在他面前。 是雪莉。 这位茶色短发的女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递给了荒野出流两个小袋子。 “只买了这么点吗？” 想到之前雪莉购物的疯狂劲，荒野出流下意识地问道。 “这是给你的，算是护送任务之外的报酬。”雪莉轻轻皱眉，语气平淡，“你要是嫌少，也可以自己去挑选。” 等等……什么？ 啊？ 荒野出流有些懵逼地接过来，打开袋子。雪莉给他的东西十分朴实无华：两根明晃晃的金条。等到他再次抬头时，这位组织成员已经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宫野明美也坐了过来，看到荒野出流的表情后，“扑哧”一下笑出声，她的眼神亮晶晶的。 “没事的啦，志保给你你就拿着，我妹妹人很好的。”宫野明美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掂了掂重量，粗略估算一番价格，荒野出流诡异地有种被富婆包养的既视感，他不算是贪财的人，但不代表给钱他不想要。 ……只是觉得难以想象。 荒野出流现在没任何意见了，逛街好，逛街是件有益身心的活动，他支持雪莉逛到组织倒闭天荒地老。 “志保说她过来之后会很忙，所以想先放松一下，所以确实麻烦你了。” 宫野明美小声解释， “还幸亏你开车快，组织没给什么空闲时间——” 就在这时，商场的灯忽然灭了。 ………… 四下陷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尖利的警报声就响了起来，商场各处传来骚动和人群惊慌失措的尖叫。荒野出流看见了远处的火光，似乎是以电梯为源头。 很快，浓烟就席卷了这方空间。 着火了！！ 天花板上的自动喷淋灭火器闪了闪，但没喷洒出任何东西，只是红色的警示光嘀嗒亮着，消防系统也出了毛病。 荒野出流没拉住宫野明美，只好紧随在她身后，从销售人群里把雪莉拽出来。 “赶快走，顺着安全通道撤离！！”荒野出流喊道。 珠宝店的铺位离着商场门口较远，离着安全通道也远。荒野出流看着这两个方向很快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他试图拉着雪莉和宫野明美走，没想到雪莉抗拒地站在原地，连着宫野明美也拉不动她。 “不要，不过去，人太多了……”雪莉呢喃道。 她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蹲到了地上，埋着头，像是一颗雪白根茎茶色伞盖的蘑菇，扎根后就一动不动了。 看到她这副样子，宫野明美急忙也蹲下身安慰。 “不是啊，两位，能不能分一分事情的轻重缓急——咳咳！！” 荒野出流无力地说道，四溢的浓烟让他不由得捂嘴咳嗽。 雪莉看上去像是有什么应激障碍，荒野出流现在也没兴趣知道她有什么应激障碍，只想上去把人打晕了赶紧拖着带走。 还没动手，宫野明美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缓缓把雪莉搀扶起来。 商场能逃的人已经逃光了，现在撤离不需要和人群挨挨蹭蹭，或许是这个原因，雪莉恢复了正常。 火还没有在一楼蔓延，但充满刺激性味道的黑烟遮挡住视线。好在安全通道的标识在极远处幽幽亮着，指引着他们方向。 只是还没出珠宝店的门，有几个不速之客进来了。 三个男人，黑衣，用黑布捂着脸，还带着防毒面具，一看就是精心准备。 这三人还一人拿这一个大袋子。其中最前面的那个手上还拿着枪，另外两人则拿着长短不一的刀。 和荒野出流三人对上后，其中一位还下意识喊了一句： “不许动！抢劫！” 然后双方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荒野出流明白了，这三人应该是看到商场起火，打算浑水摸鱼搜刮钱财——不，看他们这副全副武装的样子，估计商场失火都和他们有关。 要是在平常，荒野出流不介意助人为乐一下，顺手一打三热身热身。 可是现在他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呢，而且烟雾缭绕下，他也判断不出那把枪是不是真枪，真动起手来，不可控因素太多。 于是荒野出流举起手，示意自己的无害： “马上走，马上走，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快滚！！！” 劫匪看上去也不想多生事端，其中一位不耐烦地呵斥道，但在三人想走时，却被为首那个劫匪拿枪指住。 荒野出流感受到了这人的杀意。 这是把真枪，他判断出来。 “不行，不能让他们走。要是他们出去后告诉警察，我们抢劫的事情就败露了！” 劫匪的语气里带着狠劲， “千手，一条，难道你们想再回去坐牢吗？” 第42章 志保，你是不是…… “不不不，我们绝对不会告诉警察的！” 荒野出流装作惊恐的样子往后退， “别杀我，别杀我！！” 这样一来，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荒野出流身上，他们自然是步步紧逼，很快就离门有了一段距离，留下足够雪莉与宫野明美逃跑的缝隙—— 这时，荒野出流忽然动作一变，转手朝拿枪的劫匪攻去，他拧脱臼了对方的胳膊，轻而易举地把枪抢了过来。 “跑！!”荒野出流大声喊道。 宫野明美和雪莉配合的很好，他的话音刚落，两人就往门外跑去。 手臂脱臼的劫匪瘫软在地上哀嚎，另外两人下意识转头，想要去追着跑掉的那两位女性。 荒野出流瞄准后手臂一扬，把手枪抛掷而出，精准地砸到最前面那位的脑袋上，后者应声倒地。 再解决剩下的一位轻而易举。 荒野出流从在地上躺尸的三人中站起身，他弯着腰，用袖子捂着口鼻。 黑烟愈发浓烈了，火光也逐渐往此处蔓延。 从荒野出流的视角看去，商场入口处较远，情况不明，更加靠谱的撤离路线是安全通道——也是宫野姐妹撤离的方向。 也不知消防员什么时候来……荒野出流思忖。 “抢劫珠宝店未遂。啊，现在还能加上一个伤人未遂了。不是不想坐牢么，这出去栽倒警方手上足够你们喝一壶了。” 用抢来的枪指着三人，荒野出流挖苦道，却忽然话锋一转， “当然，情况特殊，我没兴趣多管闲事。现在停止你们的犯罪行为，我就当什么都么看见，也不报警，如何？” 这样的条件那三人自然忙不迭地答应。 “行，我再问几个问题，你们如实回答。火灾是你们引起的？你们有撤离路线吗？” 一番交流后，荒野出流了解了实情。 这三人发现了这家商场的电路老化问题，又发现一楼的珠宝店好动手，不由得心生歹意。 他们想办法弄坏商场消防系统，破坏掉保险栓，并用大功率电器引发火灾。 “撤离路线……我们打算从电梯井撤离，从电梯井可以到地下一层的车库，我们有一辆车，到时直接开车离开。” “行，那你们滚吧。”荒野出流冷酷地说。 有一把枪威慑他们，这三人很听话。 看着这三人兔子似地逃离珠宝店，荒野出流撕下自己的一片衣服，用柜台人员遗留的半瓶矿泉水打湿，做了一个简单的烟雾过滤器。 他没和这三人一路。 毕竟还是一对三，一起撤离有风险。荒野出流打算从安全通道离去。这条路线更短，更安全，而且能更快与宫野明美她们汇合。 浓烟和高温让空间扭曲。天花板在破碎，带着焰火的燃烧物冉冉坠落。失灵的消防系统终于上线了，花洒旋转着，但因温度过高，水珠还没落地就被灼烧成蒸汽。 荒野出流不敢奔跑，奔跑时流动的空气容易“引火上身”，他只能弯着腰，捂住嘴，小心翼翼地在火焰的间隙之间穿梭。 好在没过多久，荒野出流就到达安全通道门口，大门掩着，荒野出流按压把手，把门打开—— 安全门纹丝不动。 荒野出流不死心地又试了几次，铁质安全门依旧死死焊在原地。这扇门被从外部锁死了。 意识到这点后，荒野出流如坠冰窟。 他迅速掏出手机，打通宫野明美的电话： “宫野！你们成功撤离了吗？！” “我们已经安全了，荒野先生，你怎么样？” 宫野明美焦急地回答，电话的背景音很嘈杂，看来他们正和疏散的人群混在一起。 “还在火场里，安全通道的门被锁了。你们出来了就行，我再想想办法。” 然后，荒野出流挂断了通讯。 “怎么会这样……我们撤离的时候，门还没关啊？”听到通讯里的忙音，宫野明美放下手机，怔怔地说道。 一旁一向表情淡漠的雪莉，却微微翘着嘴角，心情很好的样子。 “可能是火灾引起了空气流动，把门关了吧。你会开车吗，姐姐？看来我们得自己去组织据点了。”雪莉淡淡地说道。 “志保！怎么能这样！我们肯定得——” 听到自己妹妹这么没心没肺的话语，宫野明美气恼地出声，但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的埋怨戛然而止。 根据安全门的设计，除非有人故意锁住，不然关上了也能打开。 在逃跑的时候，雪莉落后了她几步，但紧接着就赶上了。 那时候，宫野明美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东西关闭的声音…… “志保，你是不是……” “你……你是不是……” 宫野明美的嘴唇颤抖着，窒息感把她的喉咙堵住，她说不出话来。庞大而旺盛的恐惧感把她揭露真相的勇气给杀死了。 “怎么了，姐姐？” 雪莉疑惑地说， “之前在组织医务室的时候，荒野出流不是打过你吗？现在没事了，我帮你报复回去了。” 宫野明美没说话，她只是凝视着自己的妹妹宫野志保——或者说，组织的代号成员雪莉。 相处了这么几天，她第一次看见雪莉，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在观察这位有着茶色短发的代号成员，然后看见了寄居在自己妹妹躯壳和血肉里的，某个狰狞而令人战栗的怪物。 这个怪物还在继续使用着宫野志保的神情与语气： “这几天你一直很奇怪，根据我的分析，源头应该就是那个组织外围成员。把他解决掉的话……” “你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吧，姐姐。” 宫野明美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后退了几步，和雪莉拉开了一段距离。 然后转过身，用瘦弱的胳膊扒开围着旁观的人群和逃难出来的其他游客，拼命挣扎着，艰难地往冒着浓烟的商场门口靠近。 嘈杂的人群里，宫野明美的声音几乎被彻底淹没： “消防员！！消防员来了吗？有人报警吗？我的朋友还在里面！！” “有人吗？我的朋友还在里面！！！！” “快来人啊！！！我的朋友还在里面！！！！！！” 第43章 火场逃生 荒野出流现在的处境很不妙。 黑烟越来越浓烈，商场里的能见度也越来越低，荒野出流只能看见灼灼火光和云雾般流动的烟，空气中漂浮的颗粒状物体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靠在安全门上，思考着破局的办法。 呆在原地等待救援？这一条一开始就被荒野出流排除在外。确认了宫野姐妹成功逃离，就相当于确认了安全门关闭并被锁上的大致时间。 那么是谁想至他于死地？答案昭然若揭。 这次护送任务大概是雪莉搞的鬼。 既然是特意想让他死，那么就别指望有外力救援，荒野出流只能靠自己，他得从其他的安全出口逃出去。 至于为什么雪莉要对付他…… 搞不好之前宫野明美在她面前露出了致命破绽，然后雪莉觉得有必要替组织清理不安定因素。这样看来，宫野明美大概也不安全。 不过现在荒野出流操心不了这个，他快自身难保了。 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滚烫刺鼻地灼烧着肺部，更别提“过滤器”上的水分已被蒸干。呼吸困难的副作用就是头晕目眩，荒野出流呛咳着，他的腿脚发软，眼前直冒重影。 比起烧死，火灾的受害者，更多是死于窒息。 燃烧物产生的有毒气体，特别是一氧化碳，会极大地影响人体血红细胞结合氧气的能力。这些有毒气体更轻，又会受热膨胀，因而向上聚集，沿着墙壁和天花板向上蔓延【1】。 不想被活生生憋死，荒野出流得趴在地上匍匐而行，只有贴在地面的区域空气比较干净。 但若是匍匐而行，在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他根本不看不见路，别提寻找其他安全出口了。荒野出流都有可能一头栽近火堆里。 想看路就得呛死。 不想呛死就不能看路，然后烧死。 要是想同时避免两者，走走停停的话，荒野出流会在火场中耽误太久时间，体力耗尽后随机选择一种死法。 因此，他没有任何犹豫和试错的机会。 荒野出流必须以最快速度在火场中穿梭，精准地从这个逃生出口抵达另一个逃生出口。 挺好的，荒野出流面无表情地想，日后他一定要找机会把雪莉宰了。 他不太记得其他安全出口的位置，但幸好之前问了那三人一句他们要从电梯井撤离。电梯的方向荒野出流知道，离得不算远，直线距离100米以内。 ……这三人好歹都犯罪了，撤离路线应该靠谱吧。 强打起精神，荒野出流翻出袖口处的陶瓷刀片，干脆利落地往手臂上划了两道。剧烈的疼痛仿佛给他打了一针兴奋剂，驱散了头脑的昏沉。 流出的血也没有浪费，荒野出流把口鼻处的衣服碎片取下来，用血重新浸湿，然后再重新戴好。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耳边鼓噪着动脉跳动的声音，和第二次前往白羽温人别墅时类似的兴奋感涌了上来，压倒性地战胜了他对死亡的恐惧。 于是荒野出流弓下身子，用手捂住口鼻处满是血腥味的湿布，摆出运动员起跑的姿势—— 离弦的箭般朝着情况未知的火场冲去。 ………… 三名劫匪正在撬着厚重的电梯门。 那个卷发男子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后扬长而去，看样子确实没兴趣对付他们。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再空手而归，三位劫匪也不死心，于是他们又折返回去，将珠宝店清空。 但这也耽误了最佳撤离时间。 逐渐灼烫的空气让他们焦躁起来，一是怕真的烧死在里面，二是怕在消防员和警察进来后，他们还没成功离开，那可就人赃俱获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奔跑声。 有人冲了过来。 他的手臂和背部都燃烧着火焰，比起人，更似一只展翅欲飞的鸟类。他没有刹车，就地一滚，把身上的火焰扑灭。正好停在他们三人面前。 荒野出流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 “用了这么长时间，你们连电梯门都没撬开吗？”他喘着气问道。 荒野出流其实看见了劫匪们被装得鼓鼓囊囊包，但选择性无视了这一点。没听这三人的叽叽歪歪，荒野出流加入他们，成功把电梯门撬开。 电梯厢正停在负二层，不会有从上方突然掉下来把人砸死的情况，他们打算从这里前往负一层，然后开车逃走。 火灾的时候乘坐电梯逃生是很容易被困在里面的，但电梯井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与外界相对封闭，易燃物少，空气也好很多。 “你们先撤离。出去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荒野出流咳嗽着说道，他威胁地晃了晃手上的枪支。 互相信不过的情况下反而都不会轻举妄动。 其中两名劫匪背着首饰先下去了，留下了一位守住门口，这人半边身子跨在电梯井内，警惕地盯着荒野出流。 电梯井下却传来了那两名劫匪的惊叫。 在回声的作用下，听上去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模糊而悠远—— “老大，这下面有东西！” “不对劲！！”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电梯井里响起，火焰升腾着从地下喷涌而出，然后顺着一楼的电梯口往外逃逸。 那名站在电梯口的劫匪瞬间被吞噬。只有直直伸着的手露在外面。 荒野出流下意识地去拉，对方却在扭动中失去重心，惨叫着往后栽去，坠入燃烧的深渊里。 电梯井下有炸弹，荒野出流惊出一身冷汗。 雪莉预判了他的预判。 这枚炸弹就是为了预防他在安全通道闭合的情况下，选择和劫匪们一块撤离。 要是荒野出流先下去了，或者更加缺德一点，打晕这三个后自己离开…… 或许会直接尸骨无存。 燃烧了一会儿，电梯井里的火光逐渐低矮，荒野出流探头观察情况，缺乏燃烧物的情况下，火焰几乎灭了。 默默感谢了几秒替他踩雷了的三位兄弟，荒野出流顺着攀爬架下去。 第44章 去好好当你的高中生吧，工藤新一 宫野明美被隔在了警戒线外。 维持秩序的警方和消防员自然不会让她重新冲进火场，她只能焦急地观望情况。 陆陆续续地有受害者被救了出来，但宫野明美一直没有看见荒野出流，也不知道对方是死是活。 该怎么办，荒野先生…… 她恶狠狠地用手摩擦眼睛，希望能把泪水憋回去。 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宫野明美一惊，回头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荒野出流身上满是烧焦的气味，被灰尘弄得黢黑的脸上血迹斑斑，只有墨蓝色的眼睛亮的逼人。 他披着一件不伦不类的军绿色大衣，把内里烧得惨不忍睹的衣服遮住——比起刚从火场逃出来，看上去更像不着边幅的流浪汉。 “太好了，你没事——！！” 宫野明美喜极而泣。 她现在才惊觉自己腿软得走不动路，她很想上去拥抱住荒野出流，却被对方冷峭的眼神钉在原地——那是一种充满怀疑与探究的，打量嫌犯的眼神。 也是，从荒野先生的视角，以为我和雪莉是一伙的，也不奇怪……宫野明美咬紧嘴唇。 “走了，宫野小姐。现在已下午五点了，我们得尽快抵达组织据点。” 这位黑发蓝眸的男子冷淡地说道。 ………… 最后一段路途充满沉闷。 荒野出流一声不响地开车，宫野明美依旧和自己妹妹坐在一起。她其实想和雪莉隔开一段距离，但后者主动上来，挽住她的手臂。 雪莉正低着头在手机上敲字，似乎在和谁聊天。 【成功了么？】 【失败了，他从火场里逃出来了。——Sherry】 【那还要继续动手吗？】 【不需要，他伤害了我姐姐一次，我再报复他一次，我们之间扯平了。——Sherry】 对面沉寂了一会儿，然后发来一串省略号。 【不大理解你们这些研究员的脑回路……你是只管动手不看结果么。这算什么？敷衍之极的形式主义还是“你出一招，我再出一招”的刻板行为？】 【清醒点，斩草不除根等同于树敌啊。】 【哦，知道了，你的犯罪策划不怎么样。——Sherry】 【……先不提你昨天才来求我帮忙，任务目标除了名字和性别外一切信息缺失。而且在委托中杀死委托人，对我而言本就是一件自砸招牌的事情。】 【我是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才来帮你的，别这么不知好歹啊喂。】 【不信。——Sherry】 【这么简单粗暴的委托你会接么？大概是另外有人委托你杀死那三个男人，你布下了一个连环套吧，帮我的忙明明只是顺带。——Sherry】 【呵呵，还真是瞒不过你呢，大研究员。】 【我真正的委托人是一名痛失爱女的父亲，几年前，他那位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女儿被人奸杀，但因证据缺失查不到真凶。】 【一层层顺藤摸瓜查下去，找到因另外一起入室抢劫入狱的三位犯罪者，并提前把他们放出来，可花了我不少功夫呢。】 【你真无聊。——Sherry】 【无聊？这明明很有意义。】 【福尔摩斯曾说过：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的，甚至是高尚的。】 【要知道法律也只是程序正义，通过正常手段，那三个人渣永远定不了罪。】 雪莉翻了个白眼，她很想嘲讽一下这家伙“惩恶扬善”时要不要思考一下组织在干什么，顺便回头看看自己的代号和身份。但又懒得继续掰扯这件事。 依托于组织的偏爱，这人确实能自由挑选符合他下手标准的任务目标，把无休无止的过家家游戏延续下去。 【算了，你还是去好好当你的高中生吧。 走失了十年，近期才被寻回，著名侦探小说家工藤优作和全球巨星藤峰有希子的独子—— 工藤新一】 ………… 折腾到组织据点时，已是午夜。 把人送到后，荒野出流马不停蹄地去医务室报道。 遇到突发情况才知道，组织安排的工作服是真的强悍，不仅防弹，而且还防火。虽然和火焰亲密接触过，但荒野出流的躯干和四肢只有轻微的烫伤。 除此之外，荒野出流裸露在外的手部被烧伤了，头发燎焦了一圈，然后有轻度一氧化碳中毒。 搞不好伤得最重的，还是他自己划拉自己的那两道。 养个两三天就行，都不算严重。 但医疗室还是给荒野出流身上涂满膏药，挂了个呼吸机，腾了张床，还挂了几瓶用途不明的点滴——总而言之，看着无比凄惨。 至少从宫野明美的视角，荒野出流带着氧气罩，安静地躺在床上，连胸口的起伏都很微弱。 她站在病房门口，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找我？” 最后还是荒野出流先睁开了眼睛，主动问道。 宫野明美一身护士打扮，手上拿着两个药瓶，哪怕带着口罩也能看出满脸的不知所措。 “我来给你换药。”宫野明美说道。 换药的时候，她无声地站在荒野出流身边，在思想挣扎很久后，才小声说： “荒野先生……你，你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了？” “我可以跟你一块回去吗？我……”宫野明美嗫嚅。 当初雪莉要来这边出差几天，不想和自己妹妹分离的宫野明美便也祈求能跟过来。但是现在……她不想和雪莉呆在一起。 对于她“说来就想来，说走就想走”的做法，雪莉倒是挺无所谓的，差不多就是“姐姐你想怎么样都行”的态度。 荒野出流没说话，而是静默地看着她，一直到宫野明美觉得自己心中忐忑的巨石重重地砸到她脚上。 然后荒野出流伸手，干脆利落地把吊瓶的注射器拔了，又摘掉呼吸罩。 “宫野医生，我去上个厕所。”荒野出流彬彬有礼地说。 后半句他声音压得很低。 “隔个五分钟后，你来找我。” 宫野明美依言而行。 这个时间点，公共洗手间处没什么人。头顶的白炽灯接触不良般“滋滋”作响，很像是鬼片里的场景。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把宫野明美拉进一旁存放清洁工具的杂物间里。 第45章 立于不败之地的恐惧 哪怕知道是荒野出流，宫野明美也吓得一激灵。 杂物间里没灯，仅从门缝里透进一丝细细的光痕。晦暗之中，荒野出流墨蓝色的眼睛带着微弱的反光，看着更似某种大型猫科掠食动物。 宫野明美刚要开口，却被他用手势止住了。 “小心隔墙有耳。”荒野出流声音很低，“介意我搜你的身吗？还是你自己来？” “我自己——算了，你来吧，荒野先生。” 荒野出流上手检查了一遍宫野明美的衣服，把她的手机拿出来和自己的放在一起，用外套紧紧裹住，避免窃听到声音。 “宫野，把你和雪莉之间交流的场景和每一句对话复述一遍，尽可能详细。” 宫野明美开始了描述，她尽可能让自己不带任何情感，于是声音干巴巴的。 但在描述到火场外雪莉的反应时，她还是不由得攥紧拳头，低下头。她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悔恨与羞耻感。 “荒野先生……对不起。但是我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雪莉会这么做，我……也没参与这些。” “嗯，我相信你。” 这种事宫野明美的确做不出来，荒野出流默默地想，主观原因是她没办法这么心狠，客观原因……他觉得宫野明美没这脑子。 “这么看来，情况比我想的要好。虽然意识到了你的不对劲，雪莉应该只是在针对我，而没有针对你。” 荒野出流分析道，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无论是雪莉认知失调，还是猫捉老鼠的玩弄心态。至少你是安全的。” “因此，我不建议你离开。” 听到这里，宫野明美抿紧嘴唇。 她其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任性，在病房里说完自己的请求后，宫野明美就有几分后悔了。 之前雪莉只是因为自己一句扯谎的话，就对荒野先生下死手，如果她依旧和荒野出流黏糊在一起……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 就和她之前虽然在组织的监控下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总是会给身边人带来麻烦一样。 “我知道了，抱歉，荒野先生……” “不用总向我道歉，这个世界本就和你没有关系。但是你不能总受情绪的影响，你得自己分析复盘啊。” 荒野出流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现在的情况就是雪莉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不是你想象中那个妹妹。你很震惊很割裂难以接受，同时对我差点被弄死这件事充满愧疚，然后呢？” “你有思考过雪莉的动机与行事逻辑吗？或者想过自己该怎么应对吗？更别提进一步地去分析她的弱点了。” “你甚至在畏惧她，你想逃跑。” “当你恐惧一个事物的时候，无论强弱，那个事物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我……抱歉，我没有想过。”宫野明美讷讷道。 “我也知道你没有，算了。” 荒野出流面无表情。 其实现在没必要和宫野明美掰扯这个。 一个人很难在短时间改变自己的思维模式和行事作风。宫野明美本来就是被他牵连的，他们只需要等待回到自己的原世界就行。 荒野出流唯一的要求，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宫野明美别拖他后腿。 “攻略我直接给你。” “雪莉的核心诉求是让你恢复正常。她采用的手段是把我弄死。” “除此之外，你们姐妹关系其实不错，所以你不能轻易离开，这会让你outofcharacter。” “因此，你要在雪莉眼里恢复正常。同时你还得帮助我——你得让她明白，没必要继续对我出手了。我还真不打包票，自己能扛过下一次。” “我也无法打包票，你要是不恢复‘正常’，雪莉会不会伤害你。” “懂了吗，宫野明美？你不能离开这里。” “并不是我不想带你，或者因为火场的事情心生芥蒂。而是你对付不了雪莉的话，我们都会死。” “明白了。”宫野明美点了点头，她的眼神逐渐坚毅起来，“荒野先生，我会做到的。” “你可以模拟思考一下，当你忠于组织的时候，你会是什么表现。也可以带入思考一下，如果我真死了，忠于组织的宫野明美会是什么反应。” “更重要的一点，别再来找我了，宫野医生。”荒野出流说道。 他把手机还给了宫野明美，推开杂物间的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 雪莉缩在分配的房间里，正慢吞吞地扒拉着自己的速食便当。 这边便当的味道不怎么样，因此她一边吃一边皱眉。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你不是要走吗？姐姐。” 雪莉看了来者一眼。 “算了，这边清闲一些，回去后医疗部估计又一大堆工作，我还是想多陪陪你。”宫野明美说道。 “我去看了看那个外围成员的情况，他对安全通道关闭的事情有些怀疑，但被我打消了。” “下次别这样了，志保，动作太明显了。” “但是他打了你。”雪莉说道。 “我自己的事情会自己解决啦。”宫野明美无奈一笑，“而且现在他也受到足够的教训了。” “哦，我知道了。” 雪莉又低下头扒拉自己的饭菜。 难看，难吃，让人毫无食欲……她干脆把碗往外一推，推到宫野明美面前，试探性地开口。 这个人奶茶买得那么合口味，饭应该也不会差吧。雪莉想。 “姐姐，这个好难吃。” 宫野明美看了看没动几筷子的便当，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她硬是从雪莉无表情的脸上看出几分期待。 最终，宫野明美妥协地叹了口气。 “那你等会儿，志保。我去做，这么说冰箱里有食材吗？让我看看……还挺全的，你想吃什么？我下点乌冬面？” “嗯。” 雪莉轻轻点头，她静默地旁观着宫野明美在厨房里忙碌，观察着她做饭时娴熟的一举一动。直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喂？”雪莉接了电话。 “雪莉，别以为组织会一直惯着你。你又黑进了我的组织账户，还借我的名义发布了一个任务？” 通讯那边是一道沙哑的男音，带着极不耐烦的杀意。 “没有技术入侵，你的密码太好猜了，琴酒。”雪莉淡定地说道。 第46章 玩命，但是给的真多 千里之外，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内。 琴酒冷着脸又更新了一版密码，低气压让身边的司机伏特加打了个寒战。伏特加甚至觉得这车内的温度都能让空气中凝出冰晶了。 “大哥，这女人还真是嚣张。”他没忍住说道。 组织黑二代，忠诚度不用怀疑，极高的科研能力与天赋也备受那位先生的重视。雪莉如此嚣张似乎也理所当然。 琴酒没有搭理伏特加，而是继续耐着性子和雪莉掰扯。 “你用我的帐号发布任务是要干什么？” “最近组织里有一个外围成员和宫野明美关系密切。”雪莉慢吞吞地回答，“现在已经解决了。” 这个回答不出所料，琴酒翻了个白眼。 “借我的名义找对方麻烦，你是不想担责么？组织是能查到每次登录时的ip地址的，雪莉。你以为想追究你的小动作，真查不到记录？” “那人是你手下的核心外围成员，用你的权限更好调遣。”雪莉回答。 他手下的班子……琴酒停顿了一下。 琴酒现有的部下都不太可能与宫野明美扯上关系。看来是在他出差的这段时间的新晋成员，能力应该不会差。 “警告即可，别玩过火，不然我会汇报给那位先生。” 若这个倒霉蛋对组织不忠或者实力一般，琴酒消耗起来眼睛都不会眨，但针对有价值的自己人，他还是很护短的—— 当然，这建立在苏格兰录入档案时用了春秋笔法的情况下，若是琴酒看见荒野出流起伏跌宕精彩纷呈的职业生涯，大概会另有判断。 “哦，人活着。”雪莉说，“你很忙吗？连上线自己查看任务详情的时间都没有。” “与你无关。”琴酒冷哼，“别像老鼠一样追问你不该知道的情报。” 又警告了雪莉几句，琴酒挂断通讯。 “呵呵，另一个黑麦罢了。”琴酒点燃一根烟，“雪莉折腾不出什么新的花样。” 自从知道自己有个“过正常人生活”的姐姐，雪莉便想方设法把宫野明美弄进组织。 雪莉对宫野明美有着很诡异的在乎，她反感任何人与自己姐姐过于靠近。 在琴酒的印象里，上一个遭罪的是黑麦威士忌。 这家伙来霓虹执行任务的时候，顺手和宫野明美谈了一段短暂的恋爱——然后就捅马蜂窝了。 “哦？什么叫另一个我啊？琴酒。” 保时捷后座的车门被打开了，一个声音带着笑问道。 上车的人正是琴酒口中谈论的黑麦威士忌。 他是一位身材高大而精瘦的男子，黑发绿眸，下眼角有着很奇怪的划线。他穿着黑色夹克，带着一顶针织帽，额前两缕刘海桀骜不驯地弯曲着。 “不是我说，琴酒。你们好歹要暗中配合我们FBI进行行动。过于出挑不太合适。” 打量了一番琴酒和伏特加，黑麦叹息着摇头， “像是你们的衣着，以及你的爱车，其实可以……嗯，别这么脱离时代。” 琴酒看黑麦的眼神像是打量粘连在真皮座椅上的一口浓痰。 “什么叫‘我们FBI’别忘了你的身份，黑麦威士忌。” “自然记得。” 黑麦轻笑一声。 “但是现在么……请称呼我为联邦调查局搜查官赤井秀一。” ………… 荒野出流回到原来的据点，他倒头睡到下午三四点左右，接着起来写了一百多字的报告。 终于，这次操蛋的任务结束了。 半个小时后，荒野出流收到了打款到账的短信提示……给的金额还不低。 “所以工资是完成一个任务给一笔吗？” 荒野出流大为震撼。 虽然加入组织后不是在玩命，就是在玩命的路上，还时不时被上司背刺，但有一说一，赚的是真的多。 这笔钱再加上雪莉给他的两根金条……粗略算算有他之前在警备企划课小半年的工资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荒野出流对这帮人为什么混黑有了一点点微妙的共情。 “有基础工资，一般的大型集体任务会归于这一类，剩下的钱按业绩算。是月末一起打款还是完成后现结，其实看任务的发布人。” 一旁平河和真解释道。 荒野出流正在组织的训练基地，他和之前认识的外围成员三人组又凑到了一块。 “琴酒大人这边别的不说，打钱是真的痛快。就是容易有命赚没命花啊。”菊池洋介感慨。 “不过这种任务一般就核心外围成员能接到，咱们么，就只能跟着混了。羡慕不来，羡慕不来。” “保命要紧，跟着混挺好的。” “得了，你是没看见荒哥手上的烧伤么，还是想半夜在洗手间清理人肉渣子……” 荒野出流抽了抽嘴角，这帮人似乎给他起了什么奇怪的称呼。 他轻轻咳嗽一声，引起他们三个的注意。 “这段时间劳烦关照了，我在东京毕竟人生地不熟，诸位的建议都很有用。”荒野出流咧嘴一笑，“大家有时间么？晚上我请客。” ………… 除了定时定点的免费食堂，组织内需要花钱的高档餐厅荒野出流还没尝试过。 根据这三人组的推荐，荒野出流选了一家西餐厅。 请客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组织里哪怕是最基础的工资，外围成员们也都吃得起饭。荒野出流的第一目的还是收集情报。 根据他的观察，这三人算是资历较老的，而且按照之前“变态食人魔”在外围成员间传播的速度，影响力也不低。 这帮人也相当上道。 聊了几分钟，荒野出流便对组织的一系列代号成员了解得七七八八。当然外围成员视角受限，这份情报不能全信。 初始信任度提了上去后，他们也犹犹豫豫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你们是说，希望我在接任务的时候，考虑一下与你们组队？”荒野出流问道，“按照之前的讨论，你们不是觉得危险吗？” 其实由代号成员直接发布的任务不一定危险。 像这回的护送任务，若不是雪莉想搞他，也就轻轻松松地跑个腿——但能够接取这类任务，本就是核心外围成员才有的特权。 “确实危险，但是也给的多。”菊池洋介尴尬地搓手，“嗯，有些任务接取者是可以自由挑选队友的。主要是，我还是缺钱……” “菊池的女朋友有尿毒症，一直找不到肾源，得靠他吊着命。”一旁的中永樹插嘴。 荒野出流思考了几秒。 “嗯，如果遇到合适的任务，我会考虑的。” 聊天的这么一会儿，三人点的餐上来了。 荒野出流的牛排吱吱作响着，热气扑面而来，他拿起纸巾把飞溅的油滴挡住，下意识闭上眼睛。 有什么液体顺着眼睛的缝隙往下渗，脸上有着火辣辣的触感。 荒野出流有一瞬间的中心不稳，但他很快站住了脚跟——他正伏着身子，抓住了谁的手腕，把对方按在地上。 耳边传来风见裕也的声音。 “荒野先生，你怎么样？！” 第47章 这是你甩了琴酒两巴掌的问题 “没事，你能拿张卫生纸或毛巾吗，风见？” 荒野出流回应道。 他直接放开了宫野明美，想必经历了另一个世界，这姑娘不会再不自量力地反抗了。 果不其然，在荒野出流去洗了个脸，弄干净自己再回来后，宫野明美一改常态，贼乖巧地坐着—— 这回的镣铐锁的更紧，把宫野明美的手牢牢绑在椅子手柄上。 “还是什么都不肯透露，但好歹开口了。”风见裕也抓了抓脑袋，“她说自己可以知无不言，但条件是必须由你来问讯。” “荒野，你是怎么做到的？” 风见裕也是真的纳闷。 先前宫野明美虽有所松动，反抗的意识却很强烈。但和荒野出流打了一架后，她就莫名其妙地态度180度的大转变。 不是权宜之计，是真的转性了。 风见裕也能看出来，在荒野出流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宫野明美甚至一直瞅着门口，眼神里充满要交代情报的渴望。 总不可能打着打着，宫野明美忽然对这家伙一见钟情了吧。 “啊，因为一些难以言喻的神秘力量。”荒野出流无奈地回答。 他拉开椅子，再度坐到宫野明美面前。 “风见，你先出去吧，我单独和她聊。” “好。” 很快，审讯室里便只剩下宫野明美和荒野出流两人。对面的宫野明美眨巴着眼睛，满是试探地看着他。 “不是幻觉，我们确实经历了那些。” 荒野出流一眼看穿了宫野明美在迟疑什么。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光洁的、没有烧伤的手背。 荒野出流其实也有些恍惚，在那边挣扎了那么久，忽然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这确实恍如隔世。 “我应该打消雪莉对你下手的想法了，荒野先生。”宫野明美说道，“而且在那边……嗯，我偷听到了雪莉和琴酒的通讯——你知道琴酒吗？” “知道。” “志保——雪莉似乎黑进了琴酒的帐号，对方很生气并警告了她。之后还有些信息，但我没听清。” “没听清也不要紧，这个消息足够了。” 荒野出流暗暗松了口气。火场事件虽然直接下手的人是雪莉，但他可一直没忘记，这个任务的真正发起者可是琴酒。 若是雪莉借用琴酒名义搞的鬼，至少说明琴酒目前不想弄死他。 “不提那边了，我们再来聊聊这边的事情。” 荒野出流用指关节轻敲了一下桌子。 “前景提要一下，为了救你妹妹，你要给组织弄十亿日元。” “虽然你和岸井被我们捉住了，但媒体的报道还是三位劫匪正处于潜逃中，组织那边没有打草惊蛇。” “现在，宫野明美，你有什么想法？” 宫野明美一直咬着嘴唇，过了近一分钟，似乎下定了决心： “荒野先生，我听从你们的一切安排。” “像您说的，我试着分析了一下琴酒和伏特加与我进行十亿日元交易的动机，他们应该是笃定了我根本完不成这个任务，所以就轻易许诺了放我和志保离开的条件。” “我之前一直有侥幸心理，觉得如果我真的完成了这个对我而言不可能的任务，他们或许会兑现承诺……现在看来，组织从没考虑过放过我们。” “不止如此，他们应该是想让你死。” 荒野出流淡淡地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你执行了这个任务，就能有无数机会失败。 “就算成功了，琴酒他们也能以‘钞票不是我喜欢的年份’这种离谱理由判定你失败。” “然后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杀了你——甚至找一个任务失败的正当理由，还是看在宫野志保的面子上。” “你研究过外围成员里，组织是怎么对待背叛者的吗？没研究过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如果是查到了背叛的铁证，你和你的家人都会接受炼狱般的折磨。” “如果没有证据单纯是有背叛的倾向，你的全家都被枪杀后死于瓦斯爆炸。” “如果甚至压根没背叛的想法，只是有个代号成员看你不顺眼……也可以随便按个背叛的名头弄死你。” “当然，手下出了老鼠会显得自己御下不严，因此代号成员们更倾向于让你在任务中自然损耗——就像雪莉对我做的一样。” “所以这是你任务成功失败与否的问题吗？” “这是你‘啪啪’甩了琴酒两巴掌，人家该怎么把你碾死的问题。你都把脱离组织摆在明面上了，不麻溜收拾你琴酒会成为笑话。” 听到这里，宫野明美恍然大悟，可随即她的脸上显露出深深的绝望： “这么一说，志保——” “没错，你们姐妹是一体的。一定程度上，你的意见就代表了宫野志保的意见。当然，她看上去是对组织很有价值的研究员，组织不会轻易杀死她。” “但是你不一样了，宫野明美。” “树立威信也好，杀鸡儆猴也好，你都必须得死。” ………… 门外，风见裕也正在监听荒野出流和宫野明美的交谈，一边飞快地记着笔记。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把他吓得一激灵。 “降谷先生！” 降谷零看着很疲惫，他头发凌乱，带着胡茬，眼睛里满是血丝，哪怕肤色较深，黑眼圈也明显得像是用彩笔涂上去的一样。和公安断联的这段时间，他似乎一直在不眠不休地工作。 “窃听接收器给我一个。” 听着听着，降谷零的脸色凝重起来。 难道说就在他抽不出身的这段时间，荒野出流又穿到那个世界了？还是和宫野明美一起？ “降谷先生，荒野出流是一直和组织有联系吗？”一旁，风见裕也也小声地问道。 降谷零没下令让荒野出流保密平行世界这件事，可同时也没告诉零组其他成员荒野的情况。 看风见一知半解的模样，荒野出流口风还挺紧的。 “你别纠结这个，他有他的渠道。” 继续往下听，降谷零的神情古怪起来，带着点微妙的不爽，但是欣慰更多。 “分析的很到位，但是直接三言两语就把安排宫野明美假死的事情定下来了…… “啧，这家伙是真没有自己是新人的自觉啊。” 第48章 下不为例 “枪杀的话血袋需要准备，同时对你的演技有一定要求，而且组织的人肯定会近距离检查，不一定好糊弄。” 提出假死后，荒野出流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张纸，笔帽一拔就开始划拉起来了。 从宫野明美的角度看不清他写了什么，但仅过了几秒，纸上就“刷刷刷”地全是字。 “通过爆炸或狙击等方式，远程死翘翘倒是可操作空间灵活，但不一定能打消那帮人的怀疑。按照你的描述，琴酒是个很多疑的家伙，见不到尸体不一定能应付的得了他。” “总不能毒杀吧……伏特加不了解，但是按照我对琴酒的性格侧写，他们用毒的概率其实不大。” “所以说宫野小姐，你有心仪的死法吗？” 荒野出流问道，自然地像是在问“你今天午饭想吃什么”一样，这幅表现让宫野明美不由得一时语塞。 为什么荒野先生像是对此很娴熟的样子啊……宫野明美想道。 “呃，都可以？选成功率高的？” “从成功率考虑吗？其实我已经想到五六种计划了。主要是枪杀，爆炸，远程狙击这三种形式。” 荒野出流说道，他标好序号，把写得满满的草稿纸递给宫野明美。他列计划向来有条理，每种方法的优缺点一目了然。 “这三种形式的不可控因素依次递增，但相对的，你需要承受的风险依次递减。” “我个人是推荐的计划是让琴酒近距离枪杀你，从战术上最危险，但战略上最稳妥。亲眼看见你的死亡，他不容易起疑。” “当然，计划的具体执行人是你，宫野小姐，你有权利选择自己要面对哪种程度的危险。” “不过也别忘了，一定程度上，琴酒对你的怀疑程度会影响到宫野志保在组织内部的处境。” “那就选枪杀吧。” 宫野明美毫不犹疑地说道，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伤感。 “或许我的生命无足轻重，但是……我从未畏惧过赴死。” ………… 征得宫野明美的同意后，荒野出流马不停蹄地就要去找风见裕也商讨接下来的行动事宜。但在走出审讯室的时候，就撞见了降谷零。 “我还以为你明天才能过来呢，降谷先生。”荒野出流招呼，“宫野明美这边我正在处理，中途出了点差错，但无伤大雅。” “嗯，刚才的审讯我旁听了，我们单独聊聊。” 降谷零把他领入一旁空荡的办公室，锁上门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和宫野明美又穿过去了一次？” “没错，这回比较险，但收获不小。” 荒野出流简单地介绍了一番那边的经历。 组织这边的故事主角主要是宫野明美的妹妹雪莉，以及只闻其人不见其身的琴酒。而警方那边的主角，则是在荒野出流的帮助下侥幸逃脱的木下佐和子。 “组织里确实有科研人员，但这个群体和负责其他业务的成员隔离得很彻底。雪莉的手伸不了这么长。” “也就是说，还有一名代号成员在配合雪莉行动。” 听完穿越故事的第二集后，降谷零推测出了更多的东西。 “商场火灾那次绝对需要提前布置，而且那三名抢劫犯还不是组织的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要利用这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配合行动，这需要极其优秀的谋划布局能力。” “这么一说，那个成员应该和雪莉私交不错？”荒野出流若有所思，“毕竟要是事成，手下折损的可是负责人琴酒。” “或许吧。” 降谷零的脸色有些难看。 “问题是在这边世界的组织里，我找不到能和这个行事作风和布局手段对号入座的人物。” 组织那边没有？ 不会警方这边有吧……荒野出流顿时明白了降谷零脸色难看的原因。 “这个情报先放着，至于木下佐和子那件事……客观上来说，你太冒险了，荒野。但从个人情感上，我很高兴你救了她。” “你能确定木下佐合子在那边也是我们的人？”荒野出流问道。 “能，船久夫妇是木下佐和子的父母。” 这个情报让荒野出流一时失语。 降谷零也没说话，他们就这样有些滑稽地站着一动不动，面面相觑，两人的神情都如深冬沉静的冻湖，被厚实的冰面挡着，看不清下面有什么，自然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差不多沉默了两分钟，降谷零转移了话题。 “那边的情报交流告一段落，我们来聊聊这边宫野明美的事情吧。荒野出流，你有没有发现…… “你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的事？难道是他的计划里有什么纰漏吗？荒野出流条件反射地在脑海里重新盘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随即他意识到，和宫野明美交流时具体计划是写在纸上的，降谷零本来就不知道具体详情，所以他指的肯定不是这个…… 对哦，降谷零不知道具体详情—— 荒野出流的脸色尴尬起来： “抱歉，降谷先生，我好像忘了向您汇报。” ………… 严格来说，忘记汇报不完全是荒野出流的锅。 毕竟降谷零确实联系不上，按照风见裕也的说法这边确实需要他们自力更生，而且组织在虎视眈眈，安排宫野明美假死的事情也确实不能拖—— “要是我没有提前赶回来，是不是尘埃落定了，你连短信都不一定给我发？” “你不是说过广田雅美的事情由我全权负责……”荒野出流小声辩解了一句。 降谷零露出咬牙切齿的微笑： “别钻空子，忘了就是忘了，广田雅美和宫野明美的任务重要级别是两回事。下不为例。” “明白了降谷先生，绝对没有下次。” 荒野出流信誓旦旦地保证，至于这个“绝对”的可信程度有几分，那就只有他知道了。 “那您觉得我的计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不用大改，就按这个执行。”降谷零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但是细节上……” “已经捉拿归案的岸井康太可以保住，但是目前正携款潜逃的贝冢司郎……他必须得死。” 第49章 我真服了你这眼镜小鬼了 “距离四菱银行抢劫案已过去36小时！” “三名劫匪与十亿日元的线索有了新的进展，现由日买电视台为您报道……” 小兰去帝丹高中参加空手道社团活动了，至于侦探社的负责人毛利小五郎——这家伙喝醉酒后便回到自己房间里呼呼大睡。博士那边也在捣鼓新的发明。 于是百无聊赖的江户川柯南打开电视。 没想到，新闻碰巧在播报他最关心的案件。 “警方于今日凌晨在街边发现了一具尸体，预估死亡是昨天午夜。已确认死者是三位劫匪之一，另外两位劫匪与十亿日元依旧下落不明……” 听到关键信息，柯南不禁坐直身子。 “等等，死的人当初押送十亿日元的警卫之一？难道是岸井康太？他不是已经被荒川警官他们控制起来了吗？” 很快柯南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果然不出所料……那帮人应该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包括让我们签保密协议，以及刻意放跑一个劫匪。” 柯南喃喃自语。 “这个死掉的岸井康太，应该是他们布置的吧。” 但是，荒川警官这么做是想干什么呢？ 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他们钓的鱼难道真的和那个黑衣组织有关？毕竟普通的犯罪根本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想到这里，江户川柯南的心脏砰砰直跳。 不仅仅是终于发现了一点线索的激动，更是因为，若他的猜想为真，说明警方这边也有势力在一直与那个组织抗衡。 虽然他不能将身份透露给对方，但这条信息，的确减轻了柯南那种黑暗里踽踽独行的孤寂感。 “既然被抓走的岸井康太死了，那么‘广田雅美’呢？那帮人对她的安排会是什么样？不行，真的好想知道究竟和那个组织有没有关系……” 柯南犹豫再三，他终于下定决心，拿起自己的滑板就向门外跑去。 一边在大街上风驰电掣，一边拿起自己的领结，调出毛利小五郎的音调。 他打通警视厅的电话。 通讯那边传来目暮十三的声音： “是我，目暮警官，毛利老弟啊，你问广田雅美的住址？这个案子不是已经转手了么？” 柯南的瞎话张口就来: “这个我当然知道，荒川警官那边联系了我们协助，我还有些疑点……” ………… 可能是对“沉睡的小五郎”的名号过于信任，目暮警官没有纠结为什么公安那边会联系私家侦探帮忙，而且还不互通情报。 柯南成功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就算没办法从荒川警官那边套到消息，调查一下广田雅美的住址也总会有些发现吧……江户川柯南想。 ，没一会儿功夫，他就赶到了地址里的那栋楼下。 可还没等上楼，柯南就看到了一位穿着米色外套的长发女人，这女人的背影和广田雅美相似，她快步走到一辆红色轿车边。 不，等等！ 这个女人就是广田雅美！ 在柯南确认的这一会儿功夫，广田雅美坐上驾驶座，开着车扬长而去。柯南想都不想，开足滑板的马力，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 “我已经到了，荒野先生。”宫野明美小声说道。 车速逐渐减缓，宫野明美停到了一片废弃仓库之间，她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此时已暮色西斜，一切景物都笼罩上了昏黄，这场景和她那天与另两位劫匪开犯罪动员会时的景象类似。 不过现在宫野明美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而那时候，她只是绝望地、徒劳地要从万丈深渊里抓住一线天光。 “嗯，我也到了，就在附近——你别抬头到处张望。我会随时关注你的，但是你得把蓝牙耳机取下来。” 荒野出流的声音沉稳而富有感染力。 不得不说，他让宫野明美内心的惴惴不安逐渐平息。 一开始荒野出流想过一直让宫野明美带着蓝牙耳机，或安装定位器或窃听器，但不排除琴酒他们会带着信号检测装置。 稳妥起见，他还是选择了与宫野明美断联。 “好，荒野先生。” 宫野明美犹豫了几秒，随即摘下耳机，义无反顾地朝着敞开的仓库大门走去。 ………… 夕阳把宫野明美的影子拉的极长，这影子前行着，直到联通了仓库里深沉的黑暗。 宫野明美四处张望。 仓库空空荡荡，没任何人的影子。也没存储的货物，只有着扑面而来的灰尘气息。 “琴酒？伏特加？你们在哪？” 几乎是话音刚落，宫野明美就听到背后细微的声音，她猛地转过身，发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站在仓库门口。 是琴酒和伏特加，他们幽灵般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与此同时。 慢了几步的江户川柯南踩着滑板飞驰了过来。 他看见了夕阳下那两道无比熟悉的身影，不由得瞳孔紧缩—— “唔——！！！” 柯南忽然被人狠狠一撞，身体立刻从滑板上飞了出去，但是一只手狠狠地拎住了他的领子。 一瞬间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 他们狠狠摔在了一旁的水泥地上。 柯南听到一声短暂的闷哼。 拎住他领子的手往前移，又扣住他的嘴。那人的另一只手拿着柯南的滑板，把滑板高举在半空中，确保它不会和地面碰撞出声音。 荒野出流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一手拿着滑板，另一手抱住柯南，他迅速靠边，贴在另一座仓库的墙壁上，躲在琴酒和伏特加的视觉盲区。 “操，我真服了你这眼镜小鬼了。你他妈的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啊。” 荒野出流没忍住爆了粗口，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你知道你那破滑板在地上划拉的声音有多大吗？” ………… “谁？！” 琴酒警觉地回头。 他隐隐约约间听到了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但并不真切。 就在琴酒怀疑时，这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回琴酒捕捉到了声音的源头：是远处传来的车流声音，听上去是重型货车在运东西，并刚在红绿灯改变的时候起步。 这也并不稀奇，毕竟这块仓库虽然荒凉，但离大马路其实不远不近。 可琴酒心中的怀疑还是悄然冒出头。 他总觉得，刚才的声音比起马路上的车流，显得更近，也更加清晰。 于是，琴酒霍然拔出枪，指着宫野明美： “你真是一个人来的？” 第50章 三声枪响 一时间，宫野明美觉得血脉都被冻结住。 “不然呢？” 她冷冷地回答道，神情却忽然警惕起来， “琴酒，我可是成功完成了这个任务的！难道你想找借口毁约？” 隔着几米的距离，琴酒观察着宫野明美的神情： 警惕，戒备，以及恐慌——这恐慌似乎并不是因为什么计划败露了，而仅是因为对他的畏惧。 似乎没什么问题。 和她妹妹不同，宫野明美这没用的废物藏不住任何东西，包括自己的情绪。 来之前琴酒也观察过，这块地方确实没什么埋伏。 但是么…… “砰——！！！” 琴酒扣了动扳机。 ………… 这是枪声！该死的！ 听到远处仓库里传来的声响，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在荒野出流的怀里挣扎。 然后他狠狠地挨了一头槌。 荒野出流的脸色阴的像是想要杀人。 “给我老实点！” “但是……” 柯南张了张嘴，然后颓然安静了下来。现在冲上去也无事于补，而且看样子只来了荒川警官一个人，他还不一定能打赢那两个。 如果真是因为他的原因，广田雅美被那两个黑衣男子杀死…… 他的指甲不由得深深陷入了自己的掌心。 ………… 子弹穿透肉体时飞绽出血花，宫野明美抑制不住地痛叫出声，她腿一软，直直跪在地上。 琴酒开枪打中了她的大腿。 “砰——！！！” 然后又是一枪，这回是宫野明美的肩膀。 在子弹的冲击力下，宫野明美不由得仰躺在地上。血泊很快就在地上洇染开来，宫野明美痛苦而迟缓地挣扎着，像是被撕掉翅膀后粘到蛛网上的蝴蝶。 仓库里响起女人夹杂着痛苦呻吟的啜泣声。 最终，宫野明美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身子，在意识到自己的狼狈后，她止住哭泣，一双明眸毫不畏惧地盯着琴酒。 开了两枪后，琴酒没更多动作，而是冷漠地观察着周身的环境和一举一动。 想到上次黑麦威士忌——或者说赤井秀一想设套围捕他的场景，琴酒不由得冷哼出声。 当初为了试探黑麦，朗姆伪装成一名拾荒老人闯入了包围圈，结果就钓了一名F/BI出来。 现在，他都这么折磨宫野明美了，琴酒就不信他们沉得住气。 要真有条子潜伏在周围，他们肯定会提前跳出来围堵他们。 不过现在看来……仓库周围确实没有别人。 琴酒有些遗憾，看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宫野明美也没有和赤井秀一搭上线。果然，那家伙足够心狠手辣，并不关心自己棋子的死活。 不过也无所谓，本来钓赤井秀一只是顺带，琴酒的主要目的，还是杀死宫野明美这个叛徒。 “伏特加，把信号检测仪打开，检查一下有没有人窃听。”琴酒侧过头嘱咐，然后他继续审视着宫野明美，“别想着耍滑头，那十亿日元在哪？” “咳咳……钱不在我这里，我把钱放在另一个地方了。” “什么——？！” 一旁的伏特加喊道。 “我妹妹……人在哪里。”宫野明美无所畏惧地瞪着这两人，“你先把我妹妹带来！” “这是之前说好的！等这件事结束后，你就让我们姐妹俩脱离组织！” “这恐怕不行，你妹妹可是组织里少有头脑顶尖的人，现在组织非常需要她的效劳。” 琴酒冷冷一笑， “她唯一的败笔，就是有你这一个拎不清的叛徒姐姐。” “钱在哪里？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果然，和荒野先生说的一样，琴酒根本没打算放过我们……宫野明美闭上眼睛，神情里满是黯然。 “如果你杀了我，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钱在哪里。” “别太天真了，你真当组织不知道你的小动作吗？钱是在最后那名劫匪手上吧——或者说，你根本没有任务成功，甚至还让你的同伙携款潜逃了。” 携款潜逃的人是贝冢司郎，虽然有荒野出流帮忙，但他还是露了破绽，从而早就暴露在组织的视线下。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降谷零说贝冢司郎必须得死。 “以及，我说过，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宫野明美。” “砰——！！！” ………… 枪响了三声。 荒野出流耐心地靠墙站立，他没有去看离去的琴酒和伏特加，以防自己的目光引起对方注意，而是一直等到接到盯梢者的通讯，确保他们确实离去后，才有所动作。 江户川柯南几乎是一被放下来，就往案发现场百米冲刺。 荒野出流紧随其后。 他几乎以为宫野明美死了。 以宫野明美为直径，血泊在她身边聚集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除了腹部的枪伤，宫野明美的胳膊和大腿也中了弹。 好在靠近后，荒野出流察觉到宫野明美微弱的呼吸，她只是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早一步上手的柯南摸到对方衣服下破裂的血袋，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荒川先生，雅美小姐肩上和腿上的枪伤还需处理，我们得赶快叫救护车——” “啪”地一下，荒野出流直接一巴掌扇到柯南的大脑壳上。后者“嗷”地出声，捂住自己脑袋上被打的地方。 之前荒野出流看见过那个叫毛利小五郎的侦探这么揍小孩。当时他还觉得这教育手段过于粗暴。 但是现在么…… 得了，这熊孩子确实欠抽。 “前脚犯罪分子刚走后脚救护车就来了，你是嫌破绽不够明显吗？”荒野出流冷冷地说道，“搭个把手，帮我把四肢上的枪伤包扎起来。” 柯南依言照做。 很快，两处枪伤的血被止住。 虽然被打了，但柯南很难抑制住嘴角的微笑。 广田雅美小姐没有被他害死，真的太好了…… 这个事件确实与那个组织有关，而且，他应该成功与荒川警官搭上线了，他们对这个组织肯定更了解，或许可以—— 江户川柯南感觉衣领一紧。 他被荒野出流像拎小猫似地拎了起来。 这位黑发蓝眸的男人笑得很和善，但柯南感受到了几乎要实质化的杀气。 “广田雅美的后续问题不用操心。” 荒野出流柔和地说道， “但我们得聊聊你的问题了……江户川柯南。” 第51章 这家伙是已经全都猜到了吧？！！ 他拎着江户川柯南，把他塞进仓库外路边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上，随即把门锁住。 荒野出流坐在驾驶座上，柯南则在副驾，他发动了汽车的引擎。 “老板，我处理点小事情再过来，可能要个十分钟。” 荒野出流在电话里通知降谷零，为了保密对方的姓氏，他换了个称呼。 “嗯嗯，好的，没有危险，不是去追踪琴酒他们。” “好，我会尽快。” 挂断通讯后，荒野出流垂眸，看向江户川柯南。 这孩子缩着脖子，老实得像个鹌鹑，和荒野出流对上视线后，他露出讨好的微笑。 荒野出流伸出手，把柯南的领结扯了下来。 他早就察觉到了这玩意儿的不对，抱住柯南的时候，这领结硬邦邦的，像是里面包着什么东西。 荒野出流找到了领结底部的开关，打开后凑到嘴边试了试音。 “看来沉睡侦探就是这么来的了。” 荒野出流用毛利小五郎的声音说道。 他把蝴蝶结又抛了回去。柯南手忙脚乱地接住。 “呃，荒川警官——” “你是怎么让毛利侦探昏迷的？” 荒野出流打断江户川柯南的话， “电击？麻醉针？看来是后者了，远程发射很方便，你的手表盘也是准星的设计。” “之前聊天的时候，我能确认毛利小五郎对此不知情。同样的，你要是不小心死了，毛利小五郎和毛利兰也不会知情。” “当你尸体烂在地里，成为虫蛆的食物时，他们可能还在到处贴你的寻人启事——” “你难道觉得，这是件很有趣的事吗？” 荒野出流死死盯着江户川柯南的眼睛，直到这孩子躲闪开他的视线。 他发动汽车，朝着米花镇3町目开去。 说实话，柯南这副德性让荒野出流联想到了当初被波本和苏格兰沉塘的自己…… 有一丢丢的心虚，但是不多。 “可能你没意识到一点，江户川柯南。” “你们这群侦探破案的时候，无论是在现场乱窜也好，还是直接询问证据也好——” “再怎么样，都是有一大班子警察在那里控制犯罪嫌疑人并维护秩序的。” “你们能指着犯人的鼻子叽叽歪歪地推理，是因为身边有真枪实弹的武装势力，而不是因为他们真怕你了。” “所以长长脑子，不要因此错误估计自己的能力边界。相当一部分犯罪分子拧断你的脖子不比拧瓶盖困难多少。” “要是意识不到这一点，你随时都可能从“警界的救世主”变成被害人某某某。” “听明白了吗？” 聊了一路，荒野出流将轿车停下。 他们在米花町2丁目21番地的正大门口。 刹车时的停顿让一直在倾听荒野出流输出的江户川柯南回过神。 “等等，荒川警官，我其实是——” “——你是谁我不感兴趣。” 荒野出流毫不留情地说道。 他一拎柯南的衣领，就把对方请下了车，顺带关上门。好歹荒野出流还是摇了半扇窗下来，柯南能看见他的脸。 “我还有事，先走了，之后再找你算别的账。”荒野出流微笑。 接着，汽车便扬长而去。 飞腾的灰尘扬了江户川柯南一脸，他不禁捂着口鼻咳嗽了几声。 “什么嘛，这家伙……” 柯南揉着脖颈，被荒川警官拎来拎去的，勒得其实有点难受。 这回还是他主动想透露自己的身份，结果没说出口就被堵回来了。 有种鼻子痒痒特别想打喷嚏，但就是打不出来的郁闷感。 柯南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他打算去找阿笠博士，但是没走几步，柯南就停住了。 他抬头望了一眼身边的建筑—— 是工藤宅，好久没回去，他都差点忘记自己家门啥样了。 荒野出流直接把他放在了工藤新一的家门口。 等等，刚才荒川警官似乎称呼他为“警界的救世主”，这可是当初媒体给工藤新一的名号…… 该死的，这家伙是已经全都猜到了吧？！！ ………… “你干什么去了？”降谷零问道。 “送一个小孩回家，那熊孩子碰巧在仓库附近玩滑板，差点被琴酒和伏特加撞到，吓得不轻。” 荒野出流揉了揉眉心， “贝冢司郎这边如何？” “他还是很谨慎，一直龟缩在一个不正规的旅馆里没有出去，在发现打不开箱子后，也没对那笔钱采取暴力手段。” “不过组织还是定位到他了，是两个外围成员，但单纯在监视，没有进一步动作。” “没有动作啊，估计是在等我呢。” 荒野出流说道， “贝冢司郎表现得很明显，他携款潜逃是因为背后另有人指使，组织监视了这么久肯定早发现了，一直不动手应该是想把我钓出来。” 降谷零瞥了荒野出流一眼。 “你也真能折腾。” “也还好啦。”荒野出流耸耸肩，“我再收个尾，伪装成面具男和贝冢司郎接个头，组织的人大概会对我们出手。” “糊弄过去后，这事就结了。” “也是……不过单纯结束的话，有一点浪费。” 降谷零摸着下巴思考道。 “宫野明美的身份很特殊，处决她的话，琴酒不会牵扯太多代号成员。所以，贝冢司郎还会是琴酒与伏特加出手。” “按照琴酒的性格，他大概会亲身上阵，而不是让外围成员去。” “反过来围堵琴酒一波？” 荒野出流明白了降谷零的打算。 “但这样会不会引起琴酒的怀疑，带着也怀疑宫野明美的死活？” “问题不大，让搜查一课他们动手，我们混入其间便可。毕竟丢了十亿日元，警方要真毫无动作，反而更惹人怀疑。” 降谷零淡定地说道， “嗯，按照琴酒的能力，逃脱没问题，但肯定会左支右拙的。” 如果没办法解决琴酒，就是给他找点麻烦，这次行动不是特别有必要性，而且警方这边也会面临一定风险……荒野出流思考。 降谷零的建议，其实，有点泄愤的意味？像是出于情感的动机，而不是理智的动机。 但是听上去很让人心动呢。 “那就执行围堵计划吧，降谷先生。我这就去联系目暮警官。” 第52章 琴酒：我是为你好 “宫野明美解决了，还有十亿日元在那个小贼手里。”琴酒点了根烟。 不得不说，宫野明美虽然废物，但她找的两位合作者还算是厉害。 特别是带钱离开的这位，不但逃亡路线规划得很巧妙，而且能够毫不犹豫地背刺宫野明美，背后还能找到其他的合伙人。 在收拾宫野明美的这段时间，琴酒也在一直观察贝冢司郎，他这个素质其实比较合适组织。 只是可惜，琴酒没那么爱才心切，他还是更想直接把触犯组织利益的人碾死。 “大哥，雪莉那边来电话了……” 一旁的伏特加提示道。 “你接。”琴酒继续不动如山地抽烟。 来回应付了几分钟，伏特加挂断通讯。 “她在询问什么时候安排她和她姐姐见面，已经到规定时间了，我跟雪莉说，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往后延个几天。” 雪莉是组织内珍贵的科研人才。 为了防止其他势力的刺探觊觎，也是为了防止她本身别有二心。雪莉一直处于组织严密的监控下，包括每次与自己姐姐见面，都要由组织审批许可。 “雪莉对此感到不满，但是也同意了。但是现在，宫野明美已经死了，大哥，到时候我们该怎么……” 伏特加求助地看向琴酒。 “雪莉要是足够聪明，就该知道，她那个叛徒姐姐死的活该。” “当断不断，只会牵连到自己。” 琴酒冷笑一声， “上回黑麦威士忌是FBI搜查官赤井秀一的事情，宫野明美就没有主动向组织汇报，虽然能用不知情糊弄过去……呵呵，组织已经饶了她一次了。” “所以大哥，到时候是直接告诉雪莉实情吗？”伏特加擦了擦汗。 他其实隐约感觉到了这样不妥当。 若雪莉那丫头知道自己姐姐死了，肯定要闹翻天不可……但琴酒却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态度，可谓是相当理直气壮。 毕竟，按照组织内部不成文的规矩，亲属或好友里出现叛徒——雪莉需要亲手处决宫野明美以表明忠心。而琴酒帮她省了这一步。 这事放在大哥身上，已经是罕见的贴心了…… 没有回答伏特加的问题，琴酒的嘴角挑起冰冷的微笑： “先将那十亿日元拿过来再说。” ………… 不远处，某座破旧的旅馆内。 贝冢司郎鬼鬼祟祟地拉好窗帘，他急切地把保险箱摆到另一个人面前。 这人和之前一样，一身黑衣，带着一张惨白的面具，只露出了小半个下巴，他略长的卷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 “你他妈的总算来了！该死的，这保险箱究竟怎么打开？”贝冢司郎质问。 他其实早已后悔当初听信这人的鬼话，背叛另外两名合作者了。 要是广田雅美和岸井康太在的话，身为银行体系里的人，哪怕没有钥匙，开一个保险箱也应该是轻轻松松——虽然十亿日元要平分，但好歹拿得到手啊！ 不像现在，他只能守着箱子束手无策： 贝冢司郎对撬锁一窍不通，箱子是坚硬的钛铝合金，电锯等设备他也拿不到手。至于大摇大摆地去找专业人士解决问题？银行的箱子很醒目，而且全城都在播报这件事呢！ “要有点耐心啊，贝冢先生。” 面具男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么说，在你逃亡的这段时间，有在关注新闻吗？” “什么新闻？”贝冢司郎茫然而警惕。 “警方已发现了三位劫匪之一：岸井康太的尸体，至于广田雅美？她也快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因此警方没办法通过他们定位你，你的身份安全了，贝冢先生。” “所以现在呢，就只剩你了。” 贝冢司郎还没蠢到听到这消息会大喜过望。 惊恐主宰了他的思维，之前他还想着钱在他手上，面具男不会过河拆桥，但逃亡生涯对理智的折磨让他忘记了这点，轻易把保险箱拿出来了！ 该死的！这混蛋都挑唆他背叛同伙了！怎么可能会遵守和他的交易！为什么他之前没有—— “救——！！！” 贝冢司郎没有喊出声。 面具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枪。在消音器的作用下，收割生命的子弹无声无息，贝冢司郎的腹部绽开血花。 仅是一枪没有毙命，面具男准备打第二枪—— 可就在这时，另外两枚子弹从门口处射来！ 面具男很警惕地往后一闪，躲开攻击，保险箱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他手上。 旅馆的门被“砰”地推开了，进来的霍然是琴酒与伏特加。 “还真是一场精彩地大戏啊。”琴酒感叹道。 这倒是实话，看来贝冢司郎在劫匪三人组里发挥超常都是这位面具人的功劳。 看这家伙狠辣的作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和毫不犹豫将岸井和宫野明美的死亡归功于自己的脸皮—— 若说贝冢司郎是可要可不要，对这个面具男琴酒却确实起了几分拉拢的心思。 面具男看着他们，枪高举着，谨慎地往后退…… 忽然，他拿着保险箱猛地往后一砸！ 旅馆房间的玻璃应声而碎，面具男甚至没改变姿势，直接往后一仰，从窗户摔了出去。 他们目前在旅店的二楼，离地面差不多4米。面具男在半空中来了个绝妙的后空翻，调整好姿势，猫一般轻盈落地。 然后，这家伙离弦之箭般往外冲。 琴酒往前一跃也跳出窗外，伏特加紧随其后。 “伏特加，去开车堵他！” “好的，大哥！” 这类不会核查住户身份的旅馆通常地势较偏。像是这一座，往外走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旁边是上方有着铁栅栏的墙，琴酒的保时捷就在一墙之外。 落地后琴酒紧咬着面具男奔跑，确保这家伙只能顺着路往前，没有机会翻墙离开，而伏特加则翻过墙去开车。 没等面具男彻底跑出小巷。轮胎冒着烟的黑色保时捷就堵在了路口。 腹背受敌，面具男停了下来，背后贴着墙，弯着腰低声喘气。 琴酒露出愉悦的笑，刚准备说什么—— 小巷的另一端忽然潮水般涌出一群便衣警察，包括保时捷的前后也被他们围堵住。 “不许动！！举起手来！！” 第53章 报复回去，爽！ 在场三人，皆是一惊！ 看到这架势，面具男也不管琴酒了，往前一冲就拉开保时捷的车门，坐上驾驶座，毫不客气地就把伏特加挤到一边。 猛踩油门，面具男掉转车头的方向，往外冲去！！ 琴酒慢了两步，身后不绝于耳的枪声已连绵起来。 背部发痛，子弹打在了防弹衣上，琴酒死死扒拉住了起步的保时捷。 在勉强打开车门，翻滚进保时捷后座时，琴酒感到腿部一阵剧痛——然后是肩膀，然后是手臂，他还是中弹了。 “大哥！你怎么样？！” 副座上的伏特加大喊。 “闭嘴，伏特加！！” “该死的!你们两个狗娘养的怎么把条子引过来了！！！”驾驶座上的面具男吼道。 他的车技不错，成功脱离了便衣警察的包围圈，但很快悠长的警笛声催命般响了起来。好几辆警车从各个路口冒了出来，紧紧追着他们。 琴酒皱眉，忍着伤痛坐起身，他的伯莱塔对准面具男的脑袋。 一开始他还有几分怀疑，这面具男是不是和警方一伙的，专门设套来围堵他们。但看对方这副抓狂的模样，怀疑又自然烟消云散。 “不想死坐好，有种你就开枪！！” 面具男的方向盘往旁边猛打。琴酒的脑袋“砰”地一下撞上车窗。 保时捷在沥青马路上犁出深深的辙痕，来了个180度的方向转弯。面具男猛踩油门，直直往来时的路冲去。 而在他面前，是一辆闪着红蓝灯光的警车！ 还有不到50米的距离！！ 他们要撞上了！！！ 琴酒整个人麻了：“混蛋！你要干什么！！！” “哈哈，别忘了，这可是个完美的下坡！！” 油门被踩到了底部，在强大的离心力下，保时捷没有顺着路道往下，而是直接腾飞起来！ 这时候，还没来得及减速的警车正好开到了他们面前！ “砰——！！” 他们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颠簸感传递到了车内，没系安全带的琴酒和伏特加顿时腾空而起，重重地甩到车顶。 保时捷的轮胎压上了警车的引擎盖。 保时捷全速往前，从警车车顶上开了过去。 保时捷成功落地！！ 这个疯狂的举措，让他们逃离了警方的包围圈！！ 除了面具男外，琴酒和伏特加都摔得七荤八素。但是琴酒很快就缓了过来，伯莱塔坚定不移地指着面具男的脑袋。 “你这车不错，我还以为老古董干不了这个呢，看来改装过？”后者愉快地说道。 “往市中心开，我们有据点，能避开警方。”琴酒嘶声说，鲜血顺着他的额头留下来，流进眼睛。 “怎么，要与我合作啊，你们也想从这十亿日元分一杯羹吗？” “我们组织能给你比这更多的。” “是吗？”面具男轻笑出声，“我可不信，要是真能给，你怎么还沦落到来找我的麻烦？”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琴酒冷哼出声。 “在之前逃跑的时候，你的枪可是掉了。当然，现在这情况打起来得不偿失，先去我们的据点，去完之后你会改变注意的。” “这样啊……”面具男思索，“也是，普通的同行可不会开这种限量版的老爷车……” 他方向盘忽然猛地往旁边一打！ 他们正开在一座桥上，桥边有不高不低的围栏，桥下则是奔腾着的河流。 保时捷撞开护栏，往河里冲去！！ “不过手无寸铁地去你们的大本营？你当我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具男早已解开了安全带，保险箱一拿，他就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扑通！”“扑通！！” 他们双双落入了水中。 保时捷因为更重，再加上荒野出流打开了车门，水便争先恐后地涌了进去。冲劲不但使琴酒和伏特加游不出来，还裹挟着汽车下沉。 这条河有几分湍急。 荒野出流直接扔掉沉重的保险箱，游着抬头蛙泳，不抵抗地顺着水流往下。 很快，两者之间就拉开了距离，等着琴酒和伏特加挣扎着游上来时，面具男连影子都没了。 游出五里地后，荒野出流成功靠岸。 面具还扒拉在他脸上，荒野出流湿漉漉地攀上河堤，直接往地上一躺。他把面具扯下来扔到一边，望着晴朗的夜空，大口呼吸着。 今天的星辰很漂亮呢。 原来，除了穿越平行世界，杀人放火，加入犯罪组织等一大摊子破事烂账外，天上还有这么漂亮的星星。 荒野出流没忍住，上气不接下气地笑起来。 爽。 真的很爽。 简直太爽了。 在经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又被那边世界里一群不干人事的组织成员坑来坑去，还有好几次经历生死危机…… 虽然荒野出流一直表现得冷静理智，从容不迫，但是—— 这不代表他内心里没有愤怒，没有郁气，没有狠狠报复回去的欲望。 虽然这边的琴酒是无辜的，但是天下乌鸦一般黑，逮着琴酒揍一顿也能约等于逮着组织揍了一顿。成功发泄出来的荒野出流神清气爽。 一旁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荒野出流侧过头。 过来接应他的是降谷零。 这位金发深肤的男人双手抱胸，皱着眉打量他，满脸的一言难尽。 其实一开始的计划不是这样。 一开始的计划要更稳妥，更保守。 但降谷零的身份要保密，和搜查一课那边接洽的是荒野出流。这小子趁着他不能直接插手，把计划魔改了…… 果然，只要事情一交给这家伙全权负责，他就能整些幺蛾子。 “还不错，我没受伤，可能有点擦伤扭伤什么的，但是问题不大。” 荒野出流说道， “计划很成功，这样一来，贝冢司郎的命也保住了，只是依旧有点小遗憾……” “在车上我没把握同时干掉他们。要是当时带了个炸弹什么的，在跳车的时候——” “嘭。” 荒野出流冲降谷零比了个放烟花的手势。 “这才是完美的收场，对吧？” 说完，荒野出流又没忍住笑出声，他整个人都在抖动，越抖越厉害，直到变成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狂笑。 第54章 推着石球的西西弗斯 “发疯发够没？发够了就回去。” 降谷零板着脸说道。 好歹他没露出“认识这个在地上打滚的家伙很丢人”的表情，而是伸出手把荒野出流拉了起来。 荒野出流的肩膀还在止不住地颤，但至少已克制住情绪了，他感觉到胸腔一阵阵地发疼。 站起身后，荒野出流拍了拍衣服，把面具收好，又四下检查了一番，确认没留下什么破绽。 “这一块的监控？” “我已经处理了，目暮警部那边还在搜寻琴酒他们，组织估摸着很久才能找过来。” 两人上了一辆面包车。 降谷零从汽车尾箱垫上翻了条毯子出来，丢给荒野出流，然后发动汽车，朝着通往市中心的路开去。 毯子上有股难闻的塑料味，荒野出流三下两下把自己擦得半干。他越看越觉得这毯子的大小、花纹与色泽很熟悉…… “等等，这是警方的安慰毯吧。” 执法部门还是有流程规范的人文关怀的，一般重大事故，比如火灾，车祸、或者恶行刑事案件的受害者，被解救后都会给条毯子披着，来安抚受惊吓的情绪。 “没错。” “啊，可能琴酒和伏特加更需要这个。”荒野出流没忍住又翘起嘴角。 “你要是还继续笑的话，我就把你从我车上踹下去。”降谷零心平气和地说道。 他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住身旁黑发蓝眸的下属。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荒野出流。” “白羽温人那次，宫野明美那次，再加上这回的围堵琴酒。这么喜欢一声招呼不打就擅自行动——” “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所以是要算账了？ 荒野出流默默地把毯子裹紧，努力伪装出一点受害者的柔弱感。 “没有任何意见，降谷先生。” 荒野出流诚恳地说， “您是名很好的上司，这点毋庸置疑。不过……嗯，有一个事实我不知当不当讲。” “你们零组——我们零组目前的构造其实很奇怪。我对特殊部门的架构不大了解，但我认为，不应该这样。” 其实在白羽温人事件之后，荒野出流就有这个感觉了，只是一直没说，而是默默地观察。 “不该这样？” 降谷零挑起眉。 “继续说。” “身为卧底，波本和警备策划课的联系应该是越少越好，这样不但能降低风险，还可以专注于组织那边的潜伏。” “但事实上，您和这边的粘连却相当深，甚至一定程度上，属于不可或缺的领导角色。说实话，这样的身份复合很奇怪。” “或者说，很不合理。” “因为你注定没办法和我们这边实时联络，无论是一开始白羽温人事件的断联，还是宫野明美事件的缺席——” “无法实时联络意味着无法实时决策，而很多情况下事态瞬息万变，机会稍纵即逝。真等到你抽出空来就可能来不及了。” “当然，若求稳的话，这样也没什么问题，但从客观角度上评估，会错过很多良机。” “比如说这次——”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荒野出流。”降谷零摆了摆手，打断这家伙的长篇大论，“你是对我没意见，但是对整个零组的运作模式有意见是吧？” “……也不能这么说，您这是在断章取义。” 降谷零呵呵了两声。 “我个人感觉，这是不同职场环境导致的思维差异而已。因为您身份复合的原因，所以对自己职能边界的定位和我不同。” 荒野出流一本正经地解释， “比如这次，您既然无法直接和搜查一课联系，而是由我负责接洽，那这次行动的执行模式和具体细节，就该由我全权敲定，您只用验收成果就行。” “当然，严格按照正规流程，我该拟一个计划表什么的给您，不过毕竟时间很紧嘛。我就把这个环节省了，这个确实是我的问题。” 时间紧是客观原因，承认自身有问题是主观态度……降谷零面无表情地将方向盘打个弯，驶进另一条路。 很好，很滴水不漏，你小子玩明白了。 包括荒野出流的解释也是，虽然表达得很委婉，但翻译一下，意思却很明确： “我没有擅自行动，是你该少管点闲事。” 听着就很让人恼火。 但抛却主观情感，降谷零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看问题的角度也没错……他面对公安的事务，确实有大包大揽的倾向。 “回去后把报告补上。” 最终，降谷零回了一句。 两人相安无事地沉默了后半段路程，他们在一家医院的后门停了下来。降谷零没立刻下车，于是荒野出流也没动。 “零组这个架构是有原因的。” 他然来了一句。 “我的身份复合，是因为我们缺人，太缺人了。” “一方面是因为那个组织触角颇多，无孔不入，随意招人很容易被渗透，所以我们的审查卡得很严格。” “另一方面，是因为……” “这是个火坑，是个深不见底的火坑。” 荒野出流明白了降谷零的意思。 按理说，干他们这特殊工种的，虽然死得快，但是升得也快啊。 破获几起黑色案件整垮几个犯罪组织，那就立马像火箭一样蹿上去了。 但是酒厂不一样。 这个组织的体量和规模太大了，大得遮天蔽日，大得令人绝望。 别说用此刷资历升职加薪了。与此对抗，就像推着石球的西西弗斯一般，旷日持久，看不到何时才能结束。 “所以来的人越少越好，没必要。”降谷零轻描淡写地说，“没必要把别人的一辈子坑进来。” “本来警校那边我们好几届都没招人了，要是能一直维持现状的话，之后也不打算招。” “所以上面把你塞进来的时候，我是很不情愿的……” “那个……降谷先生。” 听到这里，荒野出流默默地举起手， “如果您觉得我不合适，想劝退的话，倒也不必解释得这么详细。把我的工资结了就行，我不会抱怨的。” 降谷零的感慨停住了。 他顿了几秒，露出惯常那副咬牙切齿的微笑，手一按把荒野出流安全带的插销弹开。 “算了，不聊了，你还是从我车里滚出去吧。” 第55章 穿越规律(连蒙带猜版) 于是荒野出流麻溜地滚了。 他披着毯子快步走进医院，降谷零把车停正，稍慢了一会儿，跟在他几步之后的地方。 “宫野明美是在这家医院里？” “没错，我有些事情要和你们一块聊聊。” 在静谧的深夜里，医院一楼仅有最中心的大厅开着灯。他们走的是后门，因此也没撞上值守的保安。脚步声在大厅里发出空旷的回音，仿佛两人身后跟随着重重叠叠的鬼影。 在荒野出流料理琴酒和伏特加时，零组的其他人早已把受伤的宫野明美接过来治疗，落脚的就是这家医院。 当然，仓库里依旧会有一具女尸，在十天半个月后，这具重度腐烂的尸体会被几个幸运路人发现，占据报纸的一部分版面。 万一组织的人哪天起了疑心，去追溯这件事的细节，也不会发现端倪。 “是要聊什么？我和她一起去那个世界的一些具体细节吗？”荒野出流问道。 “不止如此，还有从广田雅美到宫野明美的事情始末。”降谷零似笑非笑地瞅了荒野出流一眼，“托你的福，我知道的还不一定有风见裕也多。” “明白了。” 荒野出流点了点头，无辜地仿佛这和他无关。 有一说一，降谷零比他想的要好说话很多。 包括车上表示不满时也只开了个话头，之后就一直认真地听他解释。可谓是相当心平气和。 这也代表，以后可操纵的空间大了很多。 扯一通零组的架构只是在带歪话题，荒野出流的核心诉求，是不希望别人插手他负责的事情。 说实话，以他的性格，能事后告诉一声，或者执行过程中互通计划已经算不错的了。 这本质上是极度的傲慢与自我。 在车上他俩也算是摸清楚了互相的底线，和降谷零把这点说开了也好。 反正现在零组缺人，既然没办法把他开了，那就忍着呗。 乘坐电梯登上医院的四楼，荒野出流一抬头就看见了在等候区的躺椅上靠着打瞌睡的风见裕也。 听到动静，风见裕也一激灵，差点从躺椅上摔下来。 “降谷先生！你们回来了？” “宫野明美醒了吗”降谷零问道。 “大概20分钟前醒过一次，除了失血过多和有些受惊吓外，没什么大碍。需要我再去叫醒她吗？” “我们直接去看看吧。”荒野出流插话。 “风见，你继续在这里值守，我和荒野去就行——等等，荒野，你先去换套衣服。有多的病号服吗？” “有的，荒野，你去那边的病房换。” ………… 收拾妥当后，荒野出流和降谷零推门而入。 病房里，宫野明美正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但听到门口的动静后，她立刻抬起头，撑起身子。 看见了荒野出流，宫野明美的眼睛亮了，但随即她就被降谷零吸引了注意力，目光在降谷零浅金色的头发和较深的肤色上不住打量着。 “你是……你是小零？”她神情怔忡地说道。 等等——这俩认识？ 荒野出流一下子没控制住表情，他的目光来回在降谷零和宫野明美之间巡视。 “没错，是我，宫野明美小姐。” 降谷零笑了笑，语调温柔但带着公事公办的味道。 宫野明美也意识到了目前两人之前身份和立场上的诧异，遇到熟人的激动和感慨很快就收了回去。 “帮助我脱离组织的事情……谢谢你们。”宫野明美低声说道，“若只有我一个人，可能就死了。” “这是我们的职责，无需言谢。”降谷零回答，“至于你的妹妹宫野志保，无需担心，我们公安会尽全力去救她。” 依托这俩的交情，这话从降谷零嘴里说出来明显份量相当重。就着这个开头，他们又谈论起宫野姐妹的父母，宫野艾莲娜和宫野厚司。 荒野出流一直默默地旁听，差不多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宫野夫妇曾经是学术界比较出名的科研大拿，但不是啥好的名声，因为他们做的研究相当离经叛道，但是却得到了组织的青睐。 而人活着就得吃饭，收到这个offer后，宫野夫妇加入了组织——至于降谷零和宫野明美，在宫野夫妇加入组织前，他们是童年玩伴。 当然，在宫野家的二女儿，宫野志保出生后没多久，加入组织的宫野夫妇就因一场大火离世。留下了她们在组织里…… 接下来就是两姐妹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连续剧了。 宫野志保天赋极高，接手了她父母的研究，而宫野明美则像是人质般被圈养着，不用像其他组织成员般在尸山血海讨生活，但也没有增长实力自保的机会…… 老生常谈意义不大，荒野出流听得直打哈欠。 终于，话题落到了他身上。 “虽然很魔幻，但我们三个，都拥有类似的特殊经历。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经历。” 降谷零郑重地说道， “而且很明显，这类特殊穿越事件的主导者是荒野。” “加一句旁白啊，我也是被迫害的那个。”荒野出流有气无力地摆手，“这个能力压根不受到我的控制，因此算不上什么主导者。” “我们得找出其中的规律。” “确实。”宫野明美点头赞同，“要是随时会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这对荒野先生而言，压力也太大了。” 在降谷零的要求下，宫野明美详细描述了一遍两次穿越的经历，又在两人的反复盘问下，得到了很多细节。 “现在看来，穿越过去可能和距离有关，但是穿越回来不一定，那时候你和荒野隔着相当远的距离。”降谷零思忖。 荒野出流则已经开始“唰唰唰”地往纸上记了。 “宫野明美和你不是主导，应该与我的经历有关，按照我的归纳，大概有以下三点：” “首先，在穿越发生的时候，我都是处于身体不适的状态，包括熬夜，或者眼睛被防狼喷雾喷了的这种不适。” “其次，和那次穿越对应的结束，会有一个相似的，能让我有记忆的动作。” “降谷这边是两次敲击桌面，宫野这边，则是防狼喷雾的药水，和差点溅到我眼睛上的油珠……不过嗑药昏迷那次不符合，但能归结到第一条，身体不适上。” “以及，第三点——最重要的一点。” 荒野出流停下笔，他抬起头。 “我目前频繁的穿越，是遇到你们才开始的，因此，你们也是很重要的人物。” “而你们俩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 “你们的阵营，在我方世界，和在黑方世界，都处于完全相反的对立状态。” 第56章 组织黑名单Top One “难道是和组织有关？” 宫野明美思索道， “从父母和志保那里，我是知道组织在研究生物制药那一块的，但是世界穿越的话……” “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能摸清楚原理并研究这个，可以说是遥遥无期。”降谷零说。 这事匪夷所思到降谷零都不知道怎么向上汇报，干脆就一直压着，没有汇报。 除非亲自被荒野出流带到那个世界遛一圈，不然看到任务报告后，降谷零估摸着哪怕是最信任他的风见裕也和零组领导人黑田兵卫…… 都会怀疑他会不会加班加出神经病了。 “不一定真和组织有关，可能只是遇到了不同世界命运路径截然不同的人物。”荒野出流说道，“时间长河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什么的……” 宫野明美说：“听上去很玄学。” “科学玄学，总得选一个吧，难不成是魔法？”荒野出流摸下巴，“这东西没证明存在，也没证明不存在啊……” “提醒一下啊。” 降谷零听不下去了，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病床把手， “我们这是在尽可能总结规律，不是精神病院的病友们在病情交流会。” “所以那还是走科学流派吧。” 荒野出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比如说在那遥远的未来，组织终于成功研发出了时间穿越的机器，于是回溯到过去修改历史，从而创造了另一个和我们世界进展不相同的if线。” “根据量子力学量子纠缠或者随便其他什么的，我们两个世界正处于玄之又玄的叠加态……” 一听到“在那遥远的未来”组织还没消失，降谷零的脸都绿了： “算了，别科学了，我支持魔法。” “我复议。”宫野明美举起手。 然后大家都没忍住，齐声笑了出来。 插科打诨了一番后，气氛放松了很多。 “所以说啊，这都不是事儿。”荒野出流笑了笑，“弄不清楚原理就先琢磨怎么应用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挺好的。” “也是，没必要想太多。这事利用好了反而是机遇。”降谷零说。 “不过我确实觉得我的总结有几分道理，我的穿越很可能和遇到了这两个世界阵营相反的人有关。这么一说，可以主动试探。” 荒野出流思忖， “两个世界阵营相反的人……遇到宫野小姐这种忽然穿过去的，不容易掌控局面。但其他人选还是可以的，比如那个狙击手H——” 降谷零不动声色地给了荒野出流一手肘，示意这件事别在宫野明美面前说，后者心领神会。 “这件事先放着。”降谷零说，“宫野小姐，接下来我会询问一些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不要隐瞒情报……” ………… 和宫野明美交流完情报后，荒野出流和降谷零开车回到警备企划课本部。 “那个Hiro也是公安的人吧。”荒野出流问道，“冰酒我不确定，但是这两人的资料我都没有查到。”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第一次穿越回来后，荒野出流就开始着手搜寻苏格兰、冰酒这两个代号成员的资料，可惜一无所获。 “苏格兰确实是。”降谷零说道，他没什么表情，“至于冰酒……他是警视厅警备部机动组爆炸物处理班的成员，名叫松田阵平。” “几年前，他因一次爆炸案身死，为了防止这场爆炸案的策划者去找松田的家人朋友进行进一步报复，警方封存了他的档案。” “等等，难道是杯户购物广场的摩天轮爆炸案？” 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荒野出流迅速对上了号。 倒也不是他记忆超群，对这些陈年旧事耳熟能详，而是因为， 这个案件太有名了。 按当时的情景，那名警察是可以拆除掉炸弹的，但是犯罪分子在另一处公众场所也安装了炸弹，而那处炸弹的线索只有在摩天轮的炸弹爆炸时才会展示。 为了获取另一处炸弹的具体位置，警察选择了英勇就义。 “是那一起，这是他的资料。” 降谷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递给荒野出流。 “至于苏格兰威士忌的档案，很抱歉，我没有权限给你。差不多一年前，苏格兰殉职了，所以他帮不上忙。” “这样啊……” 荒野出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我很抱歉。” “本就与你无关。”降谷零笑了笑，“当然，我方世界这些人的侧写，也有很多能适用于那个世界。” “现在太晚了，明天——” 就在这时，降谷零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他拿出来，瞅了一眼通讯者的姓名，脸色变得严肃。 他摆了个手势，示意荒野出流安静。 “怎么了，朗姆先生？” “您是说带着白色面具的男人？” “若仅是针对白色面具这一个特点，东京里世界应该没有这号人物，那人有什么别的特征吗？” “好的，朗姆先生，我会留意的。不过一米八上下，身手敏捷，车技不错之类的情报还是太宽泛了……” “琴酒那边要，加急？” “可是目前我手上还有好几个任务，可能没时间调查这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男人——全部延期吗？” “不，不用转交给库拉索，那些任务延期几天即可，我这边能处理。” 为了腾出手解决荒野出流的麻烦，这些任务降谷零其实已完全解决了，只是压着没有上报，从而抽出足够的时间留在公安这边。 可惜上司一个命令，他又来了新活，降谷零生无可恋地瞪了荒野出流一眼。 “好的，明天我过来一趟，朗姆先生。” 应付完自己组织那边的上司，降谷零看向荒野出流：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临时被派了新的任务，你这几天又可以放假了——建议老实点，别到处晃悠遇到什么人又穿越到那边去。” “至于坏消息……你，或者说白色面具男，荣登了组织的黑名单TopOne。” 啊，这不是两个好消息吗？荒野出流摸了摸下巴。 “至于你捅了组织肺管子的地方还不少：抢走十亿日元，打伤琴酒，以及……” “杀了宫野明美。” 第57章 只剩下她了…… “我的姐姐究竟在哪？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有人推开了研究室的门。 宫野志保知道这个时候会来的人是谁，不是琴酒就是伏特加。 她没有抬头，直接语气低沉地质问道。虽然面色不显，但在桌子地下，宫野志保的手已紧紧攥成拳头。 她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是表达不满，能不能和宫野明美见面，还是完全由琴酒决定。 若是平常，见面晚几天不会让她如此心惊胆战。 但组织对他们姐妹的忍耐程度，在那个欺骗姐姐的黑麦威士忌叛逃后就愈来愈下。 更糟糕的是，上次见面时，姐姐温柔的神情里带着一股子决绝，她似乎打定主意了要去做某件事情，而那件事情要是做成了，能给他们的现状带来极大的改善…… 但若是没做成呢？没做成会怎么样 姐姐真拿定主意时，宫野志保是劝不住的，她甚至套不出话，因此只能绝望地等待。 “雪莉，朗姆要见你。”门口的人说道。 是伏特加的声音。 雪莉抬起头，看见对方后，她很是惊讶了一下。 伏特加的尊容可谓是惨不忍睹：他的左脸高高地肿起，颜色是鲜明的绛紫色，带着擦伤，他嘴唇也破了，额头上似乎被利器划过，留下四道滑稽的印子。 同时，伏特加的右手被白色三角巾悬挂在脖子上，打着石膏，不知道是骨折还是骨裂。 “琴酒呢？” 宫野志保下意识问道。 “大哥还在医院里。快和我走吧，朗姆要见你。”伏特加又重复了一遍。 朗姆是组织情报部门的最高领导人，实权和行动部门的琴酒差不多同级，但若是论职能，朗姆的资历要比琴酒老很多，和那位先生的联系更紧密，因此可以算是琴酒的半个上级。 伏特加伤成这样，比他更厉害的琴酒直接进了病房，与此同时朗姆指名要见他…… 宫野志保咽了口唾沫，她心中的不详感升到了顶峰。 什么情况下琴酒和伏特加受伤会牵扯到她？ 那中间的连结只可能是她姐姐了。必然是宫野明美出了什么事情。 姐姐本身是没能力伤到琴酒他们的，但是叛逃的黑麦威士忌可以。 宫野志保沉默了一路。 等到伏特加再次停下时，她已经脑补到姐姐再次被黑麦利用，乘机围杀了琴酒，但再次功败垂成，然后连累到她们了。 算了，该来的避不掉…… 宫野志保心里叹息一声，要是事情发展真和她想的一样，姐姐绝对逃不掉，她也是。 “进去吧。”伏特加推开门。 他把她领到研究所顶楼的一间会议室外，会议室里没开灯，门口渗透进去的光只照亮了地上若隐若现的红色地毯，像是某种巨兽的牙床。 宫野志保回头看了伏特加一眼，随即沉默而高傲地，仰首挺胸地走进这张血盆大口。 ………… “你是说，我的姐姐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死在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男人手上？” 宫野志保声音颤抖地问。 “没错，你可以看看这些录像。” 朗姆的电子音通过扩音室传出来，这家伙一向谨慎，根本没有在宫野志保面前露面，而是通过会议室里的电子设备远程和雪莉联络。 投影仪亮了起来。 黑暗里，宫野志保脸色青白地看着显示屏上的录像。 在此之前，朗姆已经介绍了十亿日元抢劫案的前因后果，包括姐姐为了防止黑麦事件的阴影影响到雪莉，主动表达忠心，去参与组织的任务。 她在执行任务时找到了两个同伴，但那个面具男人盯上了这个手段稚嫩的犯罪小组，杀死了他们，并最终拿走十亿日元。 视频是从琴酒，伏特加以及那个面具男人被一群警察狼狈围堵开始： 对方抢得了保时捷的驾驶权，带着另外两人横冲直撞，最后跳车逃亡。 “这是琴酒去追回面具男人手上十亿日元的录像，保时捷坠河后沿河的视频被人销毁了，应该是那人出的手。” “对方来路不明，行事作风又及其狠辣，琴酒都不敌，更不提宫野明美了。” 宫野志保没说话，她一直低着头，让面容笼罩在黑暗之中。 她知道，朗姆的眼睛正通过会议室的各处监控注视着她。 朗姆给的解释里，信息的缺失量太多了。 视频从头到尾都只是展示了琴酒和伏特加是怎么吃瘪的，并没有直接证据，能说明那个面具男人杀死了姐姐。 可……也正是情报缺失，让这条消息有了令人诡异的可信度。 特别，吃瘪的可是琴酒—— 若这是做戏，姐姐其实死于组织之手，这做戏的代价也太大了。要真有这么一个面具男人，琴酒可谓是颜面扫地，而且他心爱的保时捷还泡了一次水。 而且，那家伙傲慢的性格宫野志保也很了解，琴酒绝对不屑用这种手段蒙骗别人…… 宫野志保努力思考着，但悲恸还是如凛冬的霜雪般裹挟着她，将她的血液都冻结住。 最终，黑暗里还是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 “节哀，雪莉。” “组织不会放过冒犯它的人，我们会尽全力追剿这位面具男人。”朗姆平静地说道。 宫野志保没有及时回答，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概缓了五六分钟，她才逐渐平静下来，用红肿的眼睛望着摄像头： “谢谢您告知我这条消息，请问，现在琴酒怎么样了？” “还在医院里，跳车时他的肋骨断了，刺穿了他的肺部。” “我知道了。”宫野志保轻轻点头。 朗姆又公事公办地安慰了雪莉几句，末了，让伏特加把她送回了研究室，宫野志保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哭了一会儿，又去洗手间把自己的脸洗干净。 从洗手间出来时，除了眼睛有点红，宫野志保已经恢复了往常如水的平静。 朗姆的话不可信。 若琴酒有行动能力，宫野志保亲自从他嘴里问出了宫野明美的下落，那这消息的可信度有九成。但开腔的人是朗姆，这人比琴酒更加狡猾难缠。 更何况，琴酒和朗姆之间是有竞争关系的。 朗姆在她面前如此宣扬琴酒的惨样，除了解释姐姐的死亡，也更有打压立威的目的。 而且，还有一点极度违和： 姐姐绝对不会参与组织这些杀人放火的任务的，更别提是为了向组织表忠心…… 哭的筋疲力竭后思考这些，宫野志保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她忽然意识到，这样没任何意义。 无论怎么样，姐姐都死了。 只剩下她了，宫野明美已经不在了。 只剩下她了…… 第58章 不怀好意且蛮不讲理的大人 “我不觉得这样处理有什么必要。” 幕后，本该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琴酒冷声说道。 他靠墙而立，脸色铁青。宽大的黑色风衣遮住了琴酒身上的累累伤痕，看着与平常无异。 但因失血过多，琴酒的脸色惨白地像鬼。 “隐瞒宫野明美的死讯，尽可能稳住雪莉，这是那位先生的命令。” 朗姆轻飘飘地回答， “有疑问的话，你可以向他反馈。” 隐瞒死讯稳住雪莉是那位的命令，但顺带把琴酒描述得“伤情颇重”，明显是朗姆在夹带私货了。 虽然雪莉不是喜欢嚼舌根的人，但琴酒身受重伤的事情绝对瞒不住……这样的破绽对行动组的成员来说，会带来不少麻烦。 琴酒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希望你手下的人别那么废物，朗姆。” 在他和伏特加满身狼狈地回组织据点时，有关面具男人的事情明细便被转交给了朗姆——顺带捅出来了琴酒要杀宫野明美的事情。 然后在朗姆喜闻乐见的上报后，这件事又惊动了那位先生。 按照组织的章程与行事手段，琴酒杀死宫野明美这个叛徒无可指摘。 但是宫野明美背后又牵连着雪莉，雪莉背后又牵连着组织至关重要的科研项目……这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事可就太复杂了。 杀人放火还可以，但这微妙的情感掣肘和利益博弈，琴酒明显不行。朗姆想。 他慢悠悠地回复： “我手下的得力干将波本正在尽可能调查，若你嫌慢的话，我通知宾加？以他的电脑技术，应该能查出更多东西。” 宾加也算是组织内部少有的天才，不过是计算机方面的，目前正在警方的一个涉密项目里潜伏，查资料肯定抽不出空来。 朗姆特意提宾加一句，主要还是膈应琴酒。 毕竟每次琴酒吃瘪，宾加会是那种第一时间奔赴前线欢欣雀跃拍手称快的人。虽然琴酒没把宾加放在眼里，但不代表他乐意对方看笑话。 “宾加，那蠢货现在抽得出空来吗？” 琴酒转过身，狠狠地用眼神剜了朗姆一眼。 “希望你少的那只眼睛不会影响到你的脑子，朗姆。” …………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荒野出流才感觉到混沌的大脑逐渐归位—— 这段时间熬夜熬得太凶了，好不容易抽出空闲休息时，他才意识到这点。 这么一想，比他还疲惫的降谷零还得继续去组织那边cos波本……荒野出流默默地为自己同僚哀悼了几秒。 工作就是狗屎，而有些工作简直就是一边氪命一边吃屎。实惨。 简单洗漱，把自己打理好了后，荒野出流出了门。 他的目的地是毛利侦探社。 当时事态紧急，荒野出流顾不得江户川柯南身上有什么小九九，现在能抽出空后，他打算把这件事着手解决了。 当然，荒野出流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在此之前，他已经委托了自己哥哥荒野青空把工藤新一近段时间的行动轨迹与江户川柯南出现前后的情报调查得一清二楚。 说实话，挺匪夷所思的，工藤新一可以说是凭空消失，而江户川柯南在同一时间凭空出现。 但荒野出流的平行世界历险记已经珠玉在前了，因此，他对此接受良好。 除此之外，荒野出流还查出来了一条令人在意的情报。 站在侦探社的门口，荒野出流轻轻叩响了门：“毛利小五郎先生在吗？” 门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小孩子在奔跑。 侦探社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柯南硕大的眼镜和小半张脸探了出来。 “呃，毛利先生还在处理别的事，这位委托人您可以——” 看清来者是谁后，江户川柯南熄了声，随即露出带着几分惊喜的表情。荒野出流手一伸，轻轻松松地拎着柯南的领子提了出来。 他顺手把门带上，往外走去。 双脚凌空的柯南在空中海龟般划拉着四肢： “嘿，荒川警官！快放我下来！！你怎么总是这样！！” “不放，我就是想拎，你能怎么办啊？” 荒野出流露出恶劣的微笑，这表现把江户川柯南看懵了，甚至一时忘记了挣扎。 “祝贺你，小朋友，你遇到了不怀好意并且蛮不讲理的大人，从此以后人生将开启Hard模式。” “或许现在我可以把你拐到某个犄角旮旯里卖给别人，然后收一大笔钱？” “甚至能直接跨国，比如说东南亚？我记得那边有些地方是会把小男孩变性改造后强迫他们进行表演的。” 听到这家伙越说越离谱，江户川柯南不禁汗颜，他双手合十，麻溜地求饶。 “对不起荒川警官！！我不该在监护人缺席的情况下随便给陌生成年人开门的……比较熟悉但不是家人的成年人也不行！！” “哟，原来你还知道啊。” 荒野出流挑眉。 他松开了拎着柯南的手，后者在双脚着地后揉了揉疼痛的脖颈。 这些安全常识柯南当然知道，但是……他毕竟壳子里已经是个17岁的高中生侦探了，屡屡破获奇案的过程中也是见识了大风大浪的。 因此，柯南总是下意识地忘记自己现在是孱弱的幼童身躯。 而且，加上足球滑板强力鞋麻醉针手表·，他的战斗力也并不弱啊喂！江户川柯南不禁腹诽。 “荒川警官，我们去博士家聊，阿笠博士——就是四菱银行里你见过的那个秃顶白发，身材微胖的老头。” “行。”荒野出流说。 根据资料，他记得这位阿笠博士也就50出头，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阿笠宅在毛利侦探社不远处，但是并不太平，里面传来了好几声沉闷的爆炸。 但柯南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他轻车熟路地拉开大门。 一股股呛人的浓烟飘了出来，浓烟散尽后，阿笠博士的身影逐渐浮现。 “新一，你怎么过来了——荒川警官也在啊。”阿笠博士笑呵呵地搓着手，“去客厅坐吧，我拿点喝的——” 而这时候，江户川柯南已急切地扯住了荒野出流的裤脚： “荒川警官，你们在对付那个组织对不对！那个所有人都穿着黑衣的组织！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其实是工藤新一，就是他们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荒野出流嫌弃地抖了抖腿，把这扒拉在他身上的家伙给弄开。 “你们知道，在你消失后不久，曾有一伙人至少两次潜入过工藤家吗？” 第59章 世界真小 “什么？！” 伴随着这一老一少两人惊讶的背景音，荒野出流慢悠悠地去客厅的沙发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然后像荷官发牌般，把一沓资料摆在他们面前。 “先让我来捋一捋大致的事情经过。” 荒野出流的手指点了点报纸最前的一张。 “云霄飞车杀人案，枭首的钢丝。这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破案生涯的谢幕。与此同时，当天有人在游乐园里发现了一位走失的孩童。” “额头受伤，穿着大人的衣服，疑似离家出走。喏——这是当时警局监控里截取的照片，很明显，和你一样。” “这孩子自己从警局跑走了，但是之后也没哪家报案儿童走失，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江户川柯南插嘴： “当时我看到伏特加正在和另外一人进行犯罪交易，围观的时候，却没注意到背后靠近我的琴酒……” 他把自己变小的始末给荒野出流详细讲了一遍。 包括之后工藤新一是如何化身为小孩，隐身在毛利侦探社，打响了“沉睡小五郎”的名头。 “……你还真是生命不息，破案不止。”荒野出流不禁吐槽道。 不过成天被麻醉针射来射去的，毛利小五郎还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帮人怎么都如此心大啊。 江户川柯南嘿嘿一笑，用手摸了摸脑袋： “所以荒川警官，你们公安和那个组织对抗了这么久，有没有这种药物的解药吗？” “没有，甚至连这种药物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而且你逻辑推理一下，也知道我们大概率没有解药——甚至，研究这个药物的组织也大概率没有。” 犹豫了几秒，荒野出流决定实话实说， “按照琴酒和伏特加两人当时的对话，这个药物是用来杀人的。因此，你能变小，绝对是例外中的例外。” “那个组织有没有发现你这种还不好说呢，更别提解药了。” “你应该能推理到这一点吧，工藤新一，只是心怀侥幸，一直在自己骗自己。” “我……” 江户川柯南不甘心地出声，最后颓然低头。 他其实心里隐隐约约早有感觉。只是在荒野出流点破前，他还能用“万一呢？”这份可能性来欺骗自己。 一旁的阿笠博士倒是一直铭记着重点。 “荒川先生，你之前说过，有一伙人潜入了新一家里是怎么回事？” “组织对每次任务的收尾情况都有监控的。而并没有新闻报道工藤新一的死亡。我查了这段时间米花町的监控，没什么异常。但这就是最大的异常。” “果不其然，监控有两次修改的痕迹，我估摸着那几天，组织的人应该潜入了你家进行调查。” “当然，你现在还能到处活蹦乱跳，说明他们应该没查出什么，可以稍微放心。” 柯南先是听得心惊肉跳，然后又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凝重起来： “我把自己衣柜里小时候的衣服全部拿走了！那个组织会不会因此发现了什么端倪，猜到我变成了小孩？” ………… 荒野出流不走心地安慰了柯南几句，大概是“你以小孩的身份思考是先入为主，常人不容易想到这个可能”云云。 糊弄过去后，他把阿笠博士拉到一边，理由是对柯南使用的道具很好奇，因此想参观参观。 这位和工藤新一——或者说江户川柯南很熟的发明家，在整个谈话的过程中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把主场全让给了变小的侦探。 但若纵观从“工藤新一到江户川柯南”的整个过程，阿笠博士起到的作用不容小觑。 阿笠博士笑呵呵的，满脸激动： “荒川警官也觉得我的发明很棒，对不对？” “你知道那种药物是什么，你也知道那个组织。”荒野出流开门见山。 听到这句话，阿笠博士的笑容缓缓收了起来，他定定地观察着荒野出流。 荒野出流继续说道：“当然，我不是指你是那个组织的人，或者参与过组织的业务什么的，但你绝对他们有了解。” “身为普通人，你指导柯南避开组织调查的手段已经很高明了。” “包括警告他不要告诉任何人，弄一个‘沉睡小五郎’出来吸走工藤新一的热度，以及甚至没告诉工藤的父母，没让这件事激起哪怕一点点水花。” “呃，荒川警官。” 阿笠博士表情尴尬， “不要告诉别人确实是我的主意，但‘沉睡小五郎’是新一克制不住自己破案的欲望从而折腾出来的。至于没告诉他父母，我们只是单纯忘了。” “单纯忘了？” “没错，忘了，毕竟新一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当然现在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了。他们觉得让新一留在毛利家挺好的。” “你们，你们这些人……” 荒野出流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他开始怀疑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是不是这条街上所有住户的特产。 “唉，算了，不扯远话题。阿笠先生，我能认为，你确实对让工藤变小的药物和组织有一定了解吗？” “没错。但是我了解的途径，你可能想不到。” 阿笠博士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我毕竟是发明家嘛，在各行各业都有几个做科研或者玩发明的朋友。我其中有两个朋友，是研究生物的，嗯……他们做的研究有些偏门，而且为学术界主流不容。” 这描述为什么越听越熟悉？ 荒野出流抽了抽嘴角： “你的这两个朋友不会是宫野厚司和宫野艾莲娜吧。” “就是他们！荒川警官你居然知道啊。我的这两个老朋友被一家制药公司招揽后，就逐渐和我断了信息。” 很好，兜兜转转世界真小。荒野出流面无表情，他现在算是知道雪莉在研究什么晦气玩意儿了。 “但是，他们研究的东西我还是有所耳闻。” 说到这里，这位老头的神情暗淡下来，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们——或者说那个组织，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 第60章 荒野出流的选择 “博士和这家伙究竟在聊什么啊……” 门外，江户川柯南迈着小短腿来回踱步，嘴里不住发着牢骚。他本来想跟着混进去的，结果那家伙手一提就把他请出去了。 从最初和荒川警官会面的兴奋中缓过神后，柯南算是发现了对方的难缠之处。 这人相当于就是把他遭遇黑衣组织后变小的经历给复盘整理了一遍，并佐证了一大堆资料，看着可谓是相当专业。 但除了有人来过工藤家搜查外，荒川警官没透露任何额外的新东西，却三言两语把他这边的信息套取完了。 而且纵观全程，还是柯南激动地主动输出情报。 所以这就是官方情报人员的素质吗？ 江户川柯南不由得望天。 现在，除了知道那俩黑衣人一个叫琴酒，一个叫伏特加外，他依旧对组织依旧一无所知。 荒川警官还是更热衷于“注意安全”“这事不是小孩子能参合的”“药物的事情我们来想办法”的老生常谈。 “该死的，明明已经知道了我不是六七岁的小孩，那家伙怎么还是这个态度……” “面对那伙罪犯，你以为七岁和十七岁有啥区别吗？”荒野出流说道。 他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荒野出流把一件孩童的衣服拿到柯南面前。那是一件蓝色的外衣，柯南常穿的西装版式，这样的衣服他有很多件。 “这是我刚才和博士交流的成果，你试试。” 柯南接了过来，三下两下地给自己穿上，他满腹狐疑地摸了摸衣摆： “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衣服没什么区别？是使用了特殊材料，可以防弹吗？” “那倒不是。” 荒野出流勾起嘴角。 他手一伸，又把柯南从地上拎了起来。 “不好意思，根据我之前的观察，前几次提你衣领的时候，大概是把你弄疼了。老这样拎你确实不好，会有窒息的风险。” “所以我托博士把衣领的设计改了改，肩膀周围还加固了一下，确保在重力作用下不会压迫到喉咙。” “现在就舒服多了，是吧？” 江户川柯南抓狂了。 “不是，荒川警官！！快放我下来！！” “你干嘛改良这个？！要改也是改你的坏习惯而不是我的衣领啊！！” 他的四肢在空中无力地踢蹬着，但丝毫无法撼动荒野出流的桎梏。 “还有博士！你干嘛帮他？你怎么助纣为虐啊喂！！！！” ………… 其实荒野出流平常没这么恶趣味的。 若是面对真正的小朋友，他大概率是敬而远之的，他没任何与喜欢哭哭啼啼的人类幼崽相处的经验，但是面对内里17岁灵魂的伪小孩…… 好吧，荒野出流承认了，逗弄起来确实好玩。 离开了米花町2丁目22番地，荒野出流戴上兜帽，双手插兜，沉默地沿着街道行走。 他在反复回想工藤新一的遭遇，那个神奇的、能让人变小的药物，以及离去之前，和阿笠宅众人的对峙： “荒川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 “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不要把新一变小的事情透露出去，特别是……特别是不要告诉公安的人。” “哦？” 荒野出流回过头，看着面前额头在冒汗的发明家，不由得笑了，他故意拉长调调。 “但是为什么呢？对付那个组织是我的职责，工藤新一吃了能药物变小，或者说——能返老还童，又是极为珍贵的情报。” “我上报这条消息合情合理吧。说不定还是我升职加薪的关键呢，所以…… “我为什么要隐瞒呢？” “你……” 阿笠博士整张脸都吓白了。 他的眼神里带着软弱的祈求，以及难以抑制的恐惧。 荒野出流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演过了，虽然他知道阿笠博士才人到中年，但这白发苍苍的样子——啧，荒野出流很怕他一屁股坐下去噶了。 “好了好了，只是开个玩笑，请别介意。” 他瞬间收起恶人脸，讪笑着摆手。 “既然是我一个人来找工藤新一，而不是一大群人呼啦一下子围过来，把你们请到公安的地盘……” “就说明了，无论真相如何，我都不打算上报。” “毕竟，超越法律法规和所谓的职责，从最朴素的正义感和道德价值观来考量……” “我做不出这么昧良心的事。” 和荒野出流能穿越世界平行世界的能力不同，他这个过于民科，而工藤新一返老还童的证据可是实打实地摆在眼前的——实在得随时都可以拉去实验室切片抽血。 更何况，组织那边的研究都初现端倪了。 长生不老是古往今来多少权豪狂热追求的幻梦 “江户川柯南”的存在，把这个幻梦变成了一颗挂在枝头，似乎稍稍垫一下脚就能攫取到的甘美果实。 在如此大的利益面前，其他的都不重要。 包括组织犯下的滔天罪行。 “所以这点你们大可放心。阿笠博士。以及——工藤小朋友和他的家长，你们应该也在旁听吧？” 阿笠博士背后，江户川柯南站了出来。 他手上拿着的手机亮着屏幕，屏幕上显示着“通话中”。 柯南开了免提，因此他的父亲，那位享誉全球的小说家，工藤优作的声音传了出来： “荒川警官的高风亮节，在下着实敬佩。” “倒也不必如此戴高帽。” 荒野出流说道， “我和那个组织有仇，单纯不想看他们凭着高科技和利益交换，舒舒服服顺顺利利地洗白上岸而已。” 在第一次被苏格兰和波本联手沉塘后，荒野出流就打定主意，日后一定要把这破组织干翻。 而在船久夫妇死后，他的想法变了，他要把这组织挫骨扬灰。 两个世界的都不放过。 所以这条消息该瞒就瞒，反正荒野出流我行我素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能我七老八十，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时，会对你儿子另有图谋，但是现在另当别论。” “当然，若只是空口白牙的承诺，或许分量不算特别重，有时还是利益交换来得实在。” 荒野出流咧嘴一笑， “所以工藤优作先生，等下加个联系方式如何？” 第61章 合作愉快 一开始，荒野出流没打算和江户川柯南的后台连上线的。 但是柯南身边这一圈子人的表现，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无论是“碰巧”认识组织资深研究员，还能知道他们研究内容的阿笠博士，还是认为自己变小的儿子住在毛利家很好的工藤夫妇—— 要说是无知者无畏吧，他们对背后的利害关系了解的一清二楚。 要说是有别的底牌吧，根据荒野出流刚才的试探，如果他真要暴露柯南的身份，他们又貌似毫无办法。 所以这帮人是怎么淡定的起来的啊! 荒野出流是真想不明白。 他甚至都在怀疑，阿笠博士其实就是组织的人，在近距离观察江户川柯南这个实验品，顺带忽悠瘸了他的父母。 虽然看上去，阿笠博士没这个心理素质。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确认周围环境安全后，他用短信联系上了工藤优作。 荒野出流发了句“你好”，盯着手机屏幕，等待对方的回应。 工藤优作倒是很干脆： 【荒川先生需要什么？】 【关于那个组织的情报，你们知道的所有。】 【居然是这个吗？按照荒川先生的工作性质，了解的信息，应该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多多了吧。】 听到这家伙还自称普通人，荒野出流没忍住“呵呵”了两声，他继续打字。 【倒也别自谦了，工藤先生，享誉全球的侦探小说家怎么会是普通人？特别是工藤先生为了更好地取材案件，还能去ICP_O的行动组兼职编外顾问……真的很敬业。】 工藤优作去ICP_O兼职编外顾问的事情，媒体自然不会大肆报道，但这件事他们也没认真瞒着。荒野出流稍微一查就能查到。 而这也是他所需要的。 工藤优作的人脉能力远远要超出一个单纯的畅销小说家会拥有的，根据他对工藤新一的态度可看出来，这人脉质量不低。 而且范围比荒野出流的要广。荒野出流虽然是专业班子，但他能掌控的情报网只铺在霓虹这一片地方。 而且，情报网的便利也同样会成为情报网的局限。警备企划课内部对于海外的组织势力的介绍是绝对是有失真的。 工藤优作说道： 【只是托了一个老朋友的福罢了。】（1） 【那假如我真的要把工藤新一返老还童的事情，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下，你那个朋友能帮上忙吗？不见得吧。】 荒野出流不再兜圈子，而是直赴主题。 【也就是说，无论是代表正义的机构，还是犯罪的组织，都会想要他。别扯什么让孩子自己历练，遇到这种情况，还把工藤新一留在霓虹，而不是立刻接到你们身边保护，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你们是极度不负责任的父母。要么，你们有必须把他留在霓虹的理由。 换句话说，你们身边，很可能比米花町这个组织经常出没的地方，更加危险。】 【这个‘危险’也分两种情况： 一是你们身边也有国际版本的酒厂，二是你们可能和ICP_O，F_BI……或许还有些别的官方组织有所牵扯，他们若是发现了新一的存在并把他带走，你们也毫无办法。】 【我的分析对吗？工藤优作先生？】 那边沉寂了很久，久到荒野出流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掉线了，工藤优作终于回复了他： 【荒川先生的敏锐，在下着实佩服。犬子就托您照料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 工藤夫妇那边是否愉快荒野出流不知道，但他确实挺愉快的。 第二天早上，荒野出流就收到了一个十个G的资料包。 不止是工藤夫妇目前所在的A国，各个国家的记录都有。都是些疑似组织活动的案件。不过很琐碎，而且真假不明，需要荒野出流自己甄别。 但这些资料已经很珍贵了。 也不知道这个侦探小说家哪来的牌面，能整到这些。 但荒野出流也不想深究，他只看结果。能充分挖掘江户川柯南这件事的价值，并达成双赢的局面就行。 他用了两三天的时间折腾这些资料。而在今天的傍晚，荒野出流终于把所以案件初步整理归类。 “比我想的要多多了……”他揉着发痛的太阳穴。 就在这时，荒野出流接到了江户川柯南的电话。 既然答应了和工藤优作的交易，他自然就存了柯南的联系方式。 “你是说，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人？这个女人可能和你一个同学失踪了的哥哥有关？你觉得那个人会是组织的人？” 荒野出流皱起眉头。 根据柯南的描述，那个女人带着奇怪的黑檐帽子，遮住大半张脸，然后从上到下一身黑。 听上去确实有点酒厂的风范。 但荒野出流确定自己没在酒厂里见到过这个女人……好吧，他就没见过组织的几个人。 “没错，我们调查了咖啡店，游乐场，百货商店，小巷子……都没有发现俊也哥哥和那个女人的身影。” 柯南说道，他的声音有些喘， “荒川警官，那个组织里有这名女人吗？” “我也不知道。”荒野出流摇摇头，“组织规模挺大的，我怎么可能见过所有人。不过客观说来……” “黑衣黑帽这个特征，其实挺大众化，不是所有的黑衣人都是琴酒和伏特加啊。建议你还是报警处理。” “等等，‘我们调查’你和谁？毛利侦探也在边上吗？怎么听声音像是小孩的声音？柯南，你不会带着——” “待会儿聊！”柯南忽然挂断了通讯。 荒野出流听着话筒里的忙音直皱眉。 但是没过多久，对方就再次联系上了他，没等荒野出流开口，这家伙就开始叭叭叭地输出剧情。 按柯南的意思，大致就是他在便利店观察到有一个男人在用千元假钞买东西，从而联想到俊也失踪的哥哥很会画千元钞票上的名人：夏目漱石。 说不定，俊也的哥哥被这些绑匪绑去制造假钞了。 “不管那个黑衣女人和组织有没有关系，我都要调查这件事。” 柯南语气低沉， “不止是组织，俊也的哥哥也身处危险之中。” “联系搜查一课，你别跟着——” 第62章 我不是小学生，我是侦探工藤—— 荒野出流还没说完就意识到，警方再怎么快，动作也是滞后的，如果柯南不跟着，肯定会丢失这个男人的踪迹。 东京人海茫茫，到时候找还真不一定好找。 他转而改了口。 “小心点，不要引起那个男人的注意，定位到他们的据点就行，剩下的交给警察处理。你是真的带着一群孩子么？” “已经把他们打发走了。”柯南连呼带喘，“你能帮我联系警视厅吗？或者你能过来吗？” “抱歉。职能受限，除了和那个组织相关的事情，我不能频繁地与警视厅联系。”荒野出流无奈回答。 “而且单纯黑衣黑帽这一个特征，并不能作为那个女人和组织有关联的证据……” “说不定这就是一起普通的假钞案或者绑架案呢。” 有一说一，荒野出流觉得此事挺巧合的。 假钞这东西流传起来很容易。 而且使用者不一定是其制造者，也可能是钞票的上一个受害者，鬼知道柯南发现的那张钞票转手几次了。 因此，柯南“碰巧”遇到一个用假钞的男人，那个男人“碰巧”是假钞的制作者，还“碰巧”在失踪的俊也哥哥日常出门的地方消费，没有丝毫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自觉…… 这概率有多大？ 荒野出流觉得，那人可能就是某个啥都不知道的、“碰巧”想用假钞占便宜的普通路人，但是被柯南逮着了。 不过若真是这样，柯南跟过去反而没什么危险，顶多被发现了当成熊孩子骂几句…… “荒川先生！” “什么叫就是‘普通’的假钞案和绑架案？普通？！你是什么意思？！” 通讯那边，江户川柯南的声音猛地尖利起来。 “就是因为这个案子很可能与组织无关，所以对你而言，就是普通的、不值得关注的案子吗？” “按照我的推理，俊也的哥哥正处于危险之中！因为这就是个普通的案件，所以一个普通高中生的性命与处境无关紧要？” “还是说你不相信我说的？我都告诉你真相了，我不是小学生，我是侦探工藤——” 荒野出流猛地把电话挂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这么做的，等到反应过来后，只听到耳边电话催命般的忙音。 ………… “这个该死的混蛋……” 放下手机，江户川柯南喃喃自语道。 他之前把发信器黏贴到了一张钞票上，然后借着“归还失主”的名义把钞票给了那个男人。但是追踪到车站，信号就停住了。 那个男人在车站的便利店用钞票买了东西，柯南的线索就此中断。 联系荒川还指望他能帮点忙呢，但事实证明，这家伙完全指望不上一点。 江户川柯南想到了之前和自己父母的交谈。 他们相当不赞成自己把真实身份告诉荒川警官。最后也是对方主动发现，看到事情无回转余地了，才无奈松口。 【这类特殊部门的情报人员，和警视厅的警察是不一样的，小新……】 现在柯南发现了是什么不一样了。 虽然更隐晦，荒川这人骨子里反而和那个组织的人更类似，都有一种对待生命冷酷而理智的漠视—— 就在这时，电话铃忽然响了。 是对方回拨了过来。 “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如果在移动的话就先给个大概范围，随时保持联络。” 他的声音很干脆， “我马上就到。” ………… 荒野出流迅速从工位上起来，他扯开了一个黑口罩遮住面部，然后又用兜帽把脑袋罩住，一边遮掩自己的面部，一边快步往外。 “荒野，你去哪里？”风见裕也叫住了他。 “临时有些事，我去处理一下。” “降谷先生那边今晚要找你。”风见裕也皱起眉头，“你要多久？别到时候他来了发现你不在。” “问题不大，按照惯例他回来时就凌晨一两点了，这时候我肯定赶得回来！拜托了风见，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风见裕也还想说什么，但荒野出流已经跑没影了，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 “根据我的推理，那个男人会在大渡间车站下车，我现在已经到了大渡间。” “然后我问了附近的房屋中介，如果制造假钞，他们肯定需要远郊的仓库，但是没有线索。” “不急，你这边先慢慢问，告诉我那个男人的外貌特征，我托人直接从车站附近监控搜索。” 荒野出流骑上摩托车，猛踩油门。 柯南那边听到了传来的猎猎风声： “话说你怎么改变注意了，荒川警官？” “忽然想起来了，我答应过你的父母要照看你，你真要出事了，我难逃其咎啊，侦探小朋友。” 荒野出流的声音里带着调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普通”的假钞案和绑架案……在之前处理广田雅美犯罪三人组时，荒野出流也用过“普通”这个字眼。 不过那时候他基本确认了广田雅美和组织有关，两厢对比下用这词也没问题。 但是今天的事件，若不是柯南提醒，荒野出流还察觉不到不对劲。 绑架，制造假钞，这类事放在普通警察身上已经是很能冲业绩的硬核事件了。但在他眼里却平平无奇—— 确实平平无奇，大部分的犯罪和那组织的体量与手段比起来，全都平平无奇。 荒野出流看待这些事的阈值在急速拔高。 当在一个周身死人活人来来往往，甚至自己都会随时丧命的环境里呆久了，生命这东西确实容易变得不值钱。 可以随时量化，随时利用……随时践踏。 就算荒野出流自觉没受到那个组织什么影响，他也不自知地开始认知扭曲。 这也是为什么从那个世界回来后，他会一直不对劲： 把琴酒狠狠折腾一顿也好、挑话头和降谷零对着干也好，谈论平行世界的事情故作轻松也好，逮着柯南逗着玩也好…… 他在这边的世界体会到了虚无感和不真实感。 荒野出流意识到了有什么东西在从他身上流失，但又很难觉察，自然会无意识地焦躁不安。 不过现在发现了根源在哪，调整起来也容易。 “行吧，荒川警官，多谢你的照看。”江户川柯南翻了个白眼，“那个男人的长相描述我用短信发你了，我这边——” 没说完，柯南那边就没声了。 接着，荒野出流听到了嘈杂的背景音，似乎是小孩子的： “你以为我们每次都会上当吗？柯南，你这个人最会偷溜了！” 第63章 漱石，倒行逆施之人 完蛋。 江户川柯南脑海里浮现出这个词。 他挂断电话，心虚地看着周围的一圈小学生： 成功逮到人，笑容里带着小得意的吉田步美；满脸兴师问罪的圆谷光彦；以及体积庞大，皱眉抱胸的小岛元太。 这是柯南上小学时认识的三个朋友，他们成立了个少年侦探团，总是在柯南被案件召唤时出现——还真和柯南一起破了不少案子。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存在感薄弱，但满脸担心的小男孩。他是藤野俊也【1】，案件里失踪的人就是他哥哥。 “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步美听到你打电话要叫一个人过来。” 圆谷光彦往旁边一指， “步美就猜到，你肯定是要甩掉我们，和那个人一起追踪案件啦！” “话说你要叫的那个人是谁啊，柯南。”步美问道。 “啊，这个……” 少年侦探团的目光都移了过来，江户川柯南挠了挠后脑勺，不知该怎么回答。 一旁的俊也却拉住房产中介里的工作人员，问道：“叔叔，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住着什么小说家啊” ………… 听到通讯那边的动静，荒野出流就知道要糟糕了。 这时候江户川柯南肯定没空联系他，荒野出流收起手机，把油门开到最大，朝着大渡间车站全力前进。 有什么比一个有着侦探思维的小孩，不顾自身安危，非要跟着犯罪分子身后查案的事情更糟糕？ 那就是有一群小孩！！ “简直糟透了。”荒野出流呢喃道。 摩托车的引擎嗡鸣着，荒野出流操纵着把手来了一个急转弯，倾斜时身体几乎要贴在地上。他只用了短短10分钟的时间，就赶到大渡间车站。 将摩托车停好，荒野出流拿出手机。 他正准备联系柯南，有一条短信却跳了出来，是荒野青空发给他的： 【查到了，中长发的瘦脸男人，和那个一身黑款帽檐的女人。他们的录像曾在……】 ………… “你们拿我寻开心啊！” “出去，出去！什么千元钞票！！” 柯南和他的一众小伙伴，被书店大发雷霆的店长赶了出去。 在询问房产中介时，藤野俊也透露了一条新的消息： 他的哥哥曾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可惜接电话的是听力不好的奶奶，因此硬生生地错过了这次求助机会。在电话里，俊也的哥哥透露过，自己是“跟一个夏目漱石一样”的人在一起。 所以，他才向房产中介的工作人员询问，附近有没有住着小说家。 而根据房产中介的透露，角落书店的店长碰巧长得和夏目漱石相像，绰号千元钞票。 因此，这一群孩子便呼啦啦地围了上去。 结局自然是被怒火有三尺高的店长撵走。 “我就说了过来不会有结果吧。”“这个老板怎么回事啊。”“真的很可疑。”“我怀疑就是他的问题。”…… 柯南身旁的其他人嘀咕道。 但思考过一番的柯南却缓缓摇头：“不，应该与书店无关，我去书店后面的仓库看了看，没有印刷机。” “印刷机？附近的报社倒是新进了一台印刷机。喏——就是警察局边上那栋三层楼的报社。两年前，这栋楼还是我们租出去的。” 一直跟着少年侦探团的那位房产中介说道， “不过他们倒是不印刷什么假钞，而是在印刷小镇内的情报杂志啦。再怎么样开在警局边，肯定不会拉。” 警察局边上的报社？！ 江户川柯南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他抬起头，正准备继续追问，一只手却搭在了他的肩上。 “真是让我好找，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江户川柯南，估摸着你也没看我给你发的短信吧。” 来的人是荒野出流。 他直起身，环顾了一圈一旁的四位小朋友，以及被他们围着的，似乎被荒野出流的出现惊讶到的房产中介。 “真不好意思，我家的孩子们拜托您照顾了，他们，嗯……比较喜欢玩侦探游戏，希望没耽误你太多时间。” “没事没事，反正我也要下班了……哈哈哈哈。”对方连连摆手，表示无需介意。 ………… 把无关人员打发走后，荒野出流正准备说什么，却发现除柯南外的其他三个孩子都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柯南，这人是你朋友吗？怎么看着这么像坏人。”吉田步美的声音颤颤巍巍。 另外俩男孩没说什么，但满脸戒备地拦在吉田步美前面，挡着荒野出流。 荒野出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打扮确实惹人瞩目。 无论是一身黑的风衣，还是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口罩…… “嗯，他没告诉你吗？我是柯南的远房表哥——” “以石漱口，以水流为枕。原来俊也的哥哥指的是‘漱石’的由来！是古怪的意思!” 江户川柯南突然发声，打断荒野出流， “正常人都是以水漱口，以石为枕。而倒行逆施之人，不就是明明在进行印制假钞的犯罪勾当，但却把印刷社开在最热闹的车站附近，甚至是警局旁边的他们吗？” “确实，灯下黑。没有地方比这更合适。” 荒野出流赞同，他哥发给他的资料截图也是这附近，没想到柯南直接推理出来了。 “我想，俊也的哥哥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他大概就在警局旁边的报社里。”柯南说。 “那我们快行动吧！” 一旁的小岛元太急匆匆地往马路对面的警局冲去，身后跟着步美和光彦。 荒野出流手一伸，一边一个把两位小男生拉住。 “什么叫我们快行动？”荒野出流毫不客气地说，“不好意思，你们不能行动。” ………… 荒野出流把那三个小朋友留在一旁的警局，并以“这些孩子在离家出走”的理由让警察帮他们看住。 “等等，荒川警官，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假钞的事情？！” 柯南拉住荒野出流的裤腿。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按照你说的，俊也的哥哥在拿到手机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报警，反而给家里打电话。甚至还是用‘漱石’这种有暗语性质的说法。” 荒野出流快速回答， “而且哥哥打过一次电话就没再打了，警察们也知道他的失踪。所以肯定不是绑匪盯着他，让他打给家里报平安，而是他偷偷摸到手机的。”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报警呢？明明他身边就是警局啊。” “难道你的意思是……” 柯南明白了荒野出流的意思， “警局里也有人参与假钞的事情？！” 荒野出流轻轻点头：“我没证据，但逻辑上这合情合理。” 第64章 不如改名叫少年送死团吧 柯南摸着下巴继续分析： “所以得等目暮警官他们来，这边的警局不一定干净——” “对了，你把元太他们放到警局了！他们也能从孩子们那里得知假钞的事情！” “这也没办法，总不能把他们扔在大街上吧，不用想就知道会出事。” 荒野出流无奈地说道， “现在很晚了，和我们交流的只是门口两位执勤的警察，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兵。单纯让他们看看孩子不会有太大影响，小孩子的话没什么可信度。” “但若是直接报案就不一样了，有报警记录，一套流程走下来绝对会惊动更多人。” 柯南摇了摇头： “不行的，这依旧会留下隐患，说不定在目暮警官他们来之前，报社就收到消息，提前转移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反应过来。 “你是想在搜查一课来之前，先上去看看吧，荒川警官。” “没错。”荒野出流回答，“本来想把你也留在警局的，但感觉大概率留不住，所以你就跟着我行动吧。” 江户川柯南正欲开口，忽然感到熟悉的脖颈一紧，眼前一花。 荒野出流把他提溜起来抱在怀里，小幅度推开报社的门，风一般地掠上楼梯。 ………… “放我下来！”柯南小声说道。 现在，他们正在报社的三楼。 报社一楼是大厅，除了前台和一旁用于客人等候的茶几和座椅外，没有更多东西，也没开灯。 二楼也是黑暗的，有两个房间，应该装着他们印刷普通报纸的设备与库存，没人。 三楼有两个房间，都亮着灯。 荒野出流正抱着柯南，贴在右侧没有和楼梯正对着的门上，他把身体嵌入门和墙壁之间那约莫小半掌的高度差里，从侧面看去，咋一眼看不到人。 他能够听到门里传来的，隐约的人声。 “楼道里有四个摄像头，门口处、一楼到二楼的拐角处，二楼到三楼的拐角处，以及三楼平台天花板的角落里——喏，就在侧面。” 荒野出流压低声音迅速分析道。 普通的报社肯定不会安装这么密集的监控设备的，这绝对是个犯罪窝点没跑了。 “目前我们站着的地方是少有的监控死角。我刚才动作很快，又穿着一身黑衣。除非有人一直盯着，应该是发现不了我的。” “拎着你，是因为你的蓝衣服太打眼了。” “这么多眼睛盯着，其实潜入前最好先弄点电路故障。可惜在一楼我没看到电路总闸之类的设施……” “考虑到大型印刷机之类的都在楼上，总控开关应该在二楼或三楼。” 荒野出流轻轻把柯南放在地上。 了解情况后，这位高中生侦探很安静，死死贴在门上，大气都不敢出。 柯南现在对荒川警官的眼力有了更高的认识，这家伙在抱着他全程高速移动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把这些摸得七七八八…… 等等，有些不对劲。 “在进来之前，你是怎么知道这里面会有这么多监控的，荒川警官？”柯南小声问。 “我不知道啊。” 荒野出流淡定回答， “只是以己度人，若我要在警察局边上印刷伪钞，大概会这么设置。事实证明这罪犯挺上道的，值得表扬。” 听到这解释，柯南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柯南，我需要你帮个忙。趴下去从门缝里看看房间里大概有几个人。” “好。” 柯南正欲行动，忽然楼下传来嘈杂的脚步。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报社的其他罪犯回来了。直到听到熟悉的音色…… 是步美的声音。 “元太，不要啦。柯南和大哥哥明明说过让我们呆在警局的，我们是不是不该偷偷溜出来，警察若是发现我们不见了——” “你很吵唉，那几个警察根本不相信我们，柯南也不带着我们，我们少年侦探团一定要靠自己找到犯罪证据！” 该死的！是这群孩子上来了！ ………… 那几个甚至没发现贴在隔壁房间门前的柯南与荒野出流。在小岛元太的带领下，鱼贯潜入另一个房间。 “你们不如改名叫少年送死团吧。”荒野出流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现在只觉得血压上升。 被这帮小屁孩这么一闹，打草惊蛇是必然。假钞犯手里可是还有一个高中生人质的。 现在别说救人质了，能确保这群孩子不出事就不错了。 反正也暴露了，再躲藏没有意义。 荒野出流和柯南紧跟着少年侦探团进入房间。这帮孩子先是一惊，然后看见是柯南，又是一喜。 “柯南！你有找到什么证据吗？” “怎么甩下我们单独行动啊？真是的！” “你们看，这里有好多一万日元，不过钱上的福泽谕吉都没画上眼睛——” “谁叫你们上来的！！”荒野出流喝道。 他粗暴地把这一群撵狗似得撵到一起，让他们缩在一块。这样更便于荒野出流保护。 除了江户川柯南。 他站在荒野出流身旁，挡在孩子们与房间入口之间。 “荒川警官！你能对付——” 门开了。 进来的有两个人。 便利店里使用假钞从而被柯南追踪的长发男子，以及被怀疑是组织成员，一身黑衣带着黑色帽子的女人。 早就从监控里看见了荒野出流，女人手中的枪率先指住他这个唯一的大人。 荒野出流从善如流地把两只手举到耳边，示意自己的无害。 “荒川……警官？” 黑帽女人听到了之前柯南的叫喊，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厌恶， “居然还有个条子。” “砰——！！！” 看来荒野出流身上的buff触动了黑帽女人敏感的神经，她一言不合直接开枪。 荒野出流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躲，避开子弹。 他转而朝黑衣女人攻去。 对方敏捷地后退，两人瞬间交换了站位，一串连射让荒野出流无法近身，只能被迫一直后退。直到退出这间印刷室。 “砰——！！！” 退无可退之际，黑帽女人的子弹终于命中了荒野出流的正胸口。 在强大的冲击力下，重心不稳的荒野出流往后一仰，越过三楼的围栏摔了下去。 第65章 银狐的同伙 “荒川！！！！！” 江户川柯南眦目欲裂地大喊。 房间外过于黑暗，他们交锋时的速度又过快，在荒野出流倒下去时，柯南没有看清对方的胸口处有没有迸发血花。 不，不会的…… 按理来说，荒川警官应该穿了防弹衣才对……柯南心乱如麻，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柯南四处张望着，在门口处，他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装着颜料的铁皮罐子。这些罐子的形状和大小都很合适。 对了！博士的强力鞋！ 或许事情还有所转机……柯南小幅度地往门口侧面挪移。 从在场几位假钞犯的视角来看，这个带着眼镜的小鬼只是被吓破胆了，尽可能地要离他们的老大远点而已。 因此，柯南的动作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解决掉荒野出流，黑帽女人拿起电话，通知自己的下属： “犬山，去确认一下那个条子死没死。” 过了几秒，她似乎听到了令人满意的答案，嘴角勾起愉快的微笑。 黑帽女人转过身，微微抬头，以一种鄙睨的姿态看着在场的孩子们。 她很高，因此上半张脸依旧笼罩在阴影中。 “很好，碍事的解决了。还真是兄弟重逢的感人一幕。没想到你弟弟能找到这里来吧。” 门口处，一个瘦弱白净的男高中生被拖了过来，拉到黑帽女人身旁，高中生被五花大绑着，他的长相和委托少年侦探团的藤野俊也有几分相似。 “哥哥！！！” 俊也大喊一声，猛地扑了上去，却被绑匪捉住。俊也的哥哥焦急万分，但被束缚着的他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我求求你！不要对这些孩子下手！如果你们伤害他们，我就不配合你们了！” “呵呵，你的弟弟我自然会留在最后。” 黑帽女人冷笑。 “但是这些孩子嘛。若是让他们死在你的面前，相必会极大地提高你的工作效率。” “去把那个女孩带过来！！” ………… 现场一片混乱，江户川柯南终于移动到散乱着的颜料罐旁边。 他没有任何犹豫，弯腰就打开强力鞋的开关。 电光乍然亮起。 柯南曲起身子，枪里鞋猛地往前一踢！！ “嘭”地一声，颜料罐精准地飞了过去，打中黑帽女人抵着吉田步美额头的枪！ 然后又是两声，在江户川柯南不间断的攻击下，另外钳制住俊也哥哥和压制着吉田步美的那个长发男子，都接连倒在颜料罐的攻击下。 “啊，该死的！！！” 黑帽女子不可置信地喊道。 她根本想象不出来为什么一个小学生能踢飞沉重的颜料罐，并能把人砸得倒地不起。 但是她的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了一旁还来不及逃跑的吉田步美，把她挡在自己面前。同时往旁边退，蹲身要去拿地上的手枪。 “柯南！！” 被黑帽女子捉住的吉田步美挣扎哭喊着，这让江户川柯南不由得一愣神。 而趁着这么个时间差，黑帽女子成功拿到了手枪—— “砰——！！！！” 黑帽女子对准柯南，扣动了扳机—— 不，她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手枪就再次脱手而出。刚才那道清脆的声响来自于黑帽女子身后的玻璃！！ 一身黑衣，带着兜帽与黑色口罩的荒野出流破窗而入，落地的那一刻，他就把黑帽女子压在身下。 “荒川警官！”柯南长舒一口气。 随时穿着防弹衣是一个优良的习惯。 除了胸口发疼外，坠落的荒野出流甚至还有机会在半空中调整姿势，安然落地。 然后正好和这个犯罪团伙的一员，安排在一楼值守的犬山大眼对小眼。 在荒野出流的友善劝说下，黑衣女子打电话查岗时，犬山腿如筛糠地告诉自己的老板，那个条子已经被杀死了。 “干的不错嘛，小侦探。另外俩都是你解决的？看来阿笠博士的发明还挺厉害。” 荒野出流从被压得半死的黑帽女人身上站了起来。 他顺手用手铐把对方铐住了。女人那一直遮着上半张脸的帽子，在之前激烈的打斗中滚到一边。 若只是下半张脸，这女人还挺难辨认，但露出全貌后，荒野出流就觉得眼熟了。 他在大脑内自己整理的资料库中搜索了一番。确定了这女人的身份。 “你应该是制造假钞的惯犯‘银狐’吧。” 荒野出流肯定地说道，从女人忽然睁大的瞳孔来看，他猜对了。 “每次犯案的金额都不大，但是跑得特别快，很难追捕。托你的福，警方这边甄别真钞的手段都更新换代好几次了。” 柯南有些失望地追问：“所以她不是组织的——” “哇哦，大哥哥好厉害！” “哥哥，哥哥你怎么样了！！我帮你把绳索解开！！” “俊也我没事，你怎么找过来了，这也太危险了！妈妈和奶奶她们知道吗？” “呃……我没告诉她们，我委托了我们学校的少年侦探团——” “哈哈，少年侦探团圆满完成任务！！” ………… 眼看着解除危机，在场的孩子们欢呼起来，打断了柯南的询问。 柯南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他抬起头，从荒川警官眼神里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无奈。 “对不起，之前是我错怪你了，柯南。” 荒野出流面无表情， “原来这个年纪的小孩真的是这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德性……我还以为就你这样呢。” 乱哄哄的气氛里，趴在地上喘息的银狐却忽然直起身子，嘶声力竭地朝着另一个房间的方向喊道： “出手啊！！！” “混蛋！！！你还在看什么热闹！！！！” 几乎是在银狐发出嘶喊的一瞬间，房间里的灯灭了。 荒野出流猛地一惊！ 他下意识地弓腰降低重心，同时手死死扯住柯南的衣领。光暗之间的遽然转换，让荒野出流失明了短短几秒。 但是毛骨悚然的预感袭击上他，荒野出流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黑暗里亮起的一点明红的火光…… 不行，得躲！！！！ 荒野出流猛地往旁边转身，但剧烈的疼痛还是撕咬上他。是狙击枪，本来瞄准了他脑袋的子弹打中了他的肩膀。 他抱着柯南就地一滚，贴在一边大型印刷机的机体上。 防弹衣只能抵御普通手枪和口径较小的狙击枪，而这一枪的子弹口径成功让他破甲了。荒野出流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不妙的是，这狙人的风格，还真让他想到了组织的手段…… “大家不要起身！！” 荒野出流吼道， “特别是元太和那个高中生！他们还有别的——” “同伙”一词还没说出口，荒野出流听到了熟悉的，某个小型金属体落地的清脆声响。 这声音在混乱的现场里几乎轻不可闻…… 是手榴弹！！！！ 第66章 荒野出流：被盗号了！ 荒野出流想过，他要不要赌一把，看能不能抓住手榴弹，趁着这个爆炸的时间差扔出窗外。 但黑暗中他根本判断不出那东西的落点，贸然冲上去只是白白送死。 于是荒野出流抱着柯南，另一只手扯着他摸索到的一个小孩——不知道是谁，撤到打印机的后面，把它当作抵挡爆炸的掩体。 那东西“嘭”地一声炸开了。 没有火光，刺鼻难闻的烟雾瞬间填充了这个房间，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躲着的荒野出流只吸到了一点，就被弄得涕泪横流，好在他一直带着口罩，受到的影响不算大。 怀里的江户川柯南也扭动着，明显被弄得不好受。 荒野出流从口袋里拿出备用口罩，撕开后胡乱拍在他脸上，后者赶忙接过来，手忙脚乱地戴好。 还好，只是催泪弹。 荒野出流松了口气。 他发现自己整个人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一开始的惊恐与紧张劲过后，黏在身上的湿哒哒的汗水让人身体发冷。 风从破碎的窗户钻了进来，把刺鼻的烟雾吹散了几分。同时映照进来的还有夜晚的城市里色彩斑斓的霓虹灯。 借着微弱的光，荒野出流努力睁着流泪的双眼观察情况。 一片狼藉中，有人闲庭信步似地走了进来。 那是个身材颀长瘦削的男人。 他一身黑衣，有着一头凌乱的卷发，带着一张纯白的，没有任何装饰的面具，面具的眼睛处黑洞洞的，犹如两条无光的隧道。 这人是…… 该死的，这人是荒野出流！！！ ………… 不远处，某栋建筑物的天台。 “为什么突然开枪！那边可都是——” 那边可都是一群孩子。宫野志保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一群孩子，还有一个大人。她看不见报社里的场景，但根据窃听器传过来的声音，宫野志保也能把那边的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 总而言之，依旧是无辜之人死在了组织枪下。 琴酒冰冷地甩了宫野志保一眼刀。 另一边负责狙击的基安蒂则吹了声口哨，嘎嘎大笑起来。她是琴酒手下的代号成员，组织的专业狙击手。 随着这位橘红色短发女人的挤眉弄眼，她眼角的凤尾蝶纹身上下翻飞着翅膀。 “你旁观就行了，小女孩。琴酒最近可是相当地暴躁呢，原因自然是——” “闭嘴！基安蒂！” 琴酒的额头处青筋直冒。 基安蒂手上还拿着狙击枪，正在远程配合报社里面具男子的行动。她的搭档科恩在充当观察手，摆着一副呆若木鸡的神情。 另一边的伏特加则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他正在操纵修改这附近的监控录像，并监控着有没有可疑人士靠近。 只有雪莉一人在那里站着，无所事事，也格格不入。那身如雪的白大褂让雪莉在全员黑衣的行动组里看着如误入鸦群的白鸽。 琴酒的火气自然发泄到了雪莉身上： “朗姆允许你旁观我们追捕面具男子，不代表你有资格对行动组指手画脚，若是你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琴酒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宫野志保的面颊呼啸而过。 “……我会直接处理掉你。” 但宫野志保只是抬起手，把自己脸侧被弄乱的茶色短发梳理好，她的表情平静地接近淡漠，或者说麻木才对—— 姐姐的死亡几乎把她的灵魂带走了，包括对未来的奢求，对光明的希冀，对活着的渴望…… 自然也包括对死亡的恐惧。 “知道了，琴酒。”宫野志保说道。 ………… 废话，这家伙当然不可能是荒野出流！！ 其他人或许还会摸不准，但荒野出流本人还蹲在打印机后面呢。这情况已经很明白了—— 有人在冒充他！他被盗号了！ 荒野出流旁观着这位……这位身形打扮和他袭击琴酒那天如出一辙的人，走向地上被束缚着的银狐，把她拦腰抱起，扛在肩上。 “咳咳咳咳！高中生！！画画！！咳咳咳咳！！！” 银狐还一直没忘记自己制造假钞的初衷，挣扎地提醒面具男子救人能不能多救几个。 而面具男子很干脆，直接在银狐颈部捏了一下，让对方晕死过去。 “不太方便，毕竟烟雾弹散的差不多了呢。”面具男说道。 该死的，他的声音甚至都和荒野出流类似，但更加尖细一些，不仔细听听不出来。 然后，面具男子走到窗边，从窗户处一跃而下。 ………… 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路边。 抱着银狐，面具男子大大咧咧地拉开车门，坐上后座。科恩挪了挪，给他让地方——位置还是不够，于是面具男随手把银狐塞到后备箱里。 “果然我还是更怀念保时捷啊，琴酒。” 副驾驶座上的琴酒露出厌恶的表情：“现在就没必要维持你的扮演了，贝尔摩德。” 根据波本尽心尽力的调查，那个面具男子没有留下任何能暴露身份的破绽。 于是朗姆一拍脑袋，提出了他们可以主动出击：找不到他，就让他主动来找我们！ 本来贝尔摩德在国外还有拍摄档期的，但听到琴酒有难，这女人千里迢迢地赶过来，欲助一臂之力。 于是酒厂版的面具男子上线了。 “稍安勿躁，琴酒。” 面具男子——或者说贝尔摩德轻笑一声，她手一扯，拉下人皮面具，露出原本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庞和一头如水的银发。 “根据你的描述，那人是个傲慢强势、性格张扬、同时对金钱有极度渴求的家伙。这样的人若是得知有人顶替自己身份，还四处流窜作案……” “呵呵，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而这人一旦有动作，就会露出破绽。” “琴酒，到时候就会是你的猎杀时刻。” 琴酒不置可否地哼笑一声，似乎是被贝尔摩德安抚到了，又似乎没有。 “开车，伏特加。”他说道。 “好的，大哥。” 面包车缓缓移动，然后加快速度，离开大路，驶向郊外黏稠的黑暗。 行动部队的人和贝尔摩德还在商讨后续扮演面具男子的具体事宜。只有被挤在角落里的宫野志保默不作声。 她伸手拿起那张白色面具—— 在贝尔摩德卸妆的时候，面具正好翻滚到她的膝盖上。 第67章 你是刚入职吧 “雪莉，这些天你一直都没有继续研究，难道是要违背组织的安排吗？” 琴酒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居高临下地质问雪莉，后者只是抬起头，呆滞地看了琴酒一眼。 为了不影响伤口的愈合，琴酒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风衣。因此，他手臂上、腰部、大腿上绷带缠绕的伤口一览无余。 宫野志保没对琴酒和平常截然不同的打扮有任何惊讶。 “没有，我会继续研究。” 她缓缓说道，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看着自己办公桌的桌面——上面空无一物，没任何东西，但宫野志保看得很专注，眼睛都不眨。 “那你为什么坐在这，而不是去实验室？” 琴酒背后的伏特加咽了口唾沫，哪怕是他，也觉得自家大哥的责问过于不近人情了。 雪莉可是刚死了姐姐呢，她现在的状态明显不适合研究。 伏特加知道琴酒也明白这点，放平常琴，酒的枪口已经顶到雪莉的脑门上了。 “我会继续研究，但是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琴酒戒备地说。 雪莉站起身，她身上终于有了一点活气，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参与你们的行动，一起追捕那个面具男子。” “我要亲手为姐姐报仇！！” ………… 当时琴酒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雪莉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参与他们的行动，那不是胡闹吗？可朗姆知道后，不屑地表示： 这多大点事儿？想去就去。 于是第二天雪莉就被塞进了琴酒的队伍。 当然也不能指望雪莉能参与什么行动，琴酒甚至还得分心思来保护她，因此他自然对雪莉没什么好脸色。 ………… 宫野志保坐在面包车上，来回端详着手上的面具。 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 看着贝尔摩德用面具男子的身份犯下一桩桩罪行，以及琴酒他们毫不犹豫地对无辜者大开杀戒。她的想法已开始动摇： 追捕面具男子，为姐姐报仇…… 真的，有必要吗？ 这只会导致更多的人丧命。 但宫野志保也知道，组织和这家伙的不死不休，宫野明美的仇怨只有少的可怜的占比。 根本原因，还是因为面具男子惹毛琴酒了，琴酒不会让他好过。 所以无论她参不参与，这些暴行都会继续，只不过是这回她看见了而已。 与此同时，另一个疑惑也一直在宫野志保心头盘踞着，留下难以忽略的阴影： 姐姐……真的是死在面具男的手上吗？ ………… 在“荒野出流”架着银狐扬长而去后，搜查一课终于姗姗来迟。目暮警官被现场的狼藉弄得大惊失色。 “你是说假钞案的主犯和另外一个罪犯趁乱逃跑了？！” “没错，他们还有狙击枪。”江户川柯南面色凝重地点头，“荒川——我的表哥就被他们用狙击枪打伤了。” “什么表哥？”目暮警官茫然道，“哦，你是说新一老弟吗？他也过来了？” “当然不是——” 柯南四处张望，然后发现自己新鲜出炉的便宜表哥早就没了影子。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我先溜了，帮忙在搜查一课这边圆一下，麻烦了。】 “哈哈哈哈……” 柯南干笑地用手摸着后脑勺。 “我是说我的表哥——新一哥哥没来啊!” “这边太危险了，我希望新一哥哥能来保护我！！这帮绑匪不但有狙击枪，他们还有无敌炸弹！和假面超人里的大坏蛋一样！” “我觉得他们想炸掉地球！！” ………… 柯南本能的想起了之前荒川警官传授给他的胡言乱语大法，这个确实好用，“炸掉地球”一出，谁与争锋。 至于其他孩子，因为催泪弹的效果过于强悍，警方就只询问了柯南。 只是警方是会记录证词的。 江户川柯南乱说的这些东西，简直能成为他这辈子的案底。 俊也的哥哥被救出来后，他的家人们自然也过来了。少年侦探团打算和他们一起回家拿书包。 而柯南则拜托了步美，然后和众人分道扬镳，独自在大街上溜达——他不确定荒川警官是直接跑了，还是会事后来找他。 “可恶的家伙，跑个什么啊？”柯南小声嘀咕，“他的身份就有这么见不得光吗？” “什么见不得光？你得弄明白一点。我可是翘班过来陪你破案的啊。” 一只手忽然拎上了柯南的衣领， “万一目暮警官知道了，再一不小心说漏嘴，然后这件事再一传播。哦豁，那我可就有麻烦了。” 荒野出流把柯南拎到自己的摩托车上。 “我送你回家？” “……麻烦你了荒川警官。” “头盔戴好，坐稳点抓住我衣服，别掉下去了。你晕车吗？不晕车的话我就开快一点。” “我不晕。” 柯南在荒野出流身前坐好，又调整了一番自己的位置。 摩托头盔是成人的规格，有点大，带着一点汗味。看来荒川警官赶过来的时候很急。 柯南其实有很多问题：银狐的同伙是谁？那个面具男子又是谁？这件事究竟与组织有没有关系？…… 但柯南现在更想问些别的。 “荒川警官，你的手臂怎么样？” “还好，开摩托车没问题。”荒野出流挑了挑眉，“这种程度是小伤啦。” “小伤”？ 这家伙对伤痛等级的定位让柯南一时无言。他看着荒川警官启动摩托，朝着米花町的方向开去。 “荒川警官，你应该是刚入职公安吧。” 他冷不丁又来了一句。 江户川柯南的声音消散在猎猎风声里，但因距离够近，荒野出流还是能够清楚地听到。 “抱歉，我当时很着急，说的话过重了一些，以你的性格，若是不想插手这件事，我再怎么说你也不会过来的，就算我父母拜托了也没用。” “更何况，对你而言，这确实是个麻烦。” “所以说过来帮助我这件事，应该本就符合你的行事逻辑，就像你之前在博士家里说的，朴素的正义感和道德价值观——” 荒野出流猛地一刹车。 江户川柯南差点一头栽倒，但荒野出流又扯住了他的衣领。 “别这么自以为是，你能安静点吗工藤新一？” 荒野出流皮笑肉不笑地说， “要是做不到，我就把你从摩托车上丢下去。” 第68章 白面的死神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两人之间保持了沉默。 其实也没沉默多久，约莫六七分钟后，荒野出流的摩托车就停在了毛利侦探事务所的门口。 现在已差不多是11：40分，但毛利侦探社还亮着灯。 有一位穿着学生服，额前发型翘起一个尖角弧度的女高中生正站在门口，焦急地四处张望。 哎呀，是小兰！！ 坐在摩托车上的江户川柯南悚然一惊。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过于沉迷破案，从放学到现在都没给家里报平安，毛利大叔不清楚，但小兰不知道该有多着急…… 毛利兰早就眼尖地瞅到摩托车上的小朋友，并认出柯南那套标志性的蓝色衣服，她三步并两步地迎上去。 荒野出流拎着柯南的衣领，把他放在地上。 “这位先生，真是太麻烦您了！真的很感谢您把柯南送了回来！” 毛利兰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即气势汹汹地看向柯南： “柯南！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遇到了案件不告诉大人就算了，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回家！要不是目暮警官通知我们都不知道你去哪里了。” 她伸手就要揪江户川柯南的耳朵。末了，只是在对方的耳垂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无需感谢，我先走了。” 荒野出流说道，油门一踩就驶离这里。 “唉！这位先生，您的头盔——” 毛利兰招呼道。 但话音未落，那个骑着摩托车的黑衣男子就连踪影都没了，她有几分无奈地放下手。 ………… 米花町2丁目这块和荒野出流的工作地点并不完全顺路，因此他正加急马力往回赶，最后擦着零点的边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一旁的风见裕也长吁了一口气： “荒野，我还以为你赶不回来了呢，到时候降谷先生那边可不好圆谎——等等，你是怎么回事？” 看脸上的痕迹荒野出流像是哭过，更不妙的是，风见裕也还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但这家伙一身黑，也看不出来哪里受了伤…… “狙击枪和催泪弹。”荒野出流无奈地说道，“那件事情比我想的要麻烦——” “狙击枪和催泪弹？” 两人背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降谷零，他皱着眉快步走了进来。 “荒野，你又跑去干什么了？” ………… “放心，这回没穿。” 简单地处理了了手臂上的狙击枪伤，两人又进入了一对一的聊天模式。 荒野出流简单介绍了一番假钞案的事情经过，适当地抹去柯南的行踪，最后把话题落脚到那个冒充自己的面具男子上。 “这也是我要说的，组织那边在钓鱼。” 降谷零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他们希望用冒充面具男的方式，把对方引出来，倒没想到你直接碰见了。” “在这起假钞案之前，组织冒充的面具男已经犯下很多别的罪行——就是这些资料，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翻翻看。” 降谷零指了指他带来的那摞资料，这资料有厚厚的一沓。 “啊，这么多？”荒野出流大受震撼。 “因为不止是近几天的犯下的，组织把一些找不到始作俑者的陈年疑案，也搬到了面具男的头上。” “名声打响后，里世界很多不明真相其他组织也加入了信谣传谣的队伍。” “总而言之，你现在出名了——面具男子甚至还有了一个流传颇广的绰号：‘白面死神’” 全称其实是：“无孔不入的阴影，游走于欲念钢丝的舞者——白面死神！” 这绰号的源头是贝尔摩德那个女人，中二得让降谷零甚至不想提。 荒野出流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这八卦传起来怎么和娱乐圈一样……” “别端着一副看热闹的心态啊喂！” 降谷零盯着他， “你以为自己的伪装很天衣无缝吗？除了脸遮住了，你的发型、衣着打扮、甚至声音都没变，这样定位到你是迟早的事。” “明天就去找风见，让他帮你变一变形象，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他们是怎么冒充我的？”荒野出流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组织情报组有一个成员，代号贝尔摩德，十分擅长伪装成他人，你难道不知道？” 降谷零说道，他的语气严肃起来， “这帮代号成员的资料我都给你了。在你随时都可能穿到那边去的情况下，这些资料可谓是性命攸关。” “所以说，你有认真看吗？”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这几天他一直都在琢磨工藤夫妇发给他的资料。降谷零那边的资料只是大致过了一遍，所以荒野出流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擅长伪装的贝尔摩德。 荒野出流露出乖巧的微笑：“抱歉，降谷先生……还没来得及记背和归档。” ………… 这回可能是触碰到降谷零的容忍底线了，荒野出流被逮着痛骂了一顿。 核心思想大致是：“那你干什么去了”“自己性命都不操心还去操心那些有的没的”“反骨这么多是不是欠收拾”…… “所以最后溜号还是被捉住了。”风见裕也感叹道。 “没办法，毕竟带伤回来了，这也藏不住啊。”荒野出流说道。 他正在电脑上敲敲打打，虽然有条胳膊受伤了，只能用一只手，但荒野出流也在键盘上敲出了残影。 “而且也就写份5000字的检讨而已。” 从小到大荒野出流的检讨没少写过，这对他而言轻车熟路。因此这处罚可以说是雷声大，雨点小。 “那是因为你还带着伤，上次犯事也是，直接病床上躺了三天，你说还能怎么罚。” 风见裕也的神情一言难尽。 “而且降谷先生不翻旧账，等伤好了事情也过去了。” 懂了，也就是说可以适当受伤，这样能省事很多。荒野出流若有所思。 风见裕也对荒野出流被他启发的灵感一无所知，继续谈论起别的事情： “你需要的新身份已经弄好了，不过我确实有点好奇，要是降谷先生那边不让透露可以不说——为什么要开一家侦探社？” 第69章 侦探社A “其实降谷先生——或者说波本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之前一直没执行。” 荒野出流随口解释道， “毕竟现在东京警视厅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对侦探的依赖还是挺大的。” “可谓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了，前脚走了一个警界救世主工藤新一，后脚就来了一个梦中破案的毛利小五郎。” “而据我所知，大阪那边也有一个高中生侦探服部平次。” 听到这里，风见裕也若有所思， “也是，若是有侦探这个身份。那和警方接触就理所当然了。鬼鬼祟祟地到处乱窜也不会惹人起疑。” “所以这就是降谷先生给你规划的发展路线吗？不过这么一说，当侦探想出名也不容易……” 成功带歪对方的思路，又搪塞了几句，荒野出流成功把风见裕也打发走。 他看着面前写好的反思报告，轻轻叹气。 其实事情的真实起因，还是因为荒野出流的心理问题。 当时降谷零刨根问底地想知道为什么荒野出流会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沉睡小五郎”那帮子人，以及为什么多管闲事地要插手警视厅的案子。 荒野出流总不能把自己和工藤夫妇的暗中交易说出来，那就只能从自身找问题了。 于是他就这“组织里的生活导致我对案件严重程度的阈值在急速升高”这点，和降谷零交流了一下感想。 聊完之后，降谷零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便把“侦探社”这个安排提上了日程。 “其实一开始，我就不是特别想让你加入那个组织，哪怕是组织的外围成员。特别是你现在的情况……若真的两边世界都在组织里混，压力太大了。” 降谷零说道，他把侦探社的资料翻了出来。 “嗯，其实也还好？这回有快两周左右的时间没穿过去了，没想到会在这边待这么久。”荒野出流回答。 “你难道还很想过去冒着生命危险不成？” 降谷零翻了个白眼， “和我们这些隐姓埋名进去的卧底不同，你加入的方式太险了，而且没有任何后路——前任警察这个身份，注定了你很难晋升，而且会有很多人针对。” “好了，言归正传，侦探社的事情。” “按照我的设想，是为你安排一个灵活的、机动性强的、不引人注目的职业，便于我在组织和警备企划课之间进行行动中转与远程指挥。” “通俗点说，就是线人。” “之前我还考虑，要不要弄个赌场荷官，小偷或者诈骗犯什么的，但现在看来，侦探或许更适合你。” “毕竟，若是不想被高强度的恶性事件带歪思维模式……”降谷零的声音顿了顿。 “日常接触一些普通案件磨磨性子，那就再适合不过了。” ………… “柯南，在米花町附近新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哦，六丁目那边，和我爸爸的侦探事务所离得较远。” 毛利兰弯下腰，拿过江户川柯南的书包，顺着帝丹小学出口的道路往外走去。 自从那次柯南挨到晚上十一点多还在外面晃荡后，这几天毛利兰就开始接他回家了。 “这样啊，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毛利大叔的生意。”柯南随口说道。 他还在琢磨假钞案件中最后带着银狐逃跑的面具男子，以及说溜就溜，而且跑得贼快的荒川警官。 这几天柯南用短信联系他，荒川一直是已读不回的状态。 柯南也不能报假警，说他这边遇到了十万火急必须由对方出手的情况，逼迫对方来回应他—— 柯南有预感，他要是真敢这么干，那家伙能把他皮扒了。 “肯定不会的，爸爸现在可是‘沉睡的小五郎’，怎么会被一个新开的侦探社抢生意！” 毛利兰自信满满地握拳。 “沉睡的小五郎”其实是我啊，毛利大叔能有什么推理能力……柯南腹诽道，但是保持了沉默。 “你们是在讨论侦探社A吗？那个侦探社才开了不到一周，据说老板是一个超级大帅哥！” 一个新的声音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那是毛利兰的好闺蜜，霓虹著名铃木财团的二千金铃木园子。她带着一个大大的发箍，茶色的短发围绕在心形的脸颊周围。 毛利兰过来接柯南，不忙着回家的铃木园子自然也跟了过来。 “只不过对方很害羞呢，而且脾气古怪，我和小兰之前还想混进去看看，结果他看出来了我们不是委托人，直接把门锁了。” “园子！那是你吓到别人了！” 毛利兰开始脸红，她其实拉着园子过去是替自己父亲“打探敌情”的，结果只打了个照面，连门都没进。 “……确实，我一下子没克制住。” 铃木园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可惜对方开门的时候带着纯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了眼睛，没看见脸。” 纯黑色口罩？ 捕捉到了关键词的柯南霍然仰起头，荒川那个家伙也喜欢戴纯黑色口罩。 “园子姐姐，我想问问，那个侦探社老板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啊？” “眼睛？没注意哎。”园子摸着下巴，“很深的蓝色？不过他眼睛的形状倒是挺漂亮的。” 这描述越听越熟悉。 柯南心念一动，抬手拉了拉毛利兰的裙子，然后撒腿就跑。 “小兰姐姐！我忽然想起来了，今天阿笠博士约我去他家看新的发明！我先回去了！” “唉！等等！柯南，我会去博士家找你的！你别再乱跑啊！” ………… 米花六丁目的构造和二丁目这边很像，江户川柯南没过多久就找到了侦探社的招牌： 【侦探事务所A】 名字起得很敷衍，但是招牌定做的还比较精致。总而言之，很有那家伙的风格。 还没靠近，柯南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交谈声，似乎是一个嗓门颇大的女性： “太感谢你了，荒川先生，要不是你把走失的白雪找回来，我的女儿美惠要难受很久的——我把美惠的联系方式推给你？别不好意思！” 听到“荒川先生”这个称呼，柯南毫不犹豫地推开门。 第70章 你们侦探的日常都是这样吗？ 事务所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两人。其中一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另一位则正是江户川柯南要找的荒川警官。 这家伙的打扮和平时判若两人： 穿着板正的黑色西装，带着圆框金边眼镜，平常凌乱得有些狂野的卷发被拉直了，典雅地垂在耳边。 整体看上去，立刻从孤僻机警的情报人员，变成刚毕业不久后踏入职场的大学生。 若不是柯南见过对方的脸，绝对很难把眼前的人和荒川警官联系起来。 听到门开关的声音，荒野出流抬起头。 看见来的是熟人后，他毫不犹豫地抬手招呼道： “哟，儿子，你放学回家了？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啊！” 江户川柯南一下子愣住了。 儿子？ 哪来的儿子？ 你在喊谁儿子？ 但在看见荒川警官求助的眼神，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后，柯南立刻对上了戏，甜甜地解释道： “今天放学和朋友多玩了一会儿嘛。” 这下轮到那个妇人不淡定了：“不会吧，荒川先生，你已经有儿子了？！你看上去才，才，才20出头……” “对啊，年轻时候不懂事。辜负这孩子的母亲了。” 荒野出流淡定微笑， “您是要介绍您女儿美惠和我认识来着？想必——她应该不介意吧？我家孩子很乖的……话说她漂亮吗？” ………… 在荒野出流的逆天发言下，一心想拉红线的委托人抱着自家找回来的猫落荒而逃。 荒野出流舒了口气，赶紧上去，把侦探社的牌子由“营业中”改成“休息中”，然后把门关上。 “这帮人简直太可怕了。” 他心有余悸地说道，低下头看着柯南， “你们侦探的日常都是这样吗？” “嗯，倒也不至于……” 江户川柯南努力把嘴角幸灾乐祸的微笑压下去。 其实身为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他收到的情书也不会少，但大部分时间他还没看到时就被小兰他们处理了，因此没怎么打扰到日常生活。 “你怎么想到要开侦探社？”柯南询问道。 他张望着打量侦探事务所A的布局： 没有电视，普通的沙发与茶几。客厅往里有两个紧闭的房间，上面挂着“讨论室”的牌子。 一楼左边靠墙处隔出一个咨询台，估摸着荒川这家伙日常就会缩到这里。 咨询台的台面上散乱着纸张，摆着一块三角柱的立牌，上书“荒川辉”三字，看来是荒川警官的全名。 还有一块……灰扑扑的毛毯？ 正在柯南纳罕那一团是什么玩意儿时，毛毯翻滚了一下，露出两只眼睛，“喵”地叫了一声跳下地面。 “一些私人原因，不方便透露。” 荒野出流耸耸肩，蹲下身，把地上蹭他小腿的猫抱了起来，举到柯南面前， “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助手，名叫荒野——荒川煤球，我好几位失踪的目标人物都是它找到的。” 那猫十分配合地又“喵”了一声，一双墨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柯南。 荒川煤球的体型相当庞大，身体拉直了说不定比江户川柯南还高，估摸着有几分缅因的血统。 柯南自然是抱不动的，便只是伸手摸了摸猫咪的脑袋：“从哪弄来的？” “我开张后第一个委托人。” 荒野出流说道， “一个小孩，比你大一点。他捡回家的流浪猫养了没几天就跑丢了，最后证明是他父母不喜欢，偷偷丢出了家门。” “那孩子也付不起委托费，就把猫抵给我了。” 好好的收养关系被你描述得像是从人家孩子手上绑票一样……江户川柯南抽了抽嘴角。 “你来找我干什么？”荒野出流问道。 “这几天你一直不回我消息。”柯南说，“之前银狐和那个面具男子是怎么回事，你还没告诉我呢。” “我可是很忙的，别指望你说什么有的没的，我都会回你。” 荒野出流抱着猫，绕开柯南回到咨询台后自己的座位上， “而且有些资料需要现查，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小侦探。” 柯南紧随其后，好在咨询台后有两张椅子，他坐上去后能和荒川警官视野平齐，不用再仰着脖子看他了。 荒野出流拈起咨询台上的几张纸，粗略整理了一下顺序，递给柯南。 “那个面具男子算是最近犯罪界的新起之秀，花名‘白面死神’，目标主要是图财，但杀人放火起来也毫不手软。” “包括之前的十亿日元抢劫案，罪魁祸首就是他。” “啊？” 知道十亿日元事情真相的柯南满头问号。 “既然对方想要这个功劳充门面，那就让给他呗，我们可是很大方的。” 荒野出流勾起嘴角， “不过对方不可能是组织的人。这种高调张扬又疯狂的手法，和那组织低调的宗旨明显不符。” “但也不能小看。那家伙的同伙都把我狙伤了，收拾你自然是分分钟的事情，明白了吗？” 荒野出流透露的消息几分真里带着几分假，很快就把江户川柯南忽悠得深信不疑。 满足小朋友的好奇心后，荒野出流下了逐客令： “你是不是该回家了？” “那我走了，荒川警官，我之后能来找你吗？”柯南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随你便，但是别让毛利家那个小姑娘，以及她那几个朋友来，她们几个太难缠了。” “好的，我尽量。” 柯南还没从咨询台后绕出来，门口处又传来了声响。 有谁轻轻推开了门： “不好意思，我看见门口休息的招牌了，但是听到里面有人说话，请问……请问现在还接待案件吗？” 那是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年轻女孩，年龄不大，但穿着职场工作装，看上去怯生生的。 “已经下班了。”荒野出流说道，“你是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我的父亲最近一直有些焦虑，似乎有什么人在通过电话、发短信之类的手段骚扰他。” 女孩不安地抿起嘴唇。 “被人骚扰？这位小姐，你报警了吗？” “没有，我的父亲不愿意报警。”对方局促地摇摇头，“所以我想或许可以找个侦探……” 第71章 柯南：这个案子我们接了！ 不愿意报警？ 荒野出流轻轻皱眉。若是报过警，警察解决不了的案子，他或许会看看。 不愿报警，说明要么是被威胁的人本身不干净，要么这件事其实是小事，根本不需要报警。 说实话，荒野出流有点不想接这个案子。 一方面是被骚扰的当事人不急，着急的是他女儿，说不定掰扯到最后，就是感情纠纷或者欠钱不还之类的烂账。 另一方面……荒野出流最近也蛮忙的。 上次溜号被抓后，降谷零就开始给他上强度了，他现在手底下累积了不少需要整理的资料和调查任务。 找猫找狗这类的案子还可以接过来调节心情，但其他的……荒野出流不想惹太多麻烦。 “找侦探和您父亲本人商讨过吗？如果他不愿意，展开调查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情我还是优先建议您报警，或者说，找其他侦探社解决。” “毕竟您也看到了，我这边只是一个刚开没多久的小侦探社，说不定会耽误您的调查进度……” 说道这里，荒野出流婉拒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个年轻女性也捕捉到了这个意思，失望地低下头，准备转身离去。 “好的，荒川先生，我就不打扰您了，回去后我和父亲——” “先等等，这位小姐！如果您信任我的能力的话，或许我可以试着处理这个案子。” 对方霍然回头，死死盯着“侦探事务所A”的这位年轻老板。 她看上去对荒野出流的态度为什么产生180度的转变疑惑不解，但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真的吗？实在是太好了！！” 而咨询台前的荒野出流深吸一口气，端住差点裂开的表情，双手合十挡在自己的口鼻处。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底下还没走的江户川柯南，后者正捏着蝴蝶结两眼放光，似乎在接触到案子后就陷入了忘我的状态。 荒野出流用皮鞋轻轻踢了一下这熊孩子的屁股，柯南这才缓过神，尴尬地笑了笑。 柯南也发现了自己这通先斩后奏不合时宜，但是案件都送上门了，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顶着荒川警官要杀人的目光，柯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放心，这位小姐，若是实在解决不了，我可以帮你联系我的其他同行，业界大名鼎鼎的‘沉睡小五郎’。” ………… 如果活最终还是推给江户川柯南，自己只是中转一下，也行吧…… 荒野出流心里的不爽减轻几分。本着职业道德，他把双马尾女孩牵引到沙发那块，示意她坐好。 对方嘴里还在喋喋不休： “没想到荒川先生您还认识毛利小五郎先生，真是太荣幸了！没想到我这起小小的案子还能得到这种大侦探的关注——” “咦？这个小孩子是谁啊？好可爱啊！” “亲戚家的熊孩子，你当作他不存在就行。”荒野出流说道，“好了，你先说说案件的具体经过吧。”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是谷口晴美，我的父亲谷口大智是一位画家……其实也不能说画家。” “因为他没什么自己的作品，只是画一些著名画家的仿作，然后卖掉，以此为生。” “他……其实说句实在话，我父亲的原创作品平平无奇，没什么灵气。但他真的有极高的模仿天赋。画的仿作几乎和真品一模一样。” 一旁的江户川柯南忽然插话道： “但是这样他的仿作肯定会受到业界其他画家的抵制吧，也可能被有心人利用，用来诈骗。” “会不会是哪些自己画作被模仿过的作家，在骚扰你的父亲？” “这不可能，” 谷口晴美摇了摇头。 “我的父亲考虑到了这点，他发过声明，只会画哪些出手于已经亡故的作家、且真品明确被博物馆收藏了的画作。” “例如梵高的《星空》、达芬奇的《蒙娜丽莎》、葛饰北斋的《神奈川冲浪里》等。这样就不会引起纷争。” 但也是明面上如此，但私下里就不一定了…… 荒野出流默默思索，他询问道：“你的父亲擅长肖像画吗？特别写实的那种肖像画？” 柯南接过话题：“比如说让他画夏目漱石或福泽谕吉这样的历史名人？” “他都能画的！”双马尾女孩信心满满。 荒野出流和江户川柯南对视了一眼。 “大致清楚了，现在说说那些人威胁你父亲的具体情况。”荒野出流说道。 “其实我也不了解太多，我的父亲一直在瞒着我。不让我接触他的工作——他对自己的工作是有自卑感的。” 谷口晴美感伤地说道， “你想想，只有画的仿作能卖出去，自己的原创无人问津，而且为了赚钱维持生计，他只能不断地画仿作……” 荒野出流打断他： “这确实很遗憾，谷口小姐，但是请你不要偏离主题。” “嗯，好的，不好意思。其实我能明确确认他被威胁，是听到了他在电话里和对面那人吵架：” “我只听到了几句‘想的美，我不会再帮你们忙了！’‘就算你找了新靠山我也不怕’！” “然后，除此之外，有一次，在我们一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的父亲无意透露了一个困扰他很久了的人……” “那人似乎是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男人。” ………… 询问完谷口晴美，这回侦探事务所A是真打烊了，荒野出流干脆直接锁上了门。 “这个案子——” “不能交给你，我来处理。” 荒野出流的神情带上了几分阴沉， “大概率是银狐的后续，那个高中生没带走，她的副手又被警察抓了，她去找新的画家接手无可厚非。” “为什么不能交给我” 江户川柯南有几分不服气， “要不是我，这个线索你就错过了。你究竟知不知道侦探该怎么当？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案件——” “要是没有你，我们也能从别的渠道查到银狐与白面死神的行踪。”他冷冷地说道。 荒野出流拎起柯南的衣领，把他请出自己的地盘，然后关上门。 过了四五秒，门又打开了。 荒野出流重新把柯南提溜了进来。 “抱歉，是我着急了，这个案子我们一起处理。” 第72章 白面死神案：谷口宅的异状 “我很讨厌别人替我做主意，刚才算是在生气这个。不好意思，我在往其他事情上迁怒。” 荒野出流解释道。 其实还有一点，白面死神的出现绝对与组织有关。 带着江户川柯南这么个小孩，要是出了什么事，会十分麻烦。 但是按照这熊孩子的德行…… 搞不好被他拒绝后，这家伙会自己想办法乱来，那只会更麻烦。 “能抓住这条情报确实得感谢你，不过我是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每次都能碰上关键线索的？” 这回就是，碰巧受害者来找他们委托，上回假钞案也是……如果追根溯源，撞上琴酒他们的交易现场，被强迫磕药磕成小孩也是。 正常人想逮到和组织相关的情报还逮不到呢，这小子怎么一碰一个准 难不成是和那个组织有缘分？ “我之前已经说过啦。方法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案件，当经手的案子足够多，这样总能碰到关键线索的。” 江户川柯南认真地说道， “侦探不是一份玩票的职业，只要我们碰到了案子，哪怕没有委托到我们头上，侦探也得肩负起寻找真相的责任——” “不只是真相，有时候我们也要对他人的生命肩负起责任。” 若是以前，工藤新一或许不会说出这种话，但和那个组织交锋过、经历过月影岛等诸多案件的江户川柯南，对此有了更深的感悟。 “荒川警官，我知道你很忙，侦探社只是在打掩护。有些案子若你来不及处理，可以直接转给毛利侦探社处理的。” 荒野出流挑了挑眉： “行，那就麻烦你了，小侦探。” ………… 这回荒野出流终于记起了找自己的上司上报，经过风见裕也的审批，他得到了出外勤的正当资格。 于是第二天下午，荒野出流就和翘课了的江户川柯南在谷口宅附近会合。 按照荒野出流和谷口晴美的约定，他们会以她朋友的身份前往谷口宅。 “我的爸爸一般会在这个时候作画，他会在专门的画室作画，而且不携带任何电子设备，屏蔽一切外界干扰。” 谷口晴美这样解释道。 “也就是说，那个时间段是个很好的查看对方通讯记录，以及搜查房间寻找线索的机会。” 其实直接让谷口晴美想办法把他父亲手机偷过来会更容易。但是背后涉及到组织，这样可能打草惊蛇。 柯南接过话头：“之前谷口小姐有利用起这个空闲时间段吗？” “没有。”谷口晴美的脸微微发红，“我的父亲会删除手机上的记录，而且我猜不出来他设置的密码——” “荒川先生，您办案时还带着小孩子？” “带着孩子不容易被人认为是侦探，便于打掩护。”荒野出流解释道，“他还能转移你母亲的注意力。” 毕竟按照谷口晴美对她母亲的描述，对方是比较传统的家庭主妇，不希望自己的家事被外人插手，自然也不赞成女儿请侦探。 “原来是这样吗？太聪明了！荒川先生！”谷口晴美露出崇拜的表情。 一旁的柯南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他算是发现了荒川这家伙鬼话连篇的能力。不想带他行动时就是“小孩子麻烦”，想带他行动时就是“方便打掩护”。 路上又闲聊了几句，一行人踏入谷口宅。 “荒川先生，我们先往这边走——唉！爸爸，你今天怎么没有去画画？” 还没换鞋，三人就迎面撞上了谷口晴美的父亲谷口大智。 他的打扮很符合常人对“画家”这个职业的刻板印象：带着贝雷帽，扎着短短的马尾，牛仔裤和灰色衬衫上沾着颜料。 谷口大智的身形很清瘦，看着相当年轻，整体给人弱不惊风还带着几分忧郁的文艺青年感。 但是他的眼神里却十分的惊惧和凶戾： “晴美！不是说了让你今天在外面吗？你回来干嘛？怎么还带着别人？” “爸爸，这些都是我的朋友啦！”谷口晴美露出尴尬的微笑，“我忽然想起来，就今天……嗯，我约了朋友到家里来——” “出去！我现在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带着你和你的朋友滚！！” 谷口晴美没有想到一贯温文尔雅的父亲今天会这么暴躁，她一下子愣住了，泪水不由得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荒野出流不动神色地用腿推了江户川柯南一把。 柯南没稳住重心，摔倒了门口的地毯上。 这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好在柯南迅速反应了过来，嗓子一扯就开始干嚎，一边嚎一边在地上翻滚： “呜呜呜呜！不要嘛！！” “明明说好了的要来晴美姐姐家一起看《假面超人》的剧场集！我不要走！呜呜呜呜，你们这些大人不讲信用……” “滚滚滚！” “我就不走！我就不走！呜呜呜呜……” 谷口大智的额头出迸发了青筋，但是他立刻妥协了： “晴美，带着你的朋友快回你的房间！！保持安静！不要发出声音！一定不要发出声音！！” 一阵兵荒马乱后，他们被谷口大智推进了谷口晴美的房间。谷口晴美下意识地按了按门把手： “唉？爸爸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别乱动，情况不对劲。”“不对劲。” 荒野出流和江户川柯南异口同声。 这时候柯南早就停止了伪装出来的抽抽嗒嗒，他一脸严肃地说道： “晴美小姐，你没发现你母亲不在家吗？而且你父亲还让你今天出门，很明显，他是要把家里的人全部支走。” “而且他刚才的反应，于是说是生气，不如说是焦急。以至于对你大吼大叫——看你的表现，你父亲应该平常脾气很好吧。” “这说明事态很紧急，他迫切地希望你赶快离开，而且尽量不要弄出太大动静。” “果然，我躺在地上一闹，你父亲就立刻转变了策略，把我们都赶进了你的房间，并反锁上门……” “要是离开不了，那就只能先让我们藏起来。” 推理到这里，江户川柯南无奈地瞅了一眼一旁的荒川警官。 这家伙面色自然，无辜得像是压根没有推他那一把似的。 第73章 组织的左右互搏 “看这情况，估计没多久，那些人就会来找你父亲吧……”荒野出流轻笑了一声。 “什么人？”谷口晴美仍在茫然。 “可能是那些之前发短信骚扰威胁你父亲的人，或者是你父亲提到过的靠山，也可能都会来。看来谷口大智，是打算在今天解决掉这件事。” “十分巧合，我们正好赶上了。” “报警吧。” 江户川柯南说道，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正打算拨通警视厅的通讯…… “不行！！不能报警！！” 谷口晴美忽然叫道。 她一把从柯南手中把手机抢了过来。谷口晴美又开始哭泣，泪水顺着姣好的面庞流下。 “对不起，我之前说谎了。我的父亲其实一直在私底下模仿当代名家的画作欺骗收藏家，以及……按照某些客户的要求作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要是你们报警，我父亲会坐牢的！！！” “但是他本身就触犯了法律——” 荒野出流忽然手一伸，提着江户川柯南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 “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我家孩子还处于比较天真烂漫的年纪，只要谷口小姐您不拖欠委托费，我对你父亲的真实职业不感兴趣。” “当然，若是另外有人用很高的价钱，委托我调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回的委托费翻五倍。”谷口晴美毅然决然地说。 “十倍。” “行，成交！希望荒川先生遵守诺言。” 三两回合下，他们就达成了大人间肮脏的交易，被悬在空中的江户川柯南目瞪口呆。 荒野出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用极低的声音训斥： “你就不能骗骗她吗？” “这么说你已经报警了？”柯南小声问。 荒野出流挑了挑眉，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他把柯南放回地面，耳朵贴在门上，倾听了一番外界的声音。 然后他手指一弯，就从袖口抽出两根钢丝，三下两下地把锁上的门撬开。 “好了，谷口小姐。委托费之后再详谈，我们先着手处理你的父亲谷口大智的事。” 荒野出流说道， “最理想的状况，你的父亲能靠自己把这件事解决，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不那么理想……我会在我能力边界之内提供帮助。” “现在就是观察情况了。” 荒野出流把房门打开一条极窄的缝隙，三人一块凑了过去。 高度够不到成人大腿的柯南什么都看不见，在他的要求下，荒野出流把柯南提溜了起来。 从他们的角度，能看到客厅的四分之三，而看不到的那四分之一连着门口。荒野出流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谷口大智似乎是把什么人迎接了进来。 两人走到了客厅中心。 假钞制作惯犯“银狐”依旧穿着之前那套一身黑的裙子，带着珍珠项链和巨大的宽檐黑礼帽。 谷口大智和她保持了两三步的距离。 “要喝点什么吗？” “不必客套，老朋友。”银狐冷冷一笑，“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和我们继续合作？” “就必须是我？我离开团队后，你们的业务不是依旧办的如火如荼吗？”谷口大智说，“我为什么要冒着极大风险，帮助你办假钞？” 银狐说道：“别忘了，最开始入伙时，你在假钞上绘制福泽谕吉和夏目漱石的录像还在我们手上。要是说，我们匿名寄给警方，会怎么样？” 面对威胁，谷口大智不由得脸色铁青，但看着银狐那副笃定的笑容，他却也缓缓微笑起来…… “很可惜，你已经没有给他们寄录像的机会了。” “砰——！！！” 客厅里忽然传来清脆的破空声，是枪响。但谷口大智并没有倒下，反倒是银狐发出不可思议的痛呼。 她踉跄了一下，跪在地上。 荒野出流身旁的谷口晴美抽动了一下，但没轻举妄动。 鲜血逐渐在客厅地面上蔓延开来。 “或许没多少人有兴趣收拾你这个滑不溜手的小罪犯，但是你傍上的靠山可不一样。” 谷口大智冷酷地说道， “那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男子……想要杀死他的人可不少。” “比如说，我们。” 在谷口大智身后，另一道声音得意洋洋地响起， “银狐，白面死神怎么没来？他在哪里？” 一直聚精会神观察情况的柯南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声音……是伏特加！！！ ………… “唉！荒川，你干什么！” 江户川柯南焦急地用气音说道，他不敢发出太大动静，怕因此外面组织成员的注意。 因为荒野出流忽然关上了门，把铁丝重新插进了锁眼里，猛地一掰一扭，让铁丝断在了里面。 这样这扇门就彻底打不开了。 “事情的性质变了。” 荒野出流没有过多向柯南解释，他的思维在急速运转： 组织会插手荒野出流毫不意外，“白面死神”这个身份就是组织在扮演。 但是现在什么情况？ 白面死神和银狐是一伙的？琴酒伏特加和白面死神有仇？他们是谷口大智找来对付银狐的靠山？然后现在他们在逼问银狐白面死神的下落？ 这都哪跟哪呢。 确实，琴酒和白面死神有仇，但现在这个身份都被组织给盗了，顶着到处招摇过市。 所以，这是在玩左右互搏？ 还是说，组织要钓鱼？ 但这种计谋能把真正的白面死神钓出来，荒野出流估计那一群作死小孩里看着最不聪明的小岛元太都知道不可能—— 不，可能的。 因为真正的白面死神是他。 如果对方钓的并不是他们虚空画靶的那个疯狂又狡诈的罪犯，而直接是他呢？ 荒野出流深吸了一口气。 他拿出手机翻出自己给警视厅发的短信，对面显示了“已接收”，但没任何回复。 他把柯南的手机从谷口晴美那里抢了过来，又用自己的手机给柯南发了一条消息。 果不其然。 荒野出流的手机这边显示了对方“已接收”，但柯南的手机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他这番举动也让江户川柯南意识到了不对： “这块地方的信号被屏蔽了？” “没错，那个组织有备而来，看来得改变计划了。”荒野出流说道，“你们两个呆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话音刚落，他就打开谷口晴美房间的窗户，轻盈地翻了出去。 第74章 鄙人在此 谷口宅有三层，前两层是正常的住房，最高层则是狭小的阁楼，呈不规则形状。 附近没有太高大的建筑，也就是说没有合适的狙击点，但荒野出流还是以最快的速度顺着排水管爬到阁楼，紧贴在墙上，尽可能减少暴露在外的时间。 荒野出流稳住呼吸，让自己过快的心率平静下来。 他感受到了手臂上的枪伤隐隐作痛，可能崩裂了，也可能没有。 不清楚阁楼里是否有组织的人，荒野出流极小心地撬开窗户，缓缓翻了进去。 阁楼的空气稀薄而沉闷，带着颜料难闻的气息。这里似乎是谷口大智堆放绘画杂物的地方。 没有灯，地上沾粘着干涸的颜料块，荒野出流潜行的时候，正好与一尊半身石膏雕像脸对脸，差点条件反射地攻击。 轻装简行，他只带了一把柯洛特和几发子弹，真打起来荒野出流不占任何便宜。 不过和那个组织直接对上，本就是下下策。 荒野出流无声无息地从阁楼前往二楼。 谷口宅的二楼采用了挑空设计。与一楼客厅对着的那块区域没有地板，而是和下方的空间相互连接，边缘处围着围栏。 除此之外，二楼没有多余的遮挡物。因此，哪怕离着围栏两三米的位置，也能对客厅的情况一览无余。 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子正倚在围栏与墙壁交界的阴影处，拿着枪，聚精会神地观察一楼的情况。 她有着一头亮橘色的短发，半张侧脸对着荒野出流，眼尾的凤尾蝶张开翅膀。 按照降谷零提供的资料，这人应该是基安蒂。 荒野出流扬起手刀—— ………… “——噗通！！” 江户川柯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屁股。 窗户还是太高了，以小孩子的身体很难翻过去。 该死的，荒川那个混蛋…… 又丢下他一个人跑了！ 柯南不得不回过头，向坐在地上怔怔发愣的谷口晴美求助：“谷口小姐，你能过来帮忙吗？帮我从窗户处翻过去！” 谷口晴美这才大梦初醒，前去帮助柯南。 “但是，荒川先生让我们在这里等他，要不，我们还是留在房间里？”谷口晴美不安地问道。 “不行！你根本不知道那个组织究竟有多么可怕，荒川一个人绝对应付不了！我必须帮助他！” 柯南坚定地说道， “和他们正面对抗我肯定帮不上忙，但是我可以翻窗出去后跑远点，脱离他们信号屏蔽的范围，然后报警。” 这个组织虽然下手狠辣，但是还是畏惧警方的，柯南想。 在游乐园时他们就因担心枪响引来警方，从而给他喂毒药。 “好。” 谷口晴美抱住柯南。 柯南握住了她柔软的手指，谷口晴美的手很有力量，轻易地把柯南托了起来，指腹上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在拇指与食指处都有。 等等！薄薄的茧—— 江户川柯南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瞬间，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忽然想到，之前谷口晴美阻止他报警的场景。如果那时候她没阻止，他和荒川警官早就会发现，此地屏蔽了信号…… 柯南像是缺少机油而生锈卡顿的机器人般，一寸一寸地转过头，看向谷口晴美。 谷口晴美的表情依旧带着柔弱与茫然。 这位年轻的姑娘在重重突发情况下惊恐不安，她的眼尾还悬挂着欲滴未滴的泪痕。 但她带着枪茧的手，忽然如钢筋一般，死死地捉住江户川柯南的脖颈，让后者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抓住你了，littleboy~” ………… “砰——！！！” “白面死神究竟在哪里？！”伏特加厉声呵问道。 伏特加面前的银狐已经躺在血泊中，她的四肢都中了弹，不住地惨叫： “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那人一直是单线联络我！！他说他能提供场地与原材料，但是需要我凑齐能制造假钞的人力！” “别杀我，别杀我！！他肯定还会再次联络我的，你们要是杀了我，线索就断了！！” 看到这场面，一旁的谷口大智吓得瑟瑟发抖，他运筹帷幄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 谷口大智似乎终于意识到，为了摆脱银狐这个麻烦，他陷入了一个更凶残的麻烦中。 伏特加唾骂了一声，他举起枪，正准备继续拷打银狐，一直沉默不语的琴酒却伸出手，拦住了自己的小弟。 琴酒看向谷口大智： “谷口，你是说过，那个面具男联系过你？还向你发出了警告？” “不不不，没有没——啊！！！！！！” 这回子弹命中了谷口大智的小腿，他不由得痛得直打滚，和地上瘫倒着的银狐躺在一起。 看着面前两人的丑态，琴酒露出残忍的微笑。 “饶命！饶命！！有，联系过我，但只有一次，是发的短信！！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再哪里啊？！”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真不知道！！” 琴酒又开了一枪。很快，凄厉的哀嚎声响彻客厅的上空。他摆手做了个示意，站在门边的另一名组织成员科恩，忽然打开一旁的房门。 科恩把一名昏迷不醒的女人拖了出来。 这个女人是谷口织，谷口大智的妻子，在今天早上，什么都不知道的谷口织被他的丈夫支出去选购新家具。 但是现在，她落到了这群黑衣男子手里。 谷口大智爆发出了尖锐的嘶鸣声。 “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小织……” “真的吗？”琴酒冷酷地说，“别忘了，你在向我们求助的时候，可是说过你对银狐这个老搭档了如指掌，也知道她背后的面具男是谁。”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谷口大智欲哭无泪，他现在恨不得穿越回过去扇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几嘴巴子。 “我当时是怕你们不愿意帮忙，才先这么说的……” 琴酒冷哼一声，手中的枪对准谷口织，正欲扣动扳机—— 另一道枪响却锵然响起。琴酒反应很快，及时缩手，但他的伯莱塔还是被打出了几尺远。 “呵呵，倒也不必如此为难他人。是要找我吗？鄙人在此。” 有人朗声说道。 众人皆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荒野出流挟持着昏迷的基安蒂，步履从容地走了下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你们要找的白面死神。” 第75章 阳谋，但避无可避 其实银狐和谷口大智在地上翻滚的时候，荒野出流还准备继续看热闹来着。 甚至琴酒真把这两人杀了，荒野出流都不一定出手，反正他也看这俩不顺眼。 银狐不知道手上沾着几条命，而谷口大智既然能和组织勾搭上，说明也不是什么好鸟。 但是当无辜的谷口织被拖出来后，荒野出流就很难置身事外了。 阳谋啊……荒野出流无声叹气。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这破组织钓鱼的手段简单粗暴，没一点遮掩，但是这么明显的钩，他还不得不咬。 一想到这点，荒野出流就无比心塞。 “倒也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怨值得贵组织用这么大的架势来找我麻烦。” 荒野出流微笑，他观察着琴酒的表情， “现在我们的手上都有人质了，不如各退一步？你把他们放了，我把你们的同伴放了，然后我们单独聊聊？” 琴酒冷哼一声。 在这家伙刚露面时，有一瞬间…… 琴酒确实浑身发毛。 无他，这个男人的身形和面具男太像了，连声音都类似，但更沙哑一些。完全不同的只有发型，可发型这东西可以轻易伪装。 不过对方一开始谈条件就暴露了： 这个男人很明显不认识琴酒，而且还天真地想让他们放人。这副做派明显就不是让琴酒吃了大亏的面具男。 能制服基安蒂，会开枪，这人也有几分身手，但是看穿着打扮不像条子。 是某个不知名的，多管闲事的家伙。 “你觉得你能威胁到我？” 琴酒冷笑， “你手上只有一个人质。而我手上么……” 扫视了一圈狼藉的现场，琴酒的威胁意味溢于言表。 他从腰部拔出了另一把枪，对准荒野出流，但是也没开枪射击，而是与荒野出流僵持着。 就在这时，谷口晴美房间的门，忽然被从里往外狠狠踹开！ “谷口晴美”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她一只手掐着江户川柯南的脖子，另一只手的手臂则把他死死禁锢着。柯南拼命地蹬着小腿，但无济于事。 “哎呀，外面好热闹啊。” 谷口晴美嫣然一笑，用沙哑而性感的烟嗓说道。 ………… 一瞬间，荒野出流懵了。 听到动静，地上痛苦翻滚的谷口大智也停了下来，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和之前表现截然不同的女儿。 他口中不由得呢喃谷口晴美的小名。 看到这场景，荒野出流还有什么不明白—— 被骗了！ 一开始找上侦探社的，就不是谷口大智的女儿谷口晴美，而是伪装成谷口晴美的贝尔摩德！ 从贝尔摩德找上刚开张的侦探社那一刻起，组织就已经布好了杀机森然的圈套！！ 而真正的谷口晴美，可能早已命丧组织之手…… 荒野出流心乱如麻，无数思绪涌了上来： 柯南该怎么办；组织究竟知不知道他就是面具男；他与警备企划课的关系有没有被发现；连带着宫野明美有没有暴露…… 荒野出流现在只能祈祷，风见裕也给的假身份足够密不透风。 但就从这家伙整假身份时名字都没换一个的做派来看……难说。 但表面上，荒野出流依旧挂着从容不迫的微笑。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柯南一眼，后者拼命地摇着头。 把这熊孩子留在了贝尔摩德身边确实是他的重大失误。荒野出流没想到，这名组织成员的变装能力能如此强悍。 “把小孩子牵扯进大人的事情里，这样可不地道啊。”荒野出流说。 “那就先从你家的小朋友杀起，怎么样？”贝尔摩德回答。 她掐住江户川柯南脖颈的手缓缓收紧，柯南被憋得脸色通红。看到这场面，荒野出流妥协了。 “好好好，这局你们赢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荒野出流也没放掉挡在身前的基安蒂，他估摸着自己要是一松手，能瞬间被这帮人打成筛子。 “贝尔摩德，你布的这个局没意义。这人根本不是面具男，只是身形接近而已。” 一旁的琴酒冷冷的说， “你在浪费时间。” “到也不能这么说。” 贝尔摩德耸耸肩， “这位荒川侦探就是在报社的那人，当时他看到我，眼神可是相当惊讶呢。” “那份惊讶很耐人寻味：并不是认出了我是犯罪界的新起之秀，而是在惊讶……为什么我会在那里。” “我相信，他肯定知道什么特殊的情报。” “白面死神”疯狂邪恶的气质过于深入人心，就算荒野出流站在这里，组织也不一定相信。 这就是荒野出流的打算，他要表现出一副我在尽力伪装白面死神，但我并不是他的做派。 “这点倒没错。” 荒野出流淡定地接过话头， “我确实不是白面死神，但是有人委托过我调查他。因此，我对他相当了解。” 接着，荒野出流报出一大串白面死神犯下的案子——都是组织近期栽赃到对方头上的。 眼看琴酒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荒野出流话锋一转。 “还有些陈年老案子被推到了白面死神头上，但我知道不是他干的。” “白面死神第一次出现，是之前那起十亿日元抢劫案。” “他是在劫匪抢完钱后，准备坐收渔翁之利，还在逃亡时把对方的车开进了江坝大桥的下的河里……” ………… 在侦探荒川辉适当地透露琴酒吃瘪的细节后，在场的组织成员就坐不住了。 能知道当时的场景，要么这家伙认识面具男，要么他就是面具男本人。要么他认识的人认识面具男…… 但荒野出流拒绝透露更多，他只提了一个要求： 把那孩子放走，不然你们别想知道一点消息。 不信？那我先给自己一枪，你们去对着尸体审讯如何 好在柯南没整什么“你不走我就不走”的戏码，麻溜地跑了。 荒野出流等待了五六分钟，然后放开吉安蒂，任由这帮组织成员围上来。 “好了，现在带我去你们地盘吧。”荒野出流微笑道。 ………… 荒野出流倚在冰凉的墙壁上。他有些失血过多。手臂和腿上的枪伤还在隐隐作痛。 不久前，他经历了一场不愉快的审讯。 第76章 宫野志保的决定 面对琴酒的逼问，其实一开始荒野出流还蛮配合的： “事情的起因么……那个面具男有一位认识多年的合伙人，但在十亿日元事件里，他与合伙人闹崩了，独自带钱离开，所以合伙人委托我调查他。” “这就是为什么我了解这么多内情的原因。” “啊……你说白面死神的合伙人为什么找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侦探委托？合伙人是谁？面具男又是谁？” “哎呀，不好意思，实在不记得了，给我点时间想想呗” 主要是荒野出流编不出来了。 故事情节还可以张口胡诌，细节地方那是真没办法，他总不能随便报一个手机号给他们吧。 好在琴酒只是打了荒野出流几枪泄愤。这帮组织成员似乎准备把他拖到某个大据点，再进行更精细的审讯。 于是荒野出流得到了喘息的时间。 这对他而言是好事。 荒野出流现在并不是孤立无援。 这回向上级报备了行动，荒野出流身上携带了部门特制的gps定位，他跟着组织的人离开谷口宅时，就悄悄激活了报警模式。 而组织的人在行车时，虽然束缚了他的行动，蒙住了他的眼睛。但荒野出流听到了他们用电子设备联系外界的声音。 这说明车上没有信号屏蔽，公安那边的人能实时追踪到他。 现在荒野出流和琴酒的行动部队似乎是在组织的某个临时安全屋，安全屋里应该没信号，但根据之前的轨迹，风见裕也那边能定位大致范围。 现在就是等待后援了。 似乎是看他伤势颇重，那帮人没束缚他，于是荒野出流扯碎自己上衣的袖子，简单地包扎了一番伤口，便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他睡了大概十多分钟左右，也可能更久，忽然感受到有人拉住了他的衣领，焦急地摇晃他—— “你醒着吗？快醒醒！！” 一道很熟悉的女声。 荒野出流猛地攥住对方手腕，手下的衣服很细腻，不是组织成员惯穿的行动服。 那人下意识往后退，但又停住了。 荒野出流睁开眼睛，看清楚来者的模样：她穿着一身如雪的白大褂，白大褂下是绯红色的衬衫，留着一头茶色短发。 是雪莉。 或者说，是宫野志保。 “荒川先生，您怎么样，可以行动吗？”宫野志保轻声问道。 荒野出流没说话，而是警惕地盯着她。 他其实不大明白，为什么雪莉这个研究员会和琴酒这样的外勤人与混在一起。按照组织的架构，除非是某些护送任务，他们的职能没有重叠。 宫野志保比另个世界的雪莉要瘦弱很多，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嘴唇干裂起皮，但是她的眼神里带着一股子狂热的决绝。 一般是想要杀人，或者打算送死的人，才会与这种眼神。 ……看来是白面死神的事情了。 看出来了荒野出流的抗拒，宫野志保抿起唇，她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白色的面具——贝尔摩德伪装时戴着的面具。 然后，她把面具虚虚地扣在荒野出流脸上，拉开了一段距离，仔细端详了几秒。 “你就是白面死神。” 宫野志保笃定地说。 皮相可以伪装，而骨相难以改变。无论是熙攘的人群中，解剖课的福尔马林中，还是组织实验室的手术台上。 在组织告诉雪莉，她的姐姐是死于面具男之手后，宫野志保几乎自虐般地一遍遍观看和面具男相关的录像。而戴上面具后的荒川侦探，骨相和面具男一模一样。 这样可疑程度有了五成，再加上他知道只有面具男才知道的细节，可疑程度就有了九成。 “按照琴酒傲慢又刚愎自用的性格，在他先入为主地认为面具男子是一位疯狂邪恶的罪犯后，就不会考虑别的可能。” 荒野出流不大想搭理她。 毕竟他对另一个世界的雪莉的印象并不好，虽然宫野明美拍着胸脯保证过，她这边的“志保妹妹”绝对是好人，荒野出流也对此持保留态度。 而且……他也无法证明，现在这个“宫野志保”会不会是贝尔摩德假扮的。万一被套出真话，琴酒分分钟能料理他。 所以荒野出流讥笑一声，采用了侦探“荒川辉”对待这帮罪犯该有的态度： “所以那个银毛男是派你这个小姑娘毫无防备地来套话？认真的？别忘了，虽然我现在受了伤，但想弄死你还是很容易的。” 他晃了晃头，面具从脸颊上滑落，但荒野出流面前的宫野志保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 “大渡间报社那次和谷口宅那次，我都看见了。荒川先生，你是个很好的人。” 宫野志保悲伤地笑了笑， “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杀死我的姐姐的。就算会，那也是我的姐姐伤害了无辜的人，但是我能保证姐姐不会做这种事。” “这说明，姐姐只可能是死于组织之手，组织想嫁祸给你，从而稳住我继续给他们效力。” 其实……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宫野志保充满希冀地盯着荒野出流。 但后者只是满脸的戒备和警惕，而带着一星半点的莫名其妙，似乎根本不知道不知道她口中的“姐姐”是谁。 于是宫野志保眼里的光又暗淡下去，她擦了一把眼睛，神情便恢复如水的平静。 她附上前去拉扯荒野出流，把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吃力地起身—— “现在那帮人……都不在，荒川先生，我带你走。” 宫野志保吃力地说， “姐姐已经死了，你……不该死在这里。” 荒野出流没有僵持，他用伤腿支撑着自己，顺着雪莉拉扯他的力道起身。 看到宫野志保真的搀扶着他走出牢房，目标明确地在走廊里七拐八拐，似乎真的是要带他逃跑，荒野出流伸手抓住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的手冷得像冰。 “这位小姐，你有没有想过——” 肉块在尚有余温的铁板上发出“滋啦”的响声。 在蒸腾的热气中，荒野出流睁开眼睛，他在和东京第三分部认识的几名外围成员一起用餐。 荒野出流正拿着餐巾纸，挡着牛排四溅的油滴。 第77章 似乎找到规律了 “呃，荒野先生？你还好吗” 看着这顿饭的东道主盯着晚餐，迟迟没有动静，一旁的菊池洋介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随即，他看着这位黑发蓝眸的男人像是被吵醒般，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他动作自然地放下餐巾，开始用刀叉切割牛排。 “抱歉，刚才走神了。” 荒野出流笑着说道， “我想知道的都问完了，大家吃饭吧……随意闲聊，没必要像之前那么拘束。” 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外围成员三人组很识趣地不再打搅。荒野出流则三下两下解决掉晚餐，随便找了个理由告辞。 他快步冲进公共洗手间。 把水龙头开到最大，荒野出流掬起一捧清水泼到自己脸上，然后又是一捧。冰凉的温度差让触电似的打了个激灵。 荒野出流这才感觉到，在沾到水后，他右手的手背正剧烈地疼痛着。 对哦，在这边的世界里，从火场逃出来后，荒野出流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半月形的烧伤。 “简直……和梦一般。” 荒野出流喃喃自语。 在那边的世界他觉得这边像是梦，而回来之后，荒野出流又恍然怀疑，之前在另一个世界差不多一个月的正常生活，会不会也是自己的幻想。 毕竟，就吃个饭的功夫，眼睛一闭一睁，比别人多过了一个月。 这也太荒谬了是不是？ 反正荒野出流觉得挺好笑的，他没忍住笑了几声，这异常的行为导致洗手台边来来回回的其他人不由得为之侧目。 用力搓了几下手背上的烧伤，荒野出流痛得直打哆嗦，他的理智逐渐回归。 缓过来后，荒野出流想起了一件事。 “菊池？你们还在餐厅吗——哦，还在啊，那正好，我尽快过来。” 他急忙掏出手机，给菊池洋介打电话， “不不，不麻烦，说来惭愧，明明是打算请你们吃饭的，走的时候却忘记结账了。我过来补上。” ………… 荒野出流觉得自己总结出穿越的规律了。 他之前的猜想有几分道理，他开始频繁的穿越之旅确实和降谷零、宫野明美、宫野志保这些人物密切相关。 按照之前的推论，这三人又有一个特点，在两边世界的阵营是相反的： 降谷零不说了，阵营相反的卧底。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这俩，虽然在那边也是组织的人，但都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样子……也能算是阵营相反吧。 除此之外，还需要肢体接触。 宫野姐妹都是在身体接触之后触发的穿越，降谷零那两次情况特殊，但他都沉塘死过一次，下线后重开，情况特殊也能理解。 同时，每次穿越的时候，荒野出流也会把被接触者短暂的携带到这个世界，以一种类似于夺舍的方式。 至于何时回归，有什么条件，尚不明确。 可能和他推测的另外两点有关，身体不适，或者一个能让荒野出流有记忆的动作…… 如果规律真是猜想的这样，这个能力就可控了很多。荒野出流想。 把新的推测复盘完，荒野出流又用一晚上的时间，把这边的情报重新过了一遍，确保自己的记忆能及时衔接上。 然后荒野出流发现…… 他似乎没什么事了。 在护送完宫野姐妹并被狠狠地坑了一次之后，荒野出流赢得了难得的任务空窗期。 短时间内没有什么需要全员出动的集体任务，而身为核心代号成员，一些小的任务也使唤不到他头上。 伊达航倒是对他这种躺平摆烂的架势恨铁不成钢，但也拿荒野出流没办法。 “你是对拿代号这件事不感兴趣吗？”伊达航不可思议地问。 “当然感兴趣啊，相当感兴趣。”荒野出流淡定回答。 于是为了看上去不过于嚣张，荒野出流带着认识的三人组象征性的出了几个任务，然后继续开摆。 在另一个世界把所有情报记背完毕后，每每看到伊达航，荒野出流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毕竟出车祸而死的刑警和组织成员的形象还是蛮割裂。不只是他，苏格兰和冰酒其实也是。 但现实就是这样，所以他必须适应。 除此之外，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宫野志保，她应该被荒野出流带到了这边的雪莉身上。 但是距离遥远，他们之间又没联系方式，荒野出流对此无可奈何，只能希望宫野志保能比她姐姐机灵一点。 好在宫野志保应该也对目前的情况莫名其妙，就算真暴露出什么风言风语，大概也影响不到他。 剩余的时间，荒野出流就在组织的基地里训练。 差不多过了一周的时间，他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但依旧要每天去换药。 今天换药的时候，荒野出流在医务室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宫野明美—— 不是那个世界渴望逃离组织的宫野明美，而是这边的原装货。 她一身医生的打扮，正熟练的在伤患之间忙碌地穿梭着，眉眼里挂着疲惫和不耐，但手上的动作却很细致。 荒野出流犹豫了几秒，然后大大方方的上去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宫野医生。” 按照降谷零的推断，荒野出流携带的人不会继承这边世界原主的记忆，那原主相对的应该也应该没有“被夺舍”这段时间的记忆。 这种异常的情况，他们自然会猜测，会茫然，会怀疑……然后有可能联想到他身上。 而本着“我不怀疑人生，那怀疑人生的就是你们”这条原则。荒野出流和这帮人相处的态度越自然，越容易扰乱这帮人的判断。 “你是？” 宫野明美抬起头，疑惑地问。 “之前护送你们的那个人，荒野出流。”荒野出流解释道，“很高兴在火场里面你们没受伤。” 宫野明美停下手中的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看得荒野出流一阵发毛，然后她忽然上前，扯住他的手，把他拉到一边。 “这位先生，我可不记得我们啥时候这么熟了。”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妹妹，与你都不熟。所以希望你不要自作多情，没事别过来找我。” 宫野明美攥着他的手握紧了，握得荒野出流有些发疼，然后又忽然松开。 “至于之前给你药物那次，很抱歉，我没有告诉你剂量，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误。” 第78章 荒野：搞什么谜语人 请不要自作多情……这话说得像是他在觊觎她们似的。荒野出流暗中抽了抽嘴角。 但经历过火场事件后，他能听懂对方的言下之意：那就是离我们远点，因为雪莉是个疯子。 但表面上，荒野出流却露出几分为对方的无情感到困惑的模样，随即也态度疏离起来： “啊，可以理解，医疗部毕竟人员繁杂，宫野医生不知道我第一次来不清楚情况，情有可原。” “感谢你的理解。” 宫野明美笑了笑， “你的烧伤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不用每天来了，我给你开点膏药你自己下去涂。” “行。”荒野出流回答。 她很明显不想多说，给了点药就将他打发走了。荒野出流收起药膏，并分析复盘了一遍宫野明美的反应。 和降谷零不同，宫野明美过来的时候，是明确知道自己的穿越和荒野出流有关的，在“扮演”这边世界的宫野明美时，也和他接触颇多。 因此，若这边世界的宫野明美拥有“被夺舍”的记忆，对他的态度绝对不会如此。 彻底确认了这点也是好事，极大地降低了荒野出流在这边世界暴露异常的概率。 想到这里，荒野出流轻松了几分。 不过看宫野明美这态度，从她手上拿到雪莉的联系方式基本是不可能了……荒野出流需要利用其他渠道，联系上“扮演”雪莉的宫野志保。 ………… 还没等荒野出流想好成型的计划，组织又分配了新任务。这回没有发邮件，琴酒直接联系上了他。 “荒野，接下来你全力配合组织成员阿尼赛特（Anisette）的行动。” 通讯里，琴酒说道。 “明白。”荒野出流回答。 他不知道阿尼赛特又是哪位代号成员，这号人在降谷零的资料库与组织外围成员的八卦消息中似乎都没有，大概率不是琴酒手下的班子。 对方没有主动讲解，荒野出流也没追问。 “还有其他吩咐吗，琴酒先生？” “我看了你近期的任务记录，看上去，你最近为组织办事的热情很低啊……荒野出流。我是不是可理解为，你对组织有所不满？” 那边信号并不好，带着嘈杂的人声和电流的“滋啦”声响。裹挟着琴酒低沉的声线，威慑力十足。 但荒野出流很难紧张起来，再怎么样他都把这家伙的车报废过一次——虽然不是这边的。 “不不不！琴酒先生！我对组织忠心耿耿。最近没努力为组织效力，在下实在深感惭愧。” 荒野出流装出诚惶诚恐的声线， “之前的枪伤和火场里的烧伤一直迟迟未愈，在下虽有心效力但忧虑拖人后腿。考虑如此，统筹行动的伊达队长也未给我安排工作。” 听到这话，琴酒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冷笑一声。 “荒野出流，你和伊达航同级，他自然没权利安排你。苏格兰威士忌既然给你安排考核，在无其他资历和经验时破格提拔，自说明你有优异之处。” “怎么，在东京分部选拔代号成员的关键节点如此退缩，你是怕了？” “属下未有。”荒野出流回答。 “希望如此。”琴酒挂断通讯。 他算是琢磨出味儿了，和荒野出流想的完全相反。琴酒并没有看他摸鱼划水所以敲打他，而是…… 安抚他？ 特意电话联络算是表达重视。琴酒提了一句苏格兰，就表明了他们关系不错，琴酒不会因为他是“外人”塞过来的就区别对待。 强调他与伊达航同级也是，说明他不会因资历新老产生偏袒。 总而言之，我，琴酒，不给下属穿小鞋，所以你好好干。 ——这么一说，荒野出流还真好奇苏格兰是怎么给他编排档案的，琴酒看上去可不是会对条子好脸色的人。 荒野出流思考着，他收好手机。 可能琴酒还有一点子祸水东引的味道，毕竟火场事件一看就是有人坑他。 琴酒声明了一下，不是他看新下属不顺眼从而出手，同时想让他认为是同为竞争者的伊达航干的，从而忽略雪莉。另一方面，也是有防止伊达航一家独大的味道。 总而言之，一些黑道职场的制衡之术。 ………… 组织的任务介绍只有短短的几行字，荒野出流也没阿尼赛特的联系方式。因此，他便继续了自己每天摸鱼的日常，等待着阿尼赛特主动联系他。 第三天的时候，荒野出流发现有人进过自己的房间。 他向来对别人动自己的东西敏感，也擅长捕捉外来者留下的痕迹。 没过多久，荒野出流就在自己某件风衣的口袋里发现了阿尼赛特留下的东西： 几张假证件，证件的主人叫“玉田和男”，然后是一枚钥匙，上面贴了个标签标明地址，最后是一张纸条。 纸条微微泛黄，看上去像是故意做旧的，上面有着钢笔描摹的铅印字体： 【你的身份是玉田和男，请在一周的时间，找到你的任务目标，并杀了他。】 ……啥玩意儿？ 荒野出流把这条值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没差，纸条并没用什么化学物质整些隐藏信息，这就是所有的任务资料。 所以这家伙在搞什么谜语人。 给情报也是，整一个假身份，然后别的都没了。任务目标还需要他自己来找…… 组织的情报部门难道是查不出来吗？ 荒野出流更偏向于另一种情况，那就是阿尼赛特查的出来，但就是不愿告诉他，他想看看荒野出流能不能自己找出来。 包括联系他的时候也不正大光明联系，而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 要不是荒野出流足够敏锐，发现了他留下的信息和假身份，那是不是会直接错过这次任务的执行时间点？ 所以说，这整个流程都带着居高临下的考察意味，无意义地设置执行任务的门槛。 搞得像他荒野出流要是不够聪明，都不配协助阿尼赛特执行任务似的…… 荒野出流不排斥他人对自己能力的打量与试探，这是人与人合作之前的必备步骤，他也会做同样的事。 但阿尼赛特这样毫不遮掩的手段，顿时让荒野出流对他的好感度降到谷底。 第79章 任务地点：米花图书馆 领着新身份，荒野出流很快就在阿尼赛特给他的出租屋里安顿下来。 没有过于相信对方的安排，荒野出流依靠自己的黑客技术，把玉田和男的资料又盘了一遍，然后发现了第二个大坑： 阿尼赛特给他的证件货不对板。 无论是警方的资料库，还是驾驶证和住民证，上面贴的照片都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粗眉毛，脸型较长，相貌和善的中年男子。 也就是说，阿尼赛特给他的假身份，脸是荒野出流的，但所有的电子记录依旧是“玉田和男”本人。 他要是没排查一遍，而是拿着直接用，警方那边逮到他是分分钟的事。 荒野出流：…… 心里把阿尼赛特这坑货又臭骂了一遍，荒野出流花了两三个小时，黑进各类资料库把信息替换干净。然后又把“玉田和男”在东京的人际关系和经历捋了好几遍。 根据他查的情报，大学毕业后，玉田和男就一直在东京生活，职业是一名会计，成了家，尚未有孩子。根据医院的就诊记录，玉田夫妇在积极调养身体。 一个星期前，“玉田和男”辞职了。 组织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替换了他的身份。然后在一天前，应聘上了米花町一家图书馆的工作人员。 明天就是荒野出流去图书馆报道的时候。 荒野出流不知道真正的玉田和男去哪了，看着结婚证上对方妻子的微笑，他的心情略有沉重。 他又把纸条拿了出来，默读了一遍。 “一周的时间，找到并杀死任务目标么……阿尼赛特，你的挑战我接下了。” ………… “玉田先生，倒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米花图书馆的馆长姓氏津川，是一位干瘪瘦削的老头，看上去和蔼又精明。玉田和男是他在电话里面试上的。 好在荒野出流和玉田和男声线相近，他夹一夹嗓子就能以假乱真，见面时成功蒙混过关。 但津川馆长似乎仍对他有所怀疑。 毕竟按荒野出流的年龄和气质，确实不像是来应聘图书管理员这种职位的。 这点不好诡辩，干脆挑明。 “抱歉，馆长，我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准备读研究生。打算先打几年的零工给自己挣学费。” 荒野出流腼腆地笑了笑，深深地鞠了一躬，瞎话张口就来， “我当时看到您给的薪资很高，比较激动，就没怎么注意底下是在招聘正式员工……不好意思，我最多只能在这里工作三个月。” “今天我就是过来把情况说明清楚的，很抱歉耽误您的时间了。” 这番说辞把荒野出流过嫩的长相圆过去了，但要是有心人查“玉田和男”的档案，就会发现他该是个已经结婚的大叔。 荒野出流打定主意，回去再把自己的假身份魔改一番，力求不露破绽天衣无缝。 听到荒野出流的解释，津川馆长的眉头皱了起来，但他的怀疑也减轻了： “这样啊……三个月也行，我们这边招人也不好招，你就先在这里工作吧。不过工资按临时工的算，要减去三分之一。” “好，谢谢馆长！” 减去三分之一，工资也比市面上的高不少，于是荒野出流欢天喜地地答应下来，然后成了米花图书馆的员工。 ………… 图书馆的工作其实很乏味。 帮忙办理借阅卡，清点归类被读者弄乱的图书，定期检查图书的损耗并换上新的……米花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不多，因此荒野出流兼职了前两项。 好在考虑到荒野出流的工作量，儿童图书区和部分名著区是由馆长本人负责整理。 他能感受到，津川馆长一直在监视他。 专注于自己的假身份，荒野出流没腾出手来调查，前两天一直处于一下班就百米冲刺立刻走人的状态。 可能是打工人优越的摸鱼技巧彻底征服了对方，等到荒野出流抽出空时，津川馆长已经不再在意他了。 事实上，这几天他都不在图书馆内。 荒野出流也没急着调查对方，而是开始关注留意身边的其他人——津川馆长的异常过于明显，按照阿尼赛特的风格，不该设置这么明显的答案。 而身边的其他人……那就很多了。 米花町就这一个图书馆最大，又临近帝丹小学和帝丹中学。因此来来往往的有不少学生。 荒野出流认出了不少人。 比如之前的作死小屁孩团，小岛元太，圆谷光彦和吉田步美三个，还有毛利家的小姑娘和她那个带着发箍的心形脸闺蜜铃木园子—— 和那边世界的反应别无二致，这姑娘一看见他，就两眼放光地凑上来自我介绍，把荒野出流吓得不轻。 好在一开始的兴奋劲过了，铃木园子也矜持起来，有了几分铃木财团二千金的样子，至少交流的分寸拿捏的还算得体。 荒野出流本来不想搭理她的，但他发现铃木园子简直是天生的八卦圣体，无意识间能透露很多情报。 不仅是米花町这一块捕风捉影的八卦，依托于铃木财团这个平台，某些领域风流人物的秘辛他都能嘴上几句。 不过大部分都集中在各行各业的帅哥上。 就像今天，借书的时候，铃木园子又凑了过来： “玉田先生，你知道吗？我们班新来了一个转学生，名叫工藤新一，长得还挺帅的——和你是不同的风味哦。” “工藤新一？” 荒野出流整理图书的手停了下来。 这个名字他可谓是相当熟悉。 但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可不是什么声名鹊起的警界救世主。甚至连名字都查不到。 荒野出流还是在息影的巨星藤峰有希子的资料里扒出来了一句：携带幼子和丈夫定居A国。 “没错，就是那个工藤。国际著名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你知道吧，据说是那位工藤的独子。” 铃木园子的手在空中兴奋地比划着，然后声音忽然小了起来， “不过我们家听到过一些小道消息：工藤家的孩子其实幼时就走失了，工藤家一直没声张，只是近期才找回来——” 第80章 来自宫野志保的通讯 “园子！” 铃木园子的讲述被另一道女声打断了。 那人气鼓鼓地走进来，头上一捧奇怪的尖角一翘一翘的，她是铃木园子的朋友毛利兰。 “新一的父母毕竟都是公众人物，他家里不愿意新一在成长过程中受到过多的非议而已！失踪的事情只是无稽之谈啦!不要总传这些八卦了。” 铃木园子露出笑嘻嘻的表情： “好啦，小兰，你这么维护那个家伙，难道是一见钟情啊？” “才没有呢！” 毛利兰的脸红了，捏紧的拳头无处安放。 荒野出流很怕她像之前锤碎门口的电线杆般弄坏图书馆的桌子，三下两下把桌上散着的书报过来。 “好了，两位小姐，图书馆的阅读区不能喧哗。”荒野出流说道，“你们可以去讨论区再聊。” “哦！真不好意思，玉田先生。” “我和园子麻烦您了。”毛利兰微微鞠躬。 两位女高中生各挑了一本书，小声聊着前往讨论区。 路上毛利兰还在聊工藤新一，大概就是“我并不喜欢他”“我们只是小时候关系很好而已”“一年级时他就转学了”云云。 小学时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还是朋友，一年级转的学……荒野出流陷入沉思，也就是说，若“失踪”的情报是真的，工藤新一走失了近10年。 他收好手上的书，用图书馆自带的电脑搜索起10年前工藤家的讯息。令人惊讶的是，这边工藤夫妇的人生经历和荒野出流那边区别不大。 这俩淡定得不像是儿子丢了十年的样子，但就凭工藤新一变成江户川柯南了，他们都淡定依旧……这点也不好判断。 但是两边世界人物阵营相反这点印象，还是让荒野出流把工藤新一提上怀疑名单……但若真是这样，他都提溜柯南好几次了，也没触发穿越，这点说不通。 查着查着，荒野出流感受到有人靠近自己，他抬起头来，发现是毛利兰。 “是有什么书找不到吗，毛利小姐？” “那倒不是，玉田先生，就是……” 毛利兰局促地摇摇头，忽然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把一个淡黄色的信封递到荒野出流面前。 “对不起玉田先生！我不小心弄脏了您的信！真的很不好意思！” 信？什么信？ 荒野出流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为了防止里面夹杂了刀片什么的恶意物件，他谨慎地将信放在桌上。 “刚才有图书馆门口处有邮差过来送信，说是要给您，我就帮您接收了，打算送过来。” 毛利兰还在小声解释。 “但是路上……我不小心摔了一跤，信掉在地上的时候不小心被别人踩了一脚。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事，你摔伤了吗？” “没有。” “没有就好，毛利小姐，你还记得那名邮差的长相吗？”荒野出流继续问道。 若是单纯送给“玉田和男”的信倒无所谓，但现在顶替“玉田和男”身份的是荒野出流，而荒野出流又在给阿尼赛特打工。 那个送信的邮差说不定也是什么关键人物。 “邮差？” 毛利兰一脸茫然， “抱歉，玉田先生，我没注意，不过他是名男人，看着就是普通的邮差啊。” 算了，到时候直接查看图书馆周围的监控，荒野出流想道。 “嗯，我知道了，麻烦你跑一趟了。” 三言两语打发走毛利兰，荒野出流带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用裁纸刀划开信封，并抖了抖。 信封里落出一张花花绿绿的纸。 广告纸，化妆舞会的广告，某处商城的一个舞蹈室开张时为了打响名声义务举办的。看广告落款的时间，这场化妆舞会已于上周结束。 除此之外，广告正面左下角印了一个颇大的，比“白面死神”的更加繁杂精妙但款式类似的面具。 荒野出流挑起嘴角，他知道是谁在联系他了。 果不其然，上手摸索一番，广告纸的白色面具下沾粘着一张小小的芯片。 那是一张电话卡。 荒野出流拿出自己的备用手机，把电话卡替换上，他等待了半个小时左右，有人联系上了他。 接通后，荒野出流听到了对面轻而浅的呼吸。宫野志保没说话。 这边是荒野出流清理侦察过的地盘，没有窃听器或摄像头之类的小东西。于是荒野出流主动打破沉默： “这里是玉田和男，您哪位？” “我是……我是宫野志保。你是侦探荒川辉对吗？”宫野志保紧张地说道。 “若说本名的话，你该称呼我为荒野出流，雪莉小姐。” 荒野出流轻笑一声， “嗯……之前火场里差点死在你手上的那位外围成员。” ………… 荒野出流考虑过和宫野志保周旋，但最后，他还是对穿越的事情全盘托出。 一方面是宫野志保已经猜到了大概，而且她最后要带他逃出组织的举动，在荒野出流这里挽回了不少印象分。 另一方面，是宫野志保的态度极为诚恳，她透露出了很多和荒野出流临时合作对象相关的情报： “荒野先生，阿尼赛特具体要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是组织是准备用你当诱饵，来钓另一个大人物出来。” “而且这个行动和波本与贝尔摩德都有关，阿尼赛特只是在辅助他们。” 波本和那个擅长变装的贝尔摩德有所参与？看来和荒野出流最初想的一样，波本一开始邀请他加入组织就有更大的图谋。 但这更大的图谋是什么还不好说，现在依旧情报缺失，荒野出流思忖。 “其他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这毕竟是阿尼赛特的任务，虽然……我应该和他很熟，但套话容易被发现。” 宫野志保还在继续输出情报， “不过我倒是可以翻看一下之前的聊天记录，看能不能确定阿尼赛特的身份。” “嗯，你也要小心。”荒野出流说道，“这边的雪莉可不好扮演。” 他快速和宫野志保交流了一番这边雪莉的变态行为和变态性格，而宫野志保也投桃报李地帮他完善了雪莉多年好友阿尼赛特的形象拼图。 末了，她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 “根据我的日记记载，这边的宫野明美之前也有过性格突变的情况……荒野先生，我的姐姐是被您救下了吗？” “没错。”荒野出流回答，“宫野明美只是假死，她现在在霓虹公安的庇护之下。” 第81章 精装书和枪械 通讯那边的声音又消失了，只剩下电流的白噪音，过了许久，荒野出流才听到低低的啜泣声。 “谢谢你，荒野先生，谢谢……” 宫野志保哽咽着说了好几声谢谢。紧接着，似乎是反应过来了自己的失态，她主动挂断电话。 还有很多信息没说呢……听着那边的忙音，荒野出流无奈摇头。 好在对方打来的手机号不是一次性的，他能主动联系对方。 荒野出流便把自己总结出来的《异界同位体扮演基本法》和其他相关琐碎的叮嘱用短信发了过去。 同时，他要求宫野志保尽可能收集信息。 【好的。——Sherry】 宫野志保秒回了他。 不得不说，这回穿越带的队友靠谱多了……身份扮演这块不需要他操心，还能反过来提供一些情报。 忙完这一切，荒野出流长吁了一口气。 图书馆也快到了下班的时间，荒野出流便关闭电脑，将自己工作间的门锁上。 ………… 荒野出流在半路撞见了铃木园子。 园子正拿着手机东张西望，看见了荒野出流，她摆了摆手： “玉田先生，你看见小兰了吗？她说她之前要来找你。” “大概二十多分钟前见过。”荒野出流回答，“她到我这里来送了一封信，怎么了？” “小兰不见了，真是的……” 铃木园子焦急的神情里带着几分不悦， “她给我发了条短信，说是家里出了点紧急情况，要先回去了。然后怎么打电话都不接。” “紧接着我手机就没电了……也没带适配的充电器或充电线。” 那你也应该去毛利侦探社找啊，来我这找干什么……荒野出流抽了抽嘴角，正欲开口，却被图书馆内部的清洁人员打断了。 “喂，玉田，二楼要关了，你带着你的朋友去一楼聊呗。” “嗯，好的好的，麻烦你打扫了，花冈太太。” 荒野出流回答，他带着铃木园子离开。 两人站在电梯前等待。 “说不定毛利小姐是因为忙着赶路，才没有及时回复你呢？我这边也不清楚更多情况。” 荒野出流继续说道， “充电线图书馆有，你去前台就能拿，一楼的讨论区有插座。或者你可以先给手机充电，继续给毛利小姐打电话。” “我还需要继续清点一楼的图书，就没办法陪着你了。” 荒野出流不想把手机借用给别人——鬼知道会不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冒出点什么不合时宜的信息。 于是他率先提出另一个可行建议，并婉转表示他不方便陪同。 铃木园子捕捉到了这层含义，不好意思地说： “抱歉，玉田先生，耽误你时间了。我只是想问问，之前小兰找你的时候，她的情绪有什么不对劲吗？” “小兰很少这样抛下我直接离开的，我有些担心。” 聊到这时候，电梯的门开了。 临近闭馆，图书馆二层本就没什么人，但从三楼下来的电梯厢内还有别人： 两位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正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他们身边正散落着六七个不大不小的纸箱子。 图书馆的一层和二层是对外开放区，三四层则是库存区，杂物区以及津川馆长的办公室。从三楼到二楼，说明他们是工作人员。 这两人荒野出流都不认识，但他本来过来工作就没几天。 “这个点你们还在搬运图书，工作真累啊……图书馆是进新货了？” 荒野出流随意瞅了一眼，问道。 有些箱子密封得并不严实，从好几个箱子半张的开口里，荒野出流都看到了精装进口书的封皮。 价格不菲，每一本都分量颇重—— 看上去与米花图书馆格格不入。 米花图书馆和那些半是对外开放，半是靠卖书盈利的图书馆不同，他是走的是纯借阅的机制，除了更新换代的时候会低价往外处理，基本不会售卖。 也就是说，要是进货这种精装书根本不划算……不但价格更贵、不便借阅者携带，而且更易损坏。 但是，这种书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除去书页后，它的内部空间很大，便于…… “玉田先生快进来，电梯里还有地方！” 正在荒野出流思考时，铃木园子拉着他迈进电梯。 可是下一秒，超重警报立刻“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算了，铃木小姐，看来电梯超重了，我们走楼梯。”荒野出流又把她拉了出去。 或许是担忧毛利兰，铃木园子快速奔下楼梯。荒野出流则沉默地紧随其后。 他还在思考电梯上的情景： 电梯能承载七人，按照书应有的重量，就算把当场有的箱子塞得满满当当的，承载铃木园子和他也是足够的。 可是电梯却超载了。这说明箱子里装有比书更重的东西。 体型小巧，但比书更重的东西…… 荒野出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枪械。 难道说米花图书馆其实在暗中走私枪械？这就是阿尼赛特把他打发到这里来的原因？ 就在这时，铃木园子的脚步忽然停下。 “小兰……小兰的书包还在位置上。她走得有这么急吗？” 她抓着荒野出流的手猛地收紧了，把荒野出流的手臂抓得生疼。 “玉田先生，小兰很可能出事了！她家门的钥匙在书包里！如果她是真的急着回家，不可能不带书包的！” “她是失踪了——不，她很有可能被人绑架了！怪不得小兰这回是给我发短信，还不接电话——” “好了，铃木小姐，我们得走了，图书馆要关门了，我也得下班了！” 荒野出流忽然大声说道，他看见了打扫卫生的花冈太太正往这边走来。 “但是——” “毛利兰肯定是先回家了，你不用担心，说不定之后她会主动联系你呢！” 荒野出流使了个眼色，一只手拿起这俩女高中生的书包，另一只手就扯着铃木园子往外走去。 他还以为铃木园子会闹，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发地配合他。 直到两人离开，图书馆的门被锁上，他们顺着路往外走了一段距离，身影在路口拐角处消失，铃木园子才抓住荒野出流来回摇晃： “玉田先生，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不对！” “不确定，但图书馆有问题，毛利兰大概率还在里面。”荒野出流说道。 第82章 铃木园子：他们不会是一伙的吧 带着铃木园子，荒野出流绕到图书馆后门处。 图书馆的后门是发生火灾或其他紧急情况时才使用的安全通道，但是却被津川馆长锁住了。 荒野出流试了两下纹丝不动的门把手，找铃木园子借了根铁质发卡，开始撬锁。 一边撬锁，他一边把自己的推测简单地向铃木园子解释。 听到“图书馆可能在走私枪械”，这位带着发箍的女高中生睁大了眼睛。 “毛利兰很可能是看书的途中，不小心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从而被那帮人盯上。”荒野出流推断。 “但是这不可能啊？” 铃木园子无助地摇头， “小兰几乎每时每刻都和我在一起，要是她看见了什么，我也会看见的，除了——” 除了小兰去给你送信的时候。 想到这里，铃木园子觉得背后一凉。 她忽然觉察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推理出这种事情，玉田和男还这么淡定？正常人遇到会走私枪械的罪犯，第一反应不该是报警吗？ 铃木园子本来想报警的，结果被这人一打岔，一下子忘了这件事。然后就全程被玉田和男牵着走了。 所以，小兰要真看见了不该看的，那也该是去找玉田的途中，去图书馆三楼的时候…… 铃木园子抿紧嘴唇。 不会就是这家伙对小兰不利，同时来试探小兰有没有告诉她什么，然后想—— “怎么，觉得我是那帮人的同伙？” “你和你的同伴在没意识到的情况下看到了不该看的，她已经被解决了，现在轮到你了是不是？” 正在撬锁的荒野出流头也不回地问。 铃木园子身体猛地一抖，面色惊恐。 “放心，要真是这样，你走不出图书馆的，别忘了电梯那会儿，我们可是三对一。” “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容易的很。我没必要兜一个大圈子去做对我无意义的事情——能再给我一根发卡吗” 铃木园子咽了口唾沫，她对荒野出流的解释将信将疑，但还是把发卡递给了他。 荒野出流拿了过来，继续解释道: “之所以不报警，正是因为毛利小姐在他们手上。” “按照图书馆的地势，周围没什么遮挡物，要是警方来了——哪怕是便衣大晚上地靠近这里，都会引人注目，打草惊蛇。” “如果从最坏的情况考虑，他们已经解决掉了你的朋友，那警方来不来这个无关紧要。” “可如果她还活着，警方来了后他就很可能被犯罪分子当作人质，这时候不可控因素就太多了。” “为了毛利小姐的安全着想，在没有被发现的情况下前去打探，试着营救她，反而是当前局面的最优解。” “你怎么知道——” “有危机意识是好的，但你的情绪过于外露，站在一边不断变脸的样子都影响到我思考了，铃木小姐。” 荒野出流笑了笑，他将两根变形的发卡还给铃木园子，手一压把图书馆的后门打开。 在夜色下，这位卷发男人墨蓝色的瞳孔接近纯黑。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铃木园子胸前的纽扣。 既然要带着这个女高中生行动，荒野出流必须在短时间内让铃木园子对他产生较高的信任度，从而服从他的指令。 因此他必须费点口舌，把疑点解释清楚—— 虽然解释的内容也是荒野出流信口胡诌的。 他不愿报警，是因为米花图书馆是阿尼赛特给他的考题，如果让外力介入，荒野出流肯定就输了。 “带着你行动同样事出有因，一方面你肯定不放心自己的朋友；另一方面，我不确定图书馆周围有没有他们的人，让你一人离开不安全。” “所以紧紧跟着我知道吗？不要擅自行动。” “嗯嗯。” 铃木园子忙不迭得答应。 和之前的惊恐不同，她明显被忽悠得找不到北。荒野出流都能看到这姑娘的星星眼了——和她平常犯花痴的样子很像。 好在大敌当前，铃木园子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 很快她就平静下来，露出坚毅的神情。跟着荒野出流走进图书馆内部的黑暗。 ………… 偌大个图书馆，想找一个失踪的女高中生并不容易。 “但实际上能藏人的地方不多，电梯和楼梯一直有人来来去去。要是想转移一个失踪的高中生会特别引人注目。” 荒野出流说， “而且有监控，到时候警方一查电梯和楼梯附近的监控，就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因此，我倾向于毛利兰没有被转移，在哪失踪的就可能被藏在了哪里，比如某两排书架之间这样的狭小缝隙。” “那应该先去三楼小兰就在给你送信的时候和我分开了。” 铃木园子在荒野出流耳边悄声提醒。 “不，三楼大概率没问题。我还是更倾向于你们在阅览的时候看到了些什么，二楼或者一楼。” 办公区都在三楼，包括津川馆长分配给荒野出流的办公室。而对于自己的地盘，荒野出流一向是相当苛刻的。 确定工位的第一天，他就把周围环境摸得清清楚楚，办公区那块要是有问题，荒野出流绝对早就发现了。 “别忘了之前那两名员工从三楼运往二楼的精装书，我们走楼梯到一楼的时候，他们还没到一楼。” “也就是说，那批精装书现在应该放在二楼。也是你和毛利小姐阅览过的地方。它们才是异常的来源。” “精装书……英文名著区……我和小兰没去过那里啊。” 铃木园子皱眉思考， “不，等等！!” “我记得小兰提到过，她在儿童阅览区看到过装着英文原版名著的箱子！当时她说要给来找博士玩的小孩子挑选几本——” “那应该就是了。”荒野出流说道。 这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正站在儿童阅览区旁。 “唉，玉田先生……” “你是，你是之前就已经知道这边有问题了吗？”铃木园子一脸茫然。 “不知道，只是整理书架的时候，津川从来不让我负责这一块儿。之前没多想，毕竟工作量减轻我也乐得清净。” “但是现在，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荒野出流勾起嘴角，他已经看到了地板上有什么东西拖拽时才会留下的痕迹。 第83章 位置 隐藏树叶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他放进树林。荒野出流在儿童阅览区的地板旁找到了之前装书的纸箱。 儿童阅览区其实人流量一直不小。 依托于《假面超人》、《哥美拉》等各类漫画的流行程度，经常有小孩子在这一块来来去去。 如果要在这里藏些什么，被发现的概率其实很大。 但同时还有一点，小孩子因为身高的原因，哪怕踮脚也只能碰到往下三层的图书…… 那上三层书架满满当当的图书，是给谁看的呢？ “铃木小姐，之前箱子里的精装书大概被填充到了书架里，重点找三层往上的图书。” 荒野出流吩咐道，他没有动手，而是观察周围的情况。他正拉着铃木园子站在摄像头的死角里。 “好的！” 收到命令后，铃木园子迅速摸索，她手一伸就拿了好几本。 “但是玉田先生，这些应该就是普通的漫画书和故事书啊——咦？” “怎么了？” “书的颜色不对。” 铃木园子的眉头皱了起来， “漫画书的彩印很重，一般书口这一边应该也有彩色或黑色的印刷痕迹才对……但对面的书口都是白色的。” “白色的？你能直接看到对面的书？难道书架中间没用木板隔开吗？” “对，没有隔开。”铃木园子回答。 荒野出流走过来，比划了一下铃木园子手中漫画书的宽度，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若两边书架间有木板隔开还能解释，但要是没有隔断，这书架和漫画书的宽度明显不匹配。” “书架一层的宽度远超两本漫画书的宽度。因此要是只放了漫画书，视觉上不可能有这种塞得满满的效果。” “所以是中间有夹层？” “没错，这中间还藏着一层，你之前推到的并不是书架对面的漫画书，而是隐藏层，因此重量不对——” 一边解释，荒野出流已经把书架里面那本书用手指扣了出来——正是之前在电梯里看到的英文精装书。 令人惊讶的是，这本书没有书脊，两边都是能看到纸张的书口。 “所以是无聊的视觉小把戏。” 荒野出流用手敲了敲精装书的封皮。 这书的重量，比他想的要轻很多。 “儿童区上层的书几本不会被动，哪怕有人拿了书，看见的也是中间夹层的书口页，从而以为是另一边的书，不会起疑心——” 话还没说完，荒野出流忽然拉着铃木园子躲到书架深处。 过了五六秒，儿童阅览区传来了脚步声，是之前电梯里的那两名工人。他们一人抱着一个纸箱，放在书架边上。 “唉，你先别急着往书架上放书。津川让我们把上次填放的位置填充完后就别动了。” 其中一位工人阻止了自己同伴的工作。 “还等什么？” “不知道，津川那家伙说是要等清洁员下班，然后又提到了机械室什么的……反正意思就是让我们等。” “行吧，等就等。” “混蛋津川，就不能让我们早点下班吗？” ………… 两人还在聊，但荒野出流没再听下去，而是拉着铃木园子，从书架的另一边绕走。 他带着铃木园子直奔电梯。 “怎么了？玉田先生？” “我知道毛利小姐在哪了。” 荒野出流的面色严峻，他用手扣住书的两边，猛地一掰，精装书便像盒子般轻轻打开了。 里面是一小袋白色的粉末。 “之前我想差了，我以为他们是在走私枪械，枪械要比书重很多，因此在电梯那会儿才会超重。” “可是书里面的不是枪械，而是毒_品。” “这么一小袋子东西甚至比书本身还要轻，那为什么电梯会超重呢？这只能说明，电梯里还有一个人。” “难道小兰是在电梯厢顶？” 听到这里，铃木园子也反应了过来。她不禁咽了口唾沫。 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安安稳稳地呆在电梯顶端，毫无动作？要么是那个人昏迷了，要么是…… 铃木园子强行把心里的不祥预感压了下去。 “大概率是，别忘了那两人之前的对话提到过机械室。”荒野出流说道。 机械室在三楼，平常一直锁着，这里面是图书馆的配电设施和所有监控，电梯的操作设备也在里面。 荒野出流没去过机械室，但他知道图书馆聘请的保洁员花冈太太每次下班前都会去机械室检查。 “铃木园子，你在这里守着。我要去三楼的机械室一趟，把电梯门切换成手动模式。” “现在电梯正停在一楼，到时候后扒开门应该就能看见毛利兰是否在里面。” ………… 又找铃木园子借了几根发卡，荒野出流一路潜伏到三楼，他没有在路上遇到津川馆长或其他人。 他来到机械室门口，正准备观察一下机械室的锁是什么类型，却听到背后臃肿缓慢的脚步声。 津川馆长的脚步声不是这样。 这是另一个人，图书馆的保洁员花冈太太，一位上了年纪，肥胖低矮的老人。 荒野出流没有躲闪，而是回过头看着对方。 花冈太太先是被黑暗里的阴影吓了一跳，随即她发现了那人是玉田和男，又松了口气。 “玉田，你站在那里作什么！半夜这个样子很吓人的！”花冈太太生气地絮絮叨叨，“你不是已经下班了吗？怎么又跑了过来？” “哦，东西拉在办公室了，我回来拿。”荒野出流镇定自若地回答。 “你的办公室也不在这边啊？” “我忘拿我办公室的钥匙了，正准备去津川馆长那里问问他有没有备用钥匙。” 荒野出流能看出来花冈太太明显有所犹豫，但她还是拿出一大串钥匙，在荒野出流面前晃了晃。 “机械室的钥匙最近丢了，备用钥匙在我这，图书馆所有锁了门的钥匙都在这里。” “但我要先检查完机械室，才能把钥匙给你，你用完后别忘把钥匙换回去。” “行。” 荒野出流等着花冈太太办完自己的事，然后拿到了那一大串备用钥匙。 他没急着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拿着钥匙，站在窗边，目送花冈太太从楼梯下去。 “津川馆长，你是不是挺急的？” 望着窗外，荒野出流忽然开口道。 第84章 我么……某个被迫打工的倒霉蛋 荒野出流回过头。 果不其然，津川馆长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神情阴晴不定。 “你现在应该很急吧。” “毕竟机械室的钥匙在我手里，结果我偏不尽快去拿自己的东西后归还钥匙，而是站在这里欣赏夜景。” “这样你就没办法去机械室切换电梯门的状态，从而转移你那可怜的受害人了。” “什么受害者？” 津川馆长一脸茫然。 “那位失踪的毛利兰小姐啊。不出意外，她应该被你打昏后塞到了电梯箱的上方，是不是？” 荒野出流轻笑一声。 “我其实很好奇，图书馆三四层有很多鲜有人涉足的空闲区，为什么你非要把装有毒_品的精装书放在来客频繁的儿童区呢？” “而且说实话，存放的位置也并不高明……这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 在荒野出流轻飘飘地说出“毒品”一词后，津川馆长的脸色就变了。 他肌肉紧绷着，但也无把握制服荒野出流，因此没轻举妄动。 “但如果转换一下思路，你们不是要存储货物，而是要转移货物，那就很好理解了。” “儿童阅览区的书更新换代得很快，而那些过时的漫画期刊，会暂时存放在阅览区高层的书架上，和装有毒_品的精装书一起。” “与此同时，图书馆会定期把这些过时的漫画捐出去或者低价处理。” “因此，如果有人过来，拿着箱子或麻袋把它们装走，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荒野出流继续着自己的推理。 “这么说来，我在儿童阅览区遇到了你的另外两名员工来着。” “他们装配精装书的时候，提到了要等待你的下一步指示。” “同时也提到了，下一步指示，需要津川馆长处理完机械室的麻烦，才能给他们。” “由此可合理推断，你们每次交易使用的书架，应该是变动的吧。” “而且你事先也不知道自己需要把精装书摆在哪几层，哪些位置，而是要靠你的交易者临时告诉你。” “毛利小姐估摸着是无意间看见了你们交易的具体地点，她可能不小心带走或毁掉了记载信息的东西。” “迫不得已下，你只能先把她绑了塞进电梯间，等事后再逼问她……请问津川馆长，我的推论有问题吗？” “……你究竟是什么人？”津川馆长阴戾地问道。 荒野出流扯了扯嘴角：“我么……某个被迫打工的倒霉蛋。” ………… “啊——嘿！！” 看着玉田和男久久未来，心急之下，铃木园子干脆上手去掰电梯的金属门。 结果没想到，她直接把门掰开了。 捂着狂跳的心脏，铃木园子按下电梯键。 随着金属之间的摩擦声，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上升，出现在铃木园子面前。 “小兰！！”铃木园子喊道。 她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好朋友拖出来，颤抖着去试探对方的鼻息。 在察觉到轻微的气流后，铃木园子如释重负。 毛利兰的手脚都被麻绳绑了起来，缠得很紧，铃木园子拉扯了半天都没解开。 “小姑娘，我这里有裁纸刀，用这个。”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在铃木园子背后响起。 铃木园子吓得几乎瘫倒在地。回头后，她却看到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夫人，若没记错，这人应该是图书馆的保洁员。 察觉到铃木园子的惊恐，花冈太太连忙把自己的老人机的界面展示在对方面前： “别怕，我不是坏人，你看我已经报警了，我早就察觉到津川那家伙的不对劲。” “她确实不是坏人。” 另一边，刚从三楼走到二楼的荒野出流也加入了谈话。 他手上正拖着一个人，随着荒野出流的行走像脱水的鱼一样半死不活地在地上抽搐着。这人正是津川馆长。 ………… 根据津川馆长的交代，事情的真相和荒野出流想的大差不离。 这个世界的目暮十三也和那边的差不多，体型方圆相衬，留着浓密的胡子，办事还算利落干脆。 除了在得知荒野出流以一己之力找到受害者后，那一口一个的“玉田老弟”让荒野出流适应不良。 “目暮警官，录口供就铃木小姐来吧。我的同事花冈年纪大了，遇到这事也很害怕，我先送她老人家回家。” 不等目暮警官答应，荒野出流就拉扯着花冈太太的袖子离开。 目暮警官刚想阻止，这俩已经溜没影了。 “放心，目暮警官。” 铃木园子笑着安慰， “玉田和男先生绝对是个好人，我觉得他像个侦探，很厉害的侦探！” 听到这个评价，一旁披着安慰毯的毛利兰心情有些复杂，毕竟她那不靠谱的父亲也是侦探。 毛利兰抬头看向目暮警官和铃木园子，目光却突然在园子胸口停住了。 “园子，你胸口的纽扣掉了。” “唉？!”铃木园子急忙上手捂住。 ………… 荒野出流把纽扣轻握在掌心里，和目暮警官一行人拉开距离后，他逐渐停下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花冈太太气喘吁吁： “唉哟，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毛毛躁躁的，走路还这么快作什么。我老人家腿脚不好，都跟不上啦……” “既然腿脚不好，把钥匙交给我后，你下楼的时候，为什么没乘坐电梯，而是走楼梯呢，花冈太太？” “你之前在机械室检查的时候，就应该先把电梯门的开关从自动模式切换到手动模式了吧。” 荒野出流说道，尽量让语气温和。 他其实没怎么和老人打过交道。嗯……阿笠博士那种面相老的不算。 “而且二楼楼梯处的入口也是关闭的，隔音也很好，除非你主动开门，是看不见电梯前的毛利小姐的。” “因此，你是主动过去提供帮助。” “警察局离图书馆至少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你每次做完清洁和巡楼也需要差不多半个小时。” “而警察几乎是在我制服津川不久后就来了，这说明你应该是在进行清洁前就报了警。” “在这个过程中，你把津川馆长的备用钥匙串一直携带着，而不是在巡楼结束后去办公室那拿，是在拖延时间吧。” “这样津川馆长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你离去后，才能去处理电梯箱上的毛利兰小姐。” 第85章 仪式感毫无意义 花冈太太一直盯着荒野出流。 良久后，她忽然开口： “他要还活着，可能和你差不多大，也可能更大几岁。” “谁？” “我的孙子健太。” “五年前，他死于吸毒过量。我的女儿梦美在他五岁时就得病死了，他爸爸不想要他，一直是我在照顾。” 花冈太太淡淡地解释道， “健太是个好孩子，可惜叛逆期认识了一群坏朋友，然后我就管不住他了……” “我有努力过，但我最后能做的，就只是帮助那孩子入葬。” 家破人亡，很常规的悲惨故事。 荒野出流琢磨着要不要适当表露出几分共情能力，比如说同情的眼神，安慰几句什么的。 但是现在他很累，也略有点烦躁。 所以荒野出流选择了直入主题： “你是怎么知道津川馆长的交易的？是谁告诉的你？” “我自己查到的。”花冈太太说。 “是么？” “花冈太太，你有个习惯，那就是在你的杂物室里贴满纸条，扫把上，污水桶上，甚至门后，你都贴过工作安排表。” “同时你每次打扫图书馆的时间与路线也每天一致，和你的工作表一致。” “如果不这样，你很有可能忘记你干过什么，以及你需要干什么。” “当然，决定性证据还是这个——” 荒野出流的手直接伸向花冈太太的围裙，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 “胆碱酯酶抑制剂。” 在发现自己同事每天服药后，荒野出流出于好奇查了查，因此他对此记忆深刻。 “这是治疗阿尔兹海默症，或者说老年痴呆症的药。你的记忆和思维都在逐渐衰退。” 荒野出流的神情冷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你有调查出津川馆长的能力。” “更何况以图书馆的规模，他不是那种直接面对顾客的零售贩子，而是中间运输转卖的大商家，这样层层摸过来更是极难。” “就算你想给孙子复仇，你一个人也做不到，你有心无力。” 荒野出流得出结论。 “有人在你背后出谋划策。” “别担心，我不是他的敌人……如果我想把那人暴露给警方，我就该是在审讯室里给你说了。” 听到这里，花冈太太的神情有了几分松动。她慢吞吞地打量着荒野出流： “你也是个好孩子。” 啊，那还真是谢谢夸奖了。荒野出流面无表情。这老太太嘴里的上一个“好孩子”可是死于吸毒过量。 “那个人是健太社交帐号上加的好友……他告诉我了我的仇人是谁，也告诉我了该怎么做。” 花冈太太说话慢悠悠的，还有些颠三倒四，但荒野出流还是理清了逻辑： 这位幕后之人指引花冈太太应聘上了图书馆的清洁员。并让她今天在做清洁时，把一批新进货的精装书箱上贴着的纸条扯下来。 “他让我把纸条黏在你负责清理的书架。他说你会帮忙的。” 看来这张纸条就是记载着具体交易书架层数的东西了。荒野出流想。 “然后呢？” “我把纸条扯了，正拖着地往你地盘走的时候，那个小姑娘踩到水滑了一跤。” “我去扶她的时候，纸条飘了出来，结果粘在她脚上了。” “那姑娘爬起来道歉完了后就跑去找你了，哎呦，我没拦住啊。” 事情经过理清了。 毛利兰去三楼的时候，津川应该是看见了对方脚上的纸条。这说明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接近过”那批精装书。 津川或许想办法把那纸条弄了过来，却发现纸条上的字迹，在污水和灰尘的蹂躏下变得模糊不清。 津川馆长没办法，便只能绑了毛利兰，寄希望于事后从她口里逼问地点。 “我确实很想宰了津川那畜生，但我不能把那个小姑娘牵扯进来。” “所以你没有跟着对方的计划走，而是选择了报警。” 花冈太太点点头。 “行，我大概明白了。感谢你的配合，花冈太太。” 荒野出流说正打算离开，却被对方叫住了。 “唉，小伙子，不是说送我回家吗？” ………… 本着所剩不多的契约精神，荒野出流陪着花冈太太绕了个弯，把对方送了回去。 出了主干道，这个时间点道路上的灯已经熄了，四周都黑黝黝的。 荒野出流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弹着手上的纽扣——铃木园子胸口的那枚纽扣。 最后，他在米花町2丁目21番地，也就是工藤新一的家门口停住。 工藤宅的二楼，还有一扇窗户亮着幽幽灯光。 窗帘印出了一个人上半身的剪影，他正坐在书桌边，似乎是拿着一本书阅读。 荒野出流三下五除二地翻了上去，从窗而入。 “你干的事情挺无聊的。”荒野出流说道。 “既然你早就发现米花图书馆是个毒窝，无论是走法律途径，直接报警；还是走黑道途径，用组织的势力把它屠了，都更加便捷且稳妥。” “一力降十会的事情，非要弄得如此复杂。不但容易牵扯到无辜的路人，还让一个身体不佳的老太太冲在一线……” “你是在追求必须由受害者‘亲自’报仇的仪式感么？” “恕我直言，仪式感毫无意义。” “像是这回，你的朋友毛利兰要不是运气好，很可能会死在那群罪犯手里。啊，想必你大概是不在乎的。” 荒野出流把那枚纽扣扔到书桌上。 在他的暴力投掷下，纽扣终于四分五裂，露出里面包裹着的，闪着红光的小物件。 那是一枚窃听器。 在发现铃木园子身上的小物件后，荒野出流就对幕后主使的身份有了九成把握。 这也是他带着园子行动的原因之一： 既然你想听，那我不介意展示一波自己的推理能力。 书桌前，正在看书的年轻人终于抬起头。 工藤新一皱着眉取下自己的蓝牙耳机，看向荒野出流，手不经意地揉了揉自己耳朵。 注意到这点细节后，荒野出流咧嘴一笑。 “听墙角听得满意么，工藤先生？” “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 “阿尼赛特？” 第86章 黑新失去兴趣 “让花冈太太出手确实有点勉强，所以我把你派了过去，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工藤新一说道。 他把书阖上，放到一边。 那是一本精装纪念版的《暗夜男爵》，作者是工藤优作。 “津川馆长还活着，你的任务并没有完成，荒野先生。” “但也没有失败，一周的时间还没过去呢。”荒野出流说道。 他半倚在窗户上，他定定地打量着阿尼赛特——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 荒野出流不由自主地把这人和江户川柯南对比，然后发现除了脸一样外，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只是我觉得有必要提前和你达成共识，阿尼赛特。” “个人看法，在任务执行过程中，你过于追求仪式感的习惯会极大地耽误效率。” “无论是用遮遮掩掩的方式通知我任务详情，还是故意设置谜题让我自己找任务目标，甚至还用窃听器这种手段旁观我推理破案……” “这些针对己方的手段，都是在内耗资源。” “或许我可以将其理解为你对我实力的一个判断和筛选？啊，现在既然我能站到你面前，也说明我通过筛选了。” “所以之后能简化一下流程吗？” “你直接告诉我什么时候我要干掉谁，我来执行，然后完事。” 工藤新一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几秒，然后挑起礼貌的微笑： “很抱歉，不行。” “你还没拿到代号，因此至少在任务合作的时候我是你的上司，对于任务的执行手法我有决定权。” “……请问您能解释一下这样做的必要性吗？”荒野出流说。 “因为我想这样。” 所以是明目张胆地消遣人是吧。 很好，很诚实。荒野出流面无表情，只能说哪怕在组织混黑，这帮子小屁孩也都是熊孩子——阿尼赛特和雪莉都是。 “好的，我明白了。” 荒野出流也没指望工藤新一会因为自己几句话改变行事作风。 他特意跑一趟，主要是为了确认对方的态度。 按照降谷零的推测，火场事件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阿尼赛特不但和雪莉相熟，还这么个策划犯罪的调调，八九不离十就是和雪莉一起对他下黑手的家伙。 至少工藤新一表面上对他没有明显的敌意，勉强算一件好事。 但也可能是觉得没必要……毕竟他只是组织用来钓鱼的棋子。宫野志保透露的情报依旧沉甸甸地压在荒野出流心头。 面对荒野出流的通情达理，工藤新一挑了挑眉，这位年轻的代号成员毫不掩饰自己的兴致盎然： “别那么拘束，坐下聊聊。” 按照工藤新一的指示，荒野出流把一旁的椅子搬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坐下。 “你是怎么确认我就是阿尼赛特的？正常人都不会联想到一位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吧。” 其实荒野出流主要是靠江户川柯南判断的。 这边世界“工藤新一”的经历和“柯南”差别过大，再加上两边世界阵营反转的尿性……高中生侦探变成高中生犯罪策划师再合理不过了。 “推理游戏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会有机械降神。因此，在米花图书馆这个环境里，我绝对有接触到你明面身份的信息渠道。” 荒野出流开始射完箭画靶子。 “铃木园子是你选择的观察眼，能轻易在她纽扣上安装窃听器的人，有一定概率会是她的同学。” “而在她嘴里，‘工藤新一’这个名字出现的概率可不低。所以我决定绕路过来观察一下情况。” “仅仅是因为这个？” “仅仅是因为这个。” “恕我直言，荒野先生，你推理的很草率，也很糟糕。”工藤新一不留情面，“若我真是一名普通人，只会被你弄得莫名其妙。” “那就很遗憾了。”荒野出流回答，“但猜错了又如何呢？这个试错成本约等于无。” “毫无技术可言。” “我是实用主义者。” 工藤新一脸上那副感兴趣的神情没了，他拿起桌上的书，似乎失去了和荒野出流交谈的欲望。 “你可以离开了，荒野先生。” “花冈太太放弃了亲手复仇，我尊重她的选择。因此收割津川良三性命的这件事情……你来负责。” ………… 只能说阿尼赛特这个上司毫无用处。 一边在天台上组装狙击枪，荒野出流一边思考。 在米花图书馆荒野出流错过了近距离击杀津川馆长的机会，现在津川馆长落在了警方手里，想要完成任务，荒野出流得远程击杀。 和代号成员不同，外围成员临时想拿到装备精良的狙击枪，在组织内部需要走审批流程。 换句话说，要么阿尼赛特直接开口要，要么荒野出流写份申请，证明这个任务有进行狙击的必要。 走个过场的事，结果硬是卡住了。 前种方式工藤新一明确拒绝，后一种么……申请写了也没用，工藤新一同样也不愿意审批，一问就是“我忙着上课”。 这家伙似乎很排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使用过于“组织风格”的手段。 于是荒野出流选择了摇人大法，大半夜地用短信与电话轰炸琴酒。 琴酒一开始被弄得火冒三丈，但在得知荒野出流这边的详细情况后，二话不说直接批了。 这不得不让荒野出流开始琢磨，阿尼赛特这家伙在组织里究竟是个啥风评……他感觉琴酒对阿尼赛特有种嫌弃和无可奈何共存的态度。 组装好狙击枪，荒野出流舔了舔手指试探风向。 今天的风很好，很轻柔，对子弹轨迹没什么影响，适合杀人。 现在是黎明时分，太阳已经升起一半，但在离东方最遥远的那方天穹上，还闪烁着残月的淡影。 能见度不算高，但是够用。 津川馆长的罪行毫无疑义，在从图书馆捉拿的第二天，警方就打算将其由警局转移到监狱。 在荒野出流的视野里，镣铐重重的津川馆长正被两位警察押着，往警车上走去。 他的脑袋出现在荒野出流的准星里。 荒野出流轻轻按下手指—— “砰——！！！” 第87章 冲他来的 津川馆长死于狙杀，任务圆满完成。 阿尼赛特没有下达后续指令，荒野出流便依旧以“玉田和男”的身份生活在出租屋里。 好在不用上班了，因为警方查封了米花图书馆，正忙着追捕那帮毒_贩的下线。 于是荒野出流又闲了起来。 利用这难得的空闲，他争分夺秒地收集起情报。 虽依旧受到组织的桎梏，但接触到外界后，荒野出流能干的事情便多了很多，比如整一台普通电脑。 虽然性能远比不上组织，很多写好的黑客程序和安全环境要重新搭建，但至少干净——组织的电子设备荒野出流用起来总觉得膈应。 他打算尽可能地查找像工藤新一这样，在两边世界经历差异较大的人群。 当然，直接揪着组织或警方查过于明目张胆，荒野出流便开始广撒网，“漫无目的”地到处浏览八卦： 啊，这边命案发生的频率还要更高，以悬案居多；几个眼熟的企业家变成了新面孔；东京出名的高中生侦探变成了一个叫白马探的家伙，长得酷似男装的雪莉…… 把这些信息整理好，荒野出流顺手查了查这个世界的“荒野出流”，除了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外，和原世界的自己区别不大。 正忙着，宫野志保又联系上了他。 “什么事？”荒野出流接通电话。 “关于阿尼赛特，我又调查出了新的事情。” 宫野志保说道， “他定期要进组织的实验室一趟。根据我这边的记录，前几年比较频繁，近期差不多三四个月一次。”宫野志保说道。 组织的电子设备采用“阅过即焚”的机制，短信记录保存半天左右即会自己删除，因此宫野志保没有第一时间判断出阿尼赛特的身份。 好在她和阿尼塞特也有不少私下交流。 只是各类社交帐号的密码需要她猜出来，哪怕是同一个人，这边雪莉的脑回路也费了宫野志保不少功夫。 宫野志保过来的时间点很幸运。 雪莉正好离开了自己的地盘，前往新的科研所。这边的研究人员都与雪莉不熟，因此宫野志保工作途中不容易露陷。 唯一有体察的，可能是她的姐姐宫野明美……可这边的姐姐还没和她见面就打道回府了。 “是去实验室干什么？”荒野出流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我有权限申请查看阿尼塞特相关的详细记录，但这样就太打眼了。” “确实。” 荒野出流表示赞同， “这么说，我记得我们那边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可是离开公众视线很久了呢。难不成也是被组织盯上了？” 他并没有告诉宫野志保，那个高中生侦探现在已变成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屁孩。这件事被他拿了出来进行试探。 “……的确如此。” 沉默了几秒，宫野志保回答， “那个高中生撞到了琴酒与伏特加和其他人的交易现场，然后被喂下了一枚毒药。” “那种药能让人心脏骤停，表现得如自然死亡，它在组织内部的编号是APTX-4869。” “不过警方那边并没有报道工藤新一的死亡，因此，他现在依旧可以说是下落不明……” 身为研究者，宫野志保对这个药物了解得十分详细，但她似乎并不知道药物拥有让人变小的特殊能力。 荒野出流察觉出了宫野志保的情绪不佳，她对自己的研究被组织利用，从而导致他人死亡这一点有着很深的负罪感。 他正准备安抚宫野志保几句，却听到楼下传来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荒野出流凑到房屋侧面窗帘边上。 两辆车停到了楼下。 两辆警车。 随即车门打开，一道熟悉的矮胖身影走了下来，是目暮警官。然后他转过头，正在和车上另一人交谈。 这一帮子怎么会来这里？ 正在他疑惑之时，目暮身后的那一辆警车也下来了两名警察，他们迅速朝着目暮十三靠拢。 等等，不对劲。荒野出流皱起眉头。 那两名警察奔跑时，其中一位身体前倾，两只手一起放向腰部的右侧，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这是拿着枪时奔跑的姿势！ 不排除是这一片出了命案，但也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先不聊了，宫野，我这边有事。” “怎么了——” 荒野出流挂断通讯。 他迅速冲入自己的房间，穿上防弹衣，三下两下把所有的武器别在自己身上，又背上自己的手提电脑。 就在荒野出流准备好没多久，门铃响了起来。 “警察办案！请问是玉田和男先生吗？” 荒野出流没发出声音。 他轻手轻脚地凑到房间后方。 玉田和男的出租屋在二楼，一层只有一户人家，整栋楼有四层，附近好几排都是同样户型的楼房。 楼底下有绿化，但是并不茂盛。 透过树枝的遮挡，荒野出流看见之前拿枪的那名警察，和另外两位守住了楼后的出口。 很好，冲他来的，没跑了。 房屋内部的寂静让门口的警察再次按响门铃，一下又一下，逐渐变得急促。 “喂！！有人吗？警察办案！！玉田和男先生在吗？” “什么事？”荒野出流终于出声。 “是我，目暮警官。” 门口的人说道。 “你留在米花图书馆的东西，我们搜查一课已经审查完了，打电话通知你来拿，一直没接。” “啊？我没接到电话啊？” 荒野出流凑上前来，故意发出重重的脚步声。 他按下把手，门开了一条缝隙。 “会不会是你电话号码留错了，玉田老弟？”目暮警官说道，“我干脆过来一趟，正好你上次的口供还差——” 门被猛地向里推开！！ 一群警察鱼贯而入，黑洞洞的枪口直伸着，火力范围覆盖了出租屋客厅的每个角落。 “不许动，警察！”“不许动！！” 但是没人，本该被包围的玉田和男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与此同时，客厅中间的茶几底部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下一秒，那东西便爆炸开来！ “轰——！！！！” 火光迸发而起，汹涌的气浪把笨重的沙发掀起，重重地砸在这群警察身上，把他们弄得措手不及。 这时，荒野出流正站在窗帘后。 他最后观察了一眼客厅里的兵荒马乱，打开窗户，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第88章 此人仅为饵引，幕后另有他者 荒野出流拉扯住窗帘。 下坠时，他的耳边呼啸过猎猎的风声。 飞扬的蓝色窗帘遮挡住荒野出流的视野，同时也掩盖住他的身形，让底下的警察无法瞄准。 子弹擦着荒野出流的头皮过去，命中的两枚也被防弹衣牢牢挡住。 成功落地，荒野出流一个前滚翻卸去冲力，他站起身，与冲上来意欲制服他的那名警察缠斗起来。 三招两招下他便禁锢住他，挟持在自己面前。 “把枪放下，让开。” 他冷酷地说。 “不然我就杀了你们同伴。” 荒野出流直接捏向人质的颈动脉窦，让他昏迷过去。 另外几名警察的神情紧张起来，但僵持在原地没动。荒野出流拖着手上的人质，慢慢往后撤退。 直到跨过绿化带，走到另一条路上。 他忽然猛地把人质往前一推，让他摔到绿化带里。 然后，转头就跑！！ “砰——！”“砰砰——！!” 身后传来枪响和追逐时浑浊的喘息声，但有着绿化遮拦，再加上荒野出流敏捷的“之”字形轨迹，这帮人奈何不了他。 双方的距离逐渐拉开。 “快追！别让他跑了！”“通知目暮警官！！”“白鸟伤得怎么样？”“目暮那边遭受了袭击”…… 荒野出流拐了个弯，把这些杂音甩在脑后。 从这往前是另一栋单元楼，再往后是一块公共活动区域，经常会有休闲娱乐的居民在那溜达。 荒野出流穿过他们，惊起了一片尖叫。 为了出其不意，警方没机会事先疏散民众，想要不误伤群众，在这么个环境里，他们很难持枪射击。 因此荒野出流能全力奔跑。 他冲到了马路上。 “滴滴滴滴滴！！” 身后传来刺耳的车鸣，一辆红色小轿车东倒西歪地绕开他。 但红色轿车后面的另一辆黑色轿车没刹住脚，撞在荒野出流身上。 荒野出流顺着冲力往后仰躺，整个人重重地砸上汽车的挡风玻璃。 黑轿车一个急刹，终于停住，又差点把荒野出流掀下去。 荒野出流被撞得眼前发黑。 他勉强翻过身，透过破碎花白的玻璃和车主双目对视。 那是一位头发半秃的男人，战战兢兢看着他。接着“彭”地一声，安全气囊弹了出来，把车主的脸埋了进去。 荒野出流抓着后视镜的镜柄，强撑起身体，从引擎盖上翻下来。 为了出事故时逃亡和营救方便，安全气囊弹出后，汽车的门锁往往会自动失灵。 因此，荒野出流毫无障碍地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扯出吓傻了的车主。 “很抱歉，耽误你下班了。” 荒野出流温和地笑了笑，他咽下喉管处泛起的血腥气，自己坐了进去。 “汽车借我一用如何？” ………… “冒充玉田和男的那个人跑了。” 目暮警官沉重地说道。 “他对东京的地段相当熟悉，很快就绕开了我们的监视，根据交通部同僚的反馈，在一处地下停车场找到了那辆黑色轿车，他已经切换了交通工具。” “对方残留下来的DNA和指纹鉴定科正在比对，出结果还要点时间。” “但确认不了交通工具，哪怕最后查出了那人的身份，我们也很难捕捉到对方的痕迹。” “你怎么看，诸伏老弟？” 目暮警官抬起头，看向身旁的另一人。 那人正翻看着“玉田和男”的卷宗，沉吟不语。他面容清俊，留着两撇八字胡，但看上去年龄并不大。 在发现米花图书馆是有组织的贩_毒团伙后，搜查一课便和组织犯罪对策第四课[1]展开了合作。 那人便是对方派来的合作者，名为诸伏高明。 虽职位上，诸伏高明只是警部补，比目暮警官略低一级，但目暮警官对后者的能力心服口服。 诸伏高明原隶属于长野警署，在当地便以极高的推理能力与洞察能力闻名。调任至东京不久，就出手解决了好几起棘手案件。 “此人仅为饵引，幕后另有他者。”诸伏高明说道。 目暮警官暗中扶额。 和能力出众的同僚合作是件幸事，可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家伙说话偶尔文文绉绉，让人反应半天才能听懂。 好在诸伏高明也没故意为难同僚的意思。他铺开手上的资料，将出租屋的搜查报告展示到目暮警官面前。 “搜查而出的证物里有用于枪械保养的机油，说明此人身有枪械。” “然逃亡途中他并未用枪，引爆手榴弹时也在精准控制爆炸强度，此人在尽己所能地避免与警方发生冲突。” 确实，目暮警官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在上门前，他们并没有料到“玉田和男”手上有武器。 甚至还抱着敌明我暗的心态，想趁着对方不知道自己伪造的身份已经暴露的情况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结果被打得措手不及却是自己。 别的不提，光那枚手榴弹就够他们团灭的。 好在“玉田和男”把手榴弹塞在茶几底下，并在他们未完全进入客厅时就引爆了炸弹。 再加上四周笨重的沙发起到了缓冲，在场的警察仅仅是被气浪震倒，受到点轻伤。 “除此之外，‘玉田和男’的资料变动亦有疑点。” 诸伏高明继续娓娓道来， “真正的玉田和男仍在家乡，依信息人员调查，其档案被修改过三次：” “第一次是简单伪造其在东京的生活经历，并修改了部分信息；第二次是照片替换及全面信息的伪造……这版假身份已相当完善，常规调查很难揪其端倪。” “而第三次，则是在津川被捕不久，有人再次将伪装者的照片，替换为玉田和男本人的照片。” “因而，警方发现其资料有伪，上门追查。” “这么说，这个伪装成玉田和男的家伙也是被人陷害了？难道是被他的同伙陷害的？” 目暮警官捕捉到了重点。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进行完现场侦查后，诸伏高明就紧急联系信息人员调查“玉田和男”的档案修改记录。 看来，诸伏高明是早有预料。 第89章 组织的定位器 听到目暮警官的猜测，诸伏高明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他转而询问起另一个问题： “毒_品对策室那边有何新消息？” “那边通过津川良三撬出了米花图书馆的部分下线，都是些游走的毒贩子，正在前往缉捕。” 目暮警官说道。 “但是问不出他们的上流来源，现在针对上线的调查进入了停滞。” “同时，根据米花图书馆的现场清点，我们查封的毒_品数量，和津川良三交代的对不上。” “对不上数量？是少了？” “没错，少了一批货，这批货还挺多。” 听到这里，诸伏高明放下资料。 他来回踱步，思索了近两分钟，随即大步走出办公室。 临出门前，诸伏高明回过头，冲目暮警官说道： “我去总务部那边找毒_品对策室详细问问，你们继续搜查玉田和男的下落。” “但不必操之过急，玉田和男不是主要。” “啊？他不是主要？”目暮警官一脸茫然。 “丢失的这批毒_品更为关键。” 诸伏高明缓缓解释。 “观其行而察其言[1]，审其意而辨其志。以‘玉田和男’的行事作风和花冈香织的证词，其非奸恶之人。” “他隐姓埋名前往米花图书馆，本意更像是探究实情。” “而在‘玉田和男’前去不久，津川良三被擒，有一批毒_品下落不明。” “同时‘玉田和男’的身份暴露，在警方的追逐下仓皇出逃……于不知实情者观之，玉田和男是不是很像携货潜逃之人？” 目暮警官眨巴着眼睛，他似乎懂了一些，但并不多。 “因此，‘玉田和男’是枚饵料。” “警方的搜查力度越大，越可证明这枚饵料的真实性，从而引得各方觊觎毒品的势力争相吞食。” “想必，这就是‘玉田和男’幕后之人的真正目的。” ………… 荒野出流席地而坐。 他揭开便当的盖子，一边吃一边瞄着周身的环境。为了甩脱搜查一课的人，他整天都在马不停蹄地转移，现在正饥肠辘辘。 便利店的收银台前有监控，因此荒野出流直接守在门口附近，趁人不备顺手牵走了别人买好的。 自从接受了组织的熏陶，荒野出流干起这类小偷小摸愈发得心应手。 “听警笛声警方是消停了，他们总该下班吧……” 安抚完鸣叫的肠胃，荒野出流喃喃自语道。 在十亿日元的案件里，荒野出流帮助贝冢司郎策划过逃亡路线。现在照搬出来应付这边的警方也毫无压力。 因此，他虽然忙乱，但并不紧张。 而且来的是搜查一课，而不是公安那边的专业人员，也就是说，他暴露的仅仅是“玉田和男”的身份，而不是组织成员的身份。 就不知道目暮警官是怎么发现他身份不对的…… 想到这里，荒野出流拿出手机，点开阿尼塞特的聊天框。 在最开始暴露时，他就联系上了工藤新一。 而对方的回答令人无言以对—— 【我在上课，你自己处理。——Anisette】 得，都在组织里混成代号成员了你知道基础教育的重要性了……荒野出流对工藤新一的任性无可奈何。 望着之前停留在下午五点的聊天记录，荒野出流又敲了一句话： 【请问阿尼塞特大人，你现在下课了么？】 【下课了，看来你没有被抓住？表现得不错。——Anisette】 荒野出流深吸一口气，忍住骂街的冲动，耐着性子回复工藤新一。 【我是怎么暴露的？按理说，经过我的二次加工后，‘玉田和男’的身份无懈可击。警方不可能如此轻易发现纰漏。】 【当然，若是以你给我的第一版伪造身份的精细程度，那就不一定了。】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没仔细弄，现在看来，这是故意的？】 反正他不信工藤新一没插手，荒野出流都觉得自己在明知故问： 【所以我现在被警方全面追杀，也是组织任务的一环吗？】 隔了差不多五分钟，工藤新一才回复他。 【你的黑客技术不错（^~^）——Anisette】 望着这家伙短信末端发来的笑脸，荒野出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很明显，就是这家伙再次在玉田的身份上动手脚，导致了他的暴露。 【很好，我了解了，多谢夸赞。】 ………… 组织想用他钓鱼。 宫野志保曾透露过这条消息。 荒野出流现在的处境倒是和对方给他的情报不谋而合。可在警方的追杀下，有谁会接近他呢？ 这点他不知道。 但是无论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荒野出流要让自己的身体机能维持在巅峰状态。 因此，他趁着半夜三更摸进了一家半大的诊所。洗劫了诊所的药柜。 在跳楼和追逐时，荒野出流被弹片擦伤了几道印子，这些小伤简单包扎即可。 比较痛苦的是轿车的撞击伤，他的腰臀部青紫了一大块，可想而知明天会有多酸爽。 除此之外可能还有点内伤，荒野出流总觉得卡着口血没咳出来。但除了胸口闷疼外也没别的症状。 他便选择性地按照说明书，和水吞了几把治疗跌打损伤的药。 有没有效果暂且不提，至少在心理作用的加成下，荒野出流觉得自己好多了。 除了治疗之外，还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荒野出流拉上病床的围帘。 他三下两下地脱光自己的衣服，躬下身，从脚底板开始，一寸一寸地按压皮肤，判断里面有没有硬物。 既然要用他当饵料，组织肯定不会放任荒野出流脱离掌控。 因此，他身上八成会有定位器之类的东西。 在组织内部的这段时间，荒野出流也就嗑药那次彻底失去了意识，那是植入定位器的唯一机会，但当时他没太关注身体的变化。 “要是能直接拍张片查查就好了，一目了然，可惜小诊所没这个条件。”他小声抱怨。 摸了两圈，身上没有。 荒野出流思考了半分钟，然后扯了条毛巾咬紧。他龇牙咧嘴地挖开右臂上的枪眼——最开始在白羽宅被苏格兰打伤的地方。 疼到麻木后，荒野出流终于在血糊糊的伤口里翻找到一方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第90章 黑新：祸水东引 草草包扎好右臂的伤口。荒野出流将这方芯片举在自己眼前。 正对着白炽灯的强光，它的塑料薄壳呈现出半透明色，隐隐露出里面包裹的机械结构。荒野出流看见有一个红点，似乎在里面一下又一下地闪烁。 很明显，这是一枚定位芯片。 在手臂的枪伤里，说明从加入组织不久，这玩意儿就潜伏在他的身上，组织时时刻刻能掌控他的动态。 一想到这点，荒野出流就觉得心里恶寒，仿佛自己是被什么阴恻恻、冰凉凉、黏糊糊的东西纠缠住。 好消息是他身上应该只有这一枚。 按照目前的科技发展，定位芯片再怎么小，都需要有一定体积。 如果只是安装在皮肤之下，肌理表面的那一层，虽然愈合的快，但能通过手指按压皮肤的方式感觉出来。 而如果是安在血肉深处，强行植入必然会造成小伤口，在愈合时肯定有异物感。 除非是把芯片放在被植入者原有的伤口深处，让它在伤口愈合时留在里面，才不容易被察觉。 这也是为什么荒野出流在确认表皮没有硬物后，会忍着疼挖开手臂上已经长好的枪伤。 发现这东西在荒野出流的意料之中。 这枚定位芯片安装的时间，远比这次任务开始的时间要早。医疗部的人给他包扎时，荒野出流都时刻盯着，他们动不了手脚。 这大概率是波本干的好事。 荒野出流觉得有什么东西串了起来： 根据雪莉的情报，这次由阿尼塞特主导的钓鱼任务，波本也在参与辅助，而最开始，就是波本拉着他加入的组织。 比起看中他骨骼清奇，硬是要揪着他为组织效力，荒野出流更倾向于，他是某个更大阴谋的一枚棋子。 或许从那时候起，波本就在为今天布局。而现在，就是图穷匕见之时。 他是在布局什么？他想要得到什么？ 荒野出流有了点思路，但是这个不方便验证。他觉得自己可以先把把重点投入到阿尼塞特给他的任务里。 既然这个任务是从米花图书馆开始。米花图书馆背后的毒_品产业链，说不定是个关键。 ………… 毛利侦探事务所一楼。 波罗咖啡厅。 “近日本市发生一起重大案件，一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在逃，警方正在全力追捕中。” “该嫌疑人极度危险，携带枪支，有强烈暴力倾向，市民需保持高度警惕，切勿自行接触或试图逮捕……” 电视里，日买电视台的主持人水无怜奈正在播报当日的新闻。这则消息让咖啡厅的很多顾客都抬起头来观看。 其中也包括了曾在米花图书馆经历夜晚惊魂的毛利兰与铃木园子。 只有坐在铃木园子和毛利兰身旁的工藤新一，还在慢条斯理地轻抿着自己的咖啡。 “警方特别提醒，为了您和家人的安全，务必提高警觉，若发现任何可疑情况，请第一时间与警方联系。” “该嫌疑人化名为玉田和男，曾在米花图书馆任职，其外貌特征如照片所示……” 看着电视上占据半个屏幕的‘玉田和男’的证件照。铃木园子不由得愣住了。 “不可能！玉田先生明明是好人啊？！他明明把小兰从津川馆长手里救了出来，是不是警方弄错了！？” 一旁的毛利兰也很震惊，她张了张嘴，但没说话。 倒是工藤新一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喂喂，不要因为那个通缉犯长得好看，你就轻易为他开脱啊。” “你这家伙什么意思！”园子炸毛了。 她站起身，怒视着工藤新一。 “你又不在场，根本不清楚当时情况有多危险！” “好了好了，园子！新一……工藤连米花图书馆都没去过几次呢。” 毛利兰上前把两人隔开， “说不定确实有什么误会，目暮警官说了让我们别告诉别人米花图书馆的事，毕竟涉及到毒_品走私的团伙作案。” 铃木园子翻了个白眼，看在自己闺蜜的份上坐了回去。 “你不也告诉了工藤这家伙吗？”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只是觉得，事情不能从表面上看。虽然玉田和男救了毛利，但并不能说明他和津川不是一伙的。” 工藤新一抿了口咖啡，继续说道。 “说不定是内讧呢？比如利益冲突或者分赃不匀什么的，导致玉田对津川出手。” “但是津川馆长都落到警方手里了。”铃木园子说。 “所以这样玉田和男才能脱离津川单干，以及，图书馆的货物虽然都被警方查封了，但数量有多少也难以对证。” 说着说着，工藤新一斜瞥了身后一眼。 在他们后侧那桌，两位带着鸭舌帽与口罩的男顾客，正若有所思地听着他们的讨论。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但警方既然查封了米花图书馆，那里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工藤新一说话时并没有压低声音。那两人突然起身，匆匆离开了。 今天和毛利兰与铃木园子同路上学时，工藤新一就发现有人在跟踪这两位女高中生。 身为米花图书馆的当事人，她们被一些不怀好意者盯上也是意料之中。 但是工藤新一并不想让自己悠闲的学生生活受到太多打扰。 因此，这些人打发给荒野出流对付吧。 ………… 绕过警戒线。荒野出流站在了米花图书馆的后门处，时隔三天，他再次撬开了这扇门的门锁。 经历过警方的严密搜查，米花图书馆内部已是一片狼藉。 一楼大厅里乱糟糟地堆着各类书籍，这些是经警方调查后没有问题的普通书。再往前，所有存放过“精装书”的书架都拉上了警戒线。 空气中浮动着陈旧书页的气息，参杂着淡淡的酸臭味——这是H_eroin[1]的标志性气味。 电梯已停止运行，荒野出流避着监控死角，绕到三楼。 津川馆长办公室的大门紧紧锁住，但这并难不倒擅长撬锁的荒野出流。很快，他就站在了津川的办公桌面前。 能移动的东西基本都被警方带走，留给他的线索并不多。 第91章 再探米花图书馆 好吧，遗留的线索并不是不多。 荒野出流推翻了自己刚才的观点。 而是根本没有。 整座办公室被搬得异常干净，连桌面上随手画的涂鸦记的数字都被用胶带黏下来带走，简直是字面意义上的“雁过拔毛”。 他先还纳罕，既然津川馆长都落到警方手里了，有什么情报想问就问，为什么搜查得如此严密—— 随即意识到，津川早就被他一颗子弹噶了。警方手里只有一具被爆头的尸体。 警方没有了人证，那不就只能从物证上下下功夫了么？ “所以说，天道好轮回。兜兜转转坑的还是自己……” 荒野出流捂脸。 他擦了把汗，干脆坐在津川馆长的办公椅上休息。 办公椅坐着还挺舒服，座位是活动的，荒野出流用脚扒拉着办公桌充当桌腿的木板，转了一圈。 他开始怀念另一个世界在“侦探社A”摸鱼坐班的清闲日子了，不但能吹着空调玩手机，还能抱着猫撸—— 转第二圈时，荒野出流察觉到了不对。 用鞋子碰触办公桌的木板时，他听到了极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这个发现让荒野出流瞬间精神起来。 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蹲下身，耳朵贴在办公桌底部的木板上，一边倾听，一边用手指轻敲。 他没听错，里面确实有东西在晃动。 摸了半天，荒野出流终于找到了关窍，办公桌右侧用于支撑的桌板有一个小夹层。最深处有块地方轻微破损。 在不随意搬动办公桌的情况下，这块地方很适合藏一些小东西。 荒野出流用手扒拉了一会儿，终于把那东西掏了出来： 那是一串小巧的钥匙。 ………… “这边怎么……堆了这么多东西？” 目暮警官进入证物室，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往日空旷的证物室被各类杂物堆得满满当当。陌生面孔的检测员们来来往往着。 “这些都是毒_品对策室从米花图书馆搜集的证物。”一旁的诸伏高明负手而立，淡淡地解释。 “啊？这些东西都有问题吗？” “不，他们也不知实情。” “津川良三在押送的途中被人狙杀，很多信息就此断了。这也是那边调查米花图书馆的下线进度如此迟缓的原因。” 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目暮警官一下子没控制住表情管理。 “津川被灭口了？怎么会！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们！” 诸伏高明轻轻摇头，神色不虞。 “不仅是没有通知，我提出要前去米花图书馆亲自搜查，也被以他们已搜查过，无需浪费警力的理由驳回。” “毒_品对策室希望我们尽快从已有证物中获取线索。并比对公民数据库查阅‘玉田和男’真正的身份。” 目暮警官没说话，他气得胡子直翘。 在搜查一课正全城追捕“玉田和男”时来这么一出，还分的全都是些打后勤的边角料，这意思很明显： 他们被排除在外了。 毒_品对策室隶属于组织犯罪对策部总务课，按理说，和诸伏高明隶属的第四课层级半斤八两。 可诸伏高明只是警部补，目暮十三的职位虽是警部，可又隶属于搜查一课，隔着部门也不好插手。 因此话语权上，硬是被他们压了一头。 “那外勤工作由谁负责？”半晌，目暮警官问道。 “尚且不知。” 诸伏高明轻叹，离开证物室往外走去。 “我去调查整理一番他们新传过来的资料。目暮兄，这边就交给你了。” ………… “该死的！这帮混蛋，简直不可理喻！想抢功想疯了么？这个关头还整这些膈应人的动作……” 诸伏高明重回搜查一课办公室时，正是暮色四合之际，一进门就听到目暮警官在那破口大骂。 一旁蔫蔫地坐着搜查一课的其他几位大将，看见诸伏高明过来，佐藤美和子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了个地方。 “目暮想找那帮人争取一下，让我们继续负责搜查，但是失败了。”佐藤美和子说道。 “现在找上了组织犯罪对策第三课的人。”高木涉插了句嘴。 “抢功呗。”白鸟任三郎抱怨。 诸伏高明却摇头。 这可不是抢功那么简单。 若米花图书馆的馆长津川良三还在，审讯出情报易如反掌，这时候抢功到情有可原。可现在证人已死，还有个‘玉田和男’出逃在外，眼看这就是一个烂摊子。 哪有不把烂摊子往外推，还主动揽过来的道理？ 比起抢功，这更像是想让这件事不了了之……诸伏高明想。 他刚调任来东京不久，对这边的派系林立部门掣肘了解不多，但已初步体会到其中的水深火热。 “目暮兄，下一步如何处理？” 诸伏高明凑近目暮警官身边耳语。 “我在联系白马老弟……可惜他现在正在英国研习。就算能赶回来也要点时间。” 诸伏高明愣了半秒，一时想不到目暮十三这么个小小的警部，是怎么和白马警视总监扯上关系的。 随即，他意识到目暮警官口中的“白马老弟”是白马家那个小的，东京名声鹊起的高中生侦探白马探。 按照目前警界的风气，有些案子和场合警察明面上进不去，但不讲道理的侦探可以暗地里摸进去。 且若真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也明显是白马探的后台更硬。 或许这也是搜查一课办案经常有侦探介入的原因。 “借力打力确实是良策，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诸伏高明说道。 “那你有办法吗？诸伏老弟？” “成大事者不拘于小节也。”诸伏高明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 目暮警官虽然古文储量没有诸伏高明的多，但这句流传甚广的名言他还是懂的。 诸伏高明的意思很明确： 无需拘泥于规则，既然上边限制他们查，那就学习侦探的优良传统，直接绕过他们，自己私下查！ 诸伏高明的手往目暮警官办公桌上一点。 办公桌上正铺着一张满是勾画痕迹的地图。诸伏高明的手指落在了米花图书馆上方。 “我前去一探究竟，还请目暮兄帮忙留意上级的动向。” 第92章 狭路相逢 荒野出流仔细打量着手上的钥匙。 钥匙相对小巧，只有半截手指的长度，匙把上沾着些污垢和锈迹，但用于开锁的匙柄十分光洁。 把上有锈迹，但柄上没有，说明这把钥匙经常被用来开锁，因此匙柄上的锈迹会被及时擦拭去除。 既然常用来开锁，它就不会是无意中掉进办公桌夹层的，而是妥善地藏在那里的—— 什么样的钥匙要藏起来？自然是见不得光的钥匙。 这肯定是很关键的道具。 “这个大小和形状不像是对应大门的，保险柜的也不像，应该是适配某把普通铁锁的……” 荒野出流寻思着，他从办公桌前站起身。 一时蹲久了，猛地起身还有些头晕目眩。 荒野出流再度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办公室，钥匙对应的铁锁肯定不在这里，就算在，之前也该被警方带走了。 这么一说，警视厅的搜查是真的敷衍。 单纯把所有东西搬走，各类细节上都不到位，完全是在走形式主义的流程。 按照这边组织的猖狂程度，荒野出流已经懒得思考警方是单纯的尸位素餐，还是有别的原因了，左右不会是什么好答案。 要是锁已经被带走，那他拿到钥匙也无济于事。但荒野出流还是打算沿着津川馆长日常的轨迹搜查一番。 津川馆长的行动轨迹较为固定。 他办公的时候只会在三楼，吃饭也是在办公室吃自带的便当。偶尔会去二楼的儿童阅览室逛逛—— 现在想来，每次过去时，应该都是进行交易的时间点。 在路径有规律的时候，去陌生的地方会引人注目。因此这把钥匙对应的锁，要么在三楼，要么在儿童阅览室。 遗憾的是，搜查了近半个小时，这两个地方都一无所获。 “难道真的已被警方带走了？”荒野出流擦了把汗。 他仍然心有不甘，如幽灵般在图书馆里游荡。下到一楼大厅时，荒野出流听到图书馆门口处传来异样的声响—— 有其他人来了…… 而且来的不止一人！！ ………… 诸伏高明绕过封锁线，他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顶不伦不类的棒球帽，用口罩挡住面部特征。 看见了图书馆大厅内的乱象后，诸伏高明不由得皱眉。 和他想的一样，毒_品对策室的人搜查时十分的简单粗暴。 “现场被破坏成这样，掩人耳目之心昭然若揭。”诸伏高明轻轻叹息。 有人想让这场犯罪就这么过去。 他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的案情进展会阻力重重。乐观一点是上面追求政绩，刻意遮掩污点；悲观一点……那就直接是官匪勾结。 “而以匹夫之势怀拨云见日之心，既已知虎山在此，何不欣然往之？”诸伏高明喃喃自语。 没有磨蹭，他直奔图书馆三楼——图书馆长的办公室。 若是有什么线索残留，津川良三常呆的地方肯定是重头戏。 显然有人和他怀有相同观点。 馆长办公室被光顾过。 窗沿边不起眼的灰尘被擦过，那人进行了细致的搜查。同时椅子上有凹陷的痕迹，他应该是搜查完了，直接坐在了椅子上休息…… 诸伏高明冷静地复盘。 休息的过程中，椅子被往后推开，那人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忽然蹲了下来。 诸伏高明有学有样，蹲在办公桌面前—— 紧接着，他的后脑勺受到了一记暴击！ 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诸伏高明的脸差点砸在办公桌的桌腿上，他疼得眼前发黑，但及时把握住办公桌，固定好自己，往后来了记扫堂腿！ 袭击他的人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诸伏高明趁机弹跳起来，往旁边退，试图拉开距离—— 没成功拉开，袭击他的人有同伙，他的同伙直接冲过来，拳头往诸伏高明的脸上直招呼。 这帮人身上带着一股子汗臭味，比汗味更甚的酸臭味，还有类似伤口发炎腐烂的味道——他们是瘾君子。 诸伏高明应付得很是狼狈。 他的体术并不好，刚毕业时还能有些拳脚，工作了几年后那就基本还给教官了。在长野时，有打架的戏份也主要依靠他的朋友大和敢助帮忙。 此地不宜久留。 狠狠挨了几拳，诸伏高明节节后退。他忽然虚晃一招，掉头就跑—— 可跑到门口时，诸伏高明撞到了另一人身上。 还有别的同伙？诸伏高明心里一沉。 那人却伸手扶稳他，随即如矫健的豹般冲着袭击诸伏高明的瘾君子攻去。两三招下，他就把对方摞倒在地。 那人背着身，把瘾君子按在地上。 而之前敲了诸伏高明闷棍的另一位瘾君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掏出把刀，扎向—— 诸伏高明下意识地掏出手枪。 砰。 扳机扣动，手枪装了消音器，因此没太大声响，瘾君子手中的刀滑落在地，他的肩膀绽开血花。 此时荒野出流正转过身，打算迎敌，却和对方撞个满怀，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那人有枪，不知是敌是友，荒野出流没立刻站起来，而是伸手打晕呻吟的瘾君子，把他挡在自己前面。 荒野出流抬头观望—— “诸伏高明？你不是在长野吗？” “您是玉田和男先生？”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认识我？”诸伏高明顿了顿，又询问道。 认不认识还真说不准。 荒野出流是认识的诸伏高明的，他在读初中的时候，机缘巧合下和诸伏高明经历了一场案件。之后荒野出流决定成为警察，诸伏高明起到的作用不小。 但这是原世界的故事。 按照这个世界的操蛋德性，荒野出流还真不清楚他们关系如何。甚至…… 他确定不了这个世界的诸伏高明是敌是友。 “机缘巧合下略有耳闻。”荒野出流淡淡地回答，“你流血了吗？小心点，别职业暴露。” “劳烦提醒，在下并无大碍。” 诸伏高明检查了一番自己，然后他看向荒野出流，关切地问道， “玉田兄，您是受伤了？” “有点动不了。”荒野出流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开口求助，“诸伏先生，你能拉我一把吗？” “可以。” 诸伏高明走上前去，他协助荒野出流把压在身上的人移开，然后拉住他的手，试图把他架在肩上。 而就在这时，荒野出流插在衣兜里的另一只手—— 拿着电击棒，直直怼上诸伏高明的腰部！ 第93章 诸伏高明：何不联手以击之？ 一瞬间，诸伏高明感到剧烈的刺痛，仿佛被一百只蜜蜂狠狠蛰住。 虽然疼痛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但他依旧眼前发黑，肌肉痉挛，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等回过神后，诸伏高明已被荒野出流用风衣的腰带绑在了椅子上。 不知是敌是友，那就先控制住再说。 之前的“行动不便”是荒野出流装的，他还有几分惊讶，诸伏高明居然如此丝滑地入套了。 “冒犯了，诸伏先生，委屈您先将就一下。”荒野出流彬彬有礼地说道。 他上手开始搜查，从诸伏高明上衣的口袋里翻出他的手机。 按亮屏幕后，荒野出流试了一次就试出了密码—— 运气不错，这边诸伏高明的常用密码和原世界一样，而他碰巧记得。 看到这一幕，诸伏高明的表情出现了裂痕，他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 荒野出流主要是调查手机的使用痕迹：除了和警方同僚的交流外，似乎并没有额外的东西，收发短信时也没有触发什么黑客程序。 看上去，诸伏高明应该就是一名普通的警察，和组织没什么关系。 “玉田兄，倒也不必如此……”诸伏高明勉强说道。 他的身体还在发麻。荒野出流绑得死紧，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挣脱不开，但诸伏高明并不是很急。 ‘玉田和男’虽然控制住了他，但并无恶意。 诸伏高明其实很谨慎，他既然选择了赤手空拳地靠近对方，便已谨慎判定过‘玉田和男’的威胁程度。 被袭击虽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而观察‘玉田和男’的一举一动，他们肯定认识，甚至可能关系颇深。 只是诸伏高明还未想起对方是谁。 “您是在探查米花图书馆背后的犯罪团伙吗？”诸伏高明问道。 “嗯。” 荒野出流敷衍地点头。 他蹲下身去，开始料理那两名躺在地上的瘾君子。很快，在一声声惨叫中，荒野出流套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图书馆被查封后，米花这一片的货源相当于断了，有很多人都蠢蠢欲动。 依托媒体的报导，这俩人定位上了米花图书馆当天的受害者——毛利兰与铃木园子。 在跟踪两位少女时，他们听到了另一个高中男生分析，出逃在外的‘玉田和男’手上可能有货，米花图书馆里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很好。荒野出流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工藤新一那家伙究竟在散播什么谣言啊…… 现在已经变成他手上有货了，是不是再过几天，他还能成为毒_品产业链的幕后主使人了？ “此事确实不假，根据警方的调查，米花图书馆的货物数量与津川良三的交代对不上。” 一旁的诸伏高明忽然说道， “玉田兄，在此次事件中，您是唯一的逃犯，这批货被怀疑与您有关，情有可原。事实上，此类捕风捉影的说法，早已在道上蔓延。” 荒野出流很快就捕捉到重点： “警方发现对不上，那消息是怎么走漏的？怎么还传播得这么快？” 诸伏高明沉默以对，良久后幽幽叹息： “我正为调查此事而来。” 荒野出流慢吞吞地把沾满鲜血的修理工手套——之前在窗台上摸的——脱下来扔到一边，他凝视着诸伏高明，而对方雾蓝色的眼睛里沉静如水。 然后，荒野出流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小巧的钥匙。 “诸伏警官，依你所见，这会是什么的钥匙？” ………… 诸伏高明要求触碰那把钥匙，因此荒野出流解开了他的一只手。 他拿着那把钥匙，用手指在锈迹上轻轻摩挲。 “玉田兄，您仔细观察一下锈迹的位置。” 诸伏高明重新把钥匙还给荒野出流。 “开锁时，为着力得当，手指往往会捏住扁平的钥匙把中间，而您看锈迹的位置，明显偏上。” “因此，津川是经常捏着钥匙把偏上的地方开锁，这一块积年累月地沾染汗渍，从而更容易生锈。” “而这个开锁的姿势，发力时明显别扭——” “除非他是需要弯着腰开锁。” 荒野出流接住话头， “弯腰时小臂自然而言往下倾斜，因此捏钥匙时会偏上。” 诸伏高明轻轻颔首： “如高度过低，蹲身开锁更为方便，此时锈迹也该与钥匙柄的位置重叠。” “因此，锁孔的位置应该是一个视野较低，但相对蹲身偏高的地方，所以津川良三才选择了弯腰。” “但这样的话……” 荒野出流皱起眉头， “办公室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在儿童阅览区，这个高度小孩子们可以轻易——” 说到一半，荒野出流停住了。 他意识到了自己思维上的疏漏！！ 馆长办公室和儿童阅览区没有，但是从办公室到儿童阅览区的路上呢？ 荒野出流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那把锁在哪了。” ………… 他三步并两步跑到楼梯间，顺利地用钥匙打开楼梯间内嵌在墙上的管道井。 然后在排水管的间隙间，荒野出流拿到一个厚厚的皮质本子。 荒野出流粗略地翻了翻，发现里面记载的是一些如同ip地址般，由黑点隔开的数字，数字后还记着一些单词的书写。 等他重新回到馆长办公室时，诸伏高明已经挣脱了身上的束缚，正站起来活动着手脚。 他神色自然地把风衣带子还给荒野出流，并从他手上拿走了本子，翻阅起来。 这过于自来熟的动作都让荒野出流愣了几秒。 翻着翻着，诸伏高明轻轻皱起眉头： “这是个账本，数字应该是记载的日期和每次放置毒品时书架的位置，后面的单词缩写，应该是交易者的身份信息。” “玉田兄，这个本子我能带走吗？”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荒野出流说。 “若我是他们派来毁灭证据的，那么来的就不可能只是我一人。”诸伏高明回答。 “行，你拿走吧。” 荒野出流带走这个也没什么用，紧张的逃亡过程中他也抽不出时间分析账本。 而且此次图书馆之行，荒野出流也收获颇丰，至少警方这边的情况不再是一团迷雾。 诸伏高明又翻了一遍账本，妥善地塞入怀里放好。 他认真地看着荒野出流： “玉田兄，我有个提议，既然我们目标一致，何不联手以击之？” 第94章 暗影中的调查者 荒野出流没回答他。 他把手机还给诸伏高明，然后默不作声地离开现场，但诸伏高明检查时，却发现通讯录里多个联系人。 看来‘玉田和男’默认了他的提议。 在对方离场后，诸伏高明联系上目暮警官，把那两名被揍得半死的瘾君子收押回警局，便径自一人回到家里。 此时已是深夜，万籁俱寂，月明星稀。 但诸伏高明毫无困意，他坐到书桌边，拿出米花图书馆的账本开始研究。 琢磨了一个多小时，做了大半页纸的笔记，超负荷工作的诸伏高明不由得头晕脑胀。 越忙累越易出错，他沉吟了一会儿，干脆把账本一夹，就此收好。然后打开自己的电脑。 诸伏高明轻车熟路地点开桌面上一个命名为“米花图书馆”的文件夹。 文件夹里存放着一系列图片。 第一张图片是额头中心中弹而死的津川馆长。而第二张照片，则是一个模糊的男性侧影: 那人穿着黑色的风衣，背着一个中型吉他包，带着兜帽，凌乱的发丝在兜帽周围飘摇着。他谨慎地藏在监控死角里，但不慎露出上半个身子。 这是按照弹道计算，在警局附近的监控里截取到的身影——诸伏高明好不容易才从毒_品对策室那里要过来。 他想到之前捆绑住他手部的风衣腰带。 论材料和款式，应该和这个人影身上的风衣一样。 看来，‘玉田和男’就是杀死津川良三的人。 杀死津川馆长明显是为了灭口，给毒_品犯罪团伙打掩护，而对方又声称他是在调查这件事的真相。 如此矛盾的做法，是为何呢？ 正在诸伏高明思考之际，电脑的角落里跳出来一方弹窗。 弹窗上，一行行文字呈现在诸伏高明眼前。 【查不出来，你给的资料少了，那个背影能从东京找出几万人来。——Cielo】 【无妨，我已经确定是谁了。】 诸伏高明回复道， 【杀害津川馆长的，正是出逃在外，化名玉田和男的那个男人。我今天和他打了个照面。】 【哦，是敌是友——Cielo】 诸伏高明沉思了几秒，毅然决然的回复： 【是友。】 正在和诸伏高明对话的家伙自称叫“Cielo”，是他认识的一名地下黑客。 诸伏高明不大清楚对方的技术如何，但是委托Cielo调查的事情，从未有过差错。 他们认识的方式也很戏剧性。 黑客主动找上的诸伏高明，Cielo的开场白相当地开门见山石破天惊： 你的弟弟诸伏景光没有死，他正和一个极度危险的犯罪组织纠缠在一起。 在诸伏高明上高中的时候，他的父母和弟弟因一起入室行凶案不幸陨命，而他因为去参加夏令营，侥幸逃过了一劫。 一开始，诸伏高明并不相信对方的言辞，并且心怀警惕。 但在他多方验证了Cielo提到过的犯罪组织确实存在，并且触角无孔不入后，便与对方达成了合作。 这也是诸伏高明在即将晋升长野警部之时，毅然决然地放弃机会，调职到东京的原因。 【确定？——Cielo】 【确定。】 诸伏高明开始解释自己推测的前因后果。 【‘玉田和男’背后的势力与图书馆犯罪团伙大概阵营相同，但存在利益冲突。】 【因此，在津川良三落入警方中后，那帮人会杀他灭口，也会探查事情真相。】 【而负责执行任务的‘玉田和男’……他救了我一命。其个人立场与其背后势力有明显差别。】 【依你所见，‘玉田和男’背后之人与组织是否有关联？】诸伏高明又问道。 【是。——Cielo】 看到这个回复，诸伏高明反倒松了一口气。哪怕了解到对手强得难以估量，也好过一无所知，深陷迷雾。 【我调查不出‘玉田和男’的真实身份，他的资料被加密覆盖的很彻底。这说明，他要么是组织的高层，要是那边的人。——Cielo】 黑客说的很含混，但诸伏高明能明白“那边”代指的什么：‘玉田和男’很可能是被某些特殊部门安插过去的卧底。 这也与诸伏高明自己的判断相同。 【那边在之前……和组织有过一次规模较大的冲突，是组织对他们主动展开的围剿。冲突结果如何尚且不知，但那边肯定是损伤惨重。——Cielo】 【因此，若‘玉田和男’真是卧底，他很可能处于和上线失联的状态，因此米花毒_品案，那边不会出手。——Cielo】 【他留了联系方式给你——Cielo】 【对。】诸伏回答。 【发给我，我要用。——Cielo】 ………… 大致摸清楚情况，还收获了一个盟友。荒野出流的精神终于放松了几分。他不由得陷入深沉的睡眠中。 没睡多久，荒野出流被手机的振动声弄醒，诸伏高明联系了他。 “喂什么事” 通讯里，诸伏高明有条不紊地开始讲述警方围堵“玉田和男”的计划，以及荒野出流可以采用的回避方案。 有些用，但是不多。 荒野出流自持按他的本事，就算没有诸伏高明帮忙开天眼，躲开警方的监控也轻而易举—— 当然是建立在荒野出流睡眠充足的情况下，现在他只觉得整个脑瓜子都嗡嗡地疼。 “行，我知道了，下次你可以发短信的，诸伏警官。” 荒野出流有气无力地打断对方。 诸伏高明安静了下来，一时间，通讯里只有电流的白噪音穿刺着荒野出流的耳膜。 “好。” 诸伏高明从善如流， “玉田兄，你是不舒服吗？” “没错。” 荒野出游没好气地说道。 他挂断通讯，继续睡得昏天暗地。 捱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荒野出流终于被饿醒了，他恢复了以往神采奕奕的状态，可同时又饥肠辘辘。 “好久没做梦了，好像梦里是有谁在给我打电话来着……” 荒野出流努力回忆。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查看，结果发现还真多了一条通话记录，差不多有半分钟左右，是诸伏高明打给他的。 在今天早上八九点，正是他睡懵了的时候。 荒野出流：…… 啊，看来不是梦呢。 第95章 荒野出流：真是该死地令人熟悉 现在的问题是，他根本不记得当时诸伏高明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回复了什么。 荒野出流正打算拨回去，接着就看见了短信提示：诸伏高明联系他，是为了向他说明警方的搜查计划。 【收到。】 【不好意思，我被吵醒时脾气不是很好。】荒野出流敲字道。 诸伏高明没有立刻回复他，大概是正在工作。于是荒野出流开始忙自己的事： 他用从诊所洗劫来的药品给自己换药，然后又按部就班地保养检查了一番武器。整理妥当后，荒野出流踏上了觅食的道路。 穿着一身黑，用口罩和兜帽遮住脸部头部，荒野出流刻意带着一个硕大的头戴式耳机，看上去和那种非主流的忧郁小年轻别无二致。 正在考虑着是从街头顺点什么，还是铤而走险去便利店买食物时，荒野出流忽感到背后一凉。 一丝极细的危机感掠过后脊，像是轻刷着皮肤的羽毛。 有人在窥视他！！ 荒野出流没声张，而是抬起右手整理自己的头发，不经意地往身后望去： 身后是车来车往的马路，马路后是对面的行人街。行人不多，仅有的两三个也是自顾自地走路，没有人往这边观望。 行人街边则是一家小型成衣店，透明的玻璃墙上贴着女士衣裙的广告，门口处划定了一块区域用于促销。 而在成衣店的左上方正有一个黑色摄像头，朝着荒野出流所在的行人街，如一只静静栖息着的黑鸟，只是镜头冒着幽幽红光。 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不，很有问题！！ 从外形款式上看，这个摄像头并不属于城市的交通系统，应该是成衣店的人自己安装的，用于监控一楼半开放的衣品促销区。 而一楼的促销区可是在摄像头的右侧，所以为什么镜头的角度没有朝着那个方向，而是直直看向街对面呢？ 被盯上了，荒野出流判断。 他没有停留，在街头穿行着，步伐逐渐加快。 为了不打草惊蛇，荒野出流没有表现得很急切，他避着城市各处的监控，逐渐离开商业中心的最中心地带。 一路上，被窥视的感觉从未断绝过。荒野出流用眼角的余光四处扫视，记下每个他觉得可疑的摄像头。 不知为何，这如附骨之蛆般，甩都甩不脱的黏糊感…… 真是该死地令人熟悉。 荒野出流想到了自己鸡飞狗跳的童年生活。 那时，在意识到他的便宜哥哥一直在远程监视他后，荒野出流就毅然决然地开启流浪霓虹的模式。 在小学和初中阶段，为了避开荒野青空，荒野出流想方设法转了好几次学，在长野、群马、奈良、东京等各地方的学校颠来倒去。 甚至有那每一段时间，他都有点被害妄想症的倾向，无论何时何地，荒野出流总觉得有眼睛在盯着他。 直到荒野出流忍无可忍地翻着荒野清空留下笔记，自学成才了黑客技术，拥有一定水平并能利用电子设备区分自己有没有被监视后，他的症状才慢慢好转。 但荒野出流对他人目光与镜头极度敏感的本能还是延续了下来。 荒野出流不动声色地绕进绿化带，躲在监控的死角，他飞速思考着自己是怎么被盯上的。 按照他躲避的技巧，哪怕对方能玩弄整个城市的监控系统，也早该跟丢了他才对。 能一直紧追不放，说明荒野出流身上有能被定位的设备。 没错，荒野出流身上确实有。 比如说那位定位芯片，但定位芯片的监控终端在波本手上，除非那人能直接入侵波本的监控终端并操纵，不然也无法定位。 除此之外，手机有两部，一部是组织分配的，另一部是他买的普通手机，加载着宫野志保给他的电话卡。背包里也有一台普通电脑。 电脑在关机断网的情况下无法定位。组织的手机武装完备，也很难入侵…… 唯一的纰漏则是那部普通手机了。 而定位上那部手机，要么需要他下载什么东西，要么需要对方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荒野出流忽然想起，半梦半醒之间，和诸伏高明通话的背景音里似乎夹杂着滋滋的白噪音。 确认了来路，荒野出流不打算坐以待毙，他干脆直接就地盘腿一坐，打开电脑，连上手机热点就开始反追踪对方。 对方的技术比他强很多。 但奈何荒野出流对他的路数极其了解，了解得如同了解自己一般，甚至有种左右互搏的感觉。 这点也彻底印证了荒野出流的猜想。 对方明显没有恋战的意向，给他设下两三个陷阱后就抽身而退。 ………… 午夜时分，荒野出流再次找上诸伏高明，他直接潜入对方的住宅。此时诸伏高明已经入睡，对家里的不速之客毫不知情。 荒野出流甚至没进行试探与客套，直接压制住床上的诸伏高明，锋利的刀刃比上对方的颈动脉。 “你把我卖了，嗯？” 荒野出流冷冷地说道， “现在回想，今早八点四十的那通电话根本没必要，我都遛了警方这么多天了，你应该心里有数。” “你是在提供机会让他定位上我，你和那家伙是什么关系？” 被弄醒的诸伏高明还有些茫然，感受到脖颈处的冰凉后瞬间睡意全无，他的神情里终于有了许些慌乱。 “冷静！玉田兄——你是说谁？” “那名黑客，别说你不知道。” 诸伏高明打量着他，他沉默了一会儿，在荒野出流快要不耐烦时，终于谨慎地开口询问。 “你和他有何瓜葛？” “可以称得上仇人。”荒野出流扯了扯嘴角。 “那么得罪了，玉田兄。”诸伏高明闭上双目，“背信弃义并非君子所为。” 很好，背刺他不行，背刺我就毫不犹豫了是吧。荒野出流面无表情，他看着诸伏高明这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就气得牙痒痒。 气氛一时陷入了僵持，荒野出流手中的刀刃已在诸伏高明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的血痕。 而就在这时，诸伏高明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 第96章 你知道我的身份 黑暗里，猩红的荧光骤然亮起。 诸伏高明手机的整个屏幕都变成了刺目的红色，上面用笔触极重的白色痕迹书写着一行字： 【停手！】 没想到还真把他诈出来了，荒野出流心里冷笑。 他考虑过诸伏高明不知情，是那家伙利用对方定位自己的可能。但早上诸伏高明的那通电话过于刻意了，这俩就是在互相配合，他们之间有六成概率有联系。 直接上门确实有点莽撞，但每次遇到来自荒野青空的监视，荒野出流都很难保持住心平气和。 甚至他哥和诸伏高明认识这件事，都有点推翻荒野出流之前对诸伏高明的判断：诸伏高明是位很好的警察，但是荒野青空那玩意儿……不提也罢。 那这俩是怎么搅合到一块的，这就很令人深思了。 荒野出流松开对诸伏高明的压制。 “喂？躲躲藏藏成这样，居然还真的直接露面了？”荒野出流接通电话，毫不客气地说。 通讯另一边的人一言不发，荒野出流能听到他压抑着的呼吸声。 有些话在诸伏高明面前说不方便，荒野出流离开他的卧室，回到客厅，走进狭小的洗手间里，把门反锁上。 “怎么，你是哑巴了吗？我亲爱的哥哥？” “……你知道我的身份。” 荒野出流听到了熟悉的声线。 “知道，我甚至知道你的真名是荒野青空。”荒野出流说道，“至于我的信息来源，那就不用探究了，你查不到的。” 藏着掖着只会增加无意义的沟通成本。看在诸伏高明的份上，荒野出流勉强相信一次，那家伙不是敌人。 “你的黑客技术是谁教的？”荒野青空问道，“难道是从组织里学的？” “不，我自学的。” 说完这句话，荒野出流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知道为什么波本邀请他加入组织了！！ 虽然是自学的黑客技术，荒野出流也一直也是抱着他哥留下来的笔记硬啃，勉强也能算是对方教他的。 为了省事，荒野出流写的很多木马程序和病毒脚本都是在对方已有程序的基础上魔改的，甚至他的代码书写习惯，变量命名习惯等都和荒野青空一样。 也就是说，他们的黑客路数不说一模一样，也至少有七成相似。 很明显这边的荒野青空和原世界的那位工作相同。而且以他哥的脾性，大概率树敌众多，得罪组织也很正常。 组织反过来一查，不一定能逮得住滑不溜手的荒野青空，但肯定能注意到他。 怪不得当初波本在知道他动用黑客技术调查白羽温人后，会露出那种表情…… “你不会是被组织盯上了吧。”荒野出流扯了扯嘴角。 之前荒野出流潜意识的忽略了这一点，毕竟原世界他哥至少明面上还蛮老实的，和组织似乎也没冲突。 “没错。” “我在欧洲对外使用的名字是Cielo，你应该有所耳闻。” 荒野青空回答道， “当时我和组织有过几次冲突，迫不得已回霓虹来避风头。” “结果没过多久，我察觉到他们定位上霓虹了。可后来我才发现，他们定位到的是你，而不是我。” “好在你很谨慎，反追踪的操作他们破解不了，无法查到你的确切ip地址，但依旧能让组织大范围地确定，你，或者说黑客‘Cielo’，就在东京的米花市。” 除了第一次，荒野出流默然。 加入警备企划课不久时，他根本没意识到内部的敌人无处不在，图方便就直接白嫖了公安自带的反追踪程序。 虽然对外依旧无法追踪，但公安的内部成员能查到他。 这个“内部成员”自然包括波本。 “你的黑客技术……和我的路数过于相似，组织大概是觉得我们关系匪浅。因此这一次，他们想利用你来钓出我。” 把荒野出流置于这样一个既被警方围剿，又被各类毒贩虎视眈眈的危险境地，就是为了让荒野青空出手。 “所以你的黑客技术究竟是和谁学的？”荒野青空又问道。 “你就当是血缘带来的心有灵犀吧，这点不重要。” 荒野出流敷衍地说， “重要的是，你和组织的恩怨，可是牵连到我了……而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兄弟情吧。” “所以荒野青空——或者说黑客Cielo，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我也没提需要你帮我。”他说。 荒野出流：…… 啧，大意了。 “那最好不过。”荒野出流露出假笑。 “如果你已经下定主意协助我逃脱组织的追捕，只是拿这个出来进行试探和博弈，看我能回馈什么好处，大可不必浪费时间。” “我们直接把交易摆在明面上说吧。” 荒野青空说道， “我手上有一份至关重要的情报，这也是组织一直在追杀我的原因。只是目前装着情报的U盘无法破解，你应该会感兴趣。” “行。” 荒野青空又陷入了沉默，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嗯，那么我们见一面吧，出流。” ………… 和这边世界的便宜哥哥聊完，荒野出流离开洗手间。回到客厅时，却发现客厅里灯火通明。 诸伏高明正翻阅着茶几上的两沓资料，正襟危坐，听到荒野出流的脚步声后，他微微抬头，颔首示意。 他似乎已经忘记之前被荒野出流用刀威胁的事情，虽然脖颈处还残留着一条细细的血线。 荒野出流还蛮佩服这家伙的定力的，可谓是泰山崩于前而喜怒不形于色。 “荒野兄，我已经将米花图书馆的账本看得差不多了。后续事宜需要和您商讨一下。” 称呼从“玉田”变成了“荒野”，看来和他谈判时，荒野青空也一直和诸伏高明互通有无——也不知道他哥透露到了什么程度。 “不必用敬称，喊我荒野便可，论年龄我应该比你小，诸伏警官。”荒野出流说，“之前的事情抱歉，我行为过激了。” “无妨。” 诸伏高明示意他坐下，然后把一张地图铺到荒野出流面前：这是米花市的地图，各类街道标记得十分详细。 有几个小地点被用黑笔勾连起来，而在市中心的一角，被诸伏高明用红色水性笔画了个大圈，并打上叉。 “根据账本的信息，我已找到了米花图书馆的大部分下线。” 第97章 不如主动出击，诱敌深入 “和之前的推测不同，账本记录的英文缩写，并不是代表下线势力的名字，而是代表每次取货者的特征。” 诸伏高明说道， “例如‘BM’是‘BeardMan’的缩写，代表长胡子的男人；‘SW’代指‘ShortWoman’，身材矮小的女人；‘OM’代指‘OldMan’，年老的男人……依此类推。” 听上去很直白，但要确认简简单单两个字母的缩写，就是表达这个意思，也是个相当浩大的工程。 这些指代是由诸伏高明和他远在长野的两名朋友大和敢助与上原由衣，对着米花图书馆的录像和账本记录的日期点，一帧一帧地调查，并逐渐对应上的。 “同时，按照之前津川良三的证词，每次货架的交易地点，是由他的上线告诉他，由他按照吩咐进行摆放。” “然后米花图书馆的下线，会直接前去指定书架拿取。” “这个过程中，他们和津川良三不会有任何交流，甚至津川良三都不知道，他的下线都是哪些人，属于什么势力。” 荒野出流思索： “也就是说，米花图书馆单纯是个取货点，毒_品制造的上游和米花这片地区的下线，是直接进行联系的？” “没错。”诸伏高明颔首赞同。 这样的交易流程设计也能理解。 毕竟米花图书馆这个“取货点”的位置太关键了。 要是津川馆长知道所有取货者的身份，只要他一落网，整条交易链就直接玩完。 而如果上线越过米花图书馆，直接和下线联系的话，一方面如果津川被捕了，他们换个取货点就能重整旗鼓。 另一方面如果下线被捕了，哪怕供出了米花图书馆，也不会牵连到其他交易者。 不过从津川留下的账本来看，他是明显不满足于只当一个安分守己的“取货点”的。因此，他在偷偷记录交易者的外貌特征。 “根据津川良三记录的关键词，我们对照米花图书馆的监控录像，确定了东京的几个势力。” 诸伏高明继续说道，他把一叠照片铺到荒野出流面前。 “虽然取货者总共有十几人，但他们主要隶属于三个大组织。其中有两个组织是东京本地的黑帮组织，警方相对好调查。” “但是最后一个，比较麻烦。” 诸伏高明的手指点上地图上的红色大圈。 “这家公司名为三上制药，其董事长被评选为东京的明星青年企业家，与政_府麾下的不少项目都有合作与注资。” 荒野出流“啧”了一声：“所以要找他的麻烦阻力会很大。” “同时我们手上的证据并不充分。”诸伏高明说，“本地黑帮可突击搜查，但三上制药，警方只能通知对方配合调查。” 得了，有那么个配合调查的功夫，对面早就把关键证据处理完了。荒野出流想。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不可打草惊蛇，只能暗中调查。” “确实如此，但是这样过于被动，不如主动出击，诱敌深入。”荒野出流说道。 他已经想出了一个大致的计划雏形，正好能一箭双雕，带着把荒野青空身上的麻烦给解决了。 诸伏高明挑眉：“哦？荒野兄有何计划？” “在大众眼里，我不是个携带着一批货潜逃的罪犯吗？”荒野出流哂然一笑，“那么不如把这个罪名坐实了。” “不过么……为了更加真实，不知诸伏警官是否方便，帮我偷点你们缴获的‘证物’过来？” ………… 通缉犯玉田和男被找到了。 不过先找到他的不是警方，而是道上蠢蠢欲动的那些势力。 为了控制住玉田和男，他们用了点“不太合规的手段”。 三上制药的某处分公司。 地下停车场内。 一位黑衣男子正绘声绘色地向着另一位身形干瘪的老头描述当时的场景，手舞足蹈地仿佛他就在追逃现场。 “‘泥参会’里那个矮娘们先盯上的，可惜他们的人跟丢了，那小子还蛮擅长躲子弹的。” “老大，不过传言居然是真的，那小子手上的确有货，鼓鼓囊囊地装满背包，追逃时‘泥参会’把他的背包打破了，掉出来了好几袋白面儿。” 按照职位划分，那老头只是三上制药里一名普通的清洁员，还穿着清洁员的工作服，而黑衣男是公司配备的保镖。 这俩凑到一块，怎么看怎么怪异。 但实际上，这个老头正是三上制药公司暗面业务的负责人之一，也是目前公司董事长的亲戚，名为三上真一郎。 而黑衣保镖，则是他的得力下属。 “那货可不少啊，满满一整袋呢。”黑衣男子试探性地问道，“老大，你说我们要不要……” 黑衣男的手往前伸，在空中做了个抓取的动作。 老头思索了一下，肉痛地摇头。 “唉……算啦算啦，不趟浑水，条子说不定盯着呢，图书馆那边的屁眼子都被捅了，咱们还是歇着吧。” “但是那边催的急——” “那帮赶着投胎的催就催。” 三上真一郎啐了一口， “我们的存货也不卖了。鬼知道啥时候货链能恢复，这面越留越值钱。” 黑衣男子连连点头。 “老大说的是，说的是。” 他拉开车门，将三上真一郎引导上车，然后自己登上副驾驶座。发动汽车，朝着城内开去。 这边的分公司连接着上三制药的药物仓库，在郊区较为偏远的位置。 开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在驶进城内大路，等待红绿灯时，一个男人三步并两步地奔上来，上半个身子扑在挡风玻璃上。 那人的半张脸挤压在玻璃上。 三上真一郎先是看见了他惊恐不安的、满是血丝的墨蓝色眼睛，然后看到了从他背后露出半个轮廓的，塞得鼓鼓囊囊的黑色书包。 这人是玉田和男！ 看见汽车没继续行驶的意思，玉田和男从挡风玻璃上挪了下来，他急切地拍打着副驾驶座的玻璃，急切地说着什么。 三上真一郎握紧腰间的枪，谨慎地把玻璃摇下半截手指的长度。他听到了玉田和男急切的话语： “别走！别走！！” “我手上有货，全卖给你们！！” 第98章 钓鱼执法的新level 简直是瞌睡来了递枕头。 看着拦车的玉田和男，三上真一郎不由得想道。 他有几分怀疑，这是不是警方的试探或钓鱼，但耽误了近一分钟，也没有便衣围上来。 红灯的读秒缓缓结束，绿灯已经亮起，身后传来起起伏伏地的汽车喇叭声，催促着迟迟不动的三上真一郎两人。 “什么货啊，哪来的神经病。” 三上真一郎骂了一句。 他给自己的保镖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心领神会，发动汽车往一旁拐弯，就开向左侧的岔道口。 他开车的速度并不快，因此玉田和男可以一边拍打窗户，一边急促地跟着汽车奔跑。 直到汽车开到一片没有监控的空旷水泥地上，三上真一郎才命令自己的保镖停住。 这时候，玉田和男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快速奔跑汗如雨下。他双腿发颤，弓着身子，颤抖着倚靠在汽车车门上气喘吁吁。 驾驶座上的保镖打开车门，麻溜地下车，将死狗一样的玉田和男拖上后座。 把他的黑书包抢过来扔给三上真一郎，又给了对方两拳。 玉田和男痛得蜷缩起来。保镖抽出枪，对准他的脑门。 另一边，三上真一郎把书包的拉链拉开，整个哗啦啦地倾倒在大腿上。 他拿起其中一个透明小袋，用手指捻了捻，放在鼻下嗅闻。 “纯的，是图书馆的货。” 保镖点点头，开始上手审讯吓得抖如筛糠的玉田和男。没过多久，他就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情况。 “老大，他不是津川的下属。”保镖说道。 根据玉田和男的交代，他只是米花图书馆馆长聘请的一名普通职员，但是经济拮据，手中缺钱。 之前无意间，他听到津川良三与人电话交流自己手上有多少多少资金，然后又鬼鬼祟祟地，把一个黑色书包塞进办公柜里。 玉田和男以为书包里都是钱，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把那个黑色书包拿走，带回家里。 “结果……结果打开一看全是这玩意儿。”玉田和男欲哭无泪，“这东西谁敢碰啊……” 他本想趁着津川馆长不注意偷偷还回去，但还未开始实施，警方就查封了米花图书馆。 然后玉田和男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逃犯。 泥参会的人找上前，玉田和男一直心惊胆战地东躲西藏。他本想把这惹火上身的黑色书包丢掉，但是都成逃犯了，付出如此多的沉没成本也不甘心。 在逃离泥参会的过程中，他听到了对方提到三上公司—— 这是家正经公司，不是黑帮，说不定会更讲理些，玉田和男满怀希望的想。 “我记得这个车牌号，您俩也有好几次去过图书馆……我便找上来了，这些东西你们收吗？” 保镖又给了他两拳。 “骗谁呢？！” 翻来覆去审了几遍，玉田和男的说辞都大差不差，随着时间推移，两人相信了玉田和男的说辞。 疑点也不是没有。 比如玉田和男是怎么在警方的搜查中挺过这么多天的，以及他是怎么逃脱泥参会的追捕的。 但是依照三上真一郎的观察，警方的搜查力度一直雷声大雨点小，应该是上游制造者在出手压热度。 至于泥参会……哼，本来就是一群混混，以他们围堵人的智商，腿脚灵便的普通人都能逃出去。三上真一郎不屑地想。 因此，这些疑点也都能解释清楚。 三上真一郎摆了摆手，保镖停止攻击。 “行，我们相信你说的。” “那这些——这些能卖多少钱？” 一直抱着头躲避殴打的玉田和男吸了吸鼻子，满怀希望地问。 “我是在网上查过均价的！你们至少给一半，或者四成……三成也行……” 在两人冷漠的注视下，玉田和男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闭嘴。他意识到了什么，神情逐渐惊恐。 “能买你一条命。” 三上真一郎冷漠地说， “平岛，把他处理掉。” “是！” 保镖的枪口对准玉田和男的胸口。 经常杀人的朋友们都知道，一枪爆头虽然能确保目标死透，但四溅的血花和脑瓜浆子极难处理，给负责清理现场的同事带来极大的不便。 但若是控制住角度和力道，枪击腹部的重要脏器，从而使受害者体内大出血死亡，可确保大部分血液留在体内，毁尸灭迹时方便很多。 这辆车三上真一郎先生还挺喜欢的，一次就抛过于浪费。 保镖扣动扳机。 子弹打中了玉田和男的躯干。但出乎意料的，空气中并没有蔓延开血腥味，而是传出什么东西沉重的撞击声。 难道这家伙穿了防弹衣？！ 保镖意识到了不对，但已经晚了。 玉田和男猛地出手，他甚至来不及后退就被打晕。 副驾驶座的三上真一郎反应极快，打开车门就往外跑去—— 以他在车内的角度打不到玉田和男，从外部射击更为稳妥。 可就在这时候，另外两人不知道从哪冲了出来，子弹上膛的清脆声响在空地上空碰撞着。 两把手枪对准了三上真一郎： “不许动，警察！！” ………… 那两名都是警察，一胖一瘦，一高一矮。 高高瘦瘦的那个三上真一郎比较面生，但矮矮胖胖的那个可是老熟人了——搜查一课的警部目暮十三。 僵持之时，另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进行毒_品交易，非法持有枪械，暴力威胁殴打他人，啊，再加上一条……杀人未遂。人证物证俱在。” 荒野出流放好装有录音的手机，他打开车门，把死狗一样的保镖拖出来，他挑起嘴角。 这时候，三上真一郎怎还不明白情况： 该死的！他被钓鱼执法了！！ 妈的，这个蓝眼卷毛的条子演得和真的一样！！三下真一郎在心里怒骂。 他简直想不明白，警方钓鱼执法的能力啥时候这么优秀了，和之前那些拙劣的套路比起来，简直是质变。 “玉田和男”这枚饵料谁能想到是假的啊…… 三上真一郎不动声色地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通讯工具。 他想联系同伙预警。 结果手刚一动，肩头就猛地迸发出剧痛，荒野出流开枪打中了他。 突然响起的枪响声让目暮警官猛地一惊，不由得肌肉绷紧，眼皮直跳。 诸伏高明倒是没什么影响，语气平淡地说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三上先生，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第99章 蓄势待发 三上真一郎一言不发。 三对一，他又年岁已大，并不擅长体术，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三上真一郎能想到的唯一破局办法，就是麻溜得开枪崩掉保镖，再麻溜地开枪自杀。 但是他迟迟未动。 三上真一郎知道，要是他真有动作，背后那个卷毛条子八成会直接开枪，把他的手给打废；那样就彻底落入了对方手里。 人的意志是有极限的，要是真被逮了，条子们有的是办法让他交代。 看着这老头没动作，荒野出流也并没有催促，他把昏迷的保镖扯起来，三下两下地上手，把他弄醒。 “唉！老大！！” “闭嘴，蠢货！！”三上真一郎喝道。 他的枪被荒野出流抢了过来，上了膛，还在发烫的枪口直直顶住保镖的太阳穴，后者顿时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三上制药私底里贩_毒的证据已被警方掌握。” 目暮警官威严地开口， “如果你们愿意交代详情，成为警方的污点证人，可从轻判决。” 从轻判决个屁。三上真一郎在心里冷哼。 单纯从玉田和男手上买毒_品，就算加上非法持枪的罪名也是小事，但若是把贩_毒的罪名坐实了，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真要交代详情，务必会把整条线捅出来，到那时候，哪怕三上制药倒了，其他同行的明枪暗箭也能绕过警方的庇护。 想到这，三上真一郎的手指微动，默默往自己保镖平岛仁史能看到的方向打手势。 与此同时，他脸上陪笑： “哎哎，对不起警官，我昏了头了，我只是自己有瘾……和三上制药没关系啊——” “动手！！” 三上真一郎猛地拔出腰间的手枪，而之前已收到他暗示的平岛仁史猛地挣脱荒野出流的束缚，和荒野出流缠斗起来。 不料，三上真一郎并没有扑向诸伏高明和目暮警官。 而是枪口调转，打向自己保镖的背部！ 他是要先杀人灭口！！ 电光火石之下，荒野出流按住平岛仁史的肩膀，身体一侧，往旁边一拽一推，平岛仁史就摔在地上，躲过了子弹。 荒野出流本能地开枪—— “砰砰砰砰——！！！” 他直接废掉了三上真一郎的四肢。 ………… 诸伏高明和目暮警官两人把三上真一郎和平岛仁史带回警局。 按照三上真一郎的伤势，应该直接去医院，他本来年纪就大，而且身受五处枪伤，失血很多，瘫在座位上，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但是被荒野出流阻止了： “你们内部并不安全，送去医院会走漏风声，先帮他简单包扎一下，保证不会死就行。” “但是这样对犯人不人道……” 目暮警官下意识地说。 “嗯，受害者们也会这么想的。”荒野出流点头赞同。 于是最终他们回到了搜查一课的地盘。 针对三上真一郎和平岛仁史的行动，全程都没走漏风声，除了目暮警官和诸伏高明外，搜查一课的其他人甚至也不知道。 荒野出流一开始是不愿意把目暮警官牵扯进来的，但有些事情没有人配合，诸伏高明一个人搞不定。 两位落网的罪犯交给了诸伏高明审问。 荒野出流则缩在走廊里的金属铁椅上，扒拉着目暮警官慷慨给予的猪排饭——别的不提，警视厅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吃完饭没多久，诸伏高明从审讯室里出来了。 “平岛仁史同意配合我们行动，但三上真一郎一直没开口，他企图咬舌，但是被我制止了。”诸伏高明说道。 “意料之中。” 之前和警方对峙的时候，他就看了出来这个干瘪的老头是个硬茬子，不但心狠手辣，对家族的忠诚度极高。不然三上制药也不会把如此核心的业务交给他。 诸伏高明沉思：“有平岛仁史当人证，也少了很多麻烦。” “但是不够。单纯一个人证能让三上集团断尾求生，但是没办法把他们锤死。” 荒野出流说， “必须得让三上真一郎交代。” 诸伏高明点了点头： “三上真一郎算是负责人之一。按平岛仁史的交代，三上真一郎在东京分部的办公电脑里有其整个集团的犯罪证据，可密码只有他本人知道。” “所以得把密码问出来。” “嗯。” “那我去问吧。可以吗，诸伏警官？”荒野出流轻描淡写地说。 诸伏高明默然了一会儿： “行，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荒野出流从铁质椅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帮我准备一卷卫生纸和一盆水就行。” ………… 二十分钟后，荒野出流走出审讯室。 不给人留下任何伤痕的刑讯手段有很多，比如说湿纸刑，操作便捷，不留伤痕，而且无往不利。 荒野出流需要做的不过是用水把卫生纸浸湿，一层层地覆盖到对方的面部上，这宛如活埋后层层加码的窒息感，会给人带来极大的恐慌。 有些人或许能直面死亡的快刀，但没有人能扛过死亡的凌迟。 特别是给对方几秒的呼吸机会，然后再继续这无尽的覆盖，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人内心崩溃。 荒野出流只了解过理论，但第一次的实践就很完美。 “问出来了，我得带平岛仁史去东京分部一趟，时间久了那边会察觉到不对，咱们得速战速决。” 荒野出流说道。 “至于毒_品对策室那边，还需要你盯好，诸伏警官。能不能抓住警方内部的棋子，就看这个了。” 诸伏高明定定地看着他：“好。” “静候凯旋，祝君武运昌隆。”他又说道。 “嗯，借你吉言。” 这时目暮警官从诸伏高明背后冒了出来，被松了镣铐的平岛仁史跟在他身后。 放开平岛仁史前，目暮警官前去查看了一番三上真一郎的状态。他神情复杂地打量荒野出流，开口欲言，但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平岛，你和我走。” 他们再次坐上了三上真一郎的爱车，只不过副驾驶座上的人换成了荒野出流。平岛仁史的手在抖，似乎承担着极大的压力。 荒野出流没搭理他，而是拿起手机： “哥，警视厅这边安排好了，接下来轮到我们的计划了。” 第100章 波本：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他们在下午五点时抵达了三上制药集团的东京公司，有平岛仁史当司机，汽车很顺利地混了进去。 这边三上真一郎对外的身份也是保洁员，但是公司分配了专门的单人工作间。 荒野出流一行人正在这个地方休整。 “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平岛仁史战战兢兢地说道。 他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蹲在扫帚间边上的，用鸭舌帽与口罩遮住大半个面部的卷发男子。 “不急。” 后者敷衍地回答。 他正在查看两部手机里自己和组织，以及和外界人员的消息记录—— 很谨慎，荒野出流有随发随删的习惯，看不出什么东西，除非能找机会恢复聊天记录。 浏览的过程中，荒野出流一直保持着沉默。 平岛仁史先是被这窒息的氛围弄得坐立不定焦躁不安，但最后也自暴自弃地习惯了，他以同样的姿势，坐在荒野出流对面。 僵持了近两个小时，期间荒野出流动都没动一下，僵硬地和雕塑一般。 因此，他忽然站起来时，平岛仁史都没反应过来。 “是要走了吗？” “嗯。” 荒野出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蓝眸笼罩在鸭舌帽的阴影之下。 “你的背叛过于轻易了，平岛仁史。” “虽能用贪生怕死，见势不妙及时改邪归正，或者‘你一直尊敬的老大想杀害你，让你心生动摇’之类的说辞解释，但依旧奇怪。” “因此，你是个不安定因素。” “我不喜欢。”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枪，几乎是同时，平岛仁史额头中心就多了一枚血洞。 “接下来的行动，我一人就行。” 荒野出流俯下身，避开地上潺潺的血流，他从这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上拿走身份牌。 ………… “捕捉到他的痕迹了。”波本说道。 “仅仅追踪到可没什么用，亲爱的。我们需要的，可是定位上Cielo的具体坐标。” 贝尔摩德轻笑，涂着蔻丹的指甲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这位千面魔女俯下身，从身后轻轻环住波本的肩膀，后者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上漂浮的代码。 “可惜伏特加不在，他的黑客技术应该更优越一些呢。” 贝尔摩德低下头，亲昵地凑到波本耳边。 “不然不至于都定位到Cielo在米花了，都半天找不到这个黑客的确切位置——” “你说是吧，波本？” 波本的额头迸出青筋。 他假笑着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千面魔女的触碰： “你觉得伏特加行就去找琴酒借调，不要在这里干扰我的工作。” “倒也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亲爱的。” 贝尔摩德诚恳地解释， “只是此次机会千载难逢……我对黑客技术也不太精通，如果错失了机会，下次极难再选良机。” “所以我很好奇，为何这次，组织就一定有信心定位到Cielo呢？” “这是阿尼赛特布的局，我以为他会和你说。”波本硬邦邦地回答。 贝尔摩德耸耸肩： “没办法呢，青春期的小朋友总有自己的秘密，那孩子打定了主意就不会改变。” 波本深吸了一口气。 他算是意识到了，要是不满足贝尔摩德这该死的好奇心，这家伙估计会一直烦着他，让他后半个任务阶段都不得安宁。 “捕捉到Cielo的活动踪迹不难，我们定位Cielo的难点，主要是破解他的反追踪程序，需要至少十分钟的时间。” “而在这段时间里，对方可以悠闲地停止他当前的活动，全身而退。” “因此，我们需要一个哪怕他察觉到了我们的追踪，也必须硬着头皮继续行动，无暇顾及我们的局面。” “荒野出流。” 贝尔摩德肯定地说。 “根据两者相似的长相，他们大概率有亲缘关系，孤儿院从未间断的匿名资助也证明了这一点。” 波本点了点头：“Cielo一直在暗中关照后者，而荒野出流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阿尼赛特策划的案件让荒野出流成为了全网通缉的逃犯，同时与米花相关联的其他犯罪势力也会关注追捕他。” “荒野出流身处险境时，Cielo大概率会出手，而此时，他就无暇顾及我们的追踪。” “只要挺过了十分钟，我们就能定位上他。” 而且，就算这次没成功，荒野出流在组织手上的情况下，也迟早有下次、下下次。 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 “那该如何确保荒野出流一定会身处险境呢？”贝尔摩德煞有兴趣地问。 “去问阿尼赛特，这是他的工作。” 看着电脑屏幕上，一闪一闪的、代表着荒野出流的定位点，波本头也不抬地说。 ………… 利用平岛仁史的权限刷开层层门禁，荒野出流默不作声地摸进三上真一郎的办公室。 很快，他就在对方电脑中层层叠叠的文件夹里找到了需要的信息。荒野出流没耽误，转手打包发给警视厅。 没过多久，警报声响了起来。 “按照他们的系统设置，向公网发送信息和传递文件会被拦截，我把拦截给避开了，但同时触发了警报。” 耳麦里，黑客Cielo说道。 “触发警报你是动手前没检查相关设置吗？这么简单的防火墙还能触发警报？” 荒野出流下意识地反问。 “行行行，我没检查，别在这炫耀你的技术优越了，本来就没指望潜伏进来能瞒多久，组织那边还在追踪我呢。” 黑客没好气地说， “在搜查一课的人来之前，你先想办法把命苟住，我这边能看到监控，按照我的指挥行动，懂吗？” “懂。” 他从座位上起身，歪斜的鸭舌帽遮住了视线，因此“荒野出流”伸手取下，一头齐腰的卷发披散开来。 “我知道如何自保，你专心应付组织那边。” ………… 另一边，黑客Cielo——或者说真正的荒野出流，从电脑前站起身。 他摘下耳机，三下两下砸毁了所有的电子设备，浇了瓶医用酒精上去，又点燃火。没多久，火焰升腾而起，将一切毁尸灭迹。 没多久，组织的人就会到达现场。 荒野出流带好假发，穿上黑客Cielo惯穿的服装，顺着来时的道路匆匆离去。 第101章 来自冰酒的注视 和荒野青空交换身份，是荒野出流临时想到的破局之法。 他们长相相似，身高差不超过三公分，伪装成彼此毫不费力。更何况，波本还在荒野出流身上安装了定位器—— 组织能借此监视他，荒野出流同样能借此糊弄组织。现在，定位器正显示“荒野出流”在三上公司。 荒野出流闯入无光的走廊里。 之前一直盯着电脑的荧屏，遽然的黑暗让荒野出流的眼前漂浮着重影，但在计划中，这条路他已奔跑过数次，因此荒野出流的脚步毫不犹豫。 既然招惹了组织，除非死亡，在组织拿捏了荒野出流这个把柄时，黑客Cielo将永无宁日。 因此，最好的方法，是让荒野青空在组织的视野里假死。 为此荒野出流还去某家医院的太平间里整了点道具。 假死计划也好执行，但是对人的体能、反应力，包括各类枪械炸药的熟练程度有较高要求。 而比起这些，荒野青空的水平还没达到他的零头。 “所以组织那边我帮你应付，你协助诸伏围剿三上公司就行，别拖后腿——” 荒野出流猛地停下脚步。 他气喘吁吁，紧握着手上的包裹，狐疑地四处张望。 荒野出流正身处一片废弃的建筑物里，他刚从第四层逃到一楼。 离建筑物的不远处，是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把它与市中心的繁华隔得严严实实，按照原本的城市规划，这块区域也该是繁华的一部分，可惜因资金不足戛然而止。 在那几栋高楼大厦里，有一家幸运的互联网公司，荒野出流在操作电脑时蹭了他们的内网与IP地址。 因此，反追踪时，组织会先定位到那家公司——为了不牵连到普通人，荒野出流打晕了他们总管，然后用对方的身份宣布今天全员提前下班。 而在组织意识到这个障眼法的时间差内，荒野出流至少能逃跑一段距离—— 至少理想化的情况是这样。 视野已逐步适应黑暗，在微弱的月光中，荒野出流能看见前物隐隐绰绰的轮廓，空气中灰尘弥漫，同时浮动着极细微的火药味…… 绝对有其他人！ 荒野出流没有犹豫，手往口袋里一掏一扬，手榴弹就掷出完美的抛物线，落向前处的视觉死角—— “轰！！！” 庞大的气浪中火光冉冉升起，包裹上两三个躲闪不及的人影——这些是组织的外围成员，他们的惨叫湮没在其他人奔跑时急促的脚步中。 荒野出流掉头就跑。 “砰砰砰砰砰——！！！” 子弹擦着荒野出流的鞋子，在水泥地上落下深深的坑洞。 他跑得并不快，因为荒野出流没忘记自己闻到的火药味，类似的气息，他曾在白羽温人的别墅里遭遇过。 果不其然，荒野出流看到地面上丝线微弱的反光，他脚步一转，带领后方外围成员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轰——！”“轰隆！”“轰隆！！” 很快，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灰尘与火焰里又加入了蛋白质烤焦的臭味，荒野出流屏住呼吸，他有几分想吐。 在奔跑的过程中，身后的脚步声逐渐变小，最后直接消失。 荒野出流停下来，气喘吁吁地转过身，他只看见了无情的熊熊烈火。 ………… 冰酒叼着根烟，戴着墨镜，从一众外围成员身后走出来。 和冰酒同一批来的外围成员死了一半，活着的要么受伤颇重，要么畏畏缩缩地不敢前行。 冰酒视若无物地绕过他们。 他步履未停，闲庭信步般地跨过地上的残肢碎片，打量着这宛若人间地狱的场景。 为了出其不意，在通知下属围剿黑客Cielo时，冰酒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安装了炸弹。 但是按理说，也不该死这么多。 除非他们误打误撞地跑进了炸弹的包围圈…… “苏格兰，这回我赢了。任务目标藏身在这栋废楼里。” 冰酒拿起手机，得意洋洋地炫耀。 在组织初步定位黑客Cielo的范围时，冰酒这家伙就抽风似的认为，任务目标很可能藏身这废弃的大楼。 问就是“换我我会藏这里”，冰酒的直觉一直可怕到诡异。他顺手布置了几枚炸弹。 结果还真派上了用场。 “所以你有留下什么能辨认身份的证据吗？组织那边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电话里，苏格兰无奈地问道，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 “你知道的，落在我手上，就只有被烈火吞噬这一个下场。”冰酒轻笑一声。 苏格兰那边沉默了几秒。 “嗯，我会在任务报告上记录你的名言警句的。” 苏格兰的意思很明确，若是组织问责下来，这锅你来背。冰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挂断电话。 他顺着炸弹爆炸的痕迹，往一楼的深处探索。 通过痕迹，任务目标灵巧地避开了所有的危险，引线几乎都是外围成员触发的…… 有趣，很有趣。 冰酒没注意到，自己的眉头已皱了起来。 因时间有限，他只在靠近入口处的区域布置了四枚炸弹，其中有三枚被触发。 冰酒走到了火焰范围的边缘。 他没再前行，而是高深莫测地望着黑暗。 ………… 黑暗里，荒野出流的手按在枪上。 冰酒似乎心有所感，侧过头，直直地看着荒野出流的方向，这家伙带着墨镜，荒野出流确认不了他的目光聚焦点。 但他有种和冰酒对视的悚然感。 按兵不动，荒野出流决定。 苏格兰大概率也在，外围成员肯定不止炸死的那些，干掉了冰酒他肯定也跑不了。 当然，若冰酒发现了他，荒野出流也不介意极限一对一。 就在荒野出流快忍不住举枪射击时，冰酒转身离开。 ………… 搜查的活交给了外围成员，姗姗来迟的伊达航看着死了一半的同伴脸色极臭。 他领着自己的亲信清点了阵亡人数与对应的尸体碎片，最终发现了一名陌生男人的手臂。 冰酒草率地检查了一番。 “这说明任务目标确实死了。”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行了，收工收工。” 第102章 丢失的“那一批货” “白鸟，我们收工。” 佐藤美和子干劲满满地说道。 “好。”白鸟任三郎点头。 常规情况，搜查一课并没有强行搜查三上公司的权利，可在有人内部匿名举报犯罪证据时就不一定了。 几乎是荒野青空的邮件送到警视厅的下一秒，早就等候多时的白鸟等人便进入公司，以雷霆手段把三上真一郎的手下控制住。 三上公司来不及毁灭证据，就不得不在枪口下伏法。 兵贵神速，就算他们没有汇报上级擅自行动，事后追责下来也无可指摘。 同时，搜查一课行动时刻意没避开蜂拥的媒体和周围的群众，现在各类需要打码的犯罪证据，已在社交媒体和各大报社间流传开来。 哪怕事后有人想掩盖事实，也很难捂住所有人的嘴。 “那边想抢功又怎么样，最终主角还是我们。”打了一场胜仗，佐藤美和子神清气爽，“就不知道那个匿名发送邮件的内应是谁。” “别深究这个了。” “我们这步棋就是险棋，大概是诸伏高明先生的谋划吧。” 白鸟任三郎摆弄着手机，把目暮十三的回复展现在佐藤美和子面前。 就在今天早上，毒品对策室那边因失窃了部分缴获的毒_品，闹得沸沸扬扬。 没有不在场证明的诸伏高明被留在了警视厅，和他们一起“分析嫌疑人是谁”，目暮警官因和对方相熟，也被“盛情邀请”。 因此，这回领队的是白鸟任三郎。 “按照目暮警官的说法，那人不愿意透露姓名，现在他应该已经离——” “白鸟！佐藤！” 另一道声音打断了白鸟任三郎的解释。 “我们在一楼的杂物间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两人回头望去，正看见高木涉气喘吁吁地往这边跑来。 “按资料上……那人是三上公司犯罪事务负责人的得力助手平岛仁史！” “什么？！” 两人皆是一惊。 白鸟任三郎率先反应过来： “看来匿名举报证据的证人已经惨遭毒手，真是可惜。” 佐藤美和子愣了半秒，随即心领神会，露出痛心疾首的模样。 “没错，这帮罪犯简直太可恶了！” ………… 午夜，东京警视厅。 本该是下班时刻，这栋建筑却灯火通明。从三上公司逮捕而来的罪犯几乎塞满了所有监禁室。 可惜负责人三上真一郎还是因“拒不受降”，在警方围堵过程中身中数枪，不治而亡。 “好在平岛仁史寄给我们的资料十分详细，完全能给三上公司定罪了。”目暮警官说。 “嗯，这回搜查一课可是立了个大功啊。”毒品对策室的负责人僵着张脸。 “不敢当，不敢当。” 目暮警官营业地微笑道， “这么说，这个消息还没通知给诸伏老弟……” ………… 诸伏高明撬开审讯室的门锁。 按照荒野出流的计划，从毒品对策室“借用”道具时，诸伏高明刻意弄得光明正大。 当然，他没留下能直接指认自己的证据。 不过上面的人还是很乐意给他找麻烦，估计是觉得诸伏高明和搜查一课凑到一块出谋划策的样子很碍眼。 但没人真的怀疑，一向正派清直的诸伏高明会做这种事。 因此限制他行动时，都没安排额外人手监视，包括关押他的房间，也各类设施俱全。 诸伏高明在监控室门外站定。 监控室里没开灯。 在整个警视厅开足马力应付三上公司的事情时，里面空无一人—— 不，有人，有两名警员不省人事地躺在椅子上，应该是昏迷了。 还有一人正站在发亮的电脑荧幕前，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转腾挪移着。 诸伏高明推开监控室的门，走了进去—— “住手！” 他大声喝道。 那人猛地回头。 “没用的，近一个星期的监控我已托人拷贝过。” 诸伏高明淡漠地解释。 “根据米花图书馆长津川良三的交代，有一批货物下落不明。” “这批货物既可能在图书馆时被人带走，也可能是在收缴后，警方还未清点前……” “被我们内部的人员拿走。” 那人的呼吸声明显乱了。 “带着一大批东西全程避开警视厅内部的监控并不容易，好在警方没考虑第二种可能，因此你一直没有暴露。” “监控室平常人来人往，过来删除监控很难。” 诸伏高明继续说道，语速越来越快。 “除了今天，几乎所有人都去处理落网的三上公司，这给了你处理监控的可乘之机。” “而且，今早的样本失窃，想必也是你的手笔吧。” 哪怕不是对方做的，诸伏高明推起锅来也脸不红心不跳。 真实情况，反而是今早他偷走了部分样品，引起警方关注调查内部监控，从而倒逼着岩泽浩章紧急处理。 这便是他和荒野出流计划的全貌。 东京所有执法部门的防护系统，都是由公安的内部能手搭建，入侵难度不低。 因此，警视厅内部监控出现异常删除时，会触发警报并留下记录。 按照诸伏高明的推测，如果图书馆丢失的“那一批货”，是警方的内部人员偷家，他或许来不及处理监控。 果然，借着荒野出流行动的机会，他们略施小计就把对方钓了出来。 “事后你是想把此事嫁祸于我吧。” 诸伏高明说道， “今早毒_品失窃时，我没不在场证明，如今你删除监控，被独自隔离的我依旧没有不在场证明。” “到时候，便可顺理成章地诬陷到我头上，你说是吗？” “组织犯罪第四课的负责人，岩泽浩章？” 被一口道出身份，电脑面前的岩泽浩章再也忍不住了，手一抬枪口便对准诸伏高明。 可惜他还未有所动作，子弹便从诸伏高明身后射出，精准命中了他的手腕。 诸伏高明打开监控室的灯。 不知何时，搜查一课的负责人目暮十三，和毒品对策室的负责人盐田正一已站在诸伏高明身后。 目暮十三表演出浮夸的惊讶，而盐田正一则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之前诸伏高明的长篇大论，就是说给这两人听的。 另有几名警员从两人背后冲出来，上前把岩泽浩章牢牢铐住。 “目暮警部，盐田总监。” 诸伏高明则回过身，朝两人微微鞠躬。 “真相已明，玉田和男只是放出的幌子，而真凶，则是我的上司岩泽浩章。” 第103章 黑新：你有什么想交代的么？ “诸伏老弟，你是怎么发现的？”目暮警官悄声询问。 “一开始便有所觉察。” “本来限制我行动，就与办事规矩不符，但体谅大家辨明真凶的迫切之心，鄙人可容忍一二。” 诸伏高明淡定回答， “而限制了我的行动后却无人看守，这便开始反常了……像是有人希望我在这个时间点，在无人证的情况下身处这个位置。” “因此，我决定前往离我关押地点同一楼层的监控室一探究竟。” 其实之前毒_品对策室遽然发难，将搜查一课和他边缘化时，诸伏高明就有所猜测。 按理说，是搜查一课与组织犯罪对策第四课联合办案。但在整个案件全程，除了派出诸伏高明外，第四课死了一般毫无动静。 若说是派系争斗，第四课自觉难以挣得好处，选择避其锋芒也不是不可能。 但按照诸伏高明的了解，之前第四课的负责人岩泽浩章，一直和组织犯罪对策总部及其兄弟部门第三课剑拔弩张。 这回却突然改性，偃旗息鼓，就推出了一个诸伏高明意思一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因此，诸伏高明一直在思考…… 从长野调遣而来，对东京警视厅各类弯弯绕绕毫不了解的自己，在米花图书馆案件的漩涡里，究竟在扮演什么角色。 这也是他冒着风险，全力协助搜查一课推进案件进度的原因。 一方面是正义感在作祟，另一方面，也是诸伏高明察觉到，自己很可能不明不白地被当成了棋子。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过于被动，不如直接侦破案件，掀翻棋局。 诸伏高明的决定其实很艰险。 好在临时的合作伙伴玉田和男——或者说荒野出流着实是意外之喜，快准狠地打出了一力降十会的效果。 听到诸伏高明的解释，毒_品对策室的负责人盐田正一冷哼一声。 目暮十三显然是刻意把他引过来的，就是为了让他看这场大戏。这俩明显串通好了，现在还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地演。 但有些事情追根究底并无裨益，于是盐田正一揉了揉眉头，疲惫地说道： “嗯，我知道了，把岩泽浩章——把犯罪嫌疑人压下去。” 大势已去，岩泽浩章并未挣扎，在押送途中，一直是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他对诸伏高明路上的问话不置一词。 只是在路过走廊的某扇窗户时，岩泽浩章忽然面露惊恐，开始挣扎。 猩红的光点一闪而逝—— “砰——！！” ………… 远处，某栋建筑物的天台。 苏格兰威士忌正匍匐在地面上，凝视着瞄准镜。透过瞄准镜，警视厅内部的情景一览无余。任务目标的脑袋被打得稀烂，尸体摔倒在地。 确认了任务目标身亡，苏格兰本该功成身退…… 但他没有动。 而是一直死死地凝视着尸体旁边，那位有着雾蓝色丹凤眼，留着八字胡的警察。 对方抬起头，看向窗外，与他目光相触——当然目光相触只是苏格兰的错觉，这么远的距离，那个警察看不见他。 对方转过头，对着另一名矮胖的警察说话，然后又看向他的方向。 苏格兰福至心灵地洞察了对方要干什么，那个丹凤眼警察通过弹道判断出了他的位置，正要组织人来追捕他。 苏格兰终于动了。 他迅速从地面上起身，三下两下把狙击枪收到贝斯包里。 离开天台，混入人流，和警方的人擦肩而过时，苏格兰才意识到，自己心脏一直在疯狂地跳动，以至于他的大脑在耳畔尖锐地嗡鸣。 他停下脚步，站了一会儿缓缓。直到恢复了正常听觉，苏格兰才听到耳麦里传来的声音。 “苏格兰，苏格兰？你能听到吗？苏格兰？” 联系他的人是阿尼赛特，操着一口处理过的机械音。 在组织内部，阿尼赛特算是个相当神秘的人物，性别不详，年龄不详。在琴酒出差的这段时间，阿尼赛特偶尔会远程指挥他们。 “收到，任务目标已解决。”苏格兰回复道。 “嗯，我知道了。” 阿尼赛特没有纠结苏格兰之前的沉默， “你能尽快回组织复命。” ………… 工藤新一按下耳麦，关闭了和苏格兰的通讯通道。 他垂下眼帘，看着被长枪短炮围着的，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这男人穿着白大褂，昭示了他研究员的身份。 在工藤新一背后，还站着另一名穿白大褂的人，一位年轻女性，茶发蓝眼，她正止不住地打着哈欠。 “你安排在警方的棋子已经死了。” 工藤新一说道， “根据这条线索，组织很快就会搜查到米花图书馆丢失的那批毒_品——或者说，搜查到你走私的，隶属于组织研究部的那批药物原料。” “你有什么想交代的么，乌尼古？” 调配到新的研究所后，组织的核心研究员雪莉发现了一个疑点： 研究所内部的药物使用明细记载有问题，记录有明显伪造重复的痕迹。 这说明了一件事—— 有人在私下使用组织的药剂。 不，或许不止是使用，因为对不上的药剂数量还不少，大概率是在走私组织的药物。 雪莉上报了这条消息。 组织顺藤摸瓜地查下去，发现了走私者和米花市内一个毒_品集团达成了合作，利用了他们的运输路线，作为回报，他向对方的业务提供庇护。 但是研究组的走私者很谨慎。 组织一时半会儿无法定位他的身份，霍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 这个任务便交给了阿尼赛特。 于是工藤新一撺掇着外围成员荒野出流去砸场子，把米花图书馆这个毒窝捅给了警方。 米花图书馆暴露，警方缴获了那个集团的毒_品，以及从组织内部走私的，还来不及转移的药物原料。 这时候，研究部的走私者就坐不住了。 这件事看上去只是合作者不幸被警方爆破，并没有组织插手的痕迹，再加上那批原料极其珍贵，他舍不得直接销毁，毁尸灭迹。 走私者便使唤岩泽浩章——他在警方内部安插的棋子——利用职务之便拿走了原料。 这也是米花图书馆的货物数量，和津川馆长交代的数量对不上的原因。 “什么我安排在警方的棋子……我，我不知道啊！就算有人走私研究所的药物，也不是我做的啊！” 地上，乌尼古还在抖抖索索地狡辩，他抬起头，看见了工藤新一背后的雪莉。 他的手伸了出来，指向对方。 “雪莉！是雪莉举报的吗？那是她看我不顺眼！！这是在诬告！！” 第104章 雪莉的异常 面对同事的指认，宫野志保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虚虚地看了乌尼古一眼。 这位茶色短发的年轻研究员表情木然，眼睛下带着浓厚的黑眼圈，整一副睡眠严重不足的疲惫模样。 “哦。”雪莉说道。 “喂喂，好歹是这次行动也算是你发起的，上点心好不好。” 一旁的工藤新一抽了抽嘴角。 “但是他的指认没什么力道。” “按照你的计划，那个被安排在米花图书馆的外围成员，因资料有误被警方发现，从而仓促出逃。” 宫野志保平静回答。 实际上，她并不知道“雪莉”上报了这件事，可能在对方上报完不久，她就穿过来了。 “研究组内部的走私者自作聪明地将少的那批药物原料栽赃到荒野出流头上，借此转移各方注意力。” “你应该也一直在对这条消息推波助澜吧，阿尼赛特。” “毕竟组织从不参与毒_品相关的交易，对米花图书馆的事情关注度并不高。” “让事态顺着对方的计划进行，让他越来越放松警惕。这样他就会放心大胆地整些小动作，转移药物原料，从而被组织捕捉纰漏。” “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手上应该有铁板钉钉的证据才对。” 工藤新一挑了挑眉，对雪莉能跟上自己的思路并不奇怪，他所惊讶的，是雪莉的平静…… 或者说，是和他见面后，异乎寻常的冷淡。 这时候，地面上的乌尼古已经吓傻了，他明白了事情已无任何转机，颓然地瘫倒在地上。 “处理掉吧。” 工藤新一向周边的外围成员吩咐道。 “是。” 枪声响起。工藤新一没有给予飞溅的鲜血与地板上的尸体太多注意力，他转头看向雪莉，却发现后者正盯着死去的乌尼古。 像是在看尸体，又像只是单纯盯着一个地方，怔怔地发呆。 工藤新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回神了，志保。” 宫野志保这才如梦初醒。 她尽全力克制住被人触碰的不适应，抑制住身体的颤抖，端着“组织研究员雪莉”应有的面无表情。 两人顺着走廊，离开组织的审讯室，他们站在电梯前等待。 “嗯，这件事麻烦你了，阿尼赛特。” 宫野志保露出浅淡的微笑， “我回去睡觉了，明天还有研究任务。乌尼古走私证据的详细整理，我会写好报告。” 明天还有研究任务…… 工藤新一皱起眉头，在他的记忆里，这家伙面对组织研究的态度一直是能摸就摸，但凡工作量重一点就直接和组织battle。 而且雪莉是负责人，研究任务啥时候开工啥时候结束完全是她一句话的事情。扯这个理由，明显是在搪塞他。 “宫野志保，你不对劲。” 工藤新一十分肯定地说道。 “哦，哪里不对劲？” 宫野志保微笑着问道。 她的笑容拿捏得恰到好处，可放在白大褂里的手，却早已紧张地攥成拳头，指甲刺得掌心生疼。 各类同事还好应付，照常对待就行，宫野志保有信心，无论哪个世界的自己，打工时都不会有好脸色。 但像阿尼赛特这种，明显和她私交甚密的人。宫野志保实在拿不准。 营业性的友好？还是说像姐姐那样的亲近？但是都很奇怪啊，更何况这边世界的姐姐甚至还都躲着她。 宫野志保从未有过同龄的朋友，这点确实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而在宫野志保胡思乱想之际…… 工藤新一不知何时凑了上来，几乎脸贴脸地打量她的神情。 宫野志保终于没忍住，遵循内心的指引，把这个相当不礼貌的家伙一把推开。 “我知道原因了。” 工藤新一遽然发声，他的蓝眸里带着让宫野志保心惊胆战的笑意。 “你对我的排斥感很重，但又努力在维持表面上的友好。综合一下便是在刻意维持一副我们不熟的氛围。” “但是为什么呢？我自持我们的关系没这么生疏。” “是你想多了。”宫野志保说。 “不不，我可没想多。” “根据我的推理——” “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被工藤夫妇找回后，不得不长期脱离组织，潜伏在高中生应有的正常生活中，从而心生不爽吧。” 听到这儿，宫野志保只觉得已吊在嗓子眼的心卡在了那里。带来一种不上不下的，被食物噎住的不适感。 工藤新一还在装模作样地推理。 “包括一直称呼我的代号，而不是喊我的名字，是在隐晦提醒我不要忘记自己组织成员的身份吗？” “啧啧，看不出来，你原来这么舍不得我啊。” 说到这，工藤新一的语气贱贱的，给人一种小人得志的猖狂感。让宫野志保联想到被打了兴奋剂的小白鼠。 她抽了抽嘴角，没忍住发出自己曾在聊天记录看见的，和雪莉一样的感慨： “你是真的自恋。” 工藤新一轻松地耸了耸肩。 “没办法，这是组织的安排，作为这段时间冷落你的赔罪，芙纱绘最新款的包包如何？” “嗯。” 宫野志保松了口气，刚准备答应…… 她发现了不对劲！ 芙纱绘出新品的频率并不快，一年顶多一到两款。按照宫野志保的习惯，基本每款刚出不久，她就会收集起来。 这边的雪莉也有相同的习惯，衣柜里的珍藏琳琅满目。 而今年的芙纱绘新款已发布近三个月，雪莉肯定早就收入囊中了。 如果阿尼赛特和她相熟，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他依旧在试探她！ “不用，最新品我已经有了。看来我们关系确实不熟，以至于你不记得这一点。” 宫野志保丝滑地改口， “若是想赔罪，和我保持距离，扮演好你高中生工藤新一的身份就行了。” “毕竟，这是组织的安排。” 在两人聊天的这段时间，电梯已经早早到达楼层。宫野志保按下上行键，走入箱体内部。 工藤新一并没有跟着。 “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新一。”宫野志保说道。 她维持着冷静自持的状态，等待着电梯门关上。然后不急不缓地回到自己房间，反锁上卧室的门。 宫野志保躺在床上，拉开被子，把自己死死裹住。 她缩成一团，忍不住浑身颤抖。宫野志保感受到某种湿漉漉的、冷冰冰的，像是人皮一样的东西紧贴着她的后背。 她这才惊觉，冷汗早已浸湿她的衣服。 第105章 荒野出流：被整不会了 【一切安好，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荒野出流编辑好短信，按下发送键。 不久前，宫野志保发短信询问他这边的情况，荒野出流避开细节，三言两语的描述了一番自己的经历。 【嗯，你也小心。——Sherry】 【我现在明白Anisette的整体布局了，荒野先生，我整理一番后发给你。——Sherry】 【好。】荒野出流回复。 他收起手机，缓步走入和荒野青空约定的地点：某处被绿化带遮得严严实实的墙角。 阴影里，他的哥哥正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双臂抱膝，低着头，过长的卷发凌乱地飘摇着，看着疑似自闭症患者。 听到荒野出流的脚步声，对方抬起头，墨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平安归来了。”他说。 “嗯。”荒野出流回答，“组织那帮人不难应付——” 荒野青空忽然从地上弹跳起来，一把拥抱住他。 他打了个激灵，差点一个后肩摔把他丢出去。 荒野出流听到他神经质的呢喃： “太好了你没受伤。我真的很担心，但又联系不上你，我过去观察过情况，他们火烧了那栋废楼毁尸灭迹……” “事实上我手臂受伤了。” 荒野出流打断了他的碎碎念， “你压到了，很疼，所以能放开我吗？” 荒野青空又“咻”地一下弹开，和他保持了三步的距离。 “哦，抱歉，抱歉。”这名黑客局促地说道，然后又小声地喊了一句“弟弟”。 荒野出流：…… 说实话，这把他给整不会了。 荒野出流从未考虑过和“哥哥”这种生物友善相处，他只要与荒野青空凑到一块，不出三句话就会开始争夺控制权与话语权。 至于这边世界这个—— 行吧，两次照面内荒野青空释放的善意，比原世界那只14年来加起来的都多。 荒野出流叹了口气，放弃先入为主的偏见，开始耐心地解释： “没事，手臂也只是轻伤，是我之前挖出定位器伤到的，不碍事。” “至于组织那边，按照原计划，我应该因汽车爆炸身亡，为此我专门从太平间偷了一具尸体过来。” “但组织的人提前把我堵到楼内了，好在他们出动的成员我很了解。” 死记硬背松田阵平的资料还是派上了点用处，再加上在白羽宅时，荒野出流也见识过对方的手段。 冰酒的狂妄给荒野出流留下了机会，他们或许根本没想到，他居然能在炸弹群里生还。 “我躲过了他们的炸弹袭击，并用那具尸体伪造了我的死亡。事后通过下水管道撤离。” “下水管道？伤口有感染吗？”荒野青空问。 “还好。” 然后，两人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荒野青空拉起了他的右手，打量着他手背上的烧伤——烧伤已经愈合了，但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半月形疤痕。 他把定位芯片和一个U盘塞到荒野出流手中，U盘有拇指大小，通体黑色。 “这便是我拿到的那份资料，也是组织追剿我的原因。”黑客说道，“按照交易内容，现在它归你了。” 交易？荒野出流都快忘记他们的交易了。 “你尝试过破解吗？” “没有，按照组织的风格，U盘在组织外界启动后，里面的东西会自动销毁，并发送定位。” 荒野青空回答， “我有六成把握破解这个程序，但是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毕竟看组织的反应，这份资料相当重要。” “嗯，我明白了。” 荒野出流把U盘收好，他打算事后问问宫野志保关于U盘的事情。 “以及……” 荒野青空有些犹豫， “既然组织的目的是用你钓我，现在他们达成目的了，那你……” 达成目的后，棋子自然就没有用处了，荒野出流明白了他的意思，荒野青空是担心他被处理掉。 “问题不大。”荒野出流轻描淡写，“我在组织内已基本站稳脚跟了。” “不用操心我，还是先聊聊你和组织的关系吧。” ………… 这边荒野青空的成长脉络和原世界大差不离。 只不过在火灾之后，他的母亲带领他出国定居，离开了霓虹这个伤心地。 比起出国定居，其实用逃亡来形容更为合适，因为荒野宅的火灾，其实是组织所为。 “当时我们家应该是被盯上了，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毕竟出国后不久母亲就撒手人寰。” 尚且年幼的荒野青空便开始一个人在异国讨生活，机缘巧合下成为了一名黑客。 “嗯……然后我就发现了你的存在。或许在火灾前，父亲想办法把你送走了吧。”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比如说，组织刻意留你一命，当作诱饵。” 荒野青空不敢冒这个风险接近荒野出流，他选择了远程对孤儿院进行资助，同时利用自己的黑客技术与组织抗争。 直到现在，他们才正式见面。 看得出来，荒野青空其实对荒野出流黑客技术的来源挺好奇的，但荒野青空并没有开口询问。 “我在思考组织知不知道和你之间——或者说和荒野家之间的仇怨。”荒野出流摸着下巴。 “大概不知道。” 荒野青空回答， “其实没过多久，我就意识到你并不是他们放出来的饵料，只是我麻烦缠身，也不好去找你。” “客观来说，对组织而言，我们家可能就是那种随手杀掉的小角色。他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那就行。” 得知自己家是被组织祸害的，荒野出流没太多感情波动。 一方面他其实对父母没什么印象，另一方面也是债多了不愁，荒野出流早就在心里对这个犯罪团伙判了死刑了，不差这一件事。 “我要了解的就是这些。”荒野出流说，“我先走了。” “以后保持联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叫我。” “行。” ………… 这次任务算是彻底落定，在和荒野青空见面后不久，荒野出流收到了阿尼赛特的召见。 依旧是工藤宅里，工藤新一坐在书桌前，而荒野出流则靠在窗边。 “好久没见面了，学校是终于放假了吗？”荒野出流真诚发问。 他装作对米花图书馆事件里的弯弯绕绕一无所知，从而对自己这些天的逃亡生涯满腹怨气。 面对荒野出流的阴阳怪气，工藤新一没有生气，只是怜悯地看着他。 这家伙或许永远都不会不知道，在这几天内，他究竟失去了什么。工藤新一想。 第106章 完成任务的事怎能叫背叛呢？ 但是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只是荒野出流会一直被瞒在鼓里，给自己的杀亲仇人效力罢了…… “你是在逃亡中途和警方的人联手了？”工藤新一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荒野出流泰然自若地反问。 虽然私底下一直和搜查一课勾勾搭搭，但他有信心组织这边的人并不知道。 毕竟在逃亡途中，荒野出流基本处于“自由”状态。明面上看，只是警方破案有如神助，和他这个逃亡犯无任何关系。 唯二的两名人证，三上真一郎和平岛仁史也死干净了——都是荒野青空下的手，这名黑客毁踪灭迹的时候从不含糊。 “你主动进入三上公司的东京分部收集犯罪证据，并匿名举报给了警方。” 工藤新一说道，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包括后续这几天，他们以雷霆之势扫荡了图书馆的其他下线，想必也有你的功劳。” “要知道，和警方的人纠缠过深，可是对组织的背叛。” “我还以为这是组织的要求呢。” 荒野出流挑眉， “毕竟你们都出手对付米花图书馆了，下一步难道不是扫清整条线路吗？” “按理说，我确实该向组织申请援助，不过直接把消息捅给警视厅那边，让他们帮忙，显然更加方便。” 完成任务的事怎能叫背叛呢？这明明是在白嫖警视厅的人力物力财力达成自己的目的。 工藤新一似乎被他的理所当然给噎住了，过了几秒才幽幽说道： “组织并没有下达这个命令。” “这样啊。” 荒野出流礼貌微笑， “事实上我提前找您确认过，阿尼赛特大人。您说你要以学业为重，让我自己看着办。” “什么时候？” 工藤新一从桌椅前直起身，开始翻看和荒野出流的聊天记录—— 这家伙在逃亡的日子里，时不时地就给他发些长篇大论汇报情况，发到最后工藤新一都懒得认真看了。 但要是不回复，荒野出流就会一直不停地发，连诈骗集团发短信的机器人都没他敬业。 在任务途中已读不回或拉黑下属都不合适，工藤新一便隔着时差，回复一些敷衍的套话。 包括但不仅限于【嗯，知道了】【已阅】【我还在上课，你自己看着办】…… 结果就在这一系列的套话里，他们愉快敲定了组织的下一步任务，并探讨了“合理借助警方势力的可行性”。 真要说和警方联系过密，荒野出流只算执行者，他才是主犯。 工藤新一：…… 啧，居然被套路了。 技不如人是自己的问题，工藤新一没感觉太冒犯，只是对荒野出流的兴趣愈发浓厚。 他放下手机，双手合十，指尖顶上下巴底部。 “行，那么恭喜你超额完成任务。” “职责所在。”荒野出流回答。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工藤新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递给荒野出流。 他拿过来粗略地看了看，发现是一张针对“酒厂外围成员荒野出流”的任务记录表。 说白了就是该由阿尼赛特监视他，记录荒野出流在此次任务中的动向，以及有没有疑似背叛组织的行为。 显然阿尼赛特是一笔没写的。 “回去后你按照这个格式打个电子版，编个五六页后发给我。”工藤新一说。 ………… 荒野出流在工藤宅呆了一晚上，第二天便回组织复命。 回去的当天，他就被苏格兰拎进了组织医疗部。 “你简直是个医学奇迹。”苏格兰微笑。 低烧、伤口发炎感染、多处软组织挫伤……这家伙被他发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地在训练基地练习狙击，神色如常。 “嗯，其实也还好？” 荒野出流迟疑地回答。 没有嘴硬，是真的状态不错。 荒野出流没感受到什么受伤的副作用，精神和体力都处于巅峰状态，身上的伤口只有在他特别注意时才有疼痛感，同时愈合的速度似乎也在变快。 其实在逃离警方包围，半路被车创了之后，荒野出流就有这个感觉了，两边世界穿越的经历似乎增强了他的体质。 伤口的清创消毒，荒野出流自己就弄得很好，但医生护士们还是给他挂了个吊瓶，并安排了一张床位。 “看来这场任务很艰难？” 苏格兰坐在他的病床旁，慢悠悠地用水果刀削苹果，仿佛他们关系很好似的。 “也还好，只是有些疲于奔命。” “和米花图书馆的贩_毒集团有关吗？这算是近几年来警方侦破的最大案件。”苏格兰说，“我看到了你的通缉令。”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家伙是来套话的。荒野出流翻了个白眼。 “我算是被波及到了吧，当时用于伪装的假身份不够严密，结果被警方盯上了。” 他避重就轻地说， “也算是特殊时期，警方比较敏感。毕竟我执行任务的地点也在米花图书馆。” 你来我往地试探了好几次，荒野出流的回答一直滴水不漏，除了能从报纸等广大情报渠道获取到的消息外，多的一句没说。 面对他的不配合，苏格兰依旧神色如常，但荒野出流从他细枝末节的小动作里，察觉到了几分焦躁。 苏格兰似乎很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荒野出流思忖。 “无论如何，平安归来就好。” 苏格兰笑了笑，把连着苹果梗的最后一点皮截断， “在成为代号成员之前，这种类型的任务——” 话还没说完，不知从哪儿伸出一只手，搭在了苏格兰肩上。 那人的手一伸一晃，就把苏格兰削好的苹果抢过来，凑到嘴边，得意洋洋地啃了一口。 是冰酒。 苏格兰看上去很想把手中的刀直接捅到冰酒腰里，但他克制住了，只是神情彻底冷了下来。 “哟，真热闹，凑在病房里开座谈会呐，怎么不带我一个？” 这位带着墨镜的卷发男人问道， “顺便提一句，你的通缉照拍得蛮上相的，荒野。希望下回能看到你的本名，‘玉田和男’还是不够好听。” “多谢夸赞。” “你的任务处理完了吗，冰酒？”苏格兰问道。 “没处理完。”冰酒坦然回答，“但是我看不得你在这偷懒。” 第107章 屡教不改的冰酒 “什么任务？”荒野出流好奇地问。 他实在没兴趣继续和苏格兰之间的攻防战，既然冰酒来了，荒野出流想把话题引到他身上。 “不算任务，算是处罚吧。毕竟我又一不小心把该留全尸的任务目标炸成渣渣了。” 冰酒随意地说道。 他从隔壁病床边又拎了把椅子过来，金刀大马地坐在苏格兰身旁。 “朗姆那边丢给了我一堆后勤相关的杂活，像是保养枪械制作炸弹之类的。啧，无聊。” 苏格兰冷着脸说：“你确实该反省一下。” “反省？这种需要保留全尸的精细活就不该叫我。”冰酒白眼直翻。 紧接着，这俩旁若无人地在荒野出流面前吵嘴起来。 “所以你能去继续你的任务，而不是在这里晃悠吗？” “不行，我说了我看不得你闲着。”冰酒振振有词。 “我闲不闲着应该与你无关。”苏格兰礼貌微笑。 “怎么无关？这影响到我的心情了。” “如果你觉得我的工作量少了，可以去找朗姆反馈，而不是直接找我。” “找朗姆反馈也会影响我的心情。” ………… 荒野出流先前还指望能偷听点有用信息，之后便发现，苏格兰和冰酒来来回回说的就是些垃圾话。 小学生吵架都比这更有含金量。 他轻咳一声，打断他们。 “所以现在东京行动部门是朗姆在管理吗，冰酒先生？” 按照降谷零给他的资料，荒野出流当然知道朗姆是谁，因此他是在明知故问。 冰酒说道： “没让他管，但职位上他有这个权限，而且十分热衷于插手。现在琴酒缺位，那家伙就活跃起来了。” “朗姆是波本的上司，主管情报的。”苏格兰说，“我以为他告诉过你。” “没有告诉，但现在我知道了。”荒野出流回答。 “所以说，此次任务有情报组那边的垃圾插手。这种滑不溜秋藏头露尾的手段……啧，真是恶心。” 冰酒诅咒了一声， “这种布置任务但不交代前因后果的风格就是缺德。事先不说清楚具体要求，事后还来挑我的毛病——” “行了，冰酒。” 苏格兰试图阻止他。 “你闭嘴。” 冰酒毫不留情地说道， “听到你在这弯弯绕绕地套话我就觉得牙酸。” 他瞥了苏格兰一眼，随即直接了当地看向荒野出流： “新人，你这次任务的领头是谁？情报组那边有谁联系你，波本么？还是其他代号成员？” 苏格兰在一边默默扶额。 “事实上，这个任务是琴酒下发给我的。”荒野出流干巴巴地回答。 “哦，那任务中的实际负责人是谁？琴酒现在可是在外出差。”冰酒继续逼问。 荒野出流一时无言。 这还不如继续去和苏格兰打攻防战呢。 有些东西可大可小，但就是不能拎到明面上来。“故意告诉”承担的责任和“无意透露”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是敢直接问了，但荒野出流一个外围成员敢直接说么？ 都在组织混了，荒野出流不相信冰酒不知道这点潜规则。 这已经不是打直球了，这是在捣乱吧。 “我记得组织任务是有保密原则的。”他谨慎地说，“这东西真的能说吗？” 苏格兰委婉微笑：“嗯，原则上不允许……” “这玩意儿差不多得了，有谁会当真啊。”冰酒嗤之以鼻。 “那我还是拒绝回答吧。” 荒野出流礼貌微笑， “很抱歉，冰酒先生，我还是更想当一名遵守组织规则的好员工。” ………… 自那天之后，荒野出流再没看到苏格兰，估摸着是冰酒一参和，让他俩直接把天聊死了。 这也证实了荒野出流的猜想，那天冰酒是故意过去给苏格兰捣乱的。 但是为什么捣乱呢？荒野出流不知道。 人类的脑回路并不相通，荒野出流只觉得他们抽象。 “居然能让两个代号成员过来探班，荒野先生能力不小啊，看来拿到代号指日可待。” 给他换药的时候，宫野明美平静地说道，语气里一股子阴阳怪气。 自从上次警告过他后，宫野明美把“避嫌”这两个词贯彻到底，除了例行查房，没有过多关照过荒野出流。 过来给她换药是第一次。 “宫野小姐，你似乎对我有意见。”荒野出流面无表情。 “雪莉找我打听过你。”宫野明美说道，“就在最近。” 宫野志保打听他？为什么？荒野出流皱起眉头。 在外头浪和在组织里谨小慎微可是两回事。 回到组织后，他就把宫野志保的那部手机给处理掉了。处理之前他通知过宫野志保。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又恢复了断联状态。 “哦，多谢告知。”荒野出流说。 宫野明美冷着脸，把绷带往他手臂上的伤口处缠。 她刻意加重了几分力道，但荒野出流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因此不痛不痒。 “雪莉依旧对你很感兴趣，荒野先生，这并不是件好事，你应该有所感触。” 宫野明美板着脸， “她又向组织申请了让你去当她的保镖。因为上次的商场着火案，琴酒——组织询问了我的意见。” “我不会反对我的妹妹。所以你得自求多福了，荒野先生。” 毕竟雪莉可谓是前科累累，组织不希望无意义的损耗，但也真没人在乎一位渺小外围成员的死活。 询问宫野明美的意见，敲打一番雪莉也只是走个过场。 当然，在现在的雪莉被宫野志保替换后，荒野出流至少不用担心人身安全问题了。 但是他依旧不明白宫野志保为为什么会主动点名要他，或许组织又有了其他大动作。 “嗯，我知道了，十分感谢你的提醒，宫野小姐。”荒野出流这回的道谢真诚了很多。 “你还真是淡定。” “该来的总会来，与其费尽心思逃避不如慨然应对。” 荒野出流笑了笑， “嗯，就算对付不了也能死得好看一点，形象也是很重要的。” 宫野明美下撇的嘴角有一丝松动，她似乎是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你的伤口已差不多愈合了，没必要再呆在这里霸占床位。” “总而言之，祝你好运，荒野先生。” 第108章 因为无人生还 依旧是午夜。 和上回护送宫野姐妹的场景类似。荒野出流正在停车场里等待，他来回踱步着，脚步声让头顶的声控灯明明灭灭。 不得不说，这破组织任务的时间安排都很阴间，荒野出流不由得腹诽。 好在和雪莉不同，宫野志保很准时。 荒野出流看着护送宫野志保的黑色轿车在面前缓缓停下。 “荒野先生，你上来吧。” 宫野志保摇下半截车窗，对荒野出流喊道。 荒野出流坐上汽车后座。宫野志保和另外一名开车的外围成员在前面。 三人一路无声。 大概半个小时后，他们从这座鸟不拉屎的据点到达另一片鸟不拉屎的荒区。 看来这个新据点也是在郊外，和出发时的那座一样。除此之外，还有一座据点在中心城区……这么看来，组织在东京分布的密度并不低。 荒野出流默默地观察着窗外的场景变化，在大脑内的地图上记录路线—— 现在这张地图已经有三个点了，他有预感，有朝一日，这些点会织成一片网。 汽车忽然停下，打断荒野出流的思绪。 “是到了吗，雪莉大人？”他问道。 “没错。” 荒野出流率先下车，本着当人保镖的自觉，他带上了宫野志保的行李，并上前去为自己的雇主打开车门。 “谢谢。” 宫野志保向微微颔首。 轿车是底盘较高的越野车型，宫野志保下车时，荒野出流轻轻搀扶了一下。 从气场上看，宫野志保已和原装雪莉别无二致，甚至神情更加地冷漠阴郁。 但在与荒野出流对视时，她麻木而空茫的蓝眸有了点光彩。 “新川，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宫野志保回过头，朝着轿车的驾驶员说道。 她带领着荒野出流，跨过马路边的围栏，朝着不远处一栋楼房走去。 那栋楼房明显是空楼，外皮处都是裸露的水泥胚。伫立在黑暗中如同破败的鬼影。 行李箱的轮子在水泥地面上划拉的声音格外地响。 他们踏入空荡荡的一楼，宫野志保将身份卡贴在电梯门旁的感应器上。 “别看外表这样，里面别有洞天，组织的很多据点都是如此。” 电梯门开了，里面的空间干净而明亮，两人走了进去。 宫野志保用雪莉的口吻解释道。 “闹市里的据点也有，甚至占据大多数，但基本是行动部门和情报部门那块在使用。” “至于研究部……我们的很多研究内容与实验手段都是违法的，偏远的据点便于毁灭资料。” “这边是单独为我开辟的研究所，只有十几号人，我拥有全部权限。” “意思是很安全？” “没错，很安全。”宫野志保轻轻点头。 “那为什么需要我过来？你应该不缺安保力量吧。” 荒野出流直截了当地问， “是组织这边有什么新变动吗？和上回研究所走私药物的乌尼古有关？” 和宫野志保互通信息后，荒野出流也了解了米花图书馆事件中，研究所这边的变动。 “不，和那件事无关。”宫野志保说道，“选择一名保镖其实是组织的要求。” “按照琴酒的通知，不久后，我会去A国洛杉矶出差一趟。” “他让我在东京这边现有的代号成员里挑一名保镖。这边的代号成员我都不熟，所以我选了你。” “琴酒允许了？”荒野出流挑眉。 “允许了，只是警告了我一番，不要总想着弄死同僚。” “但我还不是代号成员呢。” “这点限制无伤大雅，毕竟你也是琴酒的部下，而且按照阿尼赛特的反馈……他觉得你挺靠谱的。” 靠谱？居然还能从工藤新一那个家伙嘴里得到好评，荒野出流着实没想到。 “我联系不上你，然后觉得……以我们这情况，一起去或许方便些。” 宫野志保打量着荒野出流的脸色。 “嗯，这个规划没问题。”荒野出流说，“你这段时间有获取什么新信息吗？” ………… 交流了半个多小时的情报，两人终于安顿下来。 荒野出流乘机询问了组织U盘的解密方法，可惜宫野志保对此也没把握。 研究所的顶楼是雪莉的住所，很大，三室一厅，主卧和次卧都带有独立卫浴，设施齐全。 只是整整洁洁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 宫野志保发现这个世界的自己或许有很多刻板行为。 比如说日常起居，这么大的空间只有她的卧室是有点痕迹的，剩下的地方雪莉可能都没踏足过。 要不是有人定期打扫，说不定很多家具上都会落满灰尘。 她把荒野出流安排进了次卧里。 哪怕宫野志保和荒野出流的关系并不熟稔，有同伴相伴的事实，还是让她精神松懈。 宫野志保陷入了久违的梦境。 她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试验台前，她的助手正在身边来来去去。 试验台上的是小白鼠们。 男性的小白鼠，女性的小白鼠，褪去了衣服，衣服下是柔软的白色皮毛，它们被用镣铐绑住了爪子，粉红色的细长尾巴滑稽地扭动着。 它们在挣扎，吱吱乱叫，但是很快又在镇定剂的作用下安静下来。 “注射A型药剂。” 宫野志保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威严又冷静。 “01号床试剂已注射。” “02号床试剂已注射。” “03号床试剂已注射。” …… 这些声音在纯白的空间里层层叠叠，产生空灵的回音，只是数字不断累加着。 从一到一百，再到一千，再到一万，再到无穷无尽。 宫野志保的地位足够高。 她不用亲自动手，她只需要远远地站着，观察，吩咐其他人，然后记录好结果。 就像进化到食物链顶端的人类，杀戮时鲜少赤手空拳，而是用刀枪与炮火一样。 挥之不散的消毒水气息里，无数双眼睛圆睁着，瞳孔放大了，凝聚成一汪无波澜的海。 虚弱的活物与旺盛的死物并存着，直到后者彻底把前者吞噬。 “雪莉大人，无法评估A型药剂的半数致死量。”她的助手说道。 “为什么？”宫野志保问。 “因为所有实验品都死了，无人生还。” 第109章 两世差异的根本原因 “雪莉？雪莉？！” 有人在呼唤她，宫野志保猛地从梦境中醒来。 一片黑暗中，她的领子被揪住了，拉紧的衣服压迫住她的呼吸。 宫野志保不由得发出惊叫，开始挣扎。那人马上放开了她，拉开床头的灯。 来的人是荒野出流。 突然亮起的光让宫野志保闭上眼睛，她颤抖地扯过被子，把自己裹住，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看到她这反应，荒野出流立刻后退几步。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宫野志保其实没怎么听到荒野出流在说什么，她的思维还被梦境的最后一个片段缠绕。 在助手说出“无人生还”这句话后，她记得自己看到试验台上所有的小白鼠，都变成了死去的男男女女。 人体实验。 宫野志保感到一阵作呕。 “我听到了你的尖叫声，担心出了什么事情，所以过来查看情况。” 荒野出流解释， “抱歉，我直接把你弄醒了……你还好吗，宫野小姐？” “没事，我很好，只是做了噩梦。” 宫野志保虚弱地说道，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变调，好在脸埋在被子里，听得不太真切。 但羞耻与尴尬感还是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带着几分个人空间被人打搅的不适。 “我没事，荒野先生，麻烦你了。”宫野志保说，“你出去吧。” 荒野出流的脚步声徘徊了一阵。 “好。” 他离去时关掉了床头的灯，重新降临的黑暗给了宫野志保安全感。 她把被子从头上拉开，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宫野志保茫然地凝视着黑暗。 没错，人体实验。 虽然组织从不避讳这个，包括她的同僚弄起来轻车熟路，但宫野志保其实还没亲手实践过。 这点来归功于APTX4869的独特药性。 这个药物还在研发阶段，吃下去会直接死亡，无症状的死亡，因此没有什么临床试验价值。 毕竟真要霍霍起来，直接上人体实验太奢侈了，不如在小白鼠身上取得新进展后再说。 宫野志保借着这个理由逃避了很长时间的人体实验，虽然依旧无法阻止琴酒那群人把APTX4869当毒药用。 但是这边的雪莉和她不同。 这边的雪莉对科研任务的主观能动性更强，除了APTX4869外，雪莉还进行了很多别的研究。 想到实验室里的场景，宫野志保不由得作呕。 “嗡嗡——嗡嗡——” 就在这时，她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震动起来，宫野志保伸手接通。 依旧是荒野出流。 “好点了吗，宫野小姐？”荒野出流问，“我在你床头柜上放了一瓶矿泉水，如果你需要补充水分的话，可以喝掉。” “见面时你的状态确实不对，所以是和乌尼古的死亡有关，还是和药物研究有关？” “我现在不想聊这个。” “嗯，我知道。” 荒野出流说道，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你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宫野志保。这个世界的雪莉和你是两个人。” “无论发生什么，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扮演，分清楚戏里戏外很重要。” “你只需要扮演，而不是代入。” “我们即将前往A国洛杉矶，这说明你我即将和琴酒以及更多代号成员见面，在这种情况下——” “所以你就是靠这个想法来摆脱在这边所作所为的责任吗？” 宫野志保打断他的话， “因为犯罪是这边组织的任务？” 她的声音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尖锐。 “那倒没有，责任这东西是摆脱不掉的。”荒野出流说道，“但客观说来，两边世界没必要混为一谈。”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让我合理推断一下。首先你的表现比起恐惧更接近于被压迫。” “与此同时，你‘雪莉’的身份扮演很成功，这说明你的恐惧，大概不是因为担心身份败露而产生危机感。” “那么回归第二个猜想，被压迫。” “在扮演雪莉的过程中，你被迫做了你不想做的事。按照组织的风格，大概率是杀人放火。” “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你是亲手处决了乌尼古吗？”荒野出流猜测。 “不，人体实验罢了。”宫野志保冷冰冰地说道，“身为组织的核心研究员，我的任务和你可不一样。” “也就是说你之前反而没接触过人体实验。”荒野出流捕捉到了重点。 这家伙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接触过这些的态度，让宫野志保一时无言。 “看上去不像？” “像啊，宫野明美说过你是个很善良的人。”荒野出流敷衍道，“因此我可以理解，人体实验对你的冲击很大。” 他现在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会进行人体实验，一方面是这边的雪莉不排斥；另一方面…… 搞不好这边世界对APTX4869的研究，比原世界的还要快，因此提前进入临床研究的阶段。 再联想宫野志保之前透露的消息，这边的工藤新一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组织的实验室体检。 而原世界这家伙磕完药后，可是变成了小学生的。 啧，不会那个A药能让人变小的神奇功效，组织的人已经知道了吧…… 荒野出流开始感到不妙。 这说不定就是这边的组织体量如此庞大的原因。 “返老还童”光是一个干巴巴的概念，都能让一大群人疯狂。 如果真的能拿出实际证据，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个例…… 在人类的贪欲下，喂养出怎样的大型犯罪组织都不奇怪。说不定现在酒厂背后有着各国的注资。 “你是在试图开导我吗，荒野先生？”宫野志保问道，打断了荒野出流的思绪。 “没错。” “十分感谢，我并不需要。” “但是我需要。” 荒野出流说道， “我个人认为，你目前的状态或许很难扮演好‘雪莉’，而接下来面对琴酒，或许是一场硬仗。身为队友，我得解决这个问题。” “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宫野志保强调。 “嗯，我相信你的能力，宫野小姐。”荒野出流轻声说，“我们能聊聊你研究APTX4869的具体进展吗？” 第110章 这才是一剂猛药，宫野小姐 宫野志保没兴趣和任何人探讨自己的研究内容。 真说细节，这帮子外行肯定听不懂，若讨论宏观目的，APTX4869的研究只会引起他人的质疑与恐惧。 几十年前，她的父母因离经叛道的想法被驱逐出学术界。而现在，这些研究依旧不容于世。 甚至组织的暴行，还完美佐证了不容于世的缘由…… 哪怕在她父母的最初构想里，他们是渴望创造出造福世人的财富。 这也是为何宫野志保从未向荒野出流透露过多自己的研究，而仅仅是帮助对方获取组织人员资料、任务情况变动等相关的信息。 APTX系列受到过太多的白眼，和与白眼等量的觊觎。宫野志保不愿向任何人展露这个潘多拉魔盒。 但荒野出流仅凭着她在原世界没接触过人体实验这一点细节，便推断出了两个世界APTX4869的研究进度差异。 同时借此延伸出一系列有理有据的猜想： “根据你姐姐透露的消息，你的研究对组织至关重要。或许可合理推断，正是你研究进度的不同，导致了两边组织的规模不同。” 荒野出流说道，他的语速很快， “而你研究的方向是生化方面，这我不了解细节，但也大概知道，你父母的研究是与人体基因的相关。” “所以雪莉是在什么地方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基因武器？攻克癌症？延长寿命？” 因为噩梦和长期的睡眠不足，宫野志保本就精神不济，因此在信息的狂轰乱炸中，整场交谈的节奏都被荒野出流带着走。 而在这家伙的自由发挥下，组织都快要借助她的研究掀起第三次世界大战了。 因为过于离谱，宫野志保没忍住出言纠正，透露了不少她打算隐瞒的细节。 包括“APTX4869曾导致小白鼠蜕变到幼年姿态”，这个已打定主意要烂在心里的消息，都被荒野出流一点点挖了出来。 直到聊到最后，宫野志保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透露了什么。 “你在套我话。”她咬着牙说道。 “不，我在开导你，并帮助你发现问题的根节点。” 荒野出流耐心纠正， “根据你的描述，人体实验或者其他突破伦理底线的手段虽然会让你不适，但这些带来的罪恶感你能自我调整。” “毕竟你的姐姐在他们手上，组织拿枪指着你，你也无法违抗。从这个角度来看，你确实是遭受迫害的可怜科学家。” “但是能返老还童的APTX系列，是由你父母提出的，组织的一系列暴行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这才是你罪恶感的究极来源。更何况，一开始是你的父母主动与组织进行的合作。” “这让你显得没那么像完美受害者。” 宫野志保尖锐地说道：“他们是被骗了！！我父亲一开始只是想借用这种技术攻克癌症！！” “那不就得了。” 荒野出流干脆地说道， “科技是把双刃剑。只是组织的存在把你们家善意的初衷给扭曲了。你们是有机会用合乎法律与伦理的的手段进行研究的。” “只是这个机会，被组织给残忍剥夺。” “所以让你纠结内耗的东西，追根究底下来，依旧是你没有足够的实力与组织抗衡。” “就这么简单。” 宫野志保沉默下来，她只感到无比的疲倦。和荒野出流聊天让她产生了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荒野先生，我要睡了。” 宫野志保冷漠地回答， “感谢你的关心，但是下回不用了，你根本不会安慰人，倒是蛮擅长套情报的。” “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在没什么可说的了。” “嗯，耽误你休息了，我很抱歉，感谢你对我专业能力的认可。” 荒野出流礼貌地回答， “只是从我个人角度来看，比起安慰‘这不是你的错’，或者‘你会有将功补过的赎罪机会’之类的，都没什么用。” “你真正需要的，是一个足够确切的报仇的对象，和与之抗争的坚定信念。” “这才是一剂猛药，宫野小姐。” ………… 第二天一早，宫野志保和荒野出流便赶往机场，风尘仆仆，哈欠连天。 宫野志保是因为噩梦的影响，但是荒野出流…… 他是在彻夜思考，并修正自己的计划。 昨晚的交流还是有一部分美中不足，那就是没问出这个世界雪莉研究APTX4869的进度。 不是因为宫野志保想隐瞒，而是因为对实验的排斥，她根本没细看雪莉的研究。 但也已经算是收获满满了。 荒野出流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宫野志保白惨惨的脸色，后者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移开目光。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雪莉和宫野志保存在的重要性。 不仅是直接帮助他洞察了组织的目的，更是给江户川柯南的困境带来了希望—— 按照和工藤夫妇的交易，帮助那熊孩子摆脱小豆丁的模样也在荒野出流的职责范围内。 可按原世界那个德性，能研究出APTX4869的解药得到猴年马月，但若这个世界进度更快，完全可以走走捷径。 如果没捷径可走，也可以白嫖这边世界组织的资源，继续进行研究。 只是这肯定需要宫野志保的配合。 但按照对方的排斥程度，说服她或许不大容易……荒野出流的计划已经从好言相劝列到威逼利诱了。 他并没告诉宫野志保江户川柯南的存在，谈判时表露出有求于人会处于弱势。 “荒野，你去把行李寄存好。”宫野志保吩咐。 “好的，宫野小姐，你要不就在候场厅里等我？”荒野出流说。 “行。” “说实话，以你的重要程度，我还以为组织会安排专机呢。” “太过显眼了，那样死的更快，所以就安排一到两个安保力量低调出行。”宫野志保解释。 “嗯，明白了。” 寄存好行李后，荒野出流原路返回，寻找宫野志保。 候机室里人来人往，似乎有另外一个航班开始了候检。荒野出流在人群中穿行得有几分艰难。 好不容易，他才挤到宫野志保身边。 荒野出流正欲开口，却在斜侧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身材矮胖，褚褐色衣服，同款圆礼帽…… 这是搜查一课的目暮十三！ 他怎么在这里？难不成机场有案件？！ 正在荒野出流惊讶时，目暮十三无意间侧过头，往荒野出流的方向看来—— 第111章 飞天密室 情急之下，荒野出流直接蹲在地上，让来往的人流遮住自己。 “你在干什么？” 宫野志保疑惑地问道。 “别低头，往前看，表情自然点。” 荒野出流低声解释， “我遇到了一个熟人，警视厅那边的，你帮我打一下掩护。” 他现在根本没变装，和之前通缉令上的“玉田和男”证件照有六成相似——这还是建立在发型不同与证件照本身会有失真的情况下。 “玉田和男”已经落网，普通人不会把长相类似的人和警方的前通缉犯联系起来。 但目暮警官是见过他，还和他近距离相处过的，绝对能认出他的身份。 “谁？” “带着土黄色礼帽，身材矮胖的那位中年男性，他是搜查一课的警部目暮十三。” “嗯，我看到了。” 宫野志保观察着情况， “好了，他已经走了，没往这边看了。” 荒野出流站起身，轻轻吁气。 “怎么，之前你当通缉犯的时候，他追捕过你？”宫野志保询问。 “是啊，那时候我在搜查一课可出名了。” “哦，这样啊。” 宫野志保淡淡地说， “长得相似但毫无关系的人很多，现在组织为你分配了新的身份。” “新身份绝对干净清白，就算是警视厅那边，也无法捕捉到你的纰漏。” 荒野出流干笑：“这不本能反应嘛。” 他倒不担心自己被牵连，之前和诸伏高明合作的时候，目暮警官也不是没见过。 这位身材矮胖的警官能在搜查一课负责人的位置上呆这么久，圆滑的手段与过密的口风自然兼具。 荒野出流所担心的，反而是反向牵连到他们。 毕竟他现在和宫野志保在一起，而组织成员雪莉的茶色短发与混血面容辨识度极高。 到时候目暮警官看到了，转头再和诸伏高明一提，然后后者再顺着这条线路一查…… 这不顺理成章地和组织撞上了么。 “该我们检票了，走吧，荒野。”宫野志保提醒道。 “好。” 排队等候的时间里，宫野志保消失了几分钟，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顶黑色针织帽与一副墨镜。 “呃，谢谢。” 荒野出流有些惊讶地接过， “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宫野志保偏过头，“别把为我安保的精力浪费在遮掩自己身份上就行。” “放心，我的精力够用。”荒野出流挑眉。 两人很快就上了飞机，并在位置上落座。 荒野出流还是老老实实地戴好了针织帽与墨镜，让自己看着没那么像通缉犯“玉田和男”。 经此一遭，他们间因昨天交谈造成的僵硬氛围消散了很多，但依旧保持着不尴不尬的沉默。 宫野志保选择了闭目养神。 荒野出流先是提起精力打量了一番周遭乘客，没发现异常迹象后，同样陷入了短暂的睡眠。 直到他忽然闻到了烟味。 自从上回于火场逃生后，荒野出流对烟雾就特别敏感。他瞬间从浅睡眠中惊醒，进入警备状态。 还好，不是着火了，而是烟草的气息，看来是有人在抽烟。 真是没公德心……荒野出流不由得腹诽，他转头望向烟雾的来源，发现是往后两排的一名男乘客。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吸烟者的面容，那是一位长脸吊眼角的男人，带着针织帽，有着一股子市井流氓的匪气。 “先生，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不要抽烟啊。这里是禁烟区啊，你这样会给大家带来困扰。” 靠着抽烟者走廊对侧的那名男乘客说道，那人圆脸浓眉，眼睛较小。 “如果要抽，请你到后面的吸烟区好吗？” “不好意思啊，我下回会注意的。”吸烟者说道。 语气还比较礼貌，但吸烟者接下来的举动则表明了他的嚣张态度： 他故意吸了一大口烟，朝着对方脸上吹去，对方不由得连连咳嗽。 就在这时，吸烟者身旁的女性也被惊醒了，她迅速伸手夺过对方的烟： “好啦，不要这样了，和洋！” “干什么啊，我问你，你这是马上要做大富翁的女朋友应有的口气吗？” ………… 啊，一个没素质的男性和他的女朋友……荒野出流打了个哈欠。 现在正是晚上，整个机厢的乘客都在睡觉。荒野出流还有一点犯困，但思维已活跃起来。 睡不着那就找点乐子吧，荒野出流倾听起导致他睡不着的罪魁祸首们的交谈。 大概就是那个名叫“和洋”的吸烟者拍摄到了A国一位议员在拜访霓虹时留下的丑闻，对方的报社答应用高价收买这些底片。 而和他一排的另外两名女性和他身后那位男子，则是和洋的同行伙伴。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那家伙拿着底片夸夸其谈的样子，很像某些在公共场合用特大声音谈着几亿生意的“社会精英”。 荒野出流对这类人向来不感冒，旁听了一会儿他就失去兴趣。 直到一声尖叫划破了这方空间的静谧。 “怎么回事？”“谁在叫？”“听上去是前面的厕所。”……乘客们纷纷被惊醒。 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 宫野志保同样被惊醒，她下意识地拉住荒野出流的衣服： “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或许是飞机的什么零件出了故障，或者有谁遭遇了不测，没必要多管闲事。” 紧接着，广播的声音彻响起来： “各位机上的乘客请注意，刚突然发现本机舱内有位急诊病人，若机舱内有从事医生或者护士的人……” 急诊病人？荒野出流皱起眉头。 除了空乘服务人员外，一般这种跨国航班都会配备专业的医疗人员，在专业医疗人员无法解决或者人手不够时，才会向乘客求助。 而荒野出流从头到尾都没看见医护人员进出，神情紧张的空姐们甚至都没拿来医药箱。 什么样的急诊病人不需要医治？ 当然是死了的急诊病人。 “这肯定不是急诊病人，大概率是死者。”荒野出流对宫野志保小声说道。 “不好意思，我是警视厅的目暮警官，真的是有急诊病人吗？” 就在这时，一位男乘客拦下一名空姐，伸手出示自己的证件。 听到这，荒野出流整个人僵住了，他用手抹了把脸。 “不是吧，居然这么巧……” 第112章 黯淡，直至归于沉寂 “唉，我刚看了，有人死了耶！” “真的？不会吧，这也太吓人了！” “真的，就在后面的厕所里面。” ………… 乘客们骚动起来，很多人脸上露出恐惧怀疑的表情，但也有一部分人跃跃欲试，想过去查看情况。 空乘人员们上前维护秩序，各种起伏的声音让现场更加嘈杂。 事到如今，荒野出流还在暗中祈祷，这件事能与自己无关。 直到他听到了毛利兰的声音，目暮警官和她寒暄起来： “这不是小兰吗？你们利用假期来旅行？” “对先不说这个了，我听说有人死在了飞机上……” ………… 很好，熟人齐聚一堂，真是完美。 荒野出流叹了口气，把脑袋埋得更低了，这异常的表现让宫野志保不由得侧目，看向荒野出流的神情带上了怀疑。 “这难道是组织的任务？”她小声问道。 “声明一下，我可没出手。”荒野出流面无表情地说，“但是不是组织的任务，我还真不知道。” “毛利兰在这里，我严重怀疑阿尼赛特那家伙也在。” 宫野志保有些疑惑，她不太明白那个名为“毛利兰”的女高中生，和组织成员阿尼赛特能有什么关系。 但荒野出流也没解释，而是继续观察情况。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年轻男孩被目暮警官从案发现场撵了出来。 正是工藤新一。 或者说，组织成员阿尼赛特。 “不好意思啊！就算你是工藤优作的儿子，也不能随意破坏现场！” 目暮警官呵斥道， “真实的破案和写侦探小说是不一样的！” “好了，你不要再插手了，接下来是我们警方的事情！” 被撵了的工藤新一打了个趔趄，稳住身形后抬起身。 正好与荒野出流四目相对。 他略有惊讶，但看见荒野出流身旁茶色的发顶后，惊讶变成了了然。 荒野出流：…… 事到如今，还能咋地。 荒野出流露出营业性的微笑，伸手挥了挥，敷衍地打了个招呼，手还没放下，就收到了工藤新一的短信。 【死者名为大鹰和洋，案发地点是飞机内的公共卫生间。——Anisette】 嗯，之前那个在飞机上抽烟还拿着拍摄到的底片夸夸其谈的男人。荒野出流迅速对上号。 【死因是颈髓受伤导致的窒息伤亡，凶器是类似于尖端锐利的凿冰器之类的东西。——Anisette】 【被害人在被刺前就被人迷晕，大概率是三氯甲烷，沾湿后装在了瓶子里。——Anisette】 荒野出流光速阅读完短信，抬头看向工藤新一。 后者挑了挑眉，不知为何他看上去很高兴，神情里带着兴奋的亮光。 【根据死者下巴的僵硬程度和尸斑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大概一到两小时。——Anisette】 【收到。】 荒野出流回复。 【您是需要我做什么，帮忙打掩护吗？毁灭证据还是误导警方的调查方向？】 读完他回复的消息，工藤新一兴奋的表情一僵。 他的微笑如沸油里的浮雪般消失了。 荒野出流看着这位年轻组织成员眸子里的亮光，一点点地黯淡下来，直至归于死水般的沉寂。 【不是我干的，这件事与组织无关。——Anisette】 【嗯，明白了，需要我帮什么忙？】 荒野出流继续追问。 工藤新一没回复他，而是把手机收了起来，继续往案发现场凑。他的同伴毛利兰拉住了他。 所以这家伙是在犯啥毛病。 荒野出流没忍住在心里疯狂diss。 有事说事，没事就别哔哔，说到了一半忽然甩脸色是什么意思。 荒野出流觉得当社畜已经够辛苦了，根本没兴趣揣摩上意。 沟通时先交代清楚你的目的，难道很难么？基础教育整了这么久还没捋清楚说话的顺序？ 怎么，还是说觉得他冤枉他了？这家伙难道不看看自己平常干的是什么破事？ 荒野出流只是先排除最有可能的选项罢了。 “阿尼赛特向我询问了情况。”宫野志保轻扯了一把荒野出流的袖子，“我照常回复了。” “知道了。” 荒野出流点头， “他在插手警方的调查。这件事与组织无关，应该是阿尼赛特的个人兴趣。” 荒野出流小声地把案发情况向宫野志保讲述一遍，听着听着，后者皱起眉头。 “也就是说，凶手还在飞机里。” “没错。”荒野出流回复道， 他礼貌性地编辑短信，继续轰炸工藤新一，直到对方忍无可忍地甩过来一句话： 【不用你管了，我自己处理——Anisette】 与此同时，宫野志保也面色纠结地看着他，小声询问： “飞机上的命案会影响到我们的行踪吗？如果一直解决不了，说不定落地时，我们整个航班的人都会被拘留。” “所以呢？” 荒野出流平静地看着她。 “你有什么见解？” 宫野志保移开眼神。 “没什么。” 毕竟是命案，有一个人的生命被人无情掠夺了，而凶手隐藏在他们中间。 宫野志保不清楚这边警方的破案率如何，但有阿尼赛特这个组织成员参和……这过于令人不安了。 但是她并没有立场要求荒野出流做什么事。 在组织的阴影里，他们本就自身难保。 “我们的票是组织一块订的吗？”荒野出流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不是，在不同时间走的不同订单。” “那还好。” 荒野出流思索着登机后他和宫野志保的相处细节——他们基本没任何互动。 案发后虽然在聊天，但因为命案，所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在互相交谈窃窃私语，因此并不显眼。 所以需要处理的只有机场候车时的监控。 “雪莉，接下来的行程请你装作不认识我。” 荒野出流吩咐道， “你联系组织，看能不能把监控里拍摄到我们的画面抹掉——不用全抹，有明显熟人互动的场景替换掉就行。” 然后，荒野出流干脆地从座位上起身，朝着案发现场的方向走去。 “真是的，我以为只需要应付组织的工作，没想到最后还得顾及青春期小屁孩的情绪。” 他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真他妈令人无语。” 第113章 这个案件，加急！ 等到荒野出流过去时，警方已经把死者大鹰和洋附近乘坐的乘客召集起来。 与死者认识的人有三位： 分别是死者的女朋友天野柬，正坐在大鹰和洋身边；普通朋友立川千鹤，和天野柬是好闺蜜，还有一位同行者鷺沼昇，坐在死者后排。 不认识的则有两位： 鹈飼恒夫，提醒死者不要抽烟的男乘客；以及死者正前方座位的外国人，身材高大，名叫爱德华。 他们正在分析凶手作案动机，并把关键点集中到了死者拍摄的、与美国议员丑闻相关的底片上。 看到荒野出流的靠近，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目暮警官的表情裂开了一瞬，但马上又端住了。 毛利兰则惊讶地喊出声。 “啊？玉田先生？！” “唉，先生！这边正在侦破命案。” 空姐尝试拦住他， “如果您有如厕需求，可以去飞机前部的员工厕所……” “不不不，我是工藤新一的朋友，他叫我过来的。” 荒野出流微笑着解释，随即把目光投向毛利兰， “我也不是玉田和男啦，那个通缉犯早就落网了，我只是单纯和他长得像而已。” “不过这确实给我造成了很多困扰。特别是对方落网前，我还差点因为误认被逮捕了呢。” “幸好那次及时遇到了工藤先生……” 荒野出流丝滑地胡编乱造出他与工藤新一认识的始末，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把毛利兰听得一愣一愣的。 “啊，原来是这样吗？”她晕乎乎地说道。 “没错，这确实是我的朋友，名叫荒野出流。”工藤新一神情复杂地瞥了他一眼，但还是默认了。 “呵，所以你们警方办案现在都靠外行吗？”死者的男性友人鷺沼昇冷嗤一声。 但现场没人理会他，而是继续讨论底片的事情。 因为大鹰和洋身上的底片被拿走了，这说明对方杀死他，大概率是为了底片而来。 荒野出流则是凑到目暮十三身边： “目暮警官，您先联系空乘人员看能不能调取监控，希望这个案子能在飞机落地前解决。” 其实还能联系警视厅调查相关嫌疑人购买三氯甲烷的记录，但时间上来不及。 “好，我们尽力。” 目暮警官明白了他的诉求。 他并不知道荒野出流的真实身份，但看他的行事手段和与诸伏高明的默契程度，这家伙很可能是那些涉密部门的人。 估摸着荒野出流有什么急事，没办法硬耗时间，所以主动插手案件。 “监控的话……很不凑巧，监控碰巧出了故障，按理说应该检修好飞机才能使用，但航空公司违反了规定。” 目暮警官无奈地解释， “我们只能靠人证来确定嫌疑人是否有不在场证明。好在工藤家那小子记得证据。” “行吧……那么让我看看案发现场。”荒野出流说道。 ………… 查看完情况，荒野出流再次打开公共厕所的门。厕所的隔音并不好，外面的推理进度，他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时候，工藤新一正在高声宣布自己的结论： “既然机箱内都没办法找到凶器，这说明凶器还在凶手身上。” “而这，肯定是凶手的王牌。” 看样子这家伙的过家家游戏玩的还挺乐呵，荒野出流抽了抽嘴角。 他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大概率熟人作案。】 【那个外国人和乘客鹈飼恒夫都可以排除，可把嫌疑圈缩小到天野柬、立川千鹤和鷺沼昇三人。】 【高度怀疑天野柬，立川千鹤两名女性，这两人中我个人更怀疑天野柬。】 看见消息，工藤新一讶异地看向荒野出流，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动。 荒野出流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你有什么证据？】 这时候目暮警官和另一位警察——与他同行高木涉，正在协调空姐们对在场的五位嫌疑人进行搜身。 工藤新一干脆直接凑到荒野出流边上。 “如果大鹰和洋单纯是死了，还有一点可能是随机杀人，但凶手拿走了底片，这说明他想转移注意力。” 荒野出流小声解释， “也同时说明，凶手杀人的指向性很强，他就是想要大鹰和洋的命。” “他大概率也不是为了那些底片，按照立川千鹤的说法，整个业界都知道他手上有底片，要是想动手，也会选在对方登机之前。” “在飞机这么个封闭密室里杀人，不是给自己增加被警方注意的概率么。” “而看现场踪迹，凶手是先藏身于公共厕所内，趁着大鹰和洋不备，用迷药把他迷晕，然后拖进厕所内部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 工藤新一插嘴：“公共厕所有好几个，同时来上厕所的人不少。” “凶手是怎么确定，来的人一定是大鹰和洋，同时碰巧其他厕所隔间都满了，死者一定选择他所在的那一间呢？” “没错。”荒野出流接过话头，“除非凶手认识死者，并主动邀请死者过来赴约。” “所以你怀疑天野柬？” 工藤新一挑眉， “因为男性约在洗手间见面会很奇怪，他们大概率选择吸烟区，立川千鹤不够熟，约不过来，而天野柬是死者女朋友。” “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荒野出流说道。 “带入一下，假如你想杀人，在你已成功把他迷晕了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处理？” “其实比较合适的方式，是拧断脖子，或者用绳线勒死。这样更加方便快捷，并且也不会沾血，不容易留下痕迹。” “但是为什么凶手没这么做，而是采用锐物刺穿颈髓的方式呢？” “第一种可能，凶手有类似的仪式感，这种多见于连环杀手，概率不大；第二种可能，凶手或许力量不足，需要借助外物。” “事实上，对药物和工具的依赖，本就是女性犯罪的显著特征。” 这也是杀人罪里，女性定罪容易比男性更重的原因。 男性会有靠激情与力量过失杀人的可能；而女性则需要用工具与谋划来弥补力量上的不足，出手更容易定性为故意杀人。 “所以说，我更怀疑那两名女性。” “再叠加上刚才你的解释，死者女朋友天野柬的嫌疑是最大的。” 第114章 黑新：遇到对家了 “事实上，杀人时熟人作案的概率更大，卷宗里有八成都是亲朋好友，伴侣尤其之多。” “但是她有不在场证明。”工藤新一说。 “这东西伪造起来很容易，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任何人证都不可靠。”荒野出流淡定回答。 听完荒野出流的解释，工藤新一打量他的眼神微妙起来—— 甚至带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排斥感。 工藤新一说道： “所以说，你完全是通过犯罪者的心理角度，以及现有凶杀案的普遍特征进行分析，而没怎么观察现场证据，是吗？” “现场证据？” 荒野出流轻笑一声， “如果你是指和墙上和伤口对不上的血迹、尸体被移动过、口袋有湿润痕迹之类的。” “我有注意到，大概是有其他人二次移动了尸体吧，可能是凶手，也可能是另外的，发现死者死亡后想获取底片的人。” “不过这些对确认真正的凶手，暂且无关紧要。” “无关紧要？”工藤新一有些炸毛，“这些才是进行推理的关键点！” “你这样的心证推理派很容易变成空中楼阁的，但凡有一点失误就会差之千里！只有福尔摩斯那样的物证推理才是严谨的！” “嗯嗯嗯，对对对。” 荒野出流敷衍地点头， “你们推理小说的流派我不了解，我只知道我刚才运用的知识叫做犯罪侧写。” 其实荒野出流还挺了解的，他只是懒得和工藤新一掰扯这个。 推理小说有两个基本类，物证推理类和心证推理类。 其中物证推理类以柯南·道尔笔下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为代表。 其特点为专注于犯罪现场的物证搜集和推论出犯人的犯罪手法。这也是一般推理小说的主要类型。 心证推理类则以却斯特顿笔下的布朗神父为代表。 特点为从人们的行为模式与对人性的直观洞察，推论出犯人的犯罪模式和犯罪动机，而对现场证据比较弱化。[1] 只是现实生活中的犯罪又不是写小说，按照实用主义，自然是逮到哪好，就先用哪个。 也不知道工藤新一这么一副“遇到对家”的样子有何意义。 先用犯罪心理侧写缩小范围，然后再有针对性地寻找证据，并通过找到的证据进一步修正心理侧写的结果——这难道不香么。 事实上，绝大部分查案都是这样两条路并行，能仅靠推理就找到证据是很理想的情况。 只是犯罪心理学在霓虹起步较晚，发展比较稚嫩，专业的从业人员寥寥。 嗯，他曾经的老师船久保亮算是一个……荒野出流停止了延伸思考。 “但是你这样太主观了。”工藤新一依旧不服气。 “我只是怀疑，又没有直接定罪啊。所以客观的事情就靠你了，小——阿尼赛特大人。” 荒野出流说道，他差点喊出“小侦探”的称呼，但是及时拐过弯来。 “毕竟我能力有限，只能做到这一步，真是不好意思。” 他露出一脸假笑。 工藤新一被荒野出流的阴阳怪气给噎住了。 他放弃和这个推理界的异端辩论，而是走到目暮警官身旁，和警方一起调查搜身的结果。 ………… 目暮十三和高木涉负责了鷺沼昇和爱德华的搜身，两名女性由同性别的空姐们负责。 鹈飼恒夫则因为前往厕所的时间，拥有铁一般的不在场证明，早早被排除了嫌疑，因此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站在一旁。 荒野出流找上了最先被搜完身的立川千鹤。这位干练的中长发女子挑眉看着他，神情警惕。 她毫不客气地说道： “怎么，你觉得凶手是我？” “不，事实相反，我认为你是最没嫌疑的那个。” 荒野出流微笑着说， “一般来说，遇到朋友死亡，同行者要么会痛苦不堪，要么会对其他嫌疑人充满愤怒。” “而凶手也往往会从这两部分入手，表演出愤怒与悲伤的情绪，而不是平静地撇清关系——” “那你就说错了。” 立川千鹤冷笑一声， “我们和大鹰和洋的关系都很差劲。我和他一起行动，不过是看在小柬的份上。” “大鹰那家伙其实人品不怎么样——我甚至觉得，想要他命的人不会少。” “只不过运气好，在三年前得到了日买电视台新闻报道摄影大奖。” “哦？他是碰巧拍到了什么精彩的镜头吗？”荒野出流问。 “有个母亲来不及逃离火灾现场。然后把他的女儿递给来前来救援的消防员。” 立川千鹤叹息一声， “也是因为这件事，小柬才开始与大鹰交往，她的哥哥也死于那场火灾。” “这样啊……节哀。” 荒野出流轻轻点头，却不是对立川千鹤，而是对站在一旁静静倾听的天野柬说道。 天野柬没说话，只是勉强笑着，眼眶泛红。 了解完情况，荒野出流心里也大致有了定夺，他再度找上目暮警官： “三年前大鹰和洋拍摄的那场火灾大概率是人为，如果可能，建议你们重新启动调查。” “三年前的火灾？”工藤新一追问道。 荒野出流迅速解释了一遍。 “话说搜身有什么发现吗？”他问道。 “没有，四位嫌疑人的行李和周身都没发现凶器的存在。”目暮警官说，“玉……荒野老弟有什么见解吗？” 很好，一不小心又变成目暮十三的老弟了，荒野出流抽了抽嘴角。 “首先能过安检就说明凶器另辟蹊径，不是什么很常规的东西，其次飞机上没有，大概率还是在凶手身上。” 这点看法和工藤新一的推理一样。 “但经过搜身了，我们并没有发现。”目暮警官强调了一遍。 “嗯，这是因为凶器大概率是衣物或装饰的一部分，因此检查时很容易漏过。” “那是什么？” “不知道。” 荒野出流坦然回答， “我又没参与搜身，不过这点也简单。等飞机落地时，找当地警署弄点鲁米诺试剂，检查一遍——” “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工藤新一忽然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荒野先生说得没错，凶器就是凶手身上衣物或装饰的一部分，还是一件相当特别的物品——” “女性内衣里用于固定的钢丝！” 第115章 我和莫里亚蒂不同 “而凶手就是你，天野柬小姐！” 面对工藤新一的指认，除了荒野出流外，满堂皆惊。 但接下来，工藤新一一系列流畅而严谨的推理，几乎完美复现了案发前后的场景。 仿佛凶手动手时，这位年轻的高中生正在旁边围观一般。 “如此短的时间内，能把各类错综复杂的证据进行分析整合，并复刻手法……这家伙确实厉害。” 荒野出流在心里小声嘀咕。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世界的熊孩子江户川柯南。 其实潜意识里，荒野出流对这位名誉东京的高中生侦探，是有一定的质疑与轻视的。 可能是因为柯南没有正儿八经地在他面前展示过完整的推理能力，也可能是因为他正处于七岁稚童的小豆丁身材。 荒野出流还是容易把他当成早熟聪慧的小朋友看。 而现在么…… 荒野出流摇头叹气。 他还是挺希望工藤新一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小屁孩，而不是现在这么个玩意儿。 蠢的、弱的、自以为是的、青涩不成熟的……荒野出流都能容忍，但他容忍不了坏的。 可荒野出流的叹气落在工藤新一眼里，就带上了几分自败下风心服口服的味道。 这小子得意洋洋地看了荒野出流一眼，然后继续自己的推理。 在铁证的指认下，心碎不已的天野柬也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这一切都要怪三年前他拍的那张独家新闻，那张火灾夺走了我哥哥的性命，而他却爱上了惨无人道的灾难照片。” “直至他告诉我，三年前那场火灾，是他不满足于普通无趣的拍摄，从而自己制造的！” 天野柬泣不成声， “所以早早准备好的大鹰和洋，才能蹲守到那张精彩的照片…… “我的哥哥是死在他手上。” 这点倒是和荒野出流怀疑的一样，目暮警官下意识地用目光寻找荒野出流的背影。 却发现后者已经顺着走廊，溜回自己的位置上了。 ………… 【解决了。】 荒野出流在手机上打字，并把显示屏幕展现在宫野志保面前。 他们事先商量过，接下来的行程以陌生人的模式相处，因此宫野志保没有说话，而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这位有着茶色短发的女研究员皱着眉头，神情带着一丝不悦……和昨晚个人空间被荒野出流打搅的不悦类似。 在解决案件的过程中，阿尼赛特向她——或者说向雪莉询问了一个相当私密的问题。 宫野志保也不清楚雪莉和阿尼赛特的亲密程度，便选择了如实回答。 但荒野出流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从另一个角度理解了宫野志保的不悦。 【宫野小姐，昨天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很抱歉我无视了你的负面情绪，并轻率地评价你的痛苦。】 荒野出流在手机上敲字。 【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忘掉我说的话，或者提出你需要的补偿。】 飞机上经历这么一遭，荒野出流算是想开了。 无论是宫野志保也好，还是工藤新一也好，就算因某一方面的天赋在组织内部身居要职…… 按年龄算，他们依旧不算成熟，甚至可能因组织的影响存在思维或情感上的缺陷。 阿尼赛特就不说了，身为代号成员，面对凶杀案不但与敌对势力黏糊，还跟地位上算是自己下属的人，煞有兴趣地比拼推理能力。 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行为，放在哪个地方的职场都很炸裂。 而宫野志保么……研究APTX4869很明显给她造成了相当大的心理压力，甚至到了影响日常生活的地步。 荒野出流意识到，他对宫野志保太苛刻了。 可能是因为穿越过来的这段时间，宫野志保一直智商在线，行动配合，还提供了不少情报。 以至于荒野出流下意识地把她当作了降谷零那种“靠谱好队友”看待。 因此他昨晚的那一通点评，可能对专业的特工从业者来说，都有些不客气，更别提宫野志保了。 “不，荒野先生，我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宫野志保摇头，小声说道，“我只是——” “案件解决了，两位。”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宫野志保的回复。 正是工藤新一，他站在走廊上，居高临下地打量荒野出流与宫野志保两人，手指在椅背上有规律地敲打着。 “找我什么事，去后面的吸烟区聊” 荒野出流站起身，有意无意地挡在宫野志保面前。 “可以的。” 吸烟区并没有别的人，工藤新一若有所思地看向荒野出流：“你和搜查一课的目暮警官很熟？” “不是你和他认识吗？” 荒野出流讶异地回答， “若不是借助‘工藤新一的朋友’这个名头，我根本没办法参与破案呢，阿尼赛特大人。” 回答得滴水不漏，但旁观这家伙之前现场编故事不打岔的功力，工藤新一早就洞察荒野出流“撒谎和呼吸一般自然”的本性。 但他也没有在这方面多纠结。 “你觉得我之前的推理如何？” “很精彩。” 荒野出流实话实说。 不过他的思维和侦探还是不一样，荒野出流没有兴趣百分百还原凶手的作案手法，只要有六成把握确定犯罪人选，就能进入监视套话的环节。 混黑的话那就更方便了，该杀杀该送审讯室送审讯室，解决出谜题的人比解决谜题更重要。 反倒像工藤新一这样，执着于传统破案手法的，才显得有些异类—— 不，一个犯罪组织成员插手警方的调查，本就有些异类。 “果然，犯罪策划大师反过来也是厉害的侦探。”荒野出流恭维道。 这句话却让工藤新一脸上的笑意收起来了几分： “你觉得我是莫里亚蒂吗？” 这个问题可不算好回答，让荒野出流说实话那肯定是，但看工藤新一的脸色，他似乎不想听实话。 荒野出流决定甩回去： “不太清楚，我《福尔摩斯探案集》读的不多，只是大致知道莫里亚蒂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宿敌。” “哦，我建议看看，这一系列的侦探小说还是挺经典的。”工藤新一说道。 透过飞机圆形的玻璃窗，他失神地看着外面厚厚的云层，飞机和云层的距离正在接近——他们快要降落了。 “我和莫里亚蒂不同，我的策划从来不是为了犯罪。” “我是在弥补程序正义之外的空白，给受害者一条靠自己争得公理的道路。” 第116章 过家家而已 不择手段地为受害者寻求公理，哪怕这个行为本身也是在犯罪么？ 对于工藤新一的言论，荒野出流不做评价。 但表面上，他还是露出一副认真倾听的神情，这点似乎鼓舞到工藤新一。 他继续输出道： “法律的终极目的还是为了维持稳定，把强者对弱者的剥削控制在不会影响社会运转的范围内。” “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不能算作罪恶。” “而在程序正义执行的过程中，权贵豪强能介入司法、优秀的律师团能颠倒黑白，执法者本身也可尸位素餐酒囊饭袋……” “哪怕克服种种压力，赢得了公正的判决，可能最后也就是各打五十大板。” “我见过了太多因无法承担反击代价，从而穷途末路的受害者了。” 听到这，荒野出流没忍住自己的嘲笑： “在组织内部吗？哟，看不出来，原来大家都是可怜人啊。” 工藤新一没说话，只是又露出那种自以为是的怜悯眼神，这成功把荒野出流恶心到了。 他明白了工藤新一拉着他谈心的的缘由，估摸着是从哪里得知了荒野出流的前一份工作的内容。 “我的业务和组织这边相对独立。”工藤新一说道。 “包括在商场纵火害得多人烧伤并造成重大经济损失么？那些人是有什么法律无法审判的罪过吗？” 荒野出流说道， “还是说我有，所以我连累了那些无辜的人？” “抱歉，我那天确实是想杀死你，但如果提前与你有更多交集，我不会答应的。” 工藤新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也就是说，若不是他，而是另外的炮灰组织成员，这家伙杀起来不会有任何犹豫。 荒野出流读出了言下之意。 继续泛化，或许大部分组织成员，按照工藤新一的评判标准，都属于“杀起来毫不犹豫”的范畴。 “商场内我提前布置过，不会引起太大的火势。而且那天我真正的任务目标其实是另外三个趁着火灾抢劫珠宝的罪犯……” 工藤新一讲述了一通那三个被炸成渣渣的抢劫犯之前干了什么天怨人怒的事。 他满意地看见了荒野出流的脸色好了很多。 “按照你的评判，刚才的天野柬也满足你的委托者标准——无法通过法律途径寻求公道的受害者。” 荒野出流说道， “大鹰和洋杀死了她的哥哥，而天野柬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让对方定罪。” “但是你并没有帮助她毁灭证据，而是协助警方破案，这是为什么？” 工藤新一轻轻叹气： “这也没办法，嫌疑人已经圈定在那四个人里，而天野柬打算嫁祸给无辜的鷺沼昇。” “不指明凶手，只会让更加无辜的人蒙受冤屈。” “这样啊，理解了。” 荒野出流说道， “感谢您告知我这些，阿尼赛特大人。” 工藤新一有些不甘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荒野出流会如此淡定。 他正准备继续追问，吸烟室的门被打开了。 是一位空乘人员。 “不好意思两位先生，飞机将在五分钟后进入下落阶段。请你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好的，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吸烟区，他们的脚步很快，待空乘人员落到后面时，工藤新一还是没按耐住： “你对我的观念有什么看法，荒野先生？” “我的看法吗？这个不重要。” 荒野出流轻笑一声， “如果你对自己的目标坚信不疑，那么没必要在意任何人的看法。” ………… 至于荒野出流真正的想法？ 他觉得阿尼赛特只是在过家家而已，只是他没说出来。 很早的时候，荒野出流就放弃了讨论或者纠正其他人的价值观。比起多管闲事，直接筛选会更加方便快捷。 如果工藤新一真能做到成为法律之外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荒野出流说不定还有几分佩服他。 但对方在讨论自己的想法时，是全程建立在对组织避而不谈的基础上的。 所以说是过家家，只要避开组织的存在，阿尼赛特的一切行为都是在过家家。 但荒野出流不会把这个挑明。 毕竟他们一个是组织的代号成员，一个是组织的外围成员，这个话题聊起来有点倒反天罡。 除此之外，工藤新一难得的善意，让荒野出流察觉到了拉拢的价值。 琴酒摸不清底细，波本阴恻恻的，苏格兰笑里藏刀，冰酒则给人一种炸弹般无差别攻击的不安定感。 雪莉就不说了，思维的扭曲程度似乎是和她的科研能力成正比。 相比起来，阿尼赛特是目前为止善意最高的代号成员了，而且明显对他保有好奇心。 和阿尼赛特搞好关系很重要。 但荒野出流不会表现得太迫切，他不习惯姿态摆得很卑微。引导工藤新一主动接近他更为合适。 荒野出流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没多久后，他就感受到了剧烈的颠簸。 “各位乘客，我们即将进入强气流区域，预计持续几分钟，请大家保持冷静，系好安全带，不要离开座位……” 荒野出流伸手握住前面的椅背，稳住身形。 “这颠簸还挺明显的——宫野，你怎么样？” 宫野志保没说话，脸色苍白地摇头，她曲起双腿，用手臂遮住脸，在座位上蜷缩起来。 看来她有些晕机。 飞机颠簸的时候空乘人员也不能自由行动，这时候要晕机药也太晚了。 这一段路程，宫野志保只能硬抗。 荒野出流把呕吐袋递给她。 等到飞机终于在跑道上停稳，荒野出流不顾对方的反对，把宫野志保搀扶起来。 目暮警官早所有乘客一步带走了犯罪嫌疑人。因此荒野出流解除了“伪装成陌生人”的警戒。 “组织那边的人什么时候过来接洽？你现在的状态不能连续坐车，先下去休息。” “嗯。” 宫野志保恹恹地说道。 荒野出流用一只手拎住了随身携带的手提行李箱。因此，宫野志保主动靠在他身上—— 手腕一痛，行李箱往地面上砸去。 还未落地，就变成了滴滴答答的鲜血。 荒野出流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他失去了重心，但有人及时撑住了他，荒野出流缓慢地眨着眼睛，直至视野逐渐恢复…… 他重新回到了琴酒关押他的据点里。 正和宫野志保一起站在阴森黑暗的走廊上。 第117章 重回组织牢狱 “这是——” “我们回来了。” 荒野出流低声说道。 他踉跄着站稳身体，脱离宫野志保的搀扶。 血腥味在喉头翻涌着，久违的疼痛感席卷而来，让荒野出流不由得浑身颤抖。 但这疼痛不对劲，过于轻微了。 荒野出流皱起眉，扯开自己手臂上被鲜血浸透的包扎—— 果不其然，本该鲜血淋漓的伤口，居然呈现出差不多愈合的状态！ 包括精神状态也是，荒野出流并未体会到失血过多的副作用。 他现在精力充沛、思维活跃，只是刚过来时被疼懵了。 “看来穿越这么久，终于有了点福利。”荒野出流扯了扯嘴角。 “另一个世界导致的量子叠加态”宫野志保思索。 “嗯？”荒野出流没听清。 “通俗来说，你的身体状况或精神状态会受到那边世界的影响。” “希望如此，因为接下来，肯定会有一场恶仗。”荒野出流说道。 比较庆幸，除了左肩肩头那一枪，其余的子弹并没有滞留在身体里。 虽然伤口没完全愈合，每走一步都要疼一下，至少荒野出流的行动基本不受影响了。 “你身上有枪吗，宫野小姐？” “有。” 荒野出流询问的时候没抱希望，没想到宫野志保居然真有。 那是一支迷你手枪，伪装成口红的样式，小巧隐蔽，可同样也杀伤力较低，子弹只有三颗。 宫野志保毫不犹豫地递给荒野出流。 “你有其他防身武器吗？” “这个你不用操心，荒野先生，现在你更需要。”宫野志保说道。 荒野出流也没矫情，接过武器。 在警校时他受过各类枪械的培训，上手摸了摸就掌握了口红手枪的用法。 “我不建议你和我一块行动。” 荒野出流说道， “你告诉我大致逃离路线就行。然后回去，装作你不知道这件事，剩下的我来处理。” “可是——” “听我的，宫野志保。” 荒野出流加重语气， “想想你的姐姐。既然她还活着，你就没必要为此赴死。” 提到姐姐后，宫野志保整个人愣住了，她眼里的泪花还没褪去。 在这个时间点，荒野出流因为“白面死神”被组织俘获，关押在牢狱里。 而本该严防死守的组织据点却空空荡荡，以至于雪莉都能摸到钥匙，过来营救他。 这种情况合理吗？ 要么是公安那边已经展开救援，琴酒腾不出手，所以雪莉有机会钻空子。 要么是…… “这很可能是个圈套，雪莉。” “很可能琴酒他们想钓鱼，看看组织内部有没有人会接近我。” 荒野出流急促地解释。 之前他和宫野志保不算很熟，再加上信任度不够，因此对方营救他时，荒野出流并没有提醒。 “你的行为说不定正中他们下怀。现在回去还有后路——” “砰——！！！” 子弹呼啸着撕破空气。 荒野出流的反应极快，他迅速压着宫野志保卧倒在地，子弹擦着后者头皮飞过。 但这一下，两人失去了逃跑或反击的先机。 等从地上爬起时，两人已经被全副武装的外围成员们团团围住。 麻烦了。荒野出流心里一沉。 他忽然用手臂勒住宫野志保的脖子，另一只手束缚住双臂，把她挡在自己面前。 “你们敢开枪，我就杀了她，这女人应该是很重要的研究员吧。” 荒野出流冷声说道。 避无可避，他现在不但负伤还带着宫野志保这个拖油瓶，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不如演演戏，看能不能让雪莉和他撇清关系。 看到这场景，那一圈外围成员陷入了迟疑，支棱着的枪口往下偏移了几寸…… 直到人群后传来了嗤笑声。 一道沙哑性感的女音： “那么你杀了她吧，荒川侦探。” 是千面魔女贝尔摩德。 她冷笑着看向被包围的两人，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毕竟，像这种吃里扒外的叛徒，组织向来斩草除根。” ………… 荒野出流再次被绑了起来，这回多了一只宫野志保当狱友。 看在荒野出流狼狈之极的外表上，贝尔摩德并没有再给他几枪伤上加伤。 更幸运的是，也没有搜身，那支口红手枪还留在荒野出流身上。 但宫野志保就没那么好运了，在捆绑的过程中，贝尔摩德弄脱臼了她的双臂。 现在，这名茶色短发的研究员正无力地靠在墙上，疼得脸色苍白，嘴唇紧咬。 “你和贝尔摩德有仇？”荒野出流问道。 贝尔摩德没有掩饰对雪莉的恶意和杀意，这股情绪强烈得几乎实质化。 不像是单纯对待组织的叛徒，而是针对宫野志保本身。 荒野出流觉得自己找到钓鱼宫野志保的罪魁祸首了。 “嗯，她很不喜欢我……” 宫野志保低声回答， “或者说宫野一家她都不喜欢，似乎是因为我父母的研究。” ………… 不是不喜欢，而是憎恨。 拿着宫野志保主动去找侦探荒川辉的视频——雪莉背叛组织的铁证。贝尔摩德的心情相当愉悦，她决定任务结束后小斟几杯美酒。 终于，终于…… 宫野家的两个小贱货都要被她解决了。 依托于组织超前的药剂，贝尔摩德的机体实现了“容貌如昔，青春永驻”的效果。 虽然她的寿命依旧与正常人一样，但是衰老不会留下痕迹。 这是靠无数次痛苦的人体实验换来的。 当时尚且年幼的贝尔摩德无法抵抗，只能任由组织的研究部，以及主导这药物的宫野夫妇摆布。 好在没多久，宫野夫妇就在火灾中丧命，可谓是大快人心。 唯一美中不足的…… 就是他们留下了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这两个孽种。 贝尔摩德打通了琴酒的电话。 “我现在很忙，贝尔摩德。希望你是有正事。” 琴酒的声音里充满忍耐与杀气，背景音里夹杂着零星的枪响。 在他们带走侦探荒川辉不久，警方的人就像鬣狗一样围上来，琴酒正带着人处理。 “相信我，琴酒，这件事可比痛殴公安的人重要多了——” “雪莉背叛了组织。” “什么？”琴酒的音调提高了几分。 “证据我已经发给你了。” 贝尔摩德愉快地笑了， “我是说，雪莉背叛了组织。” 第118章 千面魔女的复仇 看完视频后，琴酒断联了五分钟。 随即，他主动联系上贝尔摩德： “按照朗姆的提议，我们需要把那个侦探和雪莉一起带回组织本部，贝尔摩德，这件事你负责。” 琴酒听上去更不耐烦了，无论是被朗姆使唤到头上，还是放过雪莉这个叛徒，都让他十分不爽。 “我负责吗？” 贝尔摩德嗓音的尾调上扬， “琴酒，我可是情报人员，追捕叛徒的事该是你的任务才对。” “别忘了，是你执意要放过那个蓝衣服的小孩。”琴酒冷哼出声，“不然公安的人没这么快找来。” “行吧。” 贝尔摩德回答得很不情愿。 但在通讯之外，她美艳的脸庞已经因愉悦感扭曲起来。 “不过琴酒，若是让我一个人带着两个战俘撤离，在公安的袭击下并不容易，难道是坐直升机？” “嗯。”琴酒不耐烦地回答。 “但是我并不擅长驾驶直升飞机，或许，你可以指派一名代号成员或外围成员和我一起？” “还是说应付警方的人比较困难，你这边抽不出手？”贝尔摩德故意加重语气。 “你屁事真多。” 琴酒冷冷地说道，但是面对贝尔摩德的建议，他还是做出了让步。 “卡尔瓦多斯！” “我在！”背景音里传来模糊的回答。 “你和贝尔摩德一起撤离！” ………… 卡尔瓦多斯是一个身材瘦削，沉默寡言的男子。 他搬动荒野出流的手很稳，哪怕被浸染了一身血，表情也纹丝不动。 贝尔摩德则拉扯住雪莉，用心险恶地让后者在地上拖行。 一开始宫野志保发出短暂急促的痛呼，但很快她就咬紧了双唇，重新沉默。 “贝尔摩德大人，我们去天台？” 虽然是同级，但卡尔瓦多斯称呼千面魔女的语气相当尊重，甚至因激动而喑哑。 这个高瘦的黑衣男和贝尔摩德关系匪浅——至少单方面如此。荒野出流判断。 “麻烦你啦，卡尔瓦多斯。”贝尔摩德嫣然一笑。 他们登上电梯，前往天台。 到了天台，荒野出流终于明确了这两人的撤离方法…… 因为他看见了一台鱼鹰飞机！ 不是吧…… 这帮人打算通过直升飞机撤离？这么明目张胆吗？荒野出流大受震撼。 霓虹领土上方驾驶飞机是要获得国土交通省的许可的，并需要进行提前报备。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相当繁琐严格。 若是没有报备便飞行的私人飞机，军_方完全有权利用武器炮轰。 很明显组织是不在乎这一点的，荒野出流也想象不出琴酒跑去报备的画面。 除此之外，飞机目标较大，能明显地用卫星定位到，从哪起飞从哪降落查起来相当容易。 四人登上组织的直升飞机。 飞机内的空间较为狭窄。卡尔瓦多斯顺手把荒野出流拷在飞机前部侧面的铁制栏杆上。 他的手臂被交叉着绑在身后，很紧。 这个姿势让荒野出流不得不跪在地上，压低身体。 落后几步的贝尔摩德把雪莉拖拽了上来。 一路过来，宫野志保雪白的研究服上已沾满了鲜血与尘土——鲜血大部分是荒野出流滴在地上的。 “卡尔瓦多斯，你一个人驾驶能行吗？”贝尔摩德柔声问道。 常规情况，鱼鹰飞机需要两个人驾驶。 正驾驶员负责飞行操控和总体飞行管理。副驾驶员负责导航、通信和其他支持任务，但并不是不可或缺的。 “当然能行。” 卡尔瓦多斯爽快地答应。 “那就太好了。”贝尔摩德笑得很开心，“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语气很诚恳，带着发自肺腑的感激，但神情却相当漫不经心。 但这已经能把卡尔瓦多斯哄得找不到北了，后者乐呵呵地坐好，把飞机启动。 螺旋桨开始缓慢转动，逐渐加快，直到变成了一圈残影。 气浪以他们为中心，一圈圈蔓延开来。 飞机缓缓升空。 被铐在机壁上，荒野出流感受到机身强烈的震颤感，他的整个身体都因此而麻木。 这种情况下根本稳不住手，更别提解开麻绳然后撬锁了。荒野出流暗暗叫苦。 他抬起头，打量自己同伴的情况—— 贝尔摩德把宫野志保拖到了飞机的后半部分，然后拉开一旁的分隔帘，遮挡住荒野出流的视线。 ………… “呵呵，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想除掉你们。” 贝尔摩德轻声说， “虽然你的父母该被千刀万剐，但我还犯不着和两个小姑娘计较。” “直到——” 她猛地掐住雪莉的脖子，后者的瞳孔因惊惧而紧缩。 “你学成归来，得到代号，重启了那罪该万死的实验，雪莉。” 但这是组织的安排…… 我也不想的，我又能怎么拒绝…… 宫野志保张了张嘴，但发不出声音，她的视野因为缺氧而模糊一片。 因此，贝尔摩德娓娓道来的声音格外清晰： “赤井秀一是个很好的催化剂。” “利用琴酒对组织叛徒的憎恨，进一步扩大他对宫野明美的厌恶也并不难。” “而宫野明美也是个蠢货，稍加煽动就大张旗鼓地背叛组织。” “琴酒杀掉她顺理成章。” 贝尔摩德的笑声充满恶意。 “按照我的计划，在得知你姐姐死亡后，你应该跟着寻死才对。” 哪料到雪莉这样的科研人才过于珍贵。 在宫野明美死后，朗姆选择用“白色死神”这个幌子稳住宫野志保。 听到这个消息，贝尔摩德千里迢迢地赶往霓虹。 贝尔摩德不在乎“白色死神”是谁，也不在乎琴酒能不能报仇雪恨…… 她只要宫野志保死。 让APTX系列，随着宫野家一同消亡，再无重启的可能。 “不过么，你最终还是落到我手上了。” 贝尔摩德忽然松开掐住雪莉脖颈的手，宫野志保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甘美的空气涌入，宫野志保蜷缩起来，泪眼朦胧地呛咳着。 贝尔摩德蹲下身，凑到宫野志保耳边： “GototheHell，bitch。” 宫野志保呛咳着太厉害了，她根本没听清楚千面魔女在说什么。 等到平静下来后，贝尔摩德已经离开了。 紧接着，宫野志保发现自己身上绑着一个巴掌大小，四四方方的黑色物体。 那上面有一个小灯，正一下又一下地闪着红光。 第119章 末路反击 看这情景，他也顾不上宫野志保……荒野出流无奈叹气。 希望贝尔摩德别把宫野志保弄死吧，好歹给他留下一点营救的机会。 但在营救宫野志保之前，首先得自救。 哪怕很困难，他也必须自救……荒野出流艰难地思索着。 但是该怎么办？ 依靠穿越带来的金手指，目前荒野出流身上的伤不会影响行动。 但他的双手被手铐禁锢，手臂被折叠起来交叉在背后，用麻绳死死绑着。 手铐又缠在机壁的铁制凸起上，这突起看上去像是下放绳梯时用于固定的地方。 位置不高不低，再加上手铐链条很短，因此荒野出流得跪着。 不行……这个姿势完全使不上力气，更别提挣扎松绑了。 甚至因血流不通，荒野出流的手臂在逐渐麻木。 包括跪姿也是，膝盖在地上压迫久了，双腿都开始发疼，麻木感顺着小腿往后蔓延。 如果真是重伤状态，他绝对没任何翻盘可能，但现在不一样，荒野出流还有一定行动能力。 可若耽误时间过久，他的体力会逐渐消耗。 所以得速战速决。 “看来有点麻烦呢。” 荒野出流小声呢喃道。 他没忍住露出微笑，虽然他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但荒野出流确实捋出了一个勉强可行的方案。 他用眼角的余光偷瞄卡尔瓦多斯——这家伙在勤勤恳恳地开飞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而贝尔摩德和宫野志保在飞机后面，不知是做什么。 没有人注意到他。 荒野出流深吸一口气，双脚用力，把跪姿改成蹲姿，然后慢慢起身。 视野往上升高了一点，然后就动弹不得了。 但荒野出流成功让绑着麻绳的位置，和那个铁制凸起持平——凸起不算尖锐，但好歹是三角形。 他身体的重心往后仰去，整个人靠在三角凸起上，让麻绳压迫在尖锐处。 靠着飞机本身的颤抖，三角突起以极高的频率“切割”着麻绳。 就是得一直蹲着马步。 冷汗顺着荒野出流的脸颊往下。 像是雨水般冲刷着他。落进眼睛里时，带着火辣辣的刺痛感。 荒野出流弯曲的腿部因不堪重负颤抖着，但一直很稳定。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在烈日下被罚蹲马步的场景—— 不记得是啥事了，也不记得蹲了多久，反正警校的每条规则他几乎都违反过，区别就是会不会被逮住。 但最后的蹲马步他总能扛过去。 这回也一样。 不知摩擦了多久，荒野出流感受到麻绳的一丝松动，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这时，飞机往旁边一歪—— 突如其来的倾斜让荒野出流打了个趔趄，几乎前功尽弃。 他喘息着稳住身体，然后看见贝尔摩德拿着什么东西，从遮挡帘后走了出来。 正吓得浑身僵硬之际，贝尔摩德却直接略过荒野出流，坐在卡尔瓦多斯身边。 “还有多久到？” “路程还剩一半，贝尔摩德大人。” “这样啊……” 贝尔摩德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她保持了沉默。 荒野出流一边观察着两人的动向，一边继续心惊胆战地磨绳子。 好消息是，之前的松动感不是错觉，手臂能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大。 估摸着大概能挣脱麻绳后，荒野出流便放开蹲马步的力道，他累得几乎虚脱了。 下一步就是挣脱手铐，荒野出流思考。 他的袖口里藏了五根铁丝，组织搜身时搜走了三根，还剩两根缝在衣服里。 他只需要—— “轰隆——！！！” 飞机猛地一颤，几乎是以四十五度角往右边倾斜。尖锐的警报声响起，机门似乎是失灵了，缓缓打开，呼啸的风鼓涨进来。 “该死的，怎么回事？” 卡尔瓦多斯嘶喊， “飞机失灵了！贝尔摩德大人！！！” 猝不及防下，荒野出流整个人腾空，靠着镣铐悬挂着，身体和飞机底部平行。 他往下看去。 通过右侧大开的机门，荒野出流看见了下方黑黝黝的森林。然后是森林上方漂浮着的滚滚浓烟，像是点燃了山火—— 不，没有山火，这浓烟来自飞机，飞机的右侧机翼出现了故障。 但这暂时和他无关。 荒野出流收回心神，他成功从衣袖里抽出了铁丝，开始争分夺秒地撬锁。 ………… 好在卡尔瓦多斯的驾驶技术相当高超，在一侧机翼失灵的情况下，他堪堪稳住平衡。 “贝尔摩德大人，我们需要救援！得联系琴酒——” “直接弃机逃生吧。”贝尔摩德打断他。 “什么？” 贝尔摩德把手上的东西扔到卡尔瓦多斯腿上—— 那是一个降落伞伞包，千面魔女也早早背上了伞包。 “降落伞只有两个，我们得尽快撤离！卡尔瓦多斯！” 飞机出了故障，贝尔摩德恰到好处地拿着降落伞……卡尔瓦多斯的心头掠过一丝怀疑。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没有继续往下想。 因为贝尔摩德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楚楚可怜，平日美艳冷漠的脸上充满担忧。 “那两个怎么办……” 在呼啸的风声，卡尔瓦多斯的声音十分的底气不足。 “没办法，自保为上，那两个就算带回组织据点，朗姆估计也会处决他们。” 卡尔瓦多斯还打算说些什么，但贝尔摩德拽住了他—— “他们不重要！！我得先保证你的安全！！卡尔瓦多斯！！” “先保证你的安全”，这一句话把卡尔瓦多斯砸得晕晕乎乎。 他把飞机设置为危机状态下的平衡驾驶模式[1]，确保不会因为一侧失去动力而翻滚。 然后，卡尔瓦多斯从驾驶位上站了起来。 这时候贝尔摩德已站在敞开的门边，观察着合适的降落高度。 卡尔瓦多斯背好伞包，扶着椅背，艰难地往贝尔摩德的方向靠拢—— 半路上，荒野出流猛地弹跳起来！ 他一脚踹向卡尔瓦多斯的小腿，手则死死地扯住对方背上的降落伞包。 成功抢到，卡尔瓦多斯没反应过来。 荒野出流乘胜追击，又往他腰间踹过去。 这一下让卡尔瓦多斯失去平衡，撞向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下意识地往旁边躲避。 于是卡尔瓦多斯撞在飞机上，又跌落出机门，惨叫着从高空中坠落。 第120章 无条件服从 口口声声要确保同伴安全，但在对方有难时，贝尔摩德的第一反应依旧是躲避。 这是人类自保的本能。 看着卡尔瓦多斯从空中坠落，千面魔女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空白，她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手上的枪对准了荒野出流，但贝尔摩德迟迟没扣动扳机，她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恐惧。 【流了这么多血，你是怎么还能站起来的……】 荒野出流看懂了贝尔摩德的口型。 他冷笑一声，瞄准贝尔摩德的位置——或者说，贝尔摩德肩上的降落伞。 他们有两个人，一个降落伞肯定不够，必须把另一个也抢过来。 荒野出流扑向贝尔摩德—— 但是千面魔女没有恋战，直接双腿一蹬，往飞机门外跳去。 荒野出流扑了个空。 他堪堪刹住车，差点步了卡尔瓦多斯的后尘，好在及时抓了住副驾驶座的椅背，稳住自己。 飞机剧烈地颠簸着，虽然平衡模式勉强确保了飞行的稳定性，但摇晃的频率依旧越来越大。 “该死的。” 荒野出流低声咒骂。 在他的介入下，贝尔摩德错过了跳伞的最佳高度，因此一出去，她就急急忙忙地拉开背包。 蓝白相间的降落伞像花一般在空中展开，把贝尔摩德往穹顶的方向牵引。 荒野出流不甘地看着她撤离—— 不行，没时间看了，他得想别的办法保命。 荒野出流猛地扑向飞机的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但面对驾驶台上大大小小的仪表盘和乱七八糟的按钮，他感到无从下手。聒噪的警报声吵得他头晕。 其实荒野出流了解过该如何开飞机。 在他小学参加夏令营，去航天历史博物馆听讲解的时候。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真会有硬着头皮上场的机会。 按钮和仪表盘就不说了，好歹荒野出流能分辨出哪个是控制动力的推油门杆，哪个是控制方向的操作杆。 可以了，凑吧凑吧，勉强够用。 荒野出流凭着感觉，一边推进油门，一边控制方向—— 飞机猛地往上攀升了一段距离。因力度过猛，荒野出流的脑袋差点磕到仪表台上。 他们险之又险地与地表的树木擦边而过，避免了坠毁的命运。 在荒野出流的操控下，鱼鹰飞机岌岌可危地在空中晃悠着，蜜蜂般跳着八字舞，各类警报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该死的，下一步该怎么做？ 荒野出流急得手忙脚乱。 对了！找个合适的地方，看能不能停下…… 他一只手把着方向，另一只手缓缓放松对推油门杆的控制，希冀于能引导飞机降落。 可正在这时，机身再度传来猛烈的震颤—— 另一边的螺旋桨也出现了故障！ 这一下彻底失去了平衡，鱼鹰飞机旋转着砸向不远处的山峰。 荒野出流拼命操纵，但无济于事。 夜空逐渐远去。浪潮般的林海袭来。黄黑的地面在荒野出流的视野里逐渐放大。 “轰——！！！” ………… 荒野出流短暂地昏迷了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半边脸颊都湿黏黏热乎乎的，视野一片猩红。 他的额头受伤了，正在往外冒血。 伤势不重，就是遮挡视线，荒野出流胡乱地抹了抹，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跌落出来。 刚一动，机身就左右摇晃起来，他立马僵直住身体，本能地维持平衡。 荒野出流这才看清他们目前的处境： 飞机应该是砸向了山崖顶端，然后往旁边翻滚几圈，要从崖顶坠落的时候，被一颗粗壮的树挡住。 树枝卡在了机身正中间偏前的位置，维持着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 就像是个豪华的、以飞机为主题的巨型跷跷板，树干是支点，身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和宫野志保就在跷跷板两边。 荒野出流支起身体，往“跷跷板”的另一边看去。 中间的遮挡帘在激烈的碰撞中掉了一半，他隐隐绰绰地看见一道白色的影子，以及白影茶色的发顶。 “雪莉！！” 荒野出流大声喊道， “雪莉！！宫野志保！！你现在怎么样？你能听见吗？” 那个影子动了动，宫野志保抬起头。 她的左眼肿了起来，脸上沾满血迹，应该是在飞机坠落撞击的过程中受到了磕碰。 有意识就好，荒野出流松了口气。 “宫野志保，你怎么样？” “还好，我的手臂脱臼了，然后被拷在飞机侧壁上。” 宫野志保喘息着， “然后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在我身上绑了一个小型炸弹。” 荒野出流下意识追问：“定时的还是触发式还是遥控的？” “我不知道。” 宫野志保摇摇头， “应该不是触发式，不然按照坠落时的动静早就炸了。我没看见倒计时的屏幕，很可能是遥控的。” “不一定，倒计时的屏幕是电影里骗人的，制作炸弹的人可没义务给你安装这个。” 荒野出流说道， “不过问题不大，只要不是触发式就好办，但我们依旧得快点撤离。” “荒野先生，你自己走吧。”宫野志保轻轻说道。 荒野出流像是没听见对方的话语，语速极快地解释情况： “现在我们正在悬崖边，嗯，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在跷跷板的两端。如果打破平衡，我们就会一起掉下去。” “因此，我们得想办法同时往中间靠拢，在维持平衡的基础上靠近彼此。” “当然，在这之前，我得先想办法去除你的手铐与炸弹——” “荒野先生！” 宫野志保加大了嗓门，打断荒野出流的碎碎念。 “我的意思是你自己走吧，没必要救我，这太危险了！” “贝尔摩德是冲我来的，包括姐姐的死亡也是她的设计，现在我身上的炸弹随时可能爆炸！这只会连累到你！” “没必要为了我——” “首先，宫野志保，给我闭嘴，别在这犯蠢。” 荒野出流居高临下地说道， “其次，身为专业人员，在决定之前我进行过充分的权衡利弊，而且绝对比你考虑的更加周全细致，所以犯不着你来告诉我这很危险。” “最后，我们的时间很宝贵，没有任何功夫浪费在吵嘴上，因为那个该死的炸弹随时会爆。” “明白了吗？” “所以希望你能保持安静，保持镇定，然后在此基础上——” “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 第121章 宫野志保的抉择 荒野出流的腔调很严肃，声音铿锵有力，还带着一星半点儿的不耐烦。 在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他表现得依旧游刃有余信心满满，似乎眼下的困境不值一提。 这仿佛有种魔力，让宫野志保也冷静下来。 在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的情况下……这家伙是真的不怕死啊。宫野志保想。 “……你打算怎么做？” “第一步是帮你把手铐与炸弹取除。”荒野出流说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小巧的口红手枪，凑到眼前，比划了一下射击的距离。 口红手枪里三枚子弹，一枚用于去除镣铐，另一枚或许能解决炸弹，还有一次多余的试错机会。 可以办到的。 肯定可以。 荒野出流的心脏在狂跳，他尽力自持，才能维持住动作的稳定。 “宫野小姐，趴下。” 荒野出流指挥道， “对，没错，身体再低点，再低点……好了，把手臂伸直，往两边拉扯。” 随着宫野志保的动作，手铐出现在荒野出流的视野里，链条摇摇晃晃地绷直。 枪口的位置对准链条，他的呼吸缓缓平静下来，荒野出流的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 一瞬间，他的眼里只有那条细细的银色短链。 “很好，保持住。手臂不要抖，我知道很疼但不要抖……坚持三秒好吗？” “三——” “砰——！！！” 子弹出膛，朝着目标激射而去，但口红手枪的手感与正常手枪差异很大，这一枪打歪了。 冲击力让飞机再度晃动起来，荒野出流小幅度地来回移动，稳住平衡。 “二——” 他动作没停，稍微调整就再次扣动扳机—— 一。荒野出流在心中默念。 金属相撞时迸发出火花，链条应声而断。反弹的子弹擦伤了宫野志保的手腕。 后者疼得眉头直皱，但一声不吭。没了束缚，宫野志保脱臼的双臂无力地垂落。 “不错，下一步是解决炸弹。”荒野出流沉静地说道，“你自己能解开吗？或者尝试与身体拉开一段距离？” “不行，贝尔摩德绑得很紧。”宫野志保说。 “紧贴在身上？” “没错。” 这就麻烦了。荒野出流思忖。 就算解不下来，如果能与身体躯干拉开一定距离，荒野出流还能尝试着用子弹打掉。 但是紧紧地贴在身上…… 一方面百分百会误伤宫野志保，打入腹腔很容易造成大出血。 另一方面……万一荒野出流不小心手一抖，命中了炸弹，那就直接人生速通了。 “你敢不敢赌一把？” “怎么赌？” “赌炸弹其实不会爆炸。” 荒野出流开始分析， “炸弹八成是触发式的，包括飞机的故障大概率也是贝尔摩德所为。” “她想让你死，但按照你对组织的重要程度，就算有背叛行为，也会留你一命，继续囚禁着研究药物。” “所以贝尔摩德不会让你活着从飞机上下来。” “她的计划，估计是借着‘飞机故障’的理由撤离现场，然后引爆炸弹，把你挫骨扬灰。” “但贝尔摩德在撤离时受到了我的攻击，走得相当仓促。而且撤离了这么久炸弹还没有反应。” “这说明或许出了什么意外，她没办法引爆炸弹。” 宫野志保的眼神闪了闪：“你想带着炸弹撤离。” “没错。直接执行计划的第三步。一起慢慢往中间爬，靠得足够近后——” 荒野出流往飞机左侧，靠近山崖与树木的那一侧指了指。 “我们通过机门撤离，撤离后我再帮你解决。” “那就这么做吧。”宫野志保点头。 他们开始缓慢地往中间靠近，飞机又小幅度晃动起来，但勉强维持了动态平衡。 在两人还有几步之遥时，宫野志保忽然面色苍白地停下了。 “怎么了？”荒野出流问道。 “刚才，刚才……” 宫野志保嘴唇颤抖着， “我听到了响声，炸弹上似乎有一串红色的数字闪了闪。” ………… 贝尔摩德坠入了森林中，层层叠叠的虫鸣吵得她头晕。 她被降落伞的绳索挂在了树上，像是沾粘在蛛网上的蝴蝶一般。 “该死的，那个荒川辉究竟是什么人……”贝尔摩德喃喃自语。 那么重的伤势与出血量，放在再强壮的人身上都足矣濒死，但那家伙居然没事人一样。 这不是正常人类能有的体格。 组织实验室里阴冷的场景一闪而逝，刀刃划开皮肉，愈合，划开，再度愈合…… 贝尔摩德仿佛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强大的愈合力也是组织研究的方向之一，但单纯的机体修复并不能战胜衰老。 “不一定，不可能。” 贝尔摩德摇着头， “这个研究方向组织早就放弃了，不可能残留下实验品。” 而且，无论那家伙是不是她的同类—— 贝尔摩德都打算杀死他们。 引爆炸弹的按钮在混乱中丢失了，但贝尔摩德记得，似乎还有个备用按钮。 她抽出腰间的刀，把悬吊着自己的绳索砍掉，半滑半摔地落到地上。 然后，贝尔摩德从腰侧的暗袋拿出备用引爆器，抽出天线，对准中间按下—— ………… “你没看错？” 荒野出流惊出一身冷汗。 宫野志保没说话，她倒是希望是自己是过于紧张看错了。 但是并没有。 “先别管，加快进度。”荒野出流咬着牙说道，“靠近后我就能帮你——” “荒野先生，你为什么非要救我？” “宫野志保！”荒野出流炸毛了，“你能不能先听我指挥我们之后再讨论这个话题！” “你先告诉我。” “我真服了……” 他压住火气和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的一百句脏话，耐着性子解释， “因为你的姐姐拜托过我，而且你是组织核心的科研人才——” 趁着荒野出流被分散了注意力，宫野志保将脸贴在铁板上，装作力竭的样子。 胳臂真的很痛。 好痛啊…… 宫野志保有点想哭。 其实肘关节脱臼后，人类的手指仍有轻微的活动能力。 在荒野出流看不见的地方，她艰难地移动着胳膊，用颤抖的手指捏住口袋里的一小枚胶囊。 然后，借着往前攀爬的动作，宫野志保的手不经意的移到自己嘴边。 这时候荒野出流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墨蓝色的瞳孔紧缩起来—— 宫野志保抬起头，轻轻笑了笑。 她毫不犹豫地将APTX4869咽了下去。 第122章 时光溯流而上 宫野志保感受着胶囊顺着食道滑落。 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 首先是姐姐的笑靥，然后是贝尔摩德控诉她重启研究时狰狞的面容。 冰凉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熊熊烈火吞噬了父母的身影。然后是雪莉的实验室，人体实验的名单有厚厚的一沓纸，沾满了血腥气。 或许从一开始，困住宫野志保的重重桎梏就不是组织。 而是拥有研究天赋的她自己。 宫野志保其实是个囚牢，她是她自己的囚牢，她是她姐姐的囚牢。 而如果不及时做出了断，她还会把荒野出流困死。 APTX4869滑落到了她的胃里，胶囊融化需要一些时间，但不会很久。 宫野志保看到荒野出流朝她扑过来。 这位卷发蓝眸的青年第一次露出“事情彻底超出意料之外”的神情。 他大声呼喊着什么，但宫野志保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辨他的口型了。 她感受到心脏在剧烈地跳缩。 炙热的熔岩顺着血流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 荒野出流直接站起身来，全力奔跑。 这是个昏招，因为平衡被彻底打破，在他奔跑的相互作用力下，飞机顺着驾驶室的方向往后栽去。 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省人事的宫野志保主动朝他砸来。 荒野出流一把捞起她，在飞机彻底掉下去的最后一秒跳出机门。 在坠落的途中，荒野出流毫无章法地乱抓着—— 几片叶子，扯断了，一根树枝，又断了，另一根树枝，坚持了半分钟，一条足够粗壮的树桠—— 荒野出流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树皮，指尖被磨得鲜血淋漓。 但他及时刹住了车。 悬吊在山崖边上。 一只手拽着热心又慷慨的、能支撑住他们两个的树木枝干。 另一只手拉扯着宫野志保的—— 或许是宫野志保的尸体。 ………… 贝尔摩德盯着手上的触发器，按照操作指南，在操作成功后触发器上的小灯会亮一下。 但是小灯没亮。 “应该是信号不好。”贝尔摩德皱起眉，“这里的树木太茂密了……” 她顺着地势往上走，上方是一片植被相对洗漱的空地。 行走途中，极远处传来沉闷的响声，像是打雷，也像是什么东西爆炸。 贝尔摩德站在空地中间，手臂直指着天空，再度按下按钮—— ………… 荒野出流看不清底下有多深。 按霓虹的地貌不会有绝壁千仞的险峰，但摔死他们是足够了。 然后黑暗里迸发强烈的火光，明红色的蘑菇云在黑烟中冉冉升起。 那是砸落地面后，因剧烈碰撞彻底爆炸的鱼鹰飞机。 蒸腾的气浪掀起荒野出流的头发，但因距离过远没有任何杀伤力。 荒野出流怔怔地看着下方蔓延起的火海，若忽略他现在的处境，其实挺漂亮的。 “宫野志保？” 荒野出流不抱希望地喊道， “你能听到吗？” 没有人答复。 在悬崖边拉扯着一具尸体是很蠢的事情，荒野出流意识到。 现在他应该松手，然后顺着树干爬上去，爬到安全的地方，等待公安的救援—— 但是不甘心。 荒野出流总觉得自己听到了痛苦的呻吟声，被他拽住衣服的宫野志保似乎在挣扎。 但这大概是错觉，作祟的应该是哭嚎而过的狂风。从他的角度观察，宫野志保已经失去了生气。 但荒野出流得把尸体给宫野明美带回去。 做事有头有尾是他的习惯。 荒野出流咬着牙，他试图把宫野志保往上拽，然后用腿夹住她，想办法变换姿势，把对方背在肩上。 可还没开始执行，荒野出流听到了“嘎嗒”一声。 这声音很微小，但却异常扎耳。 宫野志保腰间的炸弹亮起红光，表面跳跃起一串数字。 【00:00:05】 那东西要爆炸了！ 不行，太近了距离太近了！得找掩体！！他该松手了，利用万有引力拉开距离，然后—— 危机感在心头尖锐地鸣叫。 荒野出流必须松开手。 他看见宫野志保闭着眼睛，熟睡一般。 她的白大褂在空中飞扬起来，露出里面的长摆套头衫。 像是一只羽翼纯白，腹部绯红的飞鸟，直直往下，在重力的作用下头也不回冲向与深渊相连的天空。 ………… 然后炸弹爆炸了。 荒野出流闭着眼睛，他一直闭着眼睛，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身畔响起。 紧接着火焰就会吞噬他，把他烧死—— 但是并没有。 席卷而来的只有热滚滚的气浪，虽然温度高得足矣把他灼伤，飞溅过来的石头碎片砸得人生疼。 但这些都不会致死。 荒野出流终于睁开眼睛。 他的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攥着宫野志保衣服的某个部位。 或许是袖子，也可能是衣领，情况危急之下，他来不及仔细判断。 但是与衣服连接着的重量在急速减轻。 宫野志保终于睁开了眼睛，她面容通红充血。她发出无声的尖叫，身体抽搐着—— 脸的轮廓一圈圈缩水，身体也是，五官由成熟变得圆润，衬着眼睛愈发的大。 她从一名成年女性，蜕变为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女孩，大概和江户川柯南相同的年纪。 时光溯流而上。 蜕变应该发生的很快，因此紧紧绑在宫野志保腰间的炸弹松动滑脱。 荒野出流无言地注视着这一切。 哪怕已经有过穿越世界两边打工的经历，这过于魔幻的一幕，仍然让他失去言语。 幼年版宫野志保顺着过大的衣服往下直滑。 好在套头衫的领口很紧，死死卡住宫野志保的脖子，让她掉不下去。 怎么不把这不听话的玩意儿给勒死呢。 荒野出流僵硬着的大脑开始恢复运转，他面无表情地想。 “荒野先生……” 宫野志保虚弱地喊道。 荒野出流没说话，而是像看什么稀奇动物似的盯着这个茶色短发的小姑娘。 “荒野先生？” “嗯，别叫唤了，我听得到。”荒野出流说，“别乱动，我带你上去。” 他按照之前规划的方式把宫野志保拉上来，然后背到背上——小朋友的体重可比成年女性友好多了。 很快，荒野出流就爬到了涯顶。 他松开宫野志保，脱力地往旁边翻身，气喘吁吁地看着天空。 “荒野先生，你怎么样？”宫野志保焦急地问。 “很好，劳烦你操心了。”荒野出流说道，“让我缓个几分钟，我们得赶快撤离。” 第123章 荒野：之后再找你算账 疾风带走汗液的水分，刺骨的寒凉让人瑟瑟发抖。 荒野出流感觉四肢发软，浑身的肌肉不自觉地战栗着，连起身都有点困难。 力竭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还是因为惊惧—— 荒野出流发现，自己大概还是怕死的。 虽然玩嗨了的时候，他容易忘记这一点。 这次是真的很险。 倒也不是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惊险，这种极限试探的擦边行为，荒野出流已经习惯了。 主要是在爆炸发生的前几秒—— 他明明已经推演出保命的最佳方案，但在这短短几秒的黄金时间…… 他居然什么都没做。 而是在那里闭着眼睛等死。 “所以是被吓傻了么，有点丢人啊……”荒野出流喃喃自语。 要不是撞上了那极小的，APTX4869导致幼小化的概率，炸弹及时从宫野志保身上滑落，这回就真寄了。 好处是因祸得福，没有把幼年版宫野志保给摔死。 为自己的操作失误反思了几秒，荒野出流咬着牙坐起身。 身体重心的变化让他眼前发黑，但荒野出流很快就适应了。 他侧过头，发现宫野志保正蹲在一边，满脸担忧地看着他。 “我们得走了。” 没等宫野志保回应，荒野出流站起身，拎着对方的领子就把她提了起来，大步往山下走去。 ………… 荒野出流走进树木深处，各类树木荆棘把过长的白大褂拉扯住，行动不便。 荒野出流干脆团吧团吧打了个包，把宫野志保裹成了蚕茧。 这样也好拎多了，荒野出流对自己的打包手艺十分满意。 “荒野先生！”宫野志保抗议道。 被人拎猫似的拎着，宫野志保手脚动弹不得，更别提荒野出流的步伐极快，晃动的视野让她头晕目眩。 “你看你这样子能自己走么？” 荒野出流面无表情， “不能的话就把嘴闭上。” 于是宫野志保保持了安静。 山形相对陡峭，一开始荒野出流还能保持平衡，之后干脆自暴自弃地连溜带滑，这样子反而还快了很多。 但是下去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距离，荒野出流在某座大树的根部停下了。 他已经筋疲力竭。 飞机坠毁的动静还是不小，公安的人肯定会往这边搜查，只要他们把目标定位到了这座山峰，找到他不难。 啧，希望己方人能靠谱点吧…… 荒野出流喘息着，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荒野先生，你是在生气吗？”被放置在一旁的宫野志保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表现得很明显？”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连累你，才选择吃掉APTX4869。” 宫野志保诚恳地说道， “按照你当时的架势，如果我不死掉，你似乎是不会放弃的，这样没必要……” 没必要。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她沉默地想。 “啊对对对，所以你服毒自杀还是我逼的。” 荒野出流没忍住自己的阴阳怪气， “怎么，还需要我为你舍己为人的高尚情怀夸赞两句吗？你好棒棒哦~” 宫野志保不敢吭声，她谨慎地往白大褂的“蚕茧”里缩了缩。 “你——” 荒野出流闭了闭眼睛， “算了，我现在不想骂人。” 骂人是件很耗费情绪和精力的事情，现在这两样他都缺。 而且以荒野出流现在的怒气值，有些话骂出来会很难听，特别难听，会把他经营着的良好形象败坏得一干二净。 “抱歉……” 宫野志保小声说。 “嗯，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但这件事还没完，宫野志保。” 荒野出流尽量心平气和， “之后抽出空来，我再找你好好算帐。” ………… 躺尸了约莫十几分钟，荒野出流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人呼喊时的话语。 浓不见底的黑暗密林里，倏然亮起了几道光束，来回巡游着，像是延伸入地狱里的蛛丝。 是警方的人。 他的同伴来了。 荒野出流心下一松，但身体却警惕起来，他站起身，弓着背，摆出潜伏的姿态。 “你在这别动，我去去就来。”荒野出流悄声说。 因密林的范围过大，警方的搜查者相当分散——这其实很危险，容易逐个击破。 但若组织的人侥幸从飞机的坠毁中活着，遇到这场景或许会避其锋芒，而且结伴搜寻人手不够，过于影响效率。 所以这样安排虽然不妥，但也算是没办法的办法。 就是方便了荒野出流。 他无声无息地从从身后靠近了一名搜查者，猛地出手攻击—— ………… 等荒野出流回来时，宫野志保注意到他手上多了个小小的方块，荧屏亮着幽幽白光。 那是一部智能手机，荒野出流从某位幸运同僚那“借”过来的。 “宫野小姐，接下来我们得分头行动了。”荒野出流说道。 “分头？” 宫野志保咽了口唾沫。 这个词让她的内心蔓延开一阵恐慌。 宫野志保忽然意识到，两边世界加起来不到一个星期的相处时间，已让她对荒野出流产生了依赖。 “没错。” 荒野出流迅速解释， “以你现在的状态，绝对不适合出现公安其他人的眼里，返老还童太难解释了。” 搞不好还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地牵连工藤新一。 难解释那就不解释了，就当组织研究院雪莉死在了爆炸里。 “好在我这边有几个朋友能接应你。” “我先跟着警方走，找到我后他们大概会停止搜山，在这个时间段里，你得自己藏好，等着我的朋友过来。” “你能办到吗？” 把七八岁的小女孩(就算内部是个成年女性)一个人扔到山林，荒野出流心里也没底，但这样安排已经是最优解。 “能。” 宫野志保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就这样了。” 荒野出流先打给了荒野青空，给这个厉害黑客说了几句软话后，对方答应了帮忙遮掩行踪。 然后，他联系上阿笠博士： “阿笠，我这边有很紧急的情况，需要你尽快赶过来，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柯南。” “对，很重要。” “宫野夫妇家的小女儿宫野志保现在在我手上。” ………… 摇完人后，荒野出流把手机递给宫野志保。临走前不忘把缠得死死的白大褂解开。 他原路返回到袭击同僚的地方—— 然后摆了个姿势，在同僚身边躺尸。 第124章 工作量又增加了 躺尸有一半是伪装，另一半是假戏真做。 平静下来没多久，荒野出流就陷入了昏迷状态。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同伴的断联引起警方的警觉，游走的光束开始往这边聚拢。 荒野出流隐约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但他已经无法理解这些声音的意思。 保险栓的轻响，子弹上膛的声音，但接下来就被急促的脚步打破了。 “等等！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怎么这么多血——吉原，小林，你们去抬担架！！” “快通知风见先生！” “已经通知了！他正在往这边赶！” “被袭击的平良状态如何？” “还好，只是昏迷了而已。” “别耽误时间，把他弄醒！” ………… 身体在晃动，荒野出流感觉自己在空中颠簸，他费力地睁开眼睛，上方终于不再是树木，而是晴朗的夜空。 他脸上勒着一个呼吸罩，周边围着四个快步疾行的人影。 清醒了短暂几秒，荒野出流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白炽灯刺得他睁不开眼。 荒野出流听到了“滴滴”作响的声音，似乎是监察他心跳的仪器发出了警报声—— 这回醒了半分钟，不能再多了…… 荒野出流顺应着本能，再度陷入无梦的睡眠。 ………… 【荒野还没脱离危险，但情况已稳定下来。若无紧急情况，一周后就能从ICU转入普通病房。】 风见裕也汇报道， 【山林区的收尾还在进行，我们发现了一名男子的尸体，死因是高空坠落导致的严重骨折与器官碎裂。】 【嗯，继续。】 降谷零回复。 公安联系他时，组织这边正在召开会议。 虽然商讨的内容与波本关系不大，他可以摸鱼，但依旧不方便堂而皇之地打字。 上次的白面死神，上上次的白羽温人，还有这次…… 很好，他每次工作量的忽然增加，都和荒野出流这玩意儿的肆意妄为有关。 降谷零面无表情地用马克笔在笔记本上划拉着，留下深深的印子。 会议的规模很大。 东京行动组与情报组的所有代号成员几乎都参与进来，甚至惊动了那位先生。 毕竟组织损失了一架飞机，一名代号成员…… 以及还没来得及清算的叛徒雪莉。 贝尔摩德倒是逃了，这女人一向滑不溜手。 而这也是琴酒攻击贝尔摩德的重要理由： “鱼鹰飞机坠毁，在场四个人幸存的就你一人，贝尔摩德，这难道不是死无对证？” “按照你的解释，是那名重伤濒死的侦探，忽然跳起来制服了训练有素的卡尔瓦多斯，还逼得你不得不弃机逃生？” “谎言编得都如此敷衍，你是想隐瞒什么，贝尔摩德？” 面对琴酒的指控，贝尔摩德不为所动： “事实就是如此，琴酒。就像你说的，我什么时候编造过如此低劣的谎言？” “那名侦探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他的身手极好，包括事后公安救援的速度，也快得非同寻常。” “而且，琴酒——是你提前给荒川辉动用了私刑，我和卡尔瓦多斯带走他时，并没有进行二次检查。” 其实他们进行过二次检查，荒川辉确实伤得很重，但贝尔摩德选择性地隐瞒了这一点。 她的意思很明确： 琴酒，你说那家伙被审讯时身中数枪，没有行动能力，没办法制服卡尔瓦多斯。 但审讯也是你一个人审的，关押也是你一个人关的，荒川辉伤成什么样，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琴酒怒急反笑： “你可以去审讯室和囚房对比出血量，而不是在这强词夺理。” “无论如何，贝尔摩德，卡尔瓦多斯和雪莉都是死在你手里。” 贝尔摩德冷静地回答：“我的工作确实有疏忽，我会给组织一个交代的。” ………… 这俩又掰扯了好几个回合，一直在旁听的组织BOSS终于下场。 “好了，卡尔瓦多斯的事情确实遗憾。若有需要，你可以从组织的其他分部借调新的代号成员，琴酒。” 他不分男女的电子音在整个会议厅回荡。 言语里，卡尔瓦多斯这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某种好用的、毁掉后十分可惜的工具。 琴酒冷哼一声，周身的气压低得能把空气中的水液化。 他身旁的基安蒂也咬牙切齿。 基安蒂与卡尔瓦多斯关系不错，因此对着贝尔摩德与代表组织BOSS的蓝牙音箱怒目而视。 科恩拽了基安蒂一把，这名亮橘短发的女性勉强收住表情，低下头。 “我更关注的还是雪莉……贝尔摩德提供的视频清晰明了，背叛的事实板上钉钉。” 组织BOSS继续说道， “你们是谁把宫野明美死亡的真相透露给了她，贝尔摩德？” “除了围捕她的时候，我和雪莉都没说过话。”贝尔摩德回答，“也没通过其他渠道联系过她。” “是这样吗，琴酒？” “嗯。” 琴酒不情不愿地点头确认。 虽然很厌恶千面魔女的做派，但这一点贝尔摩德确实没说谎。 “或许是雪莉一开始就没相信‘白面死神’的幌子。” 朗姆插嘴道，还不忘阴阳琴酒一把， “直接杀掉了宫野明美，琴酒还是太冲动了……老夫圆谎可是圆得很艰难啊。” “我的职责只是杀死组织的叛徒，其余不在我的任务范围内。” 琴酒冷冷地回答， “朗姆，若你胜任不了自己的工作，可以退位让贤。” “一开始我就说了，让雪莉参与我们的外勤行动，就是个极大的败笔。” ………… 得，这俩又吵起来了…… 降谷零用手背支着自己的脸，倾听着两位部门最高负责人把会议逐渐由就事论事过渡到人身攻击。 其实这件事和朗姆关系不大。 重头戏还是贝尔摩德与琴酒——甚至比起贝尔摩德，琴酒都不算主要。 朗姆这么横插一脚，反倒是把矛盾重点转移了…… 他果然是放弃不了任何一个能揪着琴酒错处穷追猛打的机会……降谷零想。 但在无法一击必杀的情况下，过早暴露自己的恶意并无裨益。 思绪逐渐游离，直到朗姆忽然call了他的代号： “波本。” “在！” 降谷零打了个激灵，正襟危坐，摆出认真听讲的姿势。 “按照琴酒的说法，贝尔摩德与雪莉素来不和。” “波本，你与贝尔摩德经常共事，对此怎么看？” 第125章 你是不是对玩死自己有什么执念？ 能怎么看？我又能怎么看？ 波本暗中腹诽。 组织不同部门之间的信息壁垒很深，波本虽然能力出众，但加入组织的时间不长，忠诚度还需考量。 同时，他的上司朗姆又向来热衷于隐瞒。 因此，比起贝尔摩德、琴酒、伏特加、库拉索等资历很深的老成员，波本有很多消息是“不知道”的。 比如说雪莉，在今天之前，波本只打听到过研究部门有个“雪莉”。 按酒精含量能推测出“雪莉”是女性，但对方的年龄长相、工作内容、身份性格……波本一概不知。 反倒是最后靠“降谷零”这个身份，他才得知了雪莉和她姐姐的详细信息。 因此，以贝尔摩德的口风，就算和雪莉不和，也不可能把消息捅到一无所知的波本面前。 那朗姆专门询问他的意见，意思就很明确了： 情报部门希望借着他插手这件事。 在雪莉事件里，因信息差的缘故，波本是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以中立姿态入局再合适不过。 思绪流转了几秒，理清上司意图后，波本抬起头，泰然自若地迎接同僚各色各异的目光。 其中，贝尔摩德的眼神里带着一星半点的紧张。 “雪莉毕竟是研究部门的核心成员，按照组织内的规矩，我与她并不熟识。” 波本说道， “贝尔摩德或许与其有私交，但因情报保密的原则，并未向我透露。” “不过么……” 波本拉长腔调，话锋一转， “贝尔摩德确实含沙射影地向我抱怨过，组织内的某些成员。” “大概就是‘吃里扒外’‘黑的就是黑的’‘明明干着杀人的活还一副惺惺做派’‘完成组织任务还不情不愿地摆着臭脸’云云。” “没有挑明过代号，但合理推测一下，或许就是在抱怨这位雪莉小姐了。” 波本轻笑了一声， “从这个角度看，贝尔摩德确实挺看不惯雪莉的，能称得上不和。” “我知道的消息就只有这些。” 听到这，贝尔摩德隐晦地松了口气，感激地冲他眨了眨眼。 波本这家伙虽然难缠事儿多，但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在朗姆明说她与雪莉关系不好，又与波本经常共事的情况下，波本若反驳她们关系不和这一点，只会像是包庇。 但若表示确实有此事，并把“不和”引申为对雪莉不忠诚表现的厌恶，程度就轻多了。 甚至是种隐晦的开脱： 忠诚员工看不惯组织的墙头草，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么？ 而针对人体实验的怨恨，贝尔摩德一直隐藏得极好，毕竟她享受到了“不老”的福利，这也是为什么宫野姐妹能活蹦乱跳这么多年。 所以明面上无可指摘。 “这点我承认，我确实看不惯她。我更喜欢琴酒这样，把忠诚摆在明面上的同伴。” 贝尔摩德大大方方地说。 琴酒露出几欲作呕的表情。 “但我不会因这点个人情绪影响组织的任务。况且，把叛徒押回去迎接组织的审判，更加大快人心。” ………… 事情的严重程度是一番方面。 更重要的，是定调，以及定性。 出现工作上的重大失误，贝尔摩德确实会被往狠里罚。但只要证实了是“不小心”而不是“故意的”，那就伤不了根骨。 最后，朗姆一锤定音，把活揽到波本身上： “波本，后续事件调查由你负责。” “查一下坠机的具体情况，以及卡尔瓦多斯、雪莉和侦探荒川辉的生还情况。” “是。”波本回应道。 荒野出流整出幺蛾子，组织这边交给他调查，他再和那家伙掰扯清楚究竟干了啥，然后选择性地向组织汇报…… 很好，形成了刷业绩的完美闭环。 “兵贵神速，现在公安的人还未完全收尾，残留的线索踪迹还来不及抹除。” “我申请现在就去收集情报，朗姆大人。” 坠机之后，那片地区被警方第一时间封锁，组织这边拿不到一手情报。 按理说波本也很难拿到，所以这就是个走过场的收尾工作，他查点能看得过去的情报交上就行了。 但既然任务交给了他，波本自然要拿出积极的态度。 “行，后半场会议你不用参加了。” ………… 于是当天晚上，降谷零就站在了公安专门的ICU病房外。 病床上，荒野出流正安安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的犹如一具尸体。 若不是多功能监护仪上的数据在一直变化，甚至都看不出他的呼吸。 身上的各类小伤倒是无所谓，真正致命的，是因失血过多造成的意识丧失与多器官衰竭。 没有人知道究竟衰竭到了什么程度，这个只有尸检的时候才能精确判断。 降谷零叹了口气。 其实在荒野出流醒来之前，他过来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是禁不住为对方的伤势感到焦虑。 降谷零已经看到过太多的同伴死在他面前了—— 病房内的仪器忽然发出尖利的滴滴声。 降谷零心里一紧，抬眼望去，却看见病房里的荒野出流睁开了眼睛。 他们四目相对。 紧接着，荒野出流就挣扎着坐起身，甩掉手上夹着的血氧监测仪，下一步就打算拔手背上的留置针—— 降谷零紧绷着的理智终于断了，他直接冲进病房。 “不是！停下！！你乱拔什么！！荒野出流你给我住手！！” ………… 两人被随后赶到的医护人员痛骂了一顿。 降谷零是因为没穿防护服，没带口罩就进入了病房，把外界虎视眈眈的各类病菌带给无抵抗力的病人。 至于荒野出流么…… 这货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地让医生给他重新扎针。乖巧地看不出来是人类在cos尸体，还是尸体在cos人类。 “根据你的血氧浓度，你现在应该已经死了。”降谷零板着脸说。 他们现在正隔着玻璃窗讲话。 “呃，其实感觉还行？”荒野出流诚实地回答。 真的还行，虽然医护人员和降谷零都把他的状态描述得分外危急…… 但荒野出流没什么感觉，主要是累，以及浑身疼，思维依旧有些混乱。 “所以留置针管就能随便拔了是吧。” 降谷零只感觉心累， “荒野出流，我有时候分外怀疑……你是不是对玩死自己有什么执念？” 第126章 原形毕露了而已 “没有。” 荒野出流快速否认。 他还是蛮惜命的，每次身处险境，哪怕是到了最后一刻，荒野出流都不会向死亡妥协。 “其实很多情况，是因为我对局势的预判失误，而不是我真的想玩死自己。” “比如白羽温人的那次，我确实没料到组织的体量之大，所以行事比较鲁莽，如果事先知道了，绝对不会直接过去。” 荒野出流小声解释。 说话说久了，他的胸腔还是发痛。 “至于这次，主要是当时组织抓住了一个小孩威胁我。情急之下我顾不了太多，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么说，也不知道柯南怎么样了，荒野出流思忖。当然，他不会直接向降谷零询问柯南的情况。 “这点确实是我的问题，我对自己能力边界的界定还是不够，以至于有时会不自量力——” 降谷零举起右手，示意荒野出流安静。 “我现在能理解你哥哥的一些做法了，你可能确实不适合。”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太容易身处险境了，‘富贵险中求’的理念，放在我们这行是行不通的，你没有试错机会。” 其实说不定有。荒野出流默默地想。 “这次侥幸避过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终有一次，你是扛不过去的。” “或许之后，把你调离零组更为合适。” 听到这，荒野出流眯起眼睛，打量着降谷零的神情。 这位金发深肤的男人眼神很空洞。 啧，隐藏得太好了，荒野出流判断不出来这家伙的情绪。 他干脆开门见山地问了： “所以你是在敲打我，还是与我商讨，还是单纯的通知呢，降谷先生？” “我还以为以我的情况，已经和你们绑定了呢。” 降谷零要被这家伙气笑了： “绑定？平行世界确实是条捷径。” “但如果这种获取情报的渠道，是建立在你的死亡上的，我可以不选择这种方式。” “虽然目前穿越的机制尚不明确，但把你和组织相关的人隔离开来，我还是能办到。” “哦。” 荒野出流说道， “不信。” 降谷零：…… 他勉强压制住心里的火气，降谷零发现荒野出流这人是真的擅长升级矛盾。 “而且你也办不到。” 荒野出流继续输出，视野有些模糊，昏昏欲睡的感觉再度袭来。 他的声音不由得越来越轻。 “首先，在零组付出了如此多的沉没成本下，放弃是不可能的。” “如果最终无法获取胜利，过程中的一切牺牲都毫无意义。” “你们需要我，这是客观事实。” “其次，在我得知组织的存在后，你是没办法把我隔离的，不要小瞧人的主观能动性，除非是直接软禁……” “真做到这地步就撕破脸了呢，没必要吧，为什么不互惠互利呢？” 降谷零问：“你就非要趟这摊浑水，荒野出流？” “没错，那个组织惹到我了，这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荒野出流迷迷糊糊地回答， “以身入局，胜天半子。” “况且……” “也还不错，至少我这几个月经历的事情，比之前二十几个年头的加起来还有趣。” 他再度沉沉睡去。 ………… 在飞机坠毁后的第五天，荒野出流才彻底醒来。 这时候他身体的各项数据已趋近正常，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就是各类伤口还要调养一段时间。 这个恢复速度是实打实的医学奇迹。 为了不引人耳目，降谷零和荒野青空直接篡改了他的医疗数据。 “中午好，降谷先生。” 躺在床上，荒野出流朝着过来探望他的上司打招呼。 按照流程，荒野出流深刻地检讨了一番自己，总结缺点，反思错误，并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下回一定谨慎行事，不浪费公安的医疗资源。 不知为何，降谷零看他的眼神相当奇怪。 “你还记得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他问道。 “昏迷的时候？” 荒野出流有些茫然，他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做些光怪陆离的梦，醒来后就忘得一干二净。 “你中途有过短暂的清醒。”降谷零说，“我们聊了聊。” “我是说了什么吗？” 荒野出流满脸警惕。 他中途醒过？真的醒过？ 不确定，好像是有点印象……他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没说什么。”降谷零礼貌微笑，“就是原形毕露了而已。” ………… 荒野出流旁侧敲击地问了好几次，都没套出什么叫“原形毕露”，降谷零大概是故意吊他胃口。 不过他也不是真的在意这个。 荒野出流主要担心自己嘴上没把门的时候，有没有泄露工藤新一与宫野志保的存在。 “所以宫野志保死了？”降谷零问道。 “没错。” 荒野出流移开眼神， “她也算是为了救我而死，这个消息……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宫野明美。” 气氛一时沉重。 圆谎很容易，只用把宫野志保最终变小炸弹滑落的事情抹掉，整个故事的逻辑链就天衣无缝。 APTX4869的存在，本就是万分之一的奇迹。 “你已经做到最好了。”降谷零干巴巴地安慰道，“不要自责。” “在与宫野志保接触的时候，我再次穿越到那个世界。”荒野出流转移了话题。 他详细地把那边世界的描述了一遍，连荒野青空那家伙是“黑客Cielo”的老底都没瞒着。 这些充分地转移了降谷零的注意力。 他对荒野出流拿到的那枚U盘很感兴趣，并对组织成员阿尼赛特是工藤新一这件事相当惊讶。包括诸伏高明，也询问了不少问题。 “宫野志保倒是可惜了，组织的核心科研人员，知道的情报肯定不少。” 降谷零摸着下巴， “宫野明美手上还有部分研究资料，之前雪莉误寄给她的，兜兜转转到了南洋大学的老师广田正已手上。” “这些资料我们已经追回并解密，但很多都看不明白。” 研究资料？他倒是可以去找宫野志保问问，荒野出流想。 “这些资料我之后能看吗？有些好奇。” “可以，但是现在你还是休息吧。” 又聊了几句，在医护人员换药的功夫，降谷零悄然离去。 因身体状态的好转，荒野出流手背上的留置针终于撤下了。 一层层裹着的纱布解开—— 荒野出流愣住了。 在他右手的手背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那边世界才有的，半月形的烧伤痕迹。 上架通知 1.明天中午12：00后上架。 2.本书维持无cp。 一方面遵循多数人意见，另一方面也是做出了部分感情线方面的尝试。剧情上张力还是我还是挺满意的，但情感上总觉得差口气，荒比我想得更加没风情()。 还有一点，就是之前让我有了写感情线灵感的那位仁兄。 他切了，切了，切了……(望天) 虽然能理解作者的做法，但这属实不是个好兆头() 3.关于接下来剧情走向： 一共有三卷。 已定酒厂世界警五三黑两红，五选二戏码√酒厂世界黑转红角色√剧场版客串√除主角外其他荒的出场√穿越能力的揭秘√红黑的最终对决√ 更详细的不说了，不剧透。 4.创作感想： 求个首订，求个首订，求个首订，求个首订，求个首订，求个首订，求个首订，求个首订求个首订，求个首订，求个首订，求个首订……（无限循环） 5.感谢： 黑之王子殿下，空刃之心，Nothingness，恒雪_×，叶落无痕4，2_718281828，音墨深，青春阿凯，书友20230212220105665，书友20220318085153010，书友20201217002225193，怎么都被取完了，眼里都是戏，萌物控31，KD|昊，星河欲灼，满级天使重拳出击，书友20220605122732453，Funnycur，菲姆酱又在开箱子了，爱德华_纽盖特，时墨梵音的小店，语命者，嘻嘻嘿嘿五队，木官木才木反，陵予，9的大智慧，才不是杨康，放个龌龊的P，Dijistra，竹君子灵雾衍玉，初月净翡，书友20230815213848775，微凉凉凉凉凉，花画华_阿列夫，麋鹿又迷路了啊，晚晚晚晚晚晚晚晚，一般路过的假面愚者，暹罗布偶德文三花，妖精骑士Melusine，星空Star，雨沫晨曦，书友20220528103015247，乱步道尔，蔡一—，卫宫梓，午夜星空，大向阳月宇，飞翔翱，想不出好听名字了，妖2567，也就一般般吧，凌雪穗，书友20200822195417416，青大稻草，游客368z90，詭怖，书友20191002082741411，feawitld，长空浩飞，张明承，书友20180414025149254，平胸的正义，书友20170803232307184，午时舟行，艾叶薄荷茶，永劫至尊，谁能取个名字，秋雨墨云空，锐悦，黑糖燕麦，青龙苍穹，李拜八，猫咪贵族 等粉丝在新书期的支持。 特别鸣谢： 老读者黑之王子殿下两本书一如既往的资金支持，至少确保了我的前期稿费能有两位数(泪目) 空刃之心的灵感支持，在感情线的描写上让我有所学习与收获。 我恋人对我故事立意的启发，以及写作风格转型的支持，让《酒厂员工》这本书能成功落地。 (啧，怎么越写越感觉像论文的最后一页的致谢……) 总之，感谢前期各位的陪伴，希望之后的路途也能一起走下去。 Prim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