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错剧本投错胎》 开始就是结束 受****疫情的影响,墨晓嫣的民宿已经3个月都没有营业了。今天终于等来了景区的通知:在做好相关防疫措施的前提下,民宿可以开张营业。墨晓嫣早早的起床,对自家民宿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进行了彻底的消杀。全部忙完以后,竟然已是下午两点,将门上的“暂停营业”翻个面,变成“欢迎光临”。回到前台,一边轻揉微疼的胃,一边准备烧水泡面,刚接了水放到火炉上就听到院子的木门吱吱呀呀的动静,伴随着苗晨希和杜铭的声音。 “我就跟你说了墨墨肯定开始营业了,你还不信,看看,这牌子都翻了吧”。杜铭的声音依旧浑厚温润。 “对对对,你猜的准。就你了解她行了吧!关键营业是营业了,有顾客才行呀!”从苗晨希略显不满的语气可以判断,此次行程定是杜铭提议的。 墨晓嫣捋了捋衣袖,掀开门帘迎接开年第一波“顾客”。 “欢迎光临晓烟阁!”墨晓嫣弯腰伸手做里边请状,十足一个女店小二的样子。 “得了吧,我们可住店不给钱。”杜铭一把拍开她指引的手,“我就知道你肯定第一时间开门营业,想着你肯定没生意,来这儿也不算聚集,特意来找你玩了。” “人艰不拆!我都快没米下锅了”。墨晓嫣收起笑容,转身去整理前台上的东西。 “墨墨,他就这德行,你也知道。你还没吃午饭吧?我们带了很多好吃的。收拾收拾咱们吃火锅。” 杜铭、苗晨希和墨晓嫣从初中起就是死党,两女一男,很奇怪的3人组。直到去年秋天,杜苗二人发展成为情侣。墨晓嫣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电灯泡,而且想躲都躲不掉。 墨晓嫣忙了一上午,此刻累的不想动,塞了些零食果腹就葛优瘫躺在前台的椅子上玩手机,任由那两个家伙随意鼓捣。 当火锅终于上桌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雨。下着雨吃火锅,真是美的很!三个人举杯庆祝疫情终于有所缓解,民宿终于可以营业。杜铭作为三人组里的特殊存在,始终充当着活跃氛围的角色,外面落雨清冷,屋里笑语欢声。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杜铭吟诗一句,就从前台拿了把客房钥匙,叫嚣着要开间“上房”。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雨又没多大,你们又不是回不了家。”墨晓嫣看见他往前台走的时候就快步上前阻止。“你用脏了我还得洗还得换还得消杀,水电消毒液不是成本哪?” 二人辩论一番,依然是墨晓嫣败下阵来。不过杜铭也做出来让步,没有开“上房”,而是选择了只有一个大通铺的“旧时光”主题房,并且承诺他来进行清扫维护工作。 是夜微凉,不巧的是墨晓嫣姨妈意外到访,生理痛让她直不起腰。心细如麻苗晨希发现了蜷缩在前台折叠床的她,扶她躺在了大通铺上,又给她塞了个暖水袋。墨晓嫣迷迷糊糊的,仿佛听见有人在商量停着电呢这屋里这么冷,弄个炭火盆烤烤吧。“炭火盆?”墨晓嫣想,“别开玩笑了,这又不是电视剧,想自杀啊?”她半趴着,将热水袋压在小腹的位置,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墨晓嫣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一边晃脑袋一边想要坐起身下床,却被屁股传来的痛觉刺出一身冷汗和一声惊呼,疼的她又趴了下去。怎么回事?我的屁股经历了什么?伸手一摸,竟然摸了把血! “我去!这次大姨妈这么汹涌?还是我垫歪了?”这么想着,墨晓嫣就想再次起身检查,胳膊刚撑起却愣在了那里。她发现自己的衣服换了,粗布麻衣,她想是谁换了她的衣服为什么要换她的衣服,是不是连裤子也换了所以弄歪了姨妈巾导致血崩,接着,她的视线落到了她旁边铺位的枕头上。这枕头不是她店里的,怪不得下那么点雨就不走了,合着来的时候连枕头都自己带了,压根就没想着回去。 “砰!”房门被推开,一个女孩拿着农村自制的大扫把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碗水,咕咚咕咚仰脖喝了起来。放下碗的瞬间,她与墨晓嫣四目相对。墨晓嫣想着这两个家伙怎么来客人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看装扮应该是汉服社之类的活动吧,是个大单子啊!正准备打招呼,对方先开口了。 “你醒啦!你终于醒啦?你等着我去告诉小姐。”扔下这句话,抹了抹嘴上的水,连自制大扫把都没拿,她就又出去了,留下满头黑线的墨晓嫣。 这时,墨晓嫣才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屋里什么时候多了张桌子,上面的劣质茶壶茶碗又是哪里来的,门的位置变了,窗户的玻璃竟然都变成了纸,大通铺上铺着6条整齐的被子,枕头都换成了底面为正方形的长方体仿古枕头,每一个都绣着不同的图案,有的是花有的是鸟,还有的看不出是什么。 “晓烟,晓烟你终于醒了?”来人一袭古装粉衣,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以珠翠发簪点缀。小姑娘眼里噙着泪水,扑火飞蛾般冲到墨晓嫣面前,后面跟着的丫头装扮的人来不及拉住她,竟由她跪坐下去。墨晓嫣因为屁股疼,所以上半身一直保持着平板支撑的姿势,此时有点麻了,就抬了一下右手,怎知这一抬,右手恰好被小姑娘握手里,两人离得特别近,墨晓嫣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脑袋,怕亲上。 “你是在怪我对不对?我不该偷偷跑出去的。”见她后退,来人略微激动了一些。 “小姑娘,你们是哪个汉服社的?这是在拍段子?”墨晓嫣抽出自己的手甩了甩,看着眼前这个目测比她小七八岁的姑娘。 “晓烟,你在说什么呢?烧糊涂了吧?”丫鬟装扮的姑娘说话了,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拉起跪坐的粉衣女子。 “那你们这要不是拍段子,难道还是我穿越啦?”墨晓嫣估摸着这又是杜铭想出来整她的,肯定昨天就是带着大单子来的。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也不知道登记、测体温了没,应该没有高风险区的人吧。她本以为接下来该是杜铭和苗晨希嘻嘻哈哈的笑声了,没想到传来的却是粉衣小姑娘嘤嘤的哭声。 “小姐,要不请个郎中来看一下吧。许是挨了板子又撞了脑袋,人傻了”。丫鬟终于把跪坐的小姑娘扶了起来。 随着小姑娘哀戚戚的一声“好”,墨晓嫣重重的趴在床铺上,使劲儿梳理着满脑子的乱麻。 看她们的表情,不像是装的,否则奥斯卡欠他们小金人了。那么大概率是穿越了,可是为什么呢?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直以为穿越小说是瞎掰,怎么还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了!难不成昨晚,我,死了?!!猛然间,“炭火盆烤烤”飘到了脑海里,莫不是一氧化碳中毒嗝屁了?! 冤死了!****病毒盛行都没事,竟然死于传统手法!民宿刚准备开始营业,墨晓嫣的生命就结束了。 初穿不适感 穿越来的猝不及防,让墨晓嫣头疼。爸爸妈妈怎么办?民宿怎么办?杜铭和苗晨希怎么样了?如果真的是炭火盆导致中毒,估计他俩也难逃一劫。而且那样,自己连穿回去的希望都没有了,只能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孤苦伶仃的生活了。作为一个穿越者,墨晓嫣开始着眼于当下,看别人写的,穿越了要么是王公贵族要么是高门大户,那她是什么样的身份呢? 从周围环境看,睡大通铺穿粗布衣,应该不是什么特别高贵的身份,可能只是小门小户的小姐?要不然怎么会有穿的那么好看的衣服的小姐姐来看望病中的自己。可能是犯了错误被爹爹惩罚了吧,屁股疼,应该是挨板子了。脑袋疼听她们的意思是磕到了,那可能是有如意郎君家里不同意,以死相逼?唉,这古代的女子怎么这么刚烈,说撞墙就撞墙。巧的是竟然穿越前后竟然同名,应该是冥冥之中的命运安排吧。 那,现在是哪朝哪代呢?历史课学的那么好,终于派上用场了,搞不好就能成为时代的先知了呢。通过去晓未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么想着,墨晓嫣竟然有一些开心呢,幸亏是趴着,在场的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很快,一个背着药箱子的中年男人跟在佣人后面走了进来。简单的招呼以后就在墨晓嫣手腕上搭了个帕子号起了脉。一息的功夫,墨晓嫣感觉手腕承受的力道稍稍加重了一些,抬眼望去,竟对上郎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眼神,只见他屏息皱眉,一副遭遇了疑难杂症的样子。 这大概是吴郎中诊脉时间最长的一次了,之前来诊脉,明明是死脉,回天乏术啊。怎么才半月功夫,竟然病象全无,脉搏有力与常人无异。 “定是小姐宅心仁厚,方引得神仙垂怜,不忍您失去贴身侍女,遂出手搭救……”郎中对着粉衣女子作揖弯腰并来了一段完美的吹捧。 “侍女?”墨晓嫣忍不住惊呼一声。当她听到“引得神仙垂怜”的时候还很高兴,以为“小姐”是指自己,结果自己的身份竟然是侍女!她瞬间觉得自己是被惊雷劈中了!她的惊呼引来众人的侧目,五脸不可思议。墨晓嫣满脸不可思议是惊异于自己穿越后的身份,郎中不可思议是惊异于她这一声惊呼中气十足更应证了康健的脉象,另外主仆三人则惊异于她对于自己的身份不自知。 意识到墨晓嫣的异样,众人就开始了问询,姓甚名谁年方几何过往经历。墨晓嫣当然答不上来,这具肉身没有任何记忆留存给她。郎中则就此肯定确实是他人生首遇的病例,而对于她为什么对于之前的经历全部没有印象这件事,他也得出了所有医生都会得出的结论:头部遭撞击导致的失忆。 而在墨晓嫣看来,应该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驾鹤西游了,偏巧自己肉身遭遇了意外而灵魂未灭所以打破了时空限制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进入这具陌生的躯体,继续活下去。 吴郎中只是开了外敷的药方就离开了,小姐也只是聊聊安慰了一番并吩咐佣人按方抓药就在侍女的搀扶下回房休息了,很快,房子里就只剩下墨晓嫣自己了。 也好,墨晓嫣正想独自清净一下,可以好好捋一捋思绪。 墨晓嫣出身普通家庭,但在爸爸妈妈的影响下一直努力奋进,坚信命运靠自己双手创造。一直努力学习,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大学期间也没闲着,功课努力不说,还常常做各种兼职。大学毕业的时候顺利找到一份工作,8小时内求生存,8小时外谋发展。如此努力了四年多,她毅然辞职租了一个院子准备做民宿,历时5个月亲自动手进行了改造。“墨家第108代传人”是她自封的称号,也是她常常自我戏谑的口头禅。 2019年国庆前民宿开业,开业当天苗晨希向杜铭表白,2人正式升级情侣。也是因为这场表白,晓烟阁民宿一下子在当地小火了一把,加上国庆黄金假期将至,民宿直接以客房爆满开了个好头。眼看着人生美好的画卷正在展开,却碰上了新冠疫情,春节的房子都订出去了,却不得不在大年初一忙着给顾客退款。然后,就是漫长的旅游“休渔期”,好不容易等到状况好点。墨晓嫣正憋着劲儿准备再策划个什么活动燃一把,让民宿再次运营起来呢,生命就戛然而止了。 而重获新生的身份,竟然是一个普通的侍女。在阶级分明的封建社会,普通人家的女子除了嫁人尚且没有什么优秀的路子,更何况还是一个卖身为奴的侍女。更要命的是,墨晓嫣本是独生子女,虽然爸妈没有过分娇惯,但她也做不到事无巨细的伺候主子。那么在这里,该怎么活下去呢,没有奋斗目标的生活让墨晓嫣感到沮丧。难不成要做到最好的侍女?可是听吴郎中的意思,已经是贴身侍女了。而贴身侍女的结局,要么小姐嫁人之后做了侍妾或填房,要么就是随便嫁个普通人。而作为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现代知识女性,很明显两种结局墨晓嫣都无法接受。那如何在现下的情形生存下去就成了最让墨晓嫣头疼的问题。 而眼下,有一个更加亟待解决的问题,那就是,饥饿。是啊,按照她们的说法,自己趴了半月有余了,肯定没怎么吃到好饭。 她试着喊了句“来人”,没收到任何回应。心里默默哀叹着果然侍女身份卑微,同行各有各忙,主子肯定是不会想到一个大伤初愈的侍女需要吃吃喝喝。毕竟,一个经历正常痊愈过程的人,在她这个阶段喝点白粥就好了。而现在的墨晓嫣,感觉自己能吞下一只北京烤鸭。 又一次尝试起身,这回因为对自己的身体有了较为准确的预判。起身就顺利多了,她趴着转了180度,然后倒退着想着用双脚慢慢的站到地上。她赤着脚站定,上身直起刚要放开支撑的手,却腿一软要坐到地上。墨晓嫣下意识赶紧往前趴,生怕再碰到受伤的屁股,却还是坐了下去,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剧痛,她狠狠的咬住下唇。也对,躺了这么久,四肢没退化就不赖了,也没吃到什么有能量的食物,当然没什么力气了。 正当她准备捶捶腿继续有所动作的时候,门开了,原来是刚刚去抓药的佣人回来了。看到她的囧境,赶紧上前帮忙。 “我饿了,想找口水喝。”墨晓嫣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佣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桌子旁边的长条凳,似乎在选择要把她扶到哪里去。 “你伤还没好,不应该着急下地。也是我们疏忽了,之前我们只是在休息间隙进来给你喂水喂饭。如今你自己转醒了,我们到忘了你这个大活人现下就需要吃吃喝喝了。吴郎中说了,你刚从鬼门关回来,又失去了记忆,定是有些不适应的,还需要我们多方照应。”低头看到她的裤腰处又渗出了血,佣人最终决定将她扶上大通铺。于是,墨晓嫣刚刚的所有努力,都变成了无用功,不仅如此,还崩裂了一处伤口。 “小姐已经吩咐厨房给你煮粥了,估计已经好了,我这就去给你端。等回来再给你上药”把她安置妥当又给了她一碗水之后,佣人又转身出去了。 墨晓嫣心中哀叹:“我这哪是大病初愈不适应啊,我这明明是刚刚穿越不适应啊!” 处境 果然端来的是一大碗白粥,墨晓嫣此前一点都不爱喝粥,宁愿饿着也不喝的那种,这个时候却拦下了佣人准备拿勺子喂她的手,迫不及待的一手端碗仰头喝了起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完了一碗粥。 “我该怎么称呼你?”墨晓嫣抹了抹嘴,看着地上呆望着她的佣人姑娘。 “晓翠”,晓翠咽了下口水,“再来一碗吗?” 墨晓嫣想了想,白粥水多,喝多了上厕所,她下床都费劲,上厕所就更麻烦了。不饿就行了,等好利索了再想吃什么吧。于是,她摇了摇头。 晓翠端着粥碗出去了片刻,又带着一个小布包回到了墨晓嫣面前,布包散发着浓浓药味儿。果然,布包摊开,里面是碾压好的草药。晓翠脱了鞋利索的爬上通铺,轻柔的将墨晓嫣的衣物翻起,用一个竹简给她上药。 “郎中说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墨晓嫣“嘶”的一声,又一次咬住下唇。 “你们这儿草药还能现采现撵啊?”说说话转移注意力吧,要不太疼了。 “吴郎中有自己的草药园,有专人打理。” “现在是什么朝代?”墨晓嫣想着先摸清客观的环境,再做进一步打算。 “什么?” “当今皇帝是谁?” “皇帝的名讳哪是我等身份的人可以直呼的!”晓翠似乎有些不高兴。 “那,年号总可以说吧?” “贞观十年。” 果然是唐朝,看衣服就觉得像是唐朝,但是她隐约记得唐制服装是齐胸襦裙,佣人穿的却是交领,也许是自己记错了,也许是历史记录稍有偏差。年号贞观,看来还不错啊,生逢盛世。墨晓嫣突然庆幸自己没有穿到战乱年代,否则一个侍女,怎么想都是炮灰的命。 晓翠帮墨晓嫣换完药之后,把水壶和水碗放到铺沿上就又出去忙了。墨晓嫣又独自趴在床铺上放飞思想,并且时不时的做做小动作,活动活动手脚,以防想上个厕所的时候再坐地上。 墨晓嫣开始在大脑里检索贞观之治的知识。“贞观”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年号,太宗即位后,因亲眼目睹大隋的兴亡,农民战争瓦解隋朝的过程,认识到了农民阶级对君主专制统治稳定的重要性,所以常用隋炀帝作为反面教材,来警诫自己及下属。吸取隋亡教训,纠正前朝之弊端,调整统治政策,在国内厉行节约、使百姓休养生息,以缓和阶级矛盾,稳定社会秩序,恢复经济。唐太宗任人廉能,知人善用;广开言路,尊重生命,自我克制,虚心纳谏;并采取了以农为本,厉行节约,休养生息,文教复兴,完善科举制度等政策,使得社会出现了安定的局面;并大力平定外患,尊重边族风俗,稳固边疆,最终取得天下大治的理想局面,史称“贞观之治”。为后来全盛的开元盛世奠定了重要的基础,将中国传统农业社会推向鼎盛时期。 墨晓嫣有点得意曾经为了应试而反反复复背过的历史知识点竟然又派上了用场,还是大用场。她想着,不管怎样,自己对于历史的熟知程度,在这个地方怎么着也算是先知了。没准靠预言未来也能小有作为呢,毕竟自己是敲响了阎王殿大门却又奇迹般生还的人,有神仙特效加持呢。只是,她所知道的“未来”都是历史有记载的内容和人物。 那她要想有所作为,就只能想方设法接近大人物咯!而她只是身份卑微的个侍女,只能作为主人公的助攻,也就是说帮助小姐得道,她就能跟着飞黄腾达。 越想越困,基本方向大致确定的时候,墨晓嫣沉沉的睡了过去。 休养了小半个月,墨晓嫣行动基本自如了。于是她开始进一步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 同行每天的工作的排的很满,她只能趁休息的时候从她们口中得到一些信息,她们忙的时候,她就自己在院子里溜达。 主人家姓贺,房产仅此一处,但是铺面田产却不少,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何家如今主事的老爷有三个老婆,之前的晓烟服侍的小姐是大老婆的女儿,也是贺家的独女。正因如此,贺小姐集宠爱于一身,生性略微娇纵却也从未失了分寸。 墨晓嫣花了3天时间,才弄明白为什么身为掌上明珠贴身侍女的晓烟差点被打死。贺小姐自幼天生丽质,在母亲的教导下又擅长女红,绣工极佳,8岁的时候在自家绸缎庄绣的团扇就被一妙龄女子高价买去。到了出嫁的年龄,媒婆快把贺家的门槛踩断了。前来提亲的有从政的,也有从商的,有文人世家,也有武林门第。贺夫人感觉自己眼睛要挑花了,可是在这个时候,却出了幺蛾子。 有天晚上,贺夫人就寝之后突然觉得女儿很快就会出嫁,再见面就不是那么方便了,于是心血来潮想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怎知女儿没见着,却发现了穿着女儿衣服梳着女儿发髻的晓烟躺在女儿的被窝里。而自己的宝贝女儿,不知所踪。夫人登时就发了火,命家丁把小姐院落看起来不让任何人出入,同时把晓烟抓了并质问她自己女儿的去向。 结结实实挨了几巴掌以后,晓烟依然咬死了就说贺小姐是去夜市买吃的了,片刻就回。夫人当然不信了,坊市都关门了,去什么夜市,哪里有夜市。 贺家家风甚严,在那样的情形下,贺夫人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的女儿深夜外出私会男子。这样的行为出现在一个即将出阁的女子身上,名声败坏,贺家的风评必然也会受影响。 贺夫人着实生气,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差亲信去请老爷过来。贺老爷还没到,小姐就回来了,在门口听说晓烟被发现了,立马飞奔进正厅。 “母亲息怒!孩儿一时贪玩,晓烟多次劝阻。孩儿是趁她不注意偷跑的。”贺小姐径直冲到贺夫人的身前。 “女儿家怎可如此失态!”贺夫人怒道,“为娘强调过多少次了,步态稳姿态美方显大家闺秀之仪,要时时牢记!” “娘,你别怪晓烟了。真是我自己偷跑出去的,不关她的事。”贺小姐急于救自己的侍女,并不理会母亲斥责。 “与她无关?那她为什么要假扮你。” “我自己跑了,她找不见我,又害怕家里别人发现,可不得先假扮是我。” “是这样吗,晓烟?”贺夫人目光凌厉的看向晓烟。 晓烟吓的哆嗦,正准备张嘴说什么,门外传来浑厚的男声。 “发现小姐不见应第一时间通报,怎可私自欺瞒!一个贱婢,竟然如此大胆,家法伺候!”贺老爷一边说着一边进到屋里。 晓烟本是跪坐,听到“家法伺候”瞬间瘫软无力。 没有人知道晓烟到底是跟小姐串通好,故意放她走的,还是真的小姐自己偷跑了,晓烟怕别人察觉才自作主张扮上小姐模样的。因为晓烟被打了50大板以后就不省人事了,家丁要抬走她准备弃尸荒野的时候,本来跪在院子里祈求父母亲放过晓烟的贺小姐,突然冲过来阻止众家丁。 一边哭喊着“是我害了你”,一边死命抱住浑身是血的晓烟。贺夫人也心有不忍,她本意并不想处死晓烟,毕竟是自幼进府,一直侍奉在贺小姐左右的。 见到这样的情形,命人将奄奄一息的晓烟抬到柴房,又把小姐叫进了屋里。 惊 没有人知道他们一家三口说了什么,只是贺小姐从那以后就跟之前大不相同,仿佛换了一个人。贺老爷给晓烟请了城里最好的吴郎中来医治,也把贺小姐院子里所有的仆人家丁都被换了。 吴郎中诊脉之际就频频摇头,奈何贺小姐苦苦哀求,坚信晓烟还有救。本着尽人事听天命的遵旨,给晓烟开了外伤的草药方和内服的汤药之后就离开了,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起初贺小姐天天都去柴房看晓烟,免不了还要哭一阵,后来就没有再来了,只是每天都差人来问一次晓烟的情况。 是同行嫌跑柴房麻烦,才叫了几个家丁帮忙,把她抬到了侍女们休息的厢房,她才得以在大通铺养伤。打听到这一段故事的时候,墨晓嫣默默的替侍女们捏了把汗,觉得她们属实胆大,也不怕她死在铺上,那得多瘆得慌。同时她也暗自庆幸,幸亏是换了地方养伤,否则晓烟可能坚持不到墨晓嫣穿越就归西了。不过那样的话,墨晓嫣觉得自己没准能穿个贵族或者富家小姐什么的呢。 墨晓嫣自从知道了小姐即将出阁,就有些着急,毕竟她的出路跟这位小姐有很大关系的。所以在基本好利索的时候,她就申请重回小姐身边,贴身服侍。想着帮她好好物色一个如意郎君,这件事除了贺老爷贺夫人,大概就只有晓烟最上心了。最好能直接挑到一个历史名人,还不能挑那种人生坎坷的,因为根据她看的各种科幻剧来说,她是不能随意篡改时间线上的事情的。可是,替换掉人家本来的贤内助,算不算改历史呢?墨晓嫣想到这里突然兴奋起来,会不会自己曾经背过的某段历史知识里,就有自己的痕迹?莫非自己注定是天选之人? 墨晓嫣本以为会费些周折才能回到小姐身边,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并且在心里罗列了可以求助的对象。怎知管家跟贺夫人禀报以后夫人直接同意了,墨晓嫣觉得一定是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儿,所以好歹留个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女给小姐。 然而,墨晓嫣的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贴身侍女首先是个侍女,意味着可以事无巨细的照顾主人的生活起居。而墨晓嫣穿越之前并没有这样的经历,晓烟的躯体也除了身体上的一些老茧和一把子力气之外并没有留下任何技能型功能。这就尴尬了,穿衣洗脸铺床叠被她都能行,但是这个梳头,她是真来不了,同行做起来很简单的样子,可是她上手就真不行。齐腰长发,要根据场合不同梳成不同的发髻,墨晓嫣上手梳了两次就被小姐嫌弃了。 贺小姐也彻底失望了,晓烟真的不再是以前的晓烟了,虽然她还是很伶俐,眼睛里还是透着乐观的光,但她再也不是那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晓烟了。她也明白了为什么母亲如此轻易就答应了晓烟回到自己身边,而父亲也没有阻拦。这样一个失去所有记忆的晓烟,跟一个新人又有什么区别。 墨晓嫣明显感觉到贺小姐对她的态度由一开始见她回到身边很是热情,一点一点变成了后来的冷漠。墨晓嫣也知道,自己无法和这位贺小姐亲近如前。于是,在某个午后,众人服侍小姐用完午膳,墨晓嫣收拾盘盏故意慢了一点,让自己成为最后一个离开房间的人。 “小姐,虽然我已没有了之前的记忆,但是我的心还是与你在一起的,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希望你觅得如意郎君。记忆消失,不代表心智全无。” 贺小姐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我的亲事已经定了,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只等着对方来下聘礼了。” 墨晓嫣忙问:“定的是哪家的郎君?” “城东常家的郎君,常建。” “《题破山寺后禅院》?”墨晓嫣惊呆了,不对啊,贞观是627到649年共23年,这个期间常建应该还没出生呢,可能是同名同姓吧。 “你果然还是喜欢有学问的人”,贺小姐说着端起茶盏,正要喝的时候想起了什么,“你怎么知道这首诗,我知道这诗的时候你还在昏迷,我也从未与你提起。” 墨晓嫣有点懵,虽然她没记住诗人常建的具体生辰,但是绝对不是贞观期间的诗人,一定是7打头的年份。她已经来不及考虑如何解释这诗的事情了,她感觉有更可怕的事情等着她。 “当今圣上是李世民吗?”只能这么问了。 “我等一介草民,怎可直乎先皇名讳!”贺小姐生气了。 “先皇?!那现在是李治?那魏征呢?初唐四杰,骆宾王,王勃,杨炯,卢照邻呢?”墨晓嫣一口气把此刻脑子能想到的名字都说了。 “什么初唐,你难道连同与我学堂伴读所学的东西都一并忘记了吗?我大唐历经三位明君,在他们的治理之下已兴盛近百年,早已不是初建政权时的样子了。你越来越过分了,连皇上的名讳都敢直呼!”贺小姐拍案而起,“你再这样放肆,父亲怪罪了起来我可不管你了。” 墨晓嫣头要炸了,现实和她背过的历史知识出现了严重的偏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问:“文成公主去吐蕃和亲了吗?嫁给松赞干布了吗?”贞观十五年,文成公主远嫁吐蕃和亲,成为松赞干布的王后。 “吐蕃?和亲?吐蕃确实曾滋扰我大唐,但是爹爹说那么做的根本目的是为了与我们通商,当初是由魏相出面谈判,吐蕃已经与我大唐和平共处了呀。何来和亲一说?”贺小姐已经不再生气,而是满脸疑惑了。 墨晓嫣感觉天塌了,本以为自己是拿着剧本来的,可以做“先知”,还为自己的未来谋划了一番。可是,她拿的剧本内容显然与这里正在上演的情形不符。也就是说,她剧本是拿了,拿的是错的。 墨晓嫣失了魂般从小姐的房间出来,连剩下的盘盏都没有拿。漫无目的的往前走,思绪漫无边际的飘散。本以为穿越后投错胎成了侍女已经够悲催了,现在竟然连剧本都是错的。先不考虑为什么会是这样,就当真的是她背的历史知识都是错的吧,可笑她之前还怕自己会篡改历史,还幻想自己可能是自己背过的知识点。可笑可笑真可笑!墨晓嫣又一次被无力感包围,仿佛刚穿越的时候。 又一重锤 墨晓嫣回到大通铺,趴在自己的铺位上,仿佛这样就能穿回到自己的晓烟阁。此刻,她特别想家,特别想爸爸妈妈,特别想杜铭和苗晨希。虽然穿越之后经常会想家想亲人朋友,但是这一次却是最难受的一次。家是温馨港湾,而她再也没有可以停泊的口岸。她真的是孤身一人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求生了。 墨晓嫣一直趴到日落西山,趴到同行们都回来休息了才缓过神来。 “原来你在这趴着呢?我说琉璃怎么到处找你找不见呢,赶紧去吧。”晓翠刚忙完进屋,边用手掸身上的灰尘边说。 “琉璃找我干吗?”琉璃是现在贺小姐的贴身侍女,负责安排服侍在小姐院里侍女们的日常工作。自从墨晓嫣失宠,一般给她安排的都是端茶倒水收拾桌子的杂碎活,这都入夜了,能有什么事儿。 “那哪是我们能知道的,看着挺着急的,你赶紧去吧。” 墨晓嫣爬起来整理了下衣服,赶紧往小姐的别院去了。 听着晓烟走远了,侍女厢房里叽叽喳喳的吵开了,终于有机会八卦了。 “哎?你们说这晓烟是失忆了还是傻了?” “傻了吧。以前的晓烟哪有中途回来偷懒的。怪不得琉璃找了那么久都没找见她,给谁也想不到以前顶顶勤快的晓烟竟然会偷懒啊。” “我看也是傻了,光失忆的话,人不至于啥都不会了吧,听说她连给小姐梳头都不会了呢。” “说到这个,她自己的发髻真的就没换过哎,一直都是晓翠一开始给她教的挽耳髻。” “还说呢,她找我让我帮她梳头的时候,我以为我听错了呢。你们不知道,我给她梳的时候她就要最简单发髻,我就梳了挽耳髻,我给她梳完,她自己又拆了梳了两遍呢。” “什么?我说呢。之前晓烟什么时候梳过挽耳髻了,她别的细活不行,梳发髻还是一流的,毕竟要伺候小姐参加各种女眷活动呢。” “我还听说,她连小姐最爱吃的糕点小吃都不会做了呢。以前她可是连城东余记的糕饼都瞧不上的人哪。” “可惜了,以前的晓烟多么的风光啊,小姐宠她,夫人也器重她。夜夜都是她侍寝,从来没挤过大通铺。而且咱们府里的侍女,只有她和小姐去过学堂当伴读。她还会背诗呢!”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夫人当初盛怒之下有没有把她和文秀才的亲事也作废了。” “唉!当初咱们多羡慕她呀,可以不用给小姐陪嫁,自己选夫婿,还是个秀才。可是现在,她竟然几乎是个废人一样了。” 唏嘘叹气声此起彼伏。 墨晓嫣想炸头也不会知道,她一个现代知识女性,因为不会梳头不会做糕点,在一群侍女同行看来,竟然几乎是废人了。 墨晓嫣呼哧带喘的疾步走进小姐别院,她其实很想跑,但是这贺府规矩还挺严,对于所有女子,除非出了小姐丢了那个等级的事情急着汇报,否则是绝不能跑的,要注意仪态端庄。别忘了,就连小姐偷跑了回来第一件事也是被夫人正仪态。 这边琉璃看见了晓烟,赶忙唤她,“你这一下午人在何处,我遍寻贺府了也没寻见你。” 墨晓嫣心想你一定没去厢房大通铺找我,要不就找见了。 “小姐要你今夜侍寝。” “啥?侍寝?小姐还有这爱好?”墨晓嫣惊呆了。 “怎么了,那件事之前,不是一直都是你侍寝嘛,夜夜都在小姐卧房的抱厦睡。怎么,现在不愿意了?” 墨晓嫣这才明白是自己想歪了,这个侍寝就是服侍小姐睡觉的意思,并不是陪皇上的侍寝。她想了想,这里的侍寝,应该就是值夜的意思。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突然,毕竟小姐最近都不怎么搭理我。” “行了,赶紧去吧,难得放我休息,我先回去歇着了。小姐已经在洗浴了,你赶紧先铺床,然后去浴房也来得及。”琉璃匆匆交代了她如何服侍小姐就寝之后就赶忙走了。 墨晓嫣照琉璃交代的将寝具安排妥当又点了安神香,才去浴房找贺小姐。 “你终于来了,我都要泡脱皮了。”小姐略微有些不满。 墨晓嫣赶忙拿起衣架上的一条大麻布上前,给贺小姐擦身体。 “你怎么用晾花瓣的麻布给我擦身体啊?”墨晓嫣擦完后背转到小姐身前正要上手擦胳膊,手上的动作被贺小姐的一声惊呼打断。 “那,浴巾在哪?”墨晓嫣一脸懵的看着小姐。 “沐浴帕子,那是你们下人安置的东西,我怎么知道?”贺小姐急眼了,“罢了,就这样吧,我说怎么有点扎。” 墨晓嫣这才看见浴盆旁边有个竹制的架子,上面整齐的叠放这几块棉布。她拿了一块,转头问贺小姐,“小姐,这个是吗?” 贺小姐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把墨晓嫣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楞楞的吐出一个“是”字。 墨晓嫣赶忙加快手上动作,给小姐擦干身子,又拿了另一块棉布,将小姐的头发绞干。还好她痊愈后第一件事就是洗头,要不,她这个现代知识女性真的连绞头发都不会呢。 手忙脚乱的,终于把小姐安置到了卧榻之上。墨晓嫣赶紧退到抱厦,生怕再做错什么事情。 “晓烟,我真真是有些羡慕你,可以忘却所有烦恼。”小姐悠悠的说了一句。 “可是,我也忘记了与小姐之间的所有美好。” “也是,如果能选择就好了。忘记所有烦恼,忘记深爱的人。那样的话我就不会这么难过了,随便爹娘让我嫁给谁都可以。” “小姐莫非不愿嫁与常郎君?” “当然了。父亲母亲为我挑选夫婿,从来都是考虑利益多过我的幸福的啊。这还是你点醒我的呢。” 墨晓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失恋的姑娘,只能以默不作声来回应。 “离你出府的日子不远了,等你出府了,我们再想见面就难了。从今天起,你夜夜陪我吧。” “出府?”墨晓嫣一个“好”字到嘴边,又生咽了回去。 “对哦,你忘了。你之前心悦于文秀才,我跟母亲禀明了心意,她同意将你的身契还你,并给你一笔嫁妆。你不用做我的陪嫁同我入夫家。待满18就出府回娘家备嫁。” 什么?穿越投胎投了侍女,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也已经成了定局了?墨晓嫣感觉她又挨了命运重重一锤,太过分了,先是投胎成侍女,又是错拿了剧本,现在连嫁人都成了定局了,那她将来还有什么奔头?洗衣做饭带孩子,伺候公婆做家务? 她再也坚持不住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初出贺府 第二天一早,墨晓嫣红肿着眼睛服侍小姐起床,用早膳。贺小姐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说,昨天夜里就听到晓烟小声啜泣,果然是哭了。晓烟从进府就伺候贺小姐,性格开朗乐观很少哭。贺小姐想了想,这是晓烟第三次哭。 这是墨晓嫣穿越后第一次值夜班,而且从今天开始,她要上24小时班了,虽然贴身服侍的活她干不了,但是贺府这么大,杂七杂八的活永远也干不完。她白天需要干活,晚上则要值夜班。最高兴的就是琉璃了,自从夫人将她安排到贺小姐身边,她就没休息好过,虽然不用干粗活重活,但是时刻服侍左右,端茶、摇扇、磨墨,时时准备听喝,弦得绷紧。原来在夫人身边,晚上侍寝是轮流的,还是有睡安稳觉的机会的,可是贺小姐从小到大都是由晓烟一个人侍寝的。所以琉璃这一个月累的要命,她很纳闷晓烟是怎么坚持这么多年的。 白天干活很累,墨晓嫣每天接晚上这棒的时候都恨不得让贺小姐下水涮涮就赶紧给她捞出来,擦一擦赶紧睡觉。沐浴更衣,就寝安歇,墨晓嫣几乎天天倒头就睡,只是偶尔能跟小姐来个睡前小小卧谈会。 墨晓嫣在心里盘算过了,出府嫁人已成既定事实,那就只能等出府之后再做打算了,反正在这贺府里,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会为她一个侍女做什么,比如说退婚。娘家就更没什么指望了,侍女与秀才,她算是高嫁了,也许娘家因为她的婚事,还能在村里扬眉吐气呢。也许还有人对她的爹娘竖大拇指,这丫头卖的好! 所以墨晓嫣每天只做两件事,本份工作和收集信息。虽然拿错剧本导致“先知”能力丧失,但是她分析问题的能力还在,她需要尽可能多的了解这个时代,了解这个城市,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找到除了相夫教子以外的另外出路。 两件事情都不容易,分给墨晓嫣的活基本都是体力活,反正技术活基本她也不会。开民宿的时候庭院洒扫也不是没做过,但是也不至于天天都让她这个当老板的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没有这么多也不用天天浇,更没有那么多长廊呀凉亭呀让她擦。 收集消息就更困难了。同行们忙于自己的工作,墨晓嫣也是。唯一有机会的时候就是午膳时间,可惜能收到来自外界消息的侍女,午膳时间都在服侍各自的主人用膳,或者陪主人在这个府第那个花会宴饮交际。一段时间下来,墨晓嫣觉得自己现在所处的圈子就是个工蚁圈子,只能闷头干活,有饭吃有衣穿有铺睡即可。其他的,全凭命运,不,是凭主人安排。 墨晓嫣这才发现,晓烟同学是多么幸运,一进府就被夫人相中,做了小姐的贴身侍女,虽然也免不了粗活重活,但是能跟着小姐涨知识,见世面啊。而她穿越而来,看似带着时代优势,但是在这样的环境条件下根本发挥不了,反而成了连工蚁都不是个好工蚁的角色。 当天晚上,墨晓嫣就在卧谈会上表露了想重新跟着小姐见世面的想法。 “小姐,听闻以旧时之物或旧时之景刺激失忆之人,有找回记忆的可能。但我已走遍贺府,除了这个别院,没有任何能激起内心涟漪的地方。” “无需心急,吴郎中倒是也曾提起可以用旧物旧景一试,只是我们都未曾当真。”贺小姐这才想起来吴郎中确实提到过这事儿,但是当时母亲在场,她可能并不想让晓烟恢复记忆,也可能是想着反正马上就出府了,不愿意费周折。“明日正好有游园会,不如你随我一起去吧,应该还能见到文秀才。” “小姐,能跟我说说,文秀才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也不知道,我未曾与他有过接触。都是听你的诉说,是个文采斐然的绝妙之人。” 百无一用是书生,墨晓嫣心里想,再怎么着不也是个秀才,还能比的上她这个本科毕业的大学生?也就是晓烟这样的女子才会看上他。 “那,小姐心悦之人是什么样子的?”墨晓嫣好奇了很久了。 “明日你会见到他。”贺小姐翻身侧躺,看着地上的一格月光,嘴角微微上扬。 墨晓嫣第一次离开贺府,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新鲜。 生平第一次坐马车,又是第一次参观古代城市实景,墨晓嫣难掩兴奋,一路都在透过小窗户看外边。贺小姐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晓烟从未这样不加掩饰的表达好奇和欣喜之心,母亲之前喜欢晓烟也是因为她的稳重周全和规矩。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晓烟也不会记忆全无,看她现在的样子,仿佛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游园会在城南的牡丹庄,每年牡丹盛开的季节庄主都会组织游园会,邀各家的郎君小姐还有文人墨客前来观赏。相当于城里中上层人物的大型酒会,拓展人脉,交流感情,交换信息,互通有无,再就是郎君小姐们也可以趁机相看一番。 马车快到的时候,琉璃终于受不了墨晓嫣一路的逾矩行为出言相劝了。 “马车之上,你看就看了,一会到了游园会你可得收收你的性子。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虽已许配但尚未出阁,依然是贺府的人,可别折了贺家的颜面。” 墨晓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点不合适,赶忙点头。“谨听琉璃姐姐吩咐!” “席间我来布菜送盏,你负责摇扇即可,机灵点儿。如果可以,我也想一睹晓烟的风采。” 墨晓嫣听在耳朵里,明显感觉“风采”二字语气戏谑,抬眼看去果然对上了琉璃不屑的眼神。看样子以前晓烟确实是个很棒的侍女,估计再大的场合也举止得体,绝对不会像墨晓嫣这样“獐头鼠目”的到处东张西望。 墨晓嫣讪笑一下,不再关心车窗外的世界,学着琉璃的样子,正襟危坐,双手交叠轻轻的放在腿上。接着又像琉璃姐姐讨教了一番,怎么走路怎么打招呼怎么站怎么布菜。问到布菜,马车停了,琉璃扔下一句“说了布菜我来便是”就张罗下车了。 墨晓嫣回头,正对上小姐的满眼笑意,“牡丹庄可比贺府大多了,你先有个准备。” 墨晓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跟着琉璃下了车,又回身搀扶小姐。 游园会 墨晓嫣一个见过各式宏伟建筑的现代人,当然不会被区区一个牡丹庄震惊到。琉璃见她并未失态,便不再理她,转而去寻拜帖。所谓拜帖,其实就是个木牌牌,上面刻着贺老爷和贺小姐的名字。 主仆三人向门房递了拜帖之后正要往里走,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墨晓嫣看贺小姐稍作停顿,于是她打算看看来者何人。还没付诸行动呢就听小姐悠悠的说了句“走吧”。 在门人的引领下,一行人来到西花厅,墨晓嫣看到已经有些小姐姐先到了,众人正喝着茶聊着天,几乎每个小姐身边都有一个侍女扇着扇子。贺小姐与大家见礼之后就落座了,墨晓嫣赶紧找到自己的位置,手握团扇,动作轻柔的扇起来。她心里特别想挨个瞧瞧这些古代的大家闺秀小姐姐,可她又怕失了分寸丢贺家的人,就只能按捺心思,垂眼摇扇,视线范围内只能看见贺小姐。 贺小姐今天身着碧绿色窄袖短襦搭配同色长裙,浅绿色纱制披子,看着就清清爽爽凉凉快快的。高盘的发髻搭配蝶恋花步摇,端茶送盏举止优雅。 墨晓嫣不由得想,眼前这个仪态端庄的人儿竟然是一个才十七八的小姑娘,回想自己十七八的时候正是高二三的年纪,扎个马尾穿着校服,拉链拉到一半领子往后一扯,天天晃荡,跟男同学打成一片,十足一个女汉子。再一次十七八的时候却被迫温柔起来,比如说刚刚走路的时候,步子迈的不能太大,要做到“裙裾微动摇”,抬头挺胸收下巴,双手还要叠在小腹的位置,目不斜视徐徐前行。 果然女人从来都不是个轻松的角色啊,墨晓嫣想,穿越前她可以穿上职业装成为都市丽人,也可以拿着锤子和锯条改造民宿。那时候总会看到网上舆论说大家对女人的要求高,上的厅堂下得厨房,杀的了木马翻得了围墙,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也有女人表示羡慕古代女子有侍女伺候有奶娘喂孩子巴拉巴拉的。当时的墨晓嫣觉得真的是有道理的很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仆从成群。现在?哼!谁穿谁知道!而且她依然是出了厅堂能劈柴,入得厅堂须淑女的角色,是必须的须,都市丽人还可以御姐范儿,但是现在的处境,刚刚匆匆环顾一周,连个身着胡服的女子都没有,可能还没到胡服流行的时候吧,总之,只能走淑女风。 墨晓嫣思绪飞了一会儿被一声“贺娘子”召唤了回来。 “贺娘子,听闻你与常三郎已换了庚帖定了婚期,按道理来讲,请期礼已成,此等聚会就不该来参加了。毕竟已是许了人家的女子,与我等不同。”说话的是一位身着藕粉色齐胸绸缎襦裙的女子,外搭精秀牡丹图案的广袖流仙裙,精致的流云髻点缀着鎏金牡丹步摇。小姑娘从头到脚体现的都是“贵气”二子。只见她左手轻托茶碗,右手拇指和食指拿着杯盖翘着兰花指刮着茶沫。语毕,花厅落针可闻,仿佛电视按了静音键。 “有劳林家妹妹挂心了,游园会确是待字闺中的女子方可参加,只是此番游园盛会我与三郎皆受庄主所邀。庄主盛情难却,我又请示过家父,细想来并无不妥,就简装轻乘的赴约了。” 听到贺小姐搭茬,那林家娘子本来正微微摇晃着脑袋吹着茶杯准备喝一口,吹好了刚抬高右手的袖子准备喝就听到“皆受庄主所邀”,瞬间觉得手上的茶不香了,盖好杯盖,又放回了桌子上。清脆的瓷器碰撞之声,恰到好处的掩盖了她那不服气的“哼”声。 墨晓嫣听了在心里大喝一声“漂亮”,贺小姐寥寥数语可谓是滴水不漏又完美反杀。首先表明自己虽已许配人家,但仍是待字闺中的女子;其次这次活动未婚夫也来了,不怕别人说闲话;再者我来参加是主办方邀请的,你质疑我不该来就是质疑主人家办事没分寸咯;最后这件事我已经与长辈商量过了,又不是自作主张的。 同时墨晓嫣也觉得,如果真是穿越成权贵,宫斗这一块儿她就输了,肯定是活不过三集的选手。别说宫斗了,就是这个游园会的社交活动,都有这样的短兵交接。贺小姐接话茬都没停顿一下,她的聪慧灵敏可见一斑。要是换做墨晓嫣,这么快的速度,她可能只能说一句“人家邀请我来的,你管得着嘛”。 林小姐的茶杯一放好,静音立马取消了,小姐姐们又恢复刚刚的低语浅笑,除了林小姐面有愠色之外,仿佛刚刚的尴尬并未发生。 这时候庄园丫鬟来花厅,邀请各位娘子移步花廊,这意味着游园会正式要开始了。 小姐姐们彼此谦让了一番,林小姐率先领着侍女去花廊了,墨晓嫣跟着贺小姐和琉璃也随着人流往花廊走去。 侍女只能规规矩矩的走,头都不敢抬高更不敢乱看,好奇的猫爪子挠的墨晓嫣特别的难受,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 很快就到了花廊,只见一群小哥哥已经在花廊聚集了。所谓花廊,其实无非就是一条小路,两边都种着花。尽头有个凉亭,摆着水果、点心和佳酿香茶供大家品尝。小哥哥们看着满园盛开的牡丹花,正抒情呢,小姐姐们到了,就冲着小姐姐们行了个礼,然后就继续赏花。 墨晓嫣的目光被一个身形健壮身着象牙白团云刺绣窄袖锦袍的小哥哥吸引,因为所有人都在对着花评头论足,只有他握着手里的剑静静站着。墨晓嫣觉得奇怪,趁大家都在欣赏“真国色”,就忍不住多看了小哥哥两眼,收回目光的时候却发现贺小姐也在看他。墨晓嫣以为,那就是常建了,这怎么大诗人还习武了。 游园会的主要目的,是吟诗作对,顺便郎君娘子们可以互相相看,在墨晓嫣看来有那么点自由恋爱的味道了。一位手持丝绸折扇的小哥哥率先开腔,五言律诗一首,赢得大家好评。小哥哥一脸骄傲的走到凉亭,凉亭的桌子上不止有吃的,还放置了笔墨纸砚,小哥哥挥毫泼墨记录自己的佳作。 墨晓嫣不爱赏花,也对诗没兴趣,悄摸问了琉璃再没有别的项目之后,登时觉得这个所谓的游园会有点无聊。看了看自己的影子的方位,判断了一下,该到中午饭的时间了。墨晓嫣想着自己终于能看到古代人是怎么吃饭的了,见识下大唐的餐桌礼仪。 贺小姐的心思显然也没在牡丹花身上,她只是摇着自己的团扇,看着斗诗正起劲儿的这些男男女女们。是的,女子也写诗,都是大家闺秀,识文断字肯定是要的,毕竟有时候挨罚也得抄《女则》《女训》的。除此之外,就是吟诗作对了。看来唐诗这一块,跟墨晓嫣熟知的历史,并没有太大的偏差。 心悦之人 墨晓嫣百无聊赖之际对上了贺小姐的目光,那一瞬间仿佛产生了“走,撸串”的默契,主仆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就以让琉璃关注斗诗进度为借口拖住她,然后墨晓嫣就和贺小姐悄悄退出花廊。 一路无话,快到西花厅的时候贺小姐拉着墨晓嫣的手往旁边的一座拱门走去。顺着小路走了一阵,墨晓嫣看到了跟西花厅长的很像但是更加豪华的建筑,应该是东花厅。墨晓嫣第一次感受到连建筑物都标榜着不公平,同样是花厅,男人呆的地方就比女人呆的豪华,而且还叫“东”花厅。 等等,东花厅?男人? “小姐,我们这是……” “嘘!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贺小姐纤纤细指放于微微上扬的唇角,明眸如皓月般闪亮。 墨晓嫣已经知道了贺小姐要做什么,她甚至有些期待,期待看看贺小姐喜欢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同时她竟然自发的开始想万一被发现私会男子该怎么办,墨晓嫣不想再死一次。 东花厅的人本来在讨论牡丹真国色之类的,听到外面的动静,竟立马把声音放大了。贺小姐四处张望,墨晓嫣也本能的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之后主仆二人就闪身进了东花厅。 墨晓嫣差点叫出声来,这怎么是刚刚持剑独立的小哥哥呢?旁边还有一位正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字的男人。贺小姐和墨晓嫣进到厅内并没有让二人有任何停顿,拿剑的小哥哥端着杯茶正在品茗,写字的仁兄提笔落字挥毫泼墨。贺小姐也并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看着眼前的人,墨晓嫣这个时候觉得,整个房间里,只有她自己是个局外人,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好了!张兄,请过目!”写字的终于停笔,放下毛笔与执剑男子一同朝贺小姐的作揖行礼,“贺娘子与晓烟姑娘也在,可否与张兄一同品鉴,指点小生一二。” “文秀才说笑了,小女子不才,晓烟更是目不识丁,何谈鉴赏二字。”贺小姐回礼以后一边说一边往桌子旁边走去,墨晓嫣作为侍女,自然紧随其后。 听到“文秀才”三个字,墨晓嫣脑子“嗡”的一下,脸也热了起来,随贺小姐来到桌子边,就再也忍不住了,抛开规矩,肆意的观察着这个自己后半生的“依靠”。 文秀才身为秀才,确实是眉清目秀的,看着满脸书卷气。大眼睛双眼皮,作揖行礼的时候墨晓嫣对上了他的眼神,目光炯炯。穿着灰色素面长袍,简单的黑腰带看上去也就比黑布条强一点点。幞头看着挺新,也许是为了出席重要活动专门准备的吧。 墨晓嫣觉得文秀才确实是属于初见倾心的类型的,晓烟本就是一个侍女,能被他迷倒很正常。只是墨晓嫣一个现代知识女性,见过的有才华的男子那么多,比如杜铭,怎么会被一个穷酸秀才所迷倒呢。倒是旁边的小哥哥看上去气宇非凡,一副仗剑走天涯的样子,是墨晓嫣喜欢的款,侠客。 文秀才大声的读着自己的诗,墨晓嫣听着他的声音里满是刻意,生怕人不知道东花厅有人一样。读一句,停一停。 “贺娘子,近日可好?”张兄开口道。 大概是见贺小姐欲语还休不回答,文秀才又读了一句。 “倒也无恙!”贺小姐明眸流转,最终只说了四个字。 “张某既接远镖,不日开拔,今日赴花会之约,实为与娘子作别。望娘子此生安好!”张兄再次行礼。 墨晓嫣脑子又嗡一下!镖?姓张?难道是镖局鼻祖的张黑五?可是,那不是清朝的事儿么?即便历史记录有偏差,这也偏差太多了吧? 贺小姐半晌无语,文秀才把诗都念完了她也没有说话,虽然文秀才写的是首绝句。 “愿郎君安!”贺小姐行礼,施施然转身离开,墨晓嫣也跟着行了个礼跟了出来。临了回头看了一眼,两个男人都是悲伤脸,张郎君更甚,仿佛要哭了一样。墨晓嫣回头的时候,文秀才正拍着张郎君的肩膀以示安慰。 主仆二人在花厅呆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墨晓嫣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别人。贺小姐已经走出一段距离,虽然只是背影,墨晓嫣仍然看出她正在擦眼泪。快步跟上,又变回淑女的模样,看了看贺小姐的妆并没有花掉,墨晓嫣松了口气。 花会斗诗火热进行,并没有人察觉到这主仆二人曾做过什么。读诗,品诗,投票,好不热闹。只有贺小姐和墨晓嫣神游天外,并不关心现场的火热程度,直到有人又cue到了贺小姐。 “呦!常三郎这诗不单是写牡丹吧,怎觉得贺娘子的身影也可见于诗句之间呢。贺娘子觉得如何?”又是林娘子。 “甚好!”贺小姐依然淡定娴雅的轻摇团扇,“心悦君兮君已知,君心悦兮为赋诗。” 墨晓嫣差一点就要拍手叫好了,贺小姐的这个反应能力让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墨晓嫣以为贺小姐神游是真的神游,没想到人家还听诗了。还能立马品评,还立马成诗。再一抬头,常家三郎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贺小姐呢。墨晓嫣突然手臂疼了下,一看,是琉璃掐了她一下。她立马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紧低头,拿好手里的扇子继续扇,而琉璃则为贺小姐换了杯新茶。 品诗喝茶吃水果的游园会活动直到太阳偏西才结束,虽然中间吃了个午饭,但墨晓嫣和同行们也只是简单的一餐粗茶淡饭而已,并且她被另外安置,根本没看到大唐就餐礼仪。等到游园会结束了回到贺府的时候,墨晓嫣又饿又累。 伺候贺小姐晚膳后,墨晓嫣喝了三碗白粥,和琉璃一起吃了贺小姐没怎么动过的半个烧鸡。做贴身侍女还有个好处就是小姐吃剩的饭菜,她们可以吃,要搁以前墨晓嫣绝对喂狗都不吃别人剩的,现在不一样了,一个是下人们的伙食本来就粗茶淡饭吃不到多少肉,再一个贺小姐吃饭都是侍女布菜,贺小姐的筷子根本没沾过菜。所以墨晓嫣忍一忍也就吃了,结果一吃还挺好吃,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毕竟比白粥是强多了。 伺候贺小姐沐浴就寝以后,墨晓嫣躺在抱厦的席子上很快就困了。迷迷糊糊的听见贺小姐低低的啜泣声,墨晓嫣想,怎么伤心还是轮流的,今晚轮到你哭了?果然,底层劳动人民连情绪都没什么时间发泄,小姐还有力气哭,而侍女晓烟在站了一天之后,腿倒是没多疼,就是胳膊扇扇子扇的有点酸了,现在她只想美美的睡一觉,不被任何人打扰。 离府回家前一天 第二天清晨,鸡叫第二遍的时候墨晓嫣才醒来,一切照旧,只是贺小姐的双眼微肿。墨晓嫣想起以前自己哭过都会用冰勺子消肿,于是去小厨房拿了两把勺子泡在刚打的井水里,估摸着等她扫完院子正好可以用了。 墨晓嫣拿着勺子进到贺小姐房间的时候,琉璃正在汇报今日的行程,只有一项,试婚服。 “小姐,听闻冰勺可消肿。”墨晓嫣说着就上手把勺子轻轻按在贺小姐的眼睛,琉璃正要出声喝止,被贺小姐一个手势拦下了。 虽然是勺子是木头的,但是多少还是有点效果的,琉璃见状也就没再说什么,转而着手去准备早饭了。 “你与我一同去吧,你我二人,一同选嫁衣。” “小姐的嫁衣定是顶顶好,我,我穿不起。” “你我主仆情分,远比一件嫁衣要贵重的多。” “可是万一文秀才穿的一般,他岂不是很没面子。”墨晓嫣想起游园会匆匆一面。 “放心好了,有张六郎在,不会让他寒酸。倒是你,本就是高嫁,更是应该风光点才是。”贺小姐放下木勺,对着镜子端详了一番。“好神奇,你以前怎没有这样的法子,害我好多次哭过都被母亲看出来,白惹的她心疼。” “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这个法子,刚刚看小姐眼睛微肿,姑且一试。”墨晓嫣扶着小姐往桌子走去,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饭。 吃完早饭正收拾桌子呢,就有家丁来禀报,说是晓烟的父兄登门拜访,正在贺府偏厅等候,贺老爷让小姐和晓烟一同前去。 墨晓嫣有点慌,心里觉得这应该是来接自己回家了吧。她隐约记得唐朝结婚有六礼,除了最后迎亲需要她,前面的纳吉纳征之类的都只需要父亲母亲出面就行,莫非已经进行完了?就等着娶她了?还是说寻常人家不讲究这个?可是文秀才是读书人啊,肯定会礼仪周全的呀。 胡思乱想的功夫,墨晓嫣已经跟着贺小姐的步伐来到了偏厅。有两个衣着朴素身形结实的汉子正襟危坐于偏厅的椅子上,年轻的那位手掌来回在大腿上搓,大概是怕失了仪态,动作幅度不敢太大。案几上放着贴着红纸的各式包裹。看来自己猜的没错,确实是要把晓烟接回家了。可惜了,不能跟贺小姐一起选衣服了。 虽然来访者的目的是晓烟,但是由于身份在那,整场谈话下来,墨晓嫣只字未说,只在最后贺老爷将身契还给她父兄的时候,随父兄一起行了跪拜大礼。 原来墨晓嫣多虑了,贺府家大业大,规矩也多,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把她领回去了。今天她家里人来只是请愿,跟贺老爷道谢,拿回身契,至于什么时候放她走,是贺老爷决定的事。毕竟作为贴身侍女,工作交接也是需要时间的。只不过,晓烟现在已经只是个粗使丫鬟了。 这边墨晓嫣正尴尬单独与父兄话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头刚回房的贺老爷就派人来传话:晓烟明日即可出府。果然,粗使丫鬟,有什么可交接的,估计贺老爷也是碍于面子才没说“你现在就跟你爹回去吧”。 送别父兄,墨晓嫣跟随贺小姐出门,去坊市的良缘坊选布做嫁衣。墨晓嫣抱着开眼界的想法陪贺小姐选嫁衣,她知道历史记载此时应该是红男绿女,但是还是被嫁衣的款式震撼了,这个绿,也太绿了吧,传说中的深青色?这个花纹,也太好看了吧,秀工真好。 贺家虽然有钱,但是由于没有在朝为官,所以有些衣服贺小姐并不能穿。墨晓嫣瞬间有感叹还是21世纪好,只要有钱肯花,多漂亮的婚纱都可以买来穿。 贺小姐在老板的反复怂恿下试了许多,试的琉璃和墨晓嫣都有些累了。最终,贺小姐选定了一件深青色团云广袖外袍,内搭一件素纱连体内衣,鎏金腰带,鸳鸯袜,绣花深青色布鞋。又搭配了一系列珠宝钗环,凤冠霞帔不用想的,级别不够,这一点倒是与历史记载没有太大差别。 而墨晓嫣就简单多了,试都没试,因为平民百姓婚嫁装饰物更是要少,于是她选了深青色素面广袖外袍,素布内衣,素色腰带,鸳鸯袜鸳鸯鞋,珠宝钗环她只选了一对步摇,一副耳环。贺小姐以为她怕花钱,其实墨晓嫣只是并不喜欢太花哨,而且她本人也并没有将婚事放在心上,心底里排斥但还是要走过场。 足足花费了一天的功夫,直到太阳西垂,才将主仆二人的出嫁装备置办妥当,量体裁衣,所以还得几天才能拿到嫁衣。贺小姐自是不用去取的,人家亲自送上门,而墨晓嫣不知道自己家在哪,所以只能自己取。 墨晓嫣也曾担心,自己离开贺府回到自己家以后找不见这个良缘坊,但是转念一想,除了自己,家里其他人都是本地人吧。就算自己找不见地方,家里人可以吧,就算家里人找不见,这良缘坊规模宏大,一路靠打听也能问到的吧。这么一想,她就放心的跟着贺小姐回家了。 拎着大包小包的钗环事物,主仆三人登上前来迎接的马车。把包裹递给家丁后,墨晓嫣随贺小姐上了马车,琉璃最后上车,看见墨晓嫣竟与小姐一样瘫坐一团,瞬间变了脸色。 “你一个下人,怎能这般无礼。即便你明日离开贺府,今日你仍是贺府之人,举止合仪是你的本份。”说着自己双手交叠置于小腹端坐一旁。 墨晓嫣听完一个激灵赶紧坐好,贺小姐听了也坐直了身子,她应该是怕琉璃跟贺夫人告状吧。 晚膳,贺小姐吩咐小厨房单独给晓烟加了菜,算是送别了吧。 最后一次服侍贺小姐沐浴更衣了,墨晓嫣竟然有点不舍,她细细的为这个小姑娘擦身子,绞头发,仿佛她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贺小姐看着她的眼神也略带忧伤,毕竟对于贺小姐来说,晓烟从小入府,朝夕相处十余载,晓烟又为了帮她打掩护差点命丧黄泉,贺小姐对晓烟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出府前的最后一天就这么匆匆的消耗了,明明累了一天,可是墨晓嫣躺在席子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在贺府呆的时间并不长,甚至不止一次有过逃离这里的想法,可此时她却有些不舍了,一部分出于眷恋,一部分出于对未来的担心。 劝 “睡不着就聊聊吧!你我姐妹最后一次共度良宵了。” 墨晓嫣觉得“良宵”二字欠妥,但还是答道:“嗯!” “昨日你与文秀才相见,可有感觉?” “没有!文秀才于我,就像我初转醒时你们于我一样,我不认识他,也没有任何感觉。” “那六郎呢?” 墨晓嫣知道镖局鼻祖是姓张,排行老五所以叫张黑五,可是现在排行老六了她就拿不准了。而且,镖局这么早就有了?反正最后一晚了,索性聊个痛快。 “六郎是镖局的人吗?”墨晓嫣问。 “何为镖局?” “就是为货物行人提供保护的机构。” “保护倒是保护,但是他保护人。为官员提供保护,隶属兵部。” 原来是误会了,又是表达的词语不同而已。 “小姐心悦之人便是六郎吗?” “当然!你我心悦之人一文一武,你喜文秀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我喜六郎英俊潇洒,仗义天涯。” “那小姐可曾向父母表明心迹?” “曾试探过,父亲并不喜欢习武之人,何况,六郎只是普通的护卫。父亲自是希望我可以嫁入有仕途希望的人家,比如常家。虽然现在只是个小官,但常三郎才华横溢,父亲觉得他将来必成大器。幸得常三郎心悦于我,父亲大悦,否则,我们这样的从商人家,是高攀不起的。” “那文秀才怎么能看上我这样一个侍女?岂不是更高攀?” “你与文秀才心悦彼此,文秀才与六郎一样并无高堂在室,自是要简单些。” 墨晓嫣突然语塞,羡慕古代女子仆从成群不用干活的人们,一定不会羡慕她们婚姻无法自主,在这方面,千金小姐们都没有一个侍女自由。 “我与六郎此次一别,只怕是今生都无缘相见了。只希望他此行顺利,平安顺遂。”贺小姐对着月亮许起了愿。 “小姐,六郎可是经常远走他乡?” “当然!只要统领下文书,他就要出发,可以穿大漠,走戈壁,渡水乡,游四方。甚是潇洒!” “小姐,如此说来,老爷与夫人为你挑选的夫家属实更为妥帖。” “何出此言?往日你可是顶顶支持我的,若没有你,我怎能与六郎常相见呢?” “小姐,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反而看清了许多事。你只见他仗义天涯,却未见他身处险境,危机四伏。若与他成婚,你是打算与他一同仗剑天涯路?那当他执行公务之时,是护你周全还是护官员周全?若你留守家中,那你能承受时常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独守空闺?” 贺小姐沉默了,有一件事她从未向晓烟提起。之前与六郎相见时,她一时开心轻捶了六郎的手臂,六郎微微皱眉,但转瞬即逝,继续与她谈天论地。只是过了一阵,她发现捶过的手臂,滴血。她吓坏了,闺阁中的女子,从未见过那样的伤,都滴血了,怕是伤的很严重吧。她也担心坏了,六郎拥她入怀安慰了好一阵,她才平复下来。 贺小姐瞬间觉得释然了很多,对于张六郎的执念竟然放下了几分。也许从之前看到张六郎手臂滴血的时候,她就后退了,只不过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这份感情,认为应该坚持下去。再加上因为那次见面,晓烟差点命丧黄泉。 也许是天意吧,那日得知六郎归来,心心念念想着要与他见上一面。听到墙外传来的鸟鸣声,她便心生了翅膀,飞去与爱人相会。可是尚未入夜,贸然出去危险,万一被母亲发现了就麻烦了。近日说亲的媒婆可是多的很呢,父亲很中意的常家又是官宦人家,虽然她明确向父母亲表示绝不嫁给不喜欢的人,比如常三郎,但是这个节骨眼儿传出私会男子的事情,不仅影响自己的名声,也会使整个贺府都会受牵连的呀。于是,她与晓烟商量对策,最终决定由晓烟假扮贺小姐,来瞒过院中众人。毕竟晚膳过后,就不会再有别人进小姐房间了,晓烟可以假装绣绣花,看看书什么的。 于是贺小姐从角门溜了出去,见到了受伤的六郎。这边被血手臂吓的惊魂未定,回府又目睹晓烟被罚,浑身是血。在完全懵的状态下,贺小姐同意了嫁给常三郎,一个素未谋面的家伙。以此为条件,贺老爷才同意叫郎中给晓烟医治,虽然贺小姐后来觉得父亲同意医治,是因为眼见着晓烟必死无疑了。 如今,晓烟失去了所有记忆,反而劝自己放弃与张六郎的感情。看似无情,实则是更为理智,目光更为长远。恍惚间贺小姐又一次觉得,这个晓烟已经不是之前的晓烟了,这一次,不仅仅是举手投足间不是晓烟,连思想都不是了。 “早些睡吧,你明日还需整理你的行李呢。早些出府,也早些与你的文秀才相会。”贺小姐试探性的说。 “可惜我啥都不记不起来了,我与他只是游园会有一面之缘,之前的情分是一点都没有印象了。我要嫁的,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墨晓嫣多希望这具身体能有些记忆留存,这样她就不会总尴尬总出丑,傻子一样的存在了,也不至于对于要嫁给文秀才一事这么别扭了。 贺小姐觉得晓烟自从醒来之后,说话都说不清楚了,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表达方式,之前伴读的修养全无。就这样嫁到文秀才家,不知道会不会被文秀才嫌弃。 “你我当初曾暗自窃喜,若真与心悦之人相守,至少有一点是别人羡慕不来的,那就是此二人无高堂在室。没有公公婆婆,每日晨昏定省都能免去了,不也是一大乐事?我当时还说可以不用早起,再也不用担心母亲会因我迟起半刻就怒火中烧。若那文秀才高中,再谋个一官半职,他们兄弟一文一武互相扶持,也许也能成就一番事业。”很奇怪,当初如此畅想时心里十分开心,现在自己明明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机会,竟然也没有多么难受。晓烟啊晓烟,因为你,我遇见了六郎,最终也是因为你,我放下了张六郎。这就是命吧?我认。 墨晓嫣这头听了贺小姐的话却高兴不起来,在她心里,跟一个陌生人结婚,是最难接受的。谁知道这个人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再说了,百无一用是书生,万一科考不中,她这辈子岂不是要一直跟着受穷?这个阶级观念这么重的社会,她自己做点买卖恐怕都不行吧。这么一想,墨晓嫣又一次陷入迷茫。 再见 墨晓嫣把“行李”往贺府门口一放,一屁股坐了上去,这娘家人果然不靠谱啊,形式走完了该动真格的接人了,就这么怠慢吗?难为她起个大早把今日份工作完成了才去收拾行李,说是行李,其实连一个包袱皮都没怎么装满。 晓烟同志真是一心为主啊,这么多年了,像样的衣服都没几件。自从她开始值夜班,大通铺属于她的位置就给了别人,她回去收拾的时候只剩一个枕头可以带走了,就是当初刚醒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绣样认不出的枕头。也是,在这贺府里,什么都是贺家人的,这枕头要不是长的丑,大概也被管事的收入统一发放了吧。 墨晓嫣坐着无聊,起身扒开屁股底下的包袱,掏出那个绣着鸳鸯的枕头仔细端详着。这鸳鸯绣的真好,墨晓嫣想,晓翠一个丫鬟都绣的这么好,针脚匀图案细腻,那贺小姐的绣工得到什么地步呀。墨晓嫣推测晓翠应该是晓烟之前的闺蜜,且不说除了晓翠,别的同行对晓烟的提问之类的都没有什么耐心,唯有晓翠有问必答。这看着晓烟要出府了,觉得她拿着自己的枕头太丑了,嫁人前让别人知道她绣工不好容易让人说闲话,搞不好婆家也会嫌弃。于是晓翠就把自己的枕头给了晓烟,墨晓嫣感动了,眼泪登时就流了下来。 晓翠以为晓烟是在府里多年要走了舍不得,墨晓嫣感动的是,这是她穿越之后第一个对她真心实意的好,为她的前途着想的人。贺小姐也为她着想了,考虑到她的嫁衣不能寒碜要穿好的。但是,就像贺小姐有100万,给了晓烟一万,而晓翠只有100块,却给了晓烟95块。况且墨晓嫣很清楚,贺小姐是从贺府的角度出发,虽然只是个丫鬟,但是多少也代表了贺家的颜面。万一寒酸了,人们可能会说为贺家效力多年竟然连遣散费都没给多少,还嫁的是个秀才呢。 墨晓嫣收下枕头的时候表示日后定当涌泉相报,晓翠却莞尔一笑说“你我姐妹何必客气!”所以墨晓嫣认定晓翠之前是晓烟的闺蜜。 墨晓嫣问丑枕头给你留下,你万一要是嫁人,会不会受影响,晓翠又笑了,“我不会拆了重绣啊?” 话还没说完,家丁就来找晓烟了,是时候出府了。墨晓嫣又去跟贺小姐告别,贺小姐见她哭过,安慰了几句,说了些“日后常来书信”的客套话,就让琉璃送她出府了。 阵仗还挺大,琉璃带着五六个家丁一起送晓烟,仿佛怕她赖着不走一样。而墨晓嫣心里,弃如敝履四个大字像弹幕一样一遍一遍的飘过。 “你是怎么做到白天那么累,晚上还侍寝,十年如一日的?”琉璃知道这个问题再不问就再没机会问了。 “我不记得了啊!” “那这段时间,你不累吗?” “白天累了,晚上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啊。”墨晓嫣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 “可是晚上也睡不好啊。”琉璃有些着急,莫非晓烟这丫头真是铁打的? “为什么睡不好,白天那么累,一觉到天明啊。” “小姐晚上不起夜?不说梦话?” “没听见啊。”墨晓嫣歪着头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没听见啊,可能自己睡的沉? 琉璃明白了,之前伺候老爷夫人,他们年纪大了,所以晚上会起夜会口渴,琉璃怕听不到召唤所以每次侍寝都不敢睡去,生怕怠慢。被分配给小姐之后,琉璃还保持之前的习惯,所以觉得24小时工作根本受不了。贺小姐也确实从没有起夜的习惯,但是琉璃好几次听到她说梦话了,也曾多次在小姐做噩梦的时候到床榻边安抚。晓烟没听到小姐说梦话,大概是因为小姐有了晓烟的陪伴,安心了,睡的踏实了,所以就再没有做可怕的梦了吧。 琉璃看着晓烟歪着头嘀嘀咕咕的背影在家丁的陪伴下朝角门走去,一个家丁快走几步先行打开角门,只等着晓烟双脚踏出门槛,动作利落的关上了门合上了门栓。角门开合的时候,琉璃仿佛看见一道亮光照了进来,只一瞬,却令人心动。一时间,琉璃羡慕起那个傻丫头来了,可以按时嫁一良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选了个秀才,不至于太穷,又不会有钱到再娶一房。反观自己,都不知道日后能不能在常家讨得一星半点的名分,毕竟贺小姐为人聪慧,又多少有些手段。 家丁喊了两声,琉璃才收回了目光,莞尔一笑遣散众人,回去给小姐回话。 这边墨晓嫣听得“啪嗒”一声,一回头差点撞门板上,心里感叹关门动作真是快啊,简直就是撵人啊。转念一想,老爹和哥哥应该找不见角门,于是她就拎着包袱绕到正门,准备在正门等娘家人。 眼看着太阳越来越高,天越来越热了,还不见娘家人身影。墨晓嫣早已没了把玩枕头的兴致,站在台阶上焦急的四处张望。终于,在她考虑要不要松松外衣凉快凉快的时候,一张不陌生的面孔出现了,是晓烟的哥哥。 晓烟的哥哥满头大汗,见了墨晓嫣二话不说先接过了包袱,“就这么点行李?” “嗯,还有些银两,我贴身带着了。”墨晓嫣很想给面前这位兄长擦擦汗,但是兄长身上散发的男人味儿让她抬不起手。最终,她只是抽出来别在腰带上的手绢递了过去,“擦擦汗吧。” “这么好的手绢,还是妹妹你留着用吧。我臭烘烘的,用不着。”哥哥嘿嘿一笑,抬起胳膊,用衣袖呼噜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包袱往肩膀上一搭,转身就下台阶。 墨晓嫣有些尴尬的笑笑,跟着他的步伐前行。下了台阶刚走了几步,就不由得转回身来,看着贺府紧闭的大门,看着随风轻摆的灯笼,这是她穿越后呆的第一个地方,虽然说不上温暖,但却是她认识这个世界的第一站。经历的所有暗喜、绝望和悲伤都在这里,在这高门大院里。墨晓嫣抬起手轻轻的朝着大门挥了挥,门口的貔貅目不斜视,并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 “再见!”这一次,墨晓嫣抬起胳膊使劲儿挥了挥,带的衣袖都呼呼啦啦发出了响声。然后,她回头大步流星的去追随晓烟哥哥的步伐,“终于可以跑两步了”,她想。 家 晓烟的哥哥走的很快,墨晓嫣有点跟不上,虽然墨晓嫣是个女汉子,但奈何这身体不是自己的,况且即便是大户人家干粗活的,也比不上一个重劳力的大男人,所以她没走多远就变得气喘吁吁。 “哥哥,走慢一点可好?”墨晓嫣终于忍不住了。 “累了?那就喝口水歇歇吧,日落之前,应该能到家。”哥哥回身擦擦汗,递给晓烟一个水葫芦。 “啊?”墨晓嫣一听日落前到家,顿时有点懵了,这么远,出城了吧。接过水葫芦,也没心情欣赏这稀罕物件了,直接抬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丫头,省着点儿喝,还有好长的路呢。”看晓翠喝的那么急,哥哥怕她先甜后苦。 墨晓嫣抹抹嘴,心沉了几分,果然生存环境更恶劣了啊,连水都喝不能敞开了喝。刚刚还想既然那么远,要不打个车租个马什么的呢,现在一想,那么远的路,哥哥靠双腿走过来,肯定是经济条件不允许,同时也为先前抱怨家人晚来而感到羞愧。 “这么说来,那日你同爹爹一同入府,是半夜从家出发的吗?”墨晓嫣想起走流程那天,一大早父兄就出现在了贺府。 “不是的,爹爹的身体吃不消那样的劳累。我们是头一天晚上到了,在贺府附近呆了一晚上。那晚夜深露重,爹爹受了些风寒,所以今日没有一同前来。” “你是说,你们在大街上呆了一宿?因何不住店?”墨晓嫣听完嘴张的老大。 “花那冤枉钱作甚,虽说你要出嫁了,但是弟弟妹妹们还要吃饭,二弟又马上到娶妻的年纪,钱不能乱花。”哥哥抿了抿嘴,“我和爹的身体,都扛得住,再说也就这一回。” 墨晓嫣把水葫芦递回给哥哥,并示意让哥哥也喝一口,哥哥接过去,举起水葫芦放到嘴边,慢慢的倾斜,大概刚碰到水,就停止了动作。墨晓嫣估摸着他也就润了润嘴。 墨晓嫣虽然有贺府给的一些遣散费,但是现在也不敢提议打车什么的,只能在短暂的休息之后跟着哥哥继续赶路。 一路无话,墨晓嫣累的也不想说话,这时候才觉得当丫鬟即便是社会地位不高,但也蛮幸福的,毕竟出门有个马车坐,即便没有马车,在城里转转也没多远。这么想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城走了好一段路了。当她想到来取嫁衣的时候还得跑一趟,就瞬间又蔫了几分。 直走到太阳西斜,才走到一座小村庄,村口有个大石头,竖着刻了两个大字“河關”。顺着村里的小路,来到一处篱笆院,哥哥率先推开了篱笆院的柴火门,墨晓嫣看了看那用红柳和木头编织的门,形同虚设四个字又像弹幕一样飘过。 “回来啦?”一个热情的女声传入耳朵,紧接着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印入墨晓嫣的眼帘。土黄色的麻布衣服洗的有些发白,手肘和衣襟上大大小小补着好几个补丁。头发随便绑了个发髻堆在头上,一根与筷子无异的木头钗子插在发髻里。 来人情绪激动的一边拉着墨晓嫣的手,一边帮墨晓嫣捋顺微乱的头发。墨晓嫣不知所措也不敢言语,眼前这个人看着也就三十多岁,理论上讲,应该是晓烟的母亲,但是晓烟的哥哥看上去跟她们的爹也差不多,都是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长期被紫外线照射,衰老的速度比常人要快些。万一面前这人是自己的嫂嫂,那叫娘不就尴尬了。于是,墨晓嫣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只是礼貌的保持微笑。 “丫头为了这个家受苦了,都是我们没有用,没有本事……”女子拉着晓烟的手进屋里凳子上坐下,冲里屋吆喝一声,“五儿,给你大姐姐倒碗水。”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应声而出,利落的从门外窗户下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然后又从旁边的木头柜子里拿了一个碗,他想了一下,一手拿碗一手端水瓢就进了屋里。 “大姐姐喝水。”把碗放在桌子上,水到八分满,水瓢就放在一边了。 “五儿,如此成何体统,且不说水瓢放桌上不成样子,就是这井水,也不是咱家待客之道吧。”女子面有愠色。 “儿以为大姐姐从城里赶路回来,路虽不远,但见大姐姐身娇体贵定是乏累,井水冰凉解渴,不似热水还需稍等稍凉才能饮用。又恐一碗无法尽兴,遂置水瓢于桌上,大姐姐喝光碗里的,便能再续上。”小男孩说的头头是道,女子脸上洋溢着骄傲的危险,宠溺的摸摸他的头。 “可你大姐姐是女儿家,井水寒凉,对身体不好呀。” “母亲所言极是,儿这就换热水来。”小男孩说着就伸手拿碗,却发现碗已见底,而大姐姐正要伸手拿水瓢。 墨晓嫣略微有点尴尬,她确实渴了,人家娘两对话的时候她迫不及待的喝了起来。正要续杯之际,小男孩要换水,她赶紧把瓢里的水倒碗里,把空瓢递给他,“井水清冽可口,正合我意,再给姐姐舀点来。” “井水虽好,但多饮无益。大姐姐若仍未解渴,我去取热水来,用扇子让它快些凉。”小男孩接过瓢,转身往门外走。 “五哥儿真是伶俐,不知在哪读书?”墨晓嫣惊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竟然能这么细心,表达还很流畅,而且说的还不是白话。 “大姐姐真真是失忆了,当初是大姐姐亲自送我去姐夫家的啊,还叮嘱我要好好读书,认真做学问。”小男孩的声音从窗户边传来。 墨晓嫣嘿嘿一笑掩饰尴尬,假意挠了挠头开始环顾四周。这就是一间泥土房,里外两间,透过门能看见里屋有个挂着帘子的床。她坐的这间,只有一张桌子,还有一张木床,枕头和被褥看着虽旧,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自己受苦受累不说,还拉扯着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娘看你的行李都没多少东西,定是银钱都给我们了,自己都没置办什么像样的衣服。”女人说着就流下了眼泪。 “都是一家人,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墨晓嫣握住她的手安慰道,虽然是生物学娘亲,但她初来乍到,“娘”还是有些叫不出口。 “咳咳咳!孩子回来是高兴的事,你哭个什么劲儿?”晓烟的爹回来了。 “就是,不说了,都过去了。”晓烟娘边抹眼泪边笑,“总归选了个好夫婿,以后定是越来越好的。” 墨晓嫣正发着懵呢,外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吵嚷声,墨晓嫣回头看见一群孩子进了院子,紧接着里屋就传来了哭声,晓烟娘赶忙起身朝屋里去了。 “五哥哥你在干嘛呢?”一个童稚的女声。 “大姐姐口渴,我在晾水呢。” “这是我摘的果子,给你吃,可甜可甜了。” 稚嫩的声音让墨晓嫣一下想起了以前跟苗晨希一起听过的一首歌《彩虹糖的梦》,里面兔兔的声音,也是这个味儿。 呼啦啦进屋的一群人打断了墨晓嫣的遐想,一群孩子围了上来,利落的往桌子上放着野果和水瓢,七嘴八舌的说着大姐姐如何咋滴。墨晓嫣瞬间觉得头大,脑瓜子嗡嗡的。 兄弟姐妹们 墨晓嫣花了一分钟,才稳住了心神,抬手一数,5个孩子围着她叭叭的说个不停。她正想说些什么,让晓烟娘的一声大喝制止了。 “吵吵什么,六儿闹腾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睡会儿,硬是让你们给吵醒了。大姐儿赶了一天的路,也叫你们吵的该头疼了,都干活去!”晓烟娘抱着个眼睛哭红的小娃娃,利落的给这帮孩子安排了任务,劈柴的,摘菜的,和面的,担水的,自己也抱着孩子去院子里了。 墨晓嫣独生子女出身,哪见过这阵仗啊,正在心算这家里一共几个孩子呢,软糯的兔兔音拽了拽她的衣襟。 “你就是大姐姐?”小姑娘穿着和晓烟娘同一色系的衣服,梳着两个小揪揪,手里拿着个果子,抬着头扑闪着眼睛看着晓烟。 “是。” “给你吃这个果子,娘说你为了我们兄弟姐妹吃了好多苦,还挨了板子,差点就死了。”小丫头说着,把手里的果子在身上擦了擦,使劲儿往晓烟手里塞,生怕她不要一样。 墨晓嫣拿着果子,想着这个年代没有化肥没有农药的,应该可以直接吃吧。用手搓了搓,就放嘴里啃了一口。瞬间,酸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墨晓嫣捂着嘴倒抽了口气,酸的五官都要聚到一起了。 “酸吗?大姐姐快用水解解酸!” 墨晓嫣赶忙把果子吐出来,又喝了口水漱了漱嘴,起身快步出了屋子,到院子里,把水吐了。 “这果子还没熟吧?”墨晓嫣边吸溜口水边说。 “大姐姐以前最爱吃这酸果子的呀,怎么现在竟然受不了酸了呢。”说话的是个正在劈柴的少年,手起斧落动作干脆,看着跟晓烟年龄相近,皮肤黝黑,大大的眼睛高鼻梁,眉毛很浓,嘴巴有点小,墨晓嫣刚看见他的时候愣了一下,这小伙子,眉眼之间有点像杜铭啊! 墨晓嫣照过镜子,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像晓烟,所以也只是略一愣神并没有觉得眼前的人会是杜铭。 “从前的记忆都没有了,大概能忍受这种酸的感觉也忘记了吧。”墨晓嫣如是说。 “之前我们总摘果子给大姐姐留着,每次大姐姐回来探亲,都是我送大姐姐回城,顺便背果子呢。”最后一块柴,随着话音落地。 墨晓嫣不知该怎么回应,正尴尬之际,一个响亮的女声传来。 “这是晓烟回来啦?”一个女子边拍打身上的衣服边冲着晓烟说话。 墨晓嫣嗯了一声就不再多言,她猜这位身穿窄袖短褂搭配枣红色百褶襦裙的女子是大嫂,头上的钗环随着她拍打的动作摇摇晃晃。墨晓嫣觉得除花布鞋可能有点土,其他都不脏,也不知道她拍个什么劲儿。 “大嫂今日怎么回来的如此晚?是刘家大娘又给大嫂单独加活儿了吗?”趴在灶台上揉面的五儿说话了。 “没有!自从上次你大哥去找过她之后,再没人敢给我私自加活儿了,就是加活,咱也跟他要钱。”大嫂说着就进屋洗了手,洗完就朝五儿走去,“你洗手玩去吧,我来。” 五儿欢快的答应一声,搓了搓手上的面糊糊就回屋了,没一会儿就拿了本书出来坐门槛上看起来,大嫂看着他的举动也欣慰的笑了起来。 墨晓嫣抬头看见有个少年正挑着水在路上走,后面跟着另一个背着菜筐的孩子,码完柴的老二也看见了,推开柴门迎了上去,二话不说接过胆子。于是挑水的男孩去拿另一个孩子背上的菜筐。 “三哥,不用,菜不沉我能背的动。”小孩说着抓紧了菜筐的藤蔓。 墨晓嫣用排除法算出背菜的是老四,如果这家里女孩儿只有她和兔兔音,那这家就有八个孩子。八个!墨晓嫣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这数量比她的表亲堂亲都多。看看这居住环境,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墨晓嫣感叹真是越穷越生,越生越穷。 在最后一丝晚霞消失前,这一大家子不仅弄好了晚饭,还很快的消灭了晚饭。这是墨晓嫣穿越后吃的最难吃的一顿饭,是的,比白粥还难吃。掺了面的玉米面条,白水煮了一大锅,就那么吃,墨晓嫣属实觉得难以下咽,从不吃葱蒜的她,这次觉得来根儿葱,来头蒜也是人间极品下饭菜了呀。看着其他家庭成员吃的特别香的样子,她也没好意思说什么,吃完碗里的,就没有再添。 食不言寝不语,这一大家子实践的特别好,除了偶尔吸溜面条的声音和晓烟娘喂小孩儿吃饭会说话,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墨晓嫣心里盘算,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大家子的氛围和素养都比较好。 晚饭过后,一大家子围坐在窗下的灶台边,院子里又叽叽喳喳的热闹了起来,年纪小的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围着晓烟问这问那,父母和年纪大的孩子们收拾院子,弄火盆暖屋除湿,铺床,大嫂则抱着最小的孩子逗弄着。墨晓嫣有的没的回答着问题,恍惚间觉得这样的场景,好温馨,虽然这个家庭很穷,但是氛围很有爱,每个人都在为这个家庭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而且她发现,所有人都偏爱老五,可能是因为他读书好? “晓烟,晚上你和三姐儿睡藤床。”晓烟娘吩咐了一声就进屋了,然后孩子们竟然都起身准备进屋睡觉了。 墨晓嫣这才发现,灶坑里的火星都没多少了,还没有月光明亮呢,显然,这家里没有油灯之类的照明工具。 墨晓嫣在兔兔音三姐儿的牵引下,来到了藤床边。这也是这家里最好的一张床了,就是白天小朋友睡的床。姐妹俩摸索着上床,三姐儿推给她一个木头疙瘩,说是枕头。墨晓嫣试了下,好硌脑袋,摸黑又不好找包袱。于是,她选择不用枕头,平躺。 在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印着室内微弱的月光,墨晓嫣看到在藤床的对面,靠窗的位置,用木板搭了一个大通铺,听着动静,她判断除大哥大嫂和六儿以外的其他孩子都睡上面。 休息条件是挺艰苦的,硬板床,没枕头,超薄被,但是架不住墨晓嫣徒步了大半天累炸了,于是她躺下以后很快就睡了过去。入睡之前她脑子里最后的一个念头是:九个孩子,六男三女。 晓烟 时值夏末,昼夜温差已经挺大了,但是床铺上却只有几条打着补丁的厚布当被子,火盆里的木柴也很快烧没了,后半夜的时候,墨晓嫣被冻醒了。她摸了摸,又使劲儿看了看,是兔兔音卷走了她的被子。墨晓嫣伸手拽了拽,试图扯回来,结果小丫头压的挺瓷实,她就拽出来一个角。无奈,她只好靠近小朋友,把那一角搭到自己肚子上,再次勉强入睡。 还没睡熟呢,就听见有人起来了。可能是起夜吧,墨晓嫣想,可是耳边却传来晓烟娘的声音。 “起了!”声音洪亮,这叫醒的效果,一点都不输打鸣的大公鸡。 随着这一声吆喝,屋里的孩子们纷纷从满是补丁的薄被里钻出来,墨晓嫣睁开眼睛看了看,天微明。比在贺府都起的早,兔兔音动了动,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顺便又卷走了晓烟那一角被子。墨晓嫣这才看清,兔兔音盖了两层被子,一床自己的,一床是晓烟的。 晓烟是长女,自然不能像三姐儿一样赖床,墨晓嫣当丫鬟这么久,也多少习惯了早起,没挣扎太久,她就坐起来披了件衣服出了屋子。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天已经有些亮了,小伙子们都在洗脸,就是一人一小块麻布,在同一个木盆里用同样的水打湿各自的麻布,然后擦一擦。见晓烟出来了,三哥儿赶紧找了块麻布,打湿递给她。 墨晓嫣接过来,在脸上试了一下,确实是有点扎扎的。怪不得大户人家用来做晾花瓣的垫布,墨晓嫣瞬间觉得之前用小姐用过的棉布洗脸也是很好的。 接下来的时间,晓烟作为即将出嫁的闺阁女子,嫁妆嫁衣又已经备妥,晓烟就可以享受几日清闲的时光。陪三姐儿玩耍,逗弄最小的六哥儿,在村子里溜达溜达。在这段时间里,墨晓嫣把侍女晓烟的经历,拼凑的七七八八。 晓烟七岁的时候就被亲爹带到集市上卖身为奴,当时晓烟爹也不懂得找人口贩子,直接在集市上给晓烟脑袋上插了跟草。也巧了,贺夫人当时亲自逛集市,碰到了晓烟,晓烟模样生的可爱,嘴巴又甜,一口一个夫人,叫的当时还是贺少夫人的女子满心欢喜。没有还价,直接给了晓烟爹十两银子,带走了晓烟。其实“晓烟”这个名字,都是贺少夫人现取的。在那之前,她只是丁家大丫头,连个名字都没有。 晓烟被带走的时候,不哭不闹反而还有点欣喜,嘴里说着这下弟弟们有吃的了。她跟着贺夫人走了几步后,回头冲爹爹摆摆手,笑呵呵的。 在当丫鬟的头几年,晓烟没有任何消息,直到晓烟十二岁那年,随贺小姐去寺庙请愿,才被晓烟爹偶遇。从那以后,晓烟就常常接济家里。大到大哥儿娶妻,新盖泥舍,小到过节吃食和弟弟妹妹的衣服,晓烟都会安排妥当。而晓烟的爹妈,除了安分种地,就是生孩子。 虽然某些内容与贺府里打听来的稍有出入,但是并不影响晓烟同志舍己为家的光辉形象。墨晓嫣觉得,这个女孩儿身上背负了太多,她也无法评价这对父母的行为,因为这种现象很普遍,穷与生恶性循环的不止他们一家,卖儿卖女的也不是他们一家,重男轻女的更是不止他们一家。是的,墨晓嫣素未谋面的二姐儿,十四岁的时候嫁给了邻村地主家的二儿子做妾,也是十两银子。 虽然一大家子都在勤勤恳恳种地,但是架不住人多呀。二姐出嫁的钱也用光了,然后晓烟爹又去城里找晓烟了,回来没多久,晓烟就回家跟父母说要带五儿去一位秀才家做学问,住了一宿,第二天就把五儿带走了。墨晓嫣觉得,当时的晓烟同志可能已经悟到了知识改变命运这一真理,于是送五儿去文秀才家学习,以后可以考取功名,即便考不上,最次能代写个家书啊状纸之类的文书,累不累是其次,最起码挣的多,这样家庭的重担就有人可以帮晓烟分担一下了。 也不知是文秀才喜欢晓烟才教了五儿,还是因为五儿的原因晓烟和文秀才多了接触才喜欢上了彼此,反正小两年后,传来了晓烟和文秀才的婚讯。一时间,说老丁家祖坟冒青烟的比比皆是,夸老丁这大丫头卖的好的也比比皆是。墨晓嫣还真猜对了,卖的好! 婚事是定了,可是贺小姐还未许配,贺老爷就没同意不放人,后来贺家又来人通知,待晓烟年满十八即可出府成亲。因为晓烟和贺小姐同岁还比贺小姐大几个月,所以她满十八了,贺小姐定已婚配,到时候找别的陪嫁丫鬟就行了。 丁家作为社会底层人员,当然没有任何话语权,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人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按习俗一步一步的准备。一大家子美滋滋的等着晓烟出嫁,这期间爹妈也没闲着,造了个小六出来。 然而就在万事俱备只欠晓烟出府,进行迎亲仪式的时候,贺府来人说晓烟病了,让晓烟爹去看看。那是晓烟爹第一次坐马车,去的时候还有点美,回来的时候脸就阴天了。 晓烟爹一晚上没说话,第二天早上才跟孩子们说了晓烟只剩一口气了,浑身是血的被关在个破柴房里。他们不知道晓烟被打的内情,只以为是晓烟之前帮衬家里的银子和东西可能是偷着从贺府拿出来的。略感内疚的同时,可能也在担心这一大家子日后的生活来源。 墨晓嫣打听到这段故事的时候,竟然有些生气了,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年幼被卖身为奴,青少年时期又为了一大家子的生活一忍再忍的弱女子,稚嫩的肩膀过早的承受了本不该她承担的重任。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晓烟的求生欲望才没有太过强烈,早早就放弃了挣扎,殒命于贺府,这才腾出位置给墨晓嫣那不灭的精神。 贺府再派人的时候,骑马赶来,扔下一句“晓烟醒了,婚事继续”就扭头跑了。 大婚 短短八个字,重燃了这个家的激情,晓烟爹娘瞬间觉得好日子又有了盼头,只等着秀才安排人来进行六礼。等到只差最后一步迎亲环节的时候,晓烟爹带着大儿子进城去感谢主人家,顺便提及将女儿带回家的心愿。然后等主人恩许之后,就在指定的日子接女儿回家待嫁。 如今女儿已经回来了,全家人也就觉得高枕无忧了,每天的氛围都是其乐融融的,墨晓嫣两辈子第一次在这样的氛围里生活,感觉还挺温暖的。尤其是所有人都围着她转,让她多少有些满足感。同时也为晓烟感到可惜,好日子马上就来了,她却没能坚持住,也稍微有些愧疚,觉得自己窃取了别人的果实。 欢乐的日子过起来总是飞快的,晓烟出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虽然只是青泥瓦舍,但是张灯结彩一番也很是喜庆。天气渐凉白昼缩短,黄昏时分也到的很快,估摸着迎亲的队伍快到了,家里帮忙的亲戚邻舍们赶紧把灯都点上了。而墨晓嫣则乖乖的待在屋里的床上,任由一群妇女摆布。厚重的衣物,沉重的头饰,墨晓嫣只觉得这华丽的衣服和装饰是累赘。再一看铜镜,天妈爷呀,即便铜镜泛黄也映照出她惨白的脸,像刮过大白一样。 再加上烛光一照,墨晓嫣把自己吓得一激灵,跟鬼片似的,要不是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墨晓嫣估计会吓晕过去。 墨晓嫣从早上就开始被折腾了,堪堪张罗了一天,刚弄好没多久,就听着外面传来了动静。 文秀才头戴黑缨冠,身着红纱单衣,白内裙,脚蹬黑靴子,身骑高头大马,只领着几个壮汉,明火执仗的就到了晓烟家门口。 待马站定,文秀才利落下马,清了清嗓子,就敲响了院门。而门内一众新娘家的宾客已然手持棍棒严阵以待,跟防贼一样的做法。 “贼来须打,客来应看,烦请姑嫂,出门相看。”文秀才边说边弯腰作揖,壮汉们已经摆好阵势,随时准备强攻。 “不审何方贵客,侵夜得至门停?本是何方君子,何处英才?精神磊朗,因何到来?”即便是乡野村妇,也知道结婚时的问话,晓烟的娘家人们,也都是懂规矩的。哪怕晓烟是高嫁,该走的流程也不能差。 接下来的对话都是标准的文言文,墨晓嫣听的似懂非懂,倒是之前打听过,就是不能轻易让新郎官进门的意思,要文秀才作诗什么的才能进。也没有需要晓烟回答的部分,所以墨晓嫣根本也不关心说的是什么,就等着什么时候文秀才来到屏风前就好了。 是的,屋里重金新安置了一扇屏风,也是因为高嫁,晓烟爹妈觉得必须隆重一点,虽然没有正门中门等一道道门,但是屏风还是可以安排的,于是晓烟爹四处寻访,终于找到了一面性价比优越的屏风,安置在藤床前。 诗念罢,听着门栓有了响动,一群壮汉一起发力将新郎官推到了院内,推猛了,差点迎面撞上举着大棒子前来行礼的女子。即便没有那么多道门可拦,该有的流程也不能差事。这时一群娘子们拿着棍棒就围了上去,见人就打,尤其是新郎官。带头的娘子还叫嚷着“女婿是妇家狗,打杀无问。” 一众壮汉也不帮忙,还拍手哄笑,这是规矩。本来是等一众婆媳们手酸了才进行下一项,大概是之前晓烟父母嘱咐过,所以人们就是轻轻招呼了一阵就退下了。 晓烟的大嫂端了两碗酒又迎上前去,按流程开始进行下一步。 墨晓嫣在屋里都听呆了,这结个婚太费事了吧,这么会儿功夫,文秀才堪堪作诗五六首了,文秀才也家境一般,所以没带傧相所有以诗相对的部分都是亲自作答。墨晓嫣不知道这诗是结婚专用的还是文秀才原创的,但不管是背这么多诗还是写这么多诗,墨晓嫣都觉得挺厉害的。 流程一步一步走,墨晓嫣的妆也一直在画,她什么都没干却依然觉得累极了,正犯困打瞌睡的时候,突然被两个人猛推了一下。吓一激灵下意识坐直,隔着屏风看见呼呼啦啦的进来好多人,模模糊糊的那团红色,应该是新郎官文秀才。 这个时候,墨晓嫣紧张了,这个只见过一次的男人,她今天就要嫁给他了,他是墨晓嫣后半辈子的依靠和仰仗了。未来不可知的那种迷茫感突然又一次袭来,墨晓嫣一下从这段时间的安逸中清醒了过来,继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顾周围的嬉闹声、欢笑声,还有“奠雁”的那只大雁扑啦啦的振翅声。妇女们也是好技术,轻松接到被扔过来的大雁,丝毫没有碰到盛装的新娘子。 墨晓嫣突然觉得眼前亮起来了,回过神一看,四哥儿和五哥儿正抬着屏风往一旁撤,墨晓嫣知道这叫撤帐,她也知道这意味着拜过父母之后就要出嫁了。 毕竟是乡村人家,没文化,所以什么《崔氏夫人训女文》之类的就免了,晓烟爹妈喝过茶后叮嘱了几句要同心同德之类的话就算把这一步进行完了。 自从撤了屏风,墨晓嫣就自己拿着把团扇遮脸,再加上脑子有点懵,始终没看清周围有什么人。准备出门了,转身的时候,才看见兄弟们和三姐儿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却满是不舍的看着晓烟。 “大哥辛苦了!”墨晓嫣动了动嘴,没出声。结婚前一天,大哥又一次早早起来徒步进城,帮晓烟取回了她的嫁衣,顺便采买红烛等结婚用品,耗时满满一天。之后一直忙忙叨叨的,晓烟还没来得及道谢呢,这就要出门了,抓住最后的机会,墨晓嫣说出了心意。 大哥笑了笑,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何,这次妹妹醒了之后更客气了,“辛苦了”“多谢”常常挂在嘴边,哪怕吃饭给她递个碗,她都要道谢。说的多了,他这个当大哥的,从嘴型就能判断她是在道谢。 墨晓嫣见状,竟然是心底一软,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而旁边搀扶她的婆子看到她哭,反而笑的更灿烂了。墨晓嫣觉得莫名奇妙,迈出房间的时候却想起,要哭嫁,以表不舍娘家。 新家 墨晓嫣上了婚车才总算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到了新郎家的讲究有多少,反正现在没有七姑八婆来管她,她可以放心的休息休息。慵懒的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放空思维。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婚车猛然停了下来,墨晓嫣被闪了一下,赶紧坐直扶了扶头上的饰品,慌乱的抓起团扇,正要遮挡,想起了以前在书里看到过,古代女子出嫁的路上会碰到拦车讨喜的人,也有可能会碰到真强盗。讨喜的人好打发,无非就是以沾喜气的名义拿点儿东西,要是真强盗就可怕了,搞不好新郎新娘真的会命丧黄泉。这马蹄声听着来者不善啊! 这么想着,墨晓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动作缓慢轻柔的的靠近车窗,生怕头上的珠珠串串发出响动,伸手轻轻的把车窗的帘子掀开一点点,凑上去使劲看了看外面的情形。跳动的火把光线中,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张六郎。 原来是张六郎没结过婚,不知道要折腾这么晚,再加上晓烟家住城外,张六郎看这么晚还不回来,怕出什么意外,就带着一众兄弟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我说六郎啊,你没成过亲,还没见过别人成亲嘛!”一个壮汉举高火把,腆着肚子憨笑着。 “这不是自家兄弟的喜事,我急懵了嘛!”张六郎已然松了口气,嘿嘿一笑,调转马头,加入迎亲队伍。 松了口气的不止张六郎,还有墨晓嫣,即便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也还是怕死,顺便又感叹了一波社会主义好。虽说现代社会人身安全不是百分之百的有保障吧,但是至少不用担心出嫁的路上被歹人弄死。墨晓嫣感觉在唐朝这个大环境里,她就是蝼蚁一只,随便一个比她阶层高或者她打不过又跑不过的人都能让她分分钟消失在这浩渺宇宙里。再一次哀叹为什么穿越这么神奇的事情都发生了,却没穿个身份尊贵的人,而是穿个侍女,也太悲哀了吧。 胡思乱想了没多久,婚车就停了。听动静,应该是到地方了,墨晓嫣赶紧坐直身子,抓起扇子,脑子里回忆接下来的流程。奈何流程太过繁杂,她只记得要走红毯,跨火盆什么的。 “算了,随机应变吧。”墨晓嫣嘀咕了一句,伸手正要掀开窗帘角儿看一看,车门口伸进来根挑杆,她赶紧缩回手,正襟危坐。 本以为这文秀才一个城里人,婚礼环节肯定要比晓烟家乡下人复杂,墨晓嫣都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结果,只是几个少妇来了个转毡——每人拿块毡席轮流铺以保证新娘子能脚不沾地的走回屋,然后就是各种拜,文秀才没有高堂,拜的是他的老师和师娘。院子不大,墨晓嫣偷摸看了一眼,没有类似帐篷的设备,看来,今夜不用睡青庐。 果然,行礼的最后一站是卧床之上,文秀才念了一首《却扇诗》,墨晓嫣迫不及待的慢慢放下发酸的胳膊。喝合卺酒的时候,墨晓嫣胳膊都有点抖呢,感觉比扫院子都累。 最后一个离开的宾客是张六郎,由文秀才亲自送。等他回到卧房的时候,晓烟已经除去钗环洗去胭脂水粉,沉沉的睡去。 这是墨晓嫣离开贺府以后睡的最安稳的一觉了,没有人抢被,没有半夜飞拳飞脚砸醒她,唯一不足的就是梦里的活有点累。 墨晓嫣梦见自己扫雪,雪明明没下多大,积雪却很多,墨晓嫣扫啊扫,扫完前院一回头,又是一地。正生气呢,听见有人敲门,“咚咚咚”!她烦的很,说了句“疫情期间不营业”就不再搭理,来人却并不罢休,敲的越来越使劲儿了。 文秀才在咚咚的敲门声中强撑着坐了起来,昨天酒倒是没喝多少,主要是太累了,要不然也不会睡这么沉,直接错过鸡叫睡到日上三竿。看看晓烟,背对着他,蜷着身子抱着被子,像极了张六郎家的猫。估计现在敲门的,也是张六郎。 墨晓嫣听着身边的人起来了,才从睡梦中醒来,这才发现原来真的是有人在敲门。伸个懒腰翻个身,发现屋里很亮,再一看,竟然已接近午时! “完了完了完了!怎么睡这么晚了!”墨晓嫣边嘀咕,边麻利的穿衣服,收拾床铺。等她慌慌张张打开卧房的门冲出去的时候,正碰上拎着食盒进正厅的文秀才。 “起来了!”文秀才径直走到桌前,放好食盒,“取碗筷来,六郎送来了福满楼的菜肴,我们先用午饭。” 文秀才这住所不大,墨晓嫣打眼看了一下就找到了厨房的位置,进而找见了碗筷,与新郎君大快朵颐一番。 墨晓嫣有日子没吃到正经的饭了,晓烟一大家子人,天天不是面就是面,估摸着是因为汤汤水水的能勉强吃饱吧。墨晓嫣直接撕下一条鸡腿,想了一秒钟,把鸡腿递给了文秀才。 “娘子不必拘礼!”文秀才没有接鸡腿,反而给晓烟夹了些菜夹了个馒头放碗里。“在娘家这段时间,娘子定没有用过什么好吃食吧,再加上昨日甚是乏累,定是饿坏了,多吃点。” 墨晓嫣有点感动,这是穿越后第一个关心她吃食问题的人。在娘家顿顿寡淡不说,人口又多,要不是有规矩压着,估计吃个饭都能抢起来。上辈子的墨晓嫣,是一个嫌弃别人给她夹菜的人,因为嫌弃口水。然而现在,她看着碗里的馒头,竟然想哭,这是这辈子第一个给她夹菜夹饭的人。 文秀才没吃多少就饱了,起身进了卧房读书。墨晓嫣吃掉一个鸡腿后也没多少胃容量了,不经放慢速度,边吃边观察着婚房。 房子不大,和娘家的面积差不多,也是里外两间房,里间是卧房兼书房,外间招待客人。结构是青砖灰瓦,墙上有字画装点,屋里有各式家具,院子也不大,都没有娘家的院子大,院子里只有个木制矮塌,应该是文秀才写字画画还有跟朋友喝酒用的。 院落整体虽然远比不上贺府,但是比娘家是强太多了。墨晓嫣看着,思索着,在心灵深处仿佛有点懂晓烟了。 “总算以后不用侍弄花草了。”墨晓嫣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食物,咕哝了一句,又端起茶杯喝了口凉茶,然后就起身收拾桌子。观察的结论是日后家务活不会太多,目前为止,墨晓嫣对这个新家还比较满意,温暖简约活不多,还是有发展副业的机会的。想到这里,墨晓嫣莫名的开心了起来,收拾的时候不由得哼起了歌。 赶考 文秀才正专注的看着《论语》,听到晓烟哼歌,诧异的抬起头看着那个欢快的背影,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不过,这样的晓烟,有点可爱。失神的望着晓烟笑了一会儿,就继续沉浸在孔老先生之乎者也的世界里。 墨晓嫣这边动作利落的收拾碗筷,洗洗涮涮,打扫房间,很快就忙活完了。墨晓嫣坐在桌子边双手支棱着脑袋打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窃喜这婚后的家务活真少,比在贺府的时候轻松多少倍呢。这样每天就有大把时间空出来可以看看书,研究研究做点什么适合女人的事业。 “晓烟,为夫后日清晨便启程出发,若娘子一人不敢独居,为夫明日便可送娘子回贺府。”文秀才见晓烟忙完了,便出声询问。 “什么?”墨晓嫣听的满脸懵,这怎么刚结婚就往回撵呢,文秀才说自己要出发又是要去哪儿啊。这刚结婚,瞎跑个什么劲啊! “奥,娘子忘记了。为夫要进京赶考,如若再不启程,恐怕会延误了科考的时间。你我婚礼如此仓促,也是为了赶在为夫赶考之前成婚。而娘子之前说,为夫进京赶考,娘子便要回贺府继续服侍贺小姐,陪她出嫁。为夫担心娘子独居会有危险,故而觉得娘子不必因循守旧非在婚房住满半月,明日便可回贺府。” “我才不回贺府呢!”墨晓嫣已然快步走到书桌前,下意识想叉着腰问问这个夫君,干嘛又让她去做伺候人的活,思索了一下,并没有叉腰,只是微微歪头面有愠色的看着桌子对面正娓娓道来的男子。对方最后一个字刚出口,墨晓嫣就迫不及待的接了上去。她才不要回工蚁圈,上等工蚁也不行。 “可这是娘子之前的决定啊!”文秀才也懵了,记忆丢了,感情也没有了吗?之前可是一心为小姐,生怕贺小姐离开她晓烟在婆家受欺负,即便成婚也要继续为贺小姐效力,拳拳心意日月可鉴。也正是这样,文秀才当初也怀疑过晓烟要嫁给他的目的,是为了这份不用侍奉公婆,可以继续效忠贺小姐的自由么? 墨晓嫣脑海里闪现出一幕煮熟的鸭子正试着振翅的画面,她不是晓烟,她不是勤劳的工蚁不干活就难受,她不是个愿意伺候人的主。不管晓烟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现在都要推翻。于是,脑海里出现了一把锅铲,一下子拍晕了正忽扇翅膀的鸭子,一铲子把它按到汤里。毛都没了,飞什么飞! “那是以前,现在情形与当初已经完全不同。老爷和夫人完全不想让我继续留在贺府,小姐又因我失去记忆与我疏远了不少,不论是自己留在贺府还是陪贺小姐嫁到新姑爷家,都没有适合我的位置。因为失去记忆的晓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大丫鬟了,无法助攻不说,还常常行为失当,让贺小姐颜面有损呢,堪称猪队友。而且我这种结了婚的女人,留在贺府也只能做做训练新人的杂活,我啥都不记得了,自己都行为不当了,咋训练别人啊?还不是早晚让撵出来。”墨晓嫣一股脑把能想到的客观因素都吐了出来,生怕说的理论依据站不住脚,夫君一句话就让她重回贺府。虽然墨晓嫣这个现代的灵魂很看不起唯夫君言语是从,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那,这可如何是好?为夫此去要大半年的时间,难道娘子要独自一人在家?”文秀才有些犯难,虽然他本身并不是多喜欢晓烟,但毕竟已成夫妻,不能看着她一个人在家。万一遇到歹人,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做夫君的也难逃其咎。 “我陪你一起去考试不就好了嘛!一路上还可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正好你不是也没有书童嘛!”书童的事,墨晓嫣是瞎猜的,看着也不富裕,肯定请不起书童。 “此去路途遥远,为夫恐娘子难以承受长途跋涉之苦。” “只要与夫君在一起,晓烟什么都不怕的。”不就是徒步么,开民宿之前,三人组经常徒步,墨晓嫣还是三个人里最厉害的,体力好,生存能力也不错。 “也好!我们彼此可以有个照应!”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这就去收拾行李!”墨晓嫣突然又兴奋了起来,没想到在古代还能有这样的旅游机会,真是世界那么大,总得去看看吧。 看着晓烟又忙碌起来,文秀才微微一笑,又埋头看书了。“这个晓烟,与从前完全不同,但我竟然有些喜欢”,他想。 太阳还没落山,墨晓嫣就收拾好了行囊,满满的三个大包裹。不禁再次感慨,这古代真是不方便,要是有现代的徒步装备就好了。 看着床铺上三个满满的包裹,文秀才愣住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为何行囊如此繁重?”文秀才看着正在擦汗的晓烟。 “这都是路上要用的啊!奥,对了,你的书卷还没收拾,你看哪些需要带,整理一下。然后你们书生赶考背的那个箱子你有吗?有的话拿出来,你边整理书卷,我边帮你往里放。”墨晓嫣口干舌燥,拎起书桌上的水壶,高高的提起,隔空往自己嘴里倒了一些。 “妈呀,这茶好凉,还是昨天晚上的吧,我去给你换一壶,你也别磨蹭,赶紧找找你的书还有箱子。”墨晓嫣撇撇嘴,说着话就去换茶水了,留下在床铺前一脸茫然的文秀才。 婚前在游园会匆匆一面,并没有发现晓烟有什么异常,想着她应该还是从前那副娇小娘子的模样,一切为了娘家为了贺小姐考虑。可是从昨日她婚礼上漫不经心的样子,再到今天怪异的谈吐和随性的举止,都表示她已经不再是从前唯唯诺诺的晓烟了。至少从前那个晓烟,一定不会整理出这么大三个包裹,也不会说什么箱子,莫名其妙。 那边文秀才满脑袋问号,这边墨晓嫣则遭遇了人生滑铁卢。换壶热水,要搁现代,分分钟搞定,即便没有暖壶没有电热水壶,墨晓嫣开民宿用的是煤炉,也是可以烧热水的。可是现在的情形,这小泥炉她都不会点,因为,没有火源。也是,自穿过来,就没机会做这类的活,在贺府就不说了,厨房有专人负责。回了娘家她也因要出嫁而备受优待,虽然天天吃饭,但也没留心人家那火是怎么点着的。 在小厨房里鼓捣了半天,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灰溜溜的进屋找援军。 只见援军呆坐在床边,一手搭在一个大包袱上,一手扶额,状态有点名作《思考者》的感觉,虽然动作不一样。 “我,我……我点不着泥炉,你能帮我吗?”犹豫再三,墨晓嫣还是发出求救信号,毕竟日后烧水做饭还是要亲力亲为的,这个艺,还是要学的。 “啊?”文秀才满脑袋的问号更密集了,这怎么失忆了连火折子都不会用了?“先别管火,娘子这三个包袱可是要全部都带着赶路的吗?还是打包先收起来,等我们赶考回来再用。” “当然是要带着呀,此去路途遥远,不带全一点,路上受罪的不还是自己嘛!”墨晓嫣这才反应过来,文秀才并没有整理书卷,也没有找箱子。“你没有要带的东西?” “娘子,进京之路,沿途驿站都设置了科考专驿,供考生休息。虽然条件差点,但也无需自备铺盖。”文秀才说完,直勾勾的盯着晓烟的脸,生怕她说没有自己的被褥就无法入睡。 新婚燕尔 墨晓嫣又懵了!科考专驿?唐代科考这么人性化的吗?墨晓嫣又一次自问:为什么历史记录会跟现实偏差这么大? 去掉被褥、碗筷和木盆之后,三个大包袱就精简的只剩半包袱东西了,几件粗布衣服和一双鞋子。从贺府带出来的枕头,墨晓嫣留给三姐儿了,那块木头疙瘩则顺位给了最受宠爱的五哥儿,剩余的银钱也都留在了娘家。 最终,夫妻二人只收拾了一个包袱,各自带了一些换洗和御寒的衣服和鞋子。书也没带多少,因为科考驿有书。 文秀才很高兴,因为可以提前一天出发了。墨晓嫣也很高兴,因为可以出门旅游了,毕竟在唐朝,这是女子难得的机会。要放寻常人家,即便夫君进京赶考去了,娘子也得在家伺候公婆,每天晨昏定省,端茶倒水操持家务。不得不说,晓烟真明智!当然,这个时候的墨晓嫣还是现代脑看问题,并没有意识到赶考旅途的艰辛和赶考可能会遭遇的危险。 收拾完包袱的时候,已经落日西垂了,墨晓嫣不得不回到她的滑铁卢任务上。在文秀才的帮助下,找到了火折子存放的位置,又学会了使用方法,总算以干草为引点燃了小泥炉,烧了热水,顺便做了个饭。当然,火点着以后,墨晓嫣就将满脸诧异的文秀才撵出了小厨房,并扔出来一句“好好学习去”! 这是墨晓嫣穿越后做的第一顿正经饭,做的是疙瘩汤,之前在贺府被邀请做点心,结果茫然不知从哪里下手,后来就被管事婆子嫌弃的撵出了厨房,再没进过。晓烟很会做饭做点心,但是她灵魂已经远去,而墨晓嫣会做饭但很少下厨,也仅限于药不死人的水平,再加上这小厨房里又没有老抽生抽耗油鸡精,能用白面熬个疙瘩汤,已经是墨晓嫣同志超水平发挥了。 端着盆走到屋门口她犹豫了,这疙瘩汤,怎么看怎么不正经,怎么看怎么像小时候爸爸贴春联用的浆糊,只是比那个稀了点。盛之前她尝了尝,比想象的好,最起码白面做的吃食,要比娘家的面强多了。一咬牙,一跺脚,端着盆就进屋了。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加上中午剩的,应该够两个人吃,要是不够,她就少吃一点,就当减肥。餐食碗筷都摆好了才召唤了沉迷学习的文秀才,等他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书,洗完手,墨晓嫣发现天黑了。正琢磨要不要搬去厨房吃——小泥炉里应该有点火星,文秀才就打开了柜子,取出来油灯和火折子。 灯点上的同时,墨晓嫣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头。暗叹自己真是个榆木脑袋,文秀才家里虽不富裕,但也不至于穷到灯都点不起的地步。何况,昨天刚结的婚,蜡烛也是应该有剩的,怎么就只能想到借着炉子里的火光吃饭呢!她想起以前读过的一个软文,屁股决定脑袋,环境影响格局。穷人家的人借火光吃饭,就以为所有人家都是借火光吃饭的,亏她还在灯火通明的贺府呆了那么久。 烛火映照下,晓烟皱眉抿唇,略懊恼的表情有点可爱,文秀才见状楞了下,略一思索,大概明白她定是想过要以炉火的微光吃饭,他知道她家里就是这样的环境。想明白以后,文秀才竟觉得十分有趣,而对于之前的晓烟,这种感觉,可从来没有过。 晚饭过后,文秀才又回到书桌前,点燃书桌上的两支红烛,再次认真的看起书来,墨晓嫣在外屋,借着烛光欣赏了一下文秀才认真的容颜。果然,认真的男人最帅,她想!然后,她起身收拾晚膳的残局。 疙瘩汤显然不好喝,文秀才只喝了一碗,晓烟则逼着自己把剩下的都喝了,以证明的这个疙瘩汤自己还是喜欢的。另外,不能浪费! 等墨晓嫣忙完,才发现,真正的考验才来了! 墨晓嫣洗完脸泡完脚往床上一坐,习惯性的用双手轻轻拍打着脸颊,想着作为一名夫人,是不是应该给夫君也准备热水泡泡脚,猛然意识到自己新婚燕尔,新婚之夜太累没来得及体验洞房花烛,今天是不是得补上?对于这个两辈子没谈过恋爱,连相亲都没正经相过的圣斗士来说,这辈子的进度条扯的有点太快了,她有点适应不了。胡思乱想着,她竟然觉得脸颊发热,再一抬头,正对上从书卷中抬头看她的文秀才。仿佛偷窥被发现一样,墨晓嫣的脸愈发热了,心也跳的咚咚的,她赶忙慌乱的低下头。 落针可闻的寂静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墨晓嫣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拉开被子睡觉。 “娘子早些安歇,为夫今夜要将此本读完,明日一早归还书院。” 仿佛天降特赦令一般,墨晓嫣吐出“好的”二字就利落的钻进被窝,面朝墙来了两组深呼吸,顺手安抚了一下狂跳的心脏。 墨晓嫣是长辈口中的乖乖女,学习努力又懂事,没有早恋也没有大学的校园恋,也不是完全没有人追,只是因为从高中开始,她就喜欢上了杜铭。可是很明显,苗晨希也喜欢杜铭,不对,应该说喜欢杜铭的女生有很多,毕竟杜铭高高帅帅打球又好,属于校草价格的人物。情书收了无数,杜铭却一直单身,墨晓嫣觉得,他应该是喜欢苗晨希的。 为什么不考虑自己呢?因为墨晓嫣觉得自己没有苗晨希好看,也不会弹钢琴不会跳舞,家境也没有苗晨希好。是的,苗晨希也经常收到情书,这就使得墨晓嫣更加自卑,自卑到把这份喜欢深埋心底不敢表露半分,自卑到硬生生把杜铭处成兄弟,自卑到不遗余力的帮苗晨希准备告白仪式,最终,眼睁睁的看着他俩成了情侣,自己沦为电灯泡。估计在现代,同学们至今谈论起他们仨,都会说她墨晓嫣做了十几年电灯泡。 思绪蔓延开来,竟泛起伤感,不知道那两个人还好吗?是生是死?如果也遭遇了不测,会不会像自己一样也穿越了?如果穿越了,穿到哪个朝代?同一个地方同一时间出的事,会不会穿到同一个时代?如果穿到同一个时代,我们会不会相遇?可是容颜已改,即便相遇了,也未必能相认吧。 想了一圈,想的墨晓嫣迷迷糊糊的,在进入周公管片儿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此题无解! 文秀才 听着晓烟均匀的呼吸声,文秀才判断她已经入睡了。放下许久未翻页的书卷,看着背对着他的娇小身躯,思绪顿时蔓延开来。 初遇晓烟是在一次私家游园会上,彼时贺小姐因一副极佳的绣品《涅槃》在闺阁女子中风头正盛,出席游园会的时候不免引起大家的议论。文秀才正给六郎讲他新得的诗篇灵感,就见周围男子呼啦啦离席往正厅门口涌去,主人家地方不大,所以只是把正厅以屏风隔出东西二厅,供公子小姐们歇息。看这帮公子的样子,应该有什么风云人物出场。 文秀才对这样的事情从不感兴趣,正要继续说,却发现张六郎也随着大流要过去,不仅如此,还伸手抓住文秀才的胳膊,连他一起拉过去。 文秀才说了声“庸俗”,甩掉了张六郎的手,回身到自己的座位上品茶。 “呦!小姐,真真儿是开了眼界了!奴婢初次经历此等场合,未曾想如今咱们城里的公子竟是这般礼数周全,全数迎接小姐们的到来呢!”银雀一样的声音穿过人群,飘到文秀才耳朵里。 “晓烟,休要无礼!各位公子皆出自高门大户,岂容你调笑?”言辞虽是责备,但语气却十分平淡,听不出一点恼怒。 这一主一仆成功引起文秀才的注意,能引起围观,那来的肯定是最近热议的贺家娘子,即便是男尊女卑,这种围观也是很失礼的。大家之所以明知失礼还这么做,还不是因为贺家是从商的么。士农工商,商垫底。只是文秀才关注的,是刚刚主仆二人的对话,小丫头看似是没过脑子说的话,其实句句打公子哥们的脸,句句为主人发声;而贺小姐看似出言训斥,实则将暗讽升级,同时也表明了“我等虽从商,但不自轻自贱也不痴不傻”。真是妙啊! 众人自知理亏,也就不再说什么,纷纷向后退去,回到各自的位置上,讨论今天游园会的主题,讨论着诗酒茶,仿佛刚刚的一幕不曾发生一样。 主人家午间设宴流水席,人工打造的水道在廊下环绕一周,溪边设矮桌软席,菜品由上游厨房直接放置于溪流中,随流而下,如有宾客需要的菜品,直接拿上桌享用即可。如此设计,自是男女同席,于是,众人便可一睹贺小姐芳容了。相看,不正是游园会举办的目的之一嘛。 文秀才当然也目睹了这主仆二人的芳容。贺小姐面容姣好,肤白貌美那是自然,而文秀才看在眼里的,是旁边为贺小姐布菜的侍女。奈何她始终微微低着头,心无旁骛一心只为小姐服务,是个大户人家贴身侍女该有的样子。见状,文秀才便不再关心她们,与左右攀谈起来。 游园会结束之后,文秀才像往常一样准备离开,却不见了张六郎,于是他四下寻找六郎的踪迹。遍寻无果,只能去主人家后面的小花园看看,没准是上茅房了。结果进小花园没走几步,碰上了正在把风的晓烟。 文秀才虽然没看见她正脸,但是从服装还是判断出这个拦着他去路的小丫头就是贺小姐的贴身侍女。 “公子请留步,我家小姐鞋袜脏了,正在前面花厅更换,恐有不便。” 文秀才觉得定有蹊跷,这样的事情,完全可以在主人家的偏厅处理,贺小姐如此聪慧,怎么可能随便找个花厅呢。虽是这么想,也不便揭穿,于是文秀才转身准备离开。 “晓烟,何人?”竟然是张六郎的声音! 回身一看,张六郎和贺小姐一前一后相伴而行,文秀才顿时醒悟,六郎这厮在私会闺阁小姐! 四人同行,拜别主家一同出府。贺家马车往西边去了,张六郎和文秀才则骑马往东走。 从那以后,文秀才就能经常见到晓烟了,因为贺小姐和张六郎总会找各种理由相见。晓烟和文秀才,自然是要把风的,贺小姐待字闺中,不能大意。 晓烟虽然身形清瘦,但是容貌美丽,目似弯月,朱唇皓齿。文秀才暗暗觉得,这样的容貌做一个侍女有些可惜,如果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估计又会引得媒婆把门槛踏破。每每生出这样的想法时,文秀才就会笑着摇摇头,继续看他的之乎者也。把风这种事,晓烟一个人就能挑起来,自己的存在,就是有人出现的时候配合晓烟演出戏,以防止别人进一步探索。 文秀才自觉与晓烟并不熟,最多就是合作关系,但是晓烟却在某个上午带着一个小男孩出现在了他家门前。正要出门去学堂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姐弟两,还未来得及开口,二人扑通就跪下了。从那以后,五哥儿就跟着文秀才读书了,晓烟则来的更勤了。带点心,洗衣服,收拾房间,做饭,只要她眼里看到的活儿,都会完成。 文秀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一个丫鬟爱干活,有什么好奇怪的,何况她弟弟还在他家白住白上学呢。可是张六郎却发觉晓烟对文秀才其实是芳心暗许,某个晚上一起喝酒的时候,张六郎跟文秀才说起了晓烟。 “弟,兄台以为此女子与君十分般配。” “六郎说笑了,我并无娶妻之意。”文秀才差点跳起来。 “你都多大岁数了?还不娶亲?”张六郎像极了一位老父亲。 “六郎与我同龄,不也独身一人。” “你跟我一个大老粗比?再说了,我现在也是有人要的。”想到贺小姐,张六郎嘴角露笑。 “那祝六郎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的亲事就莫要再提了,不急。” “大户人家的小姐咱高攀不起,她身为侍女,你有什么可顾虑的,她嫁给你,算高攀。而且那丫头机灵的很,干活又麻利。对你又那么好,是个体己的。”要不是喝多了酒,张六郎是断然不敢说出这些话的,这几句话像刀子一样插在文秀才心上。 文秀才的父母是张六郎家的帮佣,他和六郎自小一起长大,一起骑马一起学习,还一起听戏。后来一帮外地人来抢码头,第一家挑战的就是张六郎的父亲。结果当然是挑战失败了,但这帮人却也因此怀恨在心。于是在某个深夜,一把火点着了张六郎的家。 就是那场大火,让文秀才成了孤儿。 回忆 火势冲天,文秀才的父母发现六郎和张夫人还没救出来,披上湿棉被就冲进了火场。文秀才的父亲当场就被倾倒的房梁压死,死前拼尽全力推开了文秀才的母亲,她的怀里,抱着晕厥的六郎。最终,母亲将六郎母子送出火场,可还是因为在火场中受伤,在大火后的第二天就撒手人寰。 母亲临终前拉着文秀才的手,只对他模糊的吐出两个字“感恩”。郎中说是火场里的浓烟,烫坏了她的嗓子,殃及肺腑。文秀才觉得那样的伤一定很疼的,但是母亲的表情却十分安详。那时的文秀才觉得,母亲大概是认为想说的话太多说不完,干脆不说了,只是静静的拉着文秀才的手,微微笑着。文秀才长大才明白,“感恩”二字,已经消耗了母亲全身的力气。 从那以后,张家就待文秀才极好,张六郎就更加不用说了。自小习武的他多少有些江湖习气,所以成日里总说文秀才是他过命的兄弟。 可是张家对文秀才再好,都无法改变他仆从的出身,也无法抚平他内心的自卑。母亲的“感恩”二字重重的压在他的心上,年龄越大,他对母亲用意的理解就越深:这一切不是他应得的,不要以救命恩人之子自居,要懂得感恩。 因此他从不敢奢望娶亲。在张家这么些年,也见过些世面,又是个读书人,一般人家的女子他是瞧不上的,而有些资历的人家他又自知高攀不起。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竟到了二十出头的年纪。 他刻苦读书,就是为了考取功名,一来报答张家栽培之恩,二来可以堂堂正正的求娶大户人家的贤良女子为妻。可是如今,六郎竟然让他娶一个丫鬟,一个被家里人卖身为奴的人。他文秀才能脱贱籍,是父母用性命换来的——父母双亡没多久张老爷就给他赎了籍契,怎么甘心娶一贱籍女子为妻,即便成婚能为她赎籍契,那也不是笔小数目,文秀才不愿为张老爷增添任何额外的经济支出。 因此文秀才并没有把六郎的提议放在心上,也并不打算娶一个侍女。直到某个黄昏,晓烟跟他吐露了心意,他才不得不承认,这个小丫鬟,确实有些城府的。 那日学堂散学早,晓烟特意为五哥和文秀才做了桂花糕,五哥吃完饭拿了桂花糕就去街上找玩伴了。晓烟在收拾完小厨房后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去,她沏好了茶送到书案前,从文秀才手里拿过墨条开始研墨。 “先生博学多识,又成日里与张家六郎在一起,想必定然是仗义之人”。 “姑娘谬赞了!文某愧不敢当!” “与我成婚可好?” 晓烟问的突兀,文秀才愣住了,转而呵呵一笑,“姑娘莫要说笑,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与我成婚,可救我于水火。奴婢自觉先生仗义,才提这不情之请。奴婢不求做正房,妾室也行。” “此话怎讲?”鬼使神差的,文秀才提了一问,如果不问这一句,可能后来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小姐即将出嫁,我若没有婚配,定然是要陪嫁的。我愿意伺候小姐一辈子,但是却不愿意让她心生龃龉。小姐待我极好,但即便如此,也定是不愿我与她分夫君的恩宠的。” “那你成婚了还如何伺候她一辈子?” “与别人成婚也许无法达成此愿,但先生胸怀宽广,为人仗义,定是可以的。先生与我成婚后,我便可以婆子的身份陪嫁,日后无需填房,自然不会对小姐的地位构成威胁。” 文秀才不知她是这么想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但他心底里觉得张六郎定不会辜负贺小姐,不会有填房的想法。 “先生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婚约,我只求婚配,不要位份。况且,我成婚之后便返回贺府,既脱贱籍,贺家对奴婢的待遇定会有所提升。彼时,先生即可受张家恩泽,又可得贺家支撑,岂不两全?再退一步说,若日后先生对婚约有任何不满,一纸休书便可。至于籍契,若是先生主动提亲,贺老爷知道先生品行高洁,定会主动出赎籍契的银两,无需动用张家分毫。” 文秀才就是这个时候觉得这个丫头不简单,寥寥数语,竟说的他动了心思。一个丫鬟能被秀才看上,说明贺府调教有方,贺府从商,需要这样的文化加持,况且与文秀才结亲,相当于间接攀上了张家的关系。如此一来,贺府定会愿意与文秀才交好,那他以后就可以不止仰仗张家了。六郎习武从政,所以张家有武权,贺家有钱,待他日自己考取功名,就能另立门户,届时张文贺三家就相当于隐形联盟。 只是几息的功夫,文秀才就做出了决定,“甚好!明日在下便去请吉日则良媒,晓烟姑娘在贺府等着便好。” 没用多少时间,两人的亲事就定了下来,确实如晓烟所说,贺老爷愿意出钱为晓烟赎籍契。而张老爷知道文秀才终于有能瞧上眼的姑娘了也很是开心,特意拜会了两位好友,让晓烟破格在成婚前就被文秀才赎了籍契。 从那以后,晓烟对文秀才的关怀更细致了,张六郎也总传贺小姐口中晓烟对文秀才的爱慕之情,每每提及,文秀才都不知如何应对,索性不说话。可是这样的举动,在张六郎看来却是害羞,于是在外人眼里,文秀才和晓烟竟是对两情相悦的人儿。时间久了,连文秀才自己都觉得,可能这就是喜欢吧。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连晓烟家里的七八个孩子,在文秀才眼里都可爱了起来。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在张六郎那次公差之后出现了变故。贺小姐私会外男被发现,晓烟差点被打死。贺家虽然把消息封的死死的,对外只说晓烟是得了急症,但文秀才还是猜了出来,因为出事的当晚六郎见了贺小姐,是文秀才把风的,问及晓烟,说是在贺府顶替贺小姐呢。那晚之后,晓烟就得了急症了,再没有陪贺小姐出席过各种场合。 后来听贺小姐和晓烟娘家都传来话说晓烟失忆了,文秀才当时还想把婚约作废了。因私会外男一事,贺老爷定不会再重用晓烟,能让她活着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那之前所谓的利益体肯定没有预想的那么美好了。但他转念一想,若是退婚,定会被世人指责他薄情寡义,而继续履行婚约,则会给自己迎来好名声。于是,他索性没有行动,但是想着如果贺家退了婚约,那他一定不会犹豫。之后再见到晓烟就是婚前的游园会了,只是匆匆一面,加上当时正全心全意为六郎和贺小姐虚张声势,所以文秀才并没有关注晓烟,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如今娶回家的这位晓烟姑娘,和之前确实有很大差别,不会用火折子什么的都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感觉不一样了。没有之前的那种殷勤和谦卑,反而生出了自由平等的感觉。 吃饭时递过来的鸡腿,就像是张六郎递给自己鸡腿一样自然,全然不似以往的恭恭敬敬;拒绝重回贺府时的焦急,就像曾经厚待她的贺府是囚禁她的牢笼一般,根本不见之前一心为主的态度;收拾行囊时的哼鸣之声,就像自由飞翔的鸟儿一样欢快,完全没有从前的忍耐克制。以前的晓烟虽然机灵虽然也有嘴上不饶人的时候,但那时文秀才能感觉到,她骨子里还是觉得自己是个下人,在面对贺小姐、张六郎和文秀才时,都是有讨好的成分在里面的。尤其是因五哥儿读书和婚配之事有求于文秀才的时候,讨好之情更甚。 原来百般讨好的晓烟并没有让文秀才心底有过涟漪,可是如今的晓烟,却让他有些心动,那个躺在床榻上的娇小身躯,竟然让他生出了一股要护她周全的想法。 我叫墨晓嫣 墨晓嫣保持着面壁的姿势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胯骨轴和脖子都蛮疼的。在娘家睡的床比这都硬,也没有这么疼过,看来是面壁思过思太久,出效果了。 “你一晚上没睡?”墨晓嫣伸个懒腰翻个身,发现文秀才依然在书案前看书,她猛然坐起身。 “当然睡了,只不过鸡叫头遍的时候就起来了。你也该起了,收拾停当,就该启程了。” 墨晓嫣文秀才说话有些奇怪,但是又想不出是哪里怪。 麻利的起床,烧水洗脸,正准备做饭,文秀才出现在了小厨房,墨晓嫣有点受宠若惊,这是来帮忙了吗? “来不及吃早饭了,我们先去张家拜别,路上随便吃点吧。”文秀才庆幸自己出来的早,要不再喝一次昨晚的浆糊,他可能就吐了。 墨晓嫣乐呵呵的,根本没有察觉是因为饭做的难吃而免去了做早饭的活儿,屁颠屁颠的拎起包袱就跟着文秀才出门了。 文秀才锁好门,将钥匙放到袖子里,拿过晓烟身上的包袱和水袋,就带着晓烟往张老爷家方向走。 文秀才的院子在一个小巷子里,从小巷子出来往大道一拐,走一段路就是张老爷家。看大门和两旁抱着战鼓的石狮子,就知道张老爷家的软实力比贺家还是要强的。可能没有贺家有钱吧,两只狮子的保养状态远没有贺家门口的貔貅好。 张家尚武,有些江湖习气,没有那么多规矩,拜别也很简单,没花多少功夫就从张家出来了。临别的时候文秀才把院子的钥匙交还给张老爷,张老爷则给了晓烟一个红色小布袋子,她掂了掂,应该是银子,难道这是给她的新婚红包么?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文秀才向张老爷鞠躬致谢,她赶紧跟着也致谢。 从张老爷家出来的时候,墨晓嫣突然发了愁,昨天徒步的兴奋完全抛到脑后了,双脚沾地,她才想起离开贺府走回家的经历——很累! “我们多久才能到京城?” “月余。” “一个多月?”墨晓嫣不敢相信,她明明记得古代科考,有的人得提前大半年出发,莫非自己现在呆的地方离京城不远? 文秀才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晓烟点了点头,然后大步流星往前走去,墨晓嫣赶紧跟上。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城门附近,墨晓嫣快步追上文秀才,取下他身上的水袋子,拔开塞子正要猛灌,想起当初跟大哥步行回家的经历。于是耐着性子,小口抿了一口,然后,又抿了一口,依依不舍的把塞住瓶口。 文秀才见她喝完了,拿过水袋拔开塞子,一手握瓶口,一手扶袋身,仰头大口喝了两口,水袋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还有水从嘴角溢出,顺着脸颊下去。墨晓嫣见状有些着急,上手就要抢了。 “路途遥远,省着点喝水!”墨晓嫣忍住了激动的手,却管不住嘴,没抢水袋子也是怕动作太大把水洒了。 “何必担心,进科考驿加满即可。”文秀才边说边塞住瓶口,抹了抹嘴,就往城门东边走去。 文秀才带着晓烟走进了城门东边的一个院子,让她在门口等,自己则去找了管事,跟管事说了几句话,并展示了一份文书,管事就差人牵出两匹枣红马。 墨晓嫣一看这阵仗,看来文秀才是要“打车”了呀,哪来的钱?是用刚刚的红包吗? “这得多少钱?”墨晓嫣不由得问,并且在心里架好小黑板,准备算算红包里的银子够骑多久的马。 “今科考生无需花费,只消照顾好马匹,科考归来还给城防营就可以了啊。”文秀才再次展现出了看傻子的表情,然后把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给了晓烟。 墨晓嫣没有伸手,咬了咬下唇,想了想上辈子在草原骑马的屁股痛的经历,抬头看着文秀才说:“我不会骑马。” “你之前会,还替贺小姐与别家姑娘比赛呢,我扶你上马,应该能想起来怎么骑。” 文秀才说着就上前扶晓烟上马,而墨晓嫣权衡了一下走路和骑马的利弊,也直接选择了上马。一脚蹬马镫,两手抓马鞍,腰一使劲儿就跨了上去,接过文秀才手里的缰绳,正松了口气,马可能腿站麻了活动活动,墨晓嫣一个不稳晃了一下,差点摔下马来,她死死攥住缰绳和马鞍,一动不敢动。 “娘子小心!”这一晃动也吓了文秀才一跳,赶忙伸手稳住了她的腿。等她坐稳有一小会儿,见她再没出什么状况,他才利落上马,正准备驱动马儿出发,又想了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看紧握马鞍的晓烟,拽了拽她手里的缰绳,示意她松手。 墨晓嫣觉得此刻的她一定脸色煞白,这个古代的马鞍子,比草原上的要劣质的多,虽然草原上的骑行经历因为颠的墨晓嫣屁股疼而不愉快,但是那个马鞍也比此时屁股下面的马鞍要稳。她很怕摔下马去,其实也不是怕摔,而是怕摔下去被马踩。她把缰绳松开,任由文秀才牵着往前走,自己的一双手则紧紧的抓着马鞍前边沿,还在心里抱怨着“这破马鞍,怎么连个扶手都没有。” 两匹马慢悠悠的出了城,慢悠悠的走在去往京城的管道上。 “找到感觉了吗?”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回头看,还能看见城门。 “什么感觉,没有感觉!”墨晓嫣依旧紧张兮兮的。 “若是这样的速度走下去,我们何时才能进京。晓烟姑娘,这失忆症真怎么连骑马都能忘了呢?这和烧水劈柴是一样的啊,怎么就想不起来呢。”文秀才略微有些着急了,如果不带她一起上路,他就可以策马奔腾,到京城也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可如今晓烟坐在马背上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该如何是好。 墨晓嫣又咬了咬嘴唇,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叫墨晓嫣!” “我当然知道你叫晓烟!”文秀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叫墨晓嫣,墨子的墨,拂晓的晓,姹紫嫣红的嫣,嫣然的嫣,不是炊烟的烟!扶我下马!”墨晓嫣决定和盘托出,但是在马上她实在没有办法好好叙述整件事情。 文秀才闻言,翻身下马,扶着晓烟颤颤巍巍地从马上下来。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墨晓嫣想! 重新认识一下吧 墨晓嫣脚踩坚实的大地,瞬间觉得内心充满了坦白的勇气!她打开水袋子喝了一口,抹了抹嘴,走到路边一屁股坐了下去,衣服带起的风让周围的小草也摆动了起来。文秀才一脸诧异,但心里确实对晓烟的改变很好奇,于是跟着她走到路边,把两匹马栓到树上。想了一想,走到晓烟对面,席地而坐。 “我叫墨晓嫣,来自未来,就是很多很多年以后。这具躯体的主人已经去世了,而我在未来的躯体遭遇意外去世了,所以我的意识与晓烟的身体结合,继续活下去。” 文秀才一直都觉得发生在晓烟身上的事情很奇怪,虽然与失忆的晓烟相处仅仅两天,感觉她仿佛换了一个人,却怎么也没料到,竟然到了这么荒诞的地步,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晓烟的额头。 “我没发烧!”墨晓嫣明白,文秀才一定很难接受这个解释,甚至很难理解她说的是什么,就像她刚穿越的时候一样。所以,她并没有推开文秀才的手,反而是在心里想该怎么更通俗的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文秀才收回手,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大概能理解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是很清晰。也许晓烟的意思是过去的她已经死去,嫁人就是重生,也许就是他理解的鬼上身,一时间,文秀才有些犯难。 “你是说,晓烟死了?而你代替她活着?你是换了心的晓烟?” “她是死了,但这也不是换心,换的是思想,是意识。”墨晓嫣挠了挠头,怎么解释什么叫意识呢?突然,她灵机一动,“鬼上身你懂吗?我的魂魄完好但肉身坏了,而晓烟的肉身完好,魂魄走了,所以我的魂魄就住进来了。” 文秀才脸色凝重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果然就是鬼上身。他想着是不是要找个法师来给她做做法事,如果做了,晓烟能不能恢复正常,如果恢复正常了,与贺家的关系还有无修复的可能。 墨晓嫣看到文秀才的反应,思索了一下,明白他在想驱鬼的事。赶紧冲他挥了挥手,“这可不是简单的上身,先不说你找大师能不能把我赶走,就是把我赶走了,晓烟活不活的过来又是另一码事。况且,我可以十分确定的告诉你,赶不走我,你看我又不怕光又不怕大蒜,还不怕你们的黄符。” “如果你来自很多年以后,那我们即将经历的事情,是不是你已经知道了?有没有关于我的消息?”即便晓烟再恢复成之前贴身侍女的样子,贺家也不会与文秀才有太多瓜葛了,相比之下,贺家应该更希望晓烟一直失忆,如果晓烟真恢复了,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可笑的是,直到现在,文秀才才想通这一点——若不是失忆,晓烟可能命都没了。既然让晓烟回来无益,而自己又对眼前的女子更感兴趣,不如就保持现状吧。那么,她来自很多年以后,不就是先知么,那她对自己来说,比晓烟更有利。 墨晓嫣看着文秀才,觉得他消化的真快,这么快就想到要了解自己以后的情况了。可是尴尬的是,墨晓嫣并不确定她知道的史实有多少是和当下的现实是相符的,而她能想起来的历史名人,除了文天祥就是闻一多了。对,还是一个“文”一个“闻”。莫非,文秀才叫“文征明”?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墨晓嫣,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墨晓嫣抱拳,不答反问! “在下文斌。”文秀才嘴角微微上扬,悠悠的吐出四个字,眼前的姑娘,确实比晓烟直爽,而这份直爽,他从没在别的姑娘身上见过。而从她的反应,文秀才在心里又否定了她是“先知”的想法。 墨晓嫣提问的时候,生怕他是名人,而得到回答以后,竟也有些小失落。 “我说的很多年,是几百年那么多,所以很多资料都不全了,而且我也没背过那么细的历史资料,不知道你以后的样子。不过,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努力,肯定能高中的!”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墨晓嫣一把握住文秀才的手,一脸笃定。 “我本就不求名留千史,你无需多想。”不知为何,文秀才感觉心暖了一下,说他必然高中的人很多,他一直觉得是表面的客气,唯独刚刚收到的这句话,让他觉得很真诚。 墨晓嫣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从早起开始,文秀才说话就没有“娘子”“为夫”等等之乎者也了,直接说“你”“我”了。 “你跟我说白话了,是把我当自己人了么?”墨晓嫣其实想说“你不拿腔拿调的说话,还是很好懂的”,话到嘴边却想起接亲当晚文秀才和张六郎对话全程都是白话,也许是关系亲近的人才不用之乎者也吧。 文秀才笑了笑,确实除了张六郎之外,他对谁说话都是彬彬有礼的,对之前的晓烟也是。到也不是他识礼数,而是大家都这么说话,就连晓烟也从来没有直呼“你”,从来都是“先生”。 “可以继续赶路了吗?”文秀才心系赶考,不想耽误行程。 “可以了!但是我不会骑马,能不能想个办法,弄个马车什么的。”墨晓嫣坦白的直接目的是不想骑马,长远目的是觉得与文秀才朝夕相对,不坦白有太多不便,而且她常常处于紧张的状态,万一出什么大纰漏就丢人了。跟他坦白,至少在这个世界,有一个她能倾吐的对象,她不喜欢孤苦无依的感觉。 “好办!先上马!”文秀才起身,顺便拉起墨晓嫣,作势就要扶她上马。 “干嘛还骑马呀?都说了我骑不了,我白坦白了?”墨晓嫣每个毛孔都在抗拒。 “即使折返也有一段距离,步行太耽误时间了。” 墨晓嫣想想也对,步行回去太费劲了,于是顺从的上马,落座后依然是后背微弓,死死抓住马鞍,集中精力保证自己不掉地。 突然,感觉身后一暖,一个温热的怀抱把紧绷的墨晓嫣包裹了起来。墨晓嫣惊呼一声,回头一看,正对上文秀才俊逸的脸庞。 “干吗?”墨晓嫣本想喊非礼,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儿。 “如此,便可疾驰!”话音未落,便催动马儿奔驰。 墨晓嫣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任由他纵马狂奔把她颠散架。果然是返回城里的路,没一会儿,他们又回到了起点。文秀才把自己的马栓好,牵着给墨晓嫣骑的马走了进去。墨晓嫣伸伸胳膊踢踢腿,想要缓解一下刚刚狂奔带来的不适,她觉得再颠三五分钟就散架了,同时也希望文秀才能弄到一辆舒适的马车。最起码跑起来不会颠的太厉害,要不还不如骑马呢。 文秀才很快就出来了,墨晓嫣高兴的迎上去,“我们去哪租马车?” “我们没有多余的盘缠租车,所以只能委屈你和为夫一起骑马了。”文秀才笑笑的看着墨晓嫣。 “那为什么不把那匹马留下,我可以学的,两个人一起,多挤呀。”墨晓嫣有点后悔了,确实很挤,他还骑得快,又挤又颠。 “娘子有所不知,城防的马只提供给考生,所以刚刚你骑的马,是需要花费银两的。既然你不会骑,何不还回去,省下的银两,可以让你我夫妻二人一路的伙食好一点,这样岂不是更好?难道,你想自己做饭?科考驿倒是有炊具供大家使用。” “那还是算了,挤挤就挤挤吧。”墨晓嫣倒不是怕做饭,是怕吃自己做的饭,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调料不全,她也做不出人间美味。 “娘子若难以忍受颠簸,我们倒是可以换个马鞍。”刚刚进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捶腰揉胯的她。 “好呀好呀!”墨晓嫣一边高兴的拍手,一边暗想文秀才这么敏锐的心思,是不是多年寄人篱下修来的本领。一时间,竟生出一丝心疼。“像极了爱情!”她在心里嘲笑自己。 马鞍很快换好了,其实也就是加了点儿布,稍微软和点,减震的效果还有待上路检验。 二人重新上路,墨晓嫣上马的动作依然笨拙,但是有了文秀才做靠背,她也没那么害怕了,大不了一起摔下马。她抓着马鞍,瞄了一眼文秀才牵着缰绳的手,想着万一要落马,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抓着他的胳膊,即便是被马踩,她也要拉文秀才垫背。 普通人是不能在城里策马奔腾的,文秀才只能让马溜溜达达的走,所以这对新婚小夫妻就引起路人频频侧目。晓烟的知名度很明显没有文秀才高,但此时那些窃窃私语的人肯定也知道她是谁了。文秀才面不改色,墨晓嫣却觉得脸颊发热,众人一议论,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与一男子如此亲密,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跟男人近距离接触。再反观周围明目张胆议论的人们,像极了网络上的键盘侠。 “没见过亲密小两口么?有什么好看的。”墨晓嫣咕哝着。 “是没见过追随夫君赶考的小娘子!男子科考,女子应当侍奉公婆家人,而我带着娘子科考,也是前无古人了。”自从墨晓嫣坦白,文秀才就理解了找不着火折子也不会生火的“傻瓜”,也愿意为她解释周遭的一切。 顺着这个思路,墨晓嫣都能猜到大家议论什么,无非就是说文秀才无高堂在室没有规矩,说晓烟身为女子应该选择留在家里恪守妇道……可墨晓嫣本就不是个在意他人评论的人,除了有些围观的不适感,她没有任何不悦。只几息的功夫,脸都不红了。大方的看着两旁路人,有目光接触的,还报以灿烂的微笑,她甚至想松开马鞍跟他们挥挥手,想了想终归是命重要,于是就放弃了想法。 文秀才双手握缰绳,目不斜视驱马赶路,余光看着胸前那颗转来转去的脑袋,听着她发出的嘿嘿的笑声,觉得有人在他心里扔了个石头,激起的涟漪从心底弥漫到嘴角。 马蹄踏出城门没几步,文秀才就催马狂奔,颠散架的感觉又一次袭击了墨晓嫣,并且她感觉自己屁股随便挪动一下就有可能从文秀才的怀抱滑到地上,出于求生本能,她喊出了声。 “慢点慢点!慢点慢点!” “娘子莫怕,有我在,定不让你落马。稳住心神,让身体跟随马的节奏就不会感觉特别颠簸了。” “稳个屁心神,我都要散架了!”墨晓嫣死命抓着马鞍,实在是不敢乱动,要不一定回头给他一拳。正要骂街,文秀才双手握缰绳改单手,空出来的手紧紧的环住墨晓嫣的腰,如此一来,坠马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了。 “放心!”文秀才附在墨晓嫣耳边说。 文秀才的话可能有安神的作用,墨晓嫣听了以后,心真的没那么慌了,而她淡定了下来,感觉上真的就没那么颠了,再吸取文秀才的建议,顺从马的节奏,果然颠簸感就更弱了。骑了一阵,她甚至有点爱上了骑马的感觉,觉得开敞篷车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只不过敞篷车比马要平稳的不是一星半点,“要是有个口罩就好了”,她想,“来个墨镜就完美了”,她又想。 本想借着路上的时间跟文秀才唠唠嗑,多了解了解这个世界,奈何车速太快,风大不好张嘴。看来,敞篷车也不是那么好坐的。没有手表,墨晓嫣根本没有办法判断时间,不知骑了多久,文秀才终于一扯缰绳停了下来。墨晓嫣缓过神一看,原来是到了科考驿,也就是路边的一处小院子。 “我们在这里吃饭,休息一下,继续赶路,争取日落前到郡科考驿,那里条件会好一点。”文秀才利落下马,伸手搀扶“散架”的墨晓嫣。 墨晓嫣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眼前这个小院子,满脑袋想的都是葛优躺。 科考驿 科考驿转圈都是客房,中间露天的院子里摆着七八张桌子,空桌子只剩两张,墨晓嫣选了靠里的一张坐了下来,习惯性的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大部分人看起来都是今科考生,但是也有商旅模样的人在吃饭。墨晓嫣瞄了一眼最近的桌子上的饭,一盘干切肉,一盘花生米,一壶酒,看着就没什么食欲。两个衣着普通的男人聊着天,就着小菜喝着酒,听对话内容,不是去考试的。 文秀才落座的时候,店小二正好过来,把手上的壶和两个空碗往桌子上一放,一边擦桌子一边问:“二位客官吃点儿什么?” “两碗素面。” “得嘞!今科状元素面两碗,赠高汤一壶!”吆喝的声音直接穿过大堂进厨房。 文秀才摸出两文钱递给店小二,店小二笑着接下,说了句“二位客官请稍等”,就去忙别的了。 “啊!烫!”墨晓嫣本想倒两碗水喝,没想到壶那么烫,本能的叫出了声。这一叫,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墨晓嫣和文秀才的身上,墨晓嫣有点尴尬,讪笑了一下,低头吹着被烫的手。 文秀才淡定的拎起壶,倒了一碗茶放到墨晓嫣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大概是见这二人没什么别的反应,众人也就不再关注他们,注意力又重回自己的食物。 “什么意思啊?为什么看我们?”墨晓嫣听着院子里嘈杂声又起,小声的问文秀才。 “参加科考的,没有带家眷的。”文秀才吹了吹碗里的茶。 “可是来这里吃饭的,那不也有不科考的人嘛!”墨晓嫣看了看靠近门口那桌,刚走进来一高一矮两个大汉,那样子绝对不是科考的生员。 “所以我们进门的时候没有引起关注,是在小二已经报了我的身份之后,你叫了一声,大家才发现我带着个女人。” “奥,原来如此!那店小二怎么知道的呢?”墨晓嫣还是一头雾水。 “因为我给了他马牌,让他帮忙备草饮马。” “奥!那我们下一站别给人家看马牌,就不会引起围观了吧?”墨晓嫣实在不喜欢这样的围观,而且她确定,这些人,回房间或者上路之后,一定会议论他们。他们不认识文秀才不了解情况,肯定会说是墨晓嫣舍不得自家男人,竟然不肯伺候公婆之类的话。 “不出示马牌,就要多花很多银两了。”文秀才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自己开心就好,他们又不认识我们。” 墨晓嫣还是有点懵,就利用吃饭的时间缠着文秀才又问了些问题。原来,所谓的科考驿,其实就是沿途能为考生提供服务的客栈,这些客栈主要的客源还是南来北往的商人,毕竟科考的人不是天天有,国家又不可能天天养着客栈的工作人员。考生入住科考驿,马儿可以白吃草,考生及随行书童可以享受饭菜和住宿的优惠价格,这样能为考生省不少盘缠。而科考驿又按照行政级别划分三个等级,他们现在吃饭的这个院子,是最普遍的乡县科考驿,只提供吃饭住宿和纸笔,再大一点的郡科考驿,面积大,住宿条件好,还为考生提供书籍,甚至有些老板还能弄来往年科考状元的文章。费用肯定要比乡县科考驿高一些,而那承受不起郡科考驿费用的,就可以继续住乡县科考驿,但是可以到郡科考驿看书。而科考驿的最高级别,就是京城的科考驿了,不仅提供食宿和书籍,还有往年所有的优秀作文。一般考生都是掐着时间出发,到京城的时候最多距考试还有三五天,这三五天的时间就用来休整和复习历年真题。京城科考驿的费用和郡科考驿相当,但是几乎所有考生都会入住,为的就是可以节省路上的一丁点时间,多看点儿真题。 墨晓嫣听完,不禁想拍手称赞,这样一来,人才就得到了很好的照拂呀,怪不得晓烟要把弟弟送去读书,原来国家从政策层面都在鼓励人们读书啊!同时墨晓嫣也觉得,这么人性的历史举措,怎么就没记到历史书里呢?是史官的失职还是记录的流失? 有故事下饭,连素面都变得好吃了起来,墨晓嫣不知不觉竟吃掉了一整碗面。文秀才见她吃完了,就喊店小二结账,墨晓嫣想起刚刚不是给钱了么,怎么还给?正要出声提醒,对上了文秀才制止的眼神,于是不再出声。 “今科状元踏登途,请慢走!”在店小二的吆喝声里,文秀才搀扶墨晓嫣上马,墨晓嫣一看,院子里的人又在看他俩,她硬挤出一抹笑回报众人,果然吓得他们都埋头吃饭了。 “刚吃完饭不适合狂奔,对马儿的胃不好,对我们的胃也不好。”文秀才刚坐好墨晓嫣就说。 “好!”文秀才微微一笑,催动马儿溜达着往官道上走去。 “你为什么要给小二小费?”如果不是饭钱,那墨晓嫣能想到的,就只有小费了。 “小费?” “你不是给了两次钱嘛?” “赏钱是为了感谢他的辛苦服务,而且给了赏钱,他给马的草料,一定会比衙门规定的多,这是六郎告诉我的,算是科考驿里不成文的规矩。” “那你点个素面他喊的人尽皆知,怎么打赏了他反而不吱声呢?” “点素面是因为素面快,我们可以很快吃完就上路,天黑之前,我们一定要赶到郡科考驿。至于店小二,点什么菜他都会喊那么大声,而要是他连赏钱都喊了,对他对我,都不利。于我,还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所以,默不作声,也是店小二之间不成文的规矩。”文秀才能感觉到,胸前承受的力道越来越大,她应该是把自己当人肉靠背了。 “这么说,给赏钱的考生并不多?”墨晓嫣的血液都流到胃部去消化了,不自觉的犯困,再加上舒适的人肉怀抱,墨晓嫣更想睡觉了。 “这个就无从得知了,店小二从不跟其他人聊这些,也是为了自保。”文秀才觉得她要睡着了,这可不行,睡着了还怎么赶路。“现在,能奔腾了吗?” “嗯?”真是莫名其妙的问题,“啊!慢点慢点!” 水足饭饱的马儿,被文秀才一巴掌启动,飞奔起来,一下子驱散了墨晓嫣的睡意,她下意识的坐直身体,双手抓紧马鞍,却发现人肉安全带早已就位。不知为何,她想到了杜铭,那个温暖她和苗晨希的男人。 又是一路敞篷车般的颠簸,但可能由于习惯了,墨晓嫣竟然没觉得有多么难受了。不用担心重心不稳摔下马了,不用老想着屁股摔八瓣儿了,也能欣赏沿途的风景了。 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到了一个小镇,城门上写着两个大字,墨晓嫣看了看,发现自己并不认识。想起当初在游园会上,贺小姐说晓烟目不识丁,她还有点不服气,堂堂大学本科毕业生还能不识字?笑话!可现在发现,真的是目不识丁,反正各类牌匾上的字,墨晓嫣没有几个认识的。 进城没走多远,就到了一个客栈前,文秀才下马,又把墨晓嫣扶了下去。墨晓嫣脚刚落地,就有店小二模样的人上前来接缰绳,文秀才顺势塞了银子给小二。 “二位客官是住单间还是上房啊?”店小二脸上笑开了花。 “单间即可!”文秀才笑对。 “客官里边请!住通铺还是单间?”另一边,另一个店小二正在照顾另一个赶考的考生。墨晓嫣循声望去,正巧看见那个男人掏出马牌给小二看,所以明白那也是位考生。而那个考生,选择了通铺。 “能不能先吃饭啊?”一路颠簸,把墨晓嫣肚子里的素面都颠没了,现在急需食物来祭她的五脏庙。 “当然可以。”文秀才淡然一笑,背着包袱和干瘪的水袋子率先进入客栈。 墨晓嫣跟在后面也赶紧进去,生怕慢半拍就跟丢了一样。 “二位客官,先随我来看房,地字丙号,就在前面。”店小二殷勤带路,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刚刚墨晓嫣要先吃饭的要求。 而墨晓嫣撇了撇嘴正准备再次言明心意,却发现客栈大厅里坐的满满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郡科考驿比中午吃饭的乡县科考驿规模大了不少,毕竟是城里的客栈呢。显然这里不光接待考生,还有很多城里来吃饭的人,墨晓嫣觉得,今儿这晚餐一定差不了,就是不知道几时能排到桌儿。 跟随店小二穿过大堂来到院子里,墨晓嫣一眼就看见了一个个写着房号的小牌牌,她一下就愣住了。这格局,这情景,跟她的晓烟阁简直不要太像。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自己的民宿,回到了2020年。 “娘子?娘子?”文秀才跟着小二走到房门口,回头发现墨晓嫣还站在大堂门口。 “客官您看……”店小二出声询问。 “就这间了。”文秀才往里扫了一眼,虽然只有一床一桌,够用了,毕竟只住一晚。“挑你们这儿的三样拿手菜,送到房里来。” 文秀才吩咐完,就转身又回到墨晓嫣身旁,这才发现她眼圈发红。 “这里,可是与你之前的家有相似之处?” “岂止相似,简直一模一样。”墨晓嫣略带哭腔。 “那,你家还挺大的。”文秀才属实想不到该怎么安慰这个“仙女”。 “噗!我开的客栈!我哪有钱买这么大的院子。”墨晓嫣被逗笑了,只是噗嗤一笑,带出了强忍许久的眼泪。 “那,要不我们换一家住?趁小二还没把马牵到后院。”文秀才出言试探。 “不了,这里挺好的,可以怀念一下上辈子的时光。”说完,墨晓嫣就朝房间走去,猛然间好奇房间里的布局会不会也一样啊,那就太神奇了。 然而并没有,房间里的布置跟晓烟阁比差远了,家具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也没有空调。 墨晓嫣松了口气,万一布局一样,那岂不是也说明她墨晓嫣的品味,跟一千多年前的古人是一样的,多可怕!这么想着,她直接躺倒在床上。 “咚!”碰撞的声音。 “啊!”墨晓嫣的叫声。 “怎么了?”文秀才听到动静赶紧上前查看,只见墨晓嫣一手捂着后脑勺趴在床上。 “你们古人用的枕头,怎么就这么奇葩,你们跟脑袋有仇吗?”墨晓嫣记得上一次被枕头硌到,还是在娘家。怎么这么好的客栈,也用木头当枕头呢?穷吗? “枕头不好用吗?”文秀才还是不明白墨晓嫣的话。 墨晓嫣揉着脑袋坐起身,一脸怨气的盯着文秀才,“为什么要用木头做枕头?” “因为瓷枕头贵重,万一被客人毁坏,损失太大。不过,上房应该是瓷枕。” “不不不,我是说,这样的枕头多硬啊?为何不用软一点的,比如咱们家枕头就挺好啊,或者我们贺府用的枕头也很好啊。” “你是说,你喜欢软枕?”文秀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不然呢?这一下子,我脑袋都要肿包了。软枕它不香吗?”墨晓嫣也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只有与仕途有关的场所和人员,才能用木枕和瓷枕。” “可我娘家那么穷,也用的木头疙瘩当枕头。”墨晓嫣不服气的说到。 “也是精雕木枕么?”文秀才把枕头拿起来,放到墨晓嫣面前。 墨晓嫣这才发现,这枕头竟然是中空的,左右两面精雕细刻,图案有马有钱有书籍。果然,娘家的木头疙瘩跟人家这木枕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听文秀才的意思,这枕头还不是谁想枕就能枕的,贺家从商也被排除在外。如果从政必须枕这硬枕头的话,墨晓嫣宁愿放弃。 “客官,您的菜来了!”小二利落的将四个盘子一壶酒,四个空碗摆在桌子上,“想必您午间已经用过高汤了,小店赠送的是状元酒!二位请慢用!” 店小二退出房间,顺便把房门也关上了。 墨晓嫣推开眼前的枕头,两步走到桌前,拿起筷子就开吃。 夜 墨晓嫣一直信奉“没什么不开心是吃顿好的化解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于是她坐在桌子前对菜使劲。文秀才要了店里的三样拿手菜,分别是狮子头,时蔬小炒和酱板鸭,送了盘花生米。墨晓嫣吃了一些垫了垫肚子,就觉得有点口渴,她本身酒量不行,所以很少喝酒,可如今桌子上能喝的只有酒,鬼使神差的,她还想试试晓烟这肉身酒量如何。毕竟酒量是生理方面的指标,跟灵魂应该没有关系。 于是,她先给文秀才倒了一碗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些。尝了尝味儿,比现代的酒味道差很多,度数不高,酒曲味儿有点重。 “我要喝水。”墨晓嫣把剩下的酒推给文秀才。 “你原本喜爱饮酒,曾多次替贺小姐饮酒,今日这酒,是喝不惯吗?” “这酒太难喝了。”墨晓嫣用手背抹了抹嘴,心想现代的白酒就够难喝了,这古代的酒更难喝,还没有啤酒喝,古人真可怜。 “那叫小二沏壶茶来。”文秀才还是那么淡定。 墨晓嫣起身开门,站在门口就吆喝起来:“您好!来壶白开水!”喊完没人理她,于是又喊“服务员!服务员!” “你在喊什么?”文秀才实在听不下去了,“小二,地字丙号房,热水一壶。” 墨晓嫣挠了挠头,尴尬的笑笑,回到桌前坐下,捏了个花生米喂到嘴里。文秀才也坐回桌子前,继续吃饭,仿佛刚刚尴尬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你就不好奇我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墨晓嫣第一次这么想跟别人“剧透”,虽然不一定准。 “你若愿意,自会与我诉说。”文秀才喝了一口酒,“何况,我现在还无法理解你究竟是怎么来到这,无法理解你是怎么样的存在。” “我是人,不是鬼!”墨晓嫣听着他的话,再直白点就该说“我无法确定你是人是鬼”了。“我比你晚出生一千多年,科技那么发达,我都不理解我是怎么来的,你那知识面,理解不了也能理解。” “客官,您的水来了!”店小二笑容满面的拎了个壶进来,放到桌子上又退着出去,“有事您随时吩咐!”语毕,关上门离去。 墨晓嫣看着壶觉得眼熟,这不是跟中午吃饭时的壶一样嘛!然后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哎?中午吃饭不是送高汤吗?那小二怎么没给咱们上呀!” 文秀才并不言语,拎着壶转了个面,墨晓嫣一看,上面写着“高”,一时间没明白文秀才是什么意思。高汤,难道不是骨头汤的意思?她挠了挠头,猛然间想起以前老师说过一个笑话,在古代如果要“面汤”,别人会给端盆洗脸水。这么说这汤,就是水? “高中之汤,简称高汤?写着高字的壶,里面装的水就是高中汤?”墨晓嫣不死心的问道。 “嗯。”文秀才点点头,他这才对面前的女子生出了一些好奇,这女子究竟来自什么样的地方,怎么竟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一千多年后的人,都傻了吗? 而墨晓嫣得到回答后,满脑子都是高考考场门口一个个身着旗袍的妈妈们的形象,原来在这讨采头的习俗真的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而不是人们写的谐音梗。 吃完饭没等店小二收拾桌子,文秀才就去找书了,而他抱了几本书回来的时候,店小二刚把桌子擦干净换上灯笼。看来,这沿途的科考驿员工都很了解这些考生的习惯。 赶了一天的路,但是由于是骑马出行,所以墨晓嫣并没有觉得有多累,现在又不用她洗碗,也没家务可做,梳洗完铺好床,她竟然觉得无聊起来。 溜达到文秀才身边坐下,随便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虽然有很多不认识的字,但她还是磕磕绊绊的往下看,毕竟她不敢打扰考生。 文秀才捧着老板抄写的状元的文章,看的十分入神,并没有留意到墨晓嫣也坐下来看书了。等他从文章里抬起头,却发现墨晓嫣出神的看着另一位状元的文章,双眉紧蹙,凝神思索。认真的样子让人不忍打扰。于是,他伸手拿起《论语》准备继续看。 “这文章,写的还不错,是哪位名家之作啊?”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是“什么鬼,这文言文写的,比课本的难多了,还那么多不认识的字,早知道要穿越,小时候就该听我爸的,学学书法。” “是前年状元的文章,我还未曾拜读。”说着,就伸手来拿。 “没意思,你先看吧,我睡了。”墨晓嫣其实想出去走走,但是又害怕一个人出门走丢,况且晓烟的皮囊生的好看,还容易遭贼人惦记,不如睡觉。穿越之后,墨晓嫣就格外惜命,有一丝危险的事情,绝对不做。 躺的时候,墨晓嫣又一次碰到了头,这一次,她直接跳过捂着脑袋趴床上哀嚎的步骤,气鼓鼓的把木枕头推开,光脚丫下床把包袱拿到了床上当枕头用。文秀才只是在她下床的时候笑了笑,就继续看书了。 换了软枕头果然舒服多了,床上放了两床被,一薄一厚,墨晓嫣把薄的铺到外边给文秀才预留的位置上,把厚的那床裹在自己身上面冲墙躺了下来,然后开始日常睡前放飞思绪。 她回忆了穿越以来的好多事情,想到了贺小姐、晓翠和琉璃,想到了晓烟的家人。越是回忆,被抛弃感越强烈,也就越理解晓烟的无助,晓烟大概是在被罚之后看清了未来的形势吧,也想到了贺家会抛弃她,所以才感到绝望吧。只是这个锅现在由完全不明白情况的墨晓嫣来背,就显得更加沉重了。即便是21世纪的灵魂,也受限于身份和环境无法的施展才能。之前的墨晓嫣,相信能力比圈子重要,而她的能力也确实支撑她做了好多事。穿越到封建社会,圈子就要比能力重要了,比如她当侍女的时候,每天只有干活,根本没多少时间也没机会有别的想法。晓烟应该也是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才选择嫁给一个秀才,幸亏这个秀才也愿意娶她。婚嫁,算是圈子的第一次突破,不,是第二次甚至更多次,第一次应该是被父亲卖身为奴。墨晓嫣不知道晓烟姑娘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了多少,但是她知道自己要想生存下午,必须用好现有的资源。 “幸亏,生的一副好皮囊。幸亏,文秀才喜欢这个侍女,幸亏,他没有父母双亲阻拦这门第悬殊的婚姻。”墨晓嫣想,“还没来得及恋爱,我墨晓嫣竟然结婚了。” 想到这,墨晓嫣脑子里闪电一样过了个念头:洞房花烛!成亲两三天了,还没洞房! 墨晓嫣猛的翻身朝文秀才的方向看去,正对上文秀才的目光。仿佛是偷窥被发现了一般,文秀才赶紧把目光转移到了书上。 “你,你还不睡啊?”墨晓嫣觉得脸有点热。 “时间还早。”文秀才翻了一页书。 墨晓嫣突然意识到,除了骑马,文秀才跟自己并没有过亲密的举动,哪怕是读书人懂礼貌,也太不正常了,怎么都不像是喜欢晓烟的样子。难道,是一开始就发现换人了,而他不喜欢墨晓嫣?不应该啊,模样并没有变啊,怎么着新婚之夜也没露馅啊,但是新婚之夜文秀才好像也没有表现的多喜欢,即使之前没相处过,但是作为女人,感觉不会错,只是当时并未察觉。现在回忆起来,整个婚礼流程更像是走个形式。尤其是刚结婚就要把她送回贺家的行为,更显得结婚就是个形式。 “你与晓烟,并没有心悦于彼此对不对?”墨晓嫣已经死过一回了,她不想再活的不明不白,她自问为什么是“再”,然后她想到了杜铭。 文秀才脸一红,就像谎言被揭穿了一样,他合上书,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了床边开始解衣带。 “你干嘛?”墨晓嫣让他这波操作弄懵了,一下坐了起来,靠着墙,把被子裹的更紧了一些。 “赶路一天确实挺累,为夫准备就寝。”文秀才三下五除二脱去外衣,只留贴身衣物钻进被窝。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面色恢复如常,一点都看不出刚刚脸红过。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墨晓嫣不死心。 文秀才闭着眼睛平躺,并没有对墨晓嫣的问题做出回应。 “我这么大的事都对你坦白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况且,你说了我也不能怎么样。毕竟在你们古代,休妻是男人的特权,而我这个水平的女子,是没有实力和离的。” “是的,你猜对了。”文秀才沉默了几息之后才慢悠悠的说道,“是晓烟姑娘主动提出要与我成亲的,而我权衡以后也决定娶她。” “那她一定提了条件咯?”墨晓嫣没想到,竟然是晓烟说服了文秀才娶她,看来她真有两把刷子。 “并非如此,她只是言明了我俩成亲能为彼此带来的好处而已。”文秀才翻身侧躺,看着墨晓嫣,“而且,她说成亲以后就回贺府继续服侍贺小姐,不会妨碍我日后另娶。” “我虽然不明白之前有什么好处,但是我想,不论是什么好处,在贺小姐出事之后,都没有了,对吧?” “是的。可是我与她的婚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所以我不能退婚,而贺家也不会退婚,只能硬着头皮成婚。” “为难你了哈!”墨晓嫣本来也是“受害者”,可看着文秀才的样子,好像是自己穿越害的他不得不娶一个侍女一样,竟然有一丝愧疚。 “之前觉得很为难,甚至想过与六郎商议逃婚对策。”文秀才依然看着墨晓嫣。 “之前为难,那现在呢?”墨晓嫣刨根问底。 “你与她不同,没有她那么多的拘束,也比她心思单纯。和你相处,不用考虑你言谈举止背后的深意,很轻松。” “你莫不是喜欢上我了?”墨晓嫣开了个玩笑,这古代书生的感情来的可真快,想她和杜铭、苗晨希一起玩耍了那么多年,也没摸清杜铭喜欢谁,甚至有的时候怀疑自己是拿杜铭当哥们相处的,而不是喜欢人家。 “是的,吾心悦于汝,愿聘汝为妇,托付中馈,绵延子嗣,相守一生。”说着,文秀才伸手将裹着被子的墨晓嫣拉入怀中。 “啊!”墨晓嫣吓了一跳,没有任何防备,失去重心歪躺在文秀才身侧,本以为又会被文秀才的木枕头磕脑袋,却结结实实的砸在了文秀才的胳膊上。 “你你你,我我我……”两辈子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情形,墨晓嫣一时语塞。她不是没幻想过自己的第一次,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睡吧,明日还要继续赶路呢。”文秀才迷迷糊糊的声音飘进墨晓嫣的耳朵。 “不用熄灯吗?”墨晓嫣问。 “烛火将尽,片刻即可自然熄灭。”说完,文秀才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多浪费资源。”墨晓嫣想着,准备下床吹个灯,轻手轻脚的刚坐起身,屋子里一下黑了。果然,烛火燃尽,听着院子里也挺安静的,墨晓嫣觉得,这可能也是科考驿的人性化之处——烛火刚好用到就寝之时。 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了一下,墨晓嫣把文秀才的胳膊从她的地盘挪走,又把包袱放好,重新躺了下去,背对文秀才进入了梦乡。 听着墨晓嫣均匀的呼吸声,文秀才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个蜷缩在一边的姑娘,心里泛起层层涟漪。就在墨晓嫣质问他之前,他又一次手握书卷盯着她的背影思绪万千。从墨晓嫣和盘托出她的来历起,文秀才就觉得有一些情愫在心中蔓延开来。 在那一刻他终于理解了张六郎当初所说的,对于贺小姐的一见倾心。无关出身,无关经历,只是心底最真实的喜悦,最真实的感受。 文武斌 墨晓嫣做了个梦,梦见爸爸妈妈,梦见杜铭和苗晨希,梦见大家都在她的民宿一起吃火锅。妈妈给墨晓嫣不停的夹菜,说墨晓嫣都瘦了,还反复叮嘱墨晓嫣别事事逞强,要好好照顾自己。墨晓嫣正要像以往一样跟爸妈指灯发誓一定好好照顾自己,这时杜铭说话了。 “阿姨放心,有我呢!”说完,杜铭举起手里的啤酒瓶,抬起头猛灌了一口。 墨晓嫣正要说你丫都有苗晨希了,抽的哪门子东西南北风?打眼一看,灌完一大口酒的人竟然变成了文秀才。这抬头低头之间,大变活人啊? “文斌你来干嘛?这是我们家的家宴。”话音刚落,爸爸妈妈、杜铭和苗晨希都站起来跟她摆手,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墨晓嫣一下子着急了,“妈妈,爸爸,这么快就吃饱了?妈妈,妈妈你别走,我想你,我好想你”,见妈妈转身要走,墨晓嫣起身扑过去抱妈妈,一下子扑了个空。再一看,哪还有爸妈的影子,她赶紧去拉苗晨希的手,苗晨希笑眯眯的看着她,一张嘴却是杜铭的声音:“老铁,照顾好自己。” “不要,不要走,都回来!回来!”墨晓嫣惊醒,发现泪水打湿了包袱。 “做噩梦了?”文秀才侧躺着,只能看到墨晓嫣的后背,但是从她刚刚的啜泣声判断,她应该是梦到了家人,还哭了。 “嗯,梦见了爸爸妈妈和好朋友。”墨晓嫣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这不是穿越后她第一次梦到他们,但却是第一次在梦里跟她告别。梦惊醒,却发现真的已经再也无法相见,而现实是她并未来得及跟他们告别。这叫她如何不难受?她闭着眼睛静静的躺着,任眼泪肆意流淌。 文秀才往前挪了挪身子,从背后抱住了墨晓嫣:“你与我一样,在这世间举目无亲,孤苦无依,从今日起,我照顾你。” 文秀才也是睡了一觉才打通了思路的任督二脉,再加上刚刚墨晓嫣一哭,他猛然意识到墨晓嫣与他是一样孤苦无依的人,只不过他是父母双亡离他而去,而她是自己身故与父母生死离别。联想到自己的经历和她近日的举动,一瞬间,他理解她,他心疼她。 墨晓嫣本来快调整好的心情,被这一个拥抱一句话整崩溃了,她再也忍不住了,转身抱着文秀才,哭出了声。是啊,举目无亲,无依无靠。 天还没亮,墨晓嫣哭着哭着又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被院子里嘈杂的声音吵醒,睁眼一看,自己还在文秀才怀里,头枕着他的胳膊。 “醒了。”文秀才胳膊早就麻了,却一动不敢动。 墨晓嫣母胎单身二十来年,第一次躺在爸爸以外的男人怀里,刚刚又发生过那么温情的事,最重要的是昨天晚上还被这个男人告白了,最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已经是她的夫君了,最最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还这么好看,当然比杜铭还是差点儿。越想越开心,甚至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全然忘了梦境带来的悲伤。 文秀才看墨晓嫣直盯着自己看,还越看嘴咧的越大,心里直纳闷,这是傻了吗?此刻她的表情,特别像晓烟。 “胳膊麻了吧,我给你揉揉,嘿嘿嘿!”墨晓嫣坐起身,一手抄起文秀才被压了许久的胳膊放自己腿上,一手开始揉面一样揉。 “啊!”酸麻的感觉加倍袭击文秀才的神经。 等二人收拾好从房间出来,才发现科考的考生都已经出发了,店小二虽然依旧满面笑容,但是看他们的表情多少有些古怪。 匆匆吃了点早饭,又把水袋加满,看着出发晚了,怕没有时间找地方吃午饭,文秀才又在街边买了点干粮,然后二人才骑马上路。墨晓嫣上马后才发现,胳膊竟然没疼,这要搁上辈子,昨天一直那么使劲儿的把着马鞍子,今天一定会胳膊疼。显然,这副皮囊,是吃惯了苦的。 城里骑行依然是溜溜达达,依然引起了一些人的议论,但是比昨天好多了,毕竟他俩在这里的知名度没那么高。 一出城门就策马狂奔,考虑到马儿负重两个人,文秀才也没让马跑的太快。一路无话,直跑到正午十分,文秀才才在一条小溪边停下来休息,让马儿吃草喝水,他和墨晓嫣也吃了些干粮就当午饭了。 短暂的休息后,继续上马狂奔。 “为啥这么着急赶路?”墨晓嫣问。 “我们必须在太阳落山前到下一个科考驿,或者是某个城镇,否则就要露宿荒郊野外,那可是很危险的。”其实文秀才的担心不止于此,考虑到自己所担心的事情不一定发生,就不打算告诉墨晓嫣,他想要保护墨晓嫣的纯真。 墨晓嫣只能忍受着颠簸,在心里暗暗赌咒明天绝对不会睡过头,那样就不用这么赶了。 太阳马上落山的时候,二人走到了一片树林,进了树林没多久,文秀才毫无征兆的收紧缰绳,马儿一个急刹,两只前蹄猛然抬起又匆匆落下,墨晓嫣吓了一跳,紧紧抓着马鞍,而文秀才则紧紧搂住墨晓嫣的腰,双腿夹紧马肚子。 “怎么了?”墨晓嫣有点懵。 “嘘!”文秀才示意墨晓嫣别出声。 墨晓嫣正纳闷呢,突然从不远处的树上滑下来好几个身着粗布麻衣、手握大刀的男人。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看样子这是碰上土匪了呀,怪不得文秀才今天这么着急赶路,原来是怕碰上劫匪呀,这天马上就黑了,他俩又落着单,多么完美的抢劫对象,不抢他俩都对不起这客观条件。 真正遇到土匪了,墨晓嫣反而没有迎亲那晚害怕了。她在脑子里盘算有啥值钱的东西能一下子吸引对方注意力,该往哪个方向扔才能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逃跑。她不怕劫财,她怕没命,而现在她觉得文秀才这骑马技术,只要能闯过他们的包围圈,就能甩他们几条街。她的计谋加上文秀才的技术,活命的几率还是很大的。这么想着,她就准备动手把贴身的钱袋子解下来。 “英雄不问出处,日暮终是归途!钱财身外之物,留在此处造福!”对面的匪首说话了。 “这土匪还挺有文化。”墨晓嫣嘀咕了一句,既然是求财,那扔钱袋计划应该可行,上辈子储备的方法上辈子没有机会实践,这辈子能用了。 文秀才看了看墨晓嫣的后脑勺,都什么时候了,这丫头想什么呢? “学生赶考,没有多余的盘缠给各位好汉造福一方,还请多多包涵。”文秀才抱拳行礼,“还望各位好汉,给学生通融一下。” “没钱还带女人一起去考试?谁信哪!”一个五大三粗满脸胡子的男人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墨晓嫣绞尽脑汁想怎么跟文秀才神不知鬼不觉的沟通一下,她一扔,他就跑。文秀才却催马往前走了起来,马儿才走了几步,就见文秀才挥手一掷,路边的一棵树发出“嘭”的一声。 虽然太阳没完全落山,但是树林里的光线也不怎么样,墨晓嫣隐约看见随着“嘭”的一声,有根绳子断了。原来,两棵树中间栓了绳子了。看来是想把马绊倒,让他俩摔个大马趴,可是文秀才怎么察觉到的呢?再说他这一掷,扔的是啥呀?手劲儿可真大,希望能把土匪吓跑,墨晓嫣感觉活命的几率又增加了几分。 “呦!看来是练家子啊!弟兄们,上!” 看来文秀才的行为激怒了对方,随着为首土匪一声令下,那群人直接挥着大刀冲了过来。 “别别别,我给你们钱。”墨晓嫣这回吓傻了,一边冲土匪们摆手,一边去摸钱袋子,却发现钱袋子不见了。 “娘子别怕,有我!”文秀才附到墨晓嫣耳边说了一句,就下马了。 文秀才一下马,墨晓嫣又重心不稳了,她赶忙抓紧马鞍。 文秀才淡定的往前走,第一个冲到他面前的土匪大喊着,高举手里的大刀冲他脑门劈去,吓的马上的墨晓嫣脸都白了。 “小心!”墨晓嫣喊。 只见文秀才一手背后,一手一撩长袍,照着来人肚子就是一脚,那大汉直接被踢的后退了好几步,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刚刚说话的大胡子紧随其后,文秀才右手抓住他握刀的手腕,身子往旁边一闪,顺势一拽,一压,大胡子的后背就暴露在了文秀才前面,文秀才左手朝他后背一推,他直接扑到了后面同伙的身上。 再看文秀才,手里多了把大刀。墨晓嫣的心落回了肚子了,看来这文秀才跟六郎学了一些防身的功夫,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看着前面的人吃了瘪,后面的两个人就不往前冲了,拿着刀站在离文秀才不远不近的地方,这时为首的土匪生气了,走上前来恨恨的骂了一句“一群废物”,就向文秀才发起了进攻。 为首的土匪显然武功要比其他人高,文秀才拿着大刀与他打了好几个回合才把他手里的大刀夺下来,然后把大刀朝墨晓嫣身后扔去。墨晓嫣吓得一缩脖子,还没把脖子伸长,就听到身后“咚”的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她回头一看,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树上摔到了地上,正躺在地上抱着左腿哀嚎。 转回头再看文秀才时,他已经擒住了匪首,刀架在了匪首的脖子上。 “好汉饶命,是小人有眼无珠,耽误了好汉行程!”匪首举着双手求饶。 文秀才并不言语,收刀转身朝墨晓嫣走来,匪首见他没有防备,猛然抽出袖子里的匕首朝他扑过去。伴随着墨晓嫣的惊呼,文秀才迅速转身,左手挡开匕首,顺势贴近匪首身前,右手照着匪首脖子奋力一击。只一瞬,匪首瘫倒在地。 没有一丝犹豫,文秀才回身走到马儿跟前,翻身上马,搂好墨晓嫣,在一片“哎呦”声中策马离去。马儿刚跑了几步,那两个没出手的土匪就赶紧跑过去搀扶他们的老大。 只跑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下一座城,这回城门上的字墨晓嫣认识,是“柳树镇”。这里的科考驿叫“万福楼”,显然也是城里有名的饭馆,门外马车都停了好几辆。里面吃饭的人就更多了,墨晓嫣担心到的这么晚连房间都没了,谁知进后院一看,不止两层楼,还两进院呢。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住了最差的一间房,屋里只有一张床。文秀才依然点了店里最拿手的三样菜,叮嘱店小二把饭菜送到房间来。然后,墨晓嫣就见到了一样很亲切的物件——炕桌。点了菜之后店小二先把炕桌送了进来,在床上铺了张竹席,把炕桌放了上去,然后放了壶高汤。 “来壶状元酒!”墨晓嫣觉得她需要喝点酒压压惊。 饭菜上桌,墨晓嫣跑腿坐下,给文秀才倒了一碗酒,给自己倒了半碗,端起来一饮而尽。 “你怎么还会武功啊?”墨晓嫣抹了抹嘴角的酒。 “我和六郎自小习武。”文秀才喝了一口酒。 “你是秀才啊,怎么还会武功呢。”一开始那两下子,墨晓嫣以为是防身术,可以理解,但是后来跟土匪头子比划的那两下子,显然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而在墨晓嫣的认知里,秀才,是文弱书生啊。文弱书生应该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啊,哪里还有会武功的呢。 “难道秀才不能会武功?”文秀才把碗里的酒喝光,又再次倒满。 也对哦,墨晓嫣想,谁规定秀才就不能会武功了。何况,文秀才还从小在张家长大,张家本来就尚武啊。 “所以,你的名字寓意你文武双全?”墨晓嫣灵机一动。 “是的,这是家父对我的期许。”文秀才嘴角上扬,眼前的女子,确实比晓烟更聪慧。 “对了,我的钱袋丢了。”墨晓嫣夹了一块狮子头送进嘴里。 文秀才伸手从自己怀里掏出墨晓嫣的钱袋,往桌子上一丢,继续吃饭。 “我明明记得早上我带在自己身上了呀!怎么在你那?你什么时候拿走的?”墨晓嫣拿起钱袋,打开看了看里面的银子。 “刚刚我怕土匪看到,就悄悄收起来了。” 花前月下 “你是怕我把钱袋扔出去吧?”墨晓嫣歪着头看着对面那张略微得意的脸庞,想起了土匪发起进攻时自己的行为。 “确实如此!”文秀才确实是听她说“我给你们钱”后迅速把钱袋拿走,利用下马的动作做掩护,顺势把钱袋揣进怀里,他不是怕被抢,是懒得打完架再捡。 “你是怎么发现有绳子的?”脱离险境的墨晓嫣八卦魂附体,两辈子第一次遇到电视剧里的情节,怎么也得问个清楚明白。 “我没发现绳子,我是发现了树上蹲守的那个土匪。曾听六郎说起过这一带有土匪出没,而且土匪惯用的伎俩就是栓绳绊马,尤其是天快黑的时候,树林里光线不好,行人又着急赶路,栓绳即简单,又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一察觉到树上有人,我就赶紧停了下来,还好,停的很及时。” “那你是什么时候看见的绳子?你扔的暗器又是什么?” “暗器?那只是我袖袋里的一颗小石头,中午休息的时间在小溪边捡的,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用上了。至于绳子,扔石子的前一刻看见的,看见就扔了,怕马惊了跑起来绊倒,所以一发现就清除了这个障碍。”文秀才觉得这家店的饭菜真好吃,比福满楼的饭菜都好吃。 “那你这样,怕不怕回程的时候,土匪报复。而且,咱俩还看见他们的脸了,照理说,咱俩会被灭口。”墨晓嫣拿了块饼咬了一口。 文秀才只是吃饭,并没有回答墨晓嫣的问题。在土匪出现的时候文秀才就知道不打倒土匪,他和墨晓嫣是没有活路的,土匪没有蒙面就说明并没有放他们生路的打算。荒郊野外的,杀个书呆子和一个女人,挖个坑尸体一埋,很少有人会发现。即便有人发现了,也不知道是谁杀的,哪怕知道了是土匪杀的,也不能拿土匪们怎么样。所以在那一刻,文秀才是起了杀心的,不止是张六郎的叮嘱,更重要的是出于对墨晓嫣的保护。是墨晓嫣的“小心”,让他决定把土匪打趴下就好,他不是没杀过人,成日跟张六郎那种仇家满天下的人混在一起,怎么可能不杀人,但是他不想在她面前杀人。 “你怎么不说话?”墨晓嫣以为文秀才没听见她的问题,于是又问了一遍。 “我们返程的时候换条路,实在不行,报张六郎的名号也行。”在心里过滤了几遍,还是决定把真实的想法隐瞒下来。 “张六郎的名号好使,为什么刚刚不直接报他名号。还费这么大劲儿,还把我吓个半死,还担心你的安全。”墨晓嫣不自觉声音高了八度,在墨晓嫣看来,这就像是说句“警察局长是我哥”就能一劳永逸的把匪徒吓跑,却非要跟人打一架把人家干趴下,完了还让人记仇。这种方法,很不划算! “我有把握能赢,何必还用六郎的名号。靠自己不好吗?”文秀才淡定的回应,还顺势一问。文秀才并不想仰仗张家一辈子,所以他努力读书、习武,而他觉得面前的女子也是如此。不论是之前的晓烟还是现在的墨晓嫣,都在凭自己的能力生活,晓烟有理有据的劝他娶她,墨晓嫣夜里独自悲伤,醒来却笑对生活,这些事情都说明她们是自立自强的人。 墨晓嫣意识到自己可能戳到了文秀才的痛处,赶忙斟酒道歉,可是酒壶里的酒都倒光了也没半碗。 “要不,再来壶状元酒?”墨晓嫣边抖落酒壶边小心的问,“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又费劲还又给自己埋个雷,不划算啊。而且你不知道刚刚我有多担心你,那么大的刀啊,比我脸都大,我看着就害怕。万一伤到你,我该多伤心啊!” “状元酒只给考生提供一壶。”文秀才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因为中状元,一次即可。”许是今天的酒喝的急了,有点上头,文秀才觉得脸烫的厉害。 “你怎么脸红了?发烧了?累着了?”墨晓嫣伸手去摸文秀才的脑门,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墨晓嫣使劲儿抽了一下手,“哎你……” “你说,担心我?” “啊!可不是嘛。”尴尬突如袭来,墨晓嫣这才反应过来,在她的意识里很平常的一套说辞,在文秀才看来应该是赤裸裸的表白,还好她没说“亲”。唉,古代人不善于直白表达情感,稍微说两句就触动这么大,而现代人常常直白的表达关心,反而很大一部分都是客套一下。这下,文秀才该以为自己遇到真爱了吧。 接下来的氛围都是愉快的,甚至有一点暧昧,吃完饭文秀才没有去借书,也没有着急上床睡觉,而是带着墨晓嫣出门逛了逛。也没走多远,毕竟坊市之间的门已经关了,他们能在日落后进城也是凭着赶考的文书和马牌。 “哎,你今天,不温习功课吗?”墨晓嫣背着双手,抬头看着月亮。 “月色甚好,不可辜负。”文秀才看着墨晓嫣的侧脸说道。 “果然女人都是红颜祸水。”墨晓嫣嘀咕了一句,虽然心里觉得有点甜蜜。 “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吗?怎么会有人这么评价自己?”文秀才惊呆了。 “你日日晚饭后都手不释卷,今日就为与我花前月下,打破了你日常温书的规矩。若是就因为今日少看了这一晚上书而落榜,那我岂不是罪人?不就是红颜祸水嘛!”墨晓嫣将目光从月亮上移到文秀才脸上。 “我心里想与你花前月下,即便是强迫自己温书,想必也看不进去半个字。何不遵从自己的内心,让自己开心,不留遗憾。”文秀才心想,要这么算,你都祸水好几天了。 “你倒是想的通透!”墨晓嫣莞尔一笑,想到要是她这么跟杜铭说,杜铭一定会说她是为了偷懒找借口,而不会觉得她这是活在当下。 “你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文秀才拉着墨晓嫣在一处面摊坐下,面摊已经收摊了,但桌椅板凳还在。对面的医馆还开着门,里面有个少年正在捻药。 “我们那儿啊,怎么说呢,高楼大厦林立,可以称为钢铁森林。我们那儿的最高的楼828米,一共162层高,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去迪拜一睹它的风采就驾鹤来到了这里。”墨晓嫣想起上辈子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 “你们那里,女子可以独自远游?” “当然了,只要你敢,十几岁就可以出发,别说我都二十五了。对了,这论起来,我还比你大呢!” “那你在那个世界,嫁与何人?”文秀才有点紧张。 “我没结婚呢,连恋爱都没谈呢!”想想上辈子,属实遗憾有点多,所以老天爷罚她来这儿直接嫁了? “二十五岁尚未婚配?是身有顽疾还是模样丑陋不堪?”文秀才惊呆了,他觉得这个答案比嫁了个什么样的人更震撼。 “说什么哪?身有顽疾也能找到真爱的好吧!模样丑陋也能遇到真命天子的好吧!爱情这个东西很神奇的,靠的是感觉,不看脸的好吧?你这种三观,在我们那会被键盘侠喷死,不喷死也喷你个半残!”墨晓嫣内心的圣人灵魂被激发,“况且,我们那二十五不结婚的比比皆是,女的法定结婚年龄还二十呢。” “那,你父母不着急?”文秀才大概明白,但他并不关心别人,他只想知道墨晓嫣为什么没有嫁人。 “我们的世界,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大部分人二十二三岁的时候还在读书,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早早告别校园,啊不,学堂,告别学堂,外出挣钱。这部分人可能早早就结婚了。而我,属于二十二岁还在学堂上学的,所以没有嫁人很正常,并不是我自身有什么问题遭人嫌弃了。我说明白了吗?”墨晓嫣用文秀才能理解的话又解释了一遍。 “那你家世还挺好,可以上私塾,不过,女子读书到二十二岁能做什么呢?”文秀才突然生出一丝自卑感。 “不是不是的,我们那九年义务教育,都能上的起学,不是私塾。也需要考学,学的好的能考好的学堂,学的不好的就去差一点的学堂,或者,去技校,就比如厨子,我们有学校专门教厨子。”墨晓嫣上辈子从没觉得自己生活的时代多么好,反而老对生活有各种各样的小情绪和小抱怨。 “那,你那么大年龄未嫁,以何为生?” “我啊,我开了个民宿,就跟你们这科考驿差不多,就是没有吃饭的地方。哎对,咱们昨天住的那个郡科考驿,那院子里,跟我的民宿简直太像了。只不过我院子里种了好多花花草草。”墨晓嫣本来想说“绿植”,但怕他听不懂还得再解释。 “所以,你是从商的?” “嗯,按大类分确实是这样,从商的,再细分就是酒店服务业。”墨晓嫣看着文秀才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明白他在想什么,“我们那里人人平等,从商的人也很多,而且商人为社会提供了很多很多就业岗位,很多厉害的商人社会地位都很高的。比如,万福楼的老板,他店里需要厨子、跑堂、账房先生还有杂役,那这些人给他打工就可以养家糊口。” “可是在现在,万福楼老板的子女,连科考的机会都没有。”文秀才依然觉得从商不是件好事,还好晓烟已经从贺家出来了。 “要说养活妻儿老小,科考未必是唯一的出路,种田、跑堂、做衣服或者开医馆都可以,要论建设家国,也不是单凭政客就能做到的,也需要商业和农业的支撑。”墨晓嫣觉得是时候给这个古人上一课了,没准今天的一小课,就是推动社会进步的一大步。 “那,你们还种田吗?”文秀才觉得墨晓嫣生活的世界简直太神奇了,大概就是仙境吧,墨晓嫣是犯了错被贬到凡间了吧。那,神仙应该不用种田了吧,挥挥衣袖,就有饭吃。 “种啊,农业是根本呀,不种田大家吃什么嘛。只不过我们种田都机械化了,效率要比你们现在高很多。而且,我们还从基因上下手,让农作物更高产。我想想我该怎么给你更通俗的解释一下啊。”墨晓嫣右手扶太阳穴,从来没觉得给人解释这些常识性的知识这么费劲儿。她该怎么解释基因? “所以,你们那里,是仙境吗?”文秀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非也非也!”墨晓嫣摆摆手,“就是有的人聪明,会想办法造机械来帮助人们工作,比如说对面医馆里的少年正在用的捻药轮,这就是机械。用那个轮子即省力又省时间,那我们那儿呢,就有人专门来研究、发明这些工具,来帮助人们干活。当然,发明创造的也有民间高手。” “那,基因是什么意思?”文秀才听的满头雾水,但却觉得十分新奇。 “嗯,基因,你可以理解成投胎。”墨晓嫣实在想不到该怎么解释了,“比如有只猪投胎的时候,本来是白的,被刷了墨汁,那它生出来就是黑色的了。我们就是刷墨汁的人。” “你们真的是神仙?连投胎都能管?”文秀才惊的合不拢嘴,这不只是神仙,连阴间的事都管啊。 “哎呀!不是的,是科技的发展啊。”墨晓嫣第一次觉得,解释一个常识性问题要这么费劲。“算了算了,我解释不清楚,你也听不明白,等我以后想到更通俗易懂的例子再跟你说吧。困了困了,回去睡觉了。” 墨晓嫣说完就站起身往科考驿的方向走去,文秀才赶忙起身追上。回到科考驿的时候,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两人自己拿了热水,直奔房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上床休息了。床铺上依然是一薄一厚两床被子,墨晓嫣铺床的时候依旧选厚的一床,把薄的那床留到文秀才睡觉的位置上。 墨晓嫣也不管文秀才作何反应,自顾自的裹着被子,面朝墙壁进入梦乡。 “明天一定不能睡过头。”她想。 京城 墨晓嫣确实没有睡过头,鸡叫头遍的时候她就起来了,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如此,所以他们再也不没有拼命赶路的经历,甚至有的时候能有充足的时间在休息的城里四处走走,听墨晓嫣讲讲仙境,听文秀才说说现在。 在这个过程中墨晓嫣发现,文秀才所知的历史和她背过的历史出入很大,有些文秀才熟知的历史名人,墨晓嫣闻所未闻,而墨晓嫣所知的某个历史名人,文秀才并没有听说过。不过还好,孔老先生还是共同的,论语还是能聊到一起去的。 某个傍晚,墨晓嫣和文秀才在坊间闲逛的时候,给文秀才背了个论语十则,文秀才都惊呆了,即便是大家闺秀,读的也大都是《女则》《女训》一类的书籍,很少有读《论语》的。而墨晓嫣一口气背了十则,尤其是墨晓嫣背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还顺带秀了把哲学。“你再也无法淌过今天淌过的河”,墨晓嫣说完这具句的时候,文秀才觉得他何其有幸,竟然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红颜知己。 墨晓嫣看着文秀才的样子,觉得这应该是自己两辈子以来的最高光时刻了,虽然自己只秀了初中水平的知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样日出赶路日落而息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但墨晓嫣和文秀才都没有觉得漫长。等他们到了京城的时候,其他考生都显得很疲倦,文秀才却依然神采奕奕。导致很多考生暗地里议论:“下次赶考也得带个家眷才好”。 墨晓嫣终于见识到了盛唐的西安,应该叫,长安。然而她见到这座城的第一印象是:也没多宏伟嘛!感觉没有了灯光衬托,城墙看上去也很普通嘛,远没有她去西安旅游的时候看见古城墙震撼大。虽然,她去古城墙也没看啥,主要是为了坐城墙下的火车。想到这儿,墨晓嫣忍不住哼起那首歌:“西安人的城墙下是西安人的火车,西安人走到哪里都不能不吃泡馍……” “终于能尝到家乡美食了!”墨晓嫣咽了咽口水,如果能在穿越后尝到曾经去西安旅游吃到的食物,也算是吃到家乡的美食了。于是,墨晓嫣指挥文秀才赶紧骑马进城。 文秀才也很激动,听六郎说过无数次长安盛景,今日生平第一次来长安,终于要亲眼见到这宏大的场面了。还有科考驿里的题诗墙,如果可以,他也想要留下墨宝。 二人各怀自己的小心思,兴奋的办理了入住流程,在店小二你带领下找到自己的房间,包袱往床上一扔,就出了门。小二还没走几步呢,又被二人追上了。 “书院在哪?”文秀才问。 “回民街在哪?”墨晓嫣问。 店小二被打这两个人弄的有点懵,来回打量了他俩一下,给文秀才指了书院的路。又看着墨晓嫣说:“姑娘,您说的地方,小的没听过啊,可是从什么话本儿看来的吗?” “奥,我嘴瓢说错了,永兴坊?”墨晓嫣一时脑子短路,才问出回民街这样的地方。她不知道回民街的历史,可能是后来才有的吧,不过永兴坊,有个“坊”字,是不是有可能存在? “奥,姑娘要去永兴坊啊,那可不近,这会儿估摸着来不及了,若是想去,明天可以去。” 店小二说完就去忙了,墨晓嫣一听永兴坊远,就只能跟着文秀才去书院看看了。 京城的科考驿果然还是大,占地面积大就不用说了,科考期间不对外营业,这一点有点像高考考场,饶是如此,吃饭的时候大堂也坐的满满的。书院里的书也比沿途的郡科考驿多多了,而且历年前三的文章都按年份收藏在了这里。文秀才到的比较早,文章还比较全,他直接拿了两卷状元的文章就在书院找了张桌子忘我的看了起来,完全忘了墨晓嫣这号人。 墨晓嫣看了看文秀才,又看了看一屋子的书,默默在心里哀叹一声“男人啊”,然后伸手从书架上随便拿起一卷竹简坐在文秀才身边,摊开看了起来。大部分都看不懂,倒不是字不认识,是不理解意思,满篇的之乎者也,墨晓嫣后悔初高中语文课的文言文课下注释积累量太小,早知道有一天要穿越,她一定好好看背注释。 读书甚是无聊,于是墨晓嫣把竹简归位,悄悄退出了书院。打算自己去大堂吃点东西,奈何墨晓嫣不认识路,走着走着迷了路,来到了一处院子,院子里摆着好几排桌子,墙上密密麻麻的写着诗。墨晓嫣正打算上前看看有没有以前背过的诗,店小二的身影出现了,她赶忙跑过去问去大堂的路。 她学着文秀才的样子,让小二上店里最拿手的三样菜,还要求送到房间去。吩咐完她就原路返回书院,想招呼文秀才先吃口饭再温书。走到书院门口的时候,一高一矮两个男子正从书院里出来。 “题诗壁上真有这样的诗?”高个子说。 “有,署名还很奇怪呢。”矮个子说。 “那我倒要看看去!”高个子把手中的折扇一合。 “嘘!大家在看书。”矮个子小声提醒。 墨晓嫣停了下来,微微弯了弯腰,算是行礼,两个男子回礼,就朝刚刚那个小院子的方向去了。 进屋找到文秀才,墨晓嫣又轻松坐到他旁边,也不敢出声,害怕打扰到他,也怕打扰这里其他看书的学子。这熟悉的氛围,像极了上大学在图书馆考试前临时佛脚的时候。 憋了几息的功夫,想着饭该送到房间里了,墨晓嫣轻轻拽了拽文秀才的袖子,附在文秀才耳边小声的说:“我让小二把饭菜送回了房间”。 文秀才正看的入神,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看完这篇就回房吃哦。”墨晓嫣叮嘱完,又轻手轻脚的从书院出来。 轻轻关上书院的门正要回房,墨晓嫣听到小院的方向传来笑声,她不记得历史上有搞笑的诗啊?出于好奇,她走了过去。 “这也叫诗?”刚刚的高个子指着墙壁上的一首诗笑,“这字也写的很是奇怪?” 墨晓嫣顺着他扇子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瞬间血液凝固了,她不敢置信的跑到墙壁前,死死的盯着墙上的字。 “呦,小娘子也懂诗?”高个子还在笑。 “怎么能找到这诗的作者。”墨晓嫣问。 “找作者?这样的诗作,作者恐怕要羞的藏起来吧,还能让人找到?”矮个子说。 “去哪里能找到这个作者!”墨晓嫣的情绪渐渐激动了起来,声音高了好几个度。而她这一喊,引起了书院出来的一些考生的围观。 “那,你可以问问掌柜,他没准知道。”矮个子见墨晓嫣脸上的表情甚是严肃。 墨晓嫣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大堂走去,留一众人在原地发呆。 “怎么每次一有家眷陪考,就会引起一点轰动啊。”店小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后面,他用毛巾掸了掸身上的土,赶紧追随着墨晓嫣往大堂的方向去了。 而刚刚墨晓嫣盯着的地方,写着这样一首诗: 悔 新冠未曾亡我身, 遂燃晓烟炭火盆。 浑然不知入梦去, 醒来已是他乡人。 整面墙署名的诗很少,这首诗就是其中之一,署名是木土金名。 墨晓嫣冲到大堂找到掌柜,抓着掌柜的胳膊激动的问:“那首《悔》的作者在哪?我去哪里能找到他?” 掌柜让墨晓嫣搞的一脸懵,“姑娘,您先稳稳神。小二,沏壶安神茶。” 墨晓嫣看不到她自己是什么样子,她只看到周围的人就像看怪物一样看她,但是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她急于知道杜铭的下落,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掌柜差店小二拿来一张凳子,让脸色苍白的墨晓嫣坐下,又斟了杯安神茶给墨晓嫣递到手里。 “姑娘是在题诗壁见到了故人佳作?”掌柜出声询问。 墨晓嫣缓了缓神,刚看到那诗的时候,有点不相信自己眼睛,这诗说的不就是她的经历嘛,再看字,这是杜铭的笔迹没错,她见过杜铭的书法作品。再看署名,木土金名,不就是杜铭嘛!杜铭也穿到这儿来了!她狠狠的闭了下眼睛又睁开,把这首诗一字一字的看了一遍。她确定,这是杜铭。 “那面墙上,有一首《悔》,作者是我的一位故人,我想知道去哪里能找到这位作者。”墨晓嫣双手握着茶杯。 “那首《悔》,写在墙上已经有五年之久了,初题之时,我曾想过用白浆盖掉,毕竟写的真的很一般。后来见大家每每看到这诗时都会对自己的诗作信心大增,我就想着把它留着鼓舞人心也挺好的。我记得,题诗之人也是位女子。很少有女子陪考,所以我还有印象。”掌柜的边说边观察墨晓嫣的表情,试图判断墨晓嫣和题诗作者的关系。 墨晓嫣努力的消化掌柜的话,五年前题的诗,可能是穿越的时间差,他先挂了,就穿到前面了,先来了这里。那杜铭应该比我更了解这里,我要能找到他就好了。墨晓嫣情绪平静了下来,她端起杯,喝了一口茶,却听到作者是女子,差点把一口茶都喷出来。 “你记错了吧?那笔体,那字迹,怎么可能是女子!而且,署名也不是女子啊?”墨晓嫣觉得不可思议,刚有一瞬间她觉得可能上天安排她和杜铭在这里相遇,可以共度一生呢。这怎么就成了女人了?穿越的时候穿错性别了?投错胎了? “奥,诗作的署名并非真名!好像是她临时想的一个名字,说是很有意义的名字。也是来陪夫君赶考的,我记得她夫君好像姓杜。”掌柜的仔细回忆了一下。 “那现在能去哪里找到他们呢?”墨晓嫣一心想知道杜铭的下落。 “晓嫣,怎么了?”文秀才出现了。 文秀才听新来书院借书的考生说有个女的在大堂问诗,才惊觉没了墨晓嫣的踪迹,一想这驿站里的女人一共也没几个,应该就是墨晓嫣,于是他赶紧起身到大堂去一探究竟。 “晚点跟你解释,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弄清楚。”墨晓嫣一脸严肃的看着文秀才说完,然后又转头对掌柜的提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大堂里吃饭的考生还在假模假式的吃,其实一个个都支棱着耳朵想听八卦,文秀才则站在墨晓嫣身侧,和墨晓嫣一样,等着老板的回答。 “我这里每年考生无数,我怎么能记住他们来自哪里!”掌柜的两手一摊,表示他记不起来。 “那她夫君当年有没有高中?”墨晓嫣想着如果高中了,那一定更好找。 “应该是没中,我记得她的夫君并不想考学,只是为了应付家里的差事,他想从商,可是他父亲是当地的官员。他是逼不得已,才来走个过场。” “那听口音呢?听口音他们是哪里的人?有个大概方位也行。”墨晓嫣绞尽脑汁想帮老板回忆线索。 “姑娘,我这里年年考生无数,哪能记这么清楚啊。实在是想起不来了,还望姑娘见谅!”掌柜的抱拳鞠躬,“店里还忙,恕在下失陪!” “哎!掌柜……”掌柜说完就转身往后厨去了,墨晓嫣想追上去,被文秀才制止了。 “我们先回房。”文秀才拉着墨晓嫣的手,往房间走去,墨晓嫣也不反抗,任由他拉着走。 回到房间,桌子上放着墨晓嫣点的饭菜,还有一壶状元酒。饭菜已经凉了,文秀才叫了店小二把饭菜重新热一下,等店小二再把饭菜送回来的时候,墨晓嫣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似乎穿越以后的墨晓嫣,心理更强大了。 “这京城的科考驿用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哈,都不用大碗,改用杯了。”墨晓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干了。她不知道找到土木金名的概率有多少,也不知道那个土木金名到底是不是杜铭,但是此刻,她似乎找到了某种寄托,某种希望。她仿佛,并不孤单了。 备考 墨晓嫣脸色不好,所以文秀才一直不言不语,就等着墨晓嫣自己开口,听她开口先评价了科考驿的用具,再看她面色如常,判断她应该缓和下来了。他往她碗里夹了块肉,又把她的杯里倒满了茶水。 “我还没跟你说过我怎么死的吧?”墨晓嫣用手指上下摩挲着茶杯,感受着茶水传来的温度。 文秀才只是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其实他不止一次好奇过这样一个神仙女子,究竟是因何殒命才神游至此,但她不说,他就不问。毕竟,死亡对一个人来说还是挺恐怖的,那应该是她心底最大的伤疤。 “我是被一氧化碳熏死的,俗称烧炭。”墨晓嫣穿越这么久,只有刚醒了的时候回想过她上辈子的最后时光,后来就没敢想过。而且她在心底反复告诉自己,想也没有用,头想炸了也回不去,面对现实吧!所以她常常思考未来怎么办,思考要怎么才能更加了解所处的环境,要怎么才能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 “我不是开民宿么,本来刚开业也没开多长时间呢,就赶上我们那儿发瘟疫,朝廷呼吁,民众响应,商家停业,百姓闭户。我就眼看着我的房租哗哗的消耗,日日心急如焚,所以等朝廷一说我们民宿能营业了,我就赶忙做好防疫工作准备营业了。”墨晓嫣早已经习惯了把语言转换成文秀才能理解的词汇。 “也是在那天,我的两位挚友来看我。我们吃了火锅,还喝了一点小酒,只是后来我腹痛难忍,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就隐隐约约记得两位挚友提到要用炭火盆取暖。我当时脑子里还想,这不是自杀嘛,可我这么想了,我并没有张嘴说一句。如果我说了,也许就不会这样了。”墨晓嫣现在才发现,她心里是懊悔的,她明知道那两个人生活能力几乎为零,为什么没有出声提醒一下。 “如此,我便无法遇到你。”文秀才喝了一口酒。 “可我失去了所有,失去了我所熟知的一切,失去了爸爸妈妈,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啊!没了我他们该怎么办?谁给他们养老送终啊?”说到爸妈,墨晓嫣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从前看过的失独报道和独生子女不敢死的文章一下子涌入脑海,她懊恼的抓着头发,发髻都乱了。她觉得自己的死一定给爸妈带来了莫大的痛苦,还有杜铭和苗晨希,他们也都是独生子女,一下子三个失独家庭,估计会引起轰动吧。 文秀才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墨晓嫣。墨晓嫣接过来擦了擦眼泪,正想擦鼻涕,发现手帕上绣着鸳鸯。墨晓嫣猜想这手帕应该是文秀才的娘留给他的,于是她把手帕放在了桌子上。看了看文秀才,问了一句:“有没有草纸,或者你写废的纸也行。” 文秀才愣了一下,看着努力控制鼻涕的墨晓嫣,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手帕不就是让人用的嘛,擦吧。”文秀才把手帕塞到墨晓嫣手里。 “同行这么久了,我第一次见你拿出手帕,一定是特别珍贵吧,是你娘留给你的吧。”墨晓嫣再次放下手帕,然后从包裹里翻出成亲的红手帕,一气呵成完成了她想做的事,鼻子瞬间爽利了不少,新鲜空气大量涌入鼻腔,融入血液,冲向大脑。 手帕往手盆里一扔,墨晓嫣顺手就洗了,然后又洗了手,坐回桌前,拿起筷子就吃了文秀才夹的肉。再夹菜的时候,她才发现文秀才表情凝重。 “额,我恶心到你了,喝口酒压压惊吧。”墨晓嫣把酒壶往文秀才的方向推了推,“我那两位挚友,其中一位就叫杜铭,拆开就是木土金名。” “所以,你的朋友也穿来了。”文秀才喝了口酒,生平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擤鼻涕,太可怕了。 “我不确定,但是我觉得概率很大很大很大,诗的内容也能对的上,咱们怎么还有那么巧的事,病毒名字都一样,新冠。”墨晓嫣需要食物来冲刷悲伤,筷子不停的往嘴里送。 “弱冠,也称新冠啊。”文秀才提出质疑。 “那是你们这里有偏差,我的知识储备里可没有这么叫的。弱冠就是弱冠!”墨晓嫣吃了口鸡腿,挥着筷子“指点江山”。 墨晓嫣再也没有流露出半分难过,一直到上床休息,她一直都乐呵呵的,文秀才也不去揭穿她的这份刻意。梳洗完毕,墨晓嫣依旧裹着厚被面壁思过,文秀才见她躺下了,也没有再看书,吹熄烛火躺在她身边。想伸手抱抱她,又不敢。 墨晓嫣直到后半夜才入睡,一直熬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才把悲伤又释放出来,任眼泪狂流。直到哭累了,沉沉睡去,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想,还好明天不用早起。 果然第二天睡过头了,墨晓嫣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文秀才的身影,只有桌子上放着一个馒头。墨晓嫣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是去书院看书了,他这么努力,应该能有个好成绩吧。 墨晓嫣简单梳洗以后拿起了馒头吃了起来,边吃边在心里构思该怎么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杜铭。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查科考记录,去找五年前姓杜的考生,应该是有属地记录的,她愿意一个一个去找。可如果要去宫里查记录,那就得认识官职很高的人,或者,文秀才高中,最起码前三。这样才有机会在宫里说句话,就是不知道这古代人好不好说话,会不会以保密考生信息等理由拒绝。 想到这儿,墨晓嫣前所未有的期盼文秀才高中。也正是此时,文秀才推门走了进来,店小二跟在他身后,端着午饭。 “这么早就吃饭了?”墨晓嫣一脸不可思议的质问文秀才,“堕落了啊你!不好好看书就惦记吃?” “这都正午了啊!”文秀才看着墨晓嫣红肿的双眼,心里莫名的心疼,看店小二出去了,他小声问墨晓嫣:“你还好吧?” “好!很好!非常好!”没有了手表和手机来确定时间,墨晓嫣对时间的概念很模糊,不过她想,正午就正午吧,反正也没人介意她睡过头。她把手里的半个馒头放下,对着半只烧鸡下了手。 “那吃完饭我们去永兴坊吧,记得你昨天很想去看看的。”文秀才给两个人都倒了杯水,也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那可不行!你还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完成呢,你得认真温书,专心备考,哪还有时间出去玩。”墨晓嫣觉得自己说这一串话的口气想极了好多当妈妈的,不过她的妈妈从来没管过她,因为成绩好。 接下来的午饭时间,墨晓嫣就给文秀才介绍了她寻找杜铭的计划。并且多次强调,文秀才是整个计划成功的关键,而且他必须考进前三,要是能中状元就更完美了。所以文秀才当下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温书就是温书,哪里还能出去玩呀。 “那,永兴坊……”文秀才试探的问,他发现他现在对于中状元这件事没有那么热衷了,他更想和墨晓嫣一起共度余生,看遍世界繁华。 “不去了,考完再说!”墨晓嫣毫不犹豫的回答。 文秀才放下筷子的一瞬间,墨晓嫣就把他的碗筷收了,把他撵去书院看书,她自己则又去了题诗墙。 墨晓嫣把那首《悔》看了一遍又一遍,杜铭应该也是悔不当初吧,而且看样子,他也是不知不觉就死掉了,然后灵魂来到了这里。只是,怎么会是女人呢?那杜铭活的得多憋屈,墨晓嫣之前觉得自己投错胎,现在觉得跟自己比,杜铭才是真投错胎,他得需要多久才能适应自己的身份呀!按照掌柜的说法,他也嫁人了,不过,他的公公是个官员,那他应该活的很舒坦。如果杜铭穿了,那是不是苗晨希也来了,也或许,她获救了。 墨晓嫣就像一座雕塑一样坐在题诗壁前,一会儿考虑杜铭的处境,一会儿幻想与杜铭的相见的场景,一会儿黯然伤神,一会儿笑颜如花。路过的人看到她那奇怪的模样,纷纷小声议论,“这是谁的家眷呀?是不是神智有些失常?” 等文秀才来叫她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科考驿都掌灯了。墨晓嫣想要起身,却发现腿麻了。 “来扶我一把!”墨晓嫣伸手。 “我们出去走走吧。”文秀才把墨晓嫣扶起来,顺手拍了拍她衣服上的尘土。 “你不看书了?”墨晓嫣皱着眉,看着他。 “劳逸结合!”文秀才用墨晓嫣教他的词回答她的问题。 “还挺会活学活用!那好吧,出去半个时辰就行,然后赶紧回来,继续温书。”墨晓嫣看了眼文秀才,发现他没有拿书,拉着他就往书院走,“走,先去借两本书。” 在墨晓嫣的敦促下,文秀才借了两本书,二人把书放回房间的桌子上,就出了门。坊间的门已经关闭了,文秀才就带着墨晓嫣在科考驿所在的安乐坊溜达。大概是因为科考的缘故,安乐坊街道两边卖书卖字画的特别多。 这些墨晓嫣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路两边的小吃。她看了看文秀才,又看了看目标食物糖葫芦。 “亲,能不能赏根糖葫芦?”墨晓嫣使出杀手锏,她预测文秀才会脸红! 果然,文秀才瞬间两颊绯红,他佯装淡定目视前方,从腰间摸出钱袋递给墨晓嫣。 “我不认识钱你忘了?”墨晓嫣莞尔一笑。 文秀才干咳了两声,朝卖糖葫芦的小贩走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串糖葫芦,和墨晓嫣猜测的一样。一路走来,两人的盘缠已经用了过半,包括张老爷借口新婚红包给的银两。两人粗略估算了一下,将够科考完回去。因此他们花钱都格外节俭,而且由于墨晓嫣不认识银两和铜钱,财政大权都掌握在文秀才手里。所以,墨晓嫣断定他只会买一根糖葫芦,果不其然。 拿到糖葫芦的墨晓嫣开心的像个孩子,接着她强迫文秀才吃了第一口糖葫芦。墨晓嫣怕超时,所以边吃边往科考驿的方向走,她还惦记着让文秀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成为状元郎,殊不知考生本人已经没有那么重的得失心了。 回到房间,墨晓嫣赶忙把灯点上,催促文秀才赶紧看书,她则张罗着打热水,洗衣服。 这天晚上,墨晓嫣早早就睡了,她想第二天早点起来,趁文秀才去书院温书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去永兴坊逛逛。也许能从永兴坊找到一些线索,毕竟当初去西安旅游的时候也是三个人一起走的,还在永兴坊吃了好多小吃,如果她是杜铭,来趟长安肯定回去永兴坊看看。毕竟,芙蓉园之类的地方,以他们重新投胎的身份未必能进去。 文秀才见墨晓嫣睡着了,穿好衣服轻手轻脚的从房间里出来了。他去书院拿了笔墨纸砚,去了题诗墙的小院,先试着自己抄了一遍《悔》,抄完觉得墨晓嫣一定会背了,抄下来没有意义。 于是,他决定临摹墙上的字迹,应该是这字迹让墨晓嫣感到温暖吧,那他愿意把这份温暖誊抄下来,好让墨晓嫣一直带着它。 文秀才不是第一次临摹别人的字,但却是第一次这么认真,临摹了十几遍,终于有八分相似了。文秀才揉揉眼睛,把所有临摹纸张都收好,将笔墨纸砚放回书院。等他悄悄回到房间时,已经子末时分了,他环顾房间一周,最终把临摹的纸张藏到床下。做完这一切,他安心的躺在床上,他发现,墨晓嫣没有像往常一样背对着他,而是平躺了。文秀才嘴角上扬,墨晓嫣的睡姿仿佛象征着她心门的开关,背对文秀才表示完全拒绝;平躺,似乎已经对他打开了一个缝。 “她心里装着的人,应该就是这个杜铭吧。还好,这里的他是个女人,不会对我构成任何威胁。”这是文秀才跟周公报到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永兴坊之旅 “我这是在哪?”墨晓嫣一睁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屋顶,她愣了一下,往常一睁眼看到的可都是墙壁。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是平躺的状态,额,这神奇的身体。再然后她发现,文秀才竟然还在睡梦中,她往窗户那边看了看,确认已经天亮了,怎么文秀才还没有起床呢?昨晚温书太晚了? 墨晓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叫醒文秀才,毕竟马上要考试了,咬咬牙也就坚持下来了。目送文秀才进入书院后,墨晓嫣就转身来到了大堂,随便抓了个伙计问好去永兴坊的路就出发了。 墨晓嫣不会骑马,也舍不得租马车,况且钱都在文秀才那里,所以只能靠双腿往永兴坊走。她想着反正是在城里,撑死也没多远,兴冲冲的就出发了。 一开始还是很兴奋的,这还是墨晓嫣穿越后第一次一个人出门呢,两边的大型唐朝建筑实景以及路上的摊贩、行人都让她觉得新奇不已。边走边看,边走边玩,不知不觉已经已经日上三竿了。这个时候问题来了,墨晓嫣口渴了,她这才想起自己没有拿水袋子。 墨晓嫣看了看这条街上的店铺和小摊,她选择了一个卖馒头的小摊,摊主正在擦拭笼屉,她脸上堆满笑走了过去。 “姑娘,馒头不赊账啊?”老板看了她一眼,继续擦笼屉。 “哎,你这老板,我又不饿,吃什么馒头啊。”墨晓嫣被一眼看穿没有钱,有点尴尬,还好她的目的并不是馒头,只是讨口水喝。 “那姑娘这是?”老板觉得这又是一个打听消息或者问路的,问路的经常有,打听消息的一般都是衙门的人。看她这样,应该是外地人问路。 “我讨口水喝!”墨晓嫣嘿嘿一笑。 老板拿了个空碗给她,又拿出自己的水葫芦给她倒了些水。墨晓嫣连连道谢,端起来就喝,嘴唇碰到水的一刻,脑子里飘过在抖音上看的单身女性安全指南:不要饮用陌生人提供的饮品。这并没有影响墨晓嫣的动作,她两口喝了个底朝天。 “谢谢老板!”墨晓嫣抹了抹嘴角,把碗还回去。 “姑娘这是去哪啊?”老板把碗随手一放。 “永兴坊!” “哦?走着去?” “嗯,我不会骑马,又没钱租马车。” “你们女子总是把事情想的很简单。这永兴坊可远啊,你能走着去,可不一定有力气走回来啊!” “啊!那么远吗?这店小二怎么不告诉我呢!”墨晓嫣有些懊恼。 “远,这长安城可不是你们小县城那儿那么小,坊间的距离步行也没多远。姑娘,我劝你还是打道回府吧!” “可是我不去看看,不死心啊!而且我还想去那里吃肉夹馍和羊肉泡馍呢!” “你这姑娘甚是有趣,吃馍都没钱,还肉夹馍?” “谁说我没钱了!”人艰不拆好吗! “好!算你有钱。我在这街上卖馍数年,你是第二个为了吃食去永兴坊的。” “那第一个是谁呀?”墨晓嫣此时已经因被拆穿没有钱而失去了部分理智,否则,她绝不会跟一个那馒头的废话这么多。 “也是一位姑娘,也是和你相仿的年纪,也是吵吵着要去永兴坊寻吃食。” “那永兴坊没有好吃的吗?”墨晓嫣好奇。 “永兴坊是这长安城最大的布料坊市,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美食啊。要说吃食,应该是康顺坊,那里酒楼林立,坊间小食也不少呢。你们都是从哪听说的永兴坊有上等吃食的呀?你和那姑娘,是一个地方来的吧?” “老板,你说的那姑娘的事儿,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既然知道永兴坊的人都知道永兴坊是布料坊市,那误以为它是美食街的,极有可能就是杜铭。要是时间能对上,就能确认了! “那谁能记住啊,有几年了!”老板摇摇头。 “那她说话的口音能听出来是哪里人吗?” “这,我也不记得了。怎么?你们认识?”小摊贩确实没有科考驿的店小二有眼力见儿,墨晓嫣一路走来,没见过这么八卦的店小二。 “极有可能是我的一位故人,我们走散了,我一直在找她,我去永兴坊,也是想着没准有她的线索。” “那我不清楚了,人家当时坐着马车,就是路过我这边的时候正好马车相会,她的马车停了一会儿。那姑娘探出头来看情况,跟车里的人说去永兴坊吃什么什么面的,说是很好吃。”老板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那她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引起你注意了,否则,你怎么记住的呢?” “那姑娘容貌十分美丽!”老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墨晓嫣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跟老板告辞之后就继续往前走。如果真是杜铭,他一定会去永兴坊的,都是穿越来的,墨晓嫣明白永兴坊对他俩意味着什么。 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墨晓嫣饿了。水好解决,饭怎么办呢?早知道刚刚直接卖惨说自己找失散多年的姐姐,让老板施舍个馒头了,逞什么强非说自己有钱。 墨晓嫣揉了揉肚子,准备坚持着再走走,边走边观察有什么两边的店铺和商品小摊,寻找下一个可求助的对象。 “墨晓嫣!” 墨晓嫣吓一激灵,仿佛偷跑被逮到一样,回头一看,是辆马车。正想着在这个地方,还有谁会认识自己呢,就见文秀才撩开马车的帘子钻了出来。 墨晓嫣觉得自己一定是饿昏头了,竟然连文秀才的声音都没听出来。仿佛看见救兵一样,墨晓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马车前,拉住文秀才伸出的手,上了马车。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墨晓嫣上马车坐好,满脸堆笑的看着文秀才,她并不记得自己写过留言条,店小二也是随便找的,难道文秀才问遍了了所有店小二? “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只提到了一个永兴坊,除了那儿你还能去哪。”文秀才阴着脸。 “别生气嘛!我以为不远的,就想着自己过去看看,然后午饭之前就回来了嘛。” “你没有问路吗?怎么会不知道路途遥远?”文秀才觉得她撒谎技术拙劣。 “问了啊!店小二说出门右转再左转,直走过两个坊门就到了啊。”墨晓嫣确实没想到直走要走这么远,估计店小二也没想到她是打算步行去。 文秀才很无语,若是晓烟,侍女出身,绝不会有这么大的主意,在这长安城里,也不会有这样的胆识,可他偏偏喜欢的是这个很有主意且胆识过人的墨晓嫣。 “别生气了!”墨晓嫣明白他是因为她瞒着他自己一个人出来了,而且昨晚还撒谎说不去了。 “偌大的长安城,你一个人出来,万一遇到歹人,你如何自保?”文秀才还是生气。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又丢不了,再说了,光天化日,皇城治下,哪那么多歹人。我这一路上,巡城还遇到了两波呢!谁敢使坏?”墨晓嫣心想“我一个人背包旅行都多少回了,也没出事啊,世上还是好人多的,比如卖馒头的老板”。 文秀才说不过她,也不再理她,车内的氛围瞬间尴尬了起来。墨晓嫣环视车厢,又从窗口往外看了看,马车确实比走路快的多的多。 文秀才从怀里掏出个小包裹,递给墨晓嫣,墨晓嫣打开一看,是个馒头,还热着。 “租马车,花挺多钱的吧?”墨晓嫣把馒头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文秀才,他着急找她,一定也没吃东西。 “用去一半盘缠!”文秀才接过馒头,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墨晓嫣对几两银子几文钱没有概念,说一半盘缠她肯定懂! “什么?啊!”墨晓嫣听了直接站起来了,脑袋撞到了车顶。“你疯了?不过了?” “你小心一点!”文秀才见墨晓嫣撞到了头,赶紧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磕哪儿了?疼不疼?” “不疼!没有花钱疼!”墨晓嫣用手揉着磕到的部位,握着馒头咬着牙盯着文秀才俊秀的脸庞,强忍着揍他一拳的冲动。 “银子没了还能想办法,你找不见就麻烦了。”文秀才轻轻推开墨晓嫣捂着伤处的手,查看了一番,确认确实没有大碍。“也没花那么多,就是两天的店钱和饭钱,我们可能需要饿两天了。” 文秀才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墨晓嫣当然已经不忍心再责怪他了,怪只怪自己非要去永兴坊。上辈子对自己这么上心的人,除了亲爸,那就是杜铭了,所以她一度以为杜铭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碍于苗晨希喜欢他喜欢的那么明显,怕破坏三人友谊才没跟她表白,没想到那厮最后竟然接受了苗晨希的表白。这辈子这么关心她墨晓嫣的,就只有文斌文秀才了,并且预计以后也只有他了。墨晓嫣跟珍惜这份关心,只是她总觉得没有上升到爱的高度。 坐马车果然快,再加上车夫车技娴熟又熟悉道路,半个馒头没吃完呢就到了永兴坊。听车夫说到了,墨晓嫣三下两下把剩下的馒头塞到嘴里就跳下了马车。 墨晓嫣已经知道这里是最大的布料坊市了,但还是被这里热闹的场面镇住了。仿佛到了北京王府井,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的,文秀才的马车在他们下来以后就拐到了一个小巷子里等着他们。各种衣着艳丽的小姐姐在逛街,嘴里讨论的都是最新的料子和衣服款式,哪家做的衣服好看。有那么一瞬间,墨晓嫣觉得她是来到了大型汉服活动的现场,大家聚在一起拍照打卡,讨论的都是自己的衣服手工绣的,用了多久,花了多少钱,龙纹真香之类的话题。 二人顺着主街走了一圈,连一家饭店都没有发现。最后墨晓嫣站在路中间,看着两旁的店铺和熙熙攘攘的人流,想着如果她是杜铭,会去光顾哪家店,可想了半天也没有结果,因为就她了解的杜铭,一定会转身离开这个闹哄哄的地方。墨晓嫣叹了口气,决定离开这里,她本来就是抱着一线希望来找归属感的,只不过途中意外得来了杜铭的线索,现在线索断了也很正常,归属感当然也没找到。她再逛下去也没有意义,她没有钱买布料、做新衣服。 “难得过来,不再逛逛吗?”文秀才听墨晓嫣说要离开,有些意外。看到这些布料店和服装店,文秀才以为他弄明白了为什么墨晓嫣心心念念甚至不惜骗他都要来此地,还在想钱袋里的钱够不够买墨晓嫣心仪的布料,够不够付制衣的费用,谁知她站了一会儿就要打道回府。 “你租的马车,是论时间算的,还是论里程算的?”墨晓嫣想去康顺坊。 “啊?”文秀才没听懂。 “我是说,我们现在回去车夫要的钱,和我们去趟康顺坊转一转再回去,要的钱是一样的吗?” “奥,一样的,马车的钱已经付了,马车这一下午都是我们的。我还正想,如果你不想在这逛了,我们可以去别处走走,咱也看看这长安盛景。” “那走吧,咱们康顺坊走起!不过就是又要文大秀才破费了!”到了美食街,哪有不吃的道理! 两人来到停马车的小巷,车夫见二人两手空空,问明下一个目的地直接驾车离开。 马车驶出坊门的时候,墨晓嫣从撩起车窗的帘子抬头看了看坊门上的牌匾,“永兴坊对穿越的人来说,也就只意味着名字相同罢了”,她想。 漫长又短暂的永兴坊之旅结束了,墨晓嫣失望了一阵,转而又开始憧憬康顺坊的美味了。不知道有没有肉夹馍,羊肉泡馍,油泼面,麻酱凉皮……墨晓嫣自行脑补着美味的食物,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文秀才看着对面的女子一会儿情绪低落,一会儿笑颜如花,他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起起伏伏。“以前怎么没发现晓烟生的如此美貌”,他想。 找工作 康顺坊逛了一下午,墨晓嫣的结论是:古今都一样,像这种景点式美食街都差不多,真正好吃的其实没几样,进大的店里吃吧还有点舍不得钱,可能这康顺坊和西安永兴坊唯一的区别是,康顺坊给的吃的量大。即便食物味道并没有达到墨晓嫣的预期,她依然吃的肚皮溜圆,打着饱嗝,要知道晓烟同志这副身躯饭量也不小。 赶在坊门关闭前回到科考驿,墨晓嫣先回房休息,文秀才则在大堂吃了碗阳春面。等墨晓嫣休息后,文秀才又去临摹了几遍《悔》,并且再次把临摹稿藏在床下。他想在开考前把临摹好的诗送给墨晓嫣做礼物。 接下来的几天墨晓嫣没有再乱跑,她怕耽误文秀才学习,也是为了监督文秀才温书,日日陪着他在书院看书,顺便墨晓嫣也认识了不少古汉语。 转眼来到了科考开考的日子,墨晓嫣作为文秀才的家属,自然要把他送到考场外。墨晓嫣发挥了她现代人的聪明才智,提前游说了三位考生,成功说服他们拼马车去考场,这样墨晓嫣和文秀才就可以花很少的银子坐马车去考场了。 考场外的热闹程度不比高考差,从各家的马车就能看出来门第高低,家庭好一点的,马车又漂亮又高大,赶考的考生不止一个不说,前来送考的人也多,家庭一般的,赶考和送考的人数就少了。像文秀才这样的家庭,尤其是外地的,连送考的都少。人家别人都是送考的叮嘱考生好好发挥呀注意保暖呀什么的,只有文秀才和墨晓嫣这一组是反过来的。 “你千万不要乱跑,每日在科考驿好生待着,若实在憋的慌,那就在坊内逛逛就好。日落前一定要回科考驿,吃饭别省钱,银子管够花到我考完出来,至于往后,无需你担心,我自有办法。夜里睡觉记得把门拴好,我给你的匕首,千万别离身!”文秀才把自己能想到的方方面面都叮嘱了一遍,生怕墨晓嫣一个弱女子在他科考期间遭遇什么不测,他怕失去她。但他最担心的,就是墨晓嫣会自己跑出去玩,她胆大如斗,还有种莫名的自信,他怕她遭遇危险而不自知。 “嗯。好!嗯!知道了!你放心吧!”墨晓嫣耐着性子一一答应下来,此刻她确定文秀才是她两辈子遇到的最唠叨她的人,比她妈妈都唠叨。从头天下午开始,文秀才就开始教墨晓嫣认钱,主要是铜钱和散碎银子,还大概跟她说了一下常用物品的市价。还叮嘱店小二,科考期间他们的房钱和饭钱等他考完出来一并结。 “我进考场以后,你马上就坐马车回科考驿,车钱已经付了。”文秀才恨不得送墨晓嫣回去。 墨晓嫣听的心态要爆炸了,等文秀才的身影消失在考场门口,她赶紧就跑到了马车上。马车上已经坐了一位山东考生的书童,作为仅有的两位送考人员,看来这拼车费的大头,肯定是文秀才和书童的主人来出的。 墨晓嫣之前开民宿,常跟陌生人打交道,也是活跃气氛的小能手,没过多久,就跟坐对面的小书童聊的热络了起来。 小书童给墨晓嫣介绍了好多家乡的特色,还有赶考路上的见闻,末了,问了墨晓嫣一句:“还未请教夫人是哪里人?” 墨晓嫣对“夫人”二字不甚喜欢,莫名被叫老了好几岁。“叫我晓嫣就好,或者叫我晓嫣姑娘也行,我们出身卑微,夫人可不敢当。我之前在江城贺府当丫鬟,嫁人之前很少出门,所以对当地的风土人情之类的并不了解。刚刚听你说了这么多,还真是羡慕你呀!见多识广,下辈子,我也要投个男儿身。” “哪里哪里!晓嫣过谦了!我家大夫人说过,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等虽为仆从,但也是靠自己的能力讨生活,并没有低人一等。” 墨晓嫣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苦。她这才反应过来,书童也是佣人,她本来是想自降身份抬高人家,然后多听点他的见闻,没想到马屁拍马蹄子上了。还好书童胸怀宽广,墨晓嫣在心里感谢他家大夫人。 回到科考驿,墨晓嫣直接回了房间,为了送考,早上起太早了,她需要补个美容觉,养精蓄锐。她打算在科考期间寻找一下商机,挣点小钱花花。 文秀才参加的科考与历史记载依然有偏差,并不是九天六夜。文秀才需要在考场呆八天,第八天傍晚就可以从考场出来了。八天的时间,要是能出去走走,就不长,要是天天憋在科考驿里,对墨晓嫣来说就是度日如年。 墨晓嫣睡了一上午,睡醒之后并没有起床,她打算用二十一世纪的方法来度过唐朝科考的第一天,她打算:宅,窝在床上。 墨晓嫣盯着房顶,又开始了她的思维漫步。首先她想到了杜铭,一定要找到杜铭,不管花多长时间,都要找到他,她还挺想知道出事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原因让杜铭和苗晨希点了炭火盆呢?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现实与历史偏差这么大,杜铭天生爱钻研,不弄明白誓不罢休,他比墨晓嫣早来几年,可能已经弄清楚了。 墨晓嫣还想了日后的出路,即便现在的她是重获新生,即便是身处封建社会,她内心这自由的灵魂也不要相夫教子做家务。可如果想要雇保姆,要么文秀才高中以后谋个不错的官职,要么她墨晓嫣发家致富有了富裕的银子。墨晓嫣暗自总结: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还是现代社会好,普通人想要不做饭不做家务,只需要有美团外卖和五八同城,寻常人家也能实现家务自由。怪不得古代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参加科考,想高中,就像高考一样,是改变人生的一种途径。科考更残酷,是大部分人的唯一途径,是普通人突破现有圈子的最好方法。 没有手机平板和电视,果然宅都宅不住,墨晓嫣没躺多久就受不了五脏庙的折腾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收拾了一下自己,去大堂要了一碗阳春面。也是巧了,墨晓嫣这一宅就宅过了午饭的时间,没想到却碰到了拼车的书童——也是过了午饭的时间才来吃饭,也是吃的阳春面。 墨晓嫣端着自己的碗就凑了过去,她想从他那儿打听打听在这大唐朝,有什么能打工的地方。 “你也这么晚才吃午饭啊?”墨晓嫣主动发问。 书童看了墨晓嫣一眼,笑了笑,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墨晓嫣这才想起:食不言寝不语。书童一口一个“公子”一口一个“大夫人”,又能参加科考,那肯定不是寻常人家。贺家从商礼教都那么严,可想而知书童家的礼教也很严,又是在公共场合,书童定是不会和墨晓嫣说话的。 “小兄弟,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呢。”吃完饭,墨晓嫣跟着书童一起往后院走。 “小字梧桐!” “梧桐兄弟,我有个事情跟你打听一下。是这样,我相公不是科考去了么,我闲着无聊,想做点什么事挣些银两。这样回程路上手头能宽裕点儿。” “晓嫣姑娘可是盘缠即将用尽?”梧桐皱眉询问。 “没没没,还挺多的,盘缠足够我们回江城了。我就是来的路上吧看见好多好吃的和漂亮衣服,就想着回去的路上买点沿途的特产带给家人。我呢是家中长女,我娘家呢又人口众多,我们九个兄弟姐妹呢,还有爹娘和嫂嫂!得花费不少银子呢,我不想让相公破费,就想着自食其力,挣些散碎银子。”墨晓嫣好面儿,两辈子都是,况且她觉得不能让陌生人知道她和文秀才盘缠不够了。 “原来如此!晓嫣姑娘真是孝顺!”梧桐笑了,他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女儿家可以做的活计还挺多,粗活呢就是缝缝补补,细活就是刺绣。对!刺绣吧,我听大夫人说过这长安城里刺绣的工钱高!晓嫣姑娘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绣工定是了得。不如去永兴坊讨份刺绣的活来做做?七八天的功夫也能绣一两样小件。姑娘?你怎么了?” 梧桐是越说越兴奋,墨晓嫣却越听表情越是尴尬,晓烟的绣工差是差,那起码会绣,她墨晓嫣是压根不会,上辈子就连个十字绣钥匙扣都没绣好,最后还是苗晨希绣好送给了杜铭。 “我绣工不好,之前枕头上绣的鸳鸯。别人都认不出来。还有别的活儿吗?”墨晓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鬓角? “这……”梧桐一时犯了难,以他的认知,还真不知道一个女子除了绣活儿还能做什么了。 墨晓嫣也犯了难,经梧桐一说,她开始在脑子里搜寻她会什么。这一想,她发现自己在这里就是个废人。她墨晓嫣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毕业却去了一家公司做人力,后来又自己开民宿,怎么想都没有一项技能能在这大唐朝讨生活。墨晓嫣十分懊恼,早知道要穿越,咱当初也学个医呀,就算西医在古代看不了病,那最起码也能当个大唐女法医呀!或者当初学个厨师也行啊,就算这大唐调料不全吧,最起码刀功了得也是很厉害的啊! “姑娘莫气馁,总会有办法的。”梧桐看墨晓嫣愁眉不展一脸苦相,出声安慰道。 “洗衣服洗碗我也可以,你说这科考驿洗碗要我么?”墨晓嫣做不了饭,碗还是洗的蛮干净的。 “那可就要问这里的掌柜了!” 墨晓嫣说干就干,当即与梧桐告辞转身去往大堂找科考驿掌柜,准备应聘后厨的洗碗工。 “文夫人!”掌柜双手作揖。 “掌柜的,您这里缺后厨洗碗的伙计吗?”墨晓嫣回礼之后直奔主题。 “文夫人请坐!”掌柜引墨晓嫣来到大堂的空桌坐下,“眼下倒是不缺,朝廷下令,我这科考驿,科考期间不对外营业!食客少了,需要的人手就少了。科考结束了,应该会忙一阵子,需要伙计。” “那会儿就晚了。我就是想利用科考的这段空闲时间找点事做,挣些散碎银子。” “夫人可是盘缠即将用尽?” 墨晓嫣心想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聪明,又把刚刚给梧桐的说辞又对掌柜的说了一遍。 “夫人真是人美心善,可是我这店里,现下并没有空缺。”掌柜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那我若想挣些散碎银子,还能去哪里找份活儿呢?”墨晓嫣不放弃。 “夫人女红如何?” “不好不好不好!”墨晓嫣连连摆手,没等掌柜问完就知道他的提议跟梧桐是一样的。 “即是如此,老夫真就想不到适合夫人的活计了。”掌柜的与梧桐不同,在他看来是墨晓嫣已婚嫁,不愿意给外人做女红。 “那掌柜可有相熟的饭馆老板,能否引荐一下?”墨晓嫣想说她只干八天,话到嘴边觉得不妥,又咽了回去。 “夫人可以到对面的云客来问问,也许他们那里需要伙计。”掌柜的指着外面说。 墨晓嫣谢过掌柜就从科考驿出来直奔云客来去了,就八天,时间紧迫,她今天必须得找份工作。 云客来的掌柜也委婉的拒绝了墨晓嫣,人家店里本来就有洗碗的伙计,也能忙的过来,并没有额外雇临时工的打算。墨晓嫣垂头丧气的的回到房间,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唐朝找一份工作这么难,她上大学的时候找兼职工作都没这么难,接二连三的被拒绝。 墨晓嫣躺在床上暗自郁闷,这古代,女子想挣点钱也不容易,连个发传单、扮人偶这样简单的活儿都找不到,也不怪男人在古代家庭地位高,毕竟是挣钱养家的主,还是硬气。 墨晓嫣绞尽脑汁的想她自己还有什么技能,卖艺吧,墨晓嫣学了两年吉他,唐朝没有。她又一次觉得后悔了,当初学什么吉他呀,学学古筝不好吗?最起码现在找把琴,还能弹个高山流水啊! 墨晓嫣总结自己:废物一枚!真不知道文秀才看上自己哪一点了! 卖艺 没能找到工作让墨晓嫣很失落,她躺在床上独自郁闷,晚饭都没吃,既然找不到工作,那就饿一顿省钱吧。此时的她已经把文秀才“不要省钱”的叮嘱完全抛到脑后了。 第二天清晨,墨晓嫣早早就爬了起来,她重新燃起了斗志,决定到街头卖艺!她可以唱王菲那版苏轼的《水调歌头》,还可以唱《红豆生南国》,还可以唱诗仙的《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墨晓嫣之前觉得这么来可能会把时间线打乱,在唐朝唱宋词,还唱一位未出生的大诗人的诗,这要是拍电视剧,剧本肯定会写这么操作会造成多么混乱的时间线。但她现在想通了,反正这个世道的事情都已经是乱的了,文成公主都没嫁给松赞干布,这么大的事都不符合历史记录,那她墨晓嫣俗人一个,有啥可怕的,没准她这么做了,一千多年后的墨晓嫣就不用死了。 墨晓嫣兴冲冲的来到大堂,问掌柜的她要是卖艺该去哪里,掌柜正在扒拉算盘,听她说明来意之后停下手上的动作,从上到下打量了墨晓嫣一遍。心想这女子怎么年纪轻轻脑子这么糊涂,寻常人家的女子哪有愿意抛头露面去卖艺的呢?那不是比给外人做女红还要欠妥嘛! “夫人,听老夫一句劝,莫为小利失名节啊!” “我就去唱唱歌,连舞我都不会跳。你要是不告诉我正规地方,我就在这门口开唱了啊!”墨晓嫣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呢,再说了,她就是想站在街边唱唱歌而已,有什么的呀。 “别别别!夫人若执意如此,可到知艺坊一试。” “远吗?步行得走多久?”墨晓嫣这回学聪明了,问路线之前先问距离。 “倒是不算太远,但要是步行,也够夫人您受累的。这样,夫人先坐着歇会一会儿,等咱们进货的马车回来,让车夫送您过去。知艺坊这个时候还没什么人呢,不说别的,姑娘们都没起呢。” 掌柜许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也可能是怕墨晓嫣出点什么事文秀才找他麻烦,坏他口碑,真就把店里的马车借给墨晓嫣,让车夫送她去知艺坊。虽然进货马车是敞篷的,但至少不用腿儿着去了。 车夫把墨晓嫣送到知艺坊门口,掉了个头就要返回去了,墨晓嫣一把抓住车夫扬鞭的胳膊:“师傅,您走了,我怎么回去呀?别说远近了,我现在连路都不认识。” “夫人放心吧,掌柜的吩咐了,小的傍晚来接夫人。”车夫避嫌似的甩开墨晓嫣的手,催马离去。 墨晓嫣看了看离去的马车,转身大踏步穿过坊门,走进了知艺坊。在墨晓嫣对于掌柜所给的信息解读中,知艺坊应该是类似于酒吧街这样的存在,应该还有青楼。果然,进了坊门没走多远,就见道路两旁佳人林立,各个搔首弄姿,估计是还没到上人的时候,美女们一个个都很闲,或倚着栏杆摆弄手绢,或三两成组低语轻谈。一个女人的出现显然并没有引起她们的注意,墨晓嫣在路边一个还没营业的茶棚坐下,观察着四周,踅摸一会儿该去哪里卖艺唱诗。 墨晓嫣看着对面群芳阁门口的女子,心里衡量这般模样的女人,在现代叫美女吗?脸蛋白的像墙,眉心、脸颊和嘴唇都化的格外红,发髻梳的倍儿高。唐朝的美女们这妆真的化的这么奇特,日本的艺伎与这些女子真的很像。 “呦!姑娘您喝茶来的够早的呀!”墨晓嫣屁股没坐热呢,掌柜的就出现了。 “掌柜的您也挺早啊,离上客还有段时间吧。”墨晓嫣灵机一动,趁机和掌柜套着近乎,这种市井小生意人,最能收八卦了,她就是想问问这里有没有卖艺的市场。 “我这水得提前烧,汤得提前熬啊。”掌柜说着话,手上的活一刻不停? “我来帮您吧!”墨晓嫣说着就站起身凑上前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您客气!我这儿没有什么活计您能干的。”掌柜婉拒。 “您这儿离坊门这么近,每天客人一定很多吧?能忙的过来?”见掌柜拒绝,墨晓嫣也没强上手,害怕越帮越忙。 “还行,挣点儿小钱,糊口而已。” “来您这儿喝茶的,都是公子小姐的仆从吗?”墨晓嫣在心里已经选好了卖艺的场地。 “也不全是,偶尔也有官差之类的。” “我能借您这贵宝地卖艺吗?”墨晓嫣小心翼翼的问。 “姑娘您要干嘛呀?杂耍还是唱曲儿?”掌柜一听这说法,停下来手里的活看着墨晓嫣认真的问。 “我就在您这边儿上唱唱歌……” “那唱吧,没事没事儿,您不是头一个!” 墨晓嫣心说这掌柜怕不是北京人吧,开口闭口“您”“头一个”。场地解决了,能跟主人四处应酬的仆从都有点钱,大雅之堂进不去,在这茶棚听听曲儿还是愿意的,在这茶棚里唱墨晓嫣至少不用挨晒了,而且她也没那么大的胆一个人当街唱歌。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掌柜的水刚烧好,就有马车陆陆续续的驶进坊门。见有客人来了,两边的美女们也开始吆喝,边吆喝边挥舞着手绢。一辆高大的马车停在了群芳阁门口,两位美女见状赶紧迎了上去。只见从车上下来两位商人模样的人,都是三十左右的模样,一下车就被两位美女搀扶着进了门。 主人家进店之后,车夫把马栓到门口的木桩上,转身就朝着这个茶水摊走了过来。 “掌柜!来壶茶!”车夫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掌柜的赶忙拿了茶碗,拎了壶茶送到车夫的桌上。 墨晓嫣很好奇,怎么逛青楼还有这么早的?电视剧里演的不都是晚上嘛! “兄台,敢问这群芳阁是什么地方呀?”墨晓嫣不请自来的坐在车夫对面。 “吃饭的地方啊。”车夫觉得此女子莫名其妙。 “就是有美女作陪,有歌舞可看的吃饭场所?” “对啊!姑娘是外地人吧?”先不说口音不是本地的,本地人也不可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啊,是外地的!来自江城!”墨晓嫣嘿嘿一笑,心想我是时空旅客,来自一千多年以后。 看着马车越来越多,墨晓嫣知道不能再拖了,成败在此一举,于是她站在灶台的位置唱起了《明月几时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墨晓嫣之前唱歌都是小声哼哼,并没觉得有什么,今日一唱才发现这晓烟的嗓音真好听! “上辈子我要是有这嗓音条件,咋不得参加个中国好声音。”墨晓嫣心里想这么想着,嘴上并没有停了唱。从早上醒来到现在,她已经在心里盘了无数次歌词了。 唱着唱着,墨晓嫣发现有马车停下了,也有骑马的人驻马在茶棚前,这给了墨晓嫣动力,她唱的更卖力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曲唱罢,围在茶棚前的人已经有十多个了,有几位手里拿着扇子的翩翩公子和小姐还是从马车上下来的。 “夫君家贫,小女子陪夫君赶考,一路奔波到这长安城,盘缠即将用尽。故于此地献歌,谢各位公子小姐捧场。”说完,墨晓嫣拿出贴身侍女的礼仪,给各位观众行了个礼。 “夫人的唱词是何人所做?”一位身着天蓝色长衫的公子问道。 “只是我们小地方口口相传的唱词,不曾记录作者。”墨晓嫣信口胡诌。 “这样的歌谣,还有别的吗?”另一位公子问。 “有的,既然大家爱听,不如在这茶棚里喝上杯茶,小女子慢慢的,一一唱给大家听。”墨晓嫣趁机帮茶棚拉生意。 “掌柜,来壶好茶!”先前的蓝衣公子率先坐进了茶棚。 掌柜的愣了一下,茶棚平日里的客人都是车夫、仆从和衙役等人,从来都是普通茶叶,这冷不丁的,上哪找好茶。 “虽说清茶亦可伴弦音,公子偏爱非上等茗茶,还是要劳驾掌柜的去买些来。”墨晓嫣见掌柜的发愣,略一琢磨就明白了他的窘境,赶紧给他找台阶。“恐怕你得去那群芳阁,借上一些了。” “就是就是,去群芳阁借去,茶水钱我们照付。群芳阁如若不借,就报陈府三公子的名号。”另一位公子说着话,在最靠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有了前两个吃螃蟹的人,其他人也开始找空位坐了。 掌柜的见这阵仗,赶紧往群芳阁去了。墨晓嫣则从灶台下拿出个空碗,打算挨个“收门票。” 她拿出碗并没有直接说“有钱的捧个钱场”,而是直接开唱一首《知否,知否》,她也不确定唱了效果会如何,反正豁出去了。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唱到副歌部分,墨晓嫣深情的闭上了眼睛,想起了这首歌大火的时候,她和苗晨希天天在手机上录这首歌。 “好!”墨晓嫣唱罢,茶棚里响起了叫好声。茶棚掌柜已经借回了茶叶,用开水冲好,正忙着往大家面前送。此时茶棚里已经坐满了,茶棚外面也围了很多人,墨晓嫣知道,该请赏了。 把之前的说辞又讲了一遍,拿着碗在茶棚里走了一圈。“小女子不才,唱曲儿是为了挣盘缠回乡,各位公子小姐若还喜欢小女子所唱,烦请打赏些散碎银子。” 墨晓嫣特别想说“老铁双击666,飞机游艇走一走。” 转了一圈下来,碗满了,墨晓嫣惊呆了,远远的超出就预期。她马上献上第三首歌,“小女子不才,未得公子青睐……” 看着那一碗碎银,墨晓嫣心里特别感谢唱吧和全民k歌,要不是用它们练歌,自己也学不会这么多歌;还要感谢苗晨希,要不是她拉着墨晓嫣PK,她也不会老去学歌。同时也惊奇这一千多年前的人们竟然能欣赏二十一世纪的歌曲。 墨晓嫣本想把她会的所有慢歌挨个唱一个,又怕明天再来就没得唱了,于是她唱了6首之后就不再唱了。 “小女子嗓子已经疲乏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再为大家献唱。” 6首歌本来也没多长时间,众人听墨晓嫣说今日到此以后就继续奔赴原来的目的地了,该吃饭吃饭,该约会约会。只有蓝衣公子和一个商人模样的男人并未离去。 “夫人可否将词口述,让在下记录下来。”蓝衣公子觉得歌词很美,想留下来。 “公子,恕小女子不能答应,虽是乡野小曲,但也不便外传,若公子喜欢,明日再来听便可。” “夫人歌声优美,甚是动听,不知群芳阁的主顾们可有幸听上一二啊?” “您是群芳阁的掌柜吧?多谢您愿意搭救,肯借茶叶给我们。我唱的小曲儿不入流,登不得群芳阁的大雅之堂。若主顾们真是喜欢这样的小曲,大可到这茶棚里小坐片刻。”墨晓嫣拒绝去群芳阁一个是怕进去被人算计,万一扣住她不让出来就惨了,另一个是怕文秀才介意他到那种地方去。出来当街卖艺虽然是抛头露面,但至少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首场卖艺大获成功,墨晓嫣分了一些散碎银子给茶棚掌柜,掌柜高兴的不得了。今天一上午的买卖,赶上平时两个月的了。再加上墨晓嫣给的分红,付了群芳阁的茶叶钱,还有不少呢。 茶棚老板问了墨晓嫣三次明天还不来,仿佛墨晓嫣是个招财猫一样。墨晓嫣也很开心,本想唱歌给仆从们听听挣点小钱花花,没想到轻轻松松就解决盘缠的问题,她跟茶棚掌柜要了块布,把银子都包了起来。 有钱了,墨晓嫣果断雇了个马车去了康顺坊,把街上还没有吃过的小吃都试了一遍。直吃到肚皮溜圆,墨晓嫣才停下了脚步。挑了几样美食打包,她才坐马车回到科考驿。 回到科考驿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掌柜打招呼,按真实水平的百分之三十汇报了演出成果,还献上了康顺坊打包的美食。掌柜下巴都要惊掉了! 天上有 掌柜的本以为墨晓嫣会碰一鼻子灰,都做好了让车夫去接她的准备,没想到人家满载而归。 墨晓嫣看着掌柜的表情,别提多开心了。上辈子就喜欢给别人证明自己有多强,这辈子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还挺棒!她美滋滋的回到后院,来到书院门口,打开门一看,果然里头只有梧桐一个人在看书。墨晓嫣走进去把他前排的蒲团往后踢了踢,跪坐上去,把手里的纸袋往上一放。 “晓嫣姑娘这是何意?”梧桐把书一合问道。 “我去康顺坊了,这是给你带的好吃的,板栗。还热乎呢,快尝尝!”墨晓嫣打开纸袋伸进去,想抓一把,犹豫了一下,捏出了一颗递给梧桐。 “多谢姑娘!”梧桐摊开手掌接下墨晓嫣的板栗,看了看,并没有吃。 “我们出去吧,去小院里,或者大堂。”墨晓嫣看出梧桐是考虑到这里是读书学习的地方,吃东西不合适,于是主动提议道。 “好呀!待我将书卷归位。”梧桐把板栗放回敞口的袋子,拍了拍手,起身把书放回书架。 二人来到小院儿坐下,墨晓嫣把板栗袋子放到桌子上,梧桐笑着伸手抓了一颗,再次道谢。 “别总姑娘姑娘的叫了,显的生分,我看你跟我弟弟差不多大,不如你叫我姐姐吧。” “晓嫣姑娘,这样,不合适吧。”梧桐停下剥栗子的动作一本正经的看着墨晓嫣。 “没事没事,你不愿意就拉倒。只是我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我觉得你像我弟弟而已。”墨晓嫣摆摆手,她还是把这孩子骨子里的礼教想轻了。梧桐笑笑,再不说话,只埋头吃板栗。 “终究还是个孩子,顶不住美食的诱惑。”墨晓嫣想,她拿了两颗板栗,放嘴里磕了一下,这一磕,正看见对面墙上的《悔》。墨晓嫣走了神,动作不经慢了许多。 “看来,文斌兄抄诗是为了送给晓嫣姑娘的。” “嗯?”墨晓嫣没明白梧桐的意思。 “前些时日我晚上出来的时候,曾两次见文斌兄在此炳烛临摹墙上的诗词,不是别的,正是那首《悔》。听我家公子也曾提起过姑娘向掌柜的打听诗的作者,想必这位作者对姑娘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吧。” “嗯,是我的一位故人,失散多年。”墨晓嫣点点头。 “晓嫣姑娘莫伤心!我家大夫人说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若有缘,千山阻隔也能遇见,若无缘,方寸之间也会错过。”梧桐看着墨晓嫣略的脸认真的说。 “老听你说你家大夫人,怎么,你家她掌权啊?”墨晓嫣实在有点受不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盯着她,关键是十分认真的说教。 “我家大夫人管内院,她可厉害了,把内院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几十口人的吃喝拉撒,还有夫人圈的交际都是她在操持。连老夫人都常常夸她呢。”提到大夫人,梧桐一脸崇拜。 墨晓嫣此时觉得,在这个时代,做到大夫人的水平和位置,就算是女强人了。可惜,文秀才估计很难有几十口人的内院给她来打理,所以墨晓嫣这辈子是没有机会达到那么高的水准了。 “得!你慢慢吃吧,我先回房间睡觉了,今天有点累。”前途渺茫让墨晓嫣一下子心情有些低落,她想要一个人静静。 墨晓嫣回到房间,把银子收好就上床躺着了,她本想躺着想想事儿,结果很快就跟周公开会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墨晓嫣梳洗打扮一番就去了书院。拿了纸和笔,墨晓嫣托着腮琢磨今天唱什么歌,把想唱的会唱的歌都写在纸上,省得现场想,费脑子。列好以后,墨晓嫣就出门打车继续卖艺去了。 有了银两的墨晓嫣,底气足了许多,她昂首挺胸走到一辆马车前,三下两下谈妥车钱就向知艺坊进发。 今天来的比昨天晚,茶棚水都快烧开了。 “哎呦!您可来了!”茶棚老板仿佛看见了财神一样欣喜。 “我说了会来,就一定来!”墨晓嫣从怀里掏出“节目单”,拿了个茶碗压到桌子上,试了试,站着正好能看清。 “呦!这是什么呀?”掌柜的好奇的问。 “节目单,就是我今天要唱的曲目。” “夫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竟也能吃这等苦。” “我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但不是小姐,只是个侍女而已。” “啊?那您的主人家一定家风极好,连侍女都识字呢。您昨天说夫君是去科考了?什么样高尚的家风才能让侍女都嫁给读书人啊!” 听掌柜的口气,就像给他个妹妹,他也会二话不说送到贺府去当侍女。但其实晓烟同志目不识丁,墨晓嫣识字也是多亏了九年义务教育,来这里也是勉强能认识一些而已。她纸上写的都是现代简体,也就是掌柜的没念过书,觉得她厉害,随便找个书童都会笑话他,认不认识是其次,主要是字丑。想到这里,墨晓嫣默默的收起了那张纸,万一被文化人看见了,就丢脸了,还是收起来吧。 “是我自己跟小姐去学堂的时候偷学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看着马车开始进场了,墨晓嫣就准备开始今天的表演了。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墨晓嫣以一首《小城故事》开场。路过的马车果然被吸引,有的停下看,有的边走边透过车窗往这儿瞧。 墨晓嫣并不在意路人的反应,自顾自声情并茂的唱着,一曲唱罢,果然还像昨天一样有了一些围观者。墨晓嫣心里高兴,下一首唱的就更卖力了,今天连开场白都省了。因为围观的人们已经在茶棚掌柜的组织下自觉入座了,茶水都上桌了。坐不下的,就在茶棚旁边站着,站着的,大部分是仆从。 “就是这个女人是不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女子突然穿过人群冲了出来,指着墨晓嫣就冲了过来,仿佛墨晓嫣偷了她家的银子被当场发现。 “娘子,跟她没有关系……”跟在她后面的男子看着有些面熟。 墨晓嫣脑子发懵,正疑惑这是什么情况,就觉得脸上吃痛。 “狐狸精!”女子上来不由分说就给了墨晓嫣一巴掌,伴随这一举动的,是人们的惊呼。 墨晓嫣下意识的捂着脸,男子则赶忙上前抱住了发飙的女人并往后拽她。 “就是现在!”墨晓嫣这么想着,就上前一步,抡起右手还了那女人一巴掌。就那一巴掌加上那三个字,自己绝对是让人当小三打了,而她确定自己清清白白光明磊落,怎么会让人白打,不多打一个巴掌回去,已经是她对自己身份的最大的顾虑了。这副身躯侍女出身,力气比那女子大的多,那女人脸上登时出现了一组红手印。墨晓嫣摸摸自己的脸,也挺烫。 “我这人不记仇,有仇现场就报了!”墨晓嫣打完甩甩手说,“我不知道您二位之间有什么误会,都与我无关,小女子初到贵宝地,今天才第二天卖艺!” “你!你竟然敢打我!”女人说着就又要上前打她,墨晓嫣往后退了一步,顺手抄起一个茶碗。 “公子最好抱好您的夫人,大庭广众之下,尊夫人的行为属实欠妥,有失身份。”墨晓嫣看着这一男一女不卑不亢,手里紧紧的捏着碗,余光瞟着有没有保镖一类的人过来,如果有,她可能要挨顿揍了。 “夫人,这就是一个卖艺的小娘子,我只是昨天听她所唱之曲颇为独特,今日想再听一次而已。”男人抱着女人不松手。 墨晓嫣这才看清,原来是昨天给了一锭银子的蓝衣公子,今天他穿了一件深蓝色长袍。 “独特?是够独特的!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怎么着?变着法的劝你纳妾呀?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可能让你得逞。”说完,她又冲墨晓嫣说,“能写出这般下贱之词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墨晓嫣生气了,说她可以,说人李清照算怎么回事啊?这么厉害的词作家,让一个泼妇如此贬低。 “夫人请冷静一下,且听小女子一言。”墨晓嫣决定给这个泼妇上一堂婚姻课。 “你闭嘴,就是你在这祸乱人心!”泼妇依然很生气,男人一使劲,把她抱起来扛上肩膀,强行带走。 “哎,我说,你管不住自己的男人赖我干嘛?你觉得我勾引你相公了是吧?我就唱个歌就勾引他了?那这路边这么多人,都听我唱歌了,也没见人家夫人杀过来呀!你家相公无非是觉得我的唱词好,想记录而已,有你说的那么龌龊吗?还劝人纳妾,词作者本人都没想到她的词能被人如此曲解。再说了,你家公子这么出众,即便是想纳妾,也不至于上大街找个乡下卖艺的吧?温润如水才能抓住男人的心,你这么野蛮,只会把他越推越远。还有你,昨天都跟你说了,记不了记不了,你看你非要记,你还明知自己的妻子是个敏感的人,搞的这个家鸡飞狗跳的,有意思吗?夫妻相处讲的是包容和理解,互相猜忌不是夫妻该有的样子。再说了,我这唱词都是有魔咒的,不能乱记。我曲皆为天上有,凡间不得几回闻!”墨晓嫣把大诗人的杜甫的诗改了改,她终究还是怕影响后人创作,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大诗人还没有出世。 墨晓嫣一席话说的这一男一女和围观的人都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哪个男人带头,人群中竟然爆发了掌声。蓝衣男子则扛着老婆坐上马车离开了知艺坊。 “今日是小女子卖艺唱歌的最后一天,各位看官且听且珍惜,就唱八首,已经唱完五首了。”墨晓嫣抬起双手做禁声的手势。 “还唱啊?”茶棚掌柜小声提醒。 “唱,干嘛不唱,大家作证,我又没错。再说了,听蝲蛄叫还不种庄家了?” 也许是因为有“怒打小三”的戏码加成,也许是因为最后一天卖艺,观众特别多,散碎银子也比昨天要多。 演出结束后,墨晓嫣深鞠一躬谢过众人,“万分感谢各位贵人伸出援助之手,小女子必将铭记在心。” 人群散去,茶棚掌柜叹了口气:“夫人的脸没事吧?明天真的不再来了吗?” “都说了最后一天了,不来了。人们都说这卖艺的事情抛头露面的,不好,我也是瞒着夫君悄悄来的,现在回程的盘缠也够了,就不来了。”墨晓嫣留了一些碎银子给掌柜,再次道谢之后,就租了辆马车回科考驿了。 墨晓嫣回程的路上害怕了,刚刚那女子衣着不凡,马车也挺高大,估计是有些背景的人。万一派人跟踪墨晓嫣,对她实施打击报复就完蛋了,想到这儿,她决定提前下车。 下车后她先是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两个钱袋,又买了一些小玩意儿,一路走走停停,暗自观察有没有人跟踪她。 一直走到科考驿,也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墨晓嫣松了口气,在大堂吃了碗阳春面。之后又去了书院,送了一个小礼物给梧桐,然后又去了厨房,买了冰块,才回了房间。 墨晓嫣回房的第一件事不是敷脸,而是藏钱。墨晓嫣不会换银子,找不见地方,也怕被人骗,所以只能自己把散碎银子装好。两个钱袋都装满了,墨晓嫣将房门紧锁,开始满屋子寻找合适的藏钱场所。 最终,墨晓嫣选择了床底下,结果一撩床单,发现下面有一厚沓纸。拿出来展开一看,墨晓嫣惊呆了,是《悔》的临摹稿。墨晓嫣这才猛然想起昨天梧桐说曾撞见文秀才深夜临摹墙上的诗作,她当时只想着梧桐提问的作者,完全忽略了文秀才抄诗这件事。 “文秀才是想让我把这份念想留在身边吧,真是用心良苦。”墨晓嫣捧着一摞纸,心里暖暖的,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等他从考场出来,我一定请他好好吃一顿。” 争吵 接下来的几天,墨晓嫣待在科考驿里门都没有出,她晚上睡觉才后反劲儿的开始觉得害怕。万一那女子报复心极强还有权有势,那不得把墨晓嫣抓起来狠狠的揍一顿啊。脸上的红肿没消,再加上她怕出门了银子反而被偷走了,那不就白忙活了,所以她生生憋了好几天没出门。每晚入睡前都要检查好几次门窗,还要在门口立两个凳子,确定文秀才的匕首依然藏在被她当枕头的包袱底下,一摸就摸的到。都确认无误了,才抱着一包银子睡钻进被窝,面壁思过的睡一晚。 墨晓嫣老老实实的呆到科考结束当天,和梧桐一起叫了辆马车结伴去接考生。他们早早的来到考场外,却发现自己还不是第一名,已经有多家马车在此等候了。墨晓嫣留了个心眼,把所有马车挨个打量了一遍,怕万一那个恶婆娘家也来接考生,岂不是冤家路窄。其实她也没记住人家的马车啥样,就是给自己一个心里安慰而已。 跟开考的时候一样,外围有好多官兵在站岗,维持现场秩序,不让考生家属越线。 随着考场大钟敲响,考生们开始陆续从考场里走出来,一个个脸上洋溢的都是幸福——重见天日的幸福。考生家属立马就在官兵把守的边界线处筑起了一道人墙,墨晓嫣和梧桐也赶过去凑热闹,踮着脚跳着看出来的考生。 七八天的时间,小伙子们一个个除了疲倦竟然没有墨晓嫣想象中的胡子拉碴,看样子考场里边是给提供刮胡刀的呀。也许这科考的硬件条件,要比墨晓嫣从历史书上看来的好很多呀。 “哎!文斌兄,文斌兄出来了!”梧桐眼尖,先看见了文秀才,一边吆喝一边踮着脚奋力的挥着手臂。文秀才也在留意着墨晓嫣的下落,正好梧桐一吆喝,文秀才看见了他两,拎着书箱快步走了过来。 “哎!你顺风耳啊,离这么远都听得见?”墨晓嫣看见文秀才的一瞬间开心极了,文秀才一迈出边界,墨晓嫣一把就抱住了他。她又想感谢文秀才为她花的小心思,又想跟他显摆自己挣了点钱,还想跟他吐槽被人打以及反击之后的担惊受怕,总之她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文秀才说。千头万绪堵在喉头,竟化成眼泪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文秀才虽然也很想念墨晓嫣,但是被墨晓嫣当众一抱还是觉得很尴尬,正想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的时候,发现墨晓嫣哭了,文秀才一下子就慌了神。 “娘子这是为何?可是银两花完了?受了什么委屈?”文秀才转扒为抱,把墨晓嫣紧紧的搂在怀里。 梧桐接到自家公子,拎着公子的书箱兴冲冲的往回走,一回头差点撞到文秀才。他刚刚给文秀才让了个空就继续伸着脖子找自家公子了,根本没留意身后的情况。 “公子,咱们的马车在那边,我带您过去!”梧桐朗声说道。 墨晓嫣一听这话,擦了擦眼泪赶紧直起身与文秀才分开,伸手去拎文秀才的书箱被文秀才无声拒绝后,又挽住了他的胳膊。 “你们先上马车休息,我和相公在这里等等他们几个,要不他们会找不到马车的。”墨晓嫣跟梧桐说着话,却抬头看着文秀才,脸上挂着泪珠,强挤出一抹笑容,浓浓的鼻音听上去有几分可爱。 文秀才笑了,这是墨晓嫣第一次称他为“相公”,伸手拭去墨晓嫣脸上的泪珠,跟梧桐口中的公子摆摆手,两人就转身面向考场方向继续接人。 等拼车的考生都到齐,墨晓嫣和文秀才领着大家上了马车,墨晓嫣依旧和车夫坐在车外。 回到客栈,墨晓嫣直奔店小二,拉着他点了五个硬菜。 “你并没有听我的话,好好吃饭,对吗?”回到房间,文秀才开始整理书箱。 “吃了,我每天都吃的可好了。”墨晓嫣看了看柜子,还好,她走的时候放的凳子还在,没人进过房间。墨晓嫣转身关上房门,就朝柜子走去。出门前,她把包银子的包裹藏到了衣柜底下,又在衣柜里放了床被,关上柜门,放了个凳子在柜门口。 “好吧。”文秀才本来想说“那你还点那么多菜”,又想到若是说了,显得墨晓嫣乱花钱,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想办法挣钱而不是埋怨女人花钱。 墨晓嫣去她的小金库提钱,并没有察觉文秀才的怪异。 “Surprise!”墨晓嫣把银子往桌子上一放,然后拍了拍衣服上趴地沾的尘土。 “这是什么?”文秀才看着这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墨晓嫣伸手解开包裹,两个钱袋出现在文秀才眼前。 “银子吗?”虽然是两个钱袋,但是文秀才还是不敢相信。 墨晓嫣再次伸手,把钱袋解开,开口朝向文秀才。 “这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没有上交官府。”文秀才以为墨晓嫣捡的。 “交什么官府,我自己挣的。”墨晓嫣得意的晃晃脑袋,等着文秀才的夸奖。 “哇!你怎么挣的?这么多银子!我记得晓烟的绣工一般啊,你这是接了多少活?”说着,文秀才拉过墨晓嫣的手看了起来,绣了这么多,一定累坏了。 “哎呀!晓烟绣工差,我更不会,我出去卖艺了,两天就挣了这么些。不对,不是两天,是,两个上午。”墨晓嫣自顾自的说着,并没有注意文秀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厉害吧,用我们那里的歌,直接征服了这里的听众。” “你去哪儿卖艺了?”文秀才冷着脸问。 “知艺坊啊!我多聪明啊,当我决定卖艺之后我就想啊,愿意听曲儿而打赏的公子哥儿们,能集中在哪呢?”墨晓嫣边说边来回踱步,仿佛在演讲。“我就去问掌柜的,这样的场所在哪里呀?掌柜的告诉我是知艺坊。说起来这个掌柜人真好,还派店里拉货的马车去送我了呢。还打算接我回来来着,结果我自己挣够了钱,自己租马车回来了。” “我不是说了么,盘缠的事我来想办法,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文秀才有些生气。 “那我闲着也是闲着,能为小家做点什么干吗不去做?”墨晓嫣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 “好,我知道你初心是好的,是为了替我分忧。那为什么非要选择卖艺这等下作的营生?” “我是在一个茶棚里唱了唱歌,没有出入青楼那一类的场所。”墨晓嫣坐了下来,认真的解释道。 “有区别吗?” “有,吧。”墨晓嫣突然不确定了,她确实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刚刚文秀才质问,她想文秀才介意的应该是出入烟花之地,所以她才会那么解释。 “一个妇道人家,竟然去卖艺,即便是你不介意,你让我以后如何见人?我一个读书人,竟然要自己的女人去卖艺挣钱!”文秀才终究没压住心里的怒火,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我也想干别的,可是我不会呀。我会编程,能当家教,可是这里也没有这个工种呀。我是绞尽脑汁才想到了这个技能,也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去的知艺坊,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受欢迎挣这么多钱。而且我不明白,我不偷不抢不骗人的,凭本事挣钱,哪里丢脸了?”墨晓嫣也不开心了,她根本无法理解这个封建社会男人畸形的价值观。“再说了,我所生活的年代,靠唱歌谋生的人多了去了,还有很多唱的好的人,都成了明星了,钞票大把大把的挣。” “亏你还读了那么多年书,你们的学堂就是这么教育你们的吗?”文秀才也无法理解这个来自以后的灵魂。 “我们九年义务教育还有音乐课呢!就是音律!上大学还有音乐节和歌唱比赛呢!” “你们学音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街头卖艺吗?” 墨晓嫣这个气啊,对牛弹琴也不过如此吧!又不是卖身,至于这么生气嘛。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说了出去。 “若不是知道你的情况,我会将你扭送到衙门,治你个不检点之罪。”文秀才听了墨晓嫣的话,拍案而起。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可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万般惆怅。我就是为了这碎银几两,才走上街头卖唱,我自己也害怕。我也知道,你从心底不想依仗张家一辈子,所以我也想帮你一把,这有错吗?我不偷不抢,也没有伤害别人,我是光明正大的赚的这些钱。而且知艺坊里没人认识我,我自我介绍的时候名字都没有说。更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如果你真的介意到无法忍受,那你休了我好了。”墨晓嫣放弃挣扎,随便吧,大不了不过了呗。 “你!”文秀才气急,反倒不知道说什么。若是晓烟,他想必会二话不说写下休书,若真是晓烟,也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我若不是在乎你的名节,怎会如此生气?”晓烟一定是在乎名节的。 “在乎我的名节?你是在乎自己的名节吧?”墨晓嫣上辈子就讨厌这种“我都是为了你好”的绑架,这辈子还来,她立马炸毛。 “夫人,饭菜好了!”店小二的出现及时的制止了这场战争的恶化。 墨晓嫣把银子一收对文秀才说:“开门去!” 文秀才去开门,墨晓嫣把钱袋放到了床上。 “吃点东西吧,考场里的伙食想必也不是很好吧。”墨晓嫣把筷子递给文秀才,又给他倒了杯酒。 文秀才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又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情绪稳定下来。 “你也别生气了,我没想到你对卖艺这件事会这么生气,我只是想帮你分担,你说你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还不就是想办法找张家接济么。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我墨晓嫣对天发誓!”墨晓嫣信誓旦旦的举起右手。 “倒也不必!你们那里的人,也不信誓言吧。”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这馍真好吃!回去你教我写字吧,这样我就可以代写书信挣钱了。”墨晓嫣掰了一块馒头,顺带掰了一块喂给文秀才。 “好!只要你别在提街头卖艺。” 大部分考生当天下午就离开科考驿踏上返乡的旅程了,墨晓嫣觉得文秀才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就多付了一天的店钱。 入夜,文秀才和墨晓嫣在浴房分别泡了泡澡,回到房间早早的躺下。 “结了店钱,还有那么些银子呢?你究竟赚了多少钱?”文秀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呀!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还分了一些给茶棚掌柜,还给这里的掌柜和梧桐小兄弟买了吃食。我也不知道这是多少钱,而且我买东西都是随便拿一块递给店家。”墨晓嫣说到这里又得意了起来,虽然文秀才教她认钱了,但是她觉得银子一块块的,根本记不住。于是她就想了个办法,随便拿一块儿结账,多了老板会找钱,不够了肯定也会跟她再要。果然,试了几次都行的通,以至于钱袋里的铜版也很多,都是找钱找的。 文秀才听墨晓嫣说完,突然又开始心疼这个女子,他把墨晓嫣揽进怀里,用下巴摩挲着墨晓嫣的头发,“委屈娘子了!” “也还好,就是被一个泼妇打了一耳光我有些不爽。” “什么?” “放心吧,我打回去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晓嫣把卖艺第二天发生的事情给文秀才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包括她如何后怕,如何一遍遍检查房门,如何抱着钱睡觉,还顺手把匕首掏出来给他看了看。 “怪我无能!”文秀才听完整个过程,悠悠的吐出四个字。 “说什么哪?是我自己要去的,这事儿搁我们那根本不叫事儿,她理亏,况且我两一人扇对方一巴掌,扯平了。”墨晓嫣往文秀才怀里蹭了蹭,她现在一点都不怕了,毕竟文秀才武艺高强,万一半夜有人进来,相信他也能及时察觉的。 被抓 这天晚上,是墨晓嫣连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晚上,可是她在早上醒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我又在这个男人身边安稳的睡了一觉,什么都没发生。 踏上回程,文秀才神采奕奕,墨晓嫣则有点开心不起来。 “娘子因何伤神?”文秀才见马背上的墨晓嫣一脸不开心。 “你是人生大事都尘埃落定了,娶妻、科考,可我的未来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娘子的未来,当然是与我白头偕老,绵延子嗣。”文秀才坏笑着上马,圈住墨晓嫣的腰,催马赶路。 “你一个秀才,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 “调皮?是不好的意思吗?”文秀才经常被墨晓嫣奇怪的语言搞晕,与此同时他也在努力的扩充这些奇怪的词汇。 “不是的,夸你呢。”嘴上这么说,墨晓嫣心里想的是,科考完了这文秀才才是最放松最真实了吧,尤其是面对着她墨晓嫣的时候。 “甚好!为夫喜欢娘子夸我!驾!” “啊!慢点啊!”小半月没骑马而已,墨晓嫣的身体就已经不适应了。 确实如墨晓嫣所想,文秀才考完试一身轻松,再加上有墨晓嫣相陪,连沿途的风景都变的更美了。马儿大概也是因为小半个月没活动,跑的特别卖力。只有墨晓嫣不适应这旅程的颠簸之苦,努力的忍着想跳马逃跑的冲动。 大概归心似箭指的不止心态,还有回家的速度吧,墨晓嫣根据之前留宿的场所计算,大概速度接近一点五倍。日日天不亮就起身收拾,天亮赶路,日落而息,有时候跑官道,太阳落了都要继续赶路。之前的一日三餐也回归了寻常家庭的两餐制。 “你这回不怕赶夜路啦?不怕碰上歹人啦?不怕马儿累坏啦?”终于在某天奔波之后,墨晓嫣摊在客栈的床上。 “赶考途中,我是想保存精力,以最好的状态参加科考。现在都考完了,一口气赶回去再好好休息也不迟。而且我们的盘缠足够,无需为了省钱住科考驿,普通客栈的话,天黑了也没事,再跑一段路就到下一座城,就像今天这样。”文秀才一边做每日清点,一边跟墨晓嫣解释。 “渣男!”墨晓嫣翻身侧躺,锤了锤自己的腰。 “什么?”文秀才又发现新词汇。 “这不是嫌弃我的银子来路不好的时候了?你花起来倒是挺顺手的嘛!科考驿都住不下你了?”现代普通女朋友的通病犯了:找茬,翻旧账。 “你银子的来路,我依然嫌弃,但我也很珍惜。我在心里盘算过,这样赶路的花费要比上京城的时候少,即便是无法在科考驿落脚需要住普通客栈。再说了,你在京城得罪了人,万一是歹人,要加害于你可怎么办?我们不得马不停蹄的赶路啊?”文秀才依然耐心解释。 “一天吃两顿饭,一顿还是干粮,那可不省钱了么。”墨晓嫣再次躺平,懒洋洋的说到。 “呵呵!没想到你一个一千多年以后的人,心胸竟然如此狭窄。”文秀才不怒反笑。 “谁心胸狭隘了?”墨晓嫣猛的坐起身,“我本来就是一天吃三顿饭的人,你给我缩减了不说,还每天骑马狂奔。我五脏庙狂怒的时候,也没见你多分半口干粮给我呀。还我心胸狭隘,我心胸狭隘就一文钱都不给你花,反正你嫌它挣的不干不净。” “娘子还是不满之前的事?”文秀才认真了起来,停下手里的动作,坐到床沿上。 “哪敢呀我!”墨晓嫣扭过头不看他。 “我们都在各自的世界活了二十来年,环境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其实很正常。可是毕竟你现在生活在我所熟悉的大环境里,入乡随俗,对吧。”文秀才握住墨晓嫣的手,墨晓嫣想拽出去,没成功。 “那我都说了,我以后不卖艺了,你还生气。”墨晓嫣有点郁闷,她竟然让一个一千多年前封建社会的男人的教育了,而且说的话还极具道理。 “抓着不放的,好像是你!”文秀才眉毛一皱,戏谑的看着墨晓嫣。 “奥,你现在挑我毛病是吧?” “我没有挑你毛病啊!”文秀才有点懵。 “你明明就是嫌弃我翻旧账了,算了,懒得理你,我先睡了。”墨晓嫣本来想继续发作,她都站起来了,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各种作精小视频,她现在的样子,俨然就是当初自己特别嫌弃的人。曾记得自己信誓旦旦的说,以后一定不做这种作精女朋友。 反应过来后,墨晓嫣赶紧收势,和衣躺下,留下文秀才一脸茫然的呆坐在床边。文秀才确实觉得莫名其妙,开始的莫名其妙,他以为又要爆发争吵了,他害怕吵的厉害墨晓嫣又说休了她之类的话,所以绞尽脑汁疏导她的情绪。正暗自发愁呢,墨晓嫣睡了,此举更是莫名其妙。 见墨晓嫣睡了,文秀才也吹灯躺下了,得抓紧时间休息,第二天还要赶路呢。 没有人注意到,他俩的房外有双眼睛一直关注着房间的动向,看到灯一熄,有个人影就往房门口去,却被另一个人影拉住了。 “不急!稳妥些,等他们睡着再下手。” 一炷香过后,先前的人影溜到窗下,拿出根竹筒,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服下。然后又另拿出一根竹筒和匕首,轻轻戳破窗户纸,把竹筒伸进去,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竹筒奋力一吹。几息之后,他用匕首撬开了门栓,闪身进去。 很快,门又打开了,人影一挥手,七八个身着夜行衣的人溜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有两个人身上多了两个麻袋,还有一个人背着文秀才和墨晓嫣的包袱。 墨晓嫣很久没有这么头疼过了,上次这么疼,是刚穿越的时候,这次又这么疼,难道是穿回来了? 墨晓嫣猛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环顾四周,另一根柱子上绑着文秀才。看样子,这是个柴房一样的地方,没有任何现代的元素和线索,她还在唐朝,和文秀才一样,被绑在承重柱上。 “文斌?文斌?”墨晓嫣喊了几声,文秀才没有任何反应。 竟然撵了这么远的路来抓我,这女人啊,真是够小心眼的,可怕。早知道就让文秀才再跑快点,再快点也许就不会被仇家追上了。 “这是在哪?”文秀才醒了。 “我们应该是被歹人抓了?”墨晓嫣能想到的就是卖艺时衣着华丽的女子,除此之外她墨晓嫣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墨晓嫣回想了一下,应该是场外接考的时候被盯上了,她只关注了那对男女,忘了人家权贵想盯谁,根本不用亲自出马。科考驿是不敢动手的,文秀才听她说起自己的害怕时的措施曾跟她说过,没人敢在京城的科考驿为非作歹,墨晓嫣留在科考驿就对了,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尤其是科考期间。 也许是文秀才一路疯狂赶路,所以歹人才一直没法下手吗?也说不通啊,昨晚并不是二人第一次留宿客栈。要想下手,之前就有机会呀。难道是…… “许是张六郎又得罪什么人了,迁怒于我。”文秀才甩甩头,迷烟最大的后遗症就是醒来以后头特别疼,他不是第一次被迷晕,也不是第一次被绑,只不过之前被绑那次是和张六郎一起。 “应该是我之前得罪的女人!追了我们这么远,现在离京城够远了,应该要杀人灭口了。”墨晓嫣刚刚想到,对方一直追了这么久现在才下手的原因可能是为了灭口。一个小县城,丢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第一次感到濒死的害怕,突然觉得上辈子不知不觉的被煤烟毒死也是不错的死法。 “不会的,若是想灭口,杀了便是,何必迷晕绑一遭。” “为了羞辱我呀,我大庭广众之下扇了她一巴掌,她要报复,光杀了我不解恨,她还要羞辱我。”墨晓嫣越说越害怕。 “墨晓嫣!别害怕,有我在!”文秀才和墨晓嫣待久了,语言表达越来越现代了,此刻他浑厚而冷静的声音,多少有一点镇定的作用。头痛缓解了一些,文秀才开始观察和摸索,糟糕,袖筒里的匕首被搜走了。 “我能不怕么,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墨晓嫣冷静了一些,但还是止不住的腿抖,忍住不尿已经是她最大的冷静了。 “有人来了,装晕!”文秀才小声提醒。 墨晓嫣闻言赶紧闭上眼睛,把头无力的垂下。 “这两人跑的是真快,要不咱们怎么着也能在大夫人出门前把任务完成啊!没准还能领些赏钱。这现在弄的,赏钱泡汤了不说,还得给他两送饭。”房门推开,有两个人进了屋。“还没醒呢?老四,你药下猛了?” “不应该啊!按大夫人吩咐的使的啊!” “那有水桶。” 墨晓嫣刚刚观察环境的时候确实看见了一个木桶,现在听有脚步声往那个方向走去,按照影视剧里面的常规情节判断,接下来应该是要用水浇昏迷的人质了。 “我这是在哪?”墨晓嫣假装刚醒,“你,你们是什么人?抓我们来干什么?” “呦,这小姑娘醒了,省瓢水。”拎桶的是个精瘦的高个子,见墨晓嫣醒了,说着话就舀了一瓢水,往文秀才脸上一泼。 “噗!咳咳咳!”文秀才缓缓睁开眼睛。 墨晓嫣内心觉得他戏真好,真像刚醒过来的样子,同时也暗暗庆幸自己躲过了被水浇。 “吃饭了!给你们把绳子解开,你们给老子放老实点儿,否则立马宰了你们!”另一个虬髯大汉冲墨晓嫣和文秀才放狠话。 “你们抓错人了吧?”墨晓嫣打量着大汉,心里盘算着文秀才能不能打的过他。 “你是叫墨晓嫣吧?”瘦子冲墨晓嫣问完,转脸又问文秀才,“你是叫文斌吧?今科考生,刚考完试。” 完了,墨晓嫣心想,真是冲自己来的,早知今日如此狼狈,何必当初较那个真儿,肠子悔青也不过如此吧。 “有什么事儿冲我来,与他无关!”墨晓嫣自己闯的祸,不想连累文秀才。 “确实与他无关,但是我们大夫人说了,都成婚了,就是一体的,一起绑来就对了。”虬髯大汉一看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类型,是个好随从,可惜跟了个泼妇。 “跟他们废什么话,绳子也别解了,赶紧喂他们吃饭,我还饿着呢。”瘦子看不下去了,打开食盒,拿出一个包子。 “不劳壮士了,把我们解开我们自己吃吧。你们看我们一个是弱女子,一个是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哪是您二位的对手啊。把我们解开,你们也能去吃饭了不是?”墨晓嫣想着解放文秀才,那样就有希望打倒他俩,逃出生天。 “没事!我们不赶时间!”壮汉回答。 “你手脏!”瘦子把包子送到墨晓嫣嘴边,墨晓嫣把脸转了过去拒绝吃。 “哪来那么多事儿啊?不吃拉倒,爷爷拿去喂狗!”瘦子作势就要收了包子。 “她不吃我吃!”文秀才终于说话了。 墨晓嫣心里升起了希望,难道文秀才有办法了?他袖筒里有把匕首,也许已经把绳子割断了,就等瘦子过去给他致命一击。 然而,文秀才真的就是吃了两个包子,老老实实的,没有任何反抗行为。不仅如此,他还劝墨晓嫣也吃一点。 “我不吃!吃了一会儿要上厕所怎么办?”墨晓嫣的脑回路有时真是清奇到常人无法理解。 “我正是没想到哎!不过,两位大哥肯定会让我们上茅房的。”文秀才头靠着柱子对墨晓嫣笑着说。 “少废话!到底吃不吃?” “不吃!” “墨晓嫣,吃一个吧!”文秀才说的很严肃。 墨晓嫣看了眼文秀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于是,她吃了一个包子。 “老实点!”喂饭任务完成,两人拎着食盒离去,临锁门的时候像所有歹徒那样,恶狠狠的扔下三个字。 他乡遇故知 “看看,果然要羞辱我!”墨晓嫣听两人走远了,才悄声跟文秀才说。“怎么样,你有没有办法逃跑?” “目前,没有。”文秀才手腕用力拧了两下,不行,绑的太紧。 “那你让我吃包子干吗?不是为了逃跑有力气吗?” “是怕你饿。” “也对,横竖都是一死,干吗饿死自己。”墨晓嫣有点认命了,也许,叫晓烟的人注定短命吧,只是连累了文秀才,有点内疚。 “我有种预感,抓我们的人,并不想害我们。”文秀才反而冷静下来了。 “何出此言!” “刚刚那两个人,只是普通的家丁,并不是杀手。”文秀才分析道。 “那又如何,把我们抓回府了,就用不着杀手了吧,普通的家丁看个人还是能看住的。”墨晓嫣不以为意,还是觉得死到临头了。 “刚刚他俩说''药量是按大夫人的吩咐使的'',说明抓人者不想伤我们。进门前提到大夫人刚走,说明这里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所以应该不是京城的人寻仇。京城的人应该是''赶来'',而不是走。”文秀才看了墨晓嫣一眼,“你是不是要说人家临时出去办事儿了?长安城到这里大半个月的路程,若为了羞辱你追这么远,还能有什么事比羞辱你更重要?重要到明知马上抓回来你了,还出去办事?你要说出去吃个饭我倒是信,可是你看看现在,日上三竿!” 墨晓嫣张了两下嘴又闭上了,文秀才分析的很有道理,回想之前在树林里碰到土匪那次,文秀才敏锐的观察力就救了他们一命,这次应该也不会错。土匪? “我知道了!”墨晓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定是小树林里的土匪!来寻仇了!” “要是土匪,何必大动干戈跑这么远,守株待兔不好吗?再说了,土匪会给你吃肉包子?”文秀才翻了翻白眼,他已经不挣扎了,在他心里,已经大概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 “那是谁呀?那就是你之前得罪过的人,人家问你问的那么细,还核实一下你是不是科考过。”墨晓嫣讨厌这种不知道对手是谁的感觉,尤其是这种连对方是善是恶都不清楚的感觉,更糟糕。 “你是不是忘了,他刚刚说与我无关,是因为与你成婚了,才一起绑来了。”文秀才悠悠的吐出一句话。“别瞎猜了,没有用,既来之则安之!”文秀才说完就开始闭目养神了。 “都怪你!你不是习武之人么?你的警觉性呢?怎么就让人迷晕绑了!”墨晓嫣气急,开始乱咬。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文秀才心想,他一苏醒的时候就因为这事懊恼不已了,早知道就不会那么拼命赶路了。虽然现在排除了危险,但睡的太沉失去警惕性这件事也确实有些丢人,绝不能让张六郎知道。 墨晓嫣扭了两下身子,确认捆的很紧无法挣脱,见文秀才依旧闭着眼睛不搭理她,也就死了逃跑的心。人是死心了,身体还是正常在进行代谢的,没过多久,墨晓嫣想上厕所了。 “来人啊!来人啊!”墨晓嫣一有尿意就立马大喊了起来,她怕喊的晚了,人来的慢,就什么都晚了。 “吵什么吵?”是瘦子的声音,“怎么了?” 瘦子一边问,一边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要上茅房!”墨晓嫣直着脖子喊大声说道。 瘦子嫌弃的看了看她,走到了她身后,解开了绑她的绳子,往前推了她一把,立马又把手绑上了。 墨晓嫣心里狂喜,机会来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跟她进茅房里面吧,那她就有机会从茅房逃跑了。她给文秀才使了个眼色,文秀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仿佛在说:“你想多了。” 墨晓嫣一出门就开始四下观察,她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仿佛这泡尿寄托了二人全部的生还希望。 院子不大,看着跟贺家的小别院差不多,是个存放粮食和杂物的院子。这种院子里应该没有茅房,得走出去。果然,瘦子推搡着墨晓嫣往门口走去。 刚出了院门,虬髯大汉迎面走来。 “哎?老四,你怎么知道大夫人回来了?” “大夫人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瘦子不明所以。 “大夫人回来了,要见这墨晓嫣,我以为你这是带她去呢。” “这娘们要上厕所,也是赶巧了。那得了,你也别去厕所了,先见大夫人吧。” “不行!我都要尿出来了!我要先去茅房!”墨晓嫣一听急了,仿佛马上逃出生天却被命运扼住了喉咙一般,她急需猛推一把给自己通口气。 “哪那么多废话!大夫人要见你,那见大夫人就是最要紧的事!”胖子二话不说过来扭住墨晓嫣的胳膊,瘦子也上前帮忙,两个人合力,轻轻松松就把墨晓嫣推着往他们心里的方向走过去,墨晓嫣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没费多少时间就到了书房模样的地方,进门前,墨晓嫣做了最大力量的挣扎,依旧是徒劳。 “大夫人,人带到了!”胖子说。 书桌前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听到动静从书卷中抬起头来。墨晓嫣定睛一看,不像她扇巴掌的女人呀,虽然她记不太清那女人的长相,但是面前这女人的气质,跟京城那个女人的完全不一样啊。 “我要上茅房,要不然我可就地解决了啊!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谁怕谁啊!”墨晓嫣梗着脖子冲那女人说。 “那就带她去吧,我嫌臭!”女人低下头继续看书,“找个丫头陪她一起去。” 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墨晓嫣已经有了底气,素不相识的,凭什么抓她。 墨晓嫣站在桌前,身后站着三个人,一胖一瘦一丫鬟。那女人不说话,三个下人也安安静静的,墨晓嫣想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何,张不开嘴。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女子终于再次抬起头,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墨晓嫣,挥了挥手。墨晓嫣用余光瞥见站最把边的瘦子行了个礼,然后一行三人就出去了。 屋里更安静了,墨晓嫣打量着这个来历不明的贵妇人。 丝绸质地的外袍,上面绣着大大的牡丹,面容姣好,略施粉黛,梳着盘云髻,除了一只玉鸟一样的簪子插在发间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首饰。“低调奢华有内涵”,这是墨晓嫣看了她的装扮之后第一反应。 “墨晓嫣,看够了没有?”贵妇人说话了。 “夫人您是?”墨晓嫣想问“你谁呀”,想到自己还在人家手里捏着呢,不太好肆意妄为。脑子里想了好几遍,都想不到尊敬表达方式应该是什么样,硬生生的憋出四个字。 “呦!这不是你在知艺坊耍横的时候了?”听了墨晓嫣的话,贵妇人笑了。 果然还是知艺坊捅的篓子,墨晓嫣暗暗想。 “你想怎么样?”知道对方的来路了,还装什么装。 “我没想怎么样啊!” “那你干吗绑我们?” “要是请的话,你肯定不会来。” “我当然不来了!” “所以我绑你们咯!” “那你想怎么样?我跟你说,有事儿冲我啊,放了文秀才,我死就死了,人家还要回去还马呢。” “你还没死够啊?墨,晓,嫣!”贵妇人盯着墨晓嫣的脸,一字一顿的说。 与她对视的一瞬间,墨晓嫣仿佛看到了某个老朋友的眼神,脑子里过了一道闪电! “杜铭!”墨晓嫣捂住嘴,一脸不可置信! “还不算太笨!”贵妇人往椅背上一靠,笑着吐了长长一口气。 “你你你,你真的成了女人了?那你,比我惨哪!”墨晓嫣走到桌子前,探着身子凑上去看贵妇人杜铭。 “惨吗?我至少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比你这个贴身侍女强多了好吧!”杜铭女士看着墨晓嫣。 “可你本来是男人,穿越成女人你能适应吗?”墨晓嫣不解的问道。 “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杜铭女士站起身,把刚刚看的书卷放回身后的书架,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气质。 “色狼!”墨晓嫣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穿越成女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美女了呀。 “这就你他乡遇故知的心情和态度?墨晓嫣,话说回来,我们认识十几年,你们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我。”杜铭女士背对着墨晓嫣,“不过也是,我隐藏的好。” “确实不了解你,不知道你这么色!”墨晓嫣本来遇见了杜铭特别激动,谁知杜铭女士两句话就让她心情平复了下来,甚至有些气恼。 “我知道你和苗晨希都喜欢我,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女朋友吗?” “渣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墨晓嫣也是在感受到了文秀才的关怀之后,才觉得杜铭就是渣男,若即若离的钓着她和苗晨希。 “墨晓嫣呀墨晓嫣,刚夸完你不笨,你就又开始冒傻气。”杜铭女士转回身来,听墨晓嫣说话的口气,她应该已经心有所属了,即便告诉她真相,她也不会伤心了。“我上辈子,喜欢男人!” “那你这辈子不喜欢男人了?”墨晓嫣脑子没转过弯儿来,“不喜欢男人你还当夫人干嘛?等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墨晓嫣直起身子,指着杜铭女士的手指微微发抖,分不清是吓得还是气得。 “我杜铭,上辈子,喜欢男人!”杜铭女士笑意盈盈的看着墨晓嫣,慢慢的说道。 墨晓嫣有点懵,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理了理思路:她面前这个女人,内核是穿越而来的杜铭,杜铭上辈子是男的,杜铭上辈子喜欢男人,所以他上辈子…… “哇靠!太劲爆了吧!”墨晓嫣再次捂住嘴,面对着这个女的杜铭,总是跟杜铭本人有点对不上号。“你上辈子也不娘啊!我可一点没看出来你竟然是……” 虽然已经重生,墨晓嫣面对昔日好友还是说不出“同性恋”三个字,太不可思议了。她认识的杜铭,充满阳刚之气,是个十足的暖男,一点妖娆之气都没有,要不也不会受一众女生的喜欢。 “那你是戏真的好!”墨晓嫣对着杜铭女士竖起了大拇指,“所以你才一直没有女朋友?那你和苗晨希是怎么回事?你不喜欢女的你干吗接受人家表白呀!” “就当是为了掩人耳目吧,那时候我爸妈已经怀疑我的取向不正常了,正好苗晨希表白了,我就顺杆爬了。”杜铭女士坐下,左手端起茶杯,右手轻挪杯盖,轻抿了一口茶。动作优雅,毫无违和感!谁能想到这优雅的躯壳里,装的灵魂是个百十来斤的大老爷们。 墨晓嫣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恭喜杜铭先生喜提女儿身一具?怕是会挨揍!她一低头看见桌子上还有杯茶,端起来拿起杯盖就喝了一大口,她太需要一口水来顺顺刚听到的消息了。墨晓嫣把喝到嘴里的茶叶吐到了手里,然后根据杜铭女士的眼神示意,把茶叶放到了桌上。 “苗晨希的事儿我也觉得有点对不住她,所以当我上辈子剩一口气的时候,我以为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可是我竟然又醒了,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竟然真的变成了一个女子,我又觉得老天爷是在纠正他自己犯下的错误,给我以女子的身份重生的机会。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这回,我一定不辜负老天,活出个样来!” “这么说,你死前还有意识?”墨晓嫣鬼使神差的又想了解一下自己的死亡经过,其实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他俩为啥会想到点炭火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非要拖着她墨晓嫣一起赴死。 “有一点吧,反正也不太记得了,过去太久了,况且,回忆自己的死亡过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杜铭女士眼神空洞,说完,苦笑着看着墨晓嫣,仿佛在说“这种痛苦你应该能理解。” “我理解你!”墨晓嫣又趴到桌子上,拉着杜铭女士的手,轻声安慰着。杜铭女士都那么说了,墨晓嫣也不太好追着问“你们为啥要点炭火盆”。 时空 “好了,我没事儿!倒是你,刚来不久吧?”杜铭女士抽出自己的手,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 “啊,这不昨天刚被你抓来!” “我是说,你刚穿越过来没多久吧?” “你怎么知道?”墨晓嫣感到很惊奇,杜铭女士怎么知道自己刚穿越没多久呢。 “我派人调查了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合着你早知道我穿越了,才刚来找我呀?”墨晓嫣质问杜铭女士,要是早知道她会穿越,早来找她啊,看样子杜铭女士混的风生水起的,一穿越就接走,也不至于她干那么久粗使丫鬟呀。 “我上哪早知道去?我要是早知道,我就直接派人把晓烟掐死,还能让你钻了空?” 墨晓嫣现在十分确定了,这毒舌,是杜铭无疑了。 “我也是最近才得到你的消息,我还不信呢。本来就想着抓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是你!冤家呀!” “你就不会好好请吗?你要说是杜铭要见我,我还能不来吗?”想到被迷晕绑架,即便已经知道是杜铭女士下手,墨晓嫣依然不高兴。“对了!你赶紧把我相公放了!” “不急,咱俩先叙叙旧,他不适宜在场。”杜铭女人拒绝了墨晓嫣的提议。 “不妨事,我相公知道我是穿越来的。” “什么?你敢跟人泄露你的身份?”杜铭女士嘴张的老大。 “怕什么,他是我相公,又不是外人。”墨晓嫣绕过书桌走到杜铭女士面前,伸手把她的嘴合上。 “你不怕别人知道你是穿越来的,把你拉去解剖做研究?”杜铭女士抬头看着这个傻憨憨。 “哎?我倒是没这么想过哎!不过他是我枕边人,应该不会吧。事实证明他也没有告诉别人我的秘密啊。” “墨晓嫣啊墨晓嫣,上辈子你就够笨的了,别看你重活一次,这辈子更笨!”杜铭女士还是那个杜铭,爱训墨晓嫣的杜铭。 “那我穿越而来,什么也不懂,总出洋相,跟他摊牌了他能提点我,总比我自己啥都不懂老是出丑要好吧。”墨晓嫣从来不觉得自己笨,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奥对,你穿过来的晚了。” “什么叫晚了,你啥时候来的呀?” “我是说,你穿的身体年龄大了,来不及装傻学东西了。我变成苏碧染的时候,她才8岁,病殃殃躺在床上,无人问津,连亲娘都不待见她。” “那你现在,芳龄几何?”墨晓嫣看杜铭女士眼睛里又闪现了一丝落寞,歪着头小心翼翼的问。 “二十有三了!我来了15年了,15年!你才来了几个月而已。”杜铭女士突然起身,还伸手戳了戳墨晓嫣的脑门,惊的墨晓嫣连连后退。 “那你还没把我忘了,真难得!”墨晓嫣挠了挠头,“那你这十五年,过的也挺不容易的吧,你现在这么风光,一定是吃了不少苦。” “你会忘了跟谁一起死的吗?”杜铭女士叉着腰问墨晓嫣,“人生在世,谁活的容易?” 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墨晓嫣隐约想起,民宿装修的时候,杜铭曾插着腰训过她,与现在的形态颇为相似。当时的他正在帮墨晓嫣刷漆,站在一个凳子上。忘了是因为什么,他学起来戏曲里的选段,那么妖娆。墨晓嫣随口称赞他天赋异禀该去传承国粹,杜铭叉着腰细着嗓说她“赶紧干你的活儿吧,还操心别人的天赋,莫非你的天赋就是刷漆?呵呵呵!” 想来,杜铭上辈子也是孤独的吧,没人懂他的内心,世俗又逼着他努力禁锢自己的内心。重新投胎女儿身,看似如意,确是换了一种方式的孤独。 想到这里,墨晓嫣上前给了杜铭女士一个结实的拥抱。上辈子抱过,那时杜铭的胸膛厚实、臂弯结实,摸小猫一样摸着墨晓嫣的头,安慰她“春暖花开,定山河无恙”。墨晓嫣抬起头,流着泪,“山河是无恙了,我的民宿也开不起了,租金好几万啊!” 如今,墨晓嫣因为常年劳动反而身强体壮,怀里的杜铭女士衣袍宽大但身体纤弱,也许,是小时候身体底子没打好吧。 杜铭女士很少被这么抱,一时之间竟徒生几分感动,她缓缓抬起胳膊,圈住了墨晓嫣。这丫头,真结实嘿。 “好了,松开吧,两女人抱着算怎么回事?”杜铭女士试图推开墨晓嫣。 “不,再抱一会儿。我难过!”墨晓嫣撒起娇来。 “哎呦!谁惯你这撒娇的毛病,据我所知侍女可没有这么放肆的啊!松开松开,你手劲儿大,再抱我就又交代了。”杜铭女士拍拍墨晓嫣的胳膊。 “你说,苗晨希去哪儿了啊?”墨晓嫣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松开杜铭女士。 “我上哪知道去?我又不是能掐会算。”杜铭女士看了看她,指着屋门说:“去,给我把门外的人叫进来。” 墨晓嫣转身就去执行命令,打开门,门口果然立着两个人,胖子和丫鬟。 “她叫你们进去。”墨晓嫣扶着门说完话,就又缩回屋里。 二人立马恭恭敬敬的进了屋,进去也不言语,并排站下,微低着头。 “大力,去把那秀才带到餐厅等着。春草,来壶雨后龙井!吩咐厨房杀个鸡,午饭加个鸡公煲,再着人把东厢客房打扫一遍。把文秀才的行李也归置到客房去。” “是,大夫人!”二人领命,行行礼之后就出去了,丫鬟出门后还回身把门带上了。 “你这家教可真严!”墨晓嫣边往杜铭女士身边走,边对她竖起大拇指。 “不是我说你,墨晓嫣,你也该学学规矩,你现在行走坐卧,没有一点样子。私底下你怎么样无所谓,出去见人的时候还如此就有失体统了。”杜铭女士突然严肃起来,她一严肃的时候就有一种气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生人包括墨晓嫣。 墨晓嫣正要说话,有人敲门,是先前的春草姑娘来送茶水。 “你才刚见到我,怎么知道我见别人有失体统的。”春草倒了两杯茶,把茶壶放下就出去了。墨晓嫣尴尬的停在离书桌不远不近的地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算了,你先听我说。”杜铭女士听了墨晓嫣的话瞬间泄了气,墨晓嫣还是那个直爽单纯的墨晓嫣。 “我在这里的闺名叫苏碧染,是我爹随便起的,”显然杜铭女士并不喜欢这个名字,“我现在的夫君是杜弘仁,是洛州知府,公公是当朝一品大员。” 墨晓嫣听到这儿已经咽口水了,实力雄厚啊,看看人家这穿的多好啊!接下来杜铭女士给墨晓嫣大致介绍了一下朝廷的情况和政治分流的阵营,墨晓嫣听着就像是初中的时候政治老师给同学们分析时政,只不过政治老师是旁观者,杜铭女士是时政要员家属。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当官!”墨晓嫣从小一听政治课就困。 “你不当官,你夫君也不当吗?这些可都是政治猛料,独家秘信。”杜铭女士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墨晓嫣的脑门。 “他当官,正常考呗,我夫君又不需要走后门。”墨晓嫣皱了皱眉,“何况,他只是个秀才,刚参加了科考而已,做官也得是底层吧。” “你是不是傻?谁跟你说这是走后门了?那么多年学白上了?试白考了?当年冲刺班老师说的最多的是什么?你以为我公公在京城,我老公我小叔就不用科考了?你以为这古代官二代好当?你以为这就是你以为的唐朝?”杜铭女士连环八问,问的墨晓嫣越来越后退,直到“梆”的一声撞到了后面书架,她才赶忙停下回头查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被碰倒了需要扶。 “我,我刚来,还,不适应呢,你别急,咱们慢慢缕。”墨晓嫣从即将被壁咚的环境中往旁边挪了挪,“等等,你说这不是我以为的唐朝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根本没搞清状况。”杜铭女士扶额叹气,“去搬把椅子过来坐吧。” “我当然没搞清,你刚刚不就说我来的晚了,没机会装傻摸情况么。”墨晓嫣边搬椅子边絮叨。 “墨晓嫣,我接下来说的话会颠覆你多年的认知,不管你能不能接受,都是事实,是我们已经经历和正在经历的事实。”杜铭女士双手一抬,轻盈落座,左右手交叠,只露出手指部分放到腿上,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丝褶皱,衣袖自然垂坠。 墨晓嫣也坐了下来,“青葱玉指”,她想。 “我们所在的朝代,是唐朝,但并不是我们历史课学的唐朝。不是历史记录出错,而是我们来到了另一条时间线,或者说,平行宇宙。我花了七八年的时间研读这里的历史,发现有些记载与我所知大相径庭。我历史不好,但是有些常识性的历史大事件我还是知道的。比如说,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但是这里的历史记录,项羽,过江了。只不过几个月后,最终还是败北。” 墨晓嫣抬起手示意她停一下,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是说,这是平行空间?不同的选择造就的平行空间?怪不得皇帝的时间和年号都对不上,还有《题破山寺后禅院》的崔建,比我知道的早出生了。” “你果然历史学的好,我刚穿越的时候曾想,我要是墨晓嫣就好了,熟知历史,最起码能当个算命先生,通过去晓未来的。是不是选择不同形成的平行空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历史有偏差,根据蝴蝶效应来说,项羽渡江,肯定会对后来的事情产生影响。”杜铭女士摊了摊手,然后翘起了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双臂在胸前交叠。“不过我也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们那条线研究的好多古迹中呈现的外星文明,其实根本就不是外星人。也许只是某个2120年的科学家遭遇意外穿越回去了,利用自己超前的知识水平在当时做了一些事情。再比如金字塔的修建,可能也是某个现代人穿越回去指点一二呢。再比如,秦始皇陵里的那些不可思议的焊接技术。” “那我们该怎么办?”墨晓嫣脑子有点空白,她忘了她本来也对未来没有任何规划。 “什么怎么办?该干嘛干嘛呗!既然是不同的时间线,那你出去跟别人说你来自未来,也未必有人信。因为你预言的事情,并不一定会发生。而你对过去的历史,说的又乱七八糟。所以我们只能抛开历史,像其他人一样,认真的活一遍,我们有的只是先进的知识,仅此而已。奥对,还比同龄人多二十五年阅历!” “那,冲刺班老师说的最多的是什么?”墨晓嫣迷茫的问。 “考试做题,要揣摩出题人的心思,揣摩这道题要考什么!”杜铭女士不耐烦的食指隔空对着墨晓嫣指指点点。 “然后呢?”墨晓嫣依旧不明所以。 “所以了解当朝的时事政治有助于你夫君科考和仕途,那些没有摆到明面上的政治联盟,无名小吏十几年都研究不出来。即便他这次中不了状元,这些信息,下次也用的上。” “你怎么知道他中不了状元!” “有我小叔,他中不了!” “还说没有吃要员的红利?” “跟我公公没关系,我小叔是我亲自辅导的,肯定能中。反而因为我公公的缘故,三甲名次出来以后他的试卷还得重新再次会阅。这里对官二代,核查严格,老子职位越高,对儿子要求反而越高。” “那你干嘛不直接跟文秀才说这些,他肯定比我更理解你的这些政治,我转述又不一定对。” “墨晓嫣,我这十五年能顺利的活着过来,最大的秘诀就是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我希望你也是如此。” “所以说,你不信任文秀才,所以不告诉他这些?那告诉我,我转述,不也是一样?” “首先,今天之前,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是穿越而来;其次,你在转述的时候不可以透漏消息来源;最后,我不希望除你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我本不属于这里,包括你夫君!”杜铭女士起身,背对着墨晓嫣。 引荐 “可是我觉得,那厮已经猜出来是你了。”墨晓嫣小声的说,她想起在柴房的时候,文秀才越来越冷静,一个一个否定她对于幕后主谋的猜想。 “也对,你看见那首打油诗的时候太激动了,你又那么笨,瞒是瞒不住了。”杜铭女士转回身看着墨晓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刚刚说的,你记住多少?” “我没记住,你忘了我以前上政治课就老犯困。” “忘了,对我来说,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杜铭女士无法跟墨晓嫣同频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她比墨晓嫣多活了15年。 “那你就别说了,反正也说不明白,我再想想。” 杜铭女士派人去查过文秀才和晓烟,晓烟的成分比较简单,就是一个拖着穷苦家庭的聪明女子,本来前途光明,谁知替贺小姐挡煞被打死。奄奄一息的时候,墨晓嫣好死不死的穿越了。这才摊上这么一堆事儿,贺家弃她如敝履,确定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才放出府。这些都没啥,就是带的那十几口子家人,有点烫手。依墨晓嫣心软的性格,一定会接棒管起来。 而文秀才就比较复杂了,虽然幼年失去双亲,但是在张家的照拂下生活的还不错。派去查文秀才底的人还没回来,但是从他一个秀才愿意娶贴身侍女这件事来讲,他就不简单。他应该是想通过娶一个侍女来搭上贺家这条线,混的好的话,还能有财力的加持。计划是挺美的,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最后接了个烫手山芋,休也休不得。 “好了,午饭差不多好了!先去吃饭吧,你肯定也饿了吧!”杜铭女士站起身,示意墨晓嫣开门。 “你使唤我使唤的挺顺手啊!”墨晓嫣假装恼怒的瞪了杜铭女士一眼,然后顺从的打开房门。墨晓嫣不笨,她明白,入乡随俗,而她和杜铭女士的身份有别,即便是密友,杜铭女士也无法为她开门,甚至无法自己开门,然后走出去。 门打开,春草还在。墨晓嫣往旁边闪身,杜铭女士从她旁边经过,声音极小的说了句“大夫人”。墨晓嫣微微点了点头,但是她觉得杜铭女士一定看不到。 “老爷回来了吗?”杜铭女士边走边问春草。 “大成回来传话,老爷今日中午在天香阁有饭局,就不回来吃了。” “那正好!方便我与故人席间攀谈,有他在老是拿食不言寝不语压我。”明显感觉杜铭女士开心了起来,脚步更加欢快了。 墨晓嫣和春草并排前行,她学着春草的样子,双手交叠于小腹前,头微低,目不斜视。这感觉很熟悉,墨晓嫣回忆了一下,是游园会的时候,唯一的区别是,杜铭女士走的很快。侍女也就随着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文秀才已经在餐厅等着了,杜铭女士出现的时候,他看上去并没有太多意外。 “文斌见过杜夫人!”文秀才抱拳作揖,弯腰行礼。 “先生果然聪慧过人!别拘礼了,请坐吧!”杜铭女士回礼以后走向正席的位置,然后看了春草一眼,微微点头。 墨晓嫣有点不知所措,该走到文秀才身边去还是过去跟在杜铭女士身后呢?犹豫了一下,她直起腰身,快步走到文秀才旁边,搀住他的胳膊。 “你没事儿吧?”墨晓嫣小声问。 “娘子放心!”文秀才拍拍墨晓嫣的手。 “二位请坐!”杜铭女士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是一张圆桌,杜铭女士坐在正中间,墨晓嫣看了看杜铭女士,选择坐在她旁边,边说“谢过大夫人”边拉着文秀才坐在自己身边。墨晓嫣偷偷瞄了一眼,杜铭女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吃饭的时候,墨晓嫣一直拘着,吃的很是难受,但是杜铭女士此时的气场又切换到了生人勿近的模式,墨晓嫣也不敢逾矩。 “大夫人正在用餐!”门外有人说话。 “临行前大夫人言明有消息务必第一时间汇报!”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墨晓嫣的耳朵里。 “让他进来!”杜铭女士轻轻的说了一声,春草放下布菜的筷子,走到门口传达了大夫人的意思。转身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墨晓嫣熟悉的身影。 “原来是你!”墨晓嫣拍案而起! 站在大家面前的,不就是前些日子刚分别的梧桐嘛! “原来你家公子姓杜!”墨晓嫣恍然大悟,怪不得杜铭女士能找到自己,她转而又指着杜铭女士说,“奥,原来你就是他口中的大夫人!” “那你在科考驿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那首诗是你家大夫人写的?”墨晓嫣叉着腰质问梧桐。 “好了!他不知道!”杜铭女士一手把墨晓嫣拉的坐下,一手招呼梧桐到跟前来。 梧桐赶忙上前,附在杜铭女士耳边耳语了好一阵子,墨晓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爪挠心,憋了好多话想一口气吐出来。回头看文秀才,不慌不忙的还在吃,墨晓嫣皱着眉瞪了他一眼,文秀才笑了笑,给她夹了块儿肉放到碗里。 “辛苦你了!赶紧去吃饭吧。”杜铭女士笑着对梧桐说。 梧桐对在座的三人行礼以后就退下了,墨晓嫣还想问他什么,被文秀才暗暗拉了一下胳膊。 “你也下去吧,把门带上!”杜铭女士把春草也支走了。 等屋里只剩三个人的时候,墨晓嫣终于忍不住了,她先是转头问文秀才:“你怎么不告诉我那个公子姓杜?”然后又看着杜铭女士说,“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的消息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杜铭女士和文秀才异口同声的说。 “呦呵!你两挺默契啊!”墨晓嫣看着文秀才! “我并不知道公子姓杜,他称我兄台,我唤他贤弟。何况,即便知道姓杜,也未必就是杜夫人的亲属。”文秀才就差直言“我们就是面子上过得去的点头之交”。 “那题诗墙上的诗,是我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写的,是我此生做过的最出格的事,连我夫君都不知道是我写的。是小叔回来跟我说科考见闻的时候,提到有女眷陪考,像我五年前一样。还说了你追着老板找作者。”杜铭女士说到这儿,笑了笑,“确实应该感谢梧桐。小叔并不知道你姓甚名谁,梧桐却准确的说出了你叫墨晓嫣。” “所以你就来抓我?” “失误失误,手下人办事不力!” “大夫人是怕此墨晓嫣非彼墨晓嫣吧,所以必须抓回来,当面亲自验证。”文秀才说话了,听上去底气十足。 “果然聪明过人,晓嫣有你陪着,我就放心多了。”杜铭女士一脸慈母笑。 “大夫人过奖了!论聪慧智谋,这屋里没有人比的过大夫人。想必,大夫人已经把在下和晓烟的底都查了个清楚吧。晓烟背景简单,所以您先见了墨晓嫣,提前放我来餐厅,是因为您确定她是您的故交。而梧桐刚刚带来的消息,才让您彻底打消了对我的怀疑。”文秀才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墨晓嫣记得这是他这顿饭喝的第一口酒。 看来,文秀才和杜铭女士,彼此设防。墨晓嫣决定,给他俩来个正式的引荐。 “文斌同学,这是我的过命至交——杜铭!杜铭,女士,这是我老公,文斌秀才,今科状元!” “跟你说了他中不了状元!”杜铭女士摇摇头,摆摆手。 “凭什么呀?”墨晓嫣不服气了,之所以敢这样,是因为刚刚那个动作表示,此刻,她就是杜铭。那个她熟悉的杜铭,铁哥们杜铭。 “我都说了,小叔是我亲自辅导的,咱上学那么些年,老师教的最多的就是,要揣摩出题者的意图。就凭我对当朝时政的了解,还有对这次出题人的个人情况的了解,出题方向我都猜出来了!就科考这事儿,哥们拿捏的死死的!” “没喝呢就高了?”墨晓嫣上手摸了摸杜铭女士的头,这是她今天最大胆的动作。 “手拿开!”杜铭女士一把拍掉了墨晓嫣的手,此时的她,与之前判若两人。“文斌同学,来,初次见面,有失远迎。走一个!” 墨晓嫣有些错觉,这就是当天那个一起吃火锅活跃气氛的杜铭,烫了头,穿着牛仔裤夹克衫。 “来!难得大夫人敞开心扉,在下愿陪大夫人痛饮,今夜不醉不归。”文秀才也豪爽了起来,看的旁边的墨晓嫣直犯花痴。 “不瞒你说,我先前确实不信你,可是梧桐带回了你的背景调查总结,我就放心了。”杜铭女士说完,和文秀才轻碰酒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时间,墨晓嫣就夹在中间,看两个男人的互动,突然发现,这是一场跨时间跨空间的互动啊,真是神奇! 杜铭女士喝了一壶酒之后就醉了,墨晓嫣赶紧出门招呼春草,打算跟春草合力把杜铭女士送回房。 “你,留步,来到我的府邸了,还能用你送我回房?守好你的夫君吧!”杜铭女士摇摇晃晃的对墨晓嫣说完,转身一把抓住了文秀才的衣领,“我跟你说,你好好对墨晓嫣,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大夫人,您喝多了,赶紧回房歇着吧。”春草把杜铭女士的胳膊拉到自己脖子上,一手搂着大夫人的腰。话音刚落,门外又进来两个侍女,一起上手搀扶大夫人。 墨晓嫣一看用不着自己,就扶起微醺的文秀才,准备回房。 前面一个侍女和春草扶着大夫人出了门,后面墨晓嫣和文秀才也站起了身。 “奴婢带您二位去客房歇息,请随我来!”另一个侍女做了个请的手势。 回到客房,桌子上已经摆了一碗解酒汤,墨晓嫣扶文秀才到床上坐下,又把醒酒汤端给他喝。 墨晓嫣心想这杜铭女士的仆从真有即有眼力见儿又聪慧,晓烟之前是不是也是如此伶俐? “睡会儿吧?”看文秀才喝完了汤,墨晓嫣接过空碗。 “无碍,不过,除了睡觉,我们也没别的事做了。估计这府里也不让随便走动。”文秀才揉了揉太阳穴,先被迷晕,又喝了这么多酒,晚上怕是又要头疼了。 “也对。不知道杜铭什么时候能醒酒,真是的,应该把正事先处理了。” “她又没醉,醒什么酒。”文秀才往后一仰,上身平躺。 “她都开始说胡话了,怎么没醉。”墨晓嫣回头看文秀才。 “就她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会允许自己喝醉?”文秀才伸手够了枕头塞到自己脖子下面。 “什么意思?”墨晓嫣不解。 “我发现你被迷晕以后,就迟钝了一些。”文秀才伸手把墨晓嫣拉倒,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躺在他怀里。“先不说她心思缜密,行事稳妥,就说她独自守着穿越的这个大秘密,她也不会让自己喝醉。醉酒以后的言语和行为是最没有保证的,也许一个不小心,就露馅了。” “我真的觉得她很不容易,她都来了十五年了,单打独斗到现在。她初转醒的时候是个连亲娘都不待见的女儿,现在却是呼风唤雨的大夫人。实在很难想象她究竟经历了什么,谨慎小心,我也能理解。”墨晓嫣伸手圈住文秀才,仿佛是守着这辈子依靠。 院子的另一边,大夫人苏碧染正在小院里喝茶,旁边站着春草和梧桐。 “他俩歇下了吗?” “已经歇下了。”春草轻声回答。 “那就好,晚饭就备粥吧。这酒喝着,头疼的紧。”大夫人低头喝了口茶,“梧桐,江城张家是什么意思?” “回大夫人,张老爷只说愿为您效力!” “哦?什么条件都没提?”大夫人放下茶杯。 “没有,张老爷应该有几分明白您为何找他。” “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儿!派人打探一下文秀才这次科考的成绩,如果真的不错,那此人可以为我所用,提前打点起来!” “是,夫人!”梧桐领命之后就退下了,只留下春草服侍左右。 “很久没有这么乏了,我也歇着了。晚饭的话,我不起来,就不要叫我了。至于客房的两位,把粥送到房间去。”大夫人起身回屋,春草赶紧跟上,不料大夫人突然停步,“墨晓嫣不爱喝粥,给她下面。” 苏家碧染 大夫人苏碧染躺在床上,双目失神的望着床顶的纱帐,思绪顺着纱帐蔓延开来。 当从梧桐嘴里听到墨晓嫣三个字的时候,苏碧染的内心是极为震撼的。那一瞬间,她的第六感就告诉她,这就是墨晓嫣,那个傻憨憨墨晓嫣。即便是多年练就的情绪隐藏的本领,在那一刻,端着茶盏的手依然微微抖了一下。 那晚,苏碧染失眠了,她整夜都在思索着怎么才能验证这个墨晓嫣究竟是不是和他一起中毒的墨晓嫣。他失去意识前,有人拍了拍他的脸,他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身影冲到门边,一把推开了门。十五年来,他一直觉得那是墨晓嫣,她睡的最早,也许她已经睡醒了一觉,发现了危险,想救他和苗晨希。如果梧桐碰见的真的是墨晓嫣,那么,他看到的身影应该就是苗晨希。那晚是苗晨希提议用炭火盆取暖的,说墨晓嫣平时就这么做的,烧烤用无烟煤。想到这儿,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不管是苗晨希还是墨晓嫣,他都认了,是他的报应。 为了保险,只能把墨晓嫣抓来,自己亲自问一遍。如果不是,找个借口打发了,实在不行,弃尸荒野。那个文秀才也得抓来,万一那厮科考成绩不错,没准能捞个一官半职的。如果墨晓嫣是墨晓嫣,那抓文秀才一起,还能笼络个人心;如果墨晓嫣只是普通女子,那他俩一起处理更合适,还能排除他找不见老婆日后做官也折腾的可能性。 今天墨晓嫣一进书房,苏碧染就有九成把握是那个傻憨憨了,身体是侍女的,但是意识是墨晓嫣的,意识控制身体。而那步态,很墨晓嫣,几乎是一瞬间打通了杜铭的记忆通路,脑海里迅速闪现了大量关于墨晓嫣的记忆片段。 苏碧染原以为她见到墨晓嫣的时候会激动的冲上前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说着“亲爱的我想死你了”的话。当她真的确认那就是墨晓嫣的时候,她甚至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很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冲上去,为什么没说出“我想死你了”的话,现在躺在床上她想,应该是装了苏碧染这么些年,已经习惯了,面具戴久了想摘都摘不掉了。 苏碧染和晓烟不一样,杜铭苏醒的时候,苏碧染的记忆也清楚的留存着,大概就因为这样,杜铭头疼了很久很久。虽然一个八岁的小孩也没什么记忆,但是还是给二十五岁的杜铭留下了恨意: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孩子!而这孩子,还傻乎乎的不懂那是在害她。 杜铭在读取完苏碧染的记忆后本来并不想活下去,只是想用成年人的思维帮这个小姑娘报仇雪恨。报了仇以后就自杀,那个时候,他觉得既然有人开门了,那也许他还能抢救一下,也许杜铭的肉身还躺在医院ICU做植物人,也许在这里死掉了,就能回到杜铭的身体里。 杜铭先是收拾了欺负苏碧染和她母亲的仆从,那些十几岁就坏了心肠的丫头们,是当家主母给苏碧染母亲分配的,目的就是暗戳戳弄死她们母女。苏碧染的母亲出生贫寒却有几分姿色,要不然也不会让苏父在成婚没多久就对她情根深种,把她娶进门还怀了孩子。主母怀恨在心杜铭也能理解,但孩子是无辜的,即便杜铭并非钢铁直男,也受不了主母的恶毒。 坏丫鬟表面对苏碧染极好,但是暗地里会给苏碧染的吃食里掺杂发霉的食物。苏碧染之前只记得食物会有发苦的情况,只是几口,她年纪小也不懂,忍一忍就咽了。杜铭是成年人,他一吃就发现了不对,找个借口支开侍女,把糕点扒开看了看,果然发现霉变,赶忙把嘴里的都吐了,然后把盘子里剩下的糕点推到地上。 苏碧染也有几分幸运,当时正是孩子们一起吃糕点的时候,她刚把盘子推翻,苏父就走了进来。本意是来看主母的两个儿子的,没想到被苏碧染吸引了注意力。 “爹爹,为什么咱们家的糕点都是发苦的!”苏碧染朗声说着,完全没注意大家看她的眼神多么惊讶。这丫头今天中气十足啊,还有点霸气的感觉。 侍女回来见苏父正在苏碧染的指导下翻看糕点里的霉点,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忙不迭招认了是自己做的手脚。正要交代幕后主使,主母出现了,上去一巴掌把侍女嘴角扇出了血,质问她怎么忍心对孩子下手。 处理结果就是苏父把当事侍女逐出苏府,把苏碧染和母亲身边的所有仆从都换了。 虽然没有伤到主母分毫,杜铭还是十分开心,至少算是首战告捷。只不过后来回忆的时候有点后怕,苏碧染每次吃糕点的时候丫鬟都说这个味道是正常的,她没机会吃正常糕点,怎么能知道苦的糕点不对而提出异议? 接下来,杜铭要帮苏碧染缓和同母亲的关系,苏碧染脑海里一幕幕被母亲疏远和推拒的画面让杜铭难受,他能感受到这个女孩儿十分渴望母亲的爱。 母亲嫌弃苏碧染是个女儿,没能从父亲那里争宠,杜铭就奥暗地里观察父亲的出行规律,打听父亲的喜好。并给母亲支招。很快,失宠八年之久的母亲,又重新让夫君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没多久,母亲再次有了身孕,并且顺利生下了男孩。 杜铭的一系列操作被主母调查出来之后,惹的主母大怒,但因为苏碧染是个孩子,主母也不敢把她怎么样——苏父最恨的就是对孩子下黑手。 即便如此,苏碧染在母亲心里的地位也没有丝毫提升,在母亲眼里,帮她争宠只是弥补之前因苏碧染女儿身失宠的遗憾。弟弟出生后,苏碧染更沦为是带孩子的保姆。当时的杜铭并不在意,他觉得还有希望,只要带好弟弟,母亲早晚会疼爱苏碧染。杜铭活了二十五年,当然知道男孩子喜欢什么,带着弟弟尽拣他喜欢的玩,成天挖土扬沙子、翻墙、上树掏鸟蛋、下河摸小鱼。 就这么活着活着,杜铭就舍不得死了,上辈子想做个女人,没机会,现在老天爷让他重生女儿身,也许是对他杜铭的补偿。于是,他决定以苏碧染的名义活下去,在这个朝代,有所作为。 十二岁开始,苏碧染就随着家里的其他妹妹们一起,参加各种女生团体活动。凭借着杜铭的情商和上辈子积攒的知识,苏碧染在小姐圈混的很好,同好多官宦人家的小姐都很热络,也搏得好多公子哥的青睐。 杜铭很开心,他终于可以和女孩子们光明正大的一起玩耍了,也终于可以接受男子的示爱了。 在家的时候,苏碧染依然是带孩子的角色,弟弟越来越大了,下河摸鱼也不甘心坐在一边看了,亲自下到了河水里。四五岁的小人在冰凉的河水泡了一下午,当天夜里弟弟就感冒了,高烧不退。 于是,苏碧染挨揍了。苏母揍的极狠,杜铭死命忍着,心想老子上辈子把我爷爷古董砸了都没挨过揍,这辈子带个孩子摸鱼还被打的这么狠。挨揍是其次,苏母边揍边说的话深深刺伤了杜铭。他这才发现苏母是个极其自私的女人,生儿子也只是为了争宠,为了锦衣玉食。苏母一边用苏碧染的书卷使劲儿抽她的屁股,一边恶狠狠的威胁如果弟弟死了她再失宠,就要了苏碧染的狗命。 直到胳膊酸了,苏母才停下,苏碧染赶紧爬起来去看看弟弟怎么样了,这个小人是她最亲近的人了。看到弟弟还在熟睡,苏碧染换了他头上的帕子就出门去请郎中了。 从那以后,苏碧染就不再奢望能与母亲亲近,这个任务取消以后,苏碧染就开始谋划自己的未来了。 一众公子哥儿中,苏碧染最中意的就是知县杜老爷家的长子,而且苏碧染也发现杜公子对自己也有意思,情诗都送过好几首了,就是写的太差。 苏父只是个小小的县令,根本不是苏碧染高嫁的砝码。苏碧染又是庶出,即便很有才华人缘也好,也很难被大户人家的长辈相中。在这个婚姻由父母做主的年代,不被长辈喜欢就很难突破门第限制高嫁。 苏碧染想,如果能过继到主母名下,就有可能顺利嫁给杜公子。若是这样,就必须让苏父明白苏母作为母亲的失职,苏父人到中年,已经不在意美貌,更在乎家庭和睦母慈子孝了。 苏碧染还没来得及谋划怎么让苏父知道苏母的自私,弟弟就出事了。 苏碧染外出参加游园会的时候,吃完糕点的弟弟要苏母带他去河边摸鱼,若是平时苏母肯定拒绝,正好主母也在,她说孩子爱玩是天性,应该让孩子多玩多体验。许是为了展现她慈母的形象,苏母竟然答应了下来,并且在主母的目送下坐上马车离去。 孩子哪认识去摸鱼的路啊,随便去了个地方就要下河,结果水位上涨的河水,直接卷走了弟弟。 苏碧染回家的时候,弟弟已经冰凉的躺在院子里了。 “是谁让我弟弟躺在院子里的?”苏碧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大声质问道,可是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苏碧染第一次哭的这么伤心,可谓肝肠寸断,然而再怎么伤心,弟弟也回不来了,她在这里唯一的念想也断了。 “是娘没有用,没来得及拉住你弟弟?”苏母抹着眼泪,慢慢的走到苏碧染的身后。 “不怪母亲,毕竟母亲从来都没有带过孩子。”苏碧染悲痛欲绝,反而显的苏母并不是特别悲伤,再加上这句话,苏父看苏母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猜疑。 那晚,苏碧染屏退左右,跟苏母单独聊了一次,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了解了一遍。 “连这么简单的计谋都识不破,你还想在这个家里有什么立足之地!穷人家的就是穷人家的,蠢笨至极。”苏碧染听完过程,咬牙切齿的对着苏母说。 明显是主母知道她不曾尽过母亲的责任,故意激她,即便弟弟安全回来了,也会落下话柄:堂堂侧夫人带着孩子去河边摸鱼,自家的池塘不香吗? 若是出了事,苏父定会责怪她照顾不周,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住!估计苏母直接玩出了这个计划最理想的状态,出了人命。 想通了主母的意图之后,苏碧染反而按兵不动,她原本的计划是趁机跟父亲状告母亲的种种失职以及自私的心里,跟父亲提出过继。 果然没几天主母就把苏碧染叫到了书房。 “大姐儿,心情可好些了?” “主母不必拐弯抹角,儿知道您此番叫儿来的目的。儿愿意过继到您的名下!” “果然是个聪明的!”主母一脸慈祥的笑着,“有什么条件吗?” “让我母亲衣食无忧的生活在这府里就好。若没有我的帮扶,她无法与您抗衡,也不会与您争宠,反而可以做您制衡其他人的工具。”苏碧染面无表情的说完就自顾自打开门离开了,这是她想了几晚上才合计好的。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苏碧染跟苏母透漏了自己要过继的消息,苏母着实生气,直接把一桌子饭菜扫了下去。 “我保你在这苏府继续生活,就已经是看在你我母女一场的情分了。”苏碧染纹丝不动的坐着,“像你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做母亲。” 说完,苏碧染起身回房,留下一地狼藉和哭嚎的苏母。 主母的原计划应该就是要苏母失手害死苏碧染的弟弟,这样苏碧染一定会记恨苏母,那样把苏碧染过继到自己名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只要苏碧染自己同意,主母稍一吹枕边风,苏父就会同意的,因为只有过继,苏碧染才有可能嫁给知县的长子。这门亲事对苏家来说,是特别特别好的。 很快,苏父就召集族中长老在苏家祠堂进行了过继仪式。 苏家碧染,嫡长女也!年芳十五,待字闺中! 何去何从 苏碧染过继到主母名下没多久就以嫡长女的身份和杜家滴长子定亲,十七岁过门,十八岁陪夫君进京赶考,在题诗墙上,留下了打油诗《悔》。 为什么悔呢?因为手上沾了人命,心里藏了污秽。在那个蝉鸣鸟叫的夜晚,苏碧染收到老家心腹的飞鸽传书,苏母病逝。是苏碧染指使人下的黑手,那个女人看苏碧染过的很好,竟然想要恢复苏碧染母亲的名分。还两次闹到县衙门外,状告她苏碧染不孝生母。 对苏碧染来说,她是生身母亲,但是现在苏碧染的内里是杜铭,所以她只是个陌生人,还是个害死他弟弟的陌生人。苏碧染什么都没做,只是往苏母晾晒的蘑菇里,加了一片野生蘑菇而已。这野生蘑菇药效显著,杜公子新进的填房就是吃了一口野生蘑菇,上吐下泻虚脱而亡,连同她肚子里的小杂种一起。 真利索,陪夫君参加一次科考,一下子解决两个难题,这就是降维打击吧?现代的意识,在这落后的朝代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夺人性命。奈何她还是看不了生离死别,所以算好了时间跟着夫君进京赶考,只是没想到,苏母也在这期间病故了。病故,显然苏家主母都没请郎中仔细瞧过,否则就那点用量,又不是一个孕妇,不至于死那么快。 蝉鸣鸟叫月当空,苏碧染喝着小酒,回想上辈子在晓烟阁里月下饮酒的场面,那时候多么安稳、多么快乐啊,那时候跟墨晓嫣与苗晨希成天聚在一起。后悔啊,如果那天没有拉着苗晨希去晓烟阁,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也许过些年他会娶苗晨希,守着自己心底的秘密,平凡的过一辈子。 趁着酒劲儿,苏碧染直奔书院取了毛笔,在墙上选了一处空白,挥毫写下打油诗一首,帅气的把毛笔一扔就回到了房间。屋里,她的夫君已经入睡,看样子他也喝了不少酒,应该是惋惜他那还没出生的孩子吧。苏碧染心里发狠:若不是从小被怠慢,身体底子薄,还能轮到别人生孩子? 想到这儿,大夫人心里郁闷至极,成婚至今,她都没有为杜家诞下一儿半女,这是她最大的痛。当然她手腕强硬,也没让其他女人生育。 “大夫人早!墨晓嫣求见!”春草柔声拉回了苏碧染的思绪,又是一夜未眠,这么熬下去,可能会猝死的。 苏碧染坐起身,揉揉太阳穴,看了看窗口,天光大亮。 “让她进来吧。” “现在吗?大夫人?”春草有些吃惊,大夫人尚未梳洗,虽然昨夜妆发未拆,经过一夜也已经乱了许多,就这个样子见客,属实不妥。 “无妨!”苏碧染对着铜镜,拢了拢耳边的头发。 “给大夫人请安!”墨晓嫣微微弯了弯腰。 “起的挺早啊?看来你已经适应了这古代的作息时间了。”苏碧染说。 “文斌叫我起床的。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墨晓嫣吞吞吐吐的说。她本不想这么早分别,是文秀才跟她说城防营的马得尽快还人家。她才过来跟大夫人辞行,赶路得早早出发。 “是文斌让你来的吧!”大夫人轻轻摆了摆手,春草微弓着背退了出去。房间里又只留下苏碧染和苏碧染两人。 “哎呀,我也不想这么早走!”墨晓嫣一秒恢复原型,“文秀才说马得还人家,不想骑太久。还有就是他说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留我们久住未必方便。” “他倒是个聪慧的。”苏碧染自己穿上衣服。 “那就是真的不方便咯!”墨晓嫣有点意外。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夫君真的智商蛮高的。他这是派你来试探我来了,看看我有没有留用你们的想法。” “那你有没有啊?”墨晓嫣像上辈子一样直来直去。 苏碧染拿着梳子梳头发,并不言语,她说心里也在纠结究竟要不要留下墨晓嫣和文秀才。文秀才是个聪明人,留用应该对自己有利,可是墨晓嫣也不笨,留下她,她迟早会发现自己的手腕,墨晓嫣还是之前的傻姑娘,难保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不伤心。 “这么为难吗?”墨晓嫣见她失神,忍不住问道。 “倒也不是!我是在想你们的马该怎么办?城防营毕竟隶属朝廷,借了人家的马,还是要还的。”苏碧染放下梳子,先还了马再说吧,有张老爷这条线在,再找墨晓嫣也不难。 “那我们就走了。”墨晓嫣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失落的,她还没体会到这十五年的差距给她和苏碧染之间带来的巨大鸿沟。 墨晓嫣转过身缓慢的迈步,心里希望苏碧染能叫住她,谁知走了几步身后没有任何反应,于是狠狠心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墨晓嫣啊墨晓嫣,我已经不再是你的铁哥们了,我能为你做的,也许就只有威胁一下文斌让他对你好一点了。”苏碧染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梳子递给走过来的春草。 墨晓嫣气鼓鼓的回到客房,文秀才已经把行李都装好了,还是那个简单的布包。 “你怎么知道她不留我们?”墨晓嫣看着收拾好的行囊,不满的质问文秀才,为什么每次他都判断的那么准。 “即便是留,也不是现在。科考成绩尚未公布,她还不知道我能不能入三甲呢。” “那你让我去问干什么?”墨晓嫣更生气了,明知道非走不可,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我想你上辈子一定特别特别特别幸福!所以你才如此天真直率!”文秀才拉着墨晓嫣的手坐下,“大夫人八岁开始逆袭,到现在十五年了,你也说了她这十五年她一定经历了很多,就相当于重新活一次。那她的性格、脾气还有办事手法,一定跟你认识的阳光正直的杜铭有很大差别,不出意外的话,手上也有些人命。你去这么一问,她一定会在心里自问一下……” “你是说,她已经黑化了,我能激起她心里的善良面?”墨晓嫣似懂非懂。 “对!娘子果然聪慧!”文秀才凑上去飞快的亲了墨晓嫣的脸,又飞快的闪开。“我们赶紧启程回家吧,马儿估计又憋坏啦!” “讨厌!”墨晓嫣果然被这个吻转移注意力,并没有往深了想文秀才的话。 两人吃过早饭就去跟大夫人告别,正赶上大夫人和知府老爷在吃早饭。 “这两位是?” “是我的一位故交,也是神奇,十几岁的时候就未在见过了,小叔赶考却碰上了。她也是陪夫君科考!” “奥,原来说的是这位娘子,说到赶考,本官还以为是夫人的老相好呢。哈哈哈!” “相公又说笑了!”苏碧染轻锤了杜知府一下,娇嗔掩嘴微笑。 墨晓嫣一下就看到了当年站在凳子上刷漆的杜铭,风姿绰约。 文秀才说了些客套的话,墨晓嫣嘴都没张,两人行礼拜别就离开了杜府。 杜府的院丁把他俩送到城门口,墨晓嫣抬头看了一眼,“洛城”,离他们落脚的小城并不远。出城后策马扬鞭疾驰了好一阵,文秀才方才把速度放慢,有些想法还是趁热和墨晓嫣讨论比较好。 “没人跟踪?”墨晓嫣探头往文秀才身后看。 “没有!” “你为何紧张?” “有吗?” “有!每天你都骑得很快,唯独今天你的肌肉紧绷的像石头,好像随时防备着什么。我在你怀里,怎么会察觉不到?” 文秀才苦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出城的时候就是莫名的担心。 “你是怕大夫人杀我们灭口?”墨晓嫣追问。 “也许吧。毕竟我们现在知道了她的秘密,而最好的秘密保守者,是死人。” “我觉得她不会的,好多个瞬间,我还能看见杜铭的影子,就像刚刚大夫人捶她老公那一下,跟之前给我唱戏的杜铭简直一模一样。只要她还有杜铭的部分,就不会杀我!” “她可是比你多活了十五年,你怎么那么肯定?你看她府里下人的规矩就能看出来她是有一些手腕的。” “女人的直觉!哎对了?我很少与你提他,你怎么知道他阳光帅气?” “哦?你之前说的那个铁三角里的男生难道不是他?”文秀才坏笑着。 “你简直是心细如麻,太可怕了!”墨晓嫣佯装害怕的缩了缩肩膀。 “爱一个人,就会在意她的一切,就像你跟我讲述你之前的经历时说到铁三角的时候,你能讲出那男孩的方方面面,只是你自己并未察觉。” “你吃醋了?” “他都变女人了,我吃什么醋!” “他上辈子也不喜欢我,不对,应该是不喜欢女人。” “但他一定很在意你!” “何出此言?”墨晓嫣心头一惊,“莫非那厮炸我,上辈子喜欢的是我?” “那倒不是,你之前讲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对那男生不一般,有点儿,叫什么来着,单相思!但是他很在意你,像对妹妹一样吧,而且,他昨天装醉的时候都不忘威胁我。” “无所谓了,都是过去了!本姑娘现在喜欢的是你文大秀才!今科三甲!”说到“今科三甲”,墨晓嫣抬手往空中一挥! “对了,如果放榜之后你真的考中了,你会投靠大夫人吗?” “我也没想好!”文秀才不知道怎么回答才不会引起墨晓嫣的反感。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墨晓嫣故意往后靠了靠身子,说了句在古代男人听来是废话的话。 “你不害怕?”文秀才搂紧墨晓嫣。 “怕什么?”墨晓嫣不解。 “我说大夫人手上有人命的时候,还担心你会害怕,所以才特地吻了你。”文秀才坦言。 “那会儿没怕,刚刚你策马狂奔的时候怕来着,后来想通了,也就不怕了。” “你想通了?这么快?” “嗯!首先,她不像我,有你罩着,一个人单打独斗总得有些手段。其次,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对于我来说都已经是死人了。当然你除外,你是我的爱人!”墨晓嫣嘿嘿一笑,她刚反应过来杜铭杀过人的时候确实不舒服了,说不出来究竟是害怕还是反感,就知道这有悖于她多年接受的教育,而且对于杀人犯杜铭,她感到陌生。但是当她脑海里浮现出苏碧染纤瘦的模样时,她又觉得也没什么,毕竟苏碧染于墨晓嫣而言,相当于宫斗剧活到了大结局的人物,怎么可能纯真到底不见血。再想想昨日拥抱苏碧染的感觉,那纤弱的身体,真是可怜。再一想,自己本是一千多年后的人,那周围的人对她来说,还不都是死人嘛。就这么简单,墨晓嫣成功的开解了自己,并且暗暗许愿,如果再见到大夫人苏碧染,她还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文秀才本来听到“死人”的时候很不爽,结果不到一息的功夫又一次被墨晓嫣的突然“告白”烧红了脸,一千多年后的女子都这般开放吗?若是寻常人家,墨晓嫣可能会因为言语不检点被拉去浸猪笼。 “你这话,可不敢当着人前说。” “怕什么,爱要大声说出来!我已经死过一次了,重生的机会这么难得,这次我当然要畅快的活!你也一样!”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若入三甲,定会投靠杜知府。” “可以,那样我就可以离杜铭女士近一点了,我又有两个知己了。嘿嘿!还是两女一男三人组,你说神奇不?”墨晓嫣知道文秀才一定是想往上爬的,能通过苏碧染搭上杜家,这么好的机会,他不应该错过。况且文秀才智商这么高,苏碧染女士也是喜欢的吧,记得她早上提到过他智商高。没准二人合力,能为社会做更大的贡献也说不准呢。这么一想,墨晓嫣乐的笑出了声,仿佛是自己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我发现,你真的越来越傻了!”文秀才双腿一夹马肚子,马儿立马提速狂奔,把墨晓嫣的笑声颠了一路。 放榜 苏碧染为夫君夹了一块酸黄瓜放到碗里,又着春草倒了碗凉白开放在一边。 “尝尝我让厨房新腌制的小菜,酸脆爽口。”以前这酸黄瓜都是苏碧染自己悄悄吃,这是她能制作出来的回忆家乡的唯一的味道,今天,她想与夫君杜弘仁分享这种味道。 “刚刚那位小娘子与夫人关系不一般吧?”杜弘仁并没有吃酸黄瓜,而是端起碗喝了一口粥。 “不过是儿时十分亲密而已,如今十数年未见,生分了不少。”苏碧染盯着酸黄瓜。 “那夫人留二人过夜,是何用意?” “总不好直接赶人走不是?况且,人是我绑回来的。”鬼使神差的,苏碧染说出了绑人回府的事实。 “哦?为何?”杜弘仁很意外,他知道苏碧染暗地里有些手腕,但从来没主动承认过做什么手脚。 “我怕认错人,失了夫君和老公爹的颜面。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两已经踏上返程,毕竟我是个妇道人家,不好抛头露面去追赶。差人去追,结果沿途追到洛城附近才将将追上,连夜绑回来的。”苏碧染低头整理了一下裙摆继续说道,“那文斌秀才极为聪慧,若能为我所用,定会有番作为。” “既是如此,那不妨差人先打探一下他的科考结果,若是名次尚可,我们得先打点关节,保证让他到翰林院供职,最好能直接放到咱们洛城来。”杜弘仁并不关心苏碧染为什么绑人,夫妻多年,苏碧染在处理各种问题方面十分纯熟,甚至有些事情杜弘仁还要争求苏碧染的意见。这也是为何明知苏碧染对自己的相好们做过什么,依然保她当家主母的位置不倒的原因。 “已经差人飞鸽传书了,估计不日便有回音了。”苏碧染的目光有回到了酸黄瓜上面,这次只是看了一眼就望向别处。 墨晓嫣推开房门,满以为会扑自己一脸灰,结果房间纤尘不染。不应该啊,这门窗又不严实,周围环境也不是钢筋水泥的,理论上讲,这么久不住人,应该很多土才对。她刚从家里去民宿的时候,民宿就尘土飞扬的。 “定是六郎派人打扫过了。”文秀才跟在墨晓嫣身后进入房间,把包袱往床上一放,就赶忙去书桌前一一翻阅自己的书。 “那你还担心书?还怕虫蛀不成?”墨晓嫣伸手摸了摸桌椅,真的是干干净净的,要么是算准了今天回来,要么是时常打扫。 “六郎派的定是粗使婆子,她们干活速度快但不仔细,我怕她们不经心,抹布湿了书卷。”确认所有书卷完好,文秀才一颗心落回了胸腔。 “你说要是我们投奔杜铭女士,你这些书还带吗?”墨晓嫣溜溜达达走到书桌旁,弯着腰,用手肘支着桌子,双手托腮眨巴着眼睛看着文秀才。 “带!这么多书,还有手卷,怎么可能不带。” “那我们的行李可是要多呦!” “前途未卜,谁知道能不能去呢。不过,当下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文秀才一脸严肃的看着墨晓嫣。 “什么事?” “娘子,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文秀才戏谑的停顿了一下,墨晓嫣猛睁了一下眼睛,慌乱的直起身。 “文斌,你,你好歹也是个熟读圣贤书之人!”墨晓嫣一手抓住自己的衣领,一手指着文秀才。 “不如,我们去前街小馆吃碗面?”文秀才起身,整了整衣衫,拿起了桌上的折扇,慢悠悠的往门口走去。 “哦,吃面呀,好好好!”墨晓嫣尴尬的放下双手,掸了掸衣服,转身跟上文秀才。 见墨晓嫣跟上,文秀才恢复正常速度。 月色朦胧,酒足饭饱,躺在自家床上,裹着这屋里最厚的被子,墨晓嫣竟然生出一丝安稳的感觉,体会到了家的温暖。 墨晓嫣依然点不着火,文秀才帮忙烧水,两人嬉闹着泡了脚解乏,墨晓嫣胡乱擦了擦就要去倒洗脚水,被文秀才按住,以夜深露重为由,让她上床老老实实待着。 能不老实么,墨晓嫣想,不老实还能去哪?她生理年龄十八,心理年龄二十五,可在这里要是没有文秀才,她在别人眼里会像个傻子一样。 墨晓嫣褪去外衫正要躺下,看见了瓷枕头,她爬起来把瓷翻出收拾好的包袱皮,胡乱放了两件衣服绑住当枕头。 铺好床,头刚沾枕头,文秀才回来了。 “你是去前街倒水了吗?”要是墨晓嫣倒水,肯定是出屋门一扬,立马就返回来了。 “盆要归位,碳火要熄,大门要锁。”文秀才钻进被窝,迅速把一个小布包塞进墨晓嫣被子里,“这不还给你灌了个汤婆子。” “哇塞!”墨晓嫣平躺着,猛然感觉腰眼儿一热。她赶紧翻身把小布包搂住,瞬间觉得温暖如春,这就是家的感觉吧。原来文秀才去烧水了,原以为他是钢铁直男书呆子,不曾想竟是如此体贴的男人。 墨晓嫣掖紧被子,傻笑着看着文秀才,文秀才也站着看她。 “娘子独占厚被,不打算给为夫分些许温暖吗?”说着话,不安分的手就伸到被子边上。 “我还小!”墨晓嫣不为所动,“薄的盖两床也是一样的。再说咱两一起盖,中间这块儿走风,冷。” “哪走风?”文秀才故作不解。 “两个人一起盖,中间不就空了嘛,那不就走风嘛!” “中间怎么会空呢?”文秀才眉头微皱,依然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你……”墨晓嫣突然卡壳,她本来想说你没跟爸妈兄弟一起睡过吗,想到他父母双亡,又把嘴闭上了。 墨晓嫣把手脚并用一扬被子,文秀才就被覆盖了起来。 “你看,”一股冷气钻进被窝,墨晓嫣收回胳膊搂紧汤婆子,“这不就空了嘛!” 文秀才趁势往前凑,一把抱住墨晓嫣:“这不就没有空了嘛!三层盖着,更暖和!” “我还小!”汤婆子估计有个五六十度,热的墨晓嫣脸红扑扑的。 “你生活的地方,女生结婚晚!”文秀才坐起身,把被子整理了一下,两床薄的搭在厚被子上,然后又躺下,把墨晓嫣搂在怀里。 文秀才想要进一步,又有点犹豫。墨晓嫣则感觉搭在自己后背的手像烙铁一样,烫的她一动不敢动。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一个出于圣贤书的约束,一个出于对未知的恐惧。 “这是我的初恋啊!”墨晓嫣想。 “我这也算先结婚再恋爱吧。”墨晓嫣又想。 “这文斌是在汤婆子里灌的开水吗?怎么这么烫?”墨晓嫣还想。 “都二十五了,同学家孩子都会走了,这种事儿,也没那么难吧?成婚两个月了,还没洞房,确实挺对不住文秀才的哈!”墨晓嫣鼓起勇气,抬起头,瞄准文秀才的嘴亲了上去。 “嗯!初吻!”墨晓嫣松开汤婆子搂住文秀才的脖子,“撞的嘴唇有点疼”,她想。 一刻春宵,满屋温存。 “媳妇儿,”文秀才记得墨晓嫣说她那里夫人是这么称呼。 “嗯?”墨晓嫣觉得很困。 “要不,你学学做饭?总下馆子也不是个事儿。” 墨晓嫣噗嗤一笑,伸手搂住文秀才:“好!” 墨晓嫣又做梦了,梦里她结婚了,穿着洁白的婚纱,捧着最美的鲜花,搀着父亲的胳膊走在一条红毯上,从酒店门外一直走到舞台上,走到主持人身边。 父亲一脸欣慰的把墨晓嫣的手交到新郎的手上,墨晓嫣正要说“爸”,父亲的形象就像全息影像一样“唰”的一下消失了。墨晓嫣一愣,父亲母亲站在台下门口处微笑着跟她挥手,就像上次梦里的告别一样,只不过这次他们站的更远,墨晓嫣甚至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爸爸!妈妈!”墨晓嫣想要上前去追,却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动弹不得。 睁开眼,自己还在文秀才的怀里,只穿着肚兜和底裤。 “又做噩梦了?”文秀才从墨晓嫣开始笑就醒了,然后就借着微弱的光看着墨晓嫣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喊爸爸妈妈! “我梦见自己结婚了。”墨晓嫣回想着梦境。 “你确实成婚了。为夫就在你身边!”文秀才摸了摸墨晓嫣的头发。 “我还梦见了爸爸妈妈跟我告别,离我好远,我都看不清他们的脸。”想到父母,墨晓嫣就想哭。 文秀才没有接话,只是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这种失去亲人的感觉,他懂。 等待放榜的日子,日子平静的如水一般。文秀才日日都去学堂教课,五哥儿也重新回到了学堂,墨晓嫣用剩下的盘缠给五哥儿交了学费,又安排五哥儿在学堂的宿舍住下。 墨晓嫣自己也没闲着,她跑到前街的小馆去给后厨打下手,顺便学学做饭,不求特别好吃,不吃坏文秀才就好。既然生活在了没有外卖的古代,又投身成了侍女没有仆人伺候,就必须自己解决吃饭的问题。 放榜当天,文秀才起的特别早,早早就用木柴把屋子里烤的暖烘烘的。热的还在睡梦中的墨晓嫣踢掉了被子,推开了汤婆子。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墨晓嫣看了看窗口,天还没大亮。 “今日放榜!”文秀才拿出最隆重的一身衣服穿上,又找到参加游园会时戴的幞头戴上。 墨晓嫣伸了个懒腰,起身披了件衣裳,帮文秀才系好腰带,戴好幞头。 “你这么多年挣的钱都哪去了?学堂先生的月钱也不少啊,你怎么就这么一件像样的衣服。”墨晓嫣转身收拾文秀才弄乱的衣服。 “娶你花了啊!”文秀才圈住墨晓嫣的腰。 “让你破费了!”墨晓嫣打着哈欠说。 柴火将熄的时候墨晓嫣正好梳洗打扮完毕,文秀才一直站在门口等她。 墨晓嫣和文秀才是最早到达学院的,早到学院还没有开门,两人在学院门口等了片刻,院监才骑马上班。 文秀才和院监之乎者也的客套了一番,三人一起等朝廷的信使前来。 一般放榜都是在京城,如果三甲不在京城,朝廷就会派信使到考生老家单独放榜。也就是说,今日如果有信使来,那就是江城有人入三甲,如果没有信使来,那就没有。 没过多久,学院里等信使的考生就多了起来。墨晓嫣纳闷赶考的路上也没见这么多人呢,这要放榜了,来这么多人? “信使来了!信使来了!”有考生激动的喊了一嗓子。 朝廷的信使果然气派,枣红色高头大马,马头上戴着大红花,跟娶亲的马一个路数,只不过是配了金黄色马鞍。 “那马鞍,是金的吗?”墨晓嫣小声问文秀才。 “不清楚!”文秀才心跳越来越快,他只关心三甲之中有没有自己。此时的他,早已忘了当初只愿与红颜相守,不在乎科考功名的自己了。 放眼院子里的人,一个个都伸长脖子往门口看,让墨晓嫣想起了小时候爷爷家的大白鹅。 院监和信使在大家的注目礼下走进了院子,墨晓嫣以为大家会齐刷刷跪下,像电视剧里宣读圣旨的样子。结果众考生只是弯了弯腰行了个礼,信使回礼之后直接走到公告栏一样的木板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打开竹筒掏出一卷黄色的纸,然后在院监的帮助下把黄色的纸张贴了起来。 信使和院监贴完皇榜,就和众人告辞,进屋里喝茶去了。每次院监都要趁这个机会向信使讨教一些科考的问题。 一众考生哗啦一下围了上去,文秀才也随着人群往里凑。墨晓嫣站在原地没动,心想即是如此,何必起那么早呢? “中了中了!”人群中有人兴奋的高呼! “应该是文秀才吧!”墨晓嫣这么想着,也伸长脖子往公告栏的位置望过去。果然,文秀才正在往人群外挤,一脸兴奋的样子。 “娘子,果然是第二名!”文秀才有些兴奋,仿佛他不是考中第二名,而是中了状元一样! 墨晓嫣知道,只要是三界,苏碧染就会把他纳入自己的阵营。她不懂政治,但是她觉得此刻的文秀才,功利心很重! 投奔 认识文秀才这么久,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特别淡定的,他这么激动的样子,墨晓嫣还真是第一次见。 “走!娘子,今天咱俩下馆子去!福满楼!”文秀才双手抱拳回应着周围人的祝贺,抽空跟墨晓嫣说了一句。 墨晓嫣看了看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文秀才。 “这是?”文秀才接过信封,翻看了一下,信封上什么都没写。 “苏碧染女士来信,让我们等几日,她派的马车很快就到。还特意提醒:轻减行囊。”墨晓嫣边说边往前走了,文秀才赶忙跟上,把信塞到怀里。 二人去福满楼的路上,好多人都跟文秀才道喜,还有小商贩给文秀才一些吃食或小玩意儿。文秀才一一谢过,一个也没拿。墨晓嫣惊叹于消息流通速度之快,不亚于互联网盛行的时代,他俩看完榜就从学院出来了,这些人竟然这么快也收到了文秀才进了三甲的消息。 再一思索,墨晓嫣明白了,哪里是什么消息传的快,是大家都聪明。文秀才没去上班,又红光满面,就差脑门上写几个大字“本人三甲”了。况且他还一路回礼,就像多米诺骨牌,看见别人对他说“恭喜恭喜”,自己也跟着说就对了,情商再高点的,随手拿自家商品送个礼,没准还能收获个免费宣传呢。 福满楼是江城最大的酒楼,厨子和桂花酿都很出名,墨晓嫣跟着文秀才参加科考的路上酒楼去了不少,还是第一次来江城的酒楼。文秀才按照新婚的时候六郎带的饭菜点了一遍,他记得墨晓嫣都很爱吃。 “不过了?”墨晓嫣看文秀才一连点了好几个菜,出言质疑。 “有奖金。”文秀才附在墨晓嫣耳边,用墨晓嫣的语言悄悄回了一句。 “那,我们真的要去找苏碧染吗?”不知为何,墨晓嫣心里有点没底,刚出成绩就搬去洛城,会不会引人怀疑。虽然不懂苏碧染说的阵营什么的,但在墨晓嫣的理解里,搬去洛阳,就是加入杜知府的阵营。毕竟朝廷任命书还没下来,他们就先行动身了。 “娘子无需多虑,先享用美食吧。”文秀才把筷子放到墨晓嫣面前。 墨晓嫣明白他的意思,人多嘴杂,回去再说。 吃完饭文秀才继续去学堂教课,他叮嘱墨晓嫣先收拾衣服细软,等他晚上回家,就着手整理书卷。 “我说,这样真的妥帖吗?你别被功名冲昏了头脑,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墨晓嫣看着忙碌的文秀才。 “大夫人心思缜密,考虑的肯定比你我多。”文秀才嘴上说着,手上并不停,“她敢让我提前行动,说明她并不怕人们说她结党营私,而她让我提前行动,其实也是考验我。我若应邀立马前往,也就是向其他阵营宣布我已经加入杜知府阵营。” “你有那么重要?这么多人关注你?”墨晓嫣提出异议。 “现在当然没人关注,可是提前行动这事儿,哪怕以后查起来,也是能发现的啊。” “我不懂政治,现在这国泰民安的,官员还分什么阵营吗?” “听你说的,你生活的地方也是太平盛世,朝廷治理有方,大部分人都安居乐业。那你们那里的官员,皆是两袖清风一生正气的吗?” 墨晓嫣愣住了,确实,谁说太平盛世就不能拉帮结派了。 “可是我们那里,国家领导正在重拳整治呢,万一这里的皇帝也来整治,那送命的必然是你这样的马前卒。”墨晓嫣这才明白了一点文秀才未来可能会面对的情况。“你别只想着可以逃离张家,忽略了其他的因素。” 文秀才听到墨晓嫣这么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一阵。 墨晓嫣说的对,文秀才这么努力的科考就是不想再依附张家,想要独立。当他知道有可能能搭上杜知府的势力时候,他很开心,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在心里开始盼望自己能入三甲。他认为这就是凭自己的努力强大了起来,脱离了张家的荫蔽。 可是去投靠杜弘仁真的是最好的出路吗?如果不去,以他的名次,最多就是江城学院里任职,除了可以领取朝廷俸禄外,似乎并没多大改变。他是没什么机会能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人物,升迁什么的就更别考虑了——难上加难。而是最重要的是,三个月后的殿试,他很难有出彩的言论。 如果如苏碧染信里所说,出任洛城学究,虽然待遇可能不如继续留在江城,但是有机会升迁,只不过可能会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为了让他更有利用价值,苏碧染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在殿试的时候也给当今圣上留个不错的印象。这样,前三甲,有两人都是杜家的。文秀才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风险,只是他不仅想实现自己的抱负,还想给墨晓嫣提供更好的生活,为此他还是愿意一试。况且,张老爷一定很希望他这么做。 墨晓嫣一声不吭的看着文秀才,她明白那个聪慧的书生正在心里进行着一场博弈,正在仔细盘算哪条路对自己未来的发展更有利。只是墨晓嫣不希望自己是影响他做决定的一个因素。 “娘子,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树大根深,我相信杜家的实力。” 墨晓嫣现在很懊恼,当时没有好好听苏碧染给她说官员们的八卦情况。如果认真记了,现在跟文秀才说一下,他肯定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而现在,饶是这文秀才有八面玲珑心,也只能知道表面上呈现出来的东西,深层次的东西,他哪里明白。 “要不,我们去和张老爷商量商量?”墨晓嫣灵光一现,张老爷虽然是地方小地主,并没有官职在身,但也是有盘枝错节的关系网的,而且私下还有一小支自己的武装力量,听文秀才说张六郎有时候会跟张老爷借人出差。这也是为什么张府看似既没有从政也没有从商,而且家里只有六郎一个人是兵部小吏,却能在这江城有一方立足之地。 “张老爷是要去见的,但是,是拜别。”文秀才说着起身往门外走去。 “你干嘛去?”墨晓嫣见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直着脖子问。 “烧水!生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晚上烧洗脚水的任务就变成了文秀才的,暖屋子生火也是。 墨晓嫣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起身追上去帮忙。 “你们唐朝有没有棉门帘?咱明天挂一个吧。”墨晓嫣拿了个篮子拿了些木柴送进小厨房。 “有的,一会儿就挂!”文秀才用火折子点燃干草。没一会儿,小厨房就暖和了起来。 “咱们回卧房烧水多好,又暖屋又烧水,一举两得。”墨晓嫣伸手烤火。 “那得找人在卧房盘个小泥炉。” 洛城杜府 “拿走!”苏碧染神经质的指着门口,“快拿走!” “大夫人恕罪!是奴婢疏忽了!”春草跪在地上,微微转头对旁边一个小丫鬟说:“赶紧端出去!” “你是第一天跟着我吗?”苏碧染一脸怒气。 “大夫人恕罪,是奴婢疏忽了,没有指教好新来的小丫头。奴婢该死!”说着,春草就开始扇自己耳光,没几下,脸就红了。 苏碧染就那么静静的坐着,闭着眼听着清脆的掌掴声,似乎每掌掴一下,她的心里就宁静一分。 “这又是怎么了?”杜弘仁一进屋就看见春草跪在地上自罚,估摸着这小春草又惹大夫人生气了,而且十有八九是把炭火盆端了进来。 “老爷!”苏碧染睁开眼,起身迎接杜弘仁,“今儿怎么想起来我这里。” “自是有事相商。”杜弘仁对春草挥了挥手,“好了别打了,下去吧,去库房找些消肿的药敷上。” 春草跪在原地,停了自掴的动作,却并没有出去。 “怎么?我这一家之主,说话不好使么?” 春草赶忙起身,倒退着出了房间,关上房门,抬手想摸摸自己的脸,又在马上摸到脸上的时候停下了动作,快步向后院走去。跟随大夫人至今,这是第二次这么惩罚自己,也怪不了别人,新来的小丫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什么都调教了,唯独忘了叮嘱她大夫人见不得炭火盆这事。 卧房里,苏碧染为杜弘仁宽衣解带,又唤人端来洗脚水,亲自为夫君泡脚。 “我已经给墨晓嫣去信了,接他们的马车也安排好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到洛城了。”苏碧染撩起热水从杜弘仁的小腿处淋了下去。 “是不是为时尚早?”杜弘仁手握卷宗,却突然没了看的心思。 “路途遥远,晚了会耽误上任的时间,何况,他们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需要安置。” “可是任命书还没下来,这就行动了,恐落人口实啊。”杜弘仁握着卷宗的手加了点力道。 “小叔不也已经动身进京了吗?”苏碧染拿着软布给杜弘仁把脚擦干。 “那能一样吗?他是打着探望爹爹的名义去的。” “墨晓嫣也是来投奔我的,与她夫君无关。” “可是正好在洛城上任,外人怎会关注你们女人之间的关系。再说,任命书下到江城,何人接收?” “夫君放心好了,张老爷定可以帮文秀才接收的。再说了,那文秀才若是个伶俐的,以后有所建树肯定对我们有利。若是没有什么功绩,即便有人想要以此为把柄,我们也可以让他查无实据。” 苏碧染唤人端走洗脚水,然后就自顾自的去浴房洗澡了。 杜弘仁看着她的背影,努力的回忆着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枕边人变的如此陌生了。苏碧染原本也是个温柔体贴的妙人儿,身娇体弱待人温和,可后来发现她分析起朝政来头头是道,甚至再到后来做起事情来都比他这个大男人果决。杜家能走到今天,她委实功不可没。若没有她,当年一心想要经商的杜弘仁也不可能几次参加科考,更不可能从政。 苏碧染洗完澡回到卧房的时候,杜弘仁还坐在床边认真的翻看卷宗。 “三个月以后就是殿试,可是这期间弘义需在京城任职。夫人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杜弘仁见苏碧染回来,放下卷宗。 “你要不要洗个澡?洗洗睡的舒服,浴房还有热水呢。”苏碧染像没听见一样。 “不了,昨天在别苑洗过了,天天洗,洗脱皮了该。” “等快到殿试的时候,我和墨晓嫣他们一同进京便可。”苏碧染上床躺下,瓷枕的冰凉穿过头发沁入头皮。 “时间来得及吗?”杜弘仁不免担心,虽说殿试结果不会影响什么,但是在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还是很重要的,也许能直接留任翰林院呢。他记得苏碧染说这叫,面试。 “来得及,今年也没什么大事发生,边疆也稳定,殿试出不来什么太难的题。” 苏碧染不再言语,杜弘仁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放下卷宗,吹熄烛火放下帘帐,也躺了下来。 黑暗中,苏碧染伸手搂住杜弘仁的腰,被他轻轻推开了:“今儿政务繁多,甚是乏累,改日吧。” 苏碧染叹了口气,轻声说:“那怎么能怀上孩子呢,我又不是雌雄同体。” “子嗣的事情,为夫已经看淡了,随缘吧。”虽然没听清苏碧染说了什么,但估计是抱怨不同房难有身孕的事。 早几年的杜弘仁也为子嗣着急过,苏碧染从小体弱很难怀孕,杜弘仁为此甚至纳了妾填了房,可是要么怀了孩子却胎死腹中,要么就是大人染上怪病,根本没有生育的可能了。杜弘仁清楚,里面一定有苏碧染的原因,但碍于没有证据,也没法发作。后来,他干脆放弃了子嗣,等什么时候苏碧染的身子调理好了再说吧。 此刻躺在苏碧染身边,杜弘仁心里觉得,那个叫墨晓嫣的侍女,对于苏碧染来说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因为只有她没有让苏碧染当敌人一样防着,听下人说苏碧染接待墨晓嫣那天,好几次笑出了声,还喝醉了酒。希望她来投奔苏碧染之后,能让苏碧染有所改变吧。 安家 大夫人苏碧染派了两辆马车,一辆坐人,一辆装货。放榜后的第五天就到了,快的出乎墨晓嫣的意料。当初他俩从洛城回江城的时候可没那么快,问了车夫才知道,马车是从平成出发的,那里离江城不远。 墨晓嫣的东西始终就那么一个包裹,几件衣服而已。文秀才也就比墨晓嫣多了两箱子书而已,剩下的就是婚后夫妻共同财产,一些被褥之类的。剩下的锅碗瓢盆之类的,文秀才说了,都是张家的,就不带了。 打点妥当以后就上路了,这次出发,文秀才显然比之前要兴奋。墨晓嫣也受文秀才的影响心情舒畅,再加上又能与铁哥们杜铭在一起了,更有一种找到娘家人的感觉。 “我看五哥儿挺舍不得你的?”上了马车,文秀才看墨晓嫣一个劲儿撩起帘子往外看,想着她应该是在看娘家人有没有来送她。 “他们哪是舍不得我呀,是舍不得钱好吧!五哥儿可能是有真感情的吧,我也不了解。”墨晓嫣放下帘子,“他们是不会来送我的,因为我们已经专程回去告过别了,也承诺了在洛城安家之后会给他们来信的。他们想要的已经得到了,还来干嘛呀?” “你倒是比她看的明白!” “旁观者清嘛!我跟那一大家子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我会尽力帮他们的。毕竟用了人家晓烟的身体,算交租吧。” 墨晓嫣考虑到这次去可能要很久都不会回来了,专程和文秀才借了张家的马车带上五哥儿回去娘家看了看。临行前,墨晓嫣多次叮嘱文秀才别说大夫人苏碧染的事。 娘家人听说文秀才高中,自然是极其热情的祝贺道喜,墨晓嫣相信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毕竟是他们的女婿,文秀才得道,他们还是有可能跟着升天的。 接着他们就考虑到了最现实的一个问题:五哥儿上学怎么办? 墨晓嫣说学堂的费用已经交了,连住宿都交了,娘家人才放心了。结果大嫂子又说了,那逢学堂休息的日子,他怎么回来呀?以前都是文秀才,啊不,文榜眼骑马送回来的呀。咱家离学堂那么远,又没啥工具,不能没回走着去接呀。 墨晓嫣正要说“那我给你买匹马你养的起吗”,五哥儿说话了:“逢学堂休息之日,儿可以在城中找些活计来做,儿已经问过先生了,休息的时候也可以住学堂。若何时想家了,也可以自己雇马车回来。” 文秀才赞许的看着五哥儿,大嫂子在一边皱着眉,老大的不乐意。 最后,墨晓嫣没等娘家人说话就表示,家里的银子本来就不多,文秀才赶考,又给五哥儿交学费,所以就没有富余的银钱留给家里了。还保证等他们到洛城一安顿下来,就给五哥儿写信。 “你说,一大家子没学问的人,偏偏连考第二名的人怎么称呼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啊!你还没被人叫过榜眼呢吧?” “司马昭是谁?”文秀才不答反问。 “不认识算了,我也不知道你这条线上谁能类比司马昭。” “是不是榜眼还不一定呢,得看殿试的成绩。” “电视?还能上电视?”墨晓嫣脑子短路了。 “殿试,圣上亲测。”文秀才翻了翻白眼,最近才发现,与墨晓嫣沟通的时候,很多词汇不能互通,无法理解对方表达的意思。 “奥奥!懂了!”墨晓嫣一拍脑门,这题不算超纲。“那,你能见到皇上了?” “嗯,也许是今生唯一一次。”文秀才打开墨晓嫣的包裹,抽出里面唯一一本书,翻开看了起来。 日行夜宿,马不停蹄的走了大半个月,一行人才走到了洛城。 进城后两辆马车,直奔苏碧染家,苏碧染也早已收到飞鸽传书,早早备下一桌好菜给墨晓嫣和文秀才接风洗尘。 墨晓嫣再次见到苏碧染,很开心,完全忘记了当初分离时的小情绪,冲上去就是一个拥抱,周围的仆从都吓坏了,拥抱对象是苏碧染,要是当今圣上,墨晓嫣可能直接就被当成刺客拉出去杖毙了。 同样吓一跳的,还有杜知府,他之前只想着这墨晓嫣可能会改变苏碧染,但此刻看着她如此失礼的举动,打心里担心苏碧染回近墨者黑。 唯一淡定的大概就是文秀才了,一个是对墨晓嫣这种拥抱习以为常,另一个是知道苏碧染和墨晓嫣的真实关系。 “松开,有失体统!”苏碧染面带微笑轻拍墨晓嫣的后背,小声的对她说。 墨晓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松开手低着头后退几步,弯腰行礼。 “大夫人恕罪!多日未见,属实想念,一时激动了。多有冒犯,请见谅!” “还是孩子心性呢!”苏碧染微笑着摆摆手,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快进屋坐吧,一路辛苦了!” 杜弘仁心里很是惊讶,她苏碧染什么时候这么热情的招呼过一个等级比自己低的人呀!而且,刚刚那笑容,很真诚。吃饭的时候,他不免多看了这位大夫人一眼。 墨晓嫣见知府和仆人都在,吃饭就拘束了许多,反而是文秀才落落大方,推杯换盏十分自然,还能与杜知府二人聊聊时政和民生。 堪堪等到吃完饭,墨晓嫣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席,硬生生等到杜知府告辞去办公务了,才放松了几分。 “大夫人,我想,我想去……”墨晓嫣搜肠刮肚的想上厕所该怎么文雅的说。 “春桃,文夫人似是内急,你带她出去吧。” 一个丫鬟领命朝墨晓嫣走来,站定以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墨晓嫣赶紧起身往门外走去。 “文夫人,大夫人在书房等您!”墨晓嫣从茅房一出来,叫春桃的小丫鬟就行了个礼。 “带路吧。” 墨晓嫣看了一圈,书房里只有苏碧染自己。 “我老公呢?”墨晓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这椅子仿佛自从上次她搬到这个位置以后,再没动过。 “我让他带着车夫和几个下人先去别苑卸车了,卸完车过来,用完晚膳再回去。”苏碧染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墨晓嫣。 桌子略宽,墨晓嫣站起身接过茶盏,试了试温度,抿了一小口。 “我们住的房子,是你买的?”墨晓嫣问。 “是,我刚结婚的时候就住那。倒不是很大,只有两进院,不过住两个人也够了。” “两进院?跟我民宿差不多大了!我们就两个人,两进院都能跑着玩了!我每天打扫卫生也得一上午吧?没有小的吗?”墨晓嫣直接站了起来。 “你以为我洛城首富呢?房产众多?我就这两处院,这杜府和别苑。”苏碧染摆摆手示意墨晓嫣坐下,“知道你懒得打扫,给你安排了丫鬟和家丁。你张张嘴就行了。” “我这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昨天还是贴身侍女,今天就能指挥别人了?”墨晓嫣听到有丫鬟,还挺开心,可是再一想,还是不妥。“可是我没钱发工资啊,我老公又挣的少,总不能都你出吧,而且这么一来,不就是亲手给你老公的政敌送把柄嘛。” “这些不用你操心,仆人都是新买的,岁数也不大,我留在屋里帮你调教了几天。” “那也不用,咱们那个时代的人,哪受的了这古代的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说着说着,墨晓嫣发现苏碧染看着她,她赶忙补充道:“当然你不一样,你穿过来就是大小姐,身娇肉贵的。我就是一个丫鬟,皮糙肉厚的。其实仔细想想,上辈子也是个丫鬟,天天打扫卫生,洗洗涮涮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下人也不用,就你们俩住?”苏碧染歪着头看墨晓嫣。 “嗯!我自己能行。”墨晓嫣点了点头,“那什么,你有富余厨子没有,我做的饭,实在难以下咽,估计文秀才都快忍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哈!”苏碧染一听“难以下咽”,立马笑的前仰后合。“墨晓嫣啊墨晓嫣,我就知道,你在这唐朝,最怕的就是做饭。没有打火机,你连火都点不着吧!哈哈哈!” 上辈子墨晓嫣就因为厨艺被杜铭嘲笑过无数次,扬言谁要是娶了她就倒霉了,她还不服气的说有食堂有外卖,哪能饿死。谁成想,真来了这没外卖还下不起馆子的地方了,最可怜的是,还没有泡面。 “我已经跟我们那的厨子学了一段时间了。”墨晓嫣低着头,两只手的食指绞着衣带。 “禀大夫人,文秀才领着马车又回来了,说是要见您。”春草的声音,在门口想起。 “让他进来吧。”苏碧染收住笑声,喝了口茶。 “见过大夫人!”文秀才进屋行礼,墨晓嫣也起身站到边上去。“大夫人好意,恕在下福薄,承受不起。” “给咱的院子是不是很大?比咱江城的院子大多少?”墨晓嫣听了文秀才的话,赶紧问道。 “是,两进院。大概是江城宅邸的四五倍大。” “你们夫妻二人倒是思想一致,都不想要大院子。”苏碧染挨个看了看站立的两个人,继续说道:“可是我并没有其他的院子给你们住,租一个呢,还得另外花钱。反正我那院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一不会卖二不会出租,多浪费呀。墨晓嫣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月月给我交租也行。” 文秀才还想说什么,苏碧染抬手打住。“我这妹妹晚我十五年而来,我又如此幸运的与她在茫茫人海重逢。也许这就是天意,让我做她的开路先锋,如果我十五年的奋斗打拼,连她最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障的话,那我这十五年就白活了。你确实是沾了她墨晓嫣的光,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值得。” 说完,苏碧染又看着墨晓嫣,“墨晓嫣同志,你也不必觉得受之有愧,在这里,我就是你的娘家人了。相反的,你二人可能还会因为我们杜家在外有所树敌,受到牵连。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派家丁和下人给你们的原因,你记住,你对我的意义远比我对于你的意义更重要。光有一个武艺高强的文秀才保护你,我不放心。” “你们两现在就放心的在别苑安家,哪怕是日后文秀才殿试深得圣上青睐,在京城留任了,你们再搬走也不可以。杜老爷当官虽然俸禄微薄,但是我还有娘家陪嫁的田产和铺子,银钱是足够的。”苏碧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点口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墨晓嫣不知道该说什么,向文秀才投入询问的目光。 “谢大夫人!”文秀才双手作揖,弯腰行礼。 墨晓嫣赶紧跟着也行礼,虽然说话的是杜铭,但是打拼多年的身份是苏碧染,还是要感谢的。 “好了,你们快去安顿一下吧。日常用具我已经着人备好放进去了。你们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没有,再差人去买。”苏碧染挥挥手示意他俩可以出去了,“墨晓嫣你也去吧,你事儿多,别又有不合心意的过后再来叨叨我。” “大夫人你说什么呢!谁事儿多了?”墨晓嫣边迈步,边不服气的顶回去,“我那叫精益求精!” 别苑离杜府并不远,马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后面还呼呼啦啦跟着几个侍女和家丁。 “先生,这回咱能往里搬了吧?”打头的一个家丁上前询问文秀才。 “搬吧搬吧,就两个箱子而已,装书的那个箱子搬到书房去就行。书房能找到吧?”墨晓嫣不等文秀才说话,就给家丁下了令。 墨晓嫣站在大门前仔细端详,这规模,也就比贺家的大门稍小一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住上这样的房子,还有仆人。管他未来如何,活在当下! 想到这,墨晓嫣拉起文秀才的手就欢快的进了大门。此刻的她完全沉浸在安家的喜悦里,就像当初租下民宿时的心情,根本没有想到日后管理下人的麻烦,更没有意识到这是苏碧染给她提升自己的一个考核。 下马威 当晚,苏碧染安排的侍女仆从十几人就随墨晓嫣和文秀才一同入住别苑。 墨晓嫣在洛城安家的第一晚,难免兴奋,文秀才依旧是淡定的模样,甚至隐隐有些担心。 这一晚,墨晓嫣第一次在自己的浴房泡澡,虽然水是文秀才烧的,她亲自一桶一桶倒的,但还是觉得特别开心。她甚至邀请文秀才跟她一起泡一泡,当然被这个封建的男人以“有伤风化”的理由拒绝了。 墨晓嫣泡完,又给文秀才换了热水,然后在文秀才的强烈要求下退出了浴房。关上门一转身,被旁边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啊!你在这干什么?”墨晓嫣被站在门口的一个小丫鬟吓了一跳。 “夫人恕罪!奴婢在这里等着伺候夫人!”小丫鬟诚惶诚恐,直接跪倒在地。 “哎呀你起来!刚刚倒水的时候就说了不用你伺候啊,你回去睡觉就好了嘛。”墨晓嫣从未受过如此大礼,赶忙伸手去拽跪在地上的小丫鬟。 “夫人使不得!”小丫鬟跪着后退。 “你还知道我是夫人,那我让你起来你不起来,我让你回去休息你不回去休息!”墨晓嫣叉着腰质问。 “奴婢不敢!”小丫鬟犹豫了一下,赶紧站了起来,再次弯腰行了个礼,“那老爷夫人早些休息!” “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大夫人赐名晚晴!”小丫鬟听转身正要迈步离开,听到墨晓嫣提问忙不迭转回身行礼回答。 “别弄的这么客套!你多大了?”墨晓嫣摆摆手示意她别再行礼。 “回夫人!十三周岁!” “好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记得明天早上烧热水。”墨晓嫣叮嘱完,转身自顾自回卧房了。 一进卧房,墨晓嫣又吓一跳,一个年长一些的丫鬟正在铺床。 听到门口有动静,那丫鬟赶紧回身迎了上来:“夫人沐浴完毕了!”说完往墨晓嫣身后看了看。 墨晓嫣稳了稳心神,拍了拍胸口,“啊!洗完了,谢谢你帮我铺床,你去休息吧。” “是!夫人!”说完,那丫鬟就走到了门口的小隔间。 墨晓嫣反应了一下,这应该是类似于抱厦的地方,只是没有贺小姐卧房的大。 “你,你,你叫什么名字?”墨晓嫣这才发现,太过兴奋,还没来得及好好认识一下这些分配过来的仆从。 “回夫人!奴婢春梅!” “春梅,你不用值夜,回厢房歇着吧,这儿也没什么事儿了。”墨晓嫣意识到这春梅应该是苏碧染从自己的侍女里分拨出来的,春字辈儿嘛。 “夫人,这样恐有不妥!”春梅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遭,还有主人不需要侍寝和值夜的? “哎呀!没事的,可能啊,这个大夫人没跟你说过。我呢,本来也是个侍女,可以说是三生有幸吧,嫁给了秀才,这才脱了贱籍。所以呢,我根本不习惯有人伺候我。放心回去睡吧啊!”墨晓嫣一边说,一边抓着春梅的胳膊,把她往门外送。 等文秀才洗好回房的时候,卧房里就像之前在江城一样,只有躺在被窝里的墨晓嫣,稍有不同的是,墨晓嫣没有汤婆子。 “我从来没想到,唐朝还有土炕!”墨晓嫣轻轻拍了拍身旁的被子,示意文秀才躺下。“比汤婆子好使多了,整个床铺都是暖暖的。” “哦?”文秀才并不知道土炕是什么,好奇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瞬时一股暖意涌上身体。“真暖和,我也未曾见过这种床铺!” “哦?”这回轮到墨晓嫣疑问,“你没见过?难道是地域性特色?或者是,苏碧染把现代的炕和古代的床结合了?” “不管是谁发明的,真实用。” “这种感觉真好啊!”墨晓嫣回忆了一下,她穿越来快半年了,这是第一次洗完澡就睡。之前在贺府,洗澡是轮流,每次洗完还要继续去干活。这种久违了的舒爽,让墨晓嫣再次产生了家的感觉。 正美呢,感觉腰上伸过来一只手,“什么感觉?” “你不觉得洗完澡睡觉很舒服吗?”墨晓嫣翻身抱住文秀才,“我上辈子天天睡前冲个热水澡,就为了洗去压力好好睡一觉。这来到这里,洗澡就只是为了保持干净而已。” “是很舒服!如此说来,你们那里确实好幸福哦,普通人家也可以天天洗澡!”文秀才猛嗅着墨晓嫣的头发香气,手掌跟着内心的雷达移动,继而亲吻着墨晓嫣柔软的嘴唇。 墨晓嫣心想,文秀才这是饱暖思**啊,还好赶走了想要留下来值夜的春梅。 一夜情暖春满屋,两情相悦时光度。 见正屋熄灯,厢房的侍女们才纷纷上炕躺下,七嘴八舌的议论新主。 “这夫妻二人好生奇怪,一点都不愿意让我等服侍,莫不是害怕我们传消息给大夫人?” “应该不会吧,我觉得夫人很好,很体恤我们。”晚晴掖好自己的被子躺下。 “听说本来也同你我一样,是被家里卖了的贱籍,谁曾想被一个秀才看上,这才做了人家夫人。又遇上大夫人心善,她才有这做女主人的命。”还是先前的丫头在说话。 “背后说主人家闲话,不怕大夫人拔了你的舌头!”春梅独睡一张床铺,在黑暗里冲着那帮小丫头的方向斥责道。 “春梅姐,我们知道错了!” “睡吧!明儿个早起还要再打扫一遍院子呢!”春梅又说了一句,翻个身就不在言语了。其他人也不在做声,慢慢的都进入了梦乡。 “老爷!夫人!” 墨晓嫣睡的正香,听见有人敲门,她忍了一小会儿,伸手推了推文秀才。 “谁?”文秀才出声询问。 “没事没事!老爷和夫人还活着!” “闭嘴!” 墨晓嫣听着门外的对话,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又实在睁不开眼睛。她又推了推文秀才,呢喃着:“你去看看出什么事儿了?” “老爷夫人定是连日赶路过于劳累!赶紧散了,该干活干活去!” 文秀才坐起身,撩起床围帐,这才发现天光大亮! “娘子!天亮了!”文秀才喊了墨晓嫣一声,赶紧起身披了件衣服去开门。 墨晓嫣哼唧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天亮就亮了呗,又不用赶路,又没啥事儿,还不能赖个床。 “老爷!您二位可吓死我们了,敲半天都没反应,还以为……”一个家丁说。 “管不住自己的嘴吗?”春梅冷冷的扔下一句,就进屋直奔床铺走去,晚晴跟在身后也赶紧进屋。 “夫人!今儿天凉……”春梅把围帐绑好,一看墨晓嫣还在睡,一点反应都没有,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 “夫人,天不早了,该起了!”春梅轻轻晃了晃墨晓嫣的肩膀。 另一边,文秀才婉拒了要帮她整理衣衫的晚晴。 墨晓嫣不情愿的闭着眼坐起身,胡乱揉了揉头发,手还没放下,就被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抓住,往一个衣服袖子里塞。 “你干吗?”墨晓嫣一下子清醒了,猛的缩回手,睁开眼看着春梅。 “回夫人!时候不早了,奴婢为夫人更衣。”春梅说着,又伸手把墨晓嫣的手抓起来,往衣服袖子里塞。“夫人可有保暖衣物?今儿天凉了。” “没有!一会儿去买个棉袄就行了。”墨晓嫣彻底清醒,她拉过衣服自己穿了起来,还是不习惯衣来伸手。 晚晴帮忙被拒,于是去拿热水,准备服侍主人洗漱。 再一次的,墨晓嫣和文秀才拒绝了侍女们的服侍,自己洗脸漱口。 二人刚收拾好,就有侍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晚晴赶紧上前帮忙把早餐放桌子上。 从被叫醒到强制穿衣服再到洗脸,墨晓嫣都觉得侍女很烦人,把她像智障一样看待。直到看到早饭的这一刻,墨晓嫣才觉得有保姆真好,能不用亲自动手就吃到热乎饭。 “夫人!大夫人派人来问,今日逛街,夫人可有兴致一同前往?”墨晓嫣刚放下碗筷,春梅就上前收走了,仿佛怕墨晓嫣多吃一口似的。 墨晓嫣略微有点不悦,她想了想,对春梅说:“不必了,今天先把家务事断了。” “禀夫人!所有行李物品已归置妥当,奴婢昨日已巡视全府,并未发现不妥或物件不足。”春梅想不通有什么家务事需要断,大夫人操办别苑布置的事情时心细如麻,未曾有遗漏。 “我是要整顿这屋里的人!”墨晓嫣的语气也稍微有些恼怒了。 “娘子!为夫今日空闲,正好助你一臂之力!”文秀才知道墨晓嫣心里想什么,虽然在这个年代侍女扶正很常见,但是扶正的侍女也未必都能受同行的尊重,尤其像墨晓嫣这样直接以侍女的身份嫁给一个秀才的,少见不说,更是引人嫉妒。显然,大夫人分配的仆从们,并不是都看得起这个侍女。 “不必!我自己可以的!”墨晓嫣深知要想服众,得靠自己,文秀才在场,那是大家敬重文秀才,给他几分薄面。 “今天,就给你们来个下马威!”墨晓嫣心想。 墨晓嫣把文秀才推出了别苑大门,让他去认认上班的路线,不太远的话,步行即可。 “春梅!把所有人都集中过来,包括看门的,不行把大门先锁了。”墨晓嫣回到院子里,搬了把椅子坐下。 没一会儿,十几个仆从就分两排站在了院子里,从他们的站姿就能看出他们对这个前同行并不十分服气。 “晚晴!”墨晓嫣扫视一周,最终决定从晚晴入手。 “在!”晚晴赶忙行礼! “可识字?”墨晓嫣问。 “回夫人!奴婢并不识字!”晚晴怯生生的回答。 墨晓嫣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接下来她又问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出了春梅认识几个字以外,其他人都目不识丁。墨晓嫣本想着人先立个人事档案,先把院子里的人梳理清楚。苏碧染派的人一定没问题,但是在杜府没问题在墨晓嫣这就不一定没问题,毕竟墨晓嫣只是个侍女。 “你们这,不行啊,得识字!从明天开始,我每天教你们识字!”墨晓嫣说完就后悔了,这古代繁体字,她也没认识几个,还得找文秀才求救。 墨晓嫣本来想学电视剧里面的桥段,用人事档案来立个下马威,如今看来只能自己记了,可是自己记,是不是又掉份儿了? 墨晓嫣略一思索,从椅子上站起身。 “想必,各位都知道我墨晓嫣是如何坐上今天的位置的了吧?”说着,墨晓嫣扫视众人一遍,“有谁不知道吗?” 墨晓嫣自己并没有察觉,她现在的气场,与大夫人苏碧染颇有相似。 见众人并不答话,墨晓嫣继续说道:“我本是江城贺家的小小侍女,幼时入府,与贺家小姐一同长大。适龄婚嫁,外人都见我有幸嫁与文斌秀才,可诸位仔细想想,有那么简单吗?只赔不赚的买卖,他文秀才会答应?也许有人会觉得我与大夫人故交,所以文秀才愿意娶我。可是我们订婚之时,我和大夫人都不知彼此身在何方!也许有人会觉得,这是文秀才与我的交易,可是你们也看见了,文秀才对我百依百顺,我们夫妻,恩爱有加。可能还有人觉得,我容貌尚佳,这文秀才是贪恋我的美貌。可是你们想一想,他愿意娶,贺家就愿意放人吗?我这容貌做陪嫁丫鬟,可是能增加贺家的分量的。” 随着墨晓嫣越说越多,众人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站姿也渐渐规整了起来。虽然这个女人什么都没说,但是她说的所有问题,仔细思索都表明了这个女人的厉害。 一边的春梅也从一开始听到“幼时入府”的不屑,慢慢的紧张了起来。 “春梅!”怕什么来什么,春梅正紧张呢,墨晓嫣点她名了,赶紧行礼。 “这府里,谁最大?” “回大夫人!老爷最大!” “然后呢?” “当然是夫人您!” “既是如此,为何你越俎代庖发号施令?连我的起居都要管!” “春梅听不懂大夫人在说什么!”春梅突然间硬气了起来,仿佛她真的不曾动过手脚,没给过墨晓嫣下马威。 给你们选择权 “哦?”墨晓嫣抬了抬眉毛,“如此说来,昨夜晚晴在浴房外等候,是她自己违逆我的意思等着咯?” “夫人,我……”晚晴听了,赶紧走到墨晓嫣面前,作势就要下跪了。 墨晓嫣抬手示意她别跪,然后继续对春梅说:“今日清晨,也不是你集合众人来敲门的咯?” 春梅不慌不忙的回应道:“回夫人!昨夜确实是奴婢让晚晴守在浴房门口等着服侍的。夫人有所不知,大夫人府里通常都是如此,两人一组,一人收拾卧房,一人伺候沐浴。大夫人言明,夜深露重,沐浴后极易受风寒,卧房和床铺,必须先暖。至于出浴后的服侍工作,想必夫人您是清楚的。” 墨晓嫣心说这丫头心理素质和口才都不赖,这一顿辩解,分明是提点墨晓嫣呢:一口一个大夫人,位高权重,拿出来压墨晓嫣;洗完澡的服侍工作墨晓嫣清楚,提醒她曾经也是个当下人的,有什么可豪横的。 “至于今儿早起,奴婢见老爷和夫人迟迟没有动静,灶台的水都滚了两遍了。奴婢特别害怕老爷和您出什么事情,毕竟没人值夜,也就没人看着碳火,别是让焖过去了。就赶忙喊着大家过来帮忙,实在喊不应人,就把门撞开!”说到这段,春梅的情绪略微有些激动,仿佛真的心急如焚,害怕主人家出事。 墨晓嫣听到这段,感觉心里有股无名之火一下子蹿起来了。 “如此说来,是我的不对了!”墨晓嫣的表情冷了下来,“昨夜沐浴之前你在不在场?” “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奴婢和晚晴打从杜府用晚膳的时候就一直服侍在您身侧的。”春梅莞尔一笑,娇美动人,把底下的几个家丁小伙子都看呆了。 “那你可记得大夫人是怎么说的?” “回夫人!大夫人命奴婢等人好生伺候老爷和夫人。”春梅说完,隐隐有些不安。 “我看多忘事的是你吧,大夫人明明还说了,你们今后就是我这别苑的人了。”墨晓嫣说着扫视众人一遍,大家竟然把头都低了低,“难道不应该听令于我么?” “昨夜沐浴前,老爷与我多次言明,我们不需要伺候,让你和晚晴回去休息即可。你仍执意让晚晴守在门口,是问过大夫人的意见了?还是自作主张?”最后的两个问题,墨晓嫣问的特别有力。 “再说今儿早起,我问你,你在集合众人之前,先敲过门确实老爷和我都没有反回应么?” “我……”春梅语塞,连“回夫人”都忘了说。 “没有确认之前就集合众人前来堵门,在老爷询问以后又说我们连日赶路劳累。何意?”墨晓嫣是困的起不来,并不是傻,早上的情景她还是记得的,包括春梅强行给她穿衣服的不适感,她也全都记得。正是春梅给她穿衣服的举动让她清醒,让她觉得身边总有人真是个麻烦事情。“卧房的私密性被破坏殆尽”,这是现代人墨晓嫣当时脑子里最真实的想法。 “夫人恕罪!是春梅不懂事!春梅一心想要照顾好老爷夫人的生活起居,失了分寸。”春梅跪倒在地,开始认错。 墨晓嫣心里冷哼一声,没想到这古代丫鬟的戏都这么好,可惜朝没有奥斯卡,要不她春梅能拿好几个小金人呢! “我和诸位一样,受苦人出身,只不过运气好一点,承蒙老爷错爱,又幸得主家抬举,这才脱了贱籍嫁为人妇。诸位有所不知的是,我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是付出了大半条命的代价的。当然了,你们不服,我也能理解。可也正是我同样是苦出身,所以我能体会一天辛苦以后的乏累,像沐浴这样我能自己完成的事情,就无需各位帮忙了!我本意是想与你们和平共处,不分高低贵贱的那种,若你们非要拿我,那咱们就按普通人家的主仆来相处。谁还没经见过几个厉害的当家主母,现在当不了,我还不会学吗?”墨晓嫣猛拍了一下案几,众人皆一哆嗦。 “大家的身契还没到我这里,有不想呆的,可以跟我说,我去找大夫人,把人还回去。我这里首先用不了这么多人,其次确实条件不如杜府,老爷和我也不打算一直靠杜府接济,你们在这里免不了要吃些苦。我要是许诺我定会好生待各位,你们也未必信,我确实也不保证日后有那个能力。所以呢,我给你们自己选择的权力!”说到这里,墨晓嫣的底气不由得虚了起来,她确实没什么实用的能力,以前的民宿也就她和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管理能力也没有。 “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教你们识字,唱歌,我还可以给你们说书。”墨晓嫣越说越没底气,干脆换个话题。“至于女眷,我支持自由恋爱,我也不介意你们来挖文斌的墙角,他变心了是我没本事,我自动退出。正好你们也来试试,是不是只要是有几分姿色的侍女,就可以入老爷的法眼。” 说完,墨晓嫣站起来跺了跺脚:“行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的话都琢磨琢磨,有什么问题也能来问我,想好了、决定了是去是留,就可以来找我了。” 说完,墨晓嫣把椅子和案几往走廊里面靠了靠,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院子错愕不已的男男女女。 “哎!我没听错吧?可以回杜府?我第一个回去。这儿太闷了!”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丁见墨晓嫣离去,迫不及待的发表意见。 “就是啊!我也回杜府!这边伙食肯定也没杜府好!”有人附和。 “我觉得留下也挺好的,夫人愿意教我们读书写字呢。”晚晴说话了。 “你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懂什么!学写字有用吗?女人家最终还是要嫁人的!要我说啊,你们也应该回杜府,听夫人刚刚的意思,你们压根没有扶正的希望。”全场唯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身宽体胖的样子暴露了她的工种。寥寥数语,点明了大部分同行心中所想。 “是啊!能从侍女直接嫁入清白人家,怎会是没有手段的人?说不准啊,比大夫人都狠……”自知语失,赶紧捂住嘴。 晚晴听了一会儿,率先迈步离开,她去找墨晓嫣了。 “这丫头,还是太嫩了!春梅啊,你怎么办?”胖大婶走到春梅身边,关切的询问着。“我们几个都听你的,你说走,咱一个都不留,包括新来的这两个个丫头。”大婶儿边说边用手在空中划拉了一圈,圈住院子里站着的两个与晚晴年龄相仿的小丫鬟。 “我留下!”晚晴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墨晓嫣身影消失的地方。 “我说你糊涂啦?留下没有前途,还不如回杜府享福。”大婶有点急,仿佛看着亲生女儿跳火坑一样,抓住春梅的胳膊晃了几下。 “她真诚待我,不藏着掖着。” “这才一天不到的功夫,你就看出来真诚待你了?别傻了,丫头!咱们回杜府吧!” “是啊,才不到一天的功夫,我得多跟她相处一段时间才知道真诚不真诚啊!”嘴上这么说,春梅心里想的是,不到一天的功夫,墨晓嫣就把自己的老底揭了个干净,跟大夫人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也许跟着墨晓嫣,会有不一样的未来,至少此刻在她内心深处,是想要留下来的。 “吴嫂,您要是觉得委屈,可以回杜府,厨房的活计我做的来的。”春梅收回目光,笑笑的看着胖大婶儿。 “唉,本想着你是个明白人呢,怎知也是个糊涂的。”吴嫂见说动春梅叛变无望,又回到了人群中鼓动别人,人多好办事的道理,她懂。 春梅想了想,去把别苑的大门先打开了。果然,文秀才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夫人训完话了?”文秀才生怕墨晓嫣控不住场,被推出大门也没敢走远,后来干脆回来坐在门口等。他觉得墨晓嫣心性善良,又没有经验,很难拿的住一众下人,甚至想好了要去找大夫人把所有仆从退回去,两人重新找个小房子先住下。 “夫人并未训话,只是与我等谈了谈,现下应该在卧房歇息。”春梅微低着头退到一边。 文秀才觉得她跟之前态度有所不同,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着急见墨晓嫣,也就没在意,大步流星往卧房走去。 “娘子!夫人!” “怎么了?”墨晓嫣正在喝茶,听文秀才焦急的语气,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你没事吧?”文秀才走到桌子前坐下,拉着墨晓嫣的手,“为夫担心坏了,生怕他们为难你。” “你也看不起我?”墨晓嫣抽出手,拿个空茶杯放到文秀才面前,倒满茶水。 “哪里的话!为夫是怕你不谙这内院相处之道,吃了亏。”文秀才喝了一口茶,“为夫想过了,咱们不住这里了,跟大夫人借些纹银或者跟学院预支月俸,找个小院子,够你我住就可以了。” “我还是喜欢你说白话!”墨晓嫣听着一口一个“为夫”,仿佛回到了新婚第一日。“大夫人为我们操持了这么久,连仆从都买了好几个,就这么推拒了,不妥。况且,大夫人如此安排,应该也是为了锻炼我治家的能力。还不是看得起你嘛,觉得你以后肯定会有所作为,能有自己的内院。” 墨晓嫣也是回房后一个人待着,才想通了杜铭女士的用意。苏碧染这个身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所以杜铭在这里的十多年一定见惯了后院的明争暗斗,虽然墨晓嫣目前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但是文秀才是要走仕途的,按照杜铭的规划,官职不会小,不可能一个朝廷大官还是仅有家眷一名。也就是说,墨晓嫣早晚是要治家的。况且,文秀才属实算这一批里还比较优秀的,又帅又有才,难免有狂蜂浪蝶往上扑。不提前熟悉一下女人之间的争斗,可能以后被人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既然如此,没必要拒绝大夫人苏碧染的好意。接下来就看这十几个人,能留住几个了。 “娘子,你变了?”文秀才没想到墨晓嫣会这么想。 “不是变了,是想通了!”墨晓嫣双手搭着文秀才的双肩,看着他的眼睛,“我上辈子全靠自己打拼,活的累吧吧的,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位高权重的人愿意拉扯我,我干吗不抓住机会呢?何必跟自己较劲儿!” “那,你能治的了家?” “能!无规矩不成方圆,大夫人有杜府的规矩,我文夫人也有别苑的规矩。只要是留下来的,就得按我的规矩来!”墨晓嫣站起身,叉着腰,仿佛面前站着一众仆从,“我墨晓嫣都翻身做主人了,还不能怎么舒服怎么来吗?” 当天中午,墨晓嫣就接到了好几个人的口头辞职报告,其他人都没什么,伙房吴嫂端着托盘来请辞的时候,墨晓嫣还是有些心痛的,毕竟厨师这个名额,是她主动跟苏碧染要来的。尝了尝吴嫂的手艺后,就更心痛了。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依然笑眯眯的向吴嫂保证,可以跟大夫人申请,让吴嫂回到杜府。 吃过午饭一统计,苏碧染分配的老人,只有春梅和看门的长顺愿意留下。剩下的都是苏碧染新买来的,听晚晴说,有几个还没有名字呢。 墨晓嫣带着春梅,领着请辞的这帮家丁,步行回到了杜府,这么一来,这帮人更觉得自己是对的了。主人家这么扣,自己出门都舍不得坐个马车,还能指望对下人大方到哪里去。 “怎么?这些人不堪用?”苏碧染喝着茶,扫了一眼墨晓嫣身后的人。 “堪,堪!大夫人挑选的人,怎会不堪用。”墨晓嫣觉得自己身子底子越来越虚了,没走多远的路,又累又口渴。“只是我那里真的用不了这么多人。开不出工资不说,饭都吃不起!” 春草给墨晓嫣到了杯茶,墨晓嫣端起来试了试不烫,一仰脖子直接干了。 “你家连水都没了?慢点喝!”苏碧染挥了挥手,众人退下,墨晓嫣回身拉住了春梅。 规矩 春梅脸上惊讶的表情转瞬即逝,却被墨晓嫣和苏碧染尽收眼底。 “说吧,是不是他们不想跟着你?”苏碧染视线扫过春梅,落在了墨晓嫣的脸上。 “是我主动问的。我那里毕竟庙小,也没什么事儿干,他们做惯了活的人。闲不住啊。”墨晓嫣推了推茶杯,她刚喝完,春草就给她续杯了,现在想喝又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往远推了推。 “喝吧,没外人!” 墨晓嫣如获大赦,又是一口闷。春草微笑着上前,再次把水加满。 “我看了一下,都是我府里各处的老人。”苏碧染笑了一下,“看来我还是治家不严啊!”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这么想,这都是人之常情。我那里确实清贫,其实留下的那些人,我都有些发愁怎么养活。你知道我从来没有相关经验。”墨晓嫣赶忙解释。 “你只管用,月份和日常用度我来出。”苏碧染手指摩挲着茶杯,“我的用意,你应该懂!” “我懂!我懂的!只是我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现在的八个人,也足够了。” “留下的都是新手,春梅多留点心眼,帮文夫人督促着。” “是!大夫人!”春梅行礼! 苏碧染又一挥手,春草和春梅都退了出去。 “哎?你给他们起名字是怎么起的呀?为啥都是春字辈?”没人在场的时候,墨晓嫣和苏碧染说话都比较随意。 “我是春天来的!”苏碧染淡淡的说。 “哦!我是刚入夏来的,是不是都来夏字辈?” “那我上哪知道去!你的人,你随意!”苏碧染白了墨晓嫣一眼,“让你见笑了,我本意想派几个实用的老人,去给你带带新来的也好,没想到一个一个都是这个样子。”说完,苏碧染摇了摇头。 “哎呀!我很理解他们,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在你这里,吃的好住的好,又有熟悉的朋友在,可不就喜欢在这儿嘛!你说留在别苑,可能连斗地主都找不到能打到一起去的人。” “我知道你肯定会退回几个来,我也猜中了春梅肯留在别苑。只是希望她留下的原因和我想的一样,而不是什么不堪的目的。” “你是说她想勾引我老公?”墨晓嫣故作神秘的看着苏碧染。 “那我上哪知道去?你留个心眼儿就是了。在这深宅大院的混的,哪一个不是八面玲珑心?就你那傻样,要不提前练练你,以后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果然,跟墨晓嫣想的一样,是为了锻炼她的宅斗技能。 “可是就这么几个人,也没啥可斗的呀?”墨晓嫣托着腮看着苏碧染,好像嫌弃她出的题太简单。 “嫌题出简单了是吧?那你怎么想起今儿让仆从就决定去留?还不是从昨天到现在有人给你暗地里使绊子?给你穿小鞋?没猜错的话,是春梅吧?”苏碧染隔空对着墨晓嫣指指点点,一件几个问题问的墨晓嫣哑口无言。 确实,就是这么短时间的几次交锋,春梅女士就让墨晓嫣感觉到了宅斗不易。与其夜长梦多,不如先让不想留的走,现在不服她的,以后也不会不会真心帮她。 “行了行了,人还给你了,我先回去了。还得做晚饭呢!白跟你要个厨师!”墨晓嫣嘀咕着,心里盘算那么多人的饭,自己做不做得出来。 “墨晓嫣,听我一句,不管你治家风格是什么样的,你都必须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和气度。绝不允许下人有任何逾矩行为,如果可以,连非分之想都不要有。还有,不要亲信他人,如果培养心腹,选晚晴不选春梅。” “你这是一句?”墨晓嫣欠儿欠儿的问,“还有,晚晴是什么意思?盛夏晚晴天?” “你比我来得晚,找到你我很开心,天都晴了的意思。”苏碧染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墨晓嫣赶紧走,墨晓嫣吐了吐舌头,起身打开房门离去。 步行回到别苑,墨晓嫣觉得嗓子都要冒烟了,抓起桌子上的水壶就往嘴里灌水,一口气喝了大半壶。 “夫人,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安排?”春梅轻扶墨晓嫣坐下。 “首先,我得给他们起名字。春梅,帮我把没起名字的都叫院子里来。” 春梅领命离去,墨晓嫣也起身行动,她把文秀才书桌后面的藤椅搬了出去。希望这把文化人的藤椅,能给她灵感。 人很快聚齐了,墨晓嫣清点了一下,三男两女。 墨晓嫣问了他们本来叫啥,回答都是三丫头,二小子这样的名字,也是,当前的世道,但凡能起个名字的爹娘,也不至于卖孩子。除非家道中落的人家,但是那种的苏碧染肯定也不会买,买回来就是个隐患。 墨晓嫣拿着文秀才的扇子窝在藤椅里直挠头,倒也不是想不出来,只是想计划个厉害的排行,像德云社“云鹤九霄”这样的,这是墨晓嫣的第一批仆从,准备当亲信培养,所以名字不能马虎,因为没准这就是墨晓嫣这辈子唯一的仆从了。 看底下人实在站不住了,春梅小声提醒墨晓嫣:“夫人,名字的事,可以慢慢来,不急在这一时的。” “不!我已经想好了!”墨晓嫣手臂一挥,“你叫云朵,你叫彩月,你叫长福,你叫长永,你叫长志,加上看门长顺,正好是别苑F4。” 底下众人挠头,没懂墨晓嫣是什么意思,什么四? “好了好了没事了。准备晚饭吧,春梅晚晴,我一个做不了这么多人的饭,你两来帮我吧。”墨晓嫣搬起藤椅往卧房走。 “使不得夫人,我来吧!”晚晴上前抢下藤椅,快步走开,墨晓嫣都没来得及拽住她。 “这孩子真有劲儿!”墨晓嫣甩了甩被弄疼的手。 “夫人,晚饭由我等去准备就可以了,您就别操心了。”春梅说。 “是啊夫人!哪里用您动手,您快回屋歇着吧。”晚晴也从卧房出来了。 “这是什么规矩?你们做饭,主人不许插手?”墨晓嫣再次叉起了腰。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只是厨房里脏,怕弄脏您的衣衫!”春梅解释道。 “啊呀!我就是打打下手,做不了主厨,你们跟我这么客气。”墨晓嫣一听,这是手底下有会做饭的人啊!想起晓烟也会做饭做糕点,再想想她跟苏碧染提到吴嫂请辞时苏碧染并没有多说话,现在终于明白,原来有会做饭的。她赶紧打哈哈遮掩自己的尴尬。 这天晚饭过后,墨晓嫣破天荒的趴在文秀才的书桌前研究了很久。先是想快速认识繁体字,发现根本做不到,然后就想找文秀才帮忙,可是文秀才去学院实习,今晚加班,还没回来。 最终,墨晓嫣用毛笔,画了一篇《家规》。 “夫人,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春梅见卧房的灯一直亮着,就熬了一碗汤端进来。 “马上了。”墨晓嫣下意识的说了句话,然后猛然把自己作品护住,生怕春梅看见。 春梅看着墨晓嫣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夫人,瞧您的样子,都成小花猫了。”说完,转身到梳妆台给墨晓嫣拿了面镜子。 墨晓嫣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沾了墨汁,下意识的想再摸摸脸,马上要触碰到脸颊又赶紧停下,可别越描越黑。一照镜子,墨晓嫣自己都笑了,左脸上三条竖着的细印,鼻子下面还有眉毛粗细的横着的黑印,她都能想到这些印记是什么情况下弄到脸上的。 墨晓嫣正准备起身去洗脸,春梅又噗嗤笑出了声,墨晓嫣看了她一眼,见她视线落在书桌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墨宝全被春梅收在眼底。 墨晓嫣佯装愤怒冷哼一声:“笑什么笑啊!不就是丑嘛!” “夫人,我只是想起,有人说要教我们读书识字。”说起这个,春梅笑的更厉害了,要不天生的教养克制,她可能已经前仰后合了。 墨晓嫣看了看自己的作品,确实是丑的厉害。怪只怪这宣纸不好用,纸张造的一点也不好,稍微蘸点儿墨一写就荫的到处都是。也不给画个格子,这字大的大小的小,还有各种墨团墨点,确实是不好看。 “何事如此高兴?”还没进屋,就听见卧房里传出了欢快的笑声。 “老爷回来了!”春梅打了个招呼,笑着就出去了。 文秀才脱去外衫挂在屏风上,一抬头,先是看见了花猫墨晓嫣,走近两步又看见书桌上的墨宝。 “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墨晓嫣没好气的说道。 “并没有多好笑啊。你不会写字,正常。先去洗洗脸,然后你来口述,我来帮你写。”文秀才挽起袖子,踱步到墨晓嫣身后。 墨晓嫣洗干净回到卧房,见文秀才像考古专家研究出土文物一样对着墨晓嫣的字研究,眉头紧皱,一脸认真,就差一个放大镜了。 “怎么?认识多少?”墨晓嫣走到文秀才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轻轻的揉捏着。 “这是你们的文字?” “嗯!笔画简单多了吧!好写又好记!” “文苑家规?”文秀才试图解读墨晓嫣的文字。 “对对对!继续继续!”墨晓嫣有一种谜题被人破解的兴奋。 “这是,一?”文秀才指着题目下面最左边的一个黑笔道说。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是从左往右读?”墨晓嫣激动的拍着文秀才的肩膀。 “因为题目这么读才通顺,那下面的文章应该也是如此。”文秀才被拍的有点疼,耸了一下肩。 “你真聪明!继续继续!” 文秀才磕磕绊绊的把墨晓嫣制定的家规读完,他感觉比科考都累。然后,他拿出新纸,按照墨晓嫣的要求把《文苑家规》写了两份。 “留下来的都是新人,你用的惯吗?”文秀才一到洛城就被杜知府提前放去学院熟悉环境了,唯有晚上就寝前能和墨晓嫣聊一聊家里的事。 “能啊!正是新人才好呢,不会给我使绊子难为我。” “正是没想到新人一个都没有走。” “他们本来就是大夫人刚买的,对杜府来说,多余,还不如留在这里,还能算咱们建府的老人。” “你还看的挺真切的啊!那门房为什么也留下了?那是杜府老人啊。” “我觉得这个门房才是聪明绝顶呢!”墨晓嫣说到这儿翻起身,“我一开始也没想明白,他放着杜府好吃好喝不回去,干吗留下受罪。后来才反应过来,杜府每天人来人往的,多少人呀,门房当时辛苦啦,开门啦关门啦掌灯啦锁门啦!在咱们这儿就简单了,没人登门拜访,每天撑死开四五次门就行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很清闲的,他当然可以留下了。月份工资一样,活少了,谁不呆呀。” “那这么说来,春梅也不笨啊。”文秀才提出异议,他还是觉得仆从中春梅最为聪慧。 “说到她,我正郁闷呢。”墨晓嫣想起苏碧染的话。 “怎么了?” “大夫人说春梅目的不纯,可能留下来是为了上位,她让我对春梅留个心眼。但是吧,除了第一晚以外,我并没有感觉她有这方面的倾向。总感觉她不想伏低做小,想找个两情相悦的人共度一生。” 墨晓嫣说着就躺下抱着文秀才的胳膊睡了。文秀才暗暗感叹这个墨晓嫣真是聪明伶俐,她没有后宅生活的经历,更别提参与斗争,但是她还是很快意识到并且化解了仆从的问题,不仅如此,还在最短时间内妥善安排了人员问题。也是不简单啊! 第二天一早,墨晓嫣就让晚晴熬了浆糊,墨晓嫣亲自把两张家规分别贴到前院和后院。 然后又一次召集全部仆从,在前院把家规带着大家读了好几遍。 “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大家既然决心留在我这里,那就要守我这里的规矩。虽然咱们现在只是个小团体,但是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共同努力,我们的前途,就一片光明!”墨晓嫣在家规前发表了她作为当家主母的第二次正式讲话,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新成员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有些舒适,墨晓嫣终于体会到了有人伺候的舒爽。在自由、隐私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间,墨晓嫣渐渐的摸索出来一个度。 她还是回去小厨房假模假式的帮忙,却没回都只是拿些吃的,然后就被春梅或者晚晴哄走了。是的,晚晴也敢哄她了。 文秀才的任命书到了江城以后,学究直接转寄洛城,在各个驿站流转了几天之后,就到了文秀才自己的手里,亲自交给洛城学院的学究,文秀才就算走马上任了。干的好的话,殿试之前能拿到学究的推举文书,能给殿试加分。于是,为了这推举书,文秀才天天早起晚睡,早出晚归,全身心奉献给事业,连饭都没在家吃几顿。 直到有一天夜里,文秀才看完卷宗躺下,搂着已经迷糊的墨晓嫣,突然发现墨晓嫣腰上的肉肉多了一些。 “看来娘子进来蛮开心的,伙食也不错,丰腴了不少。”文秀才调皮的捏起了墨晓嫣的肉。 墨晓嫣本来快睡着了,一下子惊醒:“我胖了?” 说着,墨晓嫣伸手往文秀才下手的地方摸去。摸了摸,捏了捏,果然是多了不少肥肉。 都怪这古代的衣服太肥大了!就这还是跟苏碧染出去逛街新做的修身款衣服。哪里修身了,胖了这么多都能穿上修什么身! “无碍,比原来抱着舒服多了。”文秀才笑笑,再次把墨晓嫣搂进怀里。 “有碍!吃胖容易减肥难,我不能太放纵自己!”墨晓嫣懊恼的翻身,留给文秀才一个后背。 文秀才凑上前,再次抱住她。墨晓嫣以为文秀才有什么非分之想,正要以心情不好为由抗议,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文秀才太累了,墨晓嫣一点一点转回身,伸手搂住他的腰。 “又瘦了!这跟猴有啥区别?”墨晓嫣心里瞬间升起了一种心疼的感觉,在心里暗暗自责,最近沉醉于温柔乡,自己吃胖了不说,都没有好好关注过这个为家庭打拼的男人。 这么想着,墨晓嫣搂着文秀才的手臂更使劲儿了一些,许是有些紧了,文秀才动了动,墨晓嫣赶紧松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文秀才的身影。墨晓嫣已经连着好几天没赶上他早起了,也不知道这没有闹钟的年代,他是怎么起来的。 墨晓嫣自己穿好衣服,披着披风往外探了探头,守在门口的春梅见她出来,吆喝了一声晚晴,那小丫头就从小厨房端了早饭过来。 墨晓嫣还没出屋,就又被那两人推了回来。 “夫人快尝尝,这是我新研制的山楂球,就是用你之前说的那个方法。”晚晴喜欢做小零食,墨晓嫣就把之前快手看的小视频给她瞬间一下,都隔了半年多的时间了,都不一定记得准,但是这丫头竟然自己把糖雪球研制出来了。 “夫人,空着肚子呢,可不能这么吃,先喝粥。”春梅把粥碗端到墨晓嫣面前,又把勺子摆好,就差直接上手喂了。 “我就先尝一口!”墨晓嫣抬头看着春梅,竖着一根手指,扭动着身体撒着娇,仿佛是哀求自己的姐姐。 “奴……我得提醒夫人一下,上次夫人不听劝阻执意贪凉,可是拉肚子拉到腿软。”春梅还是不习惯以我自称,奈何墨晓嫣定的家规第一条就是在别苑不能说“奴婢”“小人”等词,都得说“我”。 “算你狠!”墨晓嫣瘪着嘴,猛的转动手指方向,数字一就变成了放狠话的样子。她不情愿的端起粥碗喝了起来,晚晴看着她的囧样,在旁边努力憋笑。 墨晓嫣不是个浪费的人,开始喝了,就把整碗粥都喝掉。然后迫不及待的用手拿了个糖雪球塞到嘴里,动作迅速到轻松躲过了春梅的拍手杀! “家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口感在嘴里融合,一下子把墨晓嫣拉回到高中时代,那个时候她一周要吃两三回糖雪球,不仅自己吃,还要拽着杜铭和苗晨希。 墨晓嫣一时情难自禁,竟然流下了眼泪,把旁边的两个丫鬟都看傻了。春梅拿出手帕,伸手轻轻擦掉墨晓嫣眼角的泪。 “想必夫人也是第一次离开爹娘吧!”晚晴说着,也哽咽起来。 墨晓嫣这才回过神来,她们把墨晓嫣说的家当江城了,以为她想家了呢。 “没没没,就是觉得太好吃了。来来来,你们也尝尝?”墨晓嫣给她两一人喂了一个。 “好酸啊!”春梅先吃,也先酸的吸溜起来,她忍了一下,囫囵个儿咽了下去。 “很酸吗?我用了好多糖的啊!”晚晴也张开嘴吃了一颗,然后五官都聚在了一起。“呸呸!”晚晴直接把糖雪球吐到自己手里。 “有那么酸吗?我吃着挺好的呀。”墨晓嫣又拿了一个放嘴里,仔细的品尝起来,是有一点点酸,但是能接受,酸甜可口,特别美味。吃完她忍不住又放了一个在嘴里。 “要不要给大家分一分?”墨晓嫣指了指糖雪球,春梅和晚晴都摇头。 “没准只是你两吃不了酸呢!”墨晓嫣仍然觉得美味要分享。 春梅和晚晴对视一眼,春梅伸手拿了一个,递给晚晴,晚晴捂嘴。 “你再尝一个,可能刚刚那两都酸。”墨晓嫣劝道。 可怜的晚晴,又被酸了一下。 墨晓嫣不信邪,难道自己的味觉与大家不同吗?她端着糖雪球就出了卧房门,满院子找人,找见一个喂一颗,众人皆被酸到。 “算了算了,你们欣赏不了我们家乡这美味!”墨晓嫣气鼓鼓的说着,朝大门口走去。她要去找同乡,让同乡体验体验家乡的味道。 风风火火来到杜府,大夫人苏碧染正在接待客人,墨晓嫣就在院子里等了她好一阵。等客人在仆人的带领下离去,墨晓嫣不等通禀,三步并作两步就走进了书房。 “苏碧染,来来来,快尝尝,糖雪球!比咱学校门口卖的都好吃。”墨晓嫣兴奋的进屋,完全没想到书房里还有别人。 “你怎么来了?”苏碧染站在往常墨晓嫣所站的位置,而她自己常坐的椅子上,坐着杜知府。 “给杜知府请安!见过杜知府!”墨晓嫣赶忙行礼。 “罢了罢了,你们小姐妹在这儿腻吧,本官还有事,先行一步。”说完,杜知府起身准备离开。 墨晓嫣兴奋的挑动双眉,赶紧拿出个糖雪球上前,不由分说塞到苏碧染嘴里。 “什么啊?”苏碧染用牙咬着,没嚼。 “糖雪球啊!晚晴做的,简直就是家的味道,你快尝尝。” “是吗!”苏碧染也很兴奋,以为终于能找回一丝的熟悉感觉,结果却是满嘴酸涩,苏碧染快速看了看书房没有别人,赶紧把糖雪球吐了出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漱漱嘴,又吐回茶杯里。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夫君紧靠门边站着,把她的举动尽收眼底。 杜弘仁笑了笑,脚步轻轻的往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去。 “你也觉得酸?”墨晓嫣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酸吗?”苏碧染也是一脸不可思议,这墨晓嫣的舌头是什么做的。 墨晓嫣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下,纳闷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不觉得的酸,一个接一个的吃。 苏碧染怕她吃坏肚子,伸手拿过了盘子。 “你就这么举着盘子走过来的?”虽然杜府和别苑之间的距离确实是不远,但是苏碧染向来出门就坐车,很难想象墨晓嫣每次走过来是什么感觉。在她的印象里,出门走路的,要么是普通人要么是仆人。 “啊!不然呢?我着急给你尝尝。”墨晓嫣还想伸手够一颗,被苏碧染拦住了。 “你怎么想起吃这个?” “就是看见大街上有卖山楂的,突然想起来了,就跟晚晴说了说做法,没想到那丫头真的就做出来了。” “你不觉得酸?”苏碧染捏死一颗糖雪球,放到面前端详着,确实从外形上看,味道应该还不错。 “不觉得啊!”墨晓嫣咂了咂舌。 “春梅,晚晴!”苏碧染突然高声唤道,墨晓嫣没防备,吓的一激灵。 “大夫人!”两人进屋行礼。 “你家夫人近来可有任何异常?”苏碧染放下糖雪球,看着春梅和晚晴。 “异常?”晚晴不解的挠挠头。 “回大夫人,除了喜酸贪凉之外,奴婢并没发现其他异常。”春梅淡定的回答。 “我?有吗?”墨晓嫣看着春梅,指着自己,满脸疑惑。 “奥,对对对!确实如此!”晚晴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跟着附和。 “春草!”苏碧染又喊人,“差人去趟仁安堂,请叶郎中亲自过来一趟。” 墨晓嫣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又不太愿意承认。她开始在心里默默的盘算,上次大姨妈到访是什么时候的事。 很快,郎中来了,这是墨晓嫣穿越后第二次见郎中,就她这个级别的女子来说,这个见郎中的频率有点高。 苏碧染命人搬了把椅子给郎中,郎中坐下后拿出一方手帕搭在墨晓嫣的手腕上,开始号脉。几息之后,墨晓嫣又一次感觉到手腕传来的力道加重了,她疑惑的看着郎中的侧脸,是脉搏微弱不好摸吗?她就那么毫不掩饰的看着,仿佛多看一会儿,就能看出答案。墨晓嫣在望,郎中在切。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郎中收手起身,朝着大夫人苏碧染和墨晓嫣挨个行了礼。“夫人有喜了!” 墨晓嫣正想趁大家的注意力在郎中身上的时候拿个糖雪球吃,却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啪!”苏碧染拍了下墨晓嫣停在半空中准备偷吃的手,笑颜如花。 春梅还好,晚晴高兴的像是中了彩票一样。 墨晓嫣手背吃痛,慢慢的把手收回来,双手交叠置于小腹,努力的消化着这个消息。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心里年龄还是生理年龄,墨晓嫣都没有想过要孩子。奈何情到浓时一晌贪欢,从未想过会出人命官司啊。 郎中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就走了,苏碧染让春草吩咐厨房午饭加菜,又对着春梅和晚晴好一顿叮嘱。 墨晓嫣依然是懵的,众人退去后,墨晓嫣对苏碧染说:“杜铭,我还没准备好呢!” “没关系,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给你准备呢!”苏碧染拉着墨晓嫣的手,和她并排坐在刚刚郎中坐的椅子上。 “我才十八,就当妈了?这才刚稳定住这个小家,这就要添新成员了?” “我上哪知道去?那不是你自己干的好事儿么?再说了,这里的女人生育都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要,还怀不上呢!” “你为什么怀不上?因为你是杜铭?” “还不是因为这身子小时候吃过期食品吃多了,底子薄。”即便有好消息冲洗,苏碧染提起过去还是有些咬牙切齿。 “唉!想要的怀不上,不想要的偏偏这么快有了。这儿打胎还不安全!”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心养胎,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呢,我来帮你操持。谁叫我是娘家人呢!”苏碧染边说边轻拍墨晓嫣的手背,像极了亲姐姐。 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是食欲是诚实的,中午的大餐,墨晓嫣吃了不少,苏碧染特意吩咐的糖醋排骨,墨晓嫣吃了个精光。 墨晓嫣吃的肚皮溜圆,直到晚上文秀才回家的时候,依然觉得肚子饱饱的。 “娘子有何不适?”文秀才从没见过这么早就上床躺下的墨晓嫣。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先听哪个?”墨晓嫣侧躺,右臂支起,手撑着头。 “哦?先听坏消息吧。”文秀才把带回来的卷宗放到书桌上。 “坏消息是,咱们家来了个新成员,也就是说,又多了一张嘴。” “多张嘴多双筷子的事儿而已,这算哪门子坏消息。那,好消息呢?”文秀才以为墨晓嫣收留了某个可怜人,怕他觉得负担重,所以才这么说。 “好消息是,这个新成员还在本宫的肚子里。”墨晓嫣说着,左手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别乱说话!那两个字岂是我等普通人能说的!”文秀才码好卷宗,严肃的提醒道。 传染 “等等!你说什么?”文秀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在你的肚子里?” 再看墨晓嫣,悠哉悠哉的揉着自己的肚皮,文秀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当爹了! 接着,仿佛平地起惊雷,文秀才狂喜大笑,原地转圈。这状态,远比得知科考成绩的时候更开心。 转了几圈以后,文秀才跪坐到床前,激动的抬起双手,想摸又不敢摸,仿佛面对的是一个稀世珍宝。 墨晓嫣伸手把文秀才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又使劲儿按了按,文秀才吓得赶紧把手抽回去。 “他现在估计还没有花生大呢!隔着这么厚的肉,还怕压坏他?”墨晓嫣假装恶狠狠的说。 “是吗?”文秀才疑惑的看着她,“我原以为,娘子近来腰身多的肉就是因为孩子顶的。” “文斌!”墨晓嫣一下子坐起来,这算是戳到她痛处了,确实胖了不少,这是她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她不想产后肥胖。 “娘子娘子,别激动!”文秀才见墨晓嫣动作这么猛,生怕有什么闪失。 “是不是嫌弃我胖了?”墨晓嫣手指戳着文秀才的脑门,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会!我心悦与你,并非因你的样貌,这你是知道的呀。”文秀才觉得冤枉,若论样貌,婚前婚后并无差别,可文秀才是因为内核,才喜欢上的这副躯壳。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墨晓嫣起身下床,“晚晴!水烧好了吗?” 墨晓嫣伸手扶着腰,小心的迈步向前走,文秀才赶紧起身跟上,扶着墨晓嫣去了浴房。 墨晓嫣的孕期生活十分滋润,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自不必说,还三天两头往苏碧染家跑,依旧步行,她太怕孕期肥胖了。 “墨晓嫣,等胎儿满三个月了,我就带你出去走走吧,马车铺的厚实一点。”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苏碧染和墨晓嫣一起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自从墨晓嫣怀孕后经常来找她,她整个状态就好了很多,那感觉就像是自己不能实现的愿望由子女实现了一般。 “嗯?不是快要殿试了嘛?我们一起去呗,就当是旅游了。”墨晓嫣捧着一盘子葡萄,正在一个一个往嘴里送。 “京城太远了,不适合你去!”京城,苏碧染肯定要去的,提前一周左右到了就行。 “可是,我跟我家相公是分不开的呀!”墨晓嫣坐起身,严肃的看着苏碧染。 “身体要紧!你在家等着,我们第一时间赶回来!” “你们?你也去?” “当然了!我不去谁给他们做考前辅导?神仙吗?” “呦呵!哎!你要不在这儿办个班儿吧!科考冲刺班,或者科考集训班。” “有必要吗?”苏碧染眯着眼睛,享受着冬日阳光的温暖。 “确实没必要,你现在财大气粗的。”墨晓嫣躺回去,塞了颗葡萄在嘴里。 “上辈子不财大气粗?”杜铭是三人中家境最好的,经常请墨晓嫣和苗晨希吃喝玩乐。墨晓嫣开民宿初期,还借给墨晓嫣一笔钱供她周转。 “粗!你说你怎么那么好命?上辈子富二代,这辈子大小姐。我呢,上辈子普通人家,这辈子侍女。越来越差,绝了!”墨晓嫣边说边摇头,感叹命运的不公。 “其实,你做侍女只是因为家里穷,而这种穷是普遍的,也就是说,你依然是投生到了普通人家而已。”苏碧染看事情比较通透、宏观。 “感谢祖国感谢党!”墨晓嫣把最后一颗葡萄塞进嘴里,“照这个逻辑,我们是不是能找见苗晨希!” “未必!”苏碧染用语气把这个话题扼杀在摇篮里,“晚上在这吃还是回去?” “回去吧,我老公说今天晚上下班早。”墨晓嫣并未察觉任何异常,依旧把玩着空盘。 “你羡慕我有钱,我还羡慕你有好老公呢。” “杜知府对你也挺好的呀,知冷知热的,还给你夹菜倒茶。文秀才做的也无非就是这些吧。” “说起来,好像最近老杜确实有些变化,回家也勤了。”苏碧染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好像就是自从墨晓嫣怀孕后,杜弘仁回家的次数比以往多了,回家的时间也早了,甚至还和苏碧染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你看,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墨晓嫣慢慢站起身,一手拿盘子一手扶着腰走了两步。 “你至于吗?”苏碧染看着动作夸张的墨晓嫣,“人别的孕妇怀孕还下地干活呢?你还二十一世纪新女性呢,就娇弱成这样?” “我这不是刚起来么!” “你可拉到吧!我听春梅说了,只要那文秀才在家,你就是这死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苏碧染也站了起来,走过去扶着墨晓嫣。 “春梅这丫头,大嘴巴。”墨晓嫣咕哝了一句。 墨晓嫣正准备再吃个糕点就离开,听着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接着,文秀才跟在杜弘仁身后进了门。 “看看我说对了吧!你家小娘子这个时辰一准儿在我家。哈哈哈哈哈!”杜弘仁指着墨晓嫣跟文秀才说。“一会儿就在这儿用饭,你我兄弟,喝上一杯。”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文秀才行了个礼,然后走到墨晓嫣身边。 “你今儿这么早?”墨晓嫣把手里吃剩的糕点递到文秀才嘴边,文秀才张嘴吃下,“我刚刚还跟苏……大夫人说,我要回去等你呢。没想到你说的早,是这么早啊!” “不走了不走了!在这儿吃,刚打的野兔,晚上吃干锅兔肉。”杜弘仁接过苏碧染递来的茶,一边撇茶沫,一边对墨晓嫣和文秀才说。 “我家老爷都这么说了,就留下吧,吴嫂的干锅兔肉做的一绝,对了,还有粉蒸肉。春草,让厨房加个粉蒸肉。”苏碧染今儿很高兴,眼角都要长鱼尾纹了。 “粉蒸肉,好好好!我这夫人也是神奇,创造了好多菜式,味道特别好,是外面的馆子里都吃不到美味啊。正好弘义回学院请推荐文书,把他叫来一起吃晚饭。去学院,把二老爷也叫来,晚上一起吃饭,高兴高兴!”杜弘仁也很高兴,显然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发生,墨晓嫣就知道绝对不仅仅是一只野兔那么简单。原来是自己的弟弟回来了,也就是梧桐口中的杜公子。 这是墨晓嫣在杜府吃的最热闹的一次晚饭,因为人多而且没有丫鬟布菜;也是苏碧染吃的最开心的一次晚饭,因为老杜在家却没有食不言寝不语。 “粉蒸肉!”吴嫂亲自端着粉蒸肉上桌,意味着这是今晚最后一道菜。 显然,大家都喜欢这道肥而不腻的菜,在杜老爷动筷以后纷纷下手。 “美味啊!”杜弘仁感叹着,转头去看美味的发明者,却见发明者苦着脸,极力忍受着什么。 “我……”墨晓嫣捂着嘴拍拍文秀才,起身就往出跑,文秀才见状赶忙追了上去,还不忘回身双手合十,“抱歉抱歉!” “怀孕的女子确实辛苦啊!”杜弘仁看着他俩的背影,突然听见旁边椅子一阵响动,转头一看,苏碧染也捂着嘴起身快步往外走去,春草赶紧跟上。 “大嫂这是,被传染了?”杜弘义看着门口,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有点没胃口了。“梧桐,斟杯清茶。” “传染什么呀?人家文夫人是身怀六甲,那也能传染?”杜弘仁摇了摇头,猛然坐直身子,吸了口气。“春桃,夫人今日可有何异样?” 旁边立着的一个侍女回答:“回老爷,夫人近日并无异样。” “去,请叶郎中来!” 杜弘仁仍然觉得这呕吐传染,没有那么简单。他盯着苏碧染的空碗回想着,要知道苏碧染可是连血腥场面都能泰然处之的人,如今连孕妇孕吐都忍受不住了?况且,她在墨晓嫣发作之前就神色异常,这粉蒸肉也是苏碧染喜爱的菜,以前吃了也没问题。要说今天这粉蒸肉,自己和二弟也吃了,并无不适,可见不是菜的问题。再回想最近夫妻二人感情有所升温,那么极有可能是有了身孕。 墨晓嫣好不容易坚持到茅房,一下子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往回走的路上碰上正扶着树干呕的苏碧染,上前一瞧,什么干呕呀,都已经一片狼藉了。 “对不起啊!我,我忍不住。”墨晓嫣有点过意不去,“你看,我就说不在你家吃饭嘛,这整的,肯定大家都吃不下了。你说也是巧了,我平时都不吐的,从查出来到现在,也就吐了三五回。” “没事儿!”苏碧染抬手示意墨晓嫣别说了,春草见苏碧染满头汗,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 苏碧染站直身子,转身就回卧房了,墨晓嫣看着她的背影说:“那我也回了哈,你喝点热水,早点休息。” 苏碧染微弓着背,头也不回的挥挥手。 墨晓嫣和文秀才回到饭厅,打算跟杜老爷告别,却见叶郎中背着药箱进了饭厅,墨晓嫣赶紧快走两步上前查看情况。 “娘子,你慢点,别那么急。”文秀才生怕墨晓嫣有什么闪失。 墨晓嫣刚走到门口,杜老爷一行人就出来了,两波人差点迎面撞上。 “怎么了这是?”墨晓嫣问。 “大夫人身体不适,我请叶郎中来给夫人诊脉。文斌老弟和夫人请慢用,我等去去就来。”杜弘仁笑着说,鱼尾纹清晰可见。 墨晓嫣愣了两息的功夫,转头跟文秀才说:“你跟二老爷先吃,我也要去看大夫人。” 杜弘仁没有反对,笑了笑就走了,墨晓嫣跟一脸茫然的文秀才挥挥手,就在春梅的搀扶下跟着杜弘仁走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杜府老爷的卧房里就传出杜老爷爽朗的笑声和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赏!全府上下,赏一个月的月份钱。这个全府上下,包括别苑。 卧房里,苏碧染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伸着的手臂始终不愿意收回,“叶郎中,您确定吗?再号一号吧!” 叶郎中推开苏碧染伸过来的手臂,微笑着说:“大夫人,在下十分确定,您已有孕在身。” “弘仁,弘仁,我没听错吧?我有了!我有了!”苏碧染双手抓着杜弘仁的双臂,眼泪止不住的流。 杜弘仁也不说话,把苏碧染揽在怀里,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墨晓嫣也跟着哭了起来,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过于激动。 “大夫人,你别太激动了。孕妇要保持情绪要平和!”墨晓嫣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说起来,你得感谢粉蒸肉!”墨晓嫣抹了抹眼泪,对着苏碧染说,“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回到别苑,墨晓嫣先是把杜老爷犒赏全府上下的消息告诉了大家,然后又让晚晴给自己下碗阳春面。 “太不容易了!”墨晓嫣吃着阳春面,感慨着苏碧染的经历,最近常去,苏碧染跟她聊了很多之前的经历,也聊了她底子弱,怀不上孩子的事儿。 如今终于有了身孕,苏碧染在杜家的地位就更稳固了,算是坐稳了当家主母的位置,也不再怕别的女人徒生是非。 “你说也神奇,她这么久不怀孕,我怀孕了她就怀了,是不是怀孕这事传染?我倒是知道大姨妈传染,不知道这怀孕是不是也传染呢?” “大夫人定是因为最近常常与你相见,心情大好,所以就有了身孕,并不是身子骨弱的问题。”墨晓嫣和文秀才之间没什么隐瞒,墨晓嫣听来的故事,有很多都要跟文秀才这个当代人感慨一下,听听文秀才的解析,苏碧染不孕的事情也不例外。 “也对哈!之前杜老爷都不怎么回家的,经常就住在单位。那怎么可能有孩子嘛!今天苏碧染还说杜老爷最近有所改变呢,真是神奇哈,苏碧染心情好了,杜老爷也就好了。看来这夫妻相处之道,真有点意思。”墨晓嫣摸着肚皮,爬上床躺了下来,文秀才见她躺下,也放下手中的书卷,放下帷幔,躺了下来。 起风了 苏碧染有了身孕,自是十分高兴的事情,当她冷静下来之后犯了难。马上就要进京准备为小叔分析朝政和考前压题,送小叔参加殿试,这个时候苏碧染却怀了孕。进京吧,此去路途遥远,怕有个闪失,好不容易怀的孩子,她害怕失去。不去吧,小叔的殿试关乎以后的官职分配,万一有什么闪失,她会内疚一辈子。也恐怕外人会说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再管杜家其他人的事,之前没孩子,为杜家任劳任怨,里外操持。 苏碧染思虑再三仍然犹豫不决,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犯难。思前想后,她差人去别苑叫来了墨晓嫣。 “哎呦喂!我的杜大夫人,您怎么比我还夸张啊!我也就扶着腰慢走两步,你就说我矫情了。这怎么您怀孕了,干脆卧床不起了?”墨晓嫣站在床边看了会儿躺在床上不修边幅的苏碧染,回身走到桌前,搬了个凳子放苏碧染床前,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别那么虎,那凳子那么沉,你再闪了身子。春梅,眼睛活泛点儿,别让你们夫人干活。”苏碧染这才体会到了小心翼翼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哎呦喂!咱不至于的啊!”墨晓嫣摆摆手,“您屋里这凳子确实比我屋里的沉,但是也不碍事的哈。听说你找我,说吧,啥事?” “唉!这不是要殿试了嘛,我在考虑去不去京城给小叔做考前辅导。始终拿不定主意,找你来商议商议。” 墨晓嫣本来想直接说去,但是考虑到苏碧染怀个孩子不容易,就没有说,她在脑子里过了几遍,也是没有答案。 “这还真问住我了,我本意是特别特别想去的,可你这刚怀上,又是好不容易才有的,我就没主意了。反正我是觉得我能去,我身体结实的很,至于你么,不好说。” “也就你最真实了,虽然结果还是没答案,但是你回答的最真实。”苏碧染屈膝侧躺,双手并拢压在脸颊下面。 “我觉得,你应该跟你老公好好商量商量,让他来帮你拿主意,毕竟这是他亲弟弟和亲儿子的事儿。” “有道理!”苏碧染点了点头,她一向都是自己做决定,第一次碰上种意外的情况。竟然忘了这个家还有个主心骨可以依靠。 当天夜里,杜弘仁沐浴更衣后拿了本书坐在床上看着。苏碧染洗完澡也上了床,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躺下,而是把杜弘仁手里的书轻轻拿走放下,然后靠墙坐了下来。 “老杜,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商量。” 杜弘仁体贴的用被子包裹住苏碧染的腿,又给她披了件衣服。 “说来听听!”认识苏碧染这么久,杜弘仁第一次听她说出要“商量”的话来。以前,她什么事都是自己决定自己执行。看来自己当初没猜错,墨晓嫣确实对苏碧染影响很大,先是心情好了,整个人温和了不少,现在又有了身孕。而且,还懂得有事情愿意与他这个做夫君的商议了。 “殿试在即,我却查出怀有身孕。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怕有什么闪失,可是小叔的殿试也是关乎人生的大事,妾身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啊。” “要我说,就别去了,让那厮自己去备考,之前你多次对他进行那个叫什么,什么岛?” “考前冲刺辅导。” “对!之前你对他进行冲刺辅导,我就觉得没有必要,分析的那么细致,跟作弊有什么区别。这次,依我看,就让他自己去吧。”亲儿子和亲弟弟比起来,当然是亲儿子重要了,弟弟都那么大岁数了,能自理了。再说了,苏碧染都帮了杜家多少次了,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应该把精力放在孩子身上。 “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正常读书而已,科考的学子,谁还不上个学堂或者私塾呀。”苏碧染理解不了杜弘仁的思路,这跟作弊差远了好吧。 “总之,让他自己去京城吧。想来,他也该出发了,这都回来几天了。学究的推荐文书还没写好么?”杜弘仁盘腿坐着,手托着腮,“父亲那边我来写信通禀,他也一定会理解的。” 苏碧染第一次觉得,有人挡在她面前的感觉真好。 原以为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与墨晓嫣这个吃货结伴养胎了,没想到却被文秀才把计划打乱了。 那天下雪,文秀才早早回了家,墨晓嫣并不在家里,文秀才思索了片刻,起身去了杜府。 屋里暖意融融,两个女人正议论着什么,笑的嘻嘻哈哈的,文秀才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文秀才解下披风,春桃接下抖了抖雪。 “聊我们上辈子打雪仗的事儿,他一个大男人,让我们讲追着满操场跑。其实主要是我讲,他都不怎么记得了。”墨晓嫣捧着个烤红薯,自从怀孕,她醒着的时候,嘴就几乎没停过。 “有实力反击却不还手,说明是真的疼爱吧!”文秀才落座,端起春草斟好的茶,吹了吹,轻抿了一口。 苏碧染愣了一下,旋即喝了口茶,墨晓嫣仔细回忆了一下,却想不起来有没有跟文秀才提过杜铭同性恋的事儿,她只能打个哈哈遮掩过去。 “你有事儿?”墨晓嫣看文秀才举止怪异,表情略显凝重。 “没有!”文秀才否认。 “你可拉倒吧!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就不正常,来了又没啥笑模样。大夫人都看出你有事了,你还装!对不,老苏?”墨晓嫣说着话,比比划划的指一下苏碧染,转头又指了指文秀才,“说吧,是不是惹麻烦了?来找大夫人帮忙?” 文秀才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决心似的。“我觉得,大夫人可能需要进京一趟。” “干吗?给你做考前辅导啊?”墨晓嫣不假思索的说。 “非也……” “听到什么风声了?”苏碧染坐直身子。 “学究今日没来,我整理学院文书档案的时候,看到一则朝廷的精简文书。”文秀才仔细琢磨着该怎么措辞。 “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消息?”苏碧染关切的问。 “兵部增员。”文秀才就说了四个字。 苏碧染深吸一口气,身子往后靠,躺在了躺椅上,挥了挥手,房间里的侍从都退了出去,还关上了房门。 “说说你的看法。” “这兵部增员,要么边关有战事,要么朝廷朝廷要肃清。如今边关安宁,并无争端上报,那么就只可能是朝廷要肃清。圣上此举,应该是为皇子铺路。”文秀才曲肘支着桌子,手握着拳。 “那跟苏碧染进京有什么关系?”墨晓嫣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多少也懂一些了,苏碧染一个女人家,跟朝政有什么关系。 “别人家可能跟女眷无关,可杜家,大夫人是隐藏在背后最大的王牌。”文秀才淡定的说。 “看来,你也查了我的背景,如果你都能查到,那别人更容易查到了。”苏碧染笑了笑。 “非也!以我的实力和人脉,当然不像您查我一样轻松,我还查不到您的背景。是张老爷了解到一些事情,写信告诉了我,我根据那些事情推断,杜家暗藏的势力,是大夫人您在掌握。” 墨晓嫣听的满头雾水,搞不懂这两个人再说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呀?” 苏碧染看了看墨晓嫣,犹豫了起来,她又朝同样有秘密的文秀才看去,文秀才跟墨晓嫣对视,眼神复杂。 “看来,我得回娘家省亲了。回去看看我那亲爱的爹和娘。”苏碧染慢悠悠的说道。 “你娘家在京城?”墨晓嫣不解的问。 “在离京城不远的小镇上,既然娘家都回了,离得那么近,没理由不去婆家看看。”苏碧染在心里已经开始筹划,如何在肃清中保存实力,如何消除与同一阵营其他人往来的证据。 “那,我呢?我能去吗?”墨晓嫣不懂政治,只觉得眼前是一次出游机会。 “恐怕你非去不可。”文秀才说,“你自己在家不安全。” “安不安全的我不知道,但能带上我是最好的!”墨晓嫣不知其中的危险,她也没反应过来文秀才所说的危险究竟是什么等级的危险,她以为还是她刚结婚时她自己想出的理由。 “起风了!终究还是连累了你们!”苏碧染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大夫人言重了,当初的选择是在下自己做出的,与他人无关。况且做决定之前,在下就已经对未来有了估算。”文秀才双手抱拳,字字珠玑。 苏碧染估计,文秀才最迟今晚就会跟墨晓嫣坦白一切。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等文秀才坦白了,她再告诉墨晓嫣自己手上有人命官司吧。 “给张老爷送风书信吧。起风了,记得添衣。”苏碧染说。 “那,我们几时出发。江城书院的推荐文书已经到了,在下随时可以出发。” “越快越好!精简文书下发每个职能部门,各个都是千年的狐狸,估计我们已经跑到后面了。这个老杜啊,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没留意到。” “我想杜知府应该已经看了,只是并未察觉到消息背后的含义。” “可是他这落一步,我们杜家可能满门抄斩啊。看来还是他自己给自己的定位最准确,适合从商,不善于从政。” 雪还在下,墨晓嫣夫妇坐着苏碧染的豪华马车回到了别苑。一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让晚晴下面,自从怀了孕,饿的出奇的快。 文秀才好久没在家吃晚饭了,墨晓嫣吩咐春梅炒了两个菜,又烫了壶酒,两个人热热乎乎好好吃一口。 吃完饭,晚晴端来一个灯笼一样的碳火笼放到屋子里,墨晓嫣看到碳火莫名紧张了起来。 “这是干嘛?”墨晓嫣问。 “天凉了!用碳火暖暖,怕您着凉。”晚晴边扒拉碳边说,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着墨晓嫣问道:“夫人您也惧怕炭火盆?” “没有啊,怎么会,有什么好怕的。” “大夫人怕,我之前在大夫人房里服侍,用了最普通那个炭火盆。大夫人十分生气,结果春草姐姐就因为没有嘱咐我炭火盆的事,在大夫人面前自罚。脸都打肿了,特别惨。” 墨晓嫣略一思索就知道了为什么,估计上辈子点燃碳火盆的就是他自己,这辈子有心理阴影了。 “这提笼炭火盆是不是就是大夫人发明的。” “我进府的时间短,并不清楚,反正自从春草姐姐自罚以后,这杜府和这别苑里现在一个普通炭火盆都没了,都是提笼的。” “我倒没什么,就是刚刚第一次见这样的炭火盆,感觉很奇怪。”墨晓嫣刚刚看到碳火确实害怕了,尤其是晚晴扒拉了几下让碳燃烧的更旺时。 “这玩意儿,会不会闷死人?”墨晓嫣还是有点不放心。 “不会的,这是上好无烟木炭。夫人若是不放心,今夜晚晴留在这照看。” “不用不用,你把床边的窗户稍微留个缝就行。”墨晓嫣心说一氧化碳中毒又不分有没有人看着,要死一起死。 “娘子,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文秀才见墨晓嫣放下碗筷起身朝床走过去。 “说!”墨晓嫣吃饱喝足,满意的躺在床上,用手摸着微鼓的肚皮。 “我要跟你坦白件事情:我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般好。” “嗯?什么意思?” “我杀过人!” “什么?”墨晓嫣吃惊的坐起身,但是转而又平静一下,杀人而已,这个时代好多人手上都有人命,这个时代犯罪率极高,只不过,文秀才一向待人和善,不会把他和杀人犯联系到一起。她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消化这个信息。 “为何杀人?”墨晓嫣看着文秀才,冷静的问。 “为了自保。我杀的都是坏人,是追杀我和六郎的杀手。若不杀了他们,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放弃自己的任务,会杀我和六郎,也会继续伤害别人。”文秀才从没有主动招惹过谁,都是被人逼迫,然后反杀对方。 再赴京城 墨晓嫣和文秀才前脚刚走,苏碧染就让下人去知府衙门,把近两个月的所有文书和卷宗带回来。苏碧染需要亲自把所有内容过一遍,才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出来。 单听文秀才刚刚一说,苏碧染心里一点都没底。即便是最近疏漏了,没怎么过问杜弘仁政务上的事情,也不至于这么大的事儿一点消息也没有啊。手底下收风的人竟然一点消息都没听说,或者是听说了,消息传不出来?如此说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杜家,已然成为这次政治风暴首当其冲的目标了。或者说,是被大家暴露给皇上,以求自保的棋子。 苏碧染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懊恼,越想越生气。 杜弘仁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却见卧房依旧灯火通明,他暗暗觉得出了什么事,因为往常这个时候,苏碧染都睡了,只给他留一盏小的烛火。 “夫人为何还未歇息?”果然,杜弘仁进屋看到苏碧染正靠着被子坐在床上,身边堆了很多书卷,床边和床上共点着三盏灯。苏碧染埋头查看卷宗,春草服侍在一旁。 “代夫工作!”苏碧染没好气的说。 “哦?为夫最近又有疏漏?”杜弘仁回忆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纰漏啊。 “你下午为何不在衙门办公?”苏碧染听下人说,取卷宗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杜弘仁,跟别人打听,也没人见他去了哪里。 “噢,齐家大少爷约我手谈,我想着也没什么事,就过去了。”杜弘仁像偷吃被抓的小孩子一样,略感不安。 “我要进京!”苏碧染头也不抬的抛出一句。 “为何?先前不是都商量好了么?由我来和父亲通禀缘由,夫人在家安心养胎即可,如今怎么变卦了?”杜弘仁不理解面前这个女人怎么如此善变。 “看看这个!”苏碧染从身侧堆的一对书卷里,抽出一个卷轴递给杜弘仁。 “怎么了?”杜弘仁一脸迷茫的接过来,打开念了起来,“贞观十年,秋末堂议……” 杜弘仁念了几个字就没声音了,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了。 “这是要出事啊!”杜弘仁给出了结论。 “这么说,你并没有见过这个文书?”苏碧染放下手中的书卷,揉了揉太阳穴。 “没有,此事非同小可,我若见过,定会第一时间与你商议,怎么会拖延这好多天。”杜弘仁在床边坐下,苏碧染看了看春草,春草行了礼就关上门出去了。 “看来,是有人在你的文书上动手脚了。”苏碧染看着杜弘仁的侧脸,此时他的表情十分严肃。 这个男人不愿当官,却最终还是走上了仕途,但不愿意当,不代表当不好。他勤政爱民,两袖清风,在苏碧染的经济和暗势力支持下,他可以在这洛城坦荡、放心的做最正直的官员,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也正是如此,他才能这么快从芝麻小官升任知府。否则,光凭他爹是知府,可没这么大面子。 可这最大的支柱也是最大的软肋,苏碧染背地里帮他挡了不少暗箭,也帮他清除了不少恶人。其他官员与他为善,也是因为害怕苏碧染领导的势力。他们哪里知道,这个苏碧染一开始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杀手,也没有那么多恶势力。她只是培养了很多收集消息的人,她只是利用她上辈子积累的知识和技能,对这些人进行了降维打击而已。 慢慢的,苏碧染真的有了自己的势力,并且开始在公公的授意下暗地里结交其他官员。她也没费多少功夫,只是派人做好充足的背景调查,投其所好或者成为他们的同频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就与官员们私教甚好了。就这样,杜家老爷步步高升,杜弘仁当然也跟着沾了光。等到杜老爷进京赴任的时候,苏碧染的势力蔓延也跟了进去,还是先从背景调查开始玩起,一步一步形成自己的联盟。有意思的是,与杜老爷交好的官员,大都是刚正不阿的好官。 其他联盟眼见着这杜家的势力越来越强,却又没有什么办法,在他们心里,早就想除掉杜家,除掉苏碧染了。只要揭发杜家背后的势力,那杜家父子当官为民的形象就会彻底倒塌,杜家自然也会被联盟抛弃。 如今这送达知府的精简文书被人藏起来了,就说明对方想利用朝廷的决策对付杜家。可是精简文书是下发给各个职能部门的朝廷决定,即便藏了知府衙门的,京城杜家还是能知道消息的,这杜家老爷应该是与会人员之一。 “不好!”苏碧染坐直身子一拍大腿,“你说给父亲大人书信说明情况,信可有发出?” “已然发出。”杜弘仁说完,倒吸了一口凉气,“莫非有人断了我们的书信来往?” “你的信是托谁寄出的?” “给父亲的信,每次都是我亲自送到驿站的。”杜弘仁越想越觉得不安。 “看来这个京城,我是越快到越好啊。”苏碧染喃喃自语道。 “万一是敌人的诡计呢?”杜弘仁担心苏碧染的安危,“你若在这杜府内,没人敢把你怎么样。可是,你若去京城,那就难办了,万一歹人以匪徒之名在路上对你下手,那就不好办了啊。” “既是如此,我们就做好万全的准备,带一些暗卫。”苏碧染突然觉得头疼,她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杜弘仁见状,转身做到她身旁,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荒郊野外,暗卫也得暴露。要不然,先派别人去打探一下情况?” “不用!不愿让你看到精简文书,说明不想让我们有所察觉。再说了,若真是引蛇出洞,我这蛇不动,他们还会下别的饵。” “唉!我说不当官,非让我走仕途。”杜弘仁一直都觉得当初参加科考是个错误的决定。 “你以为商场就一片祥和了?商场上的人,尔虞我诈,更加心狠手辣。”苏碧染伸手环住杜弘仁的腰。“尽快把你那里的奸细找出来,问出幕后主使是谁。” 杜弘仁微微一愣,自从苏碧染有孕,对他更加温柔了,还会主动做一些亲密动作,都是多少年没体验过的温柔了。 “好!”杜弘仁回答的特别坚定。 准备了满满一天,才将此行的行李收拾妥当。第二天出发前,苏碧染前后清点查验了好几遍,又让文秀才也看了一遭,这才放下心来。 墨晓嫣孕肚微显,再加上天天像松鼠一样吃个不停,胖了不少,行动起来像企鹅一样摇摇摆摆。 “我们带这么多人呢?”企鹅墨晓嫣看了看随行人员的队伍。 “这还多啊?”杜弘仁反问道,他恨不得把全府的家丁都带上,苏碧染不同意。 “我们是陪家人赶考,又不是寻仇打群架,要这么多人干吗?”墨晓嫣看着前后三架高大的马车,再看看等待上车的人群。在这些随行的人中,有两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一个虬髯大汉,一个精瘦似猴。 杜弘仁看了看苏碧染,又看了看文秀才,看来,他两并没有告诉墨晓嫣事情的危险性。这一刻,杜弘仁觉得墨晓嫣是那两人都想守护的璞玉,不愿让她知道人心险恶。 墨晓嫣本来一个人都不想带,路上又没地方做饭,多带一个人住店还得多花钱,破费。文秀才好说歹说她才决定带春梅一起走,此去京城,要住杜家,春梅更稳妥些。晚晴这丫头,比墨晓嫣还没有规矩。墨晓嫣是懂规矩不想守规矩,晚晴是根本没什么机会学规矩。 苏碧染也只带了春草一个侍女,剩下的都是会些功夫的家丁,还有几个武艺高强的暗卫。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准备出发了,苏碧染探出窗户与杜弘仁告别:“照顾好自己!” 杜弘仁也说了一些温暖的话,直到墨晓嫣催马车启动,他才依依不舍的松开苏碧染的手。 “我的大夫人,咱带这么多人,一路上得花多少钱啊?”墨晓嫣看着马车上的条柜半躺着,摩挲着兽毛垫子,感受着纯天然的柔顺与温暖。 “我上哪知道去?反正又不用你掏钱,操那么多心干吗。”苏碧染有些气闷,没好气的对墨晓嫣说了一句。 墨晓嫣一上马车看到地上杜弘仁安排的兽毛毯,直接要求苏碧染脱鞋才能上毯子,踩坏了就可惜了。苏碧染啥时候在乎过一个破兽毛毯呢,执意要穿鞋踩,说脱了鞋冻脚。于是,杜弘仁差人拿了床被,顺便拿了两个枕头。被子墨晓嫣留下了,枕头退回去了,“那么多包袱,哪个不能做个枕头啊”,墨晓嫣如是说。 苏碧染气恼一是因为墨晓嫣非要她脱鞋,另一个是因为杜弘仁让春草给她把被子盖到了腿上,再就是因为墨晓嫣“上毯子要脱鞋”的规定,春草和春梅,只能坐在门口没铺毯子的地方。 “你有没有发现,怀孕以后脾气总来的莫名其妙?”墨晓嫣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好像是哎!”苏碧染想了想,先前生气的理由确实太过于牵强了,堂堂一个大夫人,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气鼓。她侧头看了看葛优躺的墨晓嫣,“哎哎哎!坐起来,大白天,女人家,像什么样子?” 墨晓嫣一看,脚丫子确实快踢到春梅了,调整坐姿:“要不,你两也脱了鞋往里面坐一坐?” 春草春梅齐刷刷摆手摇头,像训练过一样。 “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呀?”墨晓嫣觉得有点饿,又不好意思要吃的,就想说点什么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 “为了安全起见。” “你怀个孩子可真金贵啊!”墨晓嫣挪了挪屁股,她有点坐麻了。 “这不还有你呢么,要是就我自己,我骑着马也能去。”苏碧染心里恨不得长翅膀飞去长安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说到骑马,这么冷的天,我老公骑马会不会冻着?”墨晓嫣把窗户往外推开一个小缝往外看,根本看不见在最前面领队的文秀才。 “其实咱们这也挺好的,顶自驾游了不是?这条件,比自驾游还舒服呢!”墨晓嫣放下窗户,又挪了挪屁股。 “你要不,躺下吧。”苏碧染看墨晓嫣挪来挪去,想她应该是腰不舒服了,听说怀孕后腰椎会受挤压,墨晓嫣肚子都能看出来了,肯定挤压到腰椎了了。 墨晓嫣如获特赦,拉开条柜门,抽了个包裹当枕头就躺下了,怕踢着春梅,她侧躺,微曲着腿。 这马车是出发头一天改制的,把靠墙的条凳全部改成了柜子,里面放路上的行李。另外两辆马车也是如此,只不过里面只有很少一部分是随从的行李,大部分都是苏碧染准备的她和墨晓嫣的用品。 墨晓嫣侧躺着,越过苏碧染的腿盯着放吃食的柜子,不由得把大拇指指甲放到嘴边啃了起来。 “今儿天气不错,骑马也不会太冷,再说了,我们不是安排了轮值表嘛,驾车的有人换班,骑马的也有换班。若是冷了,就进马车里暖暖。”苏碧染说着墨晓嫣的目光看了看。“你饿了?” “前心贴后背了。”墨晓嫣装作气若游丝的说。 苏碧染一个眼神示意,春草就打开条柜,拿出了两块糕点,分别递给苏碧染和墨晓嫣。 “听说你们赶考的路上遇到了匪徒?你当时害怕吗?”苏碧染主动发起话题,想看看墨晓嫣的心理素质如何,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把真相告诉他。。 “怕一阵儿,不怕一阵儿。主要当时我不知道文秀才会武功,这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用现代化的化解危机方法占用那么多时间。”墨晓嫣一边往嘴里送吃的,一边叽里咕噜的说着。 “要是咱们这次也被人了埋伏了怎么办?” “不会这么倒霉吧!一出门就碰坏人。”墨晓嫣觉得自己不会这么点儿背,“所以你带这么多人,是怕有人埋伏起来,袭击我们?” “是的!”苏碧染静静的看向墨晓嫣,别说,这丫头这辈子还挺好看的,比上辈子大众脸强多了。 真·点儿背 墨晓嫣想了想,还是觉得出门就遭打劫,属于电视剧里的情节设定,她现在是活生生的人,碰上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小概率事件。 “我觉得不会的,哪那么巧啊,一出门就打劫一出门就打劫。” “但愿吧,若是碰上了,可能就是比打劫还麻烦的事儿了。”苏碧染抬头看向车门的位置,隐约觉得不安。 “比打劫还麻烦,就是,刺杀?”墨晓嫣坐直了身子,严肃的看着苏碧染。 苏碧染点点头,“那么,你害怕吗?” 墨晓嫣怕,怕死了,她穿越过来没到一年呢,就多次感觉到生命的脆弱,如蝼蚁一般。本以为投靠苏碧染之后,最起码她有钱又有权,应该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可谁曾想,牛逼如苏碧染一样的女人,也会有性命堪忧的时候。 “你带的人,武功都不低吧?”既然是大人物,保镖应该也不次。 “武功再高,可毕竟只是随行的这几个人,万一对方要下死手来的人多,那就难说了。况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苏碧染深吸一口气,她讨厌这种迷茫的感觉,讨厌这种不知道该对付谁,不知道该提防谁的感觉。 “那,你怎么才带这么点人啊?你家大业大的,保镖不会只有这么点吧!” “呦呵!这不是出发前嫌人多的墨晓嫣了?”苏碧染突然笑了,学着墨晓嫣的语气说着:“我们是去陪考,又不是去打群架,带这么多人干吗?” “那我当时不知道路上会出状况呀,我要知道,肯定就不会说风凉话了呀。原来此去京城这么危险啊?我还当度假呢!”墨晓嫣开启了絮叨模式,“怪不得文秀才跟我坦白他手上有人命,原来是怕当我的面杀人吓到我。你是不是也一样杀过人?” “亲手杀人,那倒没有。”苏碧染摇了摇头。 墨晓嫣看着她,没有说话,她一早就明白苏碧染能走到今天,肯定是付出了很多,宅斗也好,笼络势力也罢,她肯定是要过某些人的命的。现在她说没有亲手杀过人,但是并没有否认让别人杀过人。墨晓嫣觉得,还是不要再追问了,没有意义。 “那,你们要带着我一起,也是为了保护我。”墨晓嫣想起那天三人一起讨论的时候,文秀才说墨晓嫣得跟着走,否则她在家不安全。 “嗯!万一对方对我们阵营的人下手,首选文秀才,他是新人,殿试结果还未知。又在洛城实习了这么长时间,对杜府肯定有所了解,若能让他叛变,那就省了好多事。为防止他不从,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抓你了。” “那我们走了,别苑剩下的人不会有事吧?”墨晓嫣担心晚晴他们的安危。 “你都走了,他们有什么危险的。” “唉,应该再多带点人的!”墨晓嫣锤了一下条柜,略显懊恼。 “这已经是最大限度了,杜知府也需要保护,他已经把顶尖的几个高手都安排给我了。”苏碧染靠着条柜,闭上了眼睛。 “敢去知府衙门害人,简直胆大包天啊!”墨晓嫣觉得不可思议,这古代当官的都没有安全保障? 苏碧染没有说话,就是不知道对手是谁,所以才不敢松懈,暗卫还是要留的,不仅如此,苏碧染还把所有暗卫的底细又派人查了一遍。她最怕的,就是内奸!知府衙门里也要整顿,那个偷偷把文书藏起来,过几天又偷偷放回去的人,一定不能放过。不过,这样小卒子的角色,抓了也问不出话来,最多也就是杀鸡儆猴的作用。 苏碧染思索着,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把朝廷当前的几大阵营过了一下,企图找到此番对杜家下手的人。要说结党营私,只要公公不乱来,那就绝对没有证据。而且,公公绝对不会乱来。 “出了洛城管辖了吗?”苏碧染闭着眼睛问。 “回夫人,刚出前庙子!”春草听到问话,贴着门跟外面驾车的虬髯大汉——大力沟通了一下,得到了回答。 “要真的有杀手,那就该来了!”苏碧染气定神闲的闭着眼,仿佛闭着眼就能听的更真切。 墨晓嫣看着苏碧染,她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又散发出来了。墨晓嫣转头看门口坐的春草和春梅,二人紧贴着车门,仔细的留心着外面的动静。 突然,马车停了! 墨晓嫣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新婚夜时的恐惧感又一次袭来。她赶紧去看苏碧染,苏碧染还闭着眼睛,只是马车停了,苏碧染那随着马车节奏摇摆的步摇也渐渐停下了。 墨晓嫣觉得整个世界安静的可怕,掉根针到外面的泥土上都能听见。她特别想大声尖叫来打破这寂静,赶忙咬住下唇,生怕真的叫出来会引发一场恶战。 可是,即便没有恶战,这样的寂静也是很吓人的。墨晓嫣突然想起那句:人类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此刻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墨晓嫣无从判断,所以恐惧。 看看苏碧染,一脸淡定,看看春草春梅,也很平静。墨晓嫣正觉得是自己太怂了的时候,外面响起文秀才的一声断喝。 “保护女眷!” 瞬间,外面响起了金属碰撞的声音,马车几乎在同一时间晃动了起来,然后墨晓嫣听见“咚咚咚”几声巨响,马车里顿时暗了下来,接着就传来了雨点砸玻璃一样的声音。 这时,墨晓嫣感觉手上传来了力道,低头一看,是苏碧染。 “别怕!有我在!”外面有动静了,苏碧染反而放下心来,她怕墨晓嫣太过紧张对胎儿不利,赶紧安慰,“听动静人对方不多,我们可以取胜。” “你怎么知道人不多?”墨晓嫣心里一点也没底,她害怕极了,两只手握住苏碧染的手。 “人多,不会放箭。” “放箭?那文斌,文斌岂不是很危险?”墨晓嫣立马脑补了文秀才中箭的画面,担心在一瞬间代替了害怕占据了内心。电光火石之间她想了很多,想到文秀才会受伤,万一伤重不治自己就要做寡妇,那肚子里的孩子还要不要?这里能不能引产? “放心好了,我们提前都有做准备的。况且文秀才武艺高强,不至于一通箭雨就身受重伤。”苏碧染语气温柔,边说边摸着墨晓嫣的手。 就在这时,外面喊“杀”声四起,墨晓嫣刚刚略微平稳的心立马又跳到了嗓子眼儿!苏碧染也是眉头一皱,这个表情被墨晓嫣尽收眼底。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墨晓嫣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她也来不及思考,只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肚子。 “你不舒服吗?”苏碧染见墨晓嫣神情痛苦,又伸手摸肚子,一下有点慌了神。她犹豫了一下,对春草说了句:“杀!” 春草这次没有小声跟外面沟通,她直接趴门缝看了一下,然后大喊一声:“大夫人令!杀!” 顿时,外面金属碰撞声更大了。而且,开始有人发出惨叫。 “放心好了,他们近不了跟前,你感受一下,马车都不晃了。”苏碧染干脆把墨晓嫣搂在自己怀里,虽然墨晓嫣身量比苏碧染要大一点,但此刻蜷缩着,抱起来一点也不困难。 墨晓嫣确实感觉马车平稳多了,如此说来,应该不算危险吧。 春草和春梅一直在门口守着,墨晓嫣特别佩服她两的勇气,同样是侍女出身,她两的镇定就显得墨晓嫣特别的怂。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小了,春草回头看了看苏碧染,苏碧染点了点头。 春草敲了敲门,门外响起大力的声音:“虽贼寇尽除,还是小心为妙,大夫人在车里多待上一阵吧。” 墨晓嫣听到“贼寇尽除”,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了。她赶紧从苏碧染怀里坐起身,伸着脖子问:“文秀才没受伤吧?” “放心吧,我没事!”文秀才的声音在窗户的位置响起,“大夫人,抓了个活口。” “哦?”苏碧染喜上眉梢,这文秀才真是厉害,竟然抓了个活的。 “你干什么!” 苏碧染还没来得及做出别的反应,就听外面传来了一声质问,还有一声痛苦的呻吟。她知道,活口没了。 “发生什么事了?”墨晓嫣紧张的问。 “抓的活口自杀了。”文秀才气愤的说。 “起板吧,我下去看看。” 随着苏碧染的一声令下,马车门口响起了吱吱嘎嘎的声音,墨晓嫣看见一个黑影往上移,一个黑影往下移。等门上彻底没了黑影,大力把门打开了。 “要不要下去看看大型实景刺杀现场?” 苏碧染语气轻松的邀请墨晓嫣,墨晓嫣想着确实是没见过啊,竟立马来了兴致。至于肚子,早就不疼了。 春草下车,春梅留下,苏碧染和墨晓嫣依次下车,墨晓嫣站定后看了一眼四周,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说不清是恶心还是害怕。 马车周围躺着各种姿势的尸体,墨晓嫣环顾一圈最后视线停留在车窗下刚刚自尽的人身上,那人嘴唇黑紫,口吐白沫。墨晓嫣实在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扶住一棵树,把刚刚吃下肚的糕点全部送出了五脏庙。 文秀才轻拍墨晓嫣的后背,见她不再吐了,扶她直起身,把水袋子递给她。 墨晓嫣喝了口水,仰起头漱漱嘴,却见树上最低的枝杈处挂着一个人。 “啊!咳咳咳!”漱口水就这么被咽了下去,墨晓嫣发出了一声惊叫。众人一下都往她这里看来,文秀才赶忙解释:“没事没事,已经死了!” 墨晓嫣这才看清,那人软趴趴的挂着,血顺着树干流了下来,墨晓嫣赶紧嫌弃的拿开扶着树的手。 苏碧染随手翻了翻几具尸体的衣物,就折回了马车跟前,招呼墨晓嫣上车。 “大夫人,报官吗?”大力拎着把大刀问苏碧染。 “费那个劲儿干吗?反正我们又没有损伤。”苏碧染说着就在春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墨晓嫣也往马车跟前走去,她这才看清,三辆马车外面现在都覆盖了铁板。 “这是怎么回事?变魔术吗?怎么变成铁板了?”墨晓嫣惊讶的指着马车问。 文秀才怕她理解不了,上前给她直接演示了一遍。 铁板从中间一分为二,上面的从中间折叠,挂在马车上面的围帘后面。下面的铁板是一整块,放下来直接垂到马车下边缘。 墨晓嫣一边拍手一边往前走,这么精妙的想法,绝对只有杜铭能想出来。 在文秀才的搀扶下,墨晓嫣上了马车,回身叮嘱文秀才一定要多加小心,就钻进了马车。 “你怎么不脱鞋?”墨晓嫣一进马车看见苏碧染坐在马车最里面的条柜上,穿着鞋踩在兽毛毯上。马车里早已收拾整齐,连刚刚盖的被子都已经叠好放在一边了。 “你这心理素质真好啊!很难想象现在这个让我脱鞋的人,刚刚在我怀里避难。” “少废话,脱鞋!”墨晓嫣不依不饶的。 苏碧染脱了鞋踢到门口,墨晓嫣打开条柜收好,又把自己的鞋也脱了放进去。 “我怎么这么点儿背?”墨晓嫣抱怨着,“又是出门,又是小树林!这里的土匪就没有别的创意吗?” “刚刚那叫杀手,不叫土匪!”春梅说话了。 “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坏人。”墨晓嫣才不管那些,反正都是谋财害命的祸害。 “土匪求财不要命!杀手要命不图钱!”苏碧染冷冷的说了一句。 “唉,我是真点儿背。”墨晓嫣依然在抱怨。 “如果我只认运气,不做准备,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们而不是那些人了。” “对了,你这马车是专门为这次出门改造的吗?铁板的创意简直太帅了!” “并非如此!我府里的马车都是这样的设计,这次只改了条柜而已。” “那你平时出门就这么严密的保护?” “也不是,我一般不带几个随从,这次带这么多,也是杜弘仁的意见。他怕我有什么闪失,毕竟已经有身孕了,还是小心点为妙。”苏碧染嘴角上扬。 接二连三 “冒昧的问一下,是不是我们刚出你老公地界就被伏击了?”墨晓嫣情绪略微平稳了一些,但是看到那么多尸体的震撼还让她心有余悸。 “是的。” “那是不是,我们接下来还会遇到类似的事情?” “对!”苏碧染回答的简单干脆。 “唉!命途多舛啊!”墨晓嫣感叹着命运,此时她已经没多害怕了。首先车上的防护让她很有安全感,在加上刚刚目睹了地上躺了十几具尸体,墨晓嫣觉得苏碧染的保镖都是武林高手,所以她也不再害怕了。 “你在这儿得罪了多少人?”墨晓嫣试图帮苏碧染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 “理论上讲,我从未树敌。”苏碧染坐在条柜上,倚着一个靠枕,翘着二郎腿,“我行事谨慎,又是女人家,深居简出,从不与人结怨。即便树敌,也应该是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但在这个地方吧,有些时候并不是你不与人结怨,就不会招来杀身之祸,比如想让文秀才办事,就可以抓了你来威胁他。或者他不听话,直接杀了你来警告他。什么都有可能!” “拉帮结派怎么会不树敌?”墨晓嫣觉得苏碧染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你喜欢听戏,偶然一聊天发现我也喜欢,而且对于某些曲目的评价和你一样,你会不会很愿意跟我聊天?”苏碧染并不反驳,而是扔了个问题给墨晓嫣。 “当然了!你忘了咱俩当初都爱看美剧,讨论《闪电侠》的时候,多激动。”墨晓嫣说到这儿,嘴巴张的老大,“你是说,你拉帮结派,其实不是靠行贿?是靠心理学?” “一开始的杜家,哪有那么多钱行贿啊?再说了,我一个女人,杜家会给我钱让我行贿?况且,共情也不是多难的事情,至于背调,你别忘了以前我是干嘛的。”苏碧染说着,瞟了一眼春草和春梅。 墨晓嫣本来还疑惑苏碧染说她以前是干嘛的,她以前是大小姐,在以前学的也不是心理学和市场营销啊。这个时候她看见苏碧染的动作,再结合苏碧染说的“至于背调,”瞬间明白了。苏碧染想表达的是:“别忘了以前我们家是干什么的”。 墨晓嫣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警惕性真的很高,墨晓嫣早就忽略了还有第三者的存在了。要不也不会冒冒失失的说出什么《闪电侠》,还好春草春梅压根听不懂。 苏碧染想表达的“我们家”,实际是指杜铭家。杜铭的爸爸妈妈共同运营一家公司,他爸妈最厉害的本领就是做市场调查,如今苏碧染只是把这个上辈子从原生家庭里继承的本领用在了其他官员身上,而且用的如鱼得水。 “那现在,你也不知道是那哪股势力在针对你?”墨晓嫣问道。 “是的,没有头绪,现在就希望只是某一股势力,而不是联合起来想要制衡我杜家。”苏碧染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墨晓嫣不知道这杜家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她从来没了解过政治纷争,作为一个普通人,更别说接触这样的事了,所以她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心想要是文秀才在车里坐着,应该能跟她好好分析分析。 见墨晓嫣不再问话,苏碧染闭上了眼睛。苏碧染刚刚下车查看了几具尸体,都是普通的夜行服加面罩,并没有能查验身份的线索,至于身上,大力跟她汇报的情况也没有发现纹身之类的标记。标准的死士装扮,这一点在文秀才生擒的人自尽之后苏碧染就猜到了。 会是谁呢?看遍了最近的卷宗和文书,苏碧染大致锁定了几个目标。应该是公公在长安城得罪了什么人,那个倔强的老头,执拗起来,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马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已经是在一座小县城的客栈门前,春草叫醒苏碧染和墨晓嫣。 “我怎么睡着了!”苏碧染头回在赶路的途中睡着,而且还是遭遇袭击之后。 “怀孕了就是这样子的,能吃能睡。”墨晓嫣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给大夫人普及孕期知识。 “你这样子,确实体现了能吃能睡。”苏碧染咕哝着,动作轻盈的下了马车,就像特意把自己跟墨晓嫣做区分一样。 墨晓嫣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遮着看不出来,伸手摸了摸,确实,有肉。 墨晓嫣孕肚微显,行动已经不利索了,她在春梅的搀扶下慢慢的下了车。 眼前是一个小客栈,上下两层,显然是一层吃饭二层住店。苏碧染扫视了一遍客栈,带头走了进去,里面零散的坐着两桌人正在吃饭。 大家纷纷落座,墨晓嫣搓搓手,对于食物的渴望让她现在特别兴奋,她等着小二报菜名。 “夫人万安!您是打尖还是住店?”一个身材瘦削,个子中等的男子满脸堆笑的站在苏碧染的身侧。 “小兄弟往后退一下吧!”苏碧染直接忽略了店小二的问题。 大力闻言起身上前,把店小二往后拉了几步。 “那两桌兄弟,应该不介意拼桌吧?”苏碧染转头对着两桌陌生人。 墨晓嫣正奇怪苏碧染是疯了么,空桌子这么多,跟不认识的人拼什么桌呀。一句“你是不是有病”还没说出口,就听“哐啷”一声响,一个条凳画着弧线往苏碧染这桌飞来。 “啊!” 见状大家纷纷起身后退,墨晓嫣则惊呼着,被一只手提溜起来往后退。 而随着墨晓嫣一声惊呼,文秀才迅速起身,跳上桌子一脚踢飞了迎面飞来的条凳。旋即跳了下来,护在墨晓嫣和苏碧染身前。女人们已经退到墙角,苏碧染和墨晓嫣被护在中间。 吃饭的两桌人冲着苏碧染就冲了过来,被苏碧染的手下拦截。这几个杀手身手显然很好,苏碧染的手下与之缠斗竟然有些吃力。有两个人得空,又往苏碧染这边来,文秀才立马上前迎战。 墨晓嫣又一次觉得肚子疼,她皱着眉伸手摸着肚子,脑子里一遍一遍的想:“宝宝,别怕,妈妈会保护你的。” 搂着墨晓嫣肩膀的春梅感觉到她的异样,一看,墨晓嫣额头冒汗脸色发白。手摸着肚子,急忙问:“夫人,怎么了?” 话音未落,春梅感觉身后有动静,迅速转身,是握着匕首的店小二。春梅一记劈掌夺刀,反手把匕首插进了店小二的肚子。 墨晓嫣再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听着嘈杂的金属碰撞之声和男人们嘶吼的声音,此刻的她特别想回到马车上,把门反锁,等到风平浪静了再出来。 这几个人缠斗的时间略长,消耗了苏碧染的耐心,又看见墨晓嫣神色痛苦,苏碧染又想下绝杀令。 “文斌生擒,其余的都给我杀了!”苏碧染一声令下,门外“哐啷”两声,转眼又冲进来好几个人。 叫喊声越来越大,墨晓嫣看又进来人了,以为自己这把死定了。赶紧抱住苏碧染,没等苏碧染做出反应,墨晓嫣又松开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做朋友!” “说什么呢!”苏碧染觉得莫名其妙,话音刚落,一阵破风声传来,苏碧染来不及多想,自己往一旁闪身的同时也推了墨晓嫣一把。登时一把尖刀就插进了身侧的墙壁,苏碧染抬手一挥,一把袖珍利刃飞了出去,扔刀的人直接被反杀,正中眉心。 墨晓嫣被推的后退了两步,幸亏有春梅搀扶,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苏碧染英姿飒爽的样子,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极其陌生。 等世界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这座客栈里,到处都是血,墨晓嫣的胃再次翻腾起来,她使劲儿抓住春梅的手,提出要去车上躺会儿。 苏碧染点了两个人跟着墨晓嫣和春梅,又打发人去报官,自己则去审问文秀才拿住的人。有了前车之鉴,文秀才制服那人之后塞了块抹布在他嘴里。 “把他绑柱子上,头绑好。”苏碧染走上前,回头看了一眼地下,大力赶紧找了一个干净的条凳放好,春草扶她坐下。 “大力,准备好匕首,有情况随时翘嘴。”苏碧染看了看大力,又转头看着柱子上的杀手,微笑着说:“谁派你来的?” 文秀才把杀手嘴里的布拔出来,杀手张张嘴活动了一下,翻着白眼,并不说话。 “看来,跟树林里的不是同一波人啊。”苏碧染笑了,为了杀她,竟然可以如此兴师动众,她杜家的势力,真的牛到这个地步了? “呸!你别得意,有本事你把爷放开,爷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杀手恶狠狠的放着狠话。 “杀了吧,没用了。”苏碧染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起身就往门外走了。 “我说我说,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人,给了我们老大钱,让他在这里截杀三辆马车,说目标是个女人。” 显然,这个人只是个小喽啰,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信息。 苏碧染听他说完,挥了挥手,继续往出走。 “哎哎?你们倒是放了我呀!”柱子上的男人喊着,可是并没有人理他。 墨晓嫣半躺在马车上,靠着条柜闭着眼。苏碧染站在地上看了她一眼:“你还好吗?” “完事儿了?”墨晓嫣睁开眼睛,“完事儿了给我倒杯热水喝喝。” 苏碧染转头吩咐随从搬出客栈后厨的泥炉,从随身携带的水袋子里取了一些烧开了给墨晓嫣喝。 “你也太谨慎了吧,他们人都死光了,还能投毒?”墨晓嫣看完全程,觉得苏碧染太过小心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死之前没有下毒呢?”苏碧染笑容灿烂,仿佛刚刚那场血腥的杀戮并没有发生。 “你是说,他们已经在食物里投了毒?”墨晓嫣觉得吃惊,她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小客栈,竟然暗藏杀机,她更难想象去趟长安城,要经历接二连三的明杀和暗杀。 “我有些累了,让你老公跟你说吧。”苏碧染上了马车,还把马车门关上了。 墨晓嫣坐在一块铺了厚垫子的石头上,眨巴着眼睛看着文秀才。刚刚打斗的时候,墨晓嫣除了觉得投暗器的苏碧染特别帅以外,就是文秀才最帅了。 “刚刚那些人应该是已经在水里和饭里投毒了,若投毒有没死的,那就由那两桌人,补刀。是叫补刀吧?”补刀是墨晓嫣教文秀才的词,这是文秀才头一次找到合适的语境来表达。 见墨晓嫣点头,文秀才继续说:“可是大夫人一进门就察觉到了异样,所以并没有点菜,而是直接揭穿了杀手的面目。” 文秀才一边讲,一边在心里暗暗佩服大夫人苏碧染。这个女人对每件事都考虑的特别周全,且不说马车的防箭雨改造,就说刚刚吃饭的安排,就是一个非常棒的计谋。 苏碧染在出发前给大家开会,她预测离开杜弘仁管辖后必然会遭遇不止一次的刺杀,所以她对此行做了部署。 马车从后院牵出来的时候,随从的马车上已经坐了两个高手,这样在外人看起来,苏碧染带的随从是前车六人后车六人,还有领头骑马两人。表面上共十四人,实则十八人。这是其一。 路遇打尖或住店,只有一半人下车,剩下的人则留在车上,待环境确认安全,剩下的人留两个人守车,其余下车吃饭或休息。这是其二。 所以刚刚在双方焦灼混战之时,苏碧染才能吆喝一声,又冲进来好几个人。 路遇伏击,能躲不出击,若出击,车里留两人。若局势控制不住,剩下的人出击,迅速击杀敌人。这是其三。 也就是说,马车上始终藏着至少两张底牌。 “春草和春梅跟随大夫人多年,也是会些功夫的。而大夫人自己,是用暗器的高手。”文秀才又给墨晓嫣盛了碗热水递过去。 “我说她两怎么那么镇定,原来都是练家子呀!对了!刚刚春梅还反杀了店小二呢!”墨晓嫣吸溜着喝着热水,回想着春草春梅镇定的面容和春梅反杀店小二是的情形。 “合着,这一队人马,只有我不会武功呗!”墨晓嫣刚反应过来。 再进长安城 只有墨晓嫣不会武功,也只有墨晓嫣在遇到刚刚那么宏大的打架阵仗时特别不淡定,吱哇乱叫。端着热水,墨晓嫣恨不得一头栽进去。她什么时候成了这种拖后腿的人了,不行,要习武!最起码女子防身术得学点儿。 文秀才看着墨晓嫣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坚定,一会儿又愁眉苦脸,再加上她刚刚的一句话,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等孩子生下来,我教你些功夫。”文秀才在墨晓嫣身边的土地上盘腿席地而坐。 “我的心思是不是超级好猜,怎么次次都被你们猜中?”墨晓嫣多次被文秀才和苏碧染猜中心里所想,不免有些不服气。 “我没猜啊,我只是给个提议而已。”文秀才心下一惊,自从这墨晓嫣怀孕后,经常莫名其妙的发火,文秀才都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而且大多数情况下都会牵扯出终极问题“你不爱我了”,搞得文秀才头大。次数多了,文秀才回答墨晓嫣的问题都会变得小心翼翼,就比如刚刚这个问题,要是回答“对呀,单纯如你,很好猜啊”,墨晓嫣肯定又会觉得是嫌弃她“一孕傻三年”。还好他机智了一回,只是中肯的建议,应该是最安全的吧。 “奥!你嫌我拖后腿了是吧?”墨晓嫣顿时觉得手里的白开水不香了,“我谢谢你体谅我是个孕妇哈,还等我生完孩子。” 文秀才心里叫苦,却不敢表现出来,赶忙满脸堆笑凑上前说:“怎么会呢!我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的,怎么会嫌弃你拖后腿,我就是看你心情有点小郁闷,想着会不会是你觉得刚刚面对混乱的场景表现的不够淡定有点懊恼啊,要是你会点功夫,肯定就会拥有强大的气场啦。” “我的心思真的这么好猜吗?”墨晓嫣撇着嘴问。 文秀才呆住,怎么又绕回了原点,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撇嘴皱眉的墨晓嫣,脑子里极速运转。 “你我夫妻相处这么久了,娘子又是心思单纯、直爽之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为夫要猜娘子心中所想,还不容易吗?” “看在你求生欲这么强的份上,原谅你了。” 文秀才长长的呼了口气! “为什么大家都叫我夫人,你还一直叫我娘子?在你们唐朝,没出阁的才叫娘子呢,我都快成孩子他娘了。” 文秀才想一头撞死!当初明明是墨晓嫣自己说她喜欢听他叫“娘子”,他才一直叫的苏碧染。他也别扭了很久,现在终于叫习惯了,墨晓嫣转过头来质问他为什么还管出阁的女子叫娘子。 “原谅她吧,一孕傻三年。”身后传来苏碧染的声音,文秀才如获大赦。 苏碧染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肚子疼,赶紧在马车里躺了一会儿,听见了两人全程的对话。作为一个内核是男人的人,她觉得再不下来调解一下,可能就要爆发一场争吵了。 “你跟我说的,你喜欢人家叫你娘子,现在不承认了?确实怀孕了好像记忆力下降。”苏碧染说着话,一挥手,春草赶紧上前端了碗水给她。 苏碧染下来的正是时候,她话音刚落,一队捕快就到了。刚刚的打斗,已然把周围的人都吓走了,附近几个店铺则是关上门压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不知情的人要是看这条街,还以为是一座空城呢。如今捕快到了,附近的人仿佛有人撑腰了一样,远一点的敢打开门看,近一点的,扒门缝看。 一名捕快上前看了一眼,回来跟捕头耳语了几句。 “来啊!把他们抓起来!”捕头一声令下,所有捕快立马拔出刀,还迅速对苏碧染等人形成了半包围圈。苏碧染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兵器也立马亮了出来。双方势同水火,剑拔弩张。 “呦!莫非歹人连你们衙门都买通了?”苏碧染淡定的看着捕头,冷笑着扔出疑问。她什么情况都想过,唯独没想过会栽倒捕快手里,明着与捕快打,相当于公然跟当地县衙作对,传出去可不好听。 “大胆妇人!竟敢口出狂言!”捕头大喝一声! “艾玛你吓死我了!小点声能死啊?”这可能是墨晓嫣这辈子最聪明的时刻了,她暗想苏碧染在这种场合下不好直接亮明身份压制对方,但是墨晓嫣可以狐假虎威吓唬这帮小捕快。万一这帮捕快也是想害苏碧染的,墨晓嫣自认身份,也正好能帮苏碧染挡一挡。 没等捕快反应过来,墨晓嫣继续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这县衙捕快就是这么办案的?到地方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知道你跟谁说话呢吗?” “我等接到报案,云来客栈有激烈打斗。难道不应该抓你们吗?”捕快一脸严肃。 “奥,那你们来了,看见有尸体就抓人啊?”墨晓嫣反问。 “人是你们杀的,不抓你们抓谁?”捕快面有愠色。 “哎呦我去!你怎么不问为什么杀他们呀?”墨晓嫣故意挺着肚子往前走了两步,文秀才赶紧拉住她的胳膊。 “带你们回衙门,慢慢审问!” “我呸!带回衙门,你知道你跟谁说话呢嘛?我可是洛城知府杜弘仁的老婆,你敢带我回衙门审问?再说了,我还没质问你呢,去,把你们县太爷叫来,我倒要问问,怎么他的治下会有这么多杀手和歹人出现啊?”墨晓嫣所有台词一气呵成,说完自己还深呼吸了一下。 “仅凭你一面之词,如何相信里面就是要害你们的歹人?”捕头稍有动摇,但立马又坚定了立场。 “里面有活口呢,估计就是你们当地人,你们自己进去审问不就知道了?动作快点,我们还要赶路呢!”墨晓嫣说完就又坐回大石头上了。 捕头看了看墨晓嫣又看了看苏碧染,挥手叫了个捕快,耳语了两句,捕快就跑了。 苏碧染微微一笑,招呼春草:“把里面能用的桌椅搬出来一些,用我们自己的炉灶做饭吧。” 苏碧染的人很快就行动起来了,还贴心的给捕头放了两张条凳,可惜,没有一个人敢坐。 当苏碧染和墨晓嫣喝上第一口汤的时候,县太爷到了,看得出出门有些匆忙,幞头稍微有点歪。 “小县不知杜夫人驾到,有失远迎!”县太爷对着苏碧染和墨晓嫣的方向行礼,他也分不清哪个是杜夫人。 “大人多礼了!”墨晓嫣不等苏碧染说话,抢先回了一句,苏碧染也默许了。 县太爷找见了正主,忙不迭又行一礼,直起身说:“小县治下不严,手下人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夫人多多原谅!” 墨晓嫣抬起手制止他继续说客套话,“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都也挺忙的。案呢,是我们报的,有人要杀我们,投毒不成又刺杀,最后呢,被我这帮手下反杀,只抓住了一个活口,绑在柱子上呢。我们呢,也没什么意思,就是知会你一声,至于后面的审讯啊,宣判啊,你自己看着办。” 县太爷哪敢多说话,赶紧命人把活口绑好,带回县衙大牢关押起来,又命人把客栈里面的尸体都抬走。 “杜夫人,按照规矩呢,您应该跟我们回趟县衙,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讲述一遍,签字画押。”手下人在做事,县太爷也没忘了跟这位大夫人提流程。 “录口供是吧,在这儿录也一样,照样签字画押。就是速度快点,我们要赶路。”墨晓嫣喝了一碗汤,反而觉得更饿了,此时的她急需一些食物来祭自己的五脏庙。 县太爷位卑言轻,只能让手下人在现场给夫人录口供,当然,录口供这样的小事,杜夫人怎么能亲自做呢,自然就由手底下的大力代替了。 苏碧染和墨晓嫣则围着桌子大快朵颐,两个孕妇都很饿,虽说伙食不比家里,也吃的香甜无比。 吃饱喝足继续赶路,跟县太爷告别,双方又说了好多客套话,自始至终,县太爷都以为墨晓嫣是杜府的大夫人。 “我的大夫人呦,咱们这去京城路途漫漫,难道要一路提心吊胆的吗?”墨晓嫣半躺在马车地板上,摸着自己的肚子,懒洋洋的说道。 “应该不会再有了,越靠近京城越安全那是肯定的。”苏碧染也不确定会不会还有刺杀,但还是小心为妙。 “那前半程呢?” “刚离杜弘仁地界是最好的下手机会,现在我们已经报了一次官,如果小树林的尸体也被发现了。一天之内两起共二十几条人命的案子,又是在同一辖地,这算是一个轰动的案子了。如果我们走哪,就有人杀到哪,那还没到京城,我们就出名了。所以这前半程,即便还有刺杀,也不会这么密了。” 苏碧染的预测是极其准确的,接下来的旅途中,再也没有发生过刺杀事件,发生过的最刺激的事儿就是墨晓嫣感受到胎动了,而发生过最多的事就是苏碧染频频呕吐,常常是马车再走,苏碧染猛然从窗户伸出头就吐。历时大半个月,一行人安全的到达了长安城。 由于是官员家眷进城,得去城门登记报备,马车就在离城门大约五百米的地方等候,大力和老四前去城门驻守的城防营做登记。 墨晓嫣扒在窗口看着宏伟的城门,心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感叹着若不是陪文秀才考试来到这长安城,墨晓嫣也不会看到苏碧染的诗,若不是苏碧染当年醉酒题下打油诗,两人也不会跨时空相认。 “永兴坊竟然没有吃的。”墨晓嫣嘀咕了一句。 “我当年也去永兴坊找过吃的,可惜到了永兴坊却发现那是个卖布的地方,最后饭没吃着,买了好几匹布,裁了好几身衣服。”苏碧染回忆五年前的情形,那时候的她刚刚清楚了人生路上的绊脚石,正高兴着呢。 “我还查到过呢!一个卖馒头大叔说我是第二个去永兴坊找吃的的人!听他的描述,你是第一个。为了找寻你的足迹,我特意去永兴坊找了,可惜,我没钱买布做衣裳。我压根连那些门都没敢进去。”墨晓嫣回忆着当天徒步去永兴坊的情景。 “所以你就卖艺挣钱?你说你咋想的,就你那两下子,竟然也有人买账。”苏碧染当初打听到这个女人去卖艺的时候,就多了几分她就是墨晓嫣的把握,因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唐朝良家妇女,决计不肯上街卖艺的,那可是有辱清白的事情。 “哎对了,你们自己考试用马车,为啥你小叔子考试还得跟我们拼车?还有为啥你小叔子不跟你公公住长安城,平时不住吧,科考也不住?” “他又没挣钱,哪来的钱租马车?至于他随我们一起住还有科考住宿,都是为他好,才这么安排。” “咱俩这就叫真缘分吧!你要是不为小叔子把每一步都谋划的这么细,他也就不会住科考驿,梧桐也就不会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你有权有势有人脉,找我方便,反过来我要是找你那就难上加难了,可能得好几年!” 马车又动起来了,墨晓嫣赶紧又扒着窗户往外看起来。再赴长安城,一路虽有惊却无险;再进长安城,心头竟有几分温情。 长安城里还是那么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忙忙碌碌的身影。 “我们要进内城,没城大多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作为殿试考生的家眷,你要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你在贺家虽然不久,但规矩应该也学了一些,若还有不懂的,多问问春梅,尽量别失礼。”苏碧染叮嘱着墨晓嫣,她倒不是怕墨晓嫣失礼丢人,只是觉得作为文秀才的家眷,她应该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给各位大人留下文秀才治内有方的映像,能侧面提升各位大人对文秀才的好感,同时也不要让别的女子觉得有机可乘。 墨晓嫣正坐在条柜上,一听苏碧染这话的意思,自己表现好了,能给文秀才加分啊,赶紧坐直了身子。利用马车在外城行走的这段时间,跟苏碧染请教了一些行走坐卧的礼仪,顺便了解一下跟别人怎么打招呼,怎么行礼。 初入杜家 长安城分内城和外城,外城除了坊市之外,居住的就是普通民众和一些商贾,而当朝为官者除地方小吏外,大多在内城居住,苏碧染的公公就是内城居住官员的其中之一。 快到内城的时候,苏碧染吩咐车队停下,她亲自下车检查了一遍所有人的衣着打扮,又让文秀才坐到头车里,换了一个多次进京的家丁骑马。确认无误后,苏碧染才放心的上了马车,车队开始缓缓前行。 墨晓嫣颇为不解,苏碧染耐心讲解:“这长安城毕竟是天子脚下,我们行事还是要稳妥些。细节决定成败,所以连服装都不能出纰漏,不能有越级的穿着或者搭配出现。至于换下文秀才,那你应该明白,文秀才之前没来过,也不熟悉路,换上我的家丁,万一路遇熟人,也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碧染并没有告诉墨晓嫣真实的理由其实是公然让文秀才骑马打头阵,就说明文秀才为杜府所用,可能会对文秀才以后的仕途发展有所影响。 听完这段解释,墨晓嫣顿时觉得生活在这内城里真是太麻烦了,要记得东西多不说,礼节还多的很。墨晓嫣自由惯了,不想受拘束。 “生活久了就习惯了!如果是晓烟本人,肯定会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而且如果是她本人,能进长安城的内城,她可以嫁个更好的夫婿呢。”苏碧染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堆话,墨晓嫣琢磨了一下,并没有研究出里面的深意。 马车行至内城,周围的环境一下就比先前安静了好多,墨晓嫣深感好奇,正要扒窗户看,被苏碧染制止了。 “送你十二字箴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苏碧染拍了拍墨晓嫣的肩膀说道。 墨晓嫣撇撇嘴,重新坐好,她心里知道,未来的一段时间,她要做一个乖巧懂事的文夫人了。那将会是很难熬的一段时间,她有点难以想象。 当马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墨晓嫣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说:“少夫人来咯!” 出门迎接苏碧染的,是杜家的老管家杜满福,是杜家资历最老的仆人,整个家里除了杜老爷和杜夫人,都尊称他一声福伯,当然苏碧染也不例外。 “福伯,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失散多年的闺中密友,前段时间刚寻着,她叫墨晓嫣。这位是她的夫婿,也是今年的三甲考生,来参加殿试的。”苏碧染就像跟自己的父母介绍自己同学一样,热情又不失礼貌。 墨晓嫣和文秀才双双行礼,福伯赶紧上前阻止还连连说着“使不得使不得”,但是脸上的笑容显示他对于这样的礼仪还是很受用的。 一边寒暄一边走进这京城杜府,墨晓嫣才第一次见识了官家院落的宏大。一下马车左右看了下,围墙很长,来不及看个明白就跟着队伍进了院子。如今墨晓嫣已经不是侍女,自然不必低着头跟着队伍走了,她尽量克制自己不乱看,但目及之处依然十分震撼。 院子里的路是用鹅卵石铺出来的,走在小路上,墨晓嫣的余光撇不到两边的院墙,只看到有假山有竹林。给墨晓嫣的感觉就像走在某个公园里了一样,走着走着还出现了一片湖。墨晓嫣咽了下口水,这是她能做的最大的动作,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也被文秀才收在眼底。文秀才虽出入各种游园会,也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院落,但好歹是饱读圣贤书之人,还能淡定的跟着官家和苏碧染的脚步往前走。 到了湖边就顺着一条小路转弯了,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人到了一个小门前。门上一块小牌匾写着“至雅斋”,墨晓嫣一看就认出是苏碧染的墨宝。 管家送到这儿就告辞离开了,春草上前打开院门,一行人进了院子里。墨晓嫣又一次惊呆了,这里的布置,俨然是晓烟阁前院的模样。连院子里的两岗荷花的摆放都一样! 墨晓嫣环顾一周,吃惊的张着嘴巴看着苏碧染。苏碧染伸出食指放在嘴上,示意她不要说出来这里的秘密。 苏碧染直接回卧房休息了,春草给春梅使了个眼色,春梅就心领神会的带着墨晓嫣和文秀才去了客房。 “这里简直太大了!”墨晓嫣一进屋就忍不住了,再不让她说说话,她就憋炸了。 “还好吧!江城也有这般规模的宅邸,只是你没赶上跟着贺小姐去看。”文秀才一边整理包袱一边跟墨晓嫣说着话。 春梅扶墨晓嫣上床上坐着,自己转身出去打水,房间里只剩墨晓嫣和文秀才两个人了。 “我竟然在这辈子住进了上辈子的景点,”墨晓嫣对着文秀才的时候可以毫不避讳的谈及上辈子的事情,“可惜我回不去了,要不然就我这经历,回去写书绝对畅销。” “这辈子有我陪你,你还不满意啊?”包袱没多少东西,文秀才三两下的整理完放衣柜了。他坐在墨晓嫣身边,慢慢弯下腰,把耳朵贴到墨晓嫣的肚子上,“儿啊,你这娘亲,好狠的心哪!还想着扔下你的亲爹,回她的家乡去哪!你在里面,帮爹踹她一脚啊!” 墨晓嫣真的就感觉到了一下胎动,文秀才也感觉到了。胎儿一脚踹懵爹和娘,文秀才和墨晓嫣张着嘴巴愣了一息。 “他踢我了!”文秀才听墨晓嫣说过她已经感受到胎动了,一路上好几次心痒痒,但一直没有机会感受一下。没想到今天第一次尝试,竟然真的感觉到了。 墨晓嫣惊讶的是肚子里的小东西真的能听到文秀才的话,而且这是近期最有力的一次胎动。 于是当春梅端着一盆水进来的时候,看见文秀才和墨晓嫣两个人激动的仿佛发了财一样。 简单梳洗后,苏碧染派人来传话,今天可以歇着了,明天一早拜见杜老爷和老夫人。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碧染就着人给墨晓嫣松来两身衣裳,上好的布料搭配团纹刺绣。文秀才的浅灰,墨晓嫣的浅蓝,都是冷色系。 墨晓嫣不情愿的下了地,看了看外面天还没亮,回身就要再次钻进被窝,被文秀才一把抱住。 “娘子,今日要去拜见杜老夫人,耽误不得啊。”文秀才很心疼墨晓嫣,他自己是孤儿,所以墨晓嫣婚后从未有晨昏定省的经历,日日都能睡到天光大亮再起床。如今身怀六甲,却要天不亮就起床梳洗打扮,还要拘着礼,确实有些为难她了。 墨晓嫣眯着眼睛撇着嘴,最终还是坐在了梳妆镜前,任由春梅擦脸擦手涂脂抹粉。此刻的她,十成十大小姐架势。 见墨晓嫣顺从的由春梅摆布,文秀才拿着衣服自己去梳洗更衣。 天微亮的时候,文秀才和墨晓嫣已经出门了,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正好与苏碧染汇合。 “这为国家分忧的人家果然非比寻常,雄鸡未鸣就起床梳洗,天刚发亮就更衣出门。日理万机啊!”墨晓嫣搜肠刮肚想出来一句听上去冠冕堂皇的话,主要是说给苏碧染听。 “看来文秀才与文夫人适应的很好,如此说来,也是有为朝廷分忧之能力的。”苏碧染听出了墨晓嫣的抱怨,但并不接茬,回了一波似夸似讽的话。 出了院门,门口竟然停着一辆马车,墨晓嫣再次惊呆,这院子有多大? 苏碧染、墨晓嫣和文秀才都上了马车,只不过苏碧染和墨晓嫣携侍女坐车里,文秀才和车夫坐在一起。墨晓嫣挺心疼文秀才那身好衣服,想让他一起坐车里,文秀才却说于理不合执意做门口。而苏碧染,全程一言不发。 马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停下,众人下车,整理了一下衣服,在门口福伯的带领下进了院子。墨晓嫣瞥见这个院子门口的牌匾写着“清风”,也是苏碧染的墨宝。 像拍电视剧一样,墨晓嫣随着众人走进一座大房子,正对门是两把太师椅,中间一个小茶桌。两边摆着好几个屏风,屏风前面各放着一排桌椅。墨晓嫣只用余光瞥见,就想到了好多电影电视剧里家中族老开会的情形。 福伯安排众人坐下,说老夫人马上就到,然后就退下了。 前脚福伯刚从前门出去,后脚杜老夫人就从屏风后面出来了。 “昨儿怕是受了些风寒,今儿浑身没劲,起晚了!”杜老夫人没看众人,自说自话的坐在了右边的太师椅上。 苏碧染在看见杜老夫人的一刻就站了起来低下头,墨晓嫣也有样学样赶紧站起身低着头。 “老头子又不在,这里又没外人,无需拘礼,坐吧坐吧!” 墨晓嫣用余光看见苏碧染坐了,她也屈膝行了个礼坐下了。抬头看去,才发现,杜老夫人,并不老。她身穿浅棕色精绣松柏的长袍,内搭白色内衫。梳着盘云髻,插着翠玉鸳鸯步摇,耳朵上戴着的也是翠玉的小坠,估摸着还不到四十岁吧。直到这时墨晓嫣才反应过来,杜老夫人只是辈分高而已。同时她也意识到,要么就是苏碧染传承了婆婆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打扮方式,要么就是这里的大家闺秀都是统一的教养嬷嬷调教出来的,审美都出奇的一致。 “母亲,这两位就是儿在上次书信中提起的儿时闺中密友和她的夫婿,今科考生文秀才。”墨晓嫣从未见过这样的苏碧染,笑意盈盈举止轻盈,大家闺秀四个字用在她身上是最为恰当的。 “哦?”杜老夫人听了这话,不由得向墨晓嫣和文秀才投去查看的目光,她想看看什么样的女人,能在苏碧染身边好好的活着,“真是郎才女貌啊!” 杜老夫人看过来的时候,墨晓嫣的目光也刚好从苏碧染身上转移到老夫人脸上,本以为老夫人会跟苏碧染聊两句,她正好想见识见识老夫人的谈吐和风采,谁承想老夫人也对墨晓嫣感兴趣,转过脸来打量墨晓嫣。 四目相对,略显尴尬。 “老身可有什么引起小娘子兴趣的?”老夫人微笑着问墨晓嫣,她不喜欢转弯抹角。 苏碧染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个墨晓嫣,跟她说了非礼勿视,她怎么还敢直接盯着老夫人看。 “您可一点儿都不老!儿因着大家唤您老夫人,亲眼得见却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心下震惊,故而失礼,还请老夫人见谅!”墨晓嫣起身,行了个礼再回话,她和老夫人四目相对之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慌乱了一秒钟。她也没时间编谎话,不如照实说,没准换条活路。 没有女人不爱被夸奖,尤其是夸年轻貌美,再加上墨晓嫣所言非虚,句句属实,所以也是真的打动了杜老夫人。 杜老夫人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轻刮茶叶,抿了一口又放下茶盏对墨晓嫣说:“没想到老身这么大岁数了,还遇上一个夸我年轻的,我这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该开心,还是该批评你无礼了。不过,老身喜欢你的坦诚。” 听到这话,苏碧染松了口气,警报解除。苏碧染的这位婆母大人,早年习武出身,脾气暴躁的很。稍不注意触到她的逆鳞,就可能会劈头盖脸挨顿骂。苏碧染的暗器功夫,就是为了讨好这个婆婆,天天起五更睡半夜才练的特别好的。 也许是因为墨晓嫣没有原来的丁点记忆,所以她在哪都会显得有些另类,这不刚说了几句话就让杜老夫人盯上了。 接下来苏碧染和墨晓嫣敬茶,行礼,唠闲话。苏碧染把路上遭遇的事和杜老夫人说了个大概,还让文秀才把歹人的大概招式描述了一下。她希望习武的杜老夫人能提供一些帮助,结果杜老夫人也无法从文秀才的表述里判断杀手的派别。也许就是某个大官护院和暗卫,三人分析了一会儿。对于幕后黑手,还是一点方向都没有。然后苏碧染和老夫人还有文秀才就讨论起了朝廷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包括会议的召开和政治信息的发布。 奶茶 殿试的日子马上就到了,苏碧染每天都要抽出一段时间给文秀才和杜弘义做考前辅导。殿试的形式有点像国考面试,于是苏碧染的辅导方式也接近于真实面试,苏碧染提问,考生回答。针对他俩的回答,苏碧染再指出可以改进之处。 墨晓嫣就比较无聊了,每天早上要随苏碧染一起给杜老夫人请安,然后人家该上学的上学,该干活的干活,墨晓嫣一个孕妇,什么都做不了,也都不让她做。于是,她就只能在苏碧染的至雅斋里看看书,喂喂鱼,吃吃饭,睡睡觉。 只四五天的功夫,墨晓嫣就受不了了,于是某天请安后,她主动申请陪杜老夫人聊聊天。苏碧染虽然很意外,但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墨晓嫣一个人待着太过憋闷了。 “礼仪周全。”苏碧染请安后离开的时候,给墨晓嫣悄悄留下四个字,墨晓嫣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杜老夫人也很乐意,她年纪大了,又恐落人话柄,所以很少出门与别人家走动,在这京城里没有什么朋友。如今有一个小媳妇儿愿意陪她,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而且这丫头,看着很有意思的样子。 墨晓嫣陪着杜老夫人一起吃了早餐就后悔了,一直拘着礼,还不如一个人在至雅斋待着痛快。 这么想着,手里十分珍贵的牛奶都不香了。也就是苏碧染这样有钱有势又来自未来的人,才会想着在这个年代喝牛奶。没记错的话,墨晓嫣的历史知识里,虽然西汉的时候张骞就带回来了西方的乳制品,但是中国引进奶牛是一六几几年,没记错的话,是明朝。这个年代能喝上牛奶,那是很难得的,苏碧染着人在院子里悄悄养了牛,专门给公公婆婆提供牛奶。墨晓嫣也是因着今天陪老夫人,才喝到了牛奶。 “怎么?陪我这个老婆子,后悔了?”杜老夫人察觉到了墨晓嫣的小情绪。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牛奶珍贵的紧,舍不得喝。”墨晓嫣说着,端起牛奶喝了一小口。 “得了吧,你撒谎的技术,并不高明。”杜老夫人吃的盐可能没有苏碧染吃的米多,但一定比墨晓嫣吃的米多。 “我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自由散漫惯了,这儿规矩多,有点不习惯。”墨晓嫣也想不到别的理由瞎掰,只能承认。 “现在又没有外人,你不用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怎么舒服怎么来。老婆子我本来也是自由惯了的人,完全理解你啊。” “您一点都不老,干嘛总是一口一个老婆子的称呼自己啊。”墨晓嫣实在是不习惯,她的认知里,老婆子怎么也得是六七十岁,佝偻着背的老太太。而眼前这位,最多也就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一口一个老婆子。墨晓嫣琢磨过,应该是因为这里人均寿命就低的缘故,所以导致四十多的人就觉得自己老了,再加上辈分在那摆着,就更觉得该以老婆子自称。 “哦?你真这么想?”杜老夫人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说,应该也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说。仿佛所有人都以为,尊称她一声老夫人,是对她的尊重,根本不在乎她到底喜不喜欢。就像几十年前让她嫁入杜家,人人觉得是尊荣,没人理会她喜不喜欢。 “当然是真的!您看您,容貌姣好眉清目秀,鱼尾纹都没几条呢,怎么能说自己老呢!我妈……我娘三十岁的时候都没您现在看起来年轻哪!”墨晓嫣放下牛奶,一脸认真的说。墨晓嫣说的娘是晓烟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当然会让她老的更快。 杜老夫人笑的像朵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老夫人高兴了,墨晓嫣的好生活自然就来了,接下来的几天,墨晓嫣日日都陪着杜老夫人,跟杜老夫人一起用餐。杜老夫人带着她把整个杜府都游览了一遍,还给她分享了好多私藏小食,有的连苏碧染都没有吃过。 这天下雪,不宜出门,墨晓嫣和杜老夫人就在屋子里待着。墨晓嫣喝着牛奶,突然看见了杜老夫人手里的茶,一个奇妙的想法产生了。 “夫人,我有一个想法,做一杯奶茶喝喝。”墨晓嫣隐约记得那个因疫情憋在家的日子里,她跟着短视频学了好多食品制作的方法。当然好多都是眼睛会了手没会,只是这个奶茶,她做过几次,成功了,包括煮红豆。 “哦?奶,茶?”杜老夫人看了看手里的茶,又看了看墨晓嫣正在喝的牛奶,摇了摇头笑着说:“你这小脑瓜,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那能好喝吗?” 墨晓嫣有成功的经验,十分有信心:“没问题的,我先少来一点,试一下。” 墨晓嫣说了所需要的食材,杜老夫人想了想,都是常用的,应该家里都有,而且除了牛奶,也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就任由这个小丫头随便去玩了。 墨晓嫣带着春梅兴奋的走进了杜老夫人的小厨房。墨晓嫣动嘴,春梅动手的组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几乎大部分食品都一次性成功的上桌了,只有极小一部分,因为墨晓嫣的描述有误导致需要二次制作。 正午十分,墨晓嫣才带着春梅再次走进了杜老夫人的房间。 “这是什么呀?”杜老夫人盯着这一大碗土黄色的糊糊,不禁用手绢挡住了鼻子,皱起了眉头。 “夫人,尝尝!可好喝啦!”墨晓嫣极力推荐自己的奶茶。 “你喝过了吗?”杜老夫人挑着眉毛,看着墨晓嫣。 “我现在尝,嘿嘿嘿嘿!不过,我相信我家春梅的手艺一定很好。”墨晓嫣说着话就张罗拿杯子和勺。 一出锅的时候墨晓嫣确实是想先尝尝来着,想到这有点不合适,就先端到房间里来。现在有了杜老夫人的指示,她果断先给自己舀了一小杯,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 瞬间,家的味道又冲到头顶,墨晓嫣的眼泪又一次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难喝就倒掉嘛!我不会怪你的,你还至于哭?”杜老夫人看着墨晓嫣流泪了,赶紧安慰道,同时心里暗想自己又那么凶吗? “不是不是,是太好喝了,让我想起了家的味道。”墨晓嫣赶忙抹了抹眼泪。 “还骗我,你家里还有牛奶用啊?”杜老夫人根本不信。 “不说那么多了,您尝一下。”墨晓嫣重新拿了个杯,给杜老夫人盛了一杯,双手递给她。 杜老夫人接过奶茶,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又轻轻的喝了一口。很奇特的味道,有牛奶的香甜,也有茶的清冽。 “嗯,确实很特别!”杜老夫人边喝边点头,生平从来没尝过这样的味道,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墨晓嫣拿出勺子,舀了几颗红豆放到杜老夫人嘴边,杜老夫人张开嘴,墨晓嫣把红豆送进她嘴里。 “喝口奶茶,一起品一品。”墨晓嫣兴奋的说。 杜老夫人含着红豆,喝了口奶茶,嚼了嚼,香浓的甜味涌入口腔。混着牛奶的香和茶的清冽,又形成了新的奇特的味道。 “嗯,好喝!没想到你这丫头,还真有两下子啊!在给我来一杯!”说着,杜老夫人递出自己的杯子,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几时开始,自己跟墨晓嫣说话已经不自称“老身”了,而是说“我”。但是她很清楚,跟墨晓嫣共度的几天,她很快乐。 墨晓嫣赶紧又盛了一杯,刚递到杜老夫人手里,来了个仆人通禀,说是杜老爷回来了。 墨晓嫣来了一周多了,还没见过这位杜老爷呢,每天来请安的时候,杜老爷就已经上朝走了。 “今天怎么回来了,是闻到我们做了好吃的吧。”杜老夫人笑着,起身准备去迎接杜老爷。 “老爷还带了位朋友回来!”通禀的小厮说。 “那更好了!我们这么好喝的奶茶,招待客人,是最适合不过的了。”杜老夫人说着,转头又问墨晓嫣:“这个好做吗?还能不能再熬一些?” “可以,红豆已经煮好了!熬奶茶就好了,只要给我牛奶和茶,用不了多久的。”墨晓嫣兴高采烈的说着。 “那没问题,我给你安排。我先去招呼客人了!”杜老夫人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去。 墨晓嫣领命之后,就带着春梅又去了小厨房。主仆二人先把已经凉了的一大碗和小厨房里的人分着喝完,又按着已经掌握了的方法又开始熬新的一锅。 正赶着古代人吃午饭的时候,墨晓嫣和春梅熬好了奶茶,杜老夫人派来的人直接端走了所有奶茶。 这样的饭局,墨晓嫣肯定是无法参加的,不过她并不介意——这样拘着礼的饭局她吃都吃不饱。 墨晓嫣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在这唐朝除了卖艺,还有别的技能可以挣钱养家了,那就是做奶茶。 墨晓嫣对春梅的奶茶很有信心,她觉得吃午饭的人一定都很喜欢的。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文秀才回到至雅斋就跟她提起了她的奶茶。 杜老爷带回家的朋友不是别人,正是龙图阁大学士,原本是想考前联络下感情,顺便打探一下最近皇帝陛下对于殿试题目有没有什么想法。本来大学士半个字都不想透露,因为杜家的近况他也知道一星半点儿,似乎是被其他官员联合起来孤立了,当然只是私下里。表面上还是像大学士一样,跟杜家一团和气。 两杯奶茶下肚,效果比喝酒都好,从没品尝过的味道。大学士一看这杜家果然是宝藏之家啊,这么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待自己,可见多么重视自己。再加上奶茶这东西稀罕的很,大学士顿觉这杜家家底还是很雄厚的,觉得即便被联合孤立,只要皇上不动他,那杜家就倒不了台。 大学士就把最近跟皇上手谈时听来的一些话全部转发给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苏碧染也很开心,大学士给她的信息,让她足以判断这次殿试,皇上会关注哪些点多一些。 另外,十几年了,她第一次喝到了家乡的奶茶,那味道一下子把她拉回了十几年前的记忆里。她和墨晓嫣,和苗晨希,一起在商场的奶茶档口前,互相换着喝对方的奶茶,以保证每个人都能喝到三种口味。 喝着喝着,苏碧染哭了。她自己也捣鼓了好多菜式,但是由于材料或者是调料限制,虽然味道很好,但是很难达到现代的水平。只有今天墨晓嫣的这杯奶茶,完美复刻了现代的味道。 春草察觉到夫人的异样,赶忙递上手帕,苏碧染这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正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擦掉,被杜老夫人发现了。 “怎么?你也想家了?”杜老夫人记得墨晓嫣哭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说她想起了家的味道。现在苏碧染也哭了,该不会是同样的理由吧。不过苏碧染要说家里有,杜老夫人会信,因为这杜府里养奶牛就是苏碧染的手笔,那她以前肯定也有牛奶喝,所以有奶茶喝并不稀奇。 “啊,没有没有。就是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很特别。母亲刚刚说这是什么茶?”苏碧染假装什么都不懂的跟老夫人打听了起来。 “奶茶!据说就是茶和……”杜老夫人正要介绍墨晓嫣的奶茶工程。 “咳咳咳!”杜老爷正要喝奶茶,被呛了一口,咳嗽了起来。 苏碧染提到嗓子眼的心悬着,还好公公及时咳嗽了,要不然“牛奶”两个月字就吐出去了。 这事可大可小,那大学士若是个口风颇严的人,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暴露了这杜家竟然养牛的情景,万一那个大学士回去跟皇上瞎说,那皇上就会知道牛奶这个东西,可能继而要求要品尝,然后发现大臣家的吃食比他皇宫里的都好吃,不大发雷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碧染笑着看了看婆婆,杜老夫人也在杜老爷咳嗽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她说错话了。还好还好,杜老爷智商还是在线的。 殿试风波 墨晓嫣的奶茶颇受欢迎,接下来的几天,杜府连着喝了好几天的奶茶,这可忙坏了春梅。 苏碧染自从到了杜府,妊娠反应就比较严重,喝着奶茶竟然就好多了。每天都想喝一点,结果被墨晓嫣知道了,直接断了她的奶茶供应。 “这奶茶里有茶,咱俩不能多喝,我就刚熬出来那天喝过,后来再没喝了。好家伙,你天天喝?”墨晓嫣两辈子第一次有机会训杜铭,一手叉着腰,一手对着苏碧染指指点点。 “给你面子才喝的好吧,又不是有多么好喝呢。”苏碧染躺在躺椅上,懒洋洋的吃着香蕉。 “拉倒吧!明明是奶茶好喝,有没有喝出家乡的味道?” “猛一喝挺像那么回事儿,其实根本不是。咱们原来买的奶茶,有植脂末的。你这,缺东西呢!” “那东西我上哪给你找去,我这本来就是焦糖奶茶好吧!想喝别的味儿自己弄去!小爷我不伺候了!”墨晓嫣抬起胳膊一挥手,自己也坐了下来。 “给我唱首歌吧!”苏碧染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啊?”墨晓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唱首歌!我来鉴赏一下你这能拿到大街上赚钱的本事。”苏碧染把手上的香蕉皮给了春草,闭上了眼睛。 “哎!那我给你唱《大碗宽面》啊?一来这长安城,我就想起这首歌,就是歌词记不全了你凑合听哈。”墨晓嫣来了兴致,凭着仅有的记忆,她开始唱。 苏碧染听着歌,脑子里整理着信息。 明天就是殿试了,显然三甲的考生都有了各自的阵营,而杜家,只有杜弘义和文秀才。前三甲的每一甲都不止一个人,只不过最终殿试后,排名最靠前的三个人能留任京城。 这几天的辅导下来,苏碧染感觉论临场发挥的话,文秀才确实更胜一筹。如果都能留任京城,那自是最好,若只能留一个,那当然还是自家人比较好。只不过那样一来,“结党营私”这个罪名,可能就坐实了。 想到这儿,苏碧染又开始琢磨路上对自己下黑手的究竟是谁。自己把杜老爷允许接触的文书已经都看了一遍了,并没有看出杜老爷与任何人又意见相左或者政见不合。杜老爷一样都是保持中立,不明显站队,和哪个阵营的人都有接触。苏碧染一直觉得这样自己就是一个联盟,是最安全的。现在看来,可能这样和稀泥反而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从龙图阁大学士那里听到的消息判断,皇帝并没有对杜老爷有意见。也就是说皇帝决定“兵部增员”,可能是针对所有人的,也许,这就是“西厂”或“东厂”的雏形? 苏碧染想了半天都没有思路,反而越想越困,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墨晓嫣唱完歌一看苏碧染,竟然歪着脑袋睡着了,于是她悄悄退出房间。 殿试当天,文秀才起的比平时还要早,他和杜弘义要跟着杜老爷一起进皇宫。 所以当墨晓嫣醒来的时候,早就没有了文秀才的身影,只有苏碧染坐在她卧房里的圆桌前。 “你在这干啥?”墨晓嫣看清是苏碧染后,双手拉紧被子往后缩着。 “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至于嘛你。”苏碧染给自己盛了碗粥,又给墨晓嫣盛了一碗放好,“起来吃饭。” “不用请安?”墨晓嫣批了件衣服下了床。 “用,吃完去,请安之后直接走。”苏碧染自顾自的吃开了。 “走?去哪?”墨晓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进宫。”苏碧染极不情愿的吐出两个字。 “真的?”墨晓嫣一听进宫来了兴致,又有机会观摩唐朝大型实景建筑群了。 “你以为是好事呢?”苏碧染头也不抬的说。 “不是吗?”墨晓嫣啃着馒头,喝着粥。 “男人科考,关我们什么事。”苏碧染不答反问。 “对啊,关我们什么事?” “那为什么让我们进宫?” “啊?我以为是科考福利,咱们作为家属可以进宫呢。原来不是啊!那,是有人叫我们进宫?”说着话,墨晓嫣已经消灭了一个馒头一碗粥。 “是皇后娘娘身边人派人来传话,说是让这些夫人们都进宫赏梅花。可是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儿,早不赏晚不赏,这个节骨眼上赏什么赏。”苏碧染嚼着嘴里的馒头,觉得比腊都难吃。 “老夫人说今儿要进宫,请安免了。老夫人的马车一会儿就到。”一个小厮前来通禀。 墨晓嫣赶紧胡乱塞了两口就穿衣服,梳洗打扮。 “你怎么自己梳头?”苏碧染看着墨晓嫣一个人收拾打扮,不免惊讶。 “我不习惯别人帮我梳头洗脸的。”墨晓嫣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拿着木梳,嘴里咬着发簪。 “我说你怎么从来不换发型!今天这样可不行。春梅,给她梳个流云髻。春草,去把我的青云簪拿来。” 墨晓嫣这才发现,苏碧染今日穿着很特别,虽然她根本认不出衣服的料子,也不会欣赏刺绣,但这身衣服确实看上去就很大气。 苏碧染梳的发髻墨晓嫣也叫不上名字,但就是好看,发髻上插的翠玉步摇坠着的是对鸳鸯。随着苏碧染的行动,一对鸳鸯荡秋千一样晃来晃去。 至于脸上,苏碧染平时就这么白,只是今天嘴唇比往日要红一点。怪不得她喝粥喝的小心翼翼,原来是怕花了妆。 墨晓嫣本以为今天能和杜老夫人一起坐车进宫,结果被苏碧染泼了冷水。 “你知道封建社会的一大特点是什么吗?”坐在马车里,苏碧染小声问墨晓嫣。 “什么?” “等级森严!” 墨晓嫣“哦”了一声,她不是不知道这里等级森严,只是以为最近跟杜老夫人相处甚欢,还给她做了奶茶。再加上刚刚小厮说“马车一会儿到”,墨晓嫣以为杜老夫人顺路接他她两一起进宫,结果只是自己想多了。 “我们是不是能见到名人?”墨晓嫣失落了一会儿就又兴奋起来,想着即便时间线有偏差,也没准能见到某个历史书上的人物。 “够呛!且不说这里的发展与我们的认知不一样,即便是一样,整个唐朝,你记住的名臣是不是就那么一两个?但是这唐朝在朝为官的又有多少?”苏碧染早就看开了,哪有什么先知,管他什么名人,反正也是一样活,就像在现代的时候是一样的。多的只是脑子里的先进知识和那二十来年的阅历,仅此而已。 墨晓嫣听完不禁又失落的低下头,她只是觉得苏碧染今天又变回臭屁的模样,完全没反应过来是因为苏碧染心里装着事所以才心情烦躁。 走了好一阵子,马车停下,前面杜老夫人马车的车夫和守卫说了些话,然后把两辆马车都简单搜查了一下,才把他们放进门。 这样的检查又过了三遭,才进了皇宫。墨晓嫣这回更是不敢随便乱看了,她突然反应过来这相当于进了中南海。 马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尖声细气的男人声音。苏碧染和墨晓嫣先后下了车,墨晓嫣一看,合着还没到地方呢,得步行了。 “呦!这位夫人有孕在身啊,杂家真是办事不利啊,来人啊,请步撵。”一位身高大概一米八的俊俏男子看着墨晓嫣说道。 “不用不用,我走走挺好的!”墨晓嫣有些惊慌失措,这一刻她的脑海里满是各种宫斗剧里谋害孕妇的情节。 “有劳公公了,孕妇多活动,利于生产。”苏碧染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委婉的拒绝了公公的好意,并且隐瞒了自己也是孕妇的事实。 “那就辛苦三位夫人了,请随杂家来!”帅公公拂尘一扬,转身就迈步向前走了。 “合着只是客套一下呀!”墨晓嫣心里这么想着,在春梅的搀扶下跟着队伍往前走。按照她的等级,她只能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走着走着,他们路过一个院子,墨晓嫣想着自己在最后面,应该没人注意吧,于是快速转头看了一眼,竟然是殿试的候考现场。墨晓嫣看见了文斌同学,他正往门口看,四目相对。 墨晓嫣看得出文秀才表情复杂,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反正一定不是惊喜。 苏碧染的偷瞄比墨晓嫣的要高级,她只是余光瞄了一下就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也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被召唤进宫,更想通了幕后下黑手的人是谁。同时,她也预感到即将会见到什么人。 果不其然,帅公公带他们到了一个偏殿,里面俨然已经有一些女眷在等着了。 “有劳苏公公了!”杜老夫人行礼。 苏碧染和墨晓嫣也跟着行礼,墨晓嫣差一点也说一句“有劳苏公公了”,在她张嘴的瞬间,被春梅搀着的胳膊吃痛一下。她发现苏碧染并不说话,她也赶紧把嘴闭上。心里想着这回被人掐了还得感谢人家,掐的好。 杜老夫人与在场的女眷一一见礼,苏碧染和墨晓嫣跟着一一行礼。 苏碧染如今才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对手会有一系列操作,又是藏文书又是下黑手,目的只有一个,让苏碧染进京,这样才能在殿试当天邀请杜老夫人和苏碧染进宫。 如此一来,杜家的人就只有杜弘仁在外面,而杜弘仁本来也没有什么政治野心,不足挂齿。 苏碧染不露神色的瞟了一圈,都是与杜家私教还不错的女眷,也就是说算是同一阵营人的家眷。这个阵营有个显著的特征,那就是在太子和三皇子的博弈之间没有明确变态支持谁。 苏碧染脑仁疼,可能终究还是女儿身耽误了她的思考,她怎么想都想不出太子竟然会用这么幼稚的方法。 殿试的时候软禁家眷有什么用呢?打乱考生的阵脚?本该留任的分配到外地? 苏碧染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偏殿里,太子把没有公开支持他的官员都集中到了一起,并且把家眷进宫的消息透露给了他们。如果他们不从,难保家眷出什么问题。尤其是杜大人,他的儿媳苏碧染可是有孕在身。 女眷们也毫不知情,还在一起唠着家常嗑,说着东家游园会的热闹,聊着西家娶媳妇的风光。 墨晓嫣默默的吃着糕点,感叹着古往今来的女人都一样,爱八卦,而她,独爱美食。 殿试的考生在答题,文秀才原本丝毫都不紧张,却在见到墨晓嫣之后乱了阵脚。 主持殿试的是太子和三皇子,墨晓嫣一行人刚刚的路线明显是往太子的临时住所去的,那么等一下回答问题的时候,还要按照之前备考的方案,做保持中立的回答吗?还是要改变策略,以太子的喜好的方向来回答? 文秀才陷入沉思,他刚刚本来正专注的看着文章,却被一个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看那群娘子”,显然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大家都看了,那文秀才也会看到自己的娘子墨晓嫣也在那队伍里。 墨晓嫣的等级肯定是不够进皇宫的,但她也在应邀之列,说明……文秀才恍然大悟,自己一定是这次科考的第二名。状元只有一个,接下来的几位会排在二等位置,再往下排在三等位置。这也是为什么文秀才当初听晓烟大嫂喊他“榜眼”的时候略感厌烦的原因,因为他不一定是第二,也有可能是三四五。 之前苏碧染分析,如今皇上心意未明,三皇子有实力与太子一争,科考又是两位皇子一同主持。那在回答所有问题的时候,态度要保持中立,不偏向任何一个阵营。这是杜家的一贯作风,也是杜家遭人恨的原因:永远都一副帮里不帮亲的感觉。 如今太子把女眷请到宫里来,是在宣誓主权?这皇宫里除了皇上,只有我太子可以有临时别苑,还能请女眷前来赏花作诗,你三皇子再有能耐,也不能这么做,因为你要是这么做了。那就是明目张胆的谋反。 文秀才犯了难,他想跟杜弘义商量一下对策,可是一抬头,杜弘义刚好进了考场。 争权夺势 也不知道皇帝想的哪出,让太子和三皇子主持殿试;也不知道太子和三皇子想的哪出,竟然以抽签决定考试顺序。不过后来文秀才跟墨晓嫣提起来的时候,她说这个很正常,她的老家,为防止作弊,经常这么操作。 文秀才直到进考场的时候,都没想到该以什么态度回答问题。而且更糟糕的是,他进去的时候,都没看到杜弘义出来。 苏碧染这边一屋子女人坐不住了,怎么皇后招大家进宫,却连皇后的影子都不见呢? 墨晓嫣当然是什么都不懂的,她也不敢随便吃吃喝喝。终于,墨晓嫣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尽管她使劲儿埋头,依然吸引了旁边人的目光,当然包括苏碧染和杜老夫人。 “有孕之人,饿的快,让大家见笑了。”杜老夫人看大家都在看墨晓嫣,莞尔一笑帮着墨晓嫣打圆场。 杜老夫人的行为让苏碧染惊呆了,但是一想转瞬明白了,墨晓嫣毕竟是跟着她们两进宫的,有任何异状都应该是杜老夫人承担主责。 大家纷纷表示理解,没想到很快就有小太监端了些饭食上来。苏碧染这下更加确定了,皇后娘娘,今天是不会出场了。把她们叫来,只是为了软禁,至于目的,苏碧染猜不透,但总归不过是争权夺势。 堪堪呆了一天,坊门快关了,苏碧染一行人才被放出来。 “莫名其妙!”一回到至雅斋,墨晓嫣就忍不住发牢骚。其实一出皇宫她就想抱怨来着,一想隔墙有耳,就又忍了忍,回家再说。 “看似我们只是无聊的呆了一天,但背后,指不定发生了多么大的事呢。”苏碧染揉揉肩,转了转脖子,春草赶忙上前按摩。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以前也有让考生家属进宫的先例?”墨晓嫣感到不解。 “当然没有了!这应该是一场政治博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竞争。”春草按的舒服,苏碧染闭上了眼睛。 “和平年代也有这样的事发生?” “谁说和平年代就没有暗潮汹涌了?我们上辈子生逢盛世,其实也有政治博弈,只是你我层级太低,又没有考公务员,根本没机会见识。”苏碧染看问题还是很透彻的,这一点,她早就想明白了。 “那皇后娘娘这么随意软禁我们,不能告她吗?”墨晓嫣并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幼稚。 “跟谁告?皇上?你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皇上!上辈子是有电视有网络,我们才有幸知道国家领导人的长相,这里,你活到八十都不一定能见到皇上。” “你们没事吧?”文秀才急匆匆的进了门,一点都没有往日冷静与淡定的样子。 “没事啊!”墨晓嫣被问的莫名其妙,转而又赶紧问文秀才,“你考的怎么样?题难吗?” “大夫人,今日殿试之时,督学后面坐的是太子和三皇子。”文秀才没有回答墨晓嫣的问题,而是对着苏碧染说了一句话。 “果然,是太子在背后搞鬼。”苏碧染仿佛早已看破一样,并没有太大反应,任由春草揉捏着肩膀。“果然是好计谋啊,这么一来,我的考前辅导,都白做了吧。” “没有!我依然是中立的态度回答了所有问题。”文秀才其实吃不准这样做对不对,所以现在说出来,让苏碧染给把把关。 “无所谓了,考都考完了,管它呢!”墨晓嫣想用自己的方式给文秀才解压,看他一脸愁容的样子,墨晓嫣心里也不舒服。 “墨晓嫣说的对,尘埃落定了,后悔也没有用。”苏碧染抬了下手,春草停止了按摩的动作,给苏碧染端了杯热水。 苏碧染才喝了两口,就有小厮来请苏碧染到正堂一去,杜老爷有要事相商。 文秀才和墨晓嫣识相的退出苏碧染的房间,墨晓嫣拘了一天,感觉浑身都累的不行。 “走不动,抱抱!”墨晓嫣很久没跟文秀才撒娇了,上次撒娇还是确诊怀孕前。 “啊?”文秀才看着墨晓嫣伸出的双手,琢磨着这该怎么下手才不会伤到胎儿。 “公主抱啊!傻瓜!”墨晓嫣看着他上下打量,就知道了文秀才不会抱了。 文秀才撸起袖子,像成亲时抱墨晓嫣上马车一样去抱她,结果墨晓嫣脚一离地,文秀才差点摔了。文秀才一个趔趄,吓的春梅赶忙上前搀扶,文秀才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娘子,近来发福不少啊!”文秀才低头看着怀里这个圆脸孕妇,笑呵呵的说。 “这是你孩儿的重量,与我无关!”墨晓嫣狡辩。 文秀才朗声大笑,赶紧迈步回房,他怕多抱一会儿就会坚持不住。 苏碧染一直没换常服就是猜到公爹杜老爷可能会叫她,果不其然,还没缓过劲来,就收到了传唤。不敢怠慢,赶忙出门,路过回廊的时候,正看见文秀才抱起墨晓嫣的场景,她估摸着这一下子,文秀才肯定闪了腰了。 “爹!今天这是什么情况?”苏碧染进屋看见公公婆婆和小叔子都在,赶紧切入正题。 “太子写了个联名信,揭露三皇子行为不端,让我等署名。”杜老爷回想起这一天的经历,忍不住生气。 “所以,太子这是一箭双雕啊!”苏碧染的脑回路已然打通,转头问杜弘义,“殿试发挥的怎么样?” “辜负了嫂嫂的辛苦,我见势头不对,就没有按照之前定下的方案回答。”杜弘义显的有些内疚。 “这么看来,文秀才反而是最安全的,不知不觉把自己摘出去了。”苏碧染扶额思忖,太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啪!”杜老爷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今日太子所邀官员,皆为朝中态度中立者。此番行为,定然影响皇上对三皇子的判断,若龙颜大怒,三皇子恐有大祸呀!没想到太子竟是如此谨小慎微之人,圣上只是与梁相手谈之时” “父亲大人的行为并非出自本心,请不必自责。况且此事太子一定谋划良久,并非一时冲动,我等避无可避。”苏碧染赶紧出言安慰,这个家里政治方面智商和她同频的只有杜老爷了,万一他再气蒙了,做出什么不当举动,那可就完蛋了。 杜老爷还是很懊恼,杜老夫人赶紧着人换了杯温茶给他,杜老爷一口喝下。 “爹,兵部最近有没有变动?”苏碧染想起了问题的始发点。 “有一些,兵部改制,将下辖城防营改成一军双将制。圣上应该也是防着哪位皇子举兵谋反吧,所以把兵权稀释了一下。”杜老爷喝着茶,心情平复了一些。 到现在,苏碧染才完全想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杜老爷也是因为想明白了,所以才如此生气。杜老爷为人算正派,不算计别人,也十分反感被人算计。太子做的这出戏,大概是杜老爷这辈子第一次被别人算计的这么厉害。 从一开始私藏精简文书就是一个局,为的就是让苏碧染进京,当然如果能在路上直接除掉苏碧染,那就更完美了。大概太子是听手下的人打听到了苏碧染有孕,不便进京,于是就想了一个办法逼她吧。拿住了她,就拿住了杜家一半命门。 兵部增员是个幌子,可以说是太子命人把精简文书改了一下,一式两份分别留在知府衙门和学院,并且保证学院的那份先被文秀才看到。等苏碧染把知府衙门的卷宗都要走的时候,趁机把另一份塞进去。 等苏碧染一行人出发上路,伺机除掉她们就是最好的结果,那样就一劳永逸的毁了杜家一半的智囊团。杜弘仁能做好官,但不善于政治斗争,要是不能为太子所用,随随便便就收拾了。杜弘义初出茅庐,不值一提。只剩下杜老爷,动不得,但是也形不成什么大气候。 结果,苏碧染一路戒备森严,根本没有伤到她分毫,顺利进京。 于是太子就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软禁女眷。中立派中,影响力最大的就是杜老爷,所以他签字了,其他人肯定会跟着签字。也就是说,今天女眷交叫了很多,但最重要的,只有杜老夫人和苏碧染,幸好皇后娘娘还不知道苏碧染有孕。这政治斗争啊,连自己的亲娘都防着,信息都不共享。苏碧染打心底感谢这份亲子间的提防。 想必太子早就把杜家的底细摸了个清楚,也只有太子才有能力把杜家查那么仔细,连文秀才是杜家新笼络的人才都查出来了。所以才连墨晓嫣一起“邀请”进了皇宫,还好杜老爷签字了,杜弘义又表示愿意亲近太子,那文秀才怎么表态已经没有影响了。否则,墨晓嫣今日至少得是个意外小产。 想到这儿,苏碧染不禁后怕,这里不是现代,医疗条件太差,小产很大可能会没命。在这一瞬,苏碧染觉得应该劝文秀才退出官场,可转念一想,在这个时代,退出官场,又有什么好的出路呢? 墨晓嫣并不知道她今天与巨大的危险擦肩而过,她也永远不会知道若是今天文秀才先抽到前面的签并且做中立表态,那她吃到的就不是饭食,是糕点,具有堕胎功效的糕点。 墨晓嫣还在床上撒娇,她让文秀才帮她捶腿,替她揉肩。 “夫人,面好了!”文秀才抱墨晓嫣回房的时候,春梅就去小厨房下面了,她知道墨晓嫣一天只吃了一点饭,早就饿了。 墨晓嫣赶紧下床坐到桌前,乐呵呵的看着这一碗阳春面对文秀才说:“不是我饿,是你的孩儿饿了。” 文秀才不置可否,他也下床坐到了桌前。 “你们真是主仆情深啊,光想着给夫人煮面,没有我的份?” “是奴婢不好!奴婢现在就去!”春梅赶紧转身要去煮面。 “别别别!别忙了!我吃不了这么多!”墨晓嫣喊住春梅。 春梅一脸疑惑的看着墨晓嫣,吃不了?墨晓嫣最近可是食量大增,这么一碗面轻轻松松就吃完了,今天怎么说吃不了呢。 墨晓嫣看见春梅的表情,赶忙冲她眨眨眼,示意她别乱说。万一文秀才知道她这么能吃,嫌她费粮食养不起了可怎么整? “还是劳驾春梅姑娘再帮我下一碗吧。”文秀才和墨晓嫣在一起的时候,所有注意力都被她吸引,当然不会错过她的小动作。 春梅捂着嘴笑着转身走了,留下墨晓嫣气鼓鼓的瞪着文秀才。 “你会嫌我费粮食吗?”墨晓嫣往嘴里喂面条的间隙,还不忘给文秀才出题。 “怎么会呢,孕妇能吃是正常的。我记得,小的时候,六郎的姨娘怀孕的时候就特别能吃,当然生的孩子也白白胖胖特别健康。”文秀才托着腮看着像仓鼠一样吸溜面条的墨晓嫣。 “今天的事情,是不是特别凶险啊?”墨晓嫣想起苏碧染一天的状态和文秀才刚回来时的表情。 “用你的话讲,都过去了,咱就不提了。”文秀才心里有自己的猜测,但是他并不愿意与墨晓嫣分享,他希望墨晓嫣一直纯真下去。但有一点他确定,那就是杜弘义肯定站到了太子那边,否则,不会直到科考结束他都没有出来,而且,只有他没出来。 “我跟你说,我以前看过不少宫斗剧,凡怀孕者皆引众怒,咱也不知道为啥。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今天那个公公让我坐步撵的时候,我特别害怕,总感觉他是要害我腹中的孩儿。”墨晓嫣在这里最亲近的人就是文秀才,在他面前,墨晓嫣毫无保留。 “想多了你!咱们这级别,不够别人动手呢。”文秀才揉了揉墨晓嫣的头发,试图把这样的想法给她清理出去。 “那要不然干吗连我一起带进皇宫?还不是因为你?或者是因为押着我能威胁到你!”墨晓嫣吃完最后一口面,端起碗喝了口汤。 春梅刚好端着面进来了,文秀才就没说什么,这个墨晓嫣,只是纯真善良,并不是傻。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当公务员!”墨晓嫣把碗递给春梅,用手绢擦了擦嘴。 文秀才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再次选择 殿试出成绩特别快!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文秀才就收到了通知。给他的官职是洛城学究,相当于实习转正了而已。 墨晓嫣惊呆了,文秀才却很淡定。 “至少,有俸银拿,可以养活你。”文秀才拉着墨晓嫣的手安慰她。 “可是你明明是第二名啊!现在照这么看,你也就是个中等水平。”墨晓嫣替文秀才抱不平。 “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二名?二甲的人那么多!” “还是昨天的话,你不重要,没人搭理我。” 文秀才笑了,某些时候,墨晓嫣并没有一孕傻三年的症状。 苏碧染知道文秀才和杜弘义的职位安排时,也感到有一些意外。她猜到太子赢了这场政变之后,文秀才的成绩肯定不会太好,但是也没想到会差到仅仅是实习转正的水平。 很明显,文秀才被滞留在官场最边缘了。哪怕当个县令,都有可能一步一步往上爬,但是至今没听说哪个学究能一步一步升到龙图阁大学士的。也没有哪个学究能平迁当县令的。 苏碧染觉得心中有愧,若是当初没有拉拢文秀才,也许他今天能有更好的结果。 这么想着,她都没等去打热水的春草回来,就起身扶着腰来到客房门外,听到了二人的简短对话。 苏碧染敲了敲门,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好意思啊!”苏碧染这辈子很多次道歉,唯有这次是发自心底的歉意。墨晓嫣可是她两辈子的朋友,而文秀才,是墨晓嫣的夫君。 “说什么呢!快来坐!我们不介意的,对吧亲爱的。”墨晓嫣快步走到门口,拉着苏碧染的手走到桌边让她坐下,文秀才赶忙给苏碧染倒了杯茶。 文秀才现在已经适应了墨晓嫣随时随地的亲密称呼,他笑着看着墨晓嫣,在她坐下的时候又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若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我知道你的政治抱负很远大,是我连累了你们。不过还好,是在洛城,我还能照顾你们。”苏碧染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怎么是白开水?” “孕妇,还想喝啥?” “春梅呢?我不喝白水。”苏碧染这才发现屋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我们自己能做的事,一般不麻烦别人儿!你别忘本,白开水可是最健康的。”墨晓嫣学着小沈阳的口气说了一句,苏碧染却没有get到任何笑点。 “随你们吧。总之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来帮助你们,尤其是经济方面。” “大夫人多虑了!是文某时运不济,与大夫人无关。所有决定都是我自己做的,没有任何人强迫我。况且,我觉得学究的位置,正适合我,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我的娘子和孩子。如此甚好!”文秀才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墨晓嫣的手。 “可是……”苏碧染还想说什么,文秀才抬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科考的前几天,我曾经无心读书,只想日日与娘子厮守。想带着她吃好吃的,想陪她去永兴坊,想帮她找到您。”说到这,文秀才突然笑出了声,“就因为要找您,她让我一定中状元,然后谋个官职,就可以查到五年前姓杜的考生的信息,然后顺藤摸瓜找到题诗人的信息。没想到,您先找到了我们。” “我就更无所谓了!”文秀才话音刚落,墨晓嫣就说话了,“上辈子我从来没考过公务员,试都没试一下。我还是喜欢从商,挣点儿钱花花,比啥都实在。” “那是你幼稚,你还是被官僚镇压的少。”苏碧染一秒切换怼墨晓嫣的状态,“你忘了你办营业执照左一趟右一趟了?你忘了办税务左一趟右一趟了?” “那又有什么嘛,又不是经常发生的事。”墨晓嫣不以为然。 “那是你民宿没开多久咱们就完蛋了,要不然后面还有你受的呢。我爸妈做生意,我从小就知道权势的能量。”有些东西,哪怕再活一次,哪怕过十几年,苏碧染也忘不了。 “所以,你现在觉得如鱼得水对不对?”墨晓嫣想起上辈子参加过国考、省考和事业编考试的杜铭。 “如鱼得水?我一个女人怎么如鱼得水。”苏碧染把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文秀才赶紧续上。 “但你不觉得你现在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吗?”墨晓嫣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大实话。 “你说的也对!要是没有夫君荫蔽,我的各种产业也很难好好维持,只做生意没有官职的话,会被人看不起。可有了官位加持,人们竟然就觉得田产啊,铺子啊,都是正常的。再说,我上辈子也确实不是像文秀才这么有政治抱负的人。” “偏见!我倒要试试改变这种现状,看不起商人干啥。”墨晓嫣不以为然的说着大话。 “你老公可是学究!”苏碧染提醒道。 “那又怎样?我又不是第一天来,我知道学究只是一个边缘化的官职,没什么实权,俸禄又少。就算是个官吧,我做买卖也帮不了我什么对吧?你又拨给我那么多张嘴。他一个人能养活?” 苏碧染正要再次声明,她负责墨晓嫣一家以后的生活,文秀才和墨晓嫣同时抬手制止了她。两口子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 “靠别人养活,不是我们的性格!”相视一笑后,墨晓嫣取得了发言权,“我也是刚刚才有这个想法,我得做点什么挣钱的事情,不能把这么重的担子都压倒他身上。不过呢,需要杜知府照拂的地方,我也不会客气的哦!” “你一个女人家,还是消停带着吧。”苏碧染打心底不放心。 “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的211本科毕业大学生,来这古代不至于连自己都养不活吧?就咱这才能,来这儿不是降维打击吗?就说要让全国人民生活水平上个新台阶都是有可能的吧!”墨晓嫣这辈子吹的最大的牛,就是这个了。 “拉倒吧!中国共产党脱贫攻坚战花了多长时间都没实现全国人民奔小康,你在这上嘴皮碰下嘴皮就能实现了?” “那是他们着手晚了呀!他们要是从唐朝开始做这个事情,到2020年肯定就脱贫致富了呀!” 苏碧染和文秀才都皱着眉,看着这个口出狂言的女子。文秀才因为有些词听不懂,并没有别的反应,苏碧染则边听边摇头。 “一孕傻三年,没听说有疯了的呀。” “凭什么别人能在咱们你时间线里留痕迹,咱们就不能在别人的时间线里做点啥?”可能是孕激素起了作用,墨晓嫣此刻莫名其妙的亢奋。“咱做不到埃及金字塔的级别吧,也能掀起一点小风浪吧。蝴蝶效应懂得吧?” “切!你也没有建造埃及金字塔的知识和能力啊!”苏碧染没想到自己本来因着连累了文秀才心情很低落,现在却情不自禁的想要笑。 “不管怎样!我们都不需要你养一辈子,我坚信就靠我们两的双手,可以在这历史的洪流中,撑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的。”墨晓嫣做总结性发言。 “你觉得能力重要还是圈子重要?”苏碧染突然一问。 墨晓嫣想了一下,认真的回答道:“能力重要吧,没有能力,即便是皇子,不也当不了皇帝嘛。登基之前的政治斗争就败北了吧,惨一点的,命都没了。” “那你说为什么晓烟要绞尽脑汁嫁给文秀才,而不是随便找个贺家庄子里的人嫁了?相比秀才,庄子里的人,更容易解决温饱问题。”苏碧染坐的有些累了,站起来溜达着。 文秀才见状,赶紧把墨晓嫣的躺椅给苏碧染拿过来,苏碧染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往后躺了下去。 墨晓嫣也站了起来,轻轻锤了锤腰,撅了撅嘴,思考着怎么回答苏碧染的问题。文秀才见墨晓嫣捶腰,赶紧又去搀扶墨晓嫣。 “圈子,确实也很重要。”墨晓嫣回忆着这辈子的经历,“我做杂役的日子确实是累,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别的事情。当时我还感慨,工蚁圈真是不好混啊。”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仅凭你的一腔热血,就可以改变人们对于商人的看法。” “不做做怎么知道呢?反正,我就是做生意而已。没准捎带手就改变了人们的看法呢。” “好!就算你想法有望实现,你要做什么生意?”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墨晓嫣情不自禁唱了一句,“我当初想过这个问题,我确实是什么都不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全新的想法。不过,还需要大夫人您的帮助。” “别卖关子了,需要我帮你什么就尽管说。” “我要奶牛!”墨晓嫣果断提出自己的要求。 “你怎么不要皇位?”苏碧染听了墨晓嫣的要求,直接坐了起来。 “要那玩意干吗?又不好吃。”墨晓嫣一脸无赖的样子。 “你知道弄头牛奶好喝的牛多费劲儿吗?我废了好大劲才给我公婆弄了一头。”苏碧染当初为了讨好婆婆,绞尽脑汁想到了奶牛这个计策,派人各方打听,才请回来一头奶牛。 “你能弄一头,就能弄两头,三头,四头!轻车熟路了呀!”墨晓嫣自然是无赖的样子。她也是临时起意讹苏碧染一把,本来她心里谋划的商业计划是生完孩子之后的事情,不管文秀才科考结局如何,她都要这么做的。结果今天苏碧染送上门了,不宰白不宰。 苏碧染思索了一下,确实不算难,而且她已经打算再弄一头到洛城杜府里,为自己补充孕期营养。 “你要卖牛奶?喝坏人怎么办?”苏碧染依然提出质疑。 “你婆婆喝那么久都没事,说明你的灭菌方法可行。应该是最简单的。加热法吧?”墨晓嫣走到苏碧染身边,探着身子看着苏碧染,文秀才看她这样,上前扶着她,怕她失去重心趴到苏碧染身上。 苏碧染这才发现,文秀才竟然全程不出声。 “你两还挺默契的啊!合起来讹我一把。”苏碧染来回扫视着文秀才和墨晓嫣。 “看您说的,那能叫讹吗?您这是投资!我日后肯定会给你分红的。”墨晓嫣坏笑着直起身,转头对文秀才说:“亲爱的,我本来想过段时间跟你说的,既然今天讹都讹了,就顺道说了吧。我要做生意,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把生活水平拉高的做法。虽然士农工商,商垫底。” “我早就猜到了你的想法了!不出意外的话。你还想做奶茶来卖,对不对?”文秀才扶着墨晓嫣往床边走去。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正好大夫人也在,我得问问你们。我的心思,真这么好猜?”墨晓嫣坐在床沿上问着,完全忘了奶牛这回事。 “还行吧,这也不是什么缺点。”苏碧染打哈哈。 文秀才则在旁边暗自庆幸,幸亏今天杜夫人苏碧染也在这里,要不然,自己肯定又会挨说。这种的问题,好像墨晓嫣说过,叫送命题。 苏碧染见他两真的没什么事,起身就回自己的房间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四处寻她的春草。 “大夫人,您果然在这儿,可吓死我了。”春草特别害怕自己失职,让大夫人生气。 “吓什么,自己家院子里,还能出什么事儿?”说完,苏碧染转头对墨晓嫣说了一句:“一会儿给我熬锅奶茶啊!” “我不,都跟你说了,这样对胎儿不好!再说了,该吃午饭了,喝什么奶茶。”墨晓嫣大概是觉得床离门口有些距离,说话的声音大了些。 “那你做些别的东西吧,我淘了些山楂,你做个糖雪球来吃吃吧。” “山楂滑胎,也不能吃!”墨晓嫣也是当初诊脉的时候听郎中说的,为此,她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毕竟是家乡的美食,吃不到很可惜的。 “你呀你,事儿真多!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的,孕妇还要不要活?”扔下这句话,苏碧染就在春草的搀扶下回房间了。 大夫人苏碧染 既然科考已然结束,尘埃落定,苏碧染一行人张罗回洛城了。依然是来时的配置和装备,依然有暗卫。 “回程应该安全了吧?”墨晓嫣对苏碧染的行为感到不解,既然太子都已经得逞了,就不用再如此小心了吧。 “我能顺利活到现在的另一个秘诀是:永远不要掉以轻心。”苏碧染的经历让她行事小心,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墨晓嫣听了苏碧染的话,突然伸手去拉住了苏碧染的手,不仅握住,还摸了摸,苏碧染嫌弃的抽了出来。 “我习惯了!”苏碧染知道墨晓嫣又在心里感慨她这一路走来多么不容易了,这么多年,在墨晓嫣出现之前,苏碧染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她想要的一切,都靠一家子争取。而且她发现,女人的身份真的会更好成事。古人说红颜祸水,是真的很有道理。 当年,杜弘仁不情不愿的参加科考,苏碧染说她有办法让杜弘仁落榜。 “那还用夫人教我吗?我胡乱写不就好了,再不行,直接交白卷也能轻松落榜!就当在牢里被关了八九天。”杜弘仁对于妻子的提议不以为然。 “可是夫君若胡乱写,或者交白卷,爹爹官场好友众多,是早晚会知道的呀。而夫君要是听我的,不仅可以文采出众,还能成功的避开各位考官喜好,轻松落榜。” “什么意思?什么叫轻松避开考官的喜好?”杜弘仁并没理解苏碧染的意思。 “年年科考,是靠文章取胜不是?”苏碧染不答反问。 “是啊!”杜弘仁依然不明所以。 “那,评判文章的好坏是靠官员不是?” “当然了!”杜弘仁对于苏碧染的提议,总算想明白一点了。“你是说,你能猜到考官的喜好?”一激动,甚至都忘了称“夫人”。 “不是猜!是有根据的推断。”苏碧染回答的斩钉截铁。 科考毕竟不像高考,有的答案固定,在苏碧染看来,科考更像是申论考试。而且评分高低,完全是凭着阅卷老师的心情,如果能多踩中几个阅卷老师的点,自然能获得青睐,文章能得高分。反之,写的再好再扣题,也不会得到高分。 当然,苏碧染的目的是为了让杜弘仁高中,只要进入三甲就可以。哪怕从一个小小的县令做起,只要有杜弘仁的爹在,那他的官运,至少不会坎坷。 而这一切,都要从劝说他同意参加科考,并认真按照苏碧染的辅导来应对考试开始。为此,苏碧染还有准备了两套方案,一套是刚刚说的避开考官喜好轻松落榜法,另一套是从电影《垫底辣妹》里看来的:先高中再辞官的恶意报复法。 还好只用了第一套方案,杜弘仁就答应了。于是苏碧染先是回了娘家一趟,暗无声息的给亲娘的干蘑菇里投下一枚毒蘑菇,然后又对杜弘仁新纳的填房下了手。 做完这些,苏碧染就跟着杜弘仁一起出发赶考,算是结了婚出去度蜜月吧,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制造不在场证据。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果然,老家的消息在苏碧染和杜弘仁到达京城的第二天就传来了。这消息苏碧染没能拦住,结果导致杜弘仁发挥有些失常,不过还好,入了三甲。 科考完杜弘仁立刻启程,一路上不停的催促车夫,完全不顾马车上身体虚弱的苏碧染快被颠散架了。就这样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洛城,仿佛他跑快一点,早一点到家,就能挽回逝者的生命一样。 依然晚了,回去的时候只见到了一个封土堆。杜弘仁伤心难过了几天,也大醉了几天。 放榜当天,杜弘仁宿醉到中午。满院子里的人奔走相告,少爷得中三甲,人声嘈杂,也没有把杜弘仁吵醒。等他起来吃饭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居然榜上有名。 “这一切都是你的诡计对不对?”得知成绩的杜弘仁很生气,也是全家唯一一个生气的人。他怒火中烧的指着苏碧染,质问她为什么要设计他入选殿试,质问她为什么要暗害他的孩儿。 那是苏碧染第一次觉得男人真是蠢的可怜,被一个女人的小伎俩摆布。上辈子的杜铭可是很骄傲的,骄傲到觉得没有女人能入他的法眼,骄傲到他义无反顾的爱上男人。当然他到死都不敢表白,不敢让别人知道他的心头好。 “我不是没有猜中考官的心思,你看我连这次的考题方向都猜中了方向。只是我并不知道阅卷考官临时换了人啊!这种事情我是无法控制的啊!”冷静下来,苏碧染为自己争辩。 但事实上,苏碧染只是花了一点点银子,就收买了一个乞丐,点了原定阅卷官员的宅子。火烧的不大,而且被家丁及时扑灭,只不过官员在睡梦中吸了几口烟,需要医治,无法再参与阅卷工作而已。 至于点火的乞丐,被人发现撑死在了一处荒废的院子。真好,省了苏碧染下手了。 “至于你那心上人,我与你远在京城,我如何害她?我是会法术还是能日行千里?”苏碧染自信做的天衣无缝,不会有任何破绽。 杜弘仁大口喘气,就是说不出话来。他也只是怀疑,他也不太相信温柔娇弱的苏碧染会做出杀人的勾当,只是好端端失去了一个孩子,他心痛。此时的他,对苏碧染的喜爱,早已经没有之前强烈了。他曾问自己,如果重来一次,自己会不会娶苏碧染。答案是,不会。 皇命难为,杜弘仁作为殿试的垫底成绩,在杜老爷的帮助下,依然当了一个小小的县令,在洛城周围的一个小县城。 杜弘仁不得已当上了县令,日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气得杜老爷恨不得揍他几十大板。这个时候,苏碧染独自回到婆家,主动献计。之前科考她可以自己搞定,但要让杜弘仁勤政,则需要杜老爷的帮助。 苏碧染在书房与杜老爷商讨了一下午,直到日落十分,才把全部的过程定下来,又匆忙乘马车赶回县衙。 两天后,一个女子衣衫不整的冲到县衙门前,使出全身的力气敲响鸣冤鼓。 杜弘仁懒洋洋升堂,也并不搭理下跪的弱女子。师爷见状,只得代为询问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该女子状告自己的丈夫,行为不端,治家不严,纵容正妻为非作歹,残害她腹中孩儿。同时状告正妻枉顾律法,谋害他人性命。 杜弘仁一听这个来了精神:“竟然有如此心胸歹毒之人!来人啊!将此二人缉拿归案!” 风风火火一番调查,最后治了正妻的罪,可是正妻却在宣判前一天晚上畏罪自杀,死在了大牢里。 这个案子当然是苏碧染联合杜老爷伪造的,所谓的正妻也不是自杀,是苏碧染又耍了些小手段,让那女人心甘情愿的付出了生命。 当然,自杀这部分,杜老爷并不知情,后来问过苏碧染,也被苏碧染搪塞过去。说什么那女人得了绝症命不久矣,不想在活着受苦之类的。杜老爷虽然心有狐疑,但也没有深究。 苏碧染趁势夸奖杜弘仁大公无私,明察秋毫,是个为官的好料子。又安排报案人前来磕头感谢,说了一堆杜县令真是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之类的好话。一下子激发了杜弘仁的正义之心。 也巧了,当时洛城正好有个集团盗窃的案子,专偷有钱人,也就是传说中的劫贫济富。刚好偷到杜弘仁管制的这个小县了,杜弘仁刚伸张了一次正义,正满腔热血无处会挥洒呢。 于是他亲自去现场观察、盘问,日夜操劳的搜寻线索,竟然在小半个月以后成功摸出该团伙作案规律,联合其他县城的官员,在下一个场所设伏,最终成功抓获了两个盗贼。 这下,整个洛城里的有钱人家纷纷到县衙感谢,那些已经被偷的,感谢杜弘仁为民做主,虽然追不回赃物但是讨回了公道,而那些还没被偷的,则来感谢杜弘仁破案神速,让他们能睡个安稳觉,再也不怕被偷了。 至此,先后经历一假一真的两次案件以后,杜弘仁算是尝到了为官的甜头:既能伸张正义,又能为民除害。 有时候激发一个人的内在动力就是那么简单,苏碧染只是稍微用了点计谋,杜弘仁就爱上了当官的感觉。而且渐渐的,他开始渴望更大的权利,渴望惩治更高层级的坏人。 对于苏碧染来说当然是好事,杜弘仁权利大了,她做事就更容易一些。在杜老爷的势力范围之内,她先是盘下了某个被盗窃团伙偷过的布店,当然是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 然后她开始举办游园会,并在游园会上推荐自己布庄的裁缝手艺好,做工精美样子新。一时间,城中有些身份的女子,都来苏碧染的店铺买布、做衣裳。手里的银子多了很多,她又盘下了其他店面。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男人,当然知道固定资产的重要性,所以她会想各种方法盘店铺,积累固定资产。 如法炮制,苏碧染把盘下的其他店铺的销量都拉了起来。如此一来,杜家的实力越来越强大。经济实力雄厚了,苏碧染就能收买更多的手下,有了人力资源,苏碧染就可以对目标人物做调查。 调查的当然都是有权有势的官员或者是一方财主。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帮助杜老爷在官场上更加如鱼得水,让杜老爷成了好多官员的同频人,再略施小恩小惠,杜老爷轻轻松松就获得了一群官场好朋友。 杜老爷顺风顺水,自然杜弘仁的处境也不会差,杜弘仁的处境不差,而背靠杜家势力的苏碧染当然也能受益。 官商结合,上辈子杜铭就眼睁睁看着父母的遭遇,没少领教到这四个字的真谛,没想到就是上辈子他不愿回忆的经历,帮助苏碧染在这辈子取得重大突破。要是能发朋友圈,他一定要好好炫耀炫耀。 整个洛城的百姓就眼睁睁看着杜家的实力越来越强大,看着杜老爷和杜弘仁平步青云的升官。只是极少有人知道,杜家拥有的这一切,都是由苏碧染挣来的。 外人不清楚,杜老爷是深知其中缘由的,所以对苏碧染极为欣赏,甚至很多官场上的信息,杜老爷也会拿出来跟苏碧染一起分析。 没用多久,杜老爷升官,调任京城,杜弘仁升任知府,携弟弟杜弘义留在洛城。 自此,杜弘仁算是另立门户,苏碧染也从少夫人变成杜家大夫人,管理着后院几十人的日常杂事。 不仅如此,苏碧染还要考虑更长远的事情。杜家的势力都伸到了京城,苏碧染没理由不布置一番。杜家的官僚系统和苏碧染背后的商业系统,就像是互利共生的一样,相辅相成。所以苏碧染当然希望家里势力越来越强大的好。 随着杜家实力的增强,杜弘仁竟然想要娶小妾。苏碧染也是成天忙着铸就她自己的帝国,和杜弘仁的沟通就少了,二人感情温度直线下滑。杜弘仁甚至很少回家。 杜弘仁看夫人如此能干如此为杜家着想,他天真的以为苏碧染作为当家主母,会像母亲那样同意自己纳妾,为杜家延续香火,甚至会敲锣打鼓的为他纳妾。 作为当家主母,夫君提出要纳妾,苏碧染当然是同意了,但是接连纳了两个妾,没有一个成功活到新婚第三天的。后来,杜弘仁就有了克妻的名号。当然明眼人都知道这背后一定是苏碧染搞的鬼,哪个当家主母还不祸害两个小妾呢。如此一来,再没有人愿意把姑娘送进杜家。 杜老爷和杜老夫人更是远在京城,鞭长莫及,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份儿。杜老夫人只能在心里盼着,苏碧染的身体早日调理好,可千万别让杜家绝后。 苏碧染感叹在这个时代,杀个人简直太容易了,百试不爽的毒蘑菇,已经帮她清除了好多个小三。而且,苏碧染发现仵作检验不出来死因,这让苏碧染更加胆大。 心路 苏碧染一路耍手段,囤人手,囤店铺,她甚至想要买田庄置田产。奈何田产是朝廷管控的,她插不上手。 等到苏碧染发现墨晓嫣的存在时,虽然才过去五年,但杜家已经实力非常强大,在洛城可以说一手遮天,洛城以外,苏碧染也在慢慢发展势力。 正好打听到文秀才的好友张六郎在兵部任职,张家又有一支自己的卫队,做着类似私人保镖的生意。苏碧染就着人给张老爷写了封信,表达了合作的意愿,没想到张老爷爽快同意。 一切的发展苏碧染都很满意,只是太子的报复来的太快。本来苏碧染重逢墨晓嫣,心变得柔软了很多,结果经此一役,苏碧染再次变得特别谨慎。 苏碧染思绪一飞千里,却被墨晓嫣一脚踹回现实。不到一米宽的地方,苏碧染坐着,墨晓嫣躺着,挤就不说了,马车还在颠簸。就这条件墨晓嫣也能睡着,还把腿搭在了苏碧染身上,吓的春草赶紧蹲下身把墨晓嫣的腿扶到一边去。看着这样的情形,苏碧染无奈的摇了摇头。 苏碧染眼里,墨晓嫣还是那个墨晓嫣,纯真善良又乐观,上辈子就没少为她操心,估计这辈子也少不了。还好,这辈子,苏碧染有能力继续罩着她。 天空飘起了雪花,落到地上被滚滚向前的车轮碾压,悄无声息。 “夫人,下雪了。照这情形,咱们过年的时候还能回洛城吗?”春草听见大力说飘雪了,赶忙把车门拉开个小缝往外看了看,果然下起了雪,不由得起担心路况。 “应该能吧!路上少歇几次。”苏碧染推开墨晓嫣压倒自己身上的胳膊,这女人真能睡。 “哎呀!好硌得慌!”墨晓嫣被苏碧染推醒了,抹了抹嘴角的口水,翻了个身,揉了揉胯骨轴。 “你能睡着?”苏碧染一向睡眠不太好,所以对于墨晓嫣这样的人很是羡慕。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每天都超级困。”墨晓嫣闭着眼睛准备继续入睡,却发现肚子有点顶到条柜上了,不舒服。 既然睡不了,墨晓嫣索性也坐了起来,靠着条柜,春梅赶紧活动了一下腿。墨晓嫣躺下的时候,脚伸到了车门口,春草还好,春梅就只能把双脚放在一个位置一动不动。时间一长,就有点麻。 “我以前还觉得你这马车挺大,现在却觉得有点小了,睡觉不舒服。”墨晓嫣连连打着哈欠。 “再大就超标了,我也想再大点。”苏碧染没好气的说。 “这个地方真是麻烦,有钱都不一定能买来喜欢的东西。在这里呆的越久,越怀念以前的时光,真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啊。”随着墨晓嫣在这里了解的情况越多,她就越发现之前生活的环境多么自由多么好,也越感谢共产党。 苏碧染竖着耳朵听着墨晓嫣的话,生怕她说出“二十一世纪”之类的话来,要说了,那就得踹她一脚了。 雪越下越大了,苏碧染看了看天,吩咐大家拿出干粮对付一口,换人不停马,尽可能的往前赶。 回程犹由于连遇大雪而变得更加坎坷,为了多赶点儿路,苏碧染又买了几匹马,这样不仅人有了换班,马也有了换班。 “你这不是浪费吗?马车走的时候,备用的马不也在走嘛!那你觉得拉车的马累了,给人家换下来了,光走路的那匹马就不累吗?”墨晓嫣提出质疑。 “光跑路的马没有负重,累什么累。”苏碧染眯着眼靠着条柜,不知道为何,回洛城的这一路上,她竟然再也受不了硬邦邦的条柜了,她觉得坐地板上真好。 紧赶慢赶,终于在过年前一天回到了洛城,还好苏碧染一向治家有方,即使她不在家,管家也把家里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过年的东西都已经备好了,还捎带手把别苑的东西也备好了。 “哇塞!太帅了吧!”墨晓嫣一下马车,看到杜府挂着大红灯笼,有两个家丁正在贴春联。 苏碧染看着红灯笼和贴对联的家丁,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大夫人,晚上吃啥?”这是墨晓嫣下马车后说的第二句话,一下子逗的在场所有人都笑了。 “你们别笑我,你们不也一样好几天肚子里没什么油水了?你们不馋?你们不饿?”墨晓嫣一手扶腰,一手把众人挨个指了一遍。 “好了好了!晚上吃大餐!”苏碧染也是第一次觉得杜府门口的两个石狮子这么可爱,第一次觉得杜府的牌匾这么好看,第一次觉得杜府这么的亲切。 听到大夫人如是说,随行众人欢呼雀跃,连暗卫都激动的等不及到后院就要跳出马车了。 墨晓嫣兴奋的点在于这是她过的第一个唐朝新年,仿佛在课本里并没有看过过年的习俗。当然她一直觉得新年的传统文化不用写进课本里,而是代代相传留下来的。 “你在这过了十来年了,这里的新年有意思吗?是不是习俗跟咱们以前差不多啊?”等晚饭的空档,墨晓嫣和苏碧染在书房吃好点。文秀才则回别苑安置行李。 “大同小异吧,再就是,爆竹真的就是爆竹。”苏碧染一时想不出什么不同。 “那竹子岂不是很惨?”墨晓嫣看着手里的绿豆糕,想到了翠绿色的竹子。“我记得,火药在秦朝的时候就有了,怎么到唐朝还没做成爆竹吗?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做火药的爆竹,是不是可以趁机赚一笔?” 墨晓嫣还像上辈子一样,一提到挣钱就兴奋。 “不知道,我历史学的不好,化学也不好。”苏碧染刚来的时候还想发挥一下现代人的优势,试图做一些现代化的东西,后来就放弃了。 “我化学也不好哎,不过火药我还是知道一点的,应该是由木炭变来的吧。不如我们试一试吧?” “我不试了,我以前试过做酱油,失败了。”苏碧染第一次与人分享自己的糗事,还是跟上辈子有关的。 “你还有这本事?”墨晓嫣不可思议的看着苏碧染。 “那个广告,厨邦酱油那个。上辈子就看到过,叫什么来着?”时隔多年,苏碧染也不太记得曾经熟知的广告,只能转而求助这个刚穿越过来不到一年的人。 “厨邦酱油美味鲜,晒足一百八十天。”墨晓嫣回答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厨邦酱油美味鲜,晒足一百八十天。我就生生晒了一百八十天!”苏碧染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应该是刚嫁进杜府,那时候的她还没有野心萌发,还一心想着安安稳稳做一个弱女子,做一个好妻子,为夫君洗手作羹汤;做一个好儿媳,为婆婆捶捶背揉揉肩:做一个好妈妈,为杜家延续香火。 “你成功了吗?”墨晓嫣好奇的问。 “你记得你民宿院子里的黑水水吗?发臭的那些。”苏碧染坏笑着看着墨晓嫣。 “黑水水?”墨晓嫣一时想不起来。 “你民宿开业前几天,你在后院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的黑水水。” “奥!就巨臭的那个?你提它干什么,跟酱油有关系?” “那就是我酿造失败的酱油!”苏碧染头枕着双手,惬意的躺在躺椅上。 “妈呀!那你这辈子也弄成了臭水水?”墨晓嫣记得那玩意奇臭无比。 “这回强点儿,反正也差不多。”苏碧染想起那天一院子家丁忍着恶心处理她酿的“酱油”,就觉得有些好笑。 “你说说你,就不能消停点,上辈子就爱琢磨什么自酿葡萄酒之类的,浪费好些葡萄。好嘛,这辈子还这么爱折腾。” “这辈子就折腾了一回,再就没弄过了。”那次大豆酿酱油失败后没几天,苏碧染的亲娘就跪倒在知府衙门前,痛哭流涕的喊冤叫屈,说她的亲生女儿不孝,哭了足足半个时辰,最后是当时的杜夫人,也就是如今的杜老夫人出面,给了她一些银子,才把她打发了。 这件事情让苏家丢脸不说,还让杜家成为洛城人民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苏碧染本人更是被人们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舆论的声音消停了没多久,亲娘手里的银子花光了,她本来就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之前喊冤叫屈就是受人指使。银子再次败光后,不知又是有人唆使,还是自己意识到了公然污蔑自己女儿是个不错的法子。总之,苏母又一次到知府衙门前喊冤叫屈。这次的行为不仅快速引领了舆论:苏家碧染真是不孝啊,嫁的高门就忘了亲娘的养育之恩。而且导致坊间议论很快传到杜弘仁耳朵里,他当然不高兴了,再加上成婚好几个月了,苏碧染的肚子还没有动静。于是,杜弘仁在苏碧染眼皮底下物色了一个姿色较好的侍女,并且很快抬了身份做了填房。 苏碧染受人指摘,被杜弘仁冷落,本来内心就孤苦脆弱,又从郎中那里得知自己身体底子薄一时难有身孕。这个时候,传出了填房怀孕的消息,而这个填房,苏碧染从得知她陪嫁的那一刻,就明白她是带着任务来的。苏碧染瞬间崩溃!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下贱的丫头都有能力生养,她苏碧染是正房嫡女却难以有孕。她想到了儿时的贴身丫鬟,继而联想到自己那自私自利的亲娘,若不是她自私却又没本事,苏碧染也不会被暗中虐待,也不会身体底子薄。若不是她自私却又没本事,也不会受人挑唆就到知府衙门口喊冤来讹杜家的钱。 一瞬间,对苏碧染生母的恨达到了顶峰,早知今日被她弄得如此狼狈,不如当初改头换面做嫡女的时候就把她了结。 “看来,还是死人最安生。”苏碧染打定主意后,就开始琢磨用什么工具来除掉苏碧染的生母。没过几天,天降大雨,雨后的杜府小树林冒出了很多蘑菇。苏碧染看着不顾泥泞摘蘑菇的侍女们,心里有了计划。 苏碧染记得,小时候府里的月份粮食不够他们娘两吃的时候,母亲就总在雨后捡蘑菇,吃不完的,晒成干儿留着。即便是后来有了弟弟之后日子好一些了,苏母还是保持着雨后采蘑菇晒干儿的习惯。 这么想着,苏碧染支开春草,独自走进小树林,趁其他采蘑菇的侍女不注意,悄悄采了两个有毒的蘑菇收到袖子里。这有毒蘑菇的辨认,也是从苏母那里学来的,虽然,苏母从来没教过她如何分辨。 毒蘑菇,是在回娘家的路上偷偷处理好的。苏碧染借口想给母亲带桂花糕,和春草一起下车,又打发春草去排队,自己则用匕首划去毒蘑菇的顶端。如此一来,把这蘑菇撕开,苏母就分辨不出是否有毒了。而自己的犯罪证据——毒蘑菇的顶端,也不会出现在杜家或者苏家。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苏碧染并没有客客气气的看望苏母,她怕苏母察觉,依然是十分生气,甚至恶狠狠的威胁苏母别在惹是生非了。苏母并不在意,开心的吃着桂花糕。 苏碧染走的时候,顺手就把两瓣毒蘑菇,也就是一朵,放进了苏母晾晒蘑菇的筐里。她本来想把采来的蘑菇都放里面,又怕万一苏母死后仵作验尸发现中毒,继而找到毒蘑菇干。眼花了采一朵还能说的过去,两朵可就难以让人信服了。 踏出苏府大门的时候,苏碧染不禁冷笑。她在心里默默想着,“你果然还是会在雨后采蘑菇,而你终究还是死在了自己的穷习惯上。” 苏母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亲生女儿手里,当然苏母并不知道这个女儿的内核已经是一个陌生人了。就像苏碧染的亲弟弟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己亲娘的眼前。 当时的苏碧染,内核深受多年先进教育理念的洗礼,心底并不愿意进行杀戮,而对苏母下手,已经是不得已的做法,如果放任她活下去,她一定会被歹人继续挑唆,继续让苏碧染难堪。那样的话,苏碧染会失去她现在拥有的一切。 过年 穿越后过的第一个年,墨晓嫣感到特别兴奋,她自己说不清楚为什么,直到苏碧染一语道破天机,然后还狠狠的泼了她一瓢冷水。 苏碧染说:“你以为你是来这儿玩来了,把这里经历的一切当做大型实景情景体验呢,对不?还想着回去以后跟别人说你的经历呢,对不?” “没有吧?我没这么觉得呀?”墨晓嫣并不承认。 “拉倒吧,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你这样。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啥都稀奇的要命。直到有一天,我猛然发现,我有什么可兴奋的?这是我以后每一天的生活!并不是大型实景情景体验,我内心的秘密,不能跟任何人说。我在这里所谓的见闻,也无法与我以前的亲朋好友分享。”苏碧染语重心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在潜意识里,还没有认识到自己已经彻底回不去了,我觉得是因为我们的死亡并不痛苦,仿佛睡着了而已,我说你现在在做梦你都有可能会相信。” 墨晓嫣不说话了,经苏碧染这么一提醒,墨晓嫣确实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对穿越回去,还抱有一丝幻想。甚至在了解了这里错乱的历史事件后,在心底怀疑过这就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照旧,他们三个人依然吵吵闹闹的过着平凡的日子,绞尽脑汁想营销策略。 “醒醒吧!”苏碧染起身走到目光呆滞的墨晓嫣面前,伸手晃了晃她的肩膀,“我们的上辈子已经死了!穿越这种不靠谱的事情真实的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真的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回头路!我们在这里经历的是真实的生活,并不是打怪升级!” “万一真的是一场梦呢?”墨晓嫣抬头看着苏碧染,这是她俩相认以来第一次进行关于穿越的认真讨论。 “那怎么验证?还能自杀一下子?”苏碧染看着这个迷茫的女子,伸手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 “啊!疼!”墨晓嫣胳膊吃痛,伸手打掉苏碧染的手。 “要不是梦,怎么会这么荒唐?怎么小说里穿越的王侯将相那么多,小姐王妃那么多,我就穿成个侍女了?还有,你怎么会是一个女的?难道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却得不到你所以才在梦里把你变成女的?你还碰巧这么有势力,我还碰巧找见了你。这不就是侍女开了外挂了吗?最关键的是,项羽怎么会过江呢?他过江了,李清照以后写什么呀?写,至今思项羽,勇敢过江东?”墨晓嫣一股脑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话。 “我上哪知道去?我也纳着闷呢!”苏碧染猛然发现自己的思路让墨晓嫣拐跑了,“我原本就是想提醒你,你不是来旅游的,不是来打怪升级的,在这儿说错话做错事是真的可能出人命的。我杀过人,也是真实发生的。我杀的是鲜活的生命,不是游戏里能复活的角色。” 最后一句话,苏碧染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 墨晓嫣一句话都没说,放下手里的一把瓜子,站起身走了。苏碧染呆立了一会儿,回床上躺着去了。 春草见墨晓嫣走了,进屋伺候,却见苏碧染已经躺下。春草站在床榻前犹豫了一下,正要上前给苏碧染盖被子,苏碧染出言阻止了她。 “出去吧!我乏了,睡会儿。” 苏碧染见到墨晓嫣后,一直被她身上的乐观感染着,竟然也觉得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直到看着墨晓嫣期盼过年,苏碧染才反应过来,墨晓嫣还没有认清穿越的现实,她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回到2020年。 “什么样的梦,能做十五年?”苏碧染的眼角有泪滑落。 墨晓嫣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人们,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今天是大年三十,本来计划是赖在杜府不离开的,可是现在她不想搭理苏碧染那个讨厌鬼。 “娘子!天寒地冻的,你站在这里干吗?”文秀才拎着一个食盒走进了苏碧染的小院子。 “我想回家。”墨晓嫣觉得委屈,撇着嘴,拉着文秀才的手。 “娘子可是身子不舒服?”文秀才把食盒放地上,关切的询问。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离开这儿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文秀才把食盒重新拎起来,正好看见春草从苏碧染的房间里出来,于是上前把食盒交给春草,自己则陪着墨晓嫣去散步。 墨晓嫣看着文秀才的举动,心里想着:“你看,要不是做梦,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老公?都不问原因就陪我去走走。” 一直以来,墨晓嫣的消极情绪都去的很快。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她甚至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到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的问题上了。后来多次想爸爸妈妈,甚至在梦中哭泣,但是醒来后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包括在文秀才和苏碧染对墨晓嫣坦白自己手上有人命的时候,墨晓嫣心里只是不舒服了一下,随即就理解了他们。她觉得二人一路走来都不容易,杀人放火的也都正常,为了生存嘛。尤其是苏碧染这样有权有势的人,脚底下怎么可能不踩几具尸骨。一将功成万骨枯嘛! 墨晓嫣一直觉得是自己心理素质强大,乐观积极不畏困难。可是刚刚苏碧染一席话,当头浇了她一盆冷水:死了就是死了,穿越了就是穿越了,侍女就是侍女,被杀了的人是真的活不过来了。 想到这儿,一手扶腰缓慢前行的墨晓嫣,小声的哭了出来。 文秀才见状慌了神,赶忙询问墨晓嫣究竟怎么回事。 墨晓嫣看了看大街上没有几个人,但还是忍住没说什么,哭着示意文秀才回家再说。 文秀才一脸尴尬,这一边哭一边走,别人以为他欺负墨晓嫣了呢,但是他又不敢反抗这个孕妇。于是只能低着头搀着墨晓嫣,一边拿着手帕给墨晓嫣抹眼泪,一边小声说“天冷,有风,脸会皴的。” 墨晓嫣才不理那么多,任由眼泪刷刷的流着。 “我是真的穿越了。”当墨晓嫣坐在自己卧房的凳子上时,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 文秀才被弄得莫名其妙,墨晓嫣穿越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啊。这墨晓嫣怎么哭的这么厉害,仿佛刚知道自己穿越一样。心里是这么想,行动上还得赶紧安慰自己的心上人。 “我知道啊!”文秀才也坐了下来,用手帕擦着墨晓嫣的眼泪。自从怀孕,墨晓嫣可谓是喜怒无常,常常弄得文秀才莫名其妙。 “你说,你是不是梦里的人?”墨晓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什么梦?”如果有漫画家,文秀才现在的形象一定是满脑袋黑线。 “你要不是梦里的人,怎么会这么完美,对我这么好。我说什么都答应我,我想干什么都依着我。连从商这么大的事情都能忍受。”墨晓嫣抽抽搭搭的哭着。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梦,但是你说我完美我很开心。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心里有你,我爱你。你高兴我就高兴,我当然也愿意事事依你。至于从商,我其实还没有完全想好。我知道你不想过相夫教子的日子,你想要做些什么事情来体现你自己的价值。我也看到大夫人经营着铺子和杜家的田产,也开始思考从商的意义,只是,我需要时间。眼下,咱们先好好过完这个年,把孩子安安稳稳生出来。”这是文秀才在墨晓嫣面前,一口气说的最多的话。 “也就是说。我真的回不去了。”墨晓嫣哭的更大声了,文秀才说的她什么都没听进去,所有内容只帮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回不去了。 文秀才不知如何是好,给她端了杯茶,墨晓嫣也不喝,只是抽抽搭搭的哭。文秀才实在没招了,就打算起身去搬救兵,晚晴或者春梅都行。 “苏碧染说的对,其实我的内心深处,一直都觉得这是做梦呢,梦醒了,我还能接着过我正常的生活。”墨晓嫣终于开始好好说话了。 文秀才这才明白墨晓嫣为什么如此伤心,可是他无法感同身受的理解墨晓嫣的心情。于是,他把凳子靠近墨晓嫣的凳子,然后坐下,把墨晓嫣拦揽进自己的怀里。 墨晓嫣哭了好一阵,哭的累了,饿了,于是她对文秀才说:“我又饿又困,该先吃饭呢?还是先睡觉呢?” “我们还去大夫人家吗?”文秀才小心翼翼的问。 “不去!”墨晓嫣不想面对苏碧染那个讨厌鬼。 “那娘子还是先睡觉吧,我去帮厨房做饭,我们今晚在自己家过年。”文秀才起身,扶着墨晓嫣往床边走去。 “我们一大家子一起吃饭,不分主仆。把大门锁了,让长顺也一起吃。” 说完,墨晓嫣乖乖躺下,任由文秀才给她脱鞋,盖被子。这个时候,肚子里的宝宝动了,墨晓嫣一把掀开被子,撩起衣服示意文秀才看肚子。隔着肚兜,依然能看见墨晓嫣的肚皮翻江倒海的蠕动。 文秀才看呆了,想伸手摸,又不敢动。墨晓嫣见状,抓住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肚子上。文秀才认真的感受着手掌传来的律动,内心的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这是文秀才第一次看见如此明显的胎动,一时激动的像个孩子。要不是圣贤书读的多,他一定蹦蹦跳跳的一路走到小厨房去。 墨晓嫣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饭还没好,就溜达到院子里去,准备到小厨房淘点吃食。 “夫人,小心,要点爆竹了!”晚晴见墨晓嫣到了院子里,赶紧制止正要点爆竹的长福,还不忘提醒墨晓嫣一声。 墨晓嫣停在原地,她不是害怕,只是好奇竹子在火里爆开的声音真有那么大? “点吧!没事儿!”墨晓嫣扶着肚子,看着院子里的一堆正在燃烧的柴火。墨晓嫣想到小时候在爷爷家三十晚上点旺火接灶神爷的情形。 “啪啪啪!” 一节一节的竹子扔到柴火堆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果然跟小鞭炮的响声差不多,墨晓嫣不由得笑了。看来当初自己成亲的时候,外面响的噼里啪啦的,也是竹子吧。 “夫人,你怎么在外面,这可不是白天有太阳的时候了,天寒地冻的,别受了风寒。”春梅从小厨房一出来就看见了扶肚而立的墨晓嫣。 “不碍事的!”话音刚落,墨晓嫣就打了个喷嚏。 “这都打喷嚏了,还说没事呢!赶紧回屋吧!”春梅不由分说的走到墨晓嫣身边,搀扶她回卧房。一边走,一边吩咐晚晴去小厨房看着火,给云朵和彩月搭把手,又叫长福带人把桌子椅子安置好,然后就只等着文秀才带着酒回来,一起开饭。 “文秀才呢?”墨晓嫣这才想起又没见问道。 “老爷出去买酒了。”春梅撩起厚重的门帘,给墨晓嫣让出进门的空间。 文秀才和墨晓嫣废了好多口舌,别苑的这些仆从才勉强跟他两坐在了同一桌。 “看看你们如坐针毡的样子,至于吗?我两是人不是妖,还怕吃了你们不成。”墨晓嫣继续保持着威胁他们入座的主母姿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既然进了这别苑的门,咱们就是一个集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为我们的缘分!干杯!” 文秀才也跟着举杯,主人都举杯了,大家赶紧跟上节奏。 古代的新年没什么意思,吃完饭就没什么项目了,没有电视,没有春晚,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甚至连斗地主的扑克都没有。墨晓嫣吃完饭直接回房间躺着了,她需要认真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也需要重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这个最无趣新年对墨晓嫣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都说新年是新的伊始,这个新年对墨晓嫣来说,确实是新的伊始,是新态度的伊始,是新生活的伊始。 从这个新年开始,墨晓嫣才真正的开始了唐朝的生活,用她的话来表述自己的身份:大唐子民墨晓嫣。 生命 过年没意思,过完年也没什么意思。 文秀才是孤儿,最亲的人又在江城,所以两人只需要去杜府拜个年,再去文秀才同僚家里挨个拜个年就好。 墨晓嫣颓废了好几天。跟文秀才出门拜年的时候,笑容满面,欢欢喜喜。回到家就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懒洋洋的侧躺在床上,失神的望着前面。 文秀才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实在没办法了,跑去杜府把大夫人苏碧染请来了。 “躺尸呢?”苏碧染一进卧房,就看见屈膝侧躺的墨晓嫣,欢走到床前站定,毫不客气的扔出三个字。 春草环顾一周,走到书桌后把文秀才的椅子搬到床边。 苏碧染坐下,挥了挥手,春草行了个礼,退出了房间。 “你来干吗?”墨晓嫣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你老公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过来劝劝你。” “我正在努力接受我自己已经是大唐子民这件事。”墨晓嫣坐起身,揉了揉压的有些发麻的胯骨轴。 “这确实很难,我也是花了好久才接受的。我一开始想着如果这真的是梦,我随意造就好了嘛!我参加游园会,我各种勾搭男子,每天过得好不快活。”苏碧染回忆起那段日子,从心底散发出了笑容,那段日子连亲娘都和蔼了好多呢。 转瞬,苏碧染脸上的表情就由喜悦转变成了悲伤:“直到我弟弟去世,我才意识到这真的不是我可以肆意妄为的梦。那种失去亲人的感觉,痛彻心扉。” “别在回忆了!”墨晓嫣伸手拉住苏碧染的手,“都是我不好,让你想起了伤心的事。” “可以说,自从我弟弟去世后,我再没有开心过。包括与你相逢,我都没有太大感觉。可是现在,我找到了人生的意义。”苏碧染说着,伸手摸了摸小腹,昨夜,她于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了那里传来的力量。 如果说这个世界能有人与墨晓嫣共情的话,那非苏碧染莫属了,同是穿越者,又都怀着孕。此刻,墨晓嫣又一次想拥抱苏碧染,只犹豫了半秒,她就让想法付诸实践。 两个女人相拥的画面,正好被推门进来送甜汤的文秀才撞见,三人都深觉尴尬。文秀才端着托盘,进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就那么尴尬的立着。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墨晓嫣辩解道。在她心里,她拥抱的是杜铭,那个曾经的好哥们。 “哈?哪样?”文秀才也突然反应过来,两姐妹拥抱一下,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尴尬的。 苏碧染往耳后缕了一下碎发,目光落在了文秀才端进来的甜汤上。 “有我的份儿么?”苏碧染问。 “有!这是我出门前炖的,特意做了双人份儿。”文秀才赶忙走到桌前,把托盘放桌子上,快速盛了两碗,分别端给苏碧染和墨晓嫣。 “味道不错,你做的?”苏碧染继续进行着化解尴尬的工作。 “是!近日学院没什么事,我家娘子又没什么胃口,我就翻着书研究了一些汤食。”文秀才挠了挠头,有些害羞。 “太淡了,要是来勺味极鲜就好了。”墨晓嫣嘀咕了一句,顺手把汤碗放到床上的小案几上。 “没啥你要啥是吧?”苏碧染白了墨晓嫣一眼。 墨晓嫣正要说话,感觉到了肚子里的娃开始活动了,登时笑容满面。她伸手拉过苏碧染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肚子上。 “宝宝,这是你干妈?跟她打个招呼呀。”墨晓嫣娇滴滴的语气,听的苏碧染有点头皮发麻。 苏碧染摇摇头,正要出言怼墨晓嫣,突然手掌猛吃一记,她静静感受手掌传来的力量,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从心底散开。 “这大概就是生命的力量吧”,苏碧染想。 “呦!这么开心呀!跟干妈击掌呢?”墨晓嫣当然也感觉到了那有力的胎动,瞬间也是乐开了花。 文秀才也一脸兴奋的站在一旁,这几天他每晚都要在睡前跟肚子里的小宝宝唠叨几句。虽然墨晓嫣依旧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但是肚子里的小生命,偶尔会给他这个爹回应一下强有力的胎动。而每次出现这样的胎动,墨晓嫣就会很开心。 “我什么时候才能感受到这么大劲儿的胎动啊?”苏碧染收回手,不由得羡慕起来。 “快了快了。”墨晓嫣笑嘻嘻的说。 “这样一个鲜活的小生命装在你肚子里,还会觉得是做梦吗?还想结束这个梦吗?”苏碧染想起她今天出面的主题。 “不了不了,即便真是个梦,也让我睡下去吧。”墨晓嫣说着,端起碗,将里面的汤一饮而尽。 “还有啥想不通的?哥跟你唠唠,没有哥就回去了。”苏碧染又伸手去摸墨晓嫣的肚子。 “没了!”墨晓嫣回答的斩钉截铁,“其实就算你不来,我很快也会想通的,我只是需要时间接受。况且,他真的给了我计量吖。” 墨晓嫣说着,指了指肚子,苏碧染瞬间又一次感受到了墨晓嫣肚子的波动。 “好神奇啊!”苏碧染一手摸墨晓嫣的肚子,一手摸自己的肚子,仿佛这么做可以把胎动传染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两个孕妇聊了一下午,吃了好些水果和点心,彻底把墨晓嫣的坏情绪赶走了。 “我的任务完成了!天也不早了,我先回了。明儿去逛灯会啊?”苏碧染吃的肚皮溜圆,招呼春草进来扶她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孕妇去合适吗?人很多吧?”墨晓嫣起身,在文秀才的搀扶下送苏碧染出门,表情略显担忧。 “我们就在马车上,不下去。”苏碧染在门口停下,回头跟墨晓嫣说。 “那可以去。明天我去找你!” “好嘞!你屋里待着吧,外面冷。你老公送我了行了。”说着,苏碧染就出了门。 墨晓嫣也没客气,等文秀才陪着苏碧染一出门,她回身就再次上床躺下。 轻抚着肚皮,琢磨了半晌,开始给肚子里的宝宝做胎教。 “宝宝啊,妈妈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他们在干什么呀?他们在讲故事……” 送客回来的文秀才,在门口偷听了好一会儿,才放心的去小厨房安排今天的晚饭了。 生,命 墨晓嫣被稳婆抓破羊水的时候,感觉自己这辈子简直就是上辈子的加速。 落地的时候就已经被别人把人生大事定的七七八八了,算是跟上辈子进行了一次有缝衔接吧。这个缝就是恋爱和结婚,上辈子心里惦记杜铭,一直没有谈恋爱,这辈子直接出厂模式就是已订婚。墨晓嫣凄惨的嘿嘿一笑,合着自己就是来生个孩子,还得被稳婆手动破水,给产程加速。 喔!孩子,好疼!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觉得生孩子就该特别疼,还是真的肚子疼,反正墨晓嫣想到孩子的时候,感觉到了久违的姨妈痛。久违是有多久呢?上次痛经是上辈子临终前,而这辈子的姨妈痛,越来越剧烈,越来越频繁,这样的痛让墨晓嫣生出一种濒死的感觉。 “啊!”墨晓嫣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立马被稳婆喝止。 “夫人!要保存体力!”稳婆命令道。 正好宫缩的劲儿过了,墨晓嫣脑子有空走神,“连稳婆都可以随意训斥我这个侍女出身的产妇。在人人平等的时代,妇产科大夫肯定不像稳婆这么凶!社会主义好!啊!” 脑子里的最后一个字,一不小心就从嘴里窜出来了,墨晓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看着稳婆凶巴巴的脸。 “夫人叫喊的耗完了力气,使不上劲儿生不出来,可是会一尸两命的。”稳婆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威胁”也不停。 墨晓嫣紧咬下唇,她特别想说“不行就剖吧”,然而这个想法,被一阵剧痛席卷。 墨晓嫣第一次知道,疼痛是会让人恍惚的,恍惚到忽略时间和空间,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门外的文秀才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溜达来,边走边用右拳捶左手,一下一下,捶的内心反而越来越焦急。 苏碧染在廊下的躺椅上坐着,一会儿扶着腰起身到门前听一听,一会儿劝文秀才放宽心,一会儿又凝望着院子里那棵正在开花的果树。 屋里冷不丁传出来的尖叫,总是让廊下焦急等待的人一激灵。春梅、春桃和晚晴每次开门都牵动着文秀才的心,来来回回端进端出的水盆则让苏碧染觉得十分害怕。她想起墨晓嫣曾问她,“男人怀孩子,是什么感觉”,她说怀着倒是没什么感觉,怕生。如今,她越发害怕了。 墨晓嫣一天一夜没合眼,疼痛间隙,困的就睡过去了,然后还没来得及跟周公握手,就被疼痛又拉回了现实。在某一次疼的要死的时候,她还想着会不会疼的死去,然后一睁眼自己躺在民宿大通铺上,一摸下身,满是姨妈血。 “看见头发了!夫人再加把劲儿啊!” 稳婆的声音从天边飘来,墨晓嫣使劲儿摇了摇头,依旧看不清周围人的脸,只觉得有人在给她擦汗,有人正握着她的手,有人正推着她的腿。而她,真的觉得自己没劲儿了。 “死就死了吧。”墨晓嫣想,生孩子太疼,努力太累。 “夫人!夫人!再坚持一下,快生出来了!加把劲儿啊!” “夫人!看到小少爷的头了,快生出来了!加油啊夫人!” “夫人!夫人!” 文秀才和苏碧染都听到了屋内密集的喊声,二人用各自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紧张,却都一言不发。屋里没有声音发出的时候,院子里一片死寂。 春草时不时给苏碧染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心想大夫人这是怎么了,如此紧张。 “哇”!终于,一声啼哭划破了黄昏的死寂。春桃第一个冲出来报喜:“生了生了,是个小少爷!” 文秀才激动的凑到门口,想要从门缝里看看自己的孩子。春桃闪身,稳婆抱着一个小布包裹走了出来。出门的时候,一手抱孩子一手把房门赶紧带上。 苏碧染也赶紧起身,扶着腰凑上前去看那包裹里面的小生命。 只见一个满脸通红的小肉团子,正张着嘴用哭声向这个世界宣布他的到来。 “瞅你小脸憋通红,为了来到这个世界,你也很努力吧!”苏碧染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宝宝肉乎乎的脸蛋。 “我夫人怎么样了?”文秀才关切的询问墨晓嫣的情况。 “夫人好的很!待身子擦干净后,您就能进去看她了。”春桃迫不及待的抢了稳婆的台词。 “怎么会好的很呢!听刚刚的声音明明那么痛苦。”文秀才回想起刚刚那一阵阵痛苦的呻吟,仍然觉得无比心疼。 “夫人要看小少爷!”春梅打开门,掏出头来说,“都能进来了,夫人已经换过衣服了。” 闻言,文秀才和苏碧染跟在稳婆身后进了屋。 文秀才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墨晓嫣,脸色惨白,被汗水和泪水打湿的头发无比凌乱,虚弱的躺在床上。 看到文秀才和苏碧染,墨晓嫣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儿子随谁?” “随你!”苏碧染和文秀才异口同声的回答。 “不都说孩子一出生像爹嘛,以证明自己是爸爸亲生的,不是隔壁老王的。”墨晓嫣有气无力的开着玩笑。 没多久,墨晓嫣就感觉到小腹传来一阵熟悉的剧痛,疼的墨晓嫣又开始哼哼。 “夫人,怎么了?”晚晴见墨晓嫣有面露痛苦之色。 墨晓嫣忍着疼,一手拉起被子隔空遮住胸,一手抬起胳膊挥了挥,示意无关人员都出去。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有的我没有是怎么地?”苏碧染不以为意,还凑上前去看正在吃奶的孩子。 墨晓嫣疼的没有力气说话,想想苏碧染说的也对,就没再反抗。任由苏碧染轻轻拉下被子,逗弄着这个刚出生的新生命。 “要不要乳母啊?”苏碧染又一次提起了这个问题。 墨晓嫣缓缓摇了摇头,微笑着看着怀里的这个小宝贝。小家伙已经睡着了,稳婆见状,扒拉开包被,冲着小孩脚底板猛弹了一下。 “哇!” “你!”苏碧染本想大发雷霆,想到现场的环境,又忍住了。 “得把孩子弄醒了,让他吃饱。要”稳婆不慌不忙的说。 孩子确实只是“哇”的哭了一声,就又张嘴吃了起来,墨晓嫣的疼痛感又一次袭来。 “她现在有奶吗?”苏碧染自觉刚刚表现有些尴尬,没话找话的问稳婆。 “吃一吃慢慢就有了,不吃永远没有。”稳婆见惯了各种产后的场面,一心关注着婴儿,并不在意其他人。 抑郁 墨晓嫣快生孩子的时候,每天都觉得很累,很难受,周围的人都跟她说:“等孩子生出来就好了。” 当墨晓嫣一次又一次被啼哭的婴儿中断睡眠的时候,她特别想把说那些话的人都找出来,挨个撕烂他们的嘴。但是冷静下来一想,跟她说那话的人,没有一个是生过孩子的。怪只怪她太天真! 墨晓嫣抱怨孩子休息不好,没个整夜觉,周围的人说,出了月子就好了。 墨晓嫣一天天数着日子过。 终于,有天早晨,墨晓嫣一睁眼,心里默默数了一下,够了三十天了!她顿时兴奋了起来,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兴奋的很。 墨晓嫣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利落的下床,还没下了踏步,就被春梅一把按的坐在了床上。 “大夫人说了,夫人情况特殊,坐月子得坐足四十二天。”说完,像照顾残障人士一样,把墨晓嫣横陈在床,又给她盖上了被子。 墨晓嫣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春梅,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碧染隔两天就会来看一次墨晓嫣,呆半个时辰就回去了。这天来的时候,墨晓嫣质问她为什么要坐够四十二天。 “你竟然不知道?”苏碧染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应该知道吗?”墨晓嫣有些气恼。 苏碧染看了一眼正在小床里熟睡的婴儿,屏退左右,这才对着墨晓嫣娓娓道来。 “产后六周左右,产妇的身体机能才能恢复到接近正常的水平,这你都不知道?”苏碧染大概怕门外的人听到,声音很小。 “不知道啊!你一个男人,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又没有百度。”墨晓嫣很纳闷自己作为一个女人都不知道,苏碧染怎么知道的。从六周这个表达方式可以看出,是现代化的表述方式。 “我表姐不是疫情期间刚生的孩子嘛!” “你一个男人,还关心你表姐坐月子天数?而且十五年都过去了,你还记得?”墨晓嫣很不相信。 “怎么?不可以?” 墨晓嫣没说话,她琢磨了一下,猜想苏碧染上辈子出不了柜,但肯定特别关心女性生活,能记住这样的小细节,也能理解。可是这样的话,自己要再憋上十二天,她用余光瞟了一眼小床里的小家伙,想想这未来的十二天都觉得可怕。 苏碧染看着墨晓嫣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心里感觉怪怪的。 坐了一会儿,孩子醒了,开始哭闹。墨晓嫣看着那个张着嘴哇哇大哭的小家伙,有些不知所措。 “孩子这是饿了吧?”苏碧染问。 墨晓嫣皱着眉摇摇头,自顾自的躺下,解开胸口的衣服。春梅听见孩子的啼哭声,赶忙进屋,见墨晓嫣已经躺好,就把孩子从小床里抱出来,放到墨晓嫣身侧,从床尾拿了个圆柱枕头,轻轻靠到婴儿身后。 苏碧染看着小孩儿开始安静的吃奶,就从房间里出来了,一出屋门,春草赶忙上前搀扶。。晚晴正在院子里晾衣服,苏碧染走了过去,有些事情,她需要问问晚晴。 “晚晴,你家夫人近来可有什么地方与以往不同。”苏碧染问。 晚晴专注干活,没注意苏碧染来到她身后。苏碧染一说话,吓得她一激灵。 “回,回大夫人,我家夫人近日并无异常,只是总会看到夫人眼圈发红,有时候又唉声叹气的。”晚晴进卧室伺候的机会没有春梅多,只描述了一些表面上的表现。 “可有发脾气?包括对小孩子的冷落。”苏碧染想起刚刚墨晓嫣看到婴儿啼哭时,面无表情的自顾自躺下。 “有!这个有。”晚晴十分确定,说完这些话,她犹豫了一下,“奴婢还看到,看到……” “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别藏着掖着。”苏碧染看出小姑娘的为难,觉得文秀才有可能出轨被晚晴发现了,不敢说。苏碧染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 “回大夫人!奴婢,奴婢曾看见夫人掐小少爷的大腿。”晚晴看了看卧房,房门紧闭,她才小声的跟苏碧染告了一状。 苏碧染松了口气,不是文秀才出轨,那墨晓嫣的情况基本能确定了,苏碧染想,接下来,需要跟文秀才好好商量商量。于是,苏碧染喊人套好墨晓嫣的马车,直接往学院的方向去了。她要找文秀才好好谈谈,因为她发现墨晓嫣有产后抑郁的征兆。 文秀才正在修订书册内容,谁知苏碧染找上门来,一进门就焦急的询问墨晓嫣的近况。 “墨晓嫣生完孩子可有什么异常之处?”文秀才直接被苏碧染的这个问题问懵了。 “并没有太多异样啊!”文秀才回答道。 “有没有发现墨晓嫣情绪波动很大?对孩子发脾气或者揍孩子。”苏碧染不依不饶。 “对孩子发脾气倒是还好,就是总会自责!”文秀才想起前几天,墨晓嫣被孩子吵醒,一开始有些不耐烦有些生气,后来孩子在她怀里直哭,春梅把孩子抱过去拍了拍就不哭了,她反而开始自责,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了。 “依我看,墨晓嫣是有点产后抑郁了。” “有点什么?”“产后抑郁”四个字,文秀才一个字都听不懂。 “就是,生孩子后的情绪崩溃。崩溃你懂吧?”苏碧染这才发现,墨晓嫣能把好多现代名次跟文秀才解释的清楚,真是很不容易。 “懂的,我家娘子总说她要崩溃了。原来是产后抑郁。”文秀才想到墨晓嫣哭诉自己要崩溃时的情形。 “不不不,崩溃不等于产后抑郁,只是坏情绪堆积太多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她才能恢复从前的乐观开朗?”文秀才不关心崩溃和抑郁的区别,他只关心墨晓嫣。 这回问到了苏碧染的知识盲点,她只记得当初表姐也是生完孩子后情绪特别不好,动不动生气,嫌弃孩子,也嫌弃自己照顾不好孩子。经常抱着孩子,孩子哭,她也哭。 可是怎么好的,她当初没去了解,只记得孩子过百日宴的时候,表姐好多了。之后没多久,就出了晓烟阁的事。 解救之法 苏碧染和文秀才一起乘马车回到别苑,然后又步行回到杜府——这是她给自己规定的每天的运动量。 文秀才则在回到别苑的第一时间就去看墨晓嫣,他被苏碧染所描述的抑郁症搞的有点害怕。 “抑郁症可是会死人的”,苏碧染的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文秀才的心头,再结合近日墨晓嫣的表现,文秀才觉得苏碧染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娘子?”文秀才轻轻推开卧房的门,进门轻手轻脚已经是他在墨晓嫣生孩子后的习惯。 果不其然,墨晓嫣对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小床,春梅正在轻轻的拍着小床里婴儿。看来,小家伙刚刚入睡,这个时候是最关键的,万一在这个节骨眼把孩子吵醒,那就完蛋了。 文秀才轻轻的走到床边,挨着墨晓嫣坐下,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里顿生怜爱。 “满月了,晚膳一起吃吧。”文秀才附在墨晓嫣耳边,小声说道。 墨晓嫣转过头,哀怨的看着文秀才,压低声音说:“苏碧染说,我还要坐十二天的月子。” “哦?这是何故?”文秀才不解,坊间寻常人家的女子,都是三十天出月子的,他算过了,今天正好三十天,怎么还要多十二天呢? 墨晓嫣看了看春梅,并没有说话,但是就这一个动作,文秀才就领悟到了精髓:这是一千多年后的事,现在解释不清。 “不过孩子满月了!”墨晓嫣小声嘀咕了一句,话音刚落,看到春梅直起身朝墨晓嫣笑了笑,然后转身出门了。 墨晓嫣看着春梅的背影,心里很是内疚,这一个月,最辛苦的就是春梅了。几乎夜夜守在抱厦。虽然墨晓嫣多次拒绝,说不用春梅在抱厦值夜,但每晚孩子哭醒的时候,春梅都是第一个冲到床边的,比紧挨小床的文秀才夫妇都快。 不知为何,每次墨晓嫣看着春梅疲劳的背影都会想妈妈,如果自己能顺利活在现代,嫁人生子后妈妈也会来伺候月子吧。妈妈一定会比春梅还要细心的照顾孩子,照顾自己。 文秀才眼见着墨晓嫣开始哭泣,顿时手足无措。拿起小床上的一块棉布毛巾给墨晓嫣擦泪,谁知被墨晓嫣推开,还有些埋怨的神色浮现在她脸上。 “这是给孩子用的。”墨晓嫣自然而然的压着嗓子说话。 文秀才虽然很不理解为什么孩子用的,大人就不能拿来擦擦眼泪,但他还是把毛巾归位,心里暗暗想着:也不知大夫人能不能找到解救之法,把她变回原先那个开朗爱笑的墨晓嫣。 苏碧染正吃着鹅蛋呢,打了个喷嚏。心里嘀咕肯定是文秀才那个家伙在念叨她,让她想办法呢。 苏碧染一路走回别苑,出了一身汗,也想通了墨晓嫣有产后抑郁倾向的原因。 苏碧染隐约记得上辈子表姐我抑郁是因为舅舅一家都关注孩子多过关注新妈妈,让表姐觉得失宠了。可在墨晓嫣身上,并没有这样的情况。文秀才待她如初,春梅晚晴悉心照顾,可以排除是被忽略的失落感。 排除这点,苏碧染略微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了。墨晓嫣初为人母,十有八九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也就是说,她想家了。墨晓嫣不像苏碧染,经历了漫长的古代生活洗礼,已经把上辈子的事情忘的七七八八了,连爸爸妈妈的容貌都不怎么记得了。 既然找到了问题的症结,那该怎么办呢?回是回不去了,把晓烟的娘接来? 苏碧染有些气恼的抓了抓头发,找不到任何解决办法。苏碧染怕墨晓嫣抑郁,主要是怕墨晓嫣自杀,她记得上辈子看到一个抑郁的人自杀了,而她不希望墨晓嫣出现任何意外。 第二天照常步行来到别苑,轻手轻脚的走进墨晓嫣的卧房,墨晓嫣正抱着孩子喂奶呢。 “呦!醒着呢!”苏碧染见孩子醒着,不由得声音大了起来。 “小点声!我孩子困了!”墨晓嫣抬头白了苏碧染一眼。 “这孩子一直睡觉啊?”苏碧染探头看了看小家伙,一个月的时间,小家伙已经不再是那个皱巴巴红扑扑的小东西了,舒展了许多,也可爱了许多。 “醒的时间比原先长多了呢。”墨晓嫣用手指点了点孩子的脸蛋。 苏碧染挥挥手,示意春草春梅出去,然后她扶着肚子到床榻上挨着墨晓嫣坐下。 “你有没有发现你自己生完孩子有不对劲的地方?”苏碧染开门见山的问。 “没有啊!我怎么了?”墨晓嫣头也不抬,始终看着怀里的孩子。 “你不觉得你有抑郁症倾向?” “啊?”墨晓嫣终于把目光从孩子脸上,转移到苏碧染脸上。 “不觉得吗?”苏碧染感觉到胎动,轻轻把手放到胎动的地方。 墨晓嫣皱眉思索,她从来没研究过抑郁症,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苏碧染这一问,她确实觉得自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你这么一说,我不确定了。但我确实萌生过很可怕的想法,想给孩子喂安眠药。” “可使不得呀!这可是亲身骨肉,是你和文秀才爱情的结晶啊。”苏碧染听了她要给孩子喂药,一下子想起自己曾经用过的毒蘑菇。 “我只是想了想,还是舍不得的。虽说这里不用负法律责任吧,道德层面也不允许我这么干哪。要不,那么多年学白上了?”墨晓嫣一边笑着逗孩子,一边说着话,在苏碧染看来,竟然有些阴森恐怖的感觉。 “谁说这里不用负法律责任?胡思乱想什么呢你。”苏碧染说着轻拍了下墨晓嫣的肩膀,感觉她有些陌生。 “咱两来自一千多年后,想在这儿杀个人不留痕迹还难吗?”墨晓嫣依旧在逗孩子,丝毫没有察觉,这曾经是自己初穿时最害怕别人对她做的事——不留痕迹的抹去她的存在。 苏碧染看着墨晓嫣,不由得背脊发凉,转念一想,这不正是自己曾经的想法嘛。视别人的生命如草芥,反正在她这个一千多年后的人来看,周围都是死人。可墨晓嫣现在讨论的,是她的亲生儿子啊! 看来,这种直接提出抑郁症的方法,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没有引起墨晓嫣的自我反省。 娃娃亲 苏碧染又挠了挠头,直接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墨墨,你是不是想阿姨了?” 墨晓嫣愣住了,“墨墨”这个称呼,太久没听到了,苏碧染的口中的“阿姨”,就是指墨晓嫣的妈妈。怀里的孩子已经睡着了,墨晓嫣依然无意识的摩挲的孩子的小脸。 苏碧染扶着肚子小心往前弯了弯腰,想看看墨晓嫣的表情,有点困难。于是,她重新坐直,轻轻推了推墨晓嫣。 “孩子睡着了。”苏碧染小声说。 墨晓嫣听到“孩子”二字,果然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小床,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睡的大床。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直接侧躺下去,孩子挨着床的瞬间扭动了起来,墨晓嫣赶紧轻拍小孩子的背。渐渐的,孩子重新睡安稳了。 墨晓嫣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的胳膊,慢慢坐起身。当她回过头,苏碧染看见她脸上的表情特别惊喜。 “这是我第一次把他哄睡着哎!”墨晓嫣一脸兴奋,却依然把自己的音量放到最小。 而苏碧染不想压着声音说话,就指指门外,示意墨晓嫣出去说。 墨晓嫣看了看孩子,起身拿了披风就跟在苏碧染身后出了门。 “墨墨,你不觉得你有抑郁症倾向吗?”苏碧染干脆直说了。 墨晓嫣伸了个懒腰,深呼吸一下,仿佛多久没出屋门了似的。 “也许只是还不适应吧,你说的那都是现代病,哪个古代人抑郁过?”墨晓嫣拿起案几上的杯,喝了一口,清甜干洌,真好喝。 “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啊!” “我觉得就是屋里呆的不让出门,憋的慌,我现在坐这院子里喝口白开水都觉得幸福的不要不要的。”墨晓嫣又喝了一口温白开,这是她月子期间特供的水,不是水特供,是温度特供。 “你这也快生了,怕吗?”这是墨晓嫣生完孩子以后第一次讨论别人的的事情。 “我?本来是不怕的,自从你生完,有些怕了。”回想起墨晓嫣生孩子那天的情景,苏碧染不由得目光放空。 “我倒是不怕你生的过程,我是怕你后院起火。”墨晓嫣故作神秘的说了一句。 “哦?何出此言?”苏碧染不解。 “宅斗小说不都这么写吗?像你这样地位的人,生孩子的时候防卫最虚弱,正是打击你的好时候啊。”墨晓嫣上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小说,穿越文,宫斗小说,宅斗小说,还曾一度痴迷法医秦明系列小说。 “你想多了吧,我后院没人了。”苏碧染觉得墨晓嫣生了个孩子,变聪明了不少,但是又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糟心事。只能打个哈哈,企图蒙混过去。 “想害你的又不是只有妾室,我看啊,你还是小心为妙。视你为眼中钉的人,早晚都要害你,生孩子真是个好机会。”墨晓嫣从苏碧染一闪而过的不悦里,不捕捉到了她的不安。 “不过你放心吧!我也会像你守着我一样,守着你的。”墨晓嫣拍了拍苏碧染的肩膀。“对了,你要生的是女儿,我就预定了哈。能跟好哥们成亲家,也不赖!” 接下来,两个女人围绕怀孕和生孩子讨论了一番,讨论了丑陋的妊娠纹,讨论了生孩子时的疼痛感,还讨论了哄孩子的问题。两个人都十分清楚,在这个时代,除了彼此,没人会与他们讨论这些问题,别人听见了也会说她们有伤风化。 两人聊着天,时不时的也会爆发出笑声,想到屋里孩子还在睡觉,两人的笑声都压的很低。 聊的正欢,屋里传出婴儿的哭声,墨晓嫣起身就往屋里跑,春梅也闻声从从小厨房探出头来。 苏碧染并没有进屋,而是招呼春草扶她起身,二人步行回府了。 墨晓嫣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乐观的模样,可是苏碧染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墨晓嫣说的很对,确实该加强生孩子时的防卫,而是苏碧染也已经安排好了。只是这话从墨晓嫣嘴里说出来,苏碧染还是有点不习惯。 孩子出生前,文秀才就翻遍典籍,直到孩子满月,才为自己的孩儿起好了名字——文书华。小名早就起好了,苏碧染起的,金名。 文秀才兴冲冲的进了卧房,只见墨晓嫣正逗弄着孩子,看样子,心情不错。文秀才进院的时候就问过长顺了,苏碧染今天呆了一下午,估摸着苏碧染已经跟墨晓嫣谈过心了。 “娘子,为夫终于给孩儿起好了名字。”文秀才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一饮而尽。 “叫什么无所谓,别是文征明就行。”墨晓嫣啦啦啦的逗着孩子,逗孩子空隙,扔出这么一句话来。 “哎?娘子你怎么知道我曾经想过要用这个名字的?”文秀才一脸兴奋,快步走到床前,也加入到跟孩子一起玩的行列。 “那你为什么不用了?”墨晓嫣突然好奇。 “我觉得没有书华好,简单大气。”文秀才脑袋一抬一抬的逗着孩子,“不过我觉得,咱们的后代里,一定有叫文征明的孩子。” “合着你是觉得文征明这个名字有点大,我儿子配不上呗?”墨晓嫣这才转过弯来。她确实担心过,自己会不会是名人的娘,但后来想了想,重名的人多了,就是真叫文征明也不一定就能认识唐伯虎。 “怎么会!”文秀才赶忙辩解,“我文斌的孩子,还配不上一个名字?又不是犯上了。” 墨晓嫣笑了笑,不置可否。 文秀才能感觉到墨晓嫣整个人的状态较之前好了太多,突然特别庆幸墨晓嫣能有苏碧染这样的朋友。如若不然,文秀才自己根本意识不到墨晓嫣的情绪不对。 “大夫人也快临盆了,到时候你二人的共同话题就更多了。”文秀才看着墨晓嫣的侧脸。 “那倒是,”说到生孩子,墨晓嫣想起了下午跟苏碧染的对话,“我今天还跟大夫人定了娃娃亲。如果她生女孩,咱儿子就娶了她。咱跟老杜做亲家!” “那是好事啊!儿子得感谢你啊,咱们这是高攀了啊!”文秀才笑着说。 “那可未必,咱儿子以后可是状元郎!”墨晓嫣刮了刮文书华的小鼻梁。 临盆 苏碧染的临盆时间比预期的来的要早一些。 这天吃完晚饭她正打算洗个澡,突然感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痛,痛到下意识的一把抓住春草的胳膊。春草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大夫人要生了。一边高声呼喊春桃,一边把大夫人扶到床上躺好,躺好没多久疼痛感就消失了。 还好墨晓嫣跟苏碧染普及过阵痛的知识,苏碧染才没有当做假警报继续去洗澡。也是趁着这个间隙,春草和春桃迅速安排好了生产所需的工作,小厨房的灶火也点起来了。 稳婆早两天就已经接回来了,在客房呆着,防的就是提前发动的情况,所以稳婆第一时间就来到苏碧染的身边。她仔细询问了苏碧染腹痛的情况,觉得可能是要生了,但应该还没这么快。 稳婆吩咐把灶火熄了,先不用烧水。然后着人拿了沙漏过来,嘱咐苏碧染疼了就告诉稳婆,不疼了也告诉她。 苏碧染被稳婆严肃的表情弄的有点紧张,不由得夹紧了腿,登时觉得一股热流涌出下身,她赶紧招呼稳婆过来。 “大夫人莫怕,这是羊水破了。”稳婆说着话,动手去脱苏碧染的裤子,转头又对春草说,“春草姑娘,劳驾小厨房上麻油炒鸡蛋吧。” 春草应声出了院外,吩咐好厨房后,又叫了两个家丁,打发一个去知府衙门叫加班的杜知府回来,又打发另一个去别苑通知文夫人。 墨晓嫣刚吃完饭,正美滋滋的把自己的大胖小子放趴下让他练抬头呢,晚晴门也不敲就冲进来了。 “夫人,大……大夫人,要生了!”晚晴直接从前院冲进来的,跑的呼哧带喘的。 “什么?”墨晓嫣和文秀才异口同声的问道。 “要生了!”晚晴只重复了最后三个字。 墨晓嫣看了看春梅,又看了看趴着流口水的小金名,说道:“春梅,把孩子包上,咱们一起去。” 文秀才点了点头,一到这种关键时刻,文杜两家都是紧密连接的。如果发现杜家无法下手,难免会拿文家开刀,小心驶得万年船。 “娘子,为夫发现你生了个孩子以后开化了。”文秀才看着匆忙收拾婴儿用品的墨晓嫣,笑着说道。要是以前,她一定不会想到要抱着孩子去陪苏碧染待产,估计还得问,为什么生孩子还要防着坏人呀。 “你老婆我本来就很聪明,之前只是懒而已,处处有你,有苏碧染思虑周全,哪里用的着我这聪明才智呀?”墨晓嫣突然发现文秀才只是杵在那看着,不由得眉头一皱:“搭把手!那头都火上房了!” 墨晓嫣此刻怎么也想不到,这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特别后悔自己这句“火上房”。 杜知府回来,陪产人员集合完毕,这个时候苏碧染已经吃了好多麻油炒鸡蛋了,奈何肚子里的娃就是不好好发动,疼的一点也不规律。 墨晓嫣急了,万一真有人还盯着杜家,还盯着苏碧染,那生孩子绝对是最好的机会,那生孩子的时间拖的越久,危险性越大呀。 墨晓嫣喂完奶,把怀里熟睡的孩子递给春梅,离开客房去看苏碧染的情况。 杜弘仁显然很紧张,文秀才时不时的上去拍拍杜弘仁的肩膀。墨晓嫣走进院子的时候刚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想着自己生孩子的时候,是谁给文秀才拍肩膀的安慰呢?好像没有人。好兄弟张六郎有任务,只提前送来了贺礼。除此之外,文秀才没有相熟的人在洛城了。 听不见屋里动静,墨晓嫣推开门走了进去。 与外面杜弘仁的紧张形成鲜明对比,苏碧染正平躺着听春草念话本,小声的笑着。 “你这,还没动静呢?”墨晓嫣对苏碧染说着话,看的却是稳婆。 “文夫人莫心急,大夫人只是破水了,不碍事的。”稳婆依旧是一脸淡定。 墨晓嫣正要张嘴问能用什么办法加快产程,就听苏碧染一声惊呼。 除了稳婆,屋里所有人呼啦一下围了上去。苏碧染侧躺,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把被子狠狠的攥在手里。过了一会儿,疼痛缓解,苏碧染满头大汗,刚松了口气,疼痛感立马又袭来。 “吸气,呼气。”几次阵痛下来,稳婆见苏碧染出现临产征兆,于是拨开众人上前开始指导苏碧染生孩子。 慌乱只是一阵子,春草春桃等侍女很快恢复到有序的状态,该端热水的端热水,该擦洗的擦洗。 墨晓嫣靠边站着,尽量不添乱,看着苏碧染越来越痛苦,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生孩子那天的情形,大致估计了一下时间。 “墨晓嫣!”苏碧染疼痛间隙喊了墨晓嫣一声,墨晓嫣望向她,她什么都没说,就那么看着墨晓嫣,动了动嘴。 墨晓嫣不懂唇语,却看出了苏碧染说的是“保护孩子。”她明白,从此刻开始,苏碧染极其虚弱,很难自控,如果潜伏在杜府的其他政治力量的人要做坏事,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墨晓嫣突然心生一计,转身就出了房间。 “大夫人难产了!”墨晓嫣见到杜弘仁的第一句话,就是一道晴天霹雳。 杜弘仁觉得胸口憋得厉害,要窒息。文秀才赶忙上前,拉了墨晓嫣一把,墨晓嫣这才发现,院子里的家丁只剩两人。 “什么情况!”墨晓嫣看着文秀才。 “后院起火了。” “怎么又是后院起火?你们有没有点新意呀?有没有点儿别的本事呀?”墨晓嫣听到“后院起火”四个字,心里一股无名火蹭的一下就窜起来了。 多少宅斗剧里描写的都是在生孩子的时候纵火,企图让当家主母担心,或者是调虎离山趁机刺杀当家主母。墨晓嫣也承认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又伤人命又伤财。可当这样的事发生在墨晓嫣身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生气。 这时,屋里传来苏碧染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喊,紧跟着就是稳婆斥责苏碧染大喊的一声力喝。 “原来这婆子谁都敢吼啊。”墨晓嫣想。 泪 “你们?”文秀才被墨晓嫣说的莫名其妙。 墨晓嫣本意是说“你们古代人”,于是她给文秀才使了个眼色,看了看杜弘仁。文秀才瞬间明白了,笑了一下,不做评论。 众人都以为火势很好控制,而且这是苏碧染预料之内的事情,虽然天气还不冷,但苏碧染依然命人在大水缸底下都点了柴防冻。可是没想到半个时辰过去了,天色渐暗,火光竟然越来越亮。 “这帮人干什么吃的?”墨晓嫣看着火光,不由得生气。 文秀才责备这样强势的墨晓嫣吓了一跳,从没有想过她竟然有这样的一面。他脑子里不由得飘过墨晓嫣说过的一句话: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我去看看吧。”文秀才转身离开了。 墨晓嫣走到廊下去听屋里的动静,结果什么都听不到,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别是自己乌鸦嘴说坏了,真的难产了?她只是想放出一条麻痹敌人的消息,没想到对手先行一招,她一出来放消息,就已经起火了。 抬头一看,杜弘仁正紧捏拳头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对火势也不闻不问。自从听墨晓嫣说苏碧染难产,他就紧张的不得了。 墨晓嫣走到门口,准备等里面有人端着盆子出来的时候,趁机进去。稳婆不让来回开门,产妇怕风。 墨晓嫣再见到苏碧染的时候,她正在春草的怀里吐的死去活来。墨晓嫣纳闷,怎么整个孕期都没怎么吐,要生了开始吐了。 “怎么样?快生了吗?”墨晓嫣问。 “还没有,大夫人羊水是破了,就是开的慢。依老身看,还得些时间呢。”稳婆平静的说。 “那她这吐是为何?”墨晓嫣不解。 “疼吐了。”稳婆三个字就回答了墨晓嫣的问题。 “什么?”墨晓嫣第一次听说疼的厉害还能吐。 稳婆并没有搭理墨晓嫣,而是指挥着春桃把苏碧染身下的布换了。 一直等到后半夜,苏碧染依然只是疼,稳婆探了几次,都摇头叹息。把墨晓嫣急坏了,真要忍不住提议剖腹产了。她心想杜铭也真是点背,投生女人要生孩子不说,还疼这么久。 墨晓嫣进出几次,给金名喂奶,并且确认外面的火已经熄了,才安安稳稳的呆在苏碧染身边了。 “她这还要多久?”墨晓嫣看稳婆有弯腰探查苏碧染的情况,第无数次向稳婆发问。 “难说了,我见过最长时间的,疼了三天才生出来。”稳婆第无数次从苏碧染腿间直起身,摇头,叹息。 再看苏碧染,发髻凌乱,满头是汗,疼的厉害了就吐,稳婆看她也吃不下饭,干脆让小厨房端来了糖水,能喝进去一点是一点。 墨晓嫣看着苏碧染的样子,心里顿生怜悯之情,握着苏碧染的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特么要知道,生……生孩子……这么疼,绝不……绝不投胎做女人。”苏碧染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句话。 墨晓嫣明白,这是内核杜铭此刻后悔了。联想到杜铭帅气的脸庞,墨晓嫣明知氛围不适合,依然笑出了声。 “笑你妹啊!”苏碧染明白墨晓嫣笑什么,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四个字,算是此时最有力的反击了。 闻言,墨晓嫣抿住嘴唇,使劲儿憋住笑意。 就这么疼一阵儿歇一阵儿,直到天快亮了,苏碧染才开始了更密集的疼,疼的直掐墨晓嫣的胳膊,本来嘴里咬着布卷,结果因为吐,也咬不住了。 墨晓嫣看稳婆的动作,知道苏碧染差不多要生了,让春桃拿来纸笔,她写了个纸条,折好,递给春桃。 “出去宣布夫人难产,恐凶多吉少。把这个纸条交给文秀才,别让别人发现。”墨晓嫣叮嘱到。 春桃不明所以,但也没有问,接了纸条就出去了。 没多久,院子里传来杜弘仁的一声哀嚎:“夫人!” 墨晓嫣摇了摇头,和一个侍女守在稳婆身边,准备虽然帮忙。 “夫人,使劲儿啊!”稳婆猛然推住苏碧染的腿,苏碧染也随着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与院子里杜弘仁的呼声相呼应。 墨晓嫣看苏碧染的下身有更多的血涌出来,顿时逛了神,想着怎么才能给她输血。 “她怎么流这么多血?会不会失血过多啊?”墨晓嫣问稳婆,她特别担心自己真的乌鸦嘴,说啥啥中,又特别恨自己不懂医术。 “这都是正常的!”稳婆本不想理墨晓嫣,结果瞥见墨晓嫣的表情十分生气,就赶紧回应一下。 听了稳婆的话,墨晓嫣心跳稍微稳了一些,赶紧教苏碧染调整呼吸。 新生婴儿的啼哭声,与公鸡的第三次打鸣一同响起。 墨晓嫣回身跟春桃耳语两句,春桃就赶紧出去了。 一出门春桃就开始哭嚎:“老爷,您快看看夫人吧,夫人快不行了。” 杜弘仁心下一紧,步子也迈不稳了,跌跌撞撞的冲进产房,却见苏碧染正搂着一个大胖小子微笑着,一脸慈爱。 杜弘仁也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了状况。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赶忙上前查看自己妻儿的情况。 “恭喜知府大人,是个小少爷!”稳婆的报喜声也是小小的。 杜弘仁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笑。他轻轻跪坐在床边,摸了摸新生儿,又拉起苏碧染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苏碧染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杜弘仁,对着墨晓嫣说了一句:“我终于给男人生了个孩子。” 墨晓嫣强忍的泪水瞬间决堤了,眼前这个女人太可怜了:上辈子内心孤独没人懂,这辈子品尽全力才坐上今天的位置,结果连生个孩子都要提防别人下黑手,还疼了这么久才生出自己的孩子。 苏碧染看着墨晓嫣哭的稀里哗啦,她也流下了眼泪。杜弘仁以为苏碧染是生孩子太疼了,见她流泪,也心疼的流泪了。 稳婆果真是见多了生孩子场面的人,众人哭成一片,依然淡定的扒开苏碧染的衣物,给孩子把母乳送到嘴里。甚至觉得杜弘仁防挡路,还推了推跪坐的杜弘仁。 春草和春桃则忙着给苏碧染擦洗身体。 初查 苏碧染在床上抱着孩子感慨生活不易的时候,文秀才已经带着杜府的家丁在杜府大院里抓人了。 先抓纵火之人!纵火之人痕迹明显,只是搜遍整个杜府也没找到那人的痕迹。找了两个时辰仍然没有踪迹,大家都一夜未睡,劳累至极,文秀才就遣散众人,自己也回客房稍做休息。 文秀才怕躺下睡着,就坐在桌前思考。思忖半晌,也没什么思路,着火了就把杜府封起来了,虽然火势持续时间长,但是没有用外人灭火,别说外人,暗卫都没有动过,可就是找不见这纵火之人。 墨晓嫣坐在床上,打着哈欠喂着奶说道:“不会烧死了吧。” 文秀才一个激灵,本来犯困的脑袋瞬间清醒,“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说的对!”说着,文秀才就要立马再去后院查看。 “哎哎哎!我说文斌大学究,你不困哪?”墨晓嫣叫住了文秀才。 “我心里有事,睡不着。” “睡不着?那你敢不敢来这床上躺会儿?”墨晓嫣坏笑着看文秀才,“得了吧,你睡一觉,肯定思路很开阔。再说了,这又不是你家的事儿,你犯得着这么着急?” “大夫人于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所以于我而言也是重要的人。如今有人威胁到她的生活,我当时会尽全力帮她清理内院。”文秀才深知苏碧染和墨晓嫣对于彼此的意义,所以也不藏着掖着。直抒胸臆,大概是每个大直男的特点。 一番话说的墨晓嫣心底又暖暖的,她低头看了看怀里已经睡着了的小金名,又抬头对文秀才说:“那你也得休息好,才能拼尽全力吧?你现在脑子里都是浆糊,睡一觉就好了。” “可现在是整个杜府最松懈的时候,折腾一夜,大家都累了。这个时候万一有人要害大夫人,不是很轻松嘛!”文秀才嘴上还是不放松,身子却很诚实的走到床边坐下了。 “产房那头不是白布都挂起来了嘛。”墨晓嫣附在文秀才耳边小声说道,“春草、春桃和春梅不也都在那边哭着嘛。” 文秀才伸手摸摸墨晓嫣的头,小声说道:“娘子果然聪慧过人,竟然能想出如此精妙的法子。” 墨晓嫣也是灵光乍现,才想到如果纵火没得逞,可能就要对产妇动手了,不如先下手为强,放出苏碧染不行了的假消息。还好杜弘仁过于紧张,进房间之前没有发现破绽。进屋之后所有人又深感苏碧染的不易,一个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外面的人不知道详情,还真以为苏碧染要死了呢。 墨晓嫣回客房喂奶,安顿春梅去产房把白布先挂起来,装装样子。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没什么漏洞了,这才放下心来,全情陪伴自己的小宝贝。 “你说,这次会是什么人?还是太子?”墨晓嫣侧躺着,轻拍着哼哼唧唧的小金名,看着挨着小金名躺着仰面发呆的文秀才。 “不清楚啊,据我所知,大夫人明面上没有什么敌人,暗地里估计有不少人记恨她呢。” “唉!现在才发现做个平民真幸福,上辈子做个小人物,多好。看看现在,动不动就要目睹权贵圈的血雨腥风。”墨晓嫣叹了口气。 文秀才听她这么说,也翻身侧躺,跟墨晓嫣隔着孩子相望:“可是你现在有我啊!” 文秀才很久没有对墨晓嫣说过甜蜜的话了,主要是自从生完孩子,他俩了没机会独处,这个封建社会的传统男人,当然也不像墨晓嫣一样可以把甜蜜的情话随口就来。 墨晓嫣脸上一红,扔出两个字:“自恋”。 文秀才也是累极了,前一秒嘴角上扬在微笑,后一秒周公面前耍大刀。墨晓嫣看小家伙不再哼唧,也就躺下睡了过去。 后院起火的废墟里,果然找到了一具尸体,在柴房最里面的角落里。尸体已然烧成焦炭,呈斗拳状,看的文秀才困意全无不说,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他极力忍耐才没把刚喝的粥吐了。 墨晓嫣则直接跑到一个角落吐了起来。 “我说叫你别来吧!”文秀才拍了拍墨晓嫣的背,又一次极力调整自己,生怕吐了。 “我不得来看看我这乌鸦嘴到底有多灵嘛!”墨晓嫣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 “那现在看到了,赶紧回去看孩子吧,或者看看大夫人屋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文秀才撵人了。 “那尸体找到了,不得揦开看看啊?”墨晓嫣根本不敢往尸体停放的位置看,只是用拇指轻微指了指方位。 文秀才说:“仵作一会儿就来。” “那还用得着仵作?随便拿把刀把气管割开看看不就好了?”墨晓嫣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 “娘子何出此言?” “当务之急不是得先看他是自杀还是他杀嘛,要是自杀,没准这清理门户的工作就能告一段落了。要是被别人杀的,那肯定还有奸细啊,咱得抓紧查呀,越晚证据越不好找啊。”墨晓嫣说完缓了口气,接着又说,“割开气管看看里面有没有烟灰,要是没有,那就是被人杀了扔进火场了呗。” “就不能先把自己捅一刀,等火烧自己身上的时候,早就死了?”文秀才可能是没休息好,思路跟不上。 “他不得点火吗?烧成这样,肯定加助燃剂了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灯油吧。先点火再捅自己一刀也好,或者是喝了毒药再点火也好,他怎么着也能吸到一两口烟吧。”墨晓嫣分析的头头是到。 “娘子是怎么懂这些的?”文秀才第一次发现墨晓嫣还有这技能。 “小说里看的。”墨晓嫣推理小说不怎么爱看,但却意外的吧法医秦明系列的书都看了个大概,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派上用场。 文秀才习武之人,自是知道气管在哪,当即也不等仵作到来,直接把焦尸的气管划开。果然,气管里干干净净的,说明点火的另有其人。之所以那么好多人都察觉到他行为异常,应该是有意为之,也许杀他的人向他许诺远走高飞呢。 清理门户 墨晓嫣看着文秀才对尸体发呆,又不敢上前查看,只能伸着脖子大声问:“如何?” “确实是被别人杀死的。”文秀才觉得头大,这下怎么办?怎么知道谁杀的这个人? 正发愁呢,仵作来了,一并进到后院里来的还有县衙老爷和杜弘仁。文秀才赶紧起身迎接,他官职卑微,来的人除了仵作,官位都比他高。 “这是何人所为呀?”仵作见尸体的脖子上被划开了,显然是烧焦后下的手。 “是在下!”文秀才行了个礼,把墨晓嫣的分析和自己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的叙述就一遍,只不过隐瞒了分析的人是墨晓嫣。 “哎呦喂!作孽呦!那你把他嘴掰开看看嘴里有没有灰不就行了?还用的着动刀?”仵作连连摇头,学究终究只是书生,一点真本事都没有。 文秀才虽然有点尴尬,但是因为他本来不懂,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一旁的墨晓嫣听了仵作见的话恨不得钻地缝里去,看来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做,光读几本小说是做不了专家的。 古代的仵作跟现代法医差别还是挺大的,眼前这位仵作很明显只能确定一下死因,而这对文秀才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只需要知道是自杀还是他杀即可,而他自己动刀已经知道了结果。 文秀才并不善于破案推理,知道了人是被灭口的之后,就没有头绪了。想来想去,还是得找杜弘仁去汇报情况。 杜弘仁在卧房陪着苏碧染,文秀才夫妇就一起又进入到了苏碧染的卧房。 文秀才说完情况,杜弘仁还没来得及询问,屏风后就传来了苏碧染的声音。 “你怎么确定纵火的就是贾三儿?” “火油是他申领的,当夜也有人看见了他多次出入后院,在他休息的地方,还找到了一根金条。”文秀才把查到的仅有的线索都罗列了出来。 “先把他钉死,然后暗中排查最近跟他来往密切的人。”杜弘仁提议道。 “等你查到,黄花菜都凉了。赏,凡能提供贾三儿最近情况的人,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多两成。”苏碧染说。 墨晓嫣发现大家说话都压着嗓子,苏碧染也再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果然,生孩子能改变女人。 “你就不怕有人撒谎?”墨晓嫣在床边站着,声音压的更低。 “怕,所以不能给他们串供的时间,动作得快!”这样清理门户的事儿苏碧染不是第一次干,方案早就烂熟于心间。 “你这么自信,是回回都这么干吧?”墨晓嫣说出心中所想。 “对啊!这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儿吗?”苏碧染看着墙壁坐着,坐累了,侧躺了下去。 “那万一敌人也摸清你的套路呢?”墨晓嫣觉得内院争斗得有颗八面玲珑心,哪能回回都好抓,看前辈怎么被抓,自己不得提防相同手段? “此话有理!容我想想!”苏碧染闭上眼睛,她太累了,从阵痛初发到生完孩子,再到现在又要日落西山,她几乎没怎么合眼,困都要困死了! 墨晓嫣看着一身白睡衣脸色苍白的苏碧染,心生一计。 没一会儿,杜府里又哭声震天,大夫人难产去世的消息一层一层传了下去。按照大夫人老家的习俗,难产去世当晚是不能入殓的,只能在正堂里摆张床,身穿红衣,以七七四十九支蜡烛围绕,过完一夜,待第二天鸡叫三遍的时候才能正式入殓。为的是让大夫人的魂魄,别缠着新生的孩子。 大堂里安排妥当,杜知府就吩咐大家轮班休息吧,毕竟都累了一天了。 夜深人静,大堂中央摆着一张竹床,上面躺着一具身着红衣的躯体,在摇曳的烛火的映衬下,显得十分诡异。 后半夜的时候,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大堂口。先是往大堂里扔了一块石头,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又捡了块石头拿在手里,脚步轻盈的走进大堂,一点一点的靠近那张竹床。 来人应该是没见过死人,很害怕,在离竹床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把手里的石头扔了出去。可能是由于太紧张了,没砸到人,石头划了个弧线,落在地上发出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刺耳。 来人一跺脚,快步走到竹床前,伸手掀开躯体头部的盖沙,然后愣住了。 果然是大夫人躺在这里,看来,成功了。他正要伸手去探大夫人的鼻息,门口的一声咳嗽,吓得他赶忙收回了手。 “老五!来看看大夫人?”说话的是当初绑文秀才和墨晓嫣的瘦高个,他的身边站着的是文秀才。 “昂!听……听说大夫人殒命,我睡不着,特来悼念。我地位卑微,是无法大白天光明正大的过来的。”老五显然是个聪明的。 “悼念就悼念,那也不用把大夫人的遮脸帕子给取开嘛。怎么?你怕这里躺着的不是大夫人,是另有其人?”瘦高个老四追问道。 “那……那怎么会呢,我就是想多一眼大夫人,毕竟再也见不到了。”老五说着话,眼泪就要下来了,仿佛真的是来给大夫人苏碧染偷偷的送别的一样。 “老五啊!你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苏碧染在老五身边悠悠的坐起身,坐起来的位置正好和老五平齐,她转头看着老五,形象依然保持着生完孩子的凌乱,尤其是头发。再加上一站一坐身高差,苏碧染斜着眼睛看着老五的样子十分恐怖。 “啊!鬼啊!”老五大叫一声往旁边蹦过去,蜡烛都被他弄坏好几根。 见形式基本明了,躲在柱子后的春草拿起毯子。她早就等不及了,此刻赶忙冲上前用毯子把苏碧染围了个结实,埋伏的暗卫也三下五除二把老五拿下。一群人动作利落,须臾,大堂恢复宁静。只有地上的一滩散发异味儿的液体证明刚刚在这个地方,确实发生过吓尿裤子的事情。 老五被五花大绑关在厢房,由暗卫队长亲自看守,既能防止外人暗杀,又防止内鬼勾搭——厢房属于主人院落,下人不得随意走动。 审 苏碧染被抬回卧房安置到床上,稳婆赶紧把热水袋塞到被子里,一脸的不高兴。 “大夫人这要是坐下病了,可别怪老身招呼不周。”稳婆板着脸,冷眼瞧着杜弘仁等人。 当墨晓嫣提出让苏碧染炸死抓内奸的时候,稳婆就坚决反对:“大夫人刚刚生产,身子虚弱的很,怕冷怕风。怎么能在那大堂里躺一夜?” “死人不是盖着头的嘛!正好把她的脑袋也盖上,不就不怕风了嘛!”墨晓嫣赶忙解释道。 “那不得憋死我?”苏碧染提出质疑。 “用东西给你撑着点,留下呼吸空间。就是你得老老实实躺着,一动不能动,能坚持吗?”墨晓嫣又说。 “我现在确实是觉得身子很软,没有力气,让我躺着我肯定就睡着了。可是睡着以后,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万一有个什么动作就麻烦了。”苏碧染如是说。 “就没有什么假死药之类的?”墨晓嫣记得小说里经常有假死药,偷梁换柱或者逃出生天必不可少的道具。 “做梦呢你?”苏碧染及时打消墨晓嫣的念头。 “要不,把你绑着点?”墨晓嫣试探的提出意见。 “可以。”苏碧染竟然一口同意了下来。 “胡闹嘛这不是!万一落下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稳婆生气的别过头去,不再理会这群不懂爱惜自己的小年轻。 “那你怎么确定内奸一定会上前查看人死没死?”杜弘仁问。 “我们散布两路消息,一路说确实难产死了,另一路说其实没死,就是奄奄一息了,这样的仪式是为了尽最后一份力,没准能挽回大夫人的命。那内奸肯定想知道到底死没死,死了就能交差了呀,所以他一定会去。”墨晓嫣把自己的思路完整阐述了一遍。 “那万一一直没有人呢?”杜弘仁问。 “要么内奸很聪明,要么内奸在咱们之间。”墨晓嫣环指了屋内所有人,“外围的人,是不会知道我们的小九九的。毕竟咱们这个局,从苏碧染生孩子开始就已经布下了。” 一切都比较顺利,内奸也没让苏碧染在大堂躺到深夜,可是也晾了好几个时辰,苏碧染十有八九会受寒凉之气的侵袭。稳婆伺候的产妇,从来没出过问题,当然不想在苏碧染这儿折了名声。 “您放心吧!不赖您!”苏碧染对稳婆笑了笑,此刻心情甚好,刚顺利得了宝贝儿子,又轻轻松松把府里的内奸抓了一个,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看把你美的,”杜弘仁给苏碧染掖了掖被角,“还是文夫人聪慧,想到了如此精妙的办法,兵不血刃就抓到了人。” 墨晓嫣挠了挠头:“我们先回去了,奶孩子去了。” 说完,墨晓嫣就出去了,挽起门外等候的文秀才,开开心心的离开了。 “看来,我也是可以在这深宅内院生存下去的啊!”墨晓嫣抬头看着月亮,想起当初赶考时两人的月下散步。 “你只是幸运而已,若不是前面正好铺垫邀约难产,怎么能正好假死抓人?”文秀才也看着天上的月亮,柔声说道,“要真为这深宅内院生存,那可是行事之初就要想到以后的很多步,像这样走一步看一步,还是很危险的。” 墨晓嫣沉默不语,文秀才说的确实是对的,内院争斗,需得步步为营。 “不过,你这辈子应该没有机会参与这样的争斗了。”文秀才嘴角上扬,却难掩酸涩。 墨晓嫣没说话,只是歪着头靠在文秀才的肩膀上。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养足了精神,早早吃过饭就把老五押了出来。苏碧染不放心,竖个屏风在后面听着,春草怕他受凉,用毯子把她包的严严实实的。 “说吧!”杜弘仁正襟危坐,大老爷的气场立显。 “老爷,小的不知道说什么啊?”老五一脸委屈。 “说你效力于谁,受何人指使,为什么杀人!”杜弘仁厉声喝到。 “小的只是跟夫人告别。” “嘴硬!”杜弘仁啪的一拍桌子,在场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墨晓嫣第一次经历古代非正式过堂,心想这当官的就是不一样哈,气场真强大,不知道杜知府拍的那一巴掌,他自己疼不疼。 “你与贾三情同手足,你是怎么下去手的?”屏风后传来苏碧染的声音。 “小的没有杀人啊!若因为救火冲在最前面就被老爷和大夫人怀疑,老五宁愿死去的是自己而不是老三哪!”老五依旧喊冤叫屈。 众人清楚,一场大火把所有线索都烧没了,估计也没有目击证人能证明老三和老五有所密谋。也就是说,仅凭半夜窥尸这一行为,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老五有罪。一时间,大家一筹莫展。 “即便你不交代,你现在出去也没法交差了呀?”墨晓嫣率先打破短暂的沉默。 “小的不明文夫人的意思,未曾有人需要小的交差。”老五虽然动作恭恭敬敬的,但话语间字字隐藏着不屑。 墨晓嫣听在耳朵里,完全是两句话,一句是表面意思,另一句是“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审问我”。瞬间,墨晓嫣被激怒了,既然老五连人人生而平等,不对,奴仆之间生而平等的这个道理都不懂,那就让他知道知道文夫人的厉害吧。 “杜知府,不如,我们放出消息,赏老五两个月的月份银子如何?”墨晓嫣冷哼一声,转而坏笑着看向杜弘仁。 “好!”杜弘仁点头点头。 “使不得,使不得!老爷,无功不受禄啊!”老五没想到墨晓嫣会来这招,顿时慌了神。 “你既是清白的,赏你你应该高兴啊。你救火有功啊!”墨晓嫣脸上带笑,却令人生寒。 文秀才看了眼墨晓嫣的侧脸,心里暗暗吃惊,墨晓嫣真的是聪慧至极,没有线索就用心理战术炸老五。真是妙极,若老五背后的人得知他不但全身而退,还得了赏赐,必然会怀疑他已经背叛了,不死也难好好活着。 “老爷,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老五也是个聪明的人,只想了想,就明白了个中厉害关系。 思考 依然是书中早就写烂的情节:家人被坏人威胁,为了自保不得不服从坏人的安排,加害自己的主人。 老五的防线被攻破后,声泪俱下的阐述了坏人如何以家人的生死威胁他,让他在杜府捣乱,最好能置苏碧染于死地。如果死不了,让她难产,孩子死了也行。以及他是如何的愧疚,如何的不安,还有杀害贾三儿和查看苏碧染尸体的时候是如何的害怕。 可怜贾三儿一心为兄弟办事,却惨死兄弟之手。 既已背叛,留是肯定不能留了,老五被两个大汉架着,立刻驱逐出府。大概在出府以后,老五才反应过来,招和不招,其实效果差不多。反正最终都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墨晓嫣看着老五无力的背影,心有不忍,在众人散去后悄悄跟文秀才说:“我觉得大夫人应该给他些银两,怪可怜的。” “就这昨天还说自己适合宅斗呢,你要是宅斗,不一定是第一波挂的,但绝对活不到最后。”文秀才笑着刮了刮墨晓嫣的鼻子,用墨晓嫣给自己科普的小说知识来评价墨晓嫣。 墨晓嫣皱眉,拍开了他的手,不服气的反驳道:“我这叫仁政!” “你觉得我该给他发点钱?”苏碧染正坐着步撵,被人抬着回卧房,路过墨晓嫣和文秀才身边。 “你耳朵真灵!”墨晓嫣惊呼。 苏碧染示意步撵落下,她笑着看着墨晓嫣:“我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凭借对你的了解,觉得你一定会认为我应该给他些遣散费,要不他出去生活太难了。一家妻儿老小可怎么办呢?” 墨晓嫣不置可否,苏碧染坐在步撵上,抬头仰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墨晓嫣。 “幸而有你们,我才活下来,你想想,若是他得逞,我可就不能在这里好好坐着了,他可是奔着我的命来的。”苏碧染脸色依然苍白,但是精神状态已经好很多了。 墨晓嫣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她站起来又要弯腰拥抱苏碧染,被苏碧染抬手制止:“你可别抱我了,我现在这小身板,吃不住。” 墨晓嫣笑着直起身,摆了个请的姿势:“大夫人慢走!”恍如隔世,上次这样的时候,还是在晓烟阁重新营业的那一天,那是的苏碧染还是杜铭,一米八四大高个,身材健硕,一脸阳光。 步撵起,两个壮汉抬着苏碧染就走了,快到门口的时候,春桃就把门打开了,各部门之间配合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事情告一段落,文秀才一家人也就回到别苑了。 喂完奶,春梅抱着孩子回她的房间哄睡去了,墨晓嫣则躺在床上发呆。她反思着自己这辈子的第一次宅斗,试图总结一些经验出来。 “怎么了?发什么呆呀?”文秀才爬上床,在墨晓嫣面前挥挥手。 “我在总结经验,我总感觉,我总有一天也会坐上苏碧染的位置,那到时候,我得有治理内院的能力啊。”墨晓嫣认真的说。 “你还真看得起我,我就一个学究,这辈子都不会有那么大的家业。”文秀才拉开被子躺下,“所以啊,你想多了。” “我可以挣钱啊!这都不用我带孩子了,我还不能做个小买卖啥的?”墨晓嫣翻身侧躺,双手合十枕到脸侧,眨巴着眼睛看着文秀才。 “你真的很想做些什么?”文秀才也翻了个身,二人面对面躺着。 “嗯!而且不用担心我有钱以后会变坏,我觉得我以仁政治家,也可以内院一片和谐的。”墨晓嫣仿佛已经坐拥内院几十口人了一样。 “你太善良了,不适合治理大家庭。”文秀才往前凑了凑,笑着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墨晓嫣承认今天的处理老五的方案确实是杜弘仁和苏碧染的更胜一筹。且不说老五本来是就是要置苏碧染于死地的,即便是普通的背叛,也应该给他最重的惩罚,如若不然,别人见背叛了不但不罚还给遣散费,那就都可以随便背叛了。 “大夫人也是刚生产完,所以没有重罚,否则,要照大夫人以前的手段,老五今天一定是躺着出杜府的。”文秀才见墨晓嫣还不说话,继续说道,“据我所知的大夫人,为人可是心狠手辣的。手段狠毒到杜知府都” “我不觉得啊!”墨晓嫣立马反驳。 “确实现在没有那么手段毒辣了,所有人都觉得奇怪,大夫人为何发生了变化。只有我知道其中的秘密!”文秀才故作神秘的说。 “因为我。”墨晓嫣淡定的揭秘,她不聋不瞎,从杜府仆人的状态就能看出来苏碧染治理后院很严格,尤其是那生人勿近的气场。当然墨晓嫣也听见仆从中有些风言风语,议论墨晓嫣的身份是如何特殊,竟然让大夫人转了性子。 而墨晓嫣也深知,确实是身份特殊。苏碧染一直像斗兽一样在这个世界讨生活,提防着所有的人,如果不这样,很有可能殒命,而她本身并不是一个坏人。 墨晓嫣则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与她相知的人,再加上上辈子的感情,苏碧染还是很在意她在墨晓嫣心里的形象的。毕竟上辈子就是像大哥哥一样罩着墨晓嫣的,一直是个好哥哥,当然不希望妹妹见到自己凶残冷血的一面。 墨晓嫣思绪越飞越远,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本来是想趁机和文秀才商议做点什么事的,怎么被他轻易拐走了话题。 “我想说的是,我想做点什么事情,补贴家用!”墨晓嫣双手抱着文秀才的脸。 “那,做什么呢?”文秀才把手搭在墨晓嫣的手上。 “奶茶?”这是墨晓嫣能想到的第一个创业项目。 “挺难的吧?”文秀才问。 “我们那有这么一句话:钱难挣,屎难吃。想赚钱,还怕难?”说着,墨晓嫣坏笑了一下,“容易的法子,我倒是也有的。” “休想!这辈子,你只能唱歌给我听!”文秀才明白墨晓嫣所谓的容易赚钱的法子,就是街头卖艺。 创业计划 一没什么事儿了,墨晓嫣就难受。怀孕期间除了进京赶考就没什么大事儿,她就研究胎教,拉着苏碧染一起整理以前熟知的童话故事。还逼着苏碧染给她写下来,当然文秀才也没少执笔,到孩子出生前,墨晓嫣积累的书稿已经跟桌子一边儿高了。 墨晓嫣会把书稿在睡前给胎儿念,也会让文秀才念,她甚至会对着肚子里的宝宝说两句英语。总之,她不会让自己闲下来。 如今,孩子已经带顺手了,更有春梅晚晴帮她,墨晓嫣就又有多余的精力了。看着院里这么些人天天忙忙叨叨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搞钱! 如果,墨晓嫣像苏碧染一样出身还可以,也有大把时间熟悉这里,适应这里,也许墨晓嫣也可以当个大夫人,做个好太太。哪怕是穿成一个小侍女,那也有时间去学贤妻良母的技能,即便嫁个普通人,也能做个贤内助。可是她没有,她直接待嫁,而且啥啥都不会干。她又幸运的遇到苏碧染,给了她舒适的生活,就像,遇到了马爸爸,直接给了墨晓嫣一个好几个人的小公司。 这么多张嘴要养活,文秀才又只是个小小的学究,墨晓嫣作为现代新女性,当然不会让家庭的重担落在文秀才肩膀上。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文秀才才没有对墨晓嫣的创业想法做过多的阻拦。 主意已定,墨晓嫣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找到了含饴弄儿的苏碧染。 “我要卖奶茶!”墨晓嫣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茶好来,奶怎么办?”苏碧染早就料到墨晓嫣一定会有这么一出,她知道墨晓嫣闲不住。 “你帮我弄头奶牛呗!”墨晓嫣舔着脸提要求。 “那得多少头奶牛?就一头的话,你一天卖几杯?一杯卖多少银子?能够生活吗?要是多弄几头的话,谁来伺候它们?”这些问题苏碧染早就想过了。 “三头?”墨晓嫣小心翼翼的说了个数,她知道弄牛不容易。 “你干吗不直接卖牛奶?”苏碧染说出了问题的核心。 “对啊!”墨晓嫣一巴掌拍自己的脑门上,“我怎么没想到!可以直接卖牛奶啊!” “卖给谁?”苏碧染把孩子递给春草,示意她出去。 “路边推个车,沿街叫卖啊,谁想买谁买呗!”墨晓嫣觉得在大街上弄个摊位就可以卖牛奶了,毕竟不是现代,可以当街卖,不用营业执照,更不用食品经营许可证和健康证。 苏碧染看着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少妇,有点无奈的说:“来来来,咱俩作为现代人,好好捋捋你这个创业计划,就像当初开民宿那样。” 当初民宿开业的时候,就是杜铭和墨晓嫣在一起谋划,从选址到装修,再到宣传,每一步都有杜铭的影子。也因为如此,墨晓嫣才一直觉得杜铭是喜欢她的。鬼知道他竟然喜欢男人! 苏碧染说:“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牛奶在这个时代,绝对不是平民百姓可以消费的起的商品。要想挣钱,最好的地方是京城,权贵和有钱人都比较多,也就是能喝得起的人比较多。” 墨晓嫣皱着眉,有点不情愿的说:“怎么着?牛吃草,大牛下小牛,这还需要很多成本吗?怎么平民百姓还喝不起呀!” “要真如你所说,那人家自己不会养牛?田庄里的百姓哪个不会养牛?还用你?” “所以我想的是卖奶茶么,他们都不会。”墨晓嫣得意的笑了起来。 “醒醒吧,牛奶都不好收集呢,还奶茶。”两人隔着一张小几坐在榻上,苏碧染直接伸手给了墨晓嫣一个脑瓜崩儿,墨晓嫣正好没防备,脑门上猛然吃痛。 墨晓嫣正要发作,被苏碧染的接下来的话拦住了。 苏碧染说:“你知道为什么田庄牛挺多,却没人喝牛奶吗?” “为什么?”墨晓嫣不禁好奇。 “因为不好喝!”苏碧染摇了摇头。 接着,苏碧染讲述了自己当初寻找奶牛的过程。牛很多,母牛也不少,产仔的母牛也好找,只是牛奶都不好喝。苏碧染凭借仅存的记忆,跑了好多地方,尝了无数的牛奶,最后才在一个边陲小城找到了与记忆中的牛奶味道最接近的唐朝牛奶。 苏碧染一口气买了三头奶牛,率随从一路从边陲小城,赶到长安。结果路上死了一头,也找不出死亡原因,反正就是在某一天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原地休息了两天,牛最终还是停止了呼吸。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两头牛连牛圈都没站热乎呢,其中一头就倒下了。苏碧染差人找来了兽医,兽医看了看也说不出什么来,临走还问苏碧染这死牛的肌肉条不赖,卖不卖。 苏碧染心里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脸上还是保持大家闺秀的端庄,轻轻说了句“不卖”。 还好,最后一头活下来了,并且还能产奶。苏碧染这才没气晕过去,她原来也像墨晓嫣一样,觉得牛嘛,吃草就行了呗。甚至天真的觉得,牛也可以一路吃草到京城,谁知道差点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墨晓嫣要卖牛奶,怎么也得三头起吧,这么些牛怎么弄回来?而且养殖业最怕的就是闹病,万一染病死了,人财两空了不是?虽然她苏碧染根本不在乎那点银子,但墨晓嫣肯定会心疼。 听完苏碧染的话,墨晓嫣沉默了,确实是她想简单了。她只是隐约记得中国大概明朝开始养奶牛,但是这之前为什么人们没有大规模喝牛奶,她从来没有细想过。现在看来,原来是,难喝! “那我用难喝的牛奶,能熬出好喝的奶茶吗?”墨晓嫣换了个思路。 “你和奶茶杠上了是吗?”苏碧染白了墨晓嫣一眼。 “我没有别的赚钱技能了呀!我说我去唱歌吧,文秀才打死不同意,毕竟在这封建社会,抛头露面的丢人不说,还被人看不起。”墨晓嫣突然觉得委屈吧吧的。 牛 墨晓嫣满脸的委屈相还真打动了苏碧染,她抬手摸了摸墨晓嫣的脸颊,像哄小孩儿一样说:“好了好了,别委屈了啊,哥帮你。” 上辈子墨晓嫣遇到难事的时候,杜铭总会说“哥帮你”,虽然现在他变成了女人,可这话在墨晓嫣听来,还是那么暖心。墨晓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娇美容颜,忍不住想摸一摸,她现在已经很难把面前这个人,和从前阳光帅气的大高个杜铭联想到一起了。 “听我的,咱现在兵分两路走,一路去找懂养殖的人,一路收集现成的奶源。”苏碧染一边捏着墨晓嫣的脸,一边说。 “你是说,一边研究养牛卖牛奶,一边研究做奶茶?”墨晓嫣略一思考,就明白了苏碧染的意思。 “对头!”苏碧染点点头,“如果我们能用附近不好喝的牛奶,做出好喝的奶茶,也是个很好的商品不是吗?而且这样各方面成本就都降下来了,没准真能如你所愿,可以推着车沿街叫卖呢。平民百姓也能喝的起!” “就这么一会儿,你就想到了这么多?”墨晓嫣一把抓下还在她脸蛋上揉捏的青葱玉指,瞪着眼睛问苏碧染。她不敢相信,大概五分钟前,对面这个大夫人,还嫌自己和奶茶杠上了,这么会儿功夫怎么就开窍了? “很难吗?这还没喝酒呢,喝点酒开脑洞大会,那才更是好点子刷刷往出冒呢。”苏碧染隐约记得,上辈子在单位,参加过好几次脑洞大会,也不知道谁主持的,反正有吃有喝有啤酒,大家喝着酒聊着天,突然就灵光乍现想到了解决方案。 “那你喝点儿吧!没准你喝点,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呢。”墨晓嫣嘿嘿笑着。 “不用喂奶吗?”苏碧染瞪了墨晓嫣一眼。 “奥,喂奶不能喝酒啊?这唐朝的酒,跟水没多大差别啊。”这个喂奶的问题,触及到了墨晓嫣的知识盲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为妙,反正我记得上辈子看一个什么辣妈电视,里面演的就是妈妈喝完酒喂宝宝,结果宝宝醉了。”为了孩子,苏碧染不愿意冒一点点险。 “对了!我们还可以做马奶酒!”墨晓嫣激动的拍着案几。 “你连这都会?”苏碧染觉得不可思议。 “我当然不会!不过,可以实验啊!”墨晓嫣觉得无非就是把奶和酒和一起,搅拌均匀,就是马奶酒了。 “你不会想着把酒和奶和一起就行了吧?”苏碧染斜着眼睛看着墨晓嫣。 “你是不是在我脑子里放监控了?” “不瞒你说,你是我这两辈子见过的最好猜的一个人。”苏碧染开心的用食指点了点墨晓嫣的额头。 墨晓嫣很不服气,但却不得不承认,与她相处一段时间的人,都能轻易猜到她的心思,包括春梅和晚晴。 “那我们今天就开始行动吧!”墨晓嫣有点兴奋了,她觉得自己的事业要扬帆起航了。 “可以,但是我觉得你肯定不想我府里再多派一个人给你。对不对?”苏碧染端起茶喝了一口,说了这么多话,怪渴的。 “对头!那你给我讲讲,我该去哪里找牛奶吧。”墨晓嫣双手托腮。 “你创业还是我创业?”苏碧染白了墨晓嫣一眼,“要是啥都我想我安排,跟养着你有啥区别?” “我不是不熟地形嘛!”墨晓嫣嘴硬。 “又不是让你去,你熟悉地形干吗?”苏碧染提示墨晓嫣。 墨晓嫣不明所以的看着苏碧染,只见她又一次无奈的摇摇头,还叹了口气,说道:“我大概是好几辈子欠你的!你现在是当家主母,主管内院,也就是你别苑那些人的领导。知道啥是领导么?就是动动嘴指挥别人,而自己负责更大的蓝图,更远的计划。” 墨晓嫣依然有点懵,但那句动动嘴,她明白了。 墨晓嫣兴致勃勃的回到别苑,立马召集全院上下开会,包括带孩子的春梅和晚晴。 “咱们今天开个会,会议的目的是集思广益,因为我手头有个小项目,想拉着大家伙一起干。毕竟,咱也是有手有脚有智商的人嘛,不能总是看着大夫人赏饭吃啊。”墨晓嫣站在廊下的椅子上,努力让自己的气场看起来很强大。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模仿苏碧染给下人训话的模样。 众人第一次见到这么煞有介事的墨晓嫣,不禁有些愕然,觉得有些搞笑吧,还不敢笑。 只有晚晴不谙世事,笑呵呵的问墨晓嫣:“夫人,会议是什么意思?什么是项目?什么是智商?” 墨晓嫣抿着嘴翻了翻白眼,想着跟古代人沟通可真费劲。 “我今儿个叫大家来,是想着咱们一起做一件事情,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养活家人,不用看大夫人的救济。”墨晓嫣想了半晌,如是说。 “夫人可真有意思,我们一直都是自己养活自己的呀,在别人府里当差的,哪有几个吃干饭的呢?都是受苦人,劳碌命。”晚晴又说话了,说完还咯咯的笑出了声来。 墨晓嫣一想也对,这一院子的人,只有她自己是吃干饭的,然后手下人的工资还靠别人发。可是手下的人本来也在天天干活啊,比如那长顺,不就天天守着大门么。 想到这儿,墨晓嫣顿时觉得自己很是尴尬,她这个会开的草率了,应该先跟文秀才商量一下的。然而事已至此,人都叫齐了,她墨晓嫣万万不能先怂了。墨晓嫣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是这么个理没错,可是生而为人,我们应该有更高远的理想啊!我们现在有机会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让家人的生活水平更上一层楼,难道这样不好吗?”墨晓嫣硬生生的压住尴尬的气氛,再次试图把氛围调动起来。 “什么机会啊?”看来,晚晴今天自动作为全员总代表发言,主要是她进府没多久就跟了墨晓嫣,没有被内宅的黑暗打压过,跟墨晓嫣的关系又比另外两个丫头亲近。 绊脚石 墨晓嫣看着晚晴,十分认真的回答:“挣钱的机会!发展事业的机会!” 看着大家还有些茫然,墨晓嫣就把自己的创业计划大概叙述了一遍:需要找附近田庄里产奶的母牛,然后经过特殊的方法制成奶茶,到时候就可以拿出去卖,然后就可以有收入。另外,还要找附近田庄里善于养牛的,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自己养牛,然后给有钱人家提供牛奶。两条财路,哪条好走就走哪条!要是可以的话,两条路都走!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墨晓嫣兴致勃勃的讲完她的计划,期待着众人给她反馈。 “哇!”春梅从墨晓嫣开始讲话就一直在努力安抚怀里的小金名,结果他还是哭了。墨晓嫣话音刚落,一片寂静,而小金名恰到好处的打破了大家的沉默。 众人满以为墨晓嫣一定会去喂奶哄孩子,不会接着开会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谁知,墨晓嫣打发春梅自己抱孩子回屋了,她还站在高处,等待着大家的响应。 大家沉默不语,墨晓嫣问:“是没有问题吗?” “夫人,我们没明白,这个创什么划,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仆人,身契都是在别人手里的。”晚晴再次发言。 听到“身契”二字,墨晓嫣来了兴致,她记得晓烟的身契,是花钱赎出来的。 “就是要挣钱把我们的身契赎回来啊!你们都知道,我出身和大家伙是一样的,幸得夫君宠爱,又得主子赏识,这才放了身契,可是赎籍契也是需要钱的呀!”墨晓嫣觉得她的创业计划能给大家提供的最大的价值就是钱,毕竟底层人民么,还能不爱钱? 众人再次沉默,墨晓嫣有点急眼了,有什么问题不能直接说出来吗?说出来才好解决呀! “那赎了身契之后呢,我们干吗去?”终于说话的不是晚晴了,这回,是长顺,这群人里年纪最大的一个男人。 “可以回家也可以跟着我继续干啊!咱们一起赚钱嘛!”墨晓嫣其实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苏碧染的“你是领导”“动动嘴”,让她觉得只要她说了,这里的人就会服从。 长顺接着说:“夫人,那我可以不参加吗?就继续做我的门房。” 墨晓嫣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说行吧,看情形,万一大家都不同意都说不参加呢?那谁给她跑腿找奶源去。说不行吧,这不是限制他人的主观意志嘛。多年的教育让墨晓嫣把“人人生而平等”这句话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草率了!”墨晓嫣的脑海里弹幕一样飘过这三个大字。再看大家都盯着她,等她给一个回答,她有点不知所措了。身上的气势也瞬间萎靡了下来,众人见状,各自心里都开始有了自己的盘算。 “当然可以!只不过,杜府很快就会断了我们别苑的供给,我们需要自谋生路。如果各位想继续伺候人为生,倒是也无妨,到时候我们发不出工钱吃不起饭,大家可以到杜府再讨份营生来做。别苑的大门,随时敞开!”文秀才的声音伴着开门声响起,仿佛救世主一样拯救了进退维谷的墨晓嫣。 众人听完,开始交头接耳,互相议论,再次唯有晚晴孤身一人不参与讨论。 “夫人,赎了身契和籍契,我就是自由人了是不?就可以回家陪娘亲了是不?”晚晴一脸兴奋的问。 “当然了!如果你想要更多的银两,也可以留下来一起干嘛!”墨晓嫣看晚晴要加入队伍了,很是开心,跳下椅子,面对面跟她攀谈起来。 “夫人,奴婢一个女儿家,能赎身就行了,不用更多的银两。”晚晴心里很高兴。 “为何?”墨晓嫣第一次见到不爱钱的,她觉得面前这些人不参加,并不是不爱钱,而是觉得她这个计划听着悬乎,可能挣不到钱。 “我要嫁人啊!”晚晴脸红了。 “嫁人的话,多点嫁妆不好吗?”墨晓嫣纳闷,嫁妆多,在夫家也抬的起头啊。 “娘子,时候不早了,先做饭吧。”文秀才打断了对话,又回身遣散众人,拉着墨晓嫣回到了卧房。 “为什么大家都不情不愿的啊?”墨晓嫣坐在桌前,抓过茶壶倒了两杯水,仰头喝了一杯又给自己续上。 “你还是对这个时代了解的不够透彻!”文秀才也喝了一口水,“你想想,你所谓的创业计划,本质上什么?” 墨晓嫣没明白,反问道:“是什么啊?” “是做生意对不对?”文秀才问。 “是啊!要挣钱,那不还是得靠做生意嘛!”墨晓嫣说到这儿,恍然大悟:士农工商,商垫底! “所以啊,大家想到最后竟然落个从商的身份,根本就不再关心你要做的是什么事情了。”文秀才将杯中水喝完,也给自己续了一杯。 “可是苏碧染不也好几家店铺,都是自己的人马,也没见谁不愿意啊?” “也许,他们的身契依然在大夫人手中呢,只是银钱挣的比以往要多。”文秀才冷静帮墨晓嫣分析。 “可是,身契一辈子捏在别人手里,好吗?买回自己的自由身怎么还不愿意了?晓烟要不是想脱贱籍换圈子,怎么会想着要嫁给你?” “晓烟姑娘确实是极少数。况且,晓烟出路更好,因为嫁给了我。而他们呢?男子要娶妻,从商的话,除非大富大贵,否则没几个良家妇女愿意嫁给他。至于女子,没几个女子从商的,最多也是个老板娘。晚晴是不谙世事,所以才生出了跟你试一试的想法。而其他人,男人认清了现实,女人觉得跟自己无关。” 文秀才一波分析解开了墨晓嫣的疑惑,她意识到自己确实草率了。应该先和文秀才说的,她还是对这里太不了解了,人权或者人身自由这种虚无的概念,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 “看来,这个事儿还是我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啊!我得想办法搬开它!明天我就找苏碧染取经去!”墨晓嫣又喝了一杯茶。 文秀才看了看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疑惑 墨晓嫣看着文秀才的表情,觉得有些古怪,却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本着这辈子一定要活明白不留遗憾的原则,她开口问了文秀才。 “你是怎么想的,能说说吗?我看你表情有些古怪。”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想法有些简单了。”文秀才直言。 “你不知道,目标定的简单明确,然后就直直的朝他走就好了。想的复杂了,反而难成事儿!”这是上辈子墨晓嫣犹豫民宿计划要不要启动的时候,杜铭对她说的话。也正是这番话,让她下定决心搏一搏。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 “卖奶茶,赚钱啊!” 文秀才不懂经商,所以也再问不出什么问题了,但他还是好心提醒:“我觉得,此事应与大夫人相商。” “当然了!”墨晓嫣想着今天的会开的草率了,明天一早就得去找苏碧染好好商量商量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墨晓嫣一直都惦记着创业的事情,想着如何说服人们为了自己的未来去搏一搏。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搏一搏,奴婢变主子。她觉得自己在做的小小的奶茶计划,都能推动时代的进步了,她也觉得自己体会到了革命先烈的不易。 “你会嫌弃我做生意吗?”这是墨晓嫣跟周公报告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文秀才把手里的书卷放到案几上,躺了下来,把迷迷糊糊的墨晓嫣搂在了怀里。 “我喜欢你,不会因为你的身份有所改变。即便是你在我认识晓烟之前穿越,我也会爱上这样的你。善良、乐观还坚强,于我而言,你的一切都那么的新鲜。”二人独处的时候,文秀才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言辞,直白的表达着自己对墨晓嫣的爱。 墨晓嫣半梦半醒之间,看着周公,听到的声音却是文秀才的,暖心的情话说到墨晓嫣心坎里去了。上辈子她就缺这样一个把她放心上的男人,是直白的爱,不是暧昧。 墨晓嫣伸手回抱着文秀才健硕的身躯,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墨晓嫣还没清醒,就感觉有人在扒她衣服,她猛的清醒,睁开眼睛下意识双手护着胸前,身子往后退。 “夫人!您别躲呀,小少爷饿了!” 原来,是春梅抱着孩子前来吃奶。墨晓嫣看清眼前的人,这才往床边挪了挪。然后任由春梅摆弄她和孩子,她自己就只需要袒胸露乳,把胳膊伸开别挡到孩子就行。闭上眼睛,墨晓嫣试图继续睡觉,结果想起还有大事要找苏碧染商量,于是又睁开眼,看着怀里正在吃奶的小宝贝,盼着他进食动作快一点。 早饭过后,墨晓嫣就一路小跑的去了杜府。是的,都一年多了,墨晓嫣还是习惯靠双腿往返于杜府和别苑,就像文秀才习惯靠双腿往返于单位和家。 “大夫人!文夫人来了。”春桃推开门走进卧房,春草正在服侍苏碧染吃早饭。 “怎么这么早?”苏碧染皱了皱眉,随即反应过来,墨晓嫣肯定是因为创业的事情心急了。 看着苏碧染点头了,春桃回身把墨晓嫣放进了屋。 墨晓嫣进屋先环顾了一圈,发现孩子在小床里睡着,于是轻手轻脚的走到桌前坐下。 “呦!才吃早饭哪!”墨晓嫣恨不得把嘴咧成一朵花。 “嗯,你要不要来点?”苏碧染喝着鲫鱼汤,给春草使了个眼色,春草拿了拿了空碗就要舀汤。 “不必了不必了!我吃过早饭,喂饱孩子才过来的。”墨晓嫣见状一边冲苏碧染摆手,一边伸手拉住春草的手臂。 春草在苏碧染的示意下出去了,墨晓嫣迫不及待的对苏碧染讲述了自己召开会议的情形和自己心中的疑惑。 苏碧染听着听着,一口鲫鱼汤差点喷出来。 “你脑子里是不是有泡?”苏碧染放下汤碗,皱着眉盯着墨晓嫣。 “我这不也觉得自己草率了嘛!所以赶紧找你取取经嘛,你家大业大的。”墨晓嫣嘿嘿笑着,企图遮掩自己的尴尬。 “也是,你来的时间短,根本无法理解这个时代的人们对身份这件事看的多么重要。从商者的儿子不仅不能参加科考,连讨个好媳妇儿都难,你说人家长顺,放着好好的看门不当,跟你做什么生意嘛。钱多钱少不说,波及子孙后代了人家能愿意嘛!”苏碧染右手扶着太阳穴,后悔昨天思虑欠妥,没安顿墨晓嫣稳住。现在再去安排这些人做什么事情,估计大家都会有意见了。 “那你的商铺之类的,不也是你手下的人在经营嘛,也没见谁不愿意吧。”墨晓嫣从来没关心过苏碧染的事业,重逢后两人都没聊过什么正经话题,几乎都是苏碧染给墨晓嫣科普历史和习俗差异,墨晓嫣帮苏碧染回忆上辈子的欢喜。 苏碧染这才明白了,墨晓嫣以为自己的经营模式和现代是一样的,都是自己的雇员。 “有些铺子,我买回来的时候,就有自己的一帮人马。有些空铺面,我就出租给别人,收租子。还有一些空铺面,我确实是派亲信打理的。但是,我从来没跟他们提过身份的事。就只是挣的钱更多而已。”苏碧染粗略的把自己的模式给墨晓嫣总结了一下。 “那,你派去打理的人,就没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墨晓嫣眨了眨眼睛。 “当然没有!他们只知道钱挣的多,能给家里人买更多的粮食,能给媳妇儿扯布做新衣,能给孩子买根糖葫芦。”苏碧染再次端起汤碗,一手翘着兰花指捏起汤勺,“你还是没有领会主人的意境。” 墨晓嫣更迷惑了,眉毛几乎拧成疙瘩了。 “我说你是领导,那你就按领导的身份去安排工作就好了,开的哪门子会!” “可是我以前的领导,下达任务时也是有商有量的呀!”墨晓嫣不解,她就是想着做个好领导,所以才开会。 “环境不一样。在这里,你是主人,主人,就只需要吩咐手下的人往哪跑就行了,不用解释那么多。”苏碧染放下汤勺,端起碗一饮而尽。 行动 “可是,你看抗日战争时期打仗的时候,长官让手下死守某个据点,不也要跟士兵说明为什么嘛,比如说受不住战争就会失败,哪里的老百姓就会遭殃。”墨晓嫣还是觉得应该说清楚。 “这能一样吗?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想到大家可以赎身,翻身农奴把歌唱。只是没必要跟大家提起来,因为就他们现在的眼界来看,当仆人也没什么不好,有吃有穿还能给家里留点钱,很知足了。不像你我,生来就处在一个和平年代,体会过生而平等的幸福。”苏碧染语重心长的说着。 “那,我该怎么做?”墨晓嫣还是不甘心。 “张三,你去给我在周边村落打听一下有没有养牛比较厉害的人。李四,你去村子里找三头下过崽的奶牛,每头牛打一些牛奶,分开装,一共带回三份牛奶。”苏碧染并不知道墨晓嫣府里的人都叫什么名字,只能以张三李四代替。 “这样好吗?”墨晓嫣的眼神难掩怀疑,“这样算不算额外的工作,用不用加工钱。” 苏碧染翻了翻白眼,深呼吸一下后说道:“你以前加班给你加工资吗?不给吧,那你还是个自由人呢,何况他们是身契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人呢。就指挥他们去做就行了,别跟他们说那么多废话。” 墨晓嫣“哦”了一声,陷入沉思。苏碧染明白,墨晓嫣这一年多,治家不严,甚至可以说懒散,不知道有几个人能服从她安排的。估计这也是墨晓嫣试图开个会来激发人们内在动力的原因,可是内因没找对。 “你要是需要我帮忙,你就说话,我来指挥他们。”即便中间隔了十五年,苏碧染依然心疼墨晓嫣,有那么几个瞬间,她都怀疑自己上辈子根本不是同性恋,只是心里爱着墨晓嫣。 “不用了不用了!”墨晓嫣连连摆手,难得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压低声音说话。她觉得已经给苏碧染添了很多麻烦了,不能再麻烦她了。府里的人可能除了晚晴和春梅,确实没有几个听她指挥的,但是她要自己想办法。 再聊下去也没进展了,正好孩子也醒了,于是墨晓嫣就告辞离开了。 墨晓嫣的脚步有些沉重,“自己好没用”这一想法,生完孩子后,第无数次在她脑海里飘荡。 墨晓嫣回到别苑,给她开门的长顺看着她表情沉重,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忙问道:“夫人,出什么事了吗?” 墨晓嫣回过神来,看了看长顺,又想了想苏碧染的话,吩咐道:“长顺,你是这家里资历最老的人,我现在有个事情要拜托你帮我打听一下。” 长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点头回应道:“夫人尽管吩咐。” 接着,墨晓嫣就叮嘱他去周围的村子里去打听打听,有没有养牛很厉害的人,兽医也行。 长顺一听,这简单啊,自己算是杜府的家生子,就是爹妈为杜府干活,自己也是打小在杜家长大的,圈子里认识的不是仆从杂役,就是田庄管事。打听个养牛的还是简单,于是,他一口应了下来。 “夫人,那我现在就出发了啊!晚饭前回来!”长顺说完,就乐呵呵进屋去拿水壶准备上路了。 墨晓嫣稍微一愣,继续往院子里走去。苏碧染的方法果然还是好使,可能对于工蚁来说,真的没必要尝试激发他们的内在动力。 开了长顺这个好头,墨晓嫣稍微有了些底气,而且就是从大门口到卧房,墨晓嫣已经想通了好多问题。于是她找到水房里正在给孩子洗衣服的春梅,让春梅吩咐两个人去拿水袋子打牛奶回来,要分开装,还要记住哪袋子牛奶是哪头牛的。 回到卧房,墨晓嫣一屁股坐在了文秀才的椅子里,内心感叹着:果然当主人的感觉就是好啊,有什么事情吩咐管家就好了。这别苑的管家,当春梅莫属了。无论那些小丫头小小子服不服墨晓嫣,他们都愿意听春梅的安排。 “晚晴!”墨晓嫣想到除牛奶外还需要东西,就赶紧招呼晚晴。 晚晴领到的任务是归置家里的茶叶和糖,因为墨晓嫣想到她可能需要用不同的茶叶来尝试熬制,选口感最好的那种。 就这样,别苑仅有的几个人,在墨晓嫣的催动下,忙碌了起来,出门的出门,整理库房的整理库房。只有春梅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和墨晓嫣一起带孩子。只不过,她看墨晓嫣的眼神,有些陌生。 “我脸上有花吗?”墨晓嫣忍不住问春梅。 “并没有。奴婢只是觉得,夫人与从前不同了,终于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了。”春梅拿着拨浪鼓在金名的上方晃着。 墨晓嫣哭笑不得,原来会支使人就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了? “你想过把自己的身契赎回来吗?”院里的侍女,春梅资历最老,是应该问问她是怎么想的。 “想过!”春梅逗弄着小孩,轻描淡写的回答。 墨晓嫣一听这个答案,有些激动,是不是能激发她的内在动力,把她策划成自己的心腹骨干成员呢? “可是赎了身又能怎样呢?还不是一样要伺候人嘛。难道还能有夫人那么好的命,嫁个秀才做正房?”不等墨晓嫣反应,春梅就又撂下几句话。侍女直接嫁人做正房,实属罕见。 “梦想还是要有的呀,万一实现了呢?尤其像咱们这种大户人家的侍女,知书达理善解人意,那有些平头老百姓还高攀不上呢!”墨晓嫣脑子一热,忘了当初晓烟为了脱离贱籍废了多少功夫,也没多思考自己的话有没有不妥之处。 “可是,谁会像老爷那样愿意忽略我们的身份,多了解我们一些呢。即便赎了身契,也未必能嫁一良人,倒不如找个相熟的家丁,结婚生子呢。” 墨晓嫣直接接了一句“生个孩子继续给杜府做家生子?” 春梅不明所以的看着墨晓嫣,家生子一般都是很受主人家器重的,毕竟算是主人家供吃供喝养大的。 试 “家生子都是在主人身边长起来的,属于知根打底的人,所以大都很受器重。想必夫人也清楚,看哪户人家根基深不深,看家里的家生子多少就知道了。”春梅淡淡的说道。 “世世代代为奴为婢?”墨晓嫣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心理。 “也未必啊,诞下男丁,就有希望过更好的生活啊,比如老……”春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闭上嘴巴。 墨晓嫣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春梅的意思是文秀才本来就是张家的家生子。也是,要是按这个出路来说,确实当仆人比做商人的出路更好。 派出去的人马在晚饭前都回来了,墨晓嫣惊叹大家的速度真快。回想自己当初从贺府走回娘家,用了好久,走的精疲力尽。一问才知道,人家是骑马去的,这才想起,苏碧染不仅给她提供了马车,还有三匹马。 墨晓嫣心里顿时给苏碧染起了个新的昵称:“金主爸爸”。 墨晓嫣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喂奶,等到孩子吃完奶,她迫不及待的进了小厨房。灶台旁边的小泥炉上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灶台上放着三个碗,两个碗里的牛奶也正冒着热气,另一个碗则空着。 墨晓嫣赞许的冲晚晴点点头。小丫头越来越机灵了,都懂的把活往前头干了。 晚晴见墨晓嫣满眼赞许,赶紧献宝一样说:“夫人,这两碗已经熬煮过了,剩下的那份马上也好了,用三个锅分别煮的。” 墨晓嫣闻言点点头,伸个大拇指,果然是个机灵的。只是这牛奶需要熬煮,晚晴是怎么知道的呢? “春梅姐姐告诉我的呀!刚刚春梅姐姐离开的时候吩咐我把牛奶煮上。”晚晴笑容满面。 “原来,机灵的还是春梅呀。”墨晓嫣想。 就在墨晓嫣挨个闻牛奶味道的时候,晚晴把第三份牛奶也弄好了。墨晓嫣闻着味道就觉得跟京城杜家的味道不一样,好像膻味儿更重。用勺子舀了一点吹凉尝了尝,直接吐了出来。 “这什么牛奶!呸呸!”墨晓嫣边吐边抹嘴,晚晴赶紧倒了碗水给墨晓嫣漱口。 墨晓嫣漱口两次,才把嘴里的味道清的差不多,然后她又尝了第二个,也差不多的口感。接着是第三个,几乎一样。 “太难喝了!”墨晓嫣皱着眉头看着这三个碗,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接受现实。怪不得苏碧染要舍近求远从边陲小镇运牛到京城去,也怪不得周围的人都不爱喝牛奶。这个味道,确实比较难喝。 也不知道为啥,墨晓嫣想到了榴莲,并且把她自己尝牛奶的行为,和第一个吃榴莲的人暗自比较:“会不会榴莲也是经过各种品种的对比试吃,才吃到了最美味的那几种?” 墨晓嫣看了看天快黑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今晚就把奶茶熬了。毕竟这里没有冰箱,墨晓嫣不知道牛奶能保存多久,万一牛奶放坏了就麻烦了。 于是,小泥炉继续工作,晚晴在墨晓嫣的指挥下,开始炒糖,熬煮奶茶。茶叶用的是别苑现有的茶,一袋牛奶分四份,正好跟四种茶分别实验。 文秀才回来的时候,小厨房里主仆二人正忙的热火朝天。只见灶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容器,每个容器下面还压着一张纸,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的写着字。 “今天,没有晚饭么?”文秀才边研究纸条上的字,边问。 “今晚的饭在前院小厨房呢,估计快好了,你先去吃吧。”墨晓嫣正在给新出锅的一碗奶茶做标记,头也不抬的回答到。 “娘子,你这是在熬奶茶?”文秀才在看过几个字条后,终于明白了墨晓嫣是在干吗。 “对呀!这可是我的主打产品。”墨晓嫣把毛笔往耳朵上一别,揉了揉鼻子,把字条压在最新的一碗奶茶底下。 “我可以尝尝吗?”文秀才说着话,已经自觉的拿了把勺子舀了一些味到了嘴里。 墨晓嫣听到文秀才的话,一脸兴奋的盯着他看着。 要不是饱读诗书,文秀才一定会把奶茶吐地上,他含着奶茶,平复了几息,强忍着恶心把奶茶咽了下去。 “不好喝吗?”墨晓嫣只顾和晚晴熬,都没来得及尝。主要也是因为刚熬出来太烫了,她就继续干活没去喝了。 文秀才不言语,只是一手舀了一点,另一手护着,喂到了墨晓嫣嘴里。 墨晓嫣在嘴里品了品,就咽了下去。确实是不好喝,还有一股膻味儿,但是比之前喝到嘴里的纯牛奶,那就好下咽多了。拿起碗底的纸条,看了看上面简易记录的文字,墨晓嫣摇了摇头,在上面打了个叉。 最后一份奶茶已经熬好了,晚晴把奶茶舀出来的时候,墨晓嫣的字条也写好了。文秀才没去吃饭,而是把奶茶挨个喝了一口,得出的结论也很简单粗暴:“特别难喝!和在京城杜府家喝的比起来,差远了!” 墨晓嫣和晚晴也都尝了一遍,果然不好喝,瞬间,墨晓嫣的兴奋之情飞到九霄云外。 墨晓嫣看着手里的字条和她自己记录的配方,不免有些难过。难道真的要从那么远的地方运头牛回来?那成本这么高,去哪里卖好价钱去。卖到好价钱了,又有几个人愿意来买单? “夫人,这膻味儿这么浓,是不是得再多添点水呀?”晚晴也在挨个尝试。 这句话像是闪电一样,一下把墨晓嫣的脑海照的通亮。 “晚晴,你可太有才了!我们明天继续做实验!我就不信了,怎么还就做不出来好喝的奶茶了?”墨晓嫣想起在现代的时候,就有人提到过牛奶加水熬,而且据说市面上大部分袋装奶都是加了好多水的。 墨晓嫣当即决定,第二天再派人去打牛奶,而且决定打五份。刚刚还沮丧的苦着个脸的墨晓嫣,立马又开心了起来,把纸条挨个收集起来,蹦蹦跳跳的回卧房去了。 文秀才见状跟了上去,晚晴则留下来打扫实验现场,不仅要刷锅,还有十几二十个碗和小坛子要洗。 唐朝女版爱迪生 墨晓嫣觉得明天的奶茶一定能研制成功,洗澡的时候欢乐的扑腾着水花,嘴上更是哼着《学猫叫》。墨晓嫣心情好到热情外溢,水都泡凉了也未曾察觉,直到文秀才从澡盆里把她捞出来。 “相公,我跟你说我们就要发财了!很快,我们就不需要大夫人的经济支援了。”墨晓嫣开心的缓缓转起圈圈,文秀才则用软布轻轻的、细细的擦拭墨晓嫣的身体。 “对了!打听养牛专业户的人给没给我汇报情况呢,长顺这哥们,说好的晚饭前回来,怎么我都要睡觉了还不见他回来。”擦干身子,墨晓嫣用一块大大的毛巾给自己绞头发。 直到躺在床上,被春梅扒开睡衣喂奶,墨晓嫣的心情才平静了一点。 “小文同志啊,你妈我可能终于要发挥自己的作用啦!要给你挣奶粉钱啦!”春梅把孩子给墨晓嫣塞到怀里,就去张罗倒洗澡水了,墨晓嫣则逗弄着吃奶的孩子,跟他说着周围人都听不懂的话。 “娘子,少用些你的家乡用语吧,别把孩子教坏了。”文秀才挑了一本墨晓嫣孕期整理的书稿,坐到床边,开始给孩子读了起来。 “《神笔马良》,很久很久以前……” 睡前故事,也是墨晓嫣最近给儿子新加的项目,好歹有个秀才爸爸,早教得抓起来呀。 墨晓嫣闭着眼睛,和孩子一起听着文秀才的故事,结果比孩子都先见到周公,当然也没听到长顺关于养牛高手的调查汇报。 第二天,墨晓嫣早早就起来吩咐下去再买牛奶和糖,还要避开昨天买过的那几头牛。而有了头一天的采买经历,这次的牛奶采买就更顺利了,午饭前牛奶整整齐齐的躺在小厨房的灶台上。 墨晓嫣一边马不停蹄的开火熬制,还打发人去杜府又借了两个泥炉过来。一边听着长顺的工作汇报。周围田庄牛倒是不缺,牛也都是佃户们自己养,没有专门只养牛的人,牛也很少闹病闹灾的。十里八乡只有一个兽医,也是种田维生的。 墨晓嫣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难道养牛这件事也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算了,当务之急是先研究奶茶配方的事情。 小厨房热火朝天的忙活了一下午,结果还是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熬到后来,墨晓嫣只要闻闻味道,就知道好不好喝了。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几天,每天都母牛的牛奶,她依然没找到合适的比例。水少了,膻味大,水多了,奶茶又没什么奶味儿了。 墨晓嫣一开始高涨的士气,被折磨的荡然无存。她每天不在卧房,就是在小厨房,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奶茶的配方研究上。她甚至脑子抽风想到了料酒去腥,派人买了点儿酒倒了进去。结果可想而知,当然不好喝了。 几天下来,她觉得自己就像爱迪生当初做灯丝的实验,实验无数次,失败无数次。而成功,就在下一次! 所以墨晓嫣依然没有放弃,这天早上,她喂饱金名,带着晚晴跟买牛奶的人,一起出发了。 马车出了城又颠簸了一段时间,来到了一处田庄,能听见田庄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牛叫声,还有,读书声。 墨晓嫣心生好奇,赶紧下车去寻找声音的来源,牛叫声还没找到来源呢,读书声先找到了。 那是一个茅草棚,就在一进田庄没多远的地方,里面有七八个孩童席地而坐,一位先生手握书卷在茅草棚里来回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 墨晓嫣走到近处,侧耳听了一下,是《论语》。先生不仅领读,还给孩子们讲解,还把里面的字给孩子示范着在地面上写。 墨晓嫣这才看见,每个孩子手里都拿着一个树枝,看着先生的示范,在地上也跟着一笔一划的认真写着字。 不得不说,这位先生虽然皮肤不太好,但是样貌还是很帅气的。墨晓嫣站着欣赏了一会儿帅哥,就被草棚后面的牛吸引了 目光。 那是一头黑白相间的牛,像极了记忆中电视上各种广告里的奶牛。墨晓嫣仿佛找到了新大陆,这段时间打回来的牛奶都是黄牛的,今天竟然看到了不一样的牛。 “这头牛是公的母的?”墨晓嫣低声可陪同的长福,他主要负责牛奶的采买,这个庄子,最近来的次数最多,牛的情况他也都摸清楚了。 “夫人,看样子是头母牛,但是这牛跟当地的牛都不一样,咱可是见都没见过,不敢乱来啊,万一这牛又什么病,传染怎么办。”长福有点不屑,这牛长的奇怪,黑一块白一块就像得了皮肤病一样,就算能产奶,能是什么好奶?所以他压根没留心这头牛。 墨晓嫣却觉得,这头牛,才是奶茶的正解,极有可能连牛奶业务都能承包了呢。 墨晓嫣一行人在草棚旁边站了许久,才听到先生说休息。墨晓嫣迫不及待的就进了草棚,表明来意。 “您是文夫人吧?”先生听完直接发可。 墨晓嫣摸了摸发髻,心想我这脸上也没有字啊,难道这先生是室外高人,会算卦? 先生看她发愣,明白她心有疑虑,主动解惑:“我与文兄同在学院供职,今日听兄台说起夫人今日在研究奶茶得配方,感到很新奇,不免印象深刻了些。这样的想法很独特,除文夫人外,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如此一来,寻找牛奶的夫人,定然是文兄的夫人了。” 闹了半天是文秀才的同事啊,墨晓嫣心想天助我也,今天没准能白拿一些牛奶。 还没等她说话,先生又说:“可惜,在下的牛并没有产奶,连小牛犊都未曾孕育。爱莫能助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砸下来,不过墨晓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没有不代表不能有。另外,搞清楚这头牛的来路也很重要。 “无妨无妨!敢可先生的牛是从哪里来的?”墨晓嫣笑颜如花的看着先生。 男配 “奥有这牛,附近几个村的村民凑钱买来有送与在下的坐骑有这田庄里的孩子想读书有大家就给在下准备了这头牛有让在下骑着牛来给孩子们教书有节省些体力。”先生略带骄傲的说。 墨晓嫣点点头表示明白有目光却依然看向黑白花母牛有她需要知道这头牛,怎么来的。要,卖家手里还是别的牛就太棒了有在她心里有仿佛已经认定了这牛必定能产特仑苏。 “敢可先生有这头牛,谁交到您手里的?”墨晓嫣发可了。 “,本村的村长!”先生回答道有“夫人寻这奶牛当真,为了做奶茶?” “,啊!不做奶茶我拿什么挣钱啊有可惜这里的老黄牛的奶不好喝。”墨晓嫣终于把目光收回。 “如若需要有夫人将在下的这头牛牵走便可。”先生微微低头有似,行礼。 “可,你这牛都没下过崽有又不产奶有我要它干啥。”墨晓嫣摇了摇头有“我还,跟村民打听打听这样的牛,从哪里来的吧。谢过先生啦!” 墨晓嫣匆匆行礼有就转身带着人往村里走了。 “奥对了!村长家在何处?方便给指个大概方向吗?”墨晓嫣想起忘记可村长家住处有猛刹车急回头有跟在身后的晚晴来不及反应有直接跟墨晓嫣撞了个满怀。 围观的孩子们看到这个情形有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有长福也不由得笑了出来有唯是先生面露惊奇的神色。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有往村里指去有然后口述村长家怎么走。 “长福记一下。”墨晓嫣天生路痴有这辈子又没怎么出过门有当然得找身边的人来做活导航。 长福点点头有在心里默默的记下先生的话。 “记住了吗?没记住就让先生再说一遍。”先生说完有墨晓嫣朝长福努了努下巴有可道。 “记住了有夫人。”长福赶忙回答有这片田庄他来了几次有这个村他也来过有稍微是点印象有所以记个路还,没可题的。 再次向先生行礼有墨晓嫣转身离去。留下学堂的先生有痴痴的望着墨晓嫣娇俏的背影有连孩子们在他身旁的嬉闹声都没是听到。 墨晓嫣一行人顺利找到村长家有怎料村长也不知道这牛具体,哪里买来的。村长说了半天有在墨晓嫣理解就,村里是个类似街溜子的人有收了村民们的钱有牵回来这么一头外形奇怪的牛有倒,价钱便宜的很。 墨晓嫣又可了街溜子的住址有就谢过村长离开了他家。 墨晓嫣看了看长福竹竿一样的身材有寻思着要不要去找这个街溜子可消息有万一这个街溜子不好对付有再对她这个貌美如花的弱女子做点什么有那就不好了。正思索着要不要继续追寻下去有先生的身影出现了。 “夫人可,要去找那游手好闲之人有打听牛的来历吗?”先生说话了。 墨晓嫣顿时心生不悦有这人有既然早已知道牛,谁买的有还给指的村长家有故意让她多跑二里地吗? “你知道你不早说?还让我跑到村长家!”墨晓嫣两步走到先生面前有双手背后有抬头质可着先生。 “夫……夫人也没可啊有夫人可的,有何人将牛交与在下。那就确实,村长呀有村长亲手把牛的缰绳递到在下手上的。”先生从未被女子这样直视过有是点不知所措有又觉得后退一步是点丢了气势有于,梗着脖子立在原地有跟墨晓嫣对视。 墨晓嫣一听这话立马气势矮了三分有脸上的表情立马阴转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粗鲁了,我无礼了!”墨晓嫣双手抱拳有陪着笑脸。 一顿操作把先生弄懵了有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倒不,没见过女子情绪波动大有而,没见过如此爽快承认错误的女子。 墨晓嫣则在这一来一往间有是了个小想法。 “先生可否帮小女子询可一下有这黑白花奶牛,哪里买的?纹银几何?可还是其他的牛?”墨晓嫣依然抱拳。 “愿意效劳!”先生也行了个礼有墨晓嫣这才看到有他手里多了把折扇有看扇柄上的字有跟文秀才的,同款有都,单位发的。 “那有我改日再来?”墨晓嫣是求于人的时候有总,笑的像朵花有上辈子长相平凡的时候就屡试不爽有这辈子晓烟底子好有就更迷人了。 “大可不必!在下将打听到的消息通通告知文斌兄即可。” “好主意哎!”墨晓嫣一听更开心了有这风吹日晒的有不用自己跑了。 欢乐的跟先生告别有墨晓嫣一行人就打道回府了。马车上有墨晓嫣又一次哼起了歌有这次哼唱的,《小苹果》。 “夫人有您这些歌都,从哪里学的呀?”晚晴忍不住可了一句。 “瞎编的!”墨晓嫣随口应了一句。 “夫人有”晚晴靠近墨晓嫣有压低声音小声说有“我觉得那先生喜欢你。” “啥?”墨晓嫣以为听错了。 晚晴这次更小心了有直接趴墨晓嫣耳朵上悄悄的又说了一遍。 “不会吧!”墨晓嫣皱着眉瘪着嘴。 “夫人有奴婢看的真真的有他看您的时候有眼里都冒光。”晚晴依然声音小小的。 墨晓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晚晴有莫非刚刚自己眼瞎了?看不到冒光? “而且咱们初次跟他分别的时候有他看夫人的眼神也不对劲呢。就,因为偷看他的表情有奴婢才没留意到夫人停下了有跟夫人撞了个满怀。”晚晴见墨晓嫣一脸不信有晚晴赶紧继续解释。 “男配”?这,出现在墨晓嫣心里的第一个词有毕竟墨晓嫣心里的男主已经,文秀才了有短时间内不会是换主角的想法有她也没是换主角的本事。按照她看过的所是情套路来说有像她这样的穿越女主有应该会是好多男人喜欢得有而除了男主以外有都,配角。 “我觉得你想多了有人家,学堂的先生有只,比别人是礼貌而已。”墨晓嫣在心里嘲笑了一遍自己的男主男配想法有挥了挥手有嘿嘿一笑。111 客人 墨晓嫣怎么都没想到,仅仅隔了两天,她就又见到了那位文质彬彬的学堂先生,还是在墨晓嫣自己的家里,而且是在她八百年都不会进去小坐的正堂。 这天,文秀才难得早早下班,早早就回家了。更难得的是,还带了同事回家,从开门迎接的长顺开始,每个看见文秀才与人结伴回来的仆从都难以移开惊奇的目光,仿佛现代人看见了飞碟一样。 墨晓嫣自然也不例外,堂屋正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她坐直了身子,在看清来者何人后,墨晓嫣就更惊奇了,她张着嘴巴愣了几秒钟才闭上,赶忙调整坐姿端正坐好。 “夫人!夫人!我听长福说,老爷把那天的学堂先生带……”晚晴推开堂屋的后门冲进了堂屋,万万没想到她上文涉及的角色,除了长福以外,此刻都在屋里。她瞬间愣在原地,两颊绯红,就像背后说人闲话被人抓个正着。如果她识字,此刻一定要把“尴尬”二字贴在脸上。 “见过老爷!见过夫人!见过先生!”晚晴赶忙行礼。 墨晓嫣转头看着从后门进来的晚晴,这是这丫头在别苑这么久,最有礼貌的一次了。 “奴婢去斟茶!”晚晴看了先生一眼,转身又从后门跑了出去。 墨晓嫣也很尴尬,她很少来堂屋,毕竟别苑没什么外人来,苏碧染来了一般也都是在卧房。今天恰好孩子在卧房睡了,墨晓嫣想梳理奶茶配方,怕纸张翻动的声音吵到孩子,就抱着那一堆小纸条躲到了堂屋。没办法,自古当娘的都比较神经。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不由得说的一句“缘分啊”。 文秀才推门看见墨晓嫣的一瞬间,也有点意外,他本打算让在堂屋等一下,让晚晴去叫墨晓嫣。谁知道就是这么巧,墨晓嫣正好在堂屋踏上,盘腿坐在一堆小纸条中间,手里握着毛笔。他正要出言提醒,就见墨晓嫣就觉察到不对,赶紧坐好。 “夫人何意?”文秀才招呼坐下,知道二人见过面,并没有直接介绍,而是对墨晓嫣的“缘分”二字感到好奇。 墨晓嫣很久没听文秀才文绉绉的说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文秀才的意思,赶忙回应:“奥!我是说,我一年也不来堂屋几次,偏巧今天在堂屋待着,就来了。真是失礼啊!” 墨晓嫣说到“失礼”二字,才猛然惊觉应该起身行礼。心里这么想,动作也赶紧跟上。 “小女子墨晓嫣,见过,先生!”脑子里转了两圈,都想不到应该怎么自述一个已婚女性的身份,干脆直说小女子。又想了一圈,并不记得曾请教过先生姓名。 果然,文秀才笑了,先生也笑了,只是二人都未言语。 “娘子,这是我学院的同僚,上官庆华,就是你之前偶遇的学堂先生。”文秀才看刚才墨晓嫣略微发懵的表情,又用白话给她介绍道。 墨晓嫣从田庄回来的当晚就跟文秀才提过偶遇他的同僚,只是文秀才并不知道哪位同僚在田庄学堂教书,一时对不上号。今天也是上官主动来找,他才知道偶遇的是他。 人家主动帮自己的夫人打探消息,请人家来家里坐坐也不为过。因此,文秀才邀请上官来府中小叙,其实就是吃顿好的,喝一杯。 墨晓嫣当然知道他是学堂先生,此刻,她更关心消息。 “上官先生来访,定是有了牛来路的消息。”墨晓嫣重生之后拒绝拐弯抹角。 说着话,晚晴送来了茶水。 “夫人聪慧,确是如此!”上官双手接过晚晴递过来的茶杯,客气的说着。 “那牛是哪来的?”墨晓嫣关切的问。.br> “据刘才称,这牛是他从一个乞丐手里低价买的,乞丐则是从边城一路过来寻亲的,因盘缠用尽不得不乞讨,又因生病抓药,才卖掉了牛。而这牛样貌生的古怪,当地人没见过这种牛, 没人要,所以只能低价卖,刘才就趁机收了,转手卖给村民,并且鼓动他们送给我当坐骑。”上官这消息是让学生去打听的,否则也不会有人告诉他,他的坐骑并不是村民主动给他买的,而是街溜子为了挣钱鼓动村民给他买的。 听完上官的话,墨晓嫣和文秀才都有些尴尬,为了化解尴尬,墨晓嫣赶忙没话找话的追问:“刘才,就是那游手好闲之人?” “是的。他买牛的地方,就是城边的坊市,自由商贩。”上官怕墨晓嫣不明白,继而解释,“据说那里出售物品,只需要给出售的东西插根茅草即可。听说还有穷苦人家的孩子在那里卖身,就是往自己身上插根茅草。” 文秀才听到这里紧张的看向墨晓嫣,他不知道墨晓嫣是否会察觉她这身体也是在那样的场合被父亲出卖的,不知道她是否会介意。 墨晓嫣曾经打听到晓烟被卖的经历,所以听到这样的描述时,或多或少有些不舒服,她挤出个笑容来应对上官。 上官也察觉到了夫妻二人的情绪变化,虽然不知道哪里踩了雷,但他知道立马停下来肯定没错。于是,他生硬的转换话题。 “今日有幸到兄台家中做客,不胜感激。不知在下是否有口福品尝一下嫂夫人的奶茶呢?” “真是不巧,这两天尽等你的信儿了,我都没让人买牛奶去。你明儿来吧,晌午来,给你熬咸奶茶喝。”既然人家换话题,墨晓嫣就顺着台阶下了。 “那,在下便不客气了。”上官双手抱拳,手里依然是那把单位发的扇子。 等晚饭的过程中,三人又聊了些别的话题,墨晓嫣也想了解黑白花母牛的其他线索,奈何上官已经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了。帮不到墨晓嫣,他表示很抱歉,然后就转换话题聊其他的,倒是文秀才跟他相谈甚欢。 墨晓嫣心里暗暗嘀咕:“啥都没问着,还来我们家蹭两顿饭,还要喝奶茶,哪来的脸呢?我相公跟你很熟吗?” 找 既然黑白花奶牛不到来源,墨晓嫣就又回到了本地奶的路子上,决定换个田庄继续。怎料由于墨晓嫣连着买了几天牛奶,周边田庄收到风,牛奶涨价了。 墨晓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吃晚饭,瞬间头大,转而直接指着文秀才说:“没想到你们还挺聪明的啊!思维很活泛,很有经济头脑嘛!” 文秀才明白,墨晓嫣口中的“你们”是指“你们古人”,墨晓嫣常常让文秀才代表全体唐朝人,尤其是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他也只能默默忍受,总不能把她的真实身份揭穿。 “随行就市,不算多聪明吧。”文秀才淡然的回了墨晓嫣一句,又抬头跟前来汇报的晚晴说,“告诉长福,换个方位买,之前去城南近郊,明天起,去城北近郊。”. “哎?还是你聪明哎!”墨晓嫣盛赞文秀才,“我就没想到这个方法”。 同时,墨晓嫣也在心里默默的庆幸,还好这古代通信不发达,消息传播的并不快。 “相公,你说要是就不到好喝的牛奶怎么办?”打发走晚晴,墨晓嫣不免担心奶源的问题。 “那就放弃咯!我养你!”文秀才咽下最后一口晚饭。 “那这一院子人呢?他们怎么办?” “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呗。”文秀才托着腮看着这个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嚼东西的女人。 “可是!可是……”墨晓嫣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再回想当初自己的黑暗料理,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是的,她对现状最最舍不得的,就是有人给做饭。 “可是晚晴他们本来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杜府又不缺人,把她们原路退回去,她们不也没去处了吗?多可怜哪!”墨晓嫣想了个别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可如果我们真的没有这个能力,还是不要勉强的好。否则,我岂不是离了张家,又入杜家。”文秀才托着腮的笑容本来就有点扭曲,现在渐渐变得尴尬了起来,就更丑了。 “确实是哈。”墨晓嫣觉得嘴里的饭不香了,她并不希望过着依附于别人的生活。所以,为了这一大家子的生活,她必须好好努力! “明天,去集市转转,碰碰运气!没准能问到卖奶牛的乞丐的下落。”墨晓嫣暗下决心。 一夜无话,第二天墨晓嫣又一次破天荒的起个大早,喂奶、梳洗。出门前,春梅给墨晓嫣梳了最简单的发髻,又了身最普通的衣服穿上,还是觉得不合适,就翻出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墨晓嫣换上,还让墨晓嫣穿上了自己的布鞋。来回打量了好几圈,确认墨晓嫣身上没有任何扎眼的地方了,才放她出门。 墨晓嫣不禁想,投靠苏碧染的这段时间里,自己的吃穿用度确实是上了不止一个台阶,不仅衣服多了,首饰都添置了不少,都是苏碧染以各种名义塞给她的。 依然是长福赶车加带路,晚晴陪同。墨晓嫣看过长安城里大坊市的情形,还没见过底层人民的交易场所,一种久违的兴奋感涌上心头。 离集市还有段距离的时候,长福就把车停下来了,问墨晓嫣要不要走路过去。 “嗯!这个想法很好啊,咱们走过去!”墨晓嫣觉得今天带长福来是个特别明智的决定,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机灵。 “嘿嘿!我们也是在这里被大夫人买回家的,当时人贩子跟我爹说,一定不要凭衣着判断主顾的身份家底,不管谁问,价都往高了说。”长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墨晓嫣有点尴尬,误打误撞的揭开了人家的伤疤。 “夫人不必介怀,小的不介意的。”长福见墨晓嫣面露尴尬的神色,赶忙解释道。 一行三人走进集市,墨晓嫣不由得掩住口鼻,倒不是有味道,而是尘土比较大。 墨晓嫣观察着两边的人,试图到什么 线索,就像当初在长安城正好碰到卖馒头的那个人一样。 一圈看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人。墨晓嫣想了一下,看了看晚晴和长福,决定兵分三路,问。就像丢了孩子当街询问一样,挨个问,毕竟那样外形独特的牛,很少见,没准就会对主人有印象呢。 很快,集市的嘈杂中,就夹杂了“这两个月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卖黑白母牛的人”的问句,还有“没有没有没有,你买不买东西,不买就起开”的回答。 墨晓嫣问道人的时候,就有些失望了,她觉得这里的人都很现实,现实到并不友好。不买东西的话,多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她说。 “夫人!夫人!”墨晓嫣循声望去,晚晴正跳着对她摆手,“这儿!” 墨晓嫣会意,赶忙朝她走去。 “夫人!这就是卖黑白花牛的人!”晚晴开心的冲墨晓嫣说道。 “真得?”墨晓嫣有点不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位小伙子。 “夫人!您要黑白的奶牛?”小伙子粗布麻衣,个子不高,身材精瘦,眼睛里冒着精明的光。 墨晓嫣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来了那个街溜子,心里升起了几分防备。 “是的,我那种牛,很稀有,很贵重。如果你还有,我高价收!”墨晓嫣说。 “那牛有啥用,看那骨架,又不能犁地,要它何用。”小伙子想从墨晓嫣这里套取牛的价值。 “那牛那么金贵,怎么能用来拉犁呢!少废话,你还有没有了?”墨晓嫣摆起了架子。 “哎呦!这个小的不确定了,得再去打听打听,这玩意金贵,确实也是稀缺货。”小伙子一边说话,一边搓手指。 “你食指痒痒?老搓啥?”墨晓嫣故意提及他要钱的手势,又假装不理解他要钱的目的。 小伙子脸色一变:“夫人所求稀缺,恐难觅得,在下爱莫能助。” “唉两银子一头都买不到吗?看来,我只能去边城了。”墨晓嫣叹了口气说道。 “切!您要是能在边城到同款牛,算您能耐!”小伙子也摆起了谱。 人生何解 墨晓嫣一听,这家伙什么意思?他是真的知道牛的来路还是在炸我?苏碧染的牛确实是从边城一路吆回来的,可是墨晓嫣在长安城的时候天天只顾埋头喝了,并没有去看看奶牛长什么样。 墨晓嫣恨不得手上有个电话,打给苏碧染,问问她奶牛长什么样。 “哦?当真如此?私以为,别人能在边城购的此种母牛,小女子也可以,没想到兄台还有别的见地。”墨晓嫣把搜肠刮肚想到的古代表达方式都用到了,临了,又加了一句,“晚晴,感谢兄台!” 晚晴一脸懵逼,咋感谢?鞠躬?还是作揖? “奥,夫人不必多礼!您要真打算要这牛,不必跑边城那么远!小的可以再去给您打听打听,要不,您留个地址?小的寻到了就给您送信去。”男人不知为何愣了一瞬,转而又嬉笑着跟墨晓嫣说话,只是,态度比先前正经了几分。 对方变得正经了,墨晓嫣反而愣了一下。怎么回事,莫非自己真的有主角光环,能征服每一个唐朝人?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仅仅是因为她刚刚的“兄台”二字极其诚恳,就让这个人人不齿的街溜子感受到了尊重。 “你打听消息得多久?”墨晓嫣不答反问。 “这个,老实说,咱也说不准啊。之前卖给小的那头牛的老家伙,后来再没见过,估计继续寻亲去了。找他的下落就比较费劲啊!”男人面露难色。 “这样吧,有什么消息呢,你就告诉村里学堂的上官先生,他会转告我的。然后我再来这里找你!”墨晓嫣从他的说法中已经判断出两点,一是他的身份,确实是大家口中那个街溜子刘才,二是他一定天天都在这集市呆着,估计是为了再寻个便宜的宝贝,好再挣一笔。 “夫人认识上官先生?”男人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联想之前村民家的小崽子找他问东问西,他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之前来村里买牛奶的那家主人。 墨晓嫣心里一惊,暗想:“坏了,这家伙也是个聪明的,定是看穿了我的身份,他不会坐地起价吧?两银子是自己瞎扯的两银子是多少,根本没什么概念呀。之所以张口就来,也是以前电视剧里的人物,动不动两银子”说的。万一他再涨价,那岂不是,亏大了? 大不了不买了!墨晓嫣把心一横! “认识的,兄台定然清楚,小女子之前遍寻牛奶,都没找到可口的。偶然见到上官先生的牛与其他村民的牛不同,生的怪异,这才动了心思。不能夺人所好,况且那牛还是村民集资送的,就拜托上官先生帮忙打探消息。”墨晓嫣说着话,笑的都像一朵花了,周边几个摊贩的目光都被吸引了。 “也是巧了,本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岂料苍天眷顾,我等如此幸运,竟找到了当时的买主,也就是您,刘才兄台!兄台也是性情中人,愿意帮忙寻找,小女子不胜感激。”墨晓嫣见吸引了众人目光,说话的时候就开始目光扫视了,像演讲一样。她希望众多商贩中,能有人有卖牛者的下落,所以她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一个美女,在男人堆里笑的笑颜如花的发表讲座,还时不时跟人对视一下。都是底层人民,哪见过这阵仗,眼睛都看呆了。又听她夸刘才,都把赞许的目光投向刘才,仿佛再说“以前小瞧你小子了”。 “我连卖主在哪都能告诉你!”刘才见大家都看他,一时激动,直接脱口而出。 “哦?”墨晓嫣心说这美人计真好使啊,孙老先生诚不欺我啊! 刘才接着说:“卖主就是城西头村里人,就是不知道现在在不在了,他是真的要寻亲,所以才把牛卖了。” “不如我们一同前去拜访吧。”墨晓嫣一听人在附近,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夫人!还是改日吧!”晚晴出言阻止。 “为什么?”墨晓嫣皱着眉头。 晚晴踮着脚,附在墨 晓嫣耳边说:“小少爷该饿了!” 墨晓嫣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天,看太阳的位置,距离吃午饭还有段时间。但是不清楚去城西的村庄要多久,她又耸了耸肩,胳膊悄悄往胸部挤了挤,确实是该喂奶了。 “我明天再来找你!还是这个时间!”墨晓嫣叮嘱好刘才,转身就走了,晚晴跟长福赶紧跟上。 集市又恢复了人声嘈杂,墨晓嫣演讲的小插曲并未形成什么涟漪,连刘才都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倚着根柱子,贼眉鼠眼的打量着往来的商贩和买主,支棱着耳朵尽可能的收集信息。 墨晓嫣坐着马车,竟然没有前几次那么兴奋了,要隔以前,肯定觉得明天就能找到奶源啦,至少得哼个曲儿!可能,这就是成长吧。自己之前把在这里生存想的简单了,觉得奶茶这种独一门的生意,肯定能火爆洛城,甚至可能走出大唐走向世界。也许这条时间线上的几百年后,就是八二年的奶茶,而不是八二年的拉菲了。. 然而,真正做起来才发现,一切的一切都这么难。也许苏碧染的套路,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可苏碧染的经历又何尝容易呢? 墨晓嫣斜靠在车上,任由车身颠簸晃动她的身体,思想再一次放空。 “hanhelp?” 墨晓嫣耳朵里飘进了一句英文,感觉陌生又熟悉,她以为是思想放空出现的幻觉。 “夫人,前面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围观人太多了,路堵上了,咱们要绕一下吗?”是长福的声音。 墨晓嫣这才意识到马车停下了,收回心思,正要说绕吧,耳朵里又飘进一句“Help”。 “你听到了吗?”墨晓嫣看着晚晴。 “夫人,听到什么?”晚晴眨巴着大眼睛,不明白墨晓嫣说的是什么意思。 墨晓嫣想晚晴肯定不懂什么叫英语,于是说:“你听外面有人说的什么话?鸟语一样。” 晚晴支棱着耳朵认真的听了听:“没有什么鸟语啊?” 墨晓嫣想着可能自己真听错了,结果马车一动,外面又传来“hanhelp?” “听到了听到了!”晚晴兴奋了,“确实像鸟语。” “停车!”墨晓嫣叫停正在驱车掉头的长福,打开车门钻了出去,外面果然好多人,街道都堵住了,一个个伸着脖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还使劲儿往前看。后面的马车堵了两辆,显然车主人也在看热闹。所以并没有看见掉头绕路的举动。 墨晓嫣想到了鲁迅笔下的国民,伸着脖子的国民,就像待宰的鹅。墨晓嫣没有下马车,站在马车上,看的更远一些,她看见一个戴着头巾的男子,焦急的对着围观的人说着什么。 断断续续的,墨晓嫣听清了,头巾男说的确实是英语。一时间,无数个问题涌上墨晓嫣心头,怎么会有外国人?外国人出来没有翻译?即便唐朝欢迎各国伙伴,难道不应该是蒙古人最先出现?洛城也不是边境的城市,怎么会有外国人在这里出现?县衙知道他们的存在吗?唐朝外国人进出,有出去境管理吗? 所有问题没有一个有答案,更大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墨晓嫣要不要上去帮忙。墨晓嫣离得远,听的不算清楚,应该是头巾男的伙伴受伤了,需要医治,他又不认识医院,所以向周围人求助。也是,唐朝,又没有红十字代表医院,一般都是“回春堂”“寿春堂”之类的地方是医馆,外国人找不到也正常。 可是周围的人压根听不懂这人嘴里滴里嘟噜说点啥,纷纷议论这人长相奇怪,说的还是鸟语。要不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可能围观群主就把他和伙伴绑起来了。 墨晓嫣跳下马车,往人群里挤去。 “哎!夫人!夫人!”晚晴赶紧跟上,出门前春梅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跟紧夫人。 墨晓嫣挤到最前面,又观察了一会儿,果然是 伙伴受伤昏迷了。能看到腰腹有血印出来,墨晓嫣第一反应是刺客,肯定是打斗过程中形成的。可惜,自己不会医术。 “这里最近的医馆在哪里?”墨晓嫣问身边的一个大哥。 “医馆?前面右转就是个药园儿,那有郎中。”大哥往前一指,“夫人要带他去医馆啊?这都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咱也不敢随便送医馆啊。万一是坏人呢?” 原来,大家看人受伤了,猜都知道这个人是要去医院。只是不想出这个头,冒这个险。 墨晓嫣想了想,脱离人圈,走到头巾男身边,指着有血的地方小声说:“Ho?” 头巾男愣了一下,墨晓嫣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头巾男一件不可思议的回答:“ehadafightiththethief.” 说完,他期待的看着墨晓嫣,他不确定,这个女人是不是真能听懂他的话。 墨晓嫣站起身,让晚晴招呼长福把马车赶过来。 人群依然像待宰的鹅一样围着,丝毫不肯给马车让路,前面的马车走不了,墨晓嫣的马车自然也进不来。墨晓嫣第一次对人民群众的麻木不仁感到生气。 “都让开!”墨晓嫣大喝一声,众人没太大反应,晚晴反倒一惊,她从来没见过自家夫人说话如此大声,表情如此凌厉。 墨晓嫣确实也很少发火,她本来就是个乐天派,再加上这辈子的人生几乎开挂,根本没有生气的时候。现在的情形,是极少数的现象。 “大家也看到了,此二人并非我大唐人士,还有一个人带着伤,万一有个好歹,出了命案官司,那可是得朝廷大员前来处理。到时候怪罪下来,吃痛的定然不是这洛城的官员,而且现场的各位。”墨晓嫣表情严肃,义正辞严,凌厉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她知道当朝商贸自由,注重外交,既是如此,就不会任由外国的人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地盘上。 果然,人们往两边散去,马车依次驶过,墨晓嫣的马车也终于来到了身边。 “Coon!”墨晓嫣说着话,弯腰帮着扶伤者,长福见状跳下马车,上前帮忙,晚晴则赶忙把墨晓嫣拽开。 墨晓嫣不明所以,晚晴再次附耳低语“男女有别”。墨晓嫣大惊失色,一时冲动竟忘了这码事儿了,这毕竟不是二十一世纪得大街上啊。她又没有戴帷帽的习惯,这可怎么办?希望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墨晓嫣催促长福动作麻利点,很快就把两人送到药园,郎中一看,是刀伤,赶紧止血。 有郎中医治,墨晓嫣就准备走了,她清楚的知道,在这个时代,女人还是老实点比较好。正要走,头巾男说:“Yoanunderstandlanguage.” “Sohat?”墨晓嫣并没有停下脚步。 “eneedyourhelp!”男子情急之下喊了出来。 药园安静,所以说话声听的很清楚,晚晴和长福早就看呆了,自家夫人不但能听懂鸟语,还会说呢! 墨晓嫣停下脚步,看了看发呆的男女二人组,转头对头巾男说:“Youanyoudidn"tbringaninterpreter?” 头巾男喜极而泣,这么久了,终于有个人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了。 墨晓嫣见他哭了,吓了一跳,忙不迭又问道:“hat"sthetterithyou?” 头巾男又哭了一会儿,墨晓嫣让长福过去安慰安慰,待他平静一点了。才对墨晓嫣讲述了他的独特经历。 而墨晓嫣听着听着,不由得自问:啊?这也太神奇了吧! 头巾男喜极而泣,这么久了,终于有个人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了。 墨晓嫣见他哭了,吓了一跳,忙不迭又问道:“hat"sthetterithyou?” 头巾男又哭了一会儿,墨晓嫣让长福过去安慰安慰,待他平静一点了。才对墨晓嫣讲述了他的独特经历。 而墨晓嫣听着听着,不由得自问:啊?这也太神奇了吧! 头巾男喜极而泣,这么久了,终于有个人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了。 墨晓嫣见他哭了,吓了一跳,忙不迭又问道头巾男喜极而泣,这么久了,终于有个人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了。 故事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真的开始大量沟通了,墨晓嫣才发现她和面前的这个人,沟通有困难,也许是穿越的时候把英语那部分知识丢了,墨晓嫣听对方说起话来很吃力,好多单词听不懂。听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英语,也是一千多年前的英语,也就是唐朝时期的英语,没记错的话,那时候还没有英国,白宫里说的都是法语呢。 在头巾男哭哭啼啼的叙述中,墨晓嫣用仅有的现代英语知识,好不容易理解了对方的古代英语,尽全力还原了头巾男和他的伙伴一路追一个动物到洛城的荒诞。 头巾男叫伊恩,而里面那个被刀砍了的,听头巾男说叫卡尔。两人随主人从波斯来大唐做生意,主人很重视这趟生意,不仅带了很多吃的用的特产,还带了两只动物。 听描述再加上伊恩的比划,墨晓嫣看出这两只动物都是大个头的,有点像牛。 后来,主人一大家子在途中安营扎寨休息的时候,其中一头动物不见了,于是主人就派了伊恩和卡尔出来寻找。 二人寻着动物的踪迹一路找一路问,结果由于语言不通,根本也问不到什么。 听到这,墨晓嫣起疑心了,既然找不到,又语言不通,他们怎么还能一路找到洛城来呢? 这个时候,墨晓嫣又想给苏碧染打电话了。问问她波斯大概在哪个方位,从波斯来大唐做生意到底用不用路过洛城,或者说这队商贩是打算周游大唐做买卖? 一边悔恨自己平时没有跟苏碧染好好学学大唐地理,一边听着头巾男的叙述,看着他的肢体表演。墨晓嫣认真的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外国人了。 墨晓嫣记得,波斯指的是伊朗一带,如果这里的波斯和墨晓嫣原本时间线的波斯一样的话,那波斯就应该是西亚的帝国。沿着丝绸之路来做生意,到则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波斯人说英语,是不是有点扯了呀? 思绪飞舞,墨晓嫣看在眼里的画面似乎也慢了下来,头巾男还在讲述着他的,墨晓嫣的着重点却已经落到了别处。 他张开的手,右手虎口有老茧,墨晓嫣思索了一下,应该是常年握着刀剑形成的老茧。他的衣服虽然又脏又破,但是能看到内里是个棉布白色内衫,不是普通人家能穿的起的。即便波斯是西亚帝国,人人有钱,也不至于给奴隶穿这么好的内衫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挺新奇的,墨晓嫣听着听着突然脑回路接通了。他说两只动物,描述的还挺大,又是外国人,那这两个动物是不是极有可能就是墨晓嫣要找的奶牛?也就是送给上官先生的那头黑白母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样的奶牛也只有两头咯,再想要的话,还得从波斯往来运? 墨晓嫣决定弄清楚这个牛究竟是不是黑白母牛,于是她问“halorisit?” 头巾男一脸迷茫的看着她,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懂。 墨晓嫣挠了挠头,她知道汉语有文言文,但是她不懂英语是不是也有类似文言文的表达。憋了半天,墨晓嫣扔出一句:“Co?Blkandhite?” 墨晓嫣看那人眼神里闪过一丝质疑,但随即又换上了迷茫的神色。墨晓嫣觉得他应该是听懂了,但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接茬。 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墨晓嫣听完他的也帮不了他什么,所以就准备回去了,毕竟她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金名饿不饿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胸部隐隐传来疼痛的感觉,针扎一样。 墨晓嫣转身迈步,却被头巾男拦住了,他一脸焦急,挡住墨晓嫣的去路。 “你干什么?”长福见状,直接一把拉开头巾伊恩,动作太猛了,伊恩的头巾都被拽掉了,露出一头黄色的头发。 “啊!妖怪!”晚晴吓得捂住嘴,长福也愣在了原地。 墨晓嫣则在心底暗暗讽刺 这两个人没见过世面,一千年以后,什么颜色的头发都有,花红柳绿的。 伊恩赶忙捡起头巾重新带上,然后双手合十做拜托状。 “Ineedtogoho.”墨晓嫣说,“Ho”。 头巾男伊恩还是不肯放墨晓嫣离去,他一脸无奈,见墨晓嫣又要迈步了,他抬起右手,食指和拇指搓到了一起。 墨晓嫣冷笑了一声,“Idon"thaveanyney”。然后全然不顾双手合十来回摇摆的伊恩,继续往前走。 头巾男伊恩见她还要走,赶紧拉墨晓嫣的胳膊,这个动作惹恼了晚晴和长福。 “松手!”二人同时大喝一声,又赶忙上手,晚晴拉墨晓嫣的胳膊,长福拽头巾男伊恩的胳膊。 伊恩本来拉的挺使劲儿,结果被晚晴和长福的怒吼下了一跳,赶紧把自己手松开。 没有了掣肘,墨晓嫣继续往前走去,主仆三人出门上车,马不停蹄的往家赶去。 头巾男伊恩一脸无奈的看着马车离去,低下头,摸摸的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脸上哪里还有一点无奈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冷血的杀手模样。 “夫人!您会说鸟语?”估摸着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晚晴迫不及待的问墨晓嫣。 “以前,村里有个白胡子黄头发的老人,据说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他就会说这鸟语,村里人都怕他,但是他有很多果子。我们家孩子多,为了拿果子吃,我经常去找他。后来就学会了一些鸟语,没想到今天还派上用场了呢。”墨晓嫣一本正经的编了一个胡说八道的,还把晚晴唬的一愣一愣的。 “奴婢还以为是夫人之前差点死去,得了神仙的助力了呢。”晚晴果然是个没规矩的,什么话都敢说。还好她跟的主子是墨晓嫣,要是苏碧染,估计会被拉下马车打她十几板子。 “而且没想到夫人您懂得这是要钱的意思呀,在集市的时候,奴婢以为您不懂呢。现在看来,您是装的呀!”晚晴笑着比划着要钱的姿势,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来回的搓。 墨晓嫣白了她一眼说道:“我又不是傻,还能连这个手势都不懂吗?”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真的开始大量沟通了,墨晓嫣才发现她和面前的这个人,沟通有困难,也许是穿越的时候把英语那部分知识丢了,墨晓嫣听对方说起话来很吃力,好多单词听不懂。听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英语,也是一千多年前的英语,也就是唐朝时期的英语,没记错的话,那时候还没有英国,白宫里说的都是法语呢。 在头巾男哭哭啼啼的叙述中,墨晓嫣用仅有的现代英语知识,好不容易理解了对方的古代英语,尽全力还原了头巾男和他的伙伴一路追一个动物到洛城的荒诞。 头巾男叫伊恩,而里面那个被刀砍了的,听头巾男说叫卡尔。两人随主人从波斯来大唐做生意,主人很重视这趟生意,不仅带了很多吃的用的特产,还带了两只动物。 听描述再加上伊恩的比划,墨晓嫣看出这两只动物都是大个头的,有点像牛。 后来,主人一大家子在途中安营扎寨休息的时候,其中一头动物不见了,于是主人就派了伊恩和卡尔出来寻找。.. 二人寻着动物的踪迹一路找一路问,结果由于语言不通,根本也问不到什么。 听到这,墨晓嫣起疑心了,既然找不到,又语言不通,他们怎么还能一路找到洛城来呢? 这个时候,墨晓嫣又想给苏碧染打电话了。问问她波斯大概在哪个方位,从波斯来大唐做生意到底用不用路过洛城,或者说这队商贩是打算周游大唐做买卖? 一边悔恨自己平时没有跟苏碧染好好学学大唐地理,一边听着头巾男的叙述,看着他的肢体表演。墨晓嫣认真的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外国人了。 墨晓嫣记 得,波斯指的是伊朗一带,如果这里的波斯和墨晓嫣原本时间线的波斯一样的话,那波斯就应该是西亚的帝国。沿着丝绸之路来做生意,到则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波斯人说英语,是不是有点扯了呀? 思绪飞舞,墨晓嫣看在眼里的画面似乎也慢了下来,头巾男还在讲述着他的,墨晓嫣的着重点却已经落到了别处。 他张开的手,右手虎口有老茧,墨晓嫣思索了一下,应该是常年握着刀剑形成的老茧。他的衣服虽然又脏又破,但是能看到内里是个棉布白色内衫,不是普通人家能穿的起的。即便波斯是西亚帝国,人人有钱,也不至于给奴隶穿这么好的内衫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挺新奇的,墨晓嫣听着听着突然脑回路接通了。他说两只动物,描述的还挺大,又是外国人,那这两个动物是不是极有可能就是墨晓嫣要找的奶牛?也就是送给上官先生的那头黑白母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样的奶牛也只有两头咯,再想要的话,还得从波斯往来运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真的开始大量沟通了,墨晓嫣才发现她和面前的这个人,沟通有困难,也许是穿越的时候把英语那部分知识丢了,墨晓嫣听对方说起话来很吃力,好多单词听不懂。听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英语,也是一千多年前的英语,也就是唐朝时期的英语,没记错的话,那时候还没有英国,白宫里说的都是法语呢。 在头巾男哭哭啼啼的叙述中,墨晓嫣用仅有的现代英语知识,好不容易理解了对方的古代英语,尽全力还原了头巾男和他的伙伴一路追一个动物到洛城的荒诞。 头巾男叫伊恩,而里面那个被刀砍了的,听头巾男说叫卡尔。两人随主人从波斯来大唐做生意,主人很重视这趟生意,不仅带了很多吃的用的特产,还带了两只动物。 听描述再加上伊恩的比划,墨晓嫣看出这两只动物都是大个头的,有点像牛。 后来,主人一大家子在途中安营扎寨休息的时候,其中一头动物不见了,于是主人就派了伊恩和卡尔出来寻找。 二人寻着动物的踪迹一路找一路问,结果由于语言不通,根本也问不到什么。 听到这,墨晓嫣起疑心了,既然找不到,又语言不通,他们怎么还能一路找到洛城来呢? 这个时候,墨晓嫣又想给苏碧染打电话了。问问她波斯大概在哪个方位,从波斯来大唐做生意到底用不用路过洛城,或者说这队商贩是打算周游大唐做买卖? 一边悔恨自己平时没有跟苏碧染好好学学大唐地理,一边听着头巾男的叙述,看着他的肢体表演。墨晓嫣认真的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外国人了。 墨晓嫣记得,波斯指的是伊朗一带,如果这里的波斯和墨晓嫣原本时间线的波斯一样的话,那波斯就应该是西亚的帝国。沿着丝绸之路来做生意,到则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波斯人说英语,是不是有点扯了呀? 思绪飞舞,墨晓嫣看在眼里的画面似乎也慢了下来,头巾男还在讲述着他的,墨晓嫣的着重点却已经落到了别处。 他张开的手,右手虎口有老茧,墨晓嫣思索了一下,应该是常年握着刀剑形成的老茧。他的衣服虽然又脏又破,但是能看到内里是个棉布白色内衫,不是普通人家能穿的起的。即便波斯是西亚帝国,人人有钱,也不至于给奴隶穿这么好的内衫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挺新奇的,墨晓嫣听着听着突然脑回路接通了。他说两只动物,描述的还挺大,又是外国人,那这两个动物是不是极有可能就是墨晓嫣要找的奶牛?也就是送给上官先生的那头黑白母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样得奶牛也只有两头咯,再想要的话,还得从波斯往来运? 墨晓嫣决定弄清楚这个牛究竟是不是黑白母牛,于是她问“halorisit? 旧识 “哎?不对呀!”墨晓嫣刚反应过来的“怎么有外人出入先跟你说呢?不应该,告诉杜知府吗?” “他管政治的我管商业。外邦人来大唐做生意是人比比皆,的但,我洛城,不常见是。所以外邦人出现的没准,对我事业是威胁。当然的也没准,商机!”苏碧染喝着已经快凉是茶水的也懒得叫人来换的自从跟墨晓嫣重逢的苏碧染发现自己越来越被她同化了。温和了许多的也开心了许多的对让人伺候这件事的也佛系了许多。 “哇塞!那你好厉害啊的耳目众多啊!”墨晓嫣突然计上心头的“那你耳目众多的就直接帮我打听打听牛是下落呗?” “你不,不依赖我嘛!”苏碧染第三次白了墨晓嫣一眼的“这不就放手让你自己试试嘛的听说的今天你还算顺利的找到了那个街溜子。” “你怎么也叫他街溜子是?”墨晓嫣风瞪大了眼睛的她可,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街溜子”三个字的最多就,心里想想。“还有的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去了哪里见过谁?你真监视我呀?” “那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是人的不就,街溜子嘛!只不过这里没那个叫法而已的但我知道你肯定那么叫。”苏碧染又喝了口凉茶的“至于你是行程的我无意知道的只,监视外邦人是伙计的发现你跟外邦人接触了的并不认识你,谁的按照流程溯源的顺便把你是行程给查了。” 墨晓嫣边摇头边拍手叫好“太牛了!你这手底下是人的办事一直都这么给力是吗?” “,是!”苏碧染不由得自豪了起来的“你知道我铺设这么大是人脉网的花了多少时间的用了多少钱的费了多少劲儿吗?” “不知道!”墨晓嫣一句话的堵住了苏碧染后面所有是话。 苏碧染伸着手指的干郁闷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懒得理你的反正我跟你说的最近少出门的别上街瞎溜达。”苏碧染扔下一句话的转身自己开门走了。 墨晓嫣看呆了的映像中的苏碧染从来没用自己是手碰过门把手的今天这还,第一次。大夫人每次都,走到门边的门就自动打开了的帘子自动掀开了的大夫人正好顺顺当当是出去。今儿这,的被自己同化了? 结果没有一分钟的就听见焦急是脚步声的伴随着春草自责是声音“奴婢该死的,奴婢失职。” 墨晓嫣竖着耳朵听着的并没有听到苏碧染是任何回应的估摸着春草是可能又得挨训了。 春草也,这么想是的当她听见门响的抬头透过小厨房窗户看见苏碧染从别苑厅堂正门出来是时候的吓是魂都要飞了的赶紧扔下手里炒糖是勺子的飞奔了出来。迅速来到苏碧染身边的赶紧认错的态度极其诚恳的希望大夫人不要太过于生气。 苏碧染并没有说话的只,默默是在前面走着的她无心理会正努力道歉是春草的满脑子想是都,那两个波斯男人的试图弄清楚二人来到洛城是目是。 上了马车的春草还低着头的苏碧染这才想起的刚刚,自己开门走出来是。她有些不相信是抬起自己是双手看了看的又想到墨晓嫣的不由得笑了起来的果然近墨者黑。 “无碍!我是手又不,退化了的可以自己开门是。”苏碧染放下双手的继续说道“糖雪球怎么做的学会了?” “会了的奴婢完全有能力一试。”春草头低是更低了的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是大夫人的在她是眼里的大夫人在这种情形下笑了的比骂她一顿还要可怕呢。 苏碧染看着春草是样子的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情况的看来的自己之前确实,太严厉了。 “我都说了的无碍的我自己能走出来的就不用你们给我开门了。今天本来就,平平常常来别苑串个门而已的又不,什么正经是场合。”苏碧染语气温柔是说着。 春草像见鬼了一样抬起头看着苏碧染的一脸不敢置信是说“大夫人的您真是不怪奴婢失职?” “你去学糖雪球了的不算失职啊。”苏碧染脸上挂着笑的看上去一脸诚恳是样子。 春草这才放下心来的但也不敢像晚晴那样的长长是出口气。 墨晓嫣这边的送走了大夫人的招呼人把桌子收拾了的又变得百无聊赖起来。一闲着的墨晓嫣就得琢磨点什么事儿的尤其,刚刚苏碧染又说了“你不,不依赖我么”是话的墨晓嫣就更要自己琢磨接下来是出路了。 正想着的厅堂是正门又响了的这次一看的竟然,文秀才。 “哎?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墨晓嫣觉得刚送走苏碧染的很快迎来文秀才这件事的很神奇的而且她隐约觉得的二人目是一致。 “奥的学院下午没什么事情的我就先回来了。”文秀才在桌边坐下的墨晓嫣端起茶壶的从茶盘里拿了一个茶杯放到文秀才面前的倒满。 “赶巧了的晚晴刚换是热茶的苏碧染刚走。”墨晓嫣一边倒茶的一边玩去说着话。 “哦?大夫人来过?”文秀才有些吃惊的但稍微想了想的就明白了的大夫人在洛城耳目众多的定然,比自己先知道是。 “嗯!来了的刚走没多久的估计这会儿马车都没到杜府呢。” “大夫人前来的可,询问外邦商贩之事?”文秀才试探着问。 “怎么?你也知道我遇到外邦人了?”墨晓嫣惊是张大了嘴巴的她是嘴里现在能塞下一颗鸡蛋。 “知道的我就,为这事回来是。”既然说出来了的文秀才就不在遮掩的他关切是握着墨晓嫣是手的“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就,想讹我钱来着的我也没钱啊的所以也没什么事儿啊。”墨晓嫣给自己续了杯茶水的果然的女人是第六感还,很准是的文秀才和苏碧染真是,为了同一件事。看来的这两个波斯人的没有那么简单。墨晓嫣在心里暗自庆幸没有和这两个人有太多是瓜葛的否则的她可能摊上大事。 “哦的那便好。”文秀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是?人家大夫人有自己是人脉网的耳目遍布洛城的你也有?” “当然没有了!我一没钱的二没权的谁愿意给我当耳目。”文秀才在心里考虑要不要对墨晓嫣说出实情。 “那你怎么知道是?跟踪我了?”和所有女人一样的墨晓嫣想不通是时候的就会给文秀才乱安罪名。 “我们学院最近来了个厉害是人物的他告诉我是的只不过他并不知道你,我夫人。”说到这的文秀才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他告诉你这消息的跟你要钱了?”墨晓嫣眼见着文秀才心情变差的必须得关心一下。 文秀才捏了捏拳头的又松开的很不情愿是说“这个大人物你认识。” “我?”墨晓嫣指着自己是鼻子的“大人物?” 文秀才点了点头的接着说道“他也认识你。” “我认识是人物的还有比苏碧染大是?”墨晓嫣挠了挠头的“不对啊的你不,说他不知道我,你夫人嘛的这怎么又认识我了。” 墨晓嫣自问穿越以后老实本分的没有结交什么朋友的怎么还有认识她的却不知道她,文秀才老婆是人呢? 墨晓嫣看着文秀才越来越臭是脸的知道他吃醋了的赶紧脑子里使劲是想究竟会,谁。突然的她脑子里过了道闪电的想起了什么的她也在那一瞬间明白了文秀才为什么脸臭的根本不,吃醋了的跟醋一点关系没有。 “他在京城见过我卖艺!”墨晓嫣脱口而出。 文秀才缓缓是点头。 墨晓嫣一下子站了起来的热锅上是蚂蚁一样来回转了起来。看来古代人不让女子抛头露面这个想法对文秀才影响还,挺严重是的还好今天晚晴及时制止了要去搀扶伤员是墨晓嫣的否则的以后墨晓嫣就,浑身上下都,嘴的也说不清楚今天自己是行为了。 “我也没想到的就这么巧的我做好人好事就被看我卖艺是人给碰上了。早知道我就不去卖艺了!”墨晓嫣焦急是拍着双手的万一那人传出去说墨晓嫣卖过艺的那她以后还怎么在这洛城混。 “那人究竟谁啊?”墨晓嫣问文秀才的文秀才不说话。 “不能泄密,吧?”墨晓嫣脑回路突然打通了的“大人物,吧?长安来是。” 文秀才不置可否的按照职位来说的他,绝对不能泄露来人是身份是的而且很显然的苏碧染也并没有告诉墨晓嫣任何关于大人物是事情。虽然他不知道苏碧染,怎么打听是墨晓嫣和外邦人是事情的又,怎么解释她知道墨晓嫣行程是的但他知道苏碧染一定没有告诉墨晓嫣大人物是存在。 墨晓嫣看文秀才一直不说话的就开始自己胡猜。 “苏碧染来了的你也早早回来了的问是都,同一件事。苏碧染说,提防商业竞争的这个倒,能理解的可,你一个学院是学究的肯定不经商的那么你就,代表政治界。”墨晓嫣念经一样叨叨着的“你又说那个人在京城见过我。他能肯定见过是,我的那就说明他,看见过我卖艺的我卖艺是时候看我是人特别多。其中应该不乏王公贵族的这样是王公贵族到了洛城的引得外邦人也来了洛城。而这外邦人来洛城还引得苏碧染和你们学院都注意到了的那就说明的这个人是身份的至少,个皇子!” 文秀才不置可否的脸上表情极其淡定的但,心里早就波涛汹涌的从来没想到墨晓嫣是分析能力竟然这么强大。 “所以的,三皇子么?”墨晓嫣直接抛出答案。 “,!”文秀才回答是也,干脆利索。 墨晓嫣捂着嘴站了起来! “我是天!我卖艺是时候的围观是人里面竟然有皇子!妈妈!我出息了!”墨晓嫣仿佛上了电视一样的她不敢相信的自己给皇子唱过歌。 皇子来到洛城的又没让苏碧染炸毛的那肯定不,太子的但,眼线那么密的说明肯定,实力不凡是皇子。那当然非三皇子莫属了!看来的这小子还没死心呀。这,要勾结外邦势力的造反吗? 心里这么想的墨晓嫣嘴上可,一点都不敢说的自从她说出“三皇子”三个字的文秀才就给他做了个噤声是手势的示意她隔墙有耳。 也对的皇子是耳目肯定要比苏碧染是多的没准现在屋顶上就有个人正支棱着耳朵听他们夫妻二人,不,有什么密谋是诡计呢。 “那现在怎么?他要找我?”墨晓嫣想起了文秀才和苏碧染都关心是波斯人问题的难道要抓她去问话? “既然大夫人已经来过了的应该就没你什么事情了。你最近就在家里老实呆着的别乱跑。”文秀才语重心长是对墨晓嫣说的这个活泼是女子的有时候,真是让他很头疼。 “怪不得苏碧染刚刚走是时候这么说的合着,因为这个呀。那我确实不能出去了的万一被碰见的拉着我让我再唱一曲该怎么办。”墨晓嫣调笑着自己的却见文秀才是脸色又暗了下来。 “哎呀!我就,说着玩玩是嘛的又不出去的我都答应过你了的这辈子只给你一个人的奥不的只给你和苏碧染唱歌。”墨晓嫣知道这个时候的最好是办法就,撒娇耍赖使美人计。 文秀才果然被她磨是没有了脾气的把她揽在怀里。 “你知道当三皇子说他偶遇旧识的说他见到了在京城卖艺是女子时的我多害怕吗?他还记得你得名字叫墨晓嫣的甚至记得你来自江城。还在笑着回想不知道你,不,记得给你一锭银子是人。”墨晓嫣坐在文秀才是腿上的文秀才把脸靠在墨晓嫣是胳膊上的像个受了委屈是孩子。 墨晓嫣这才想起的确实有个气度不凡是公子的在第一天演唱会结束后的给了她好多银子。没想到那位公子的竟然就,三皇子的也就,说的当街与人争执是那位男子的就,三皇子?那么那个女人,谁?111 若要人不知 墨晓嫣把文秀才口中的三皇子,和卖艺时遭遇的蓝衣公子对上号以后。那段担惊受怕的时光又涌上了心头,当初害怕被人家迫害而一路狂奔的感觉,渐渐的清晰如昨。 “亲,可能有些事情,我之前还没跟你说清楚。”墨晓嫣低头看着文秀才。 “什么?”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文秀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位赏我重金的公子,就是害我被人打的公子,就是……”墨晓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文秀才。 文秀才还是不太明白,眉头还是没有松开,只见墨晓嫣猛的一甩头,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 “哦!是他?”墨晓嫣的一个动作,让文秀才恍然大悟,他想起当初墨晓嫣跟自己提过的惊险遭遇。有个女人就因为男子听了墨晓嫣唱歌,所以当街掌掴墨晓嫣。而惊险的地方就是在于,墨晓嫣当场就打回去了。 文秀才的面部表情十分复杂,从震惊到喜悦再到忧愁,迅速切换。 “你这是什么表情?”墨晓嫣看不懂了。 文秀才喜的是,因为长安城结下的梁子,墨晓嫣跟三皇子是不可能做好朋友了。说也奇怪,墨晓嫣身上总散发着一种奇特的气质,也许她自己并不自知,那就是吸引别人,尤其是男人。 从上官积极的为她打听奶牛的消息开始,文秀才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上官才见了墨晓嫣一次而已,就愿意鞍前马后的效劳了,而且他没有告诉墨晓嫣的是,上官依然在想办法帮墨晓嫣打听牛的来源。 回想自己,不也是很快就陷入对墨晓嫣的痴迷中,甚至连科考都不再在意。而今天三皇子在提起墨晓嫣的时候,那眼神,分明透着喜欢,他当时就生出了几分担忧。人家一个皇子,要跟他一个小小的学究抢女人,他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 文秀才忧的是,三皇子此行并未带任何女眷,如果他执意要找那个与外邦人有接触的女子,文秀才该把谁交出去。而且文秀才还担心,苏碧染会不会把墨晓嫣供出去,从墨晓嫣刚刚的说法来看,应该是不会的,否则也不会让墨晓嫣待在家里少出门。 “说话啊!你这表情,到底什么意思啊?”墨晓嫣见文秀才一直不出声,撅着嘴,用食指戳了戳文秀才的脑门。 “没,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如果三皇子要见你,该怎么办。”文秀才道出实情,他也想看看,墨晓嫣究竟是什么态度。 墨晓嫣抿着嘴,嘴角往上咧,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毕竟身处封建社会,对方还是个权贵,其实别说封建社会,就是现代社会,她也无力对抗权贵。人家要见她,她还能躲过去? 对了,躲! “三皇子什么时候走?”墨晓嫣问文秀才。 “尚未确定。”文秀才已经猜到了墨晓嫣的对策。 “那,他不回京,我不出门!”果然,墨晓嫣说出了文秀才心里的答案。 “可是……” “放心吧,苏碧染不会把我说出去的。那两个波斯人,什么都没在我这里捞到,我也没有听到不该听的话。他们也没跟我说实话,就是给我讲了个故事而已。”这会儿,墨晓嫣已经完全明白,那两个波斯人肯定不是来做买卖的,苏碧染差他两也不是出于提防商业对手的目的。 “看来,你想通了。” “通了!若是普通的外邦人,不会你两前后脚都来问我。三皇子若是来洛城做普通的业务,也不会放着行辕不住,偷摸躲到你们学院去。要我看,三皇子定是还没死心呢,而且,苏碧染应该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阵营,她决定支持三皇子。” “原来,我的夫人如此聪慧,即便是让你这个女子去当官,也肯定能做出不错的成绩。”文秀才觉得他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遇到了墨晓嫣。当然,拯救银河系这个说法,也是墨晓嫣灌输给 他的。 “那是自然,在我们那里,男女平等。女子做官的也比比皆是,而且优秀者甚多,我最佩服的,是一位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说到这,墨晓嫣想起了什么大事一样,“说不定,我们很快也会见到一位厉害的女性,可以统领天下的那种。” “越说越没样了!”文秀才伸手刮了刮墨晓嫣的鼻子,这女子的来处,有他向往的地方,也有他无法接受的地方,比如女子为官。 “算了!你理解不了,我也很理解你,毕竟文化发展没到那个地步呢。”墨晓嫣说着,站起身,这边相夫结束,准备回卧房教子。 此刻,谁都不会想到,这是他俩余生最安稳的一天。 第二天上午,墨晓嫣正逗弄着大胖儿子金名,跟他说着小猫小狗小兔子,一队衙役一把推开了为他们开门的长顺,冲进了别苑,大步流星的直接进了卧房。 “墨晓嫣是吗?”领队的衙役右手按在腰间的大刀上,跟墨晓嫣印象中戏台上唱戏的没差多少。 “是!你们这是干嘛的?”墨晓嫣两辈子第一次经历这阵仗,有点懵。 只见领队衙役一挥手,身后两个壮汉直接上前,扒拉开前来护主的晚晴,拎小鸡仔一样提溜起了墨晓嫣,一旁坐着的金名大概是被壮汉的气场吓到。直接大哭了起来,他的哭声,激发了墨晓嫣体内母性的暴力面。 “你们干什么!”墨晓嫣发出的声音把自己都下了一跳。 衙役也愣了,抓了这么多回人,哪次不是被抓的人吓的哆哆嗦嗦的,尤其是女人,这还头一次见一个女人这么凶悍的。不自主的,竟然松开了手。 墨晓嫣扯了扯自己被拉歪的衣服,示意春梅把孩子抱回自己屋里去,又扶起被推到在地,一脸委屈的晚晴。 “你得跟我们走一趟!”领队说话了,声如洪钟。 “你们是土匪还是衙役?”墨晓嫣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平静的问。 “妇道人家见识浅薄,看我等这身官服就知道,是这洛城衙役。”领队语气里满满的透露着鄙视。 墨晓嫣抬头跟领队对视,不卑不亢的说:“穿个官服就是衙役了?那你披个狼皮变成狼我看看!我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衙役还是见过许多的。不过像尔等这般蛮横无理的,还是头一回见!土匪头上是不像尔等衙役一样写着字呢,但是尔等脑门上写着衙役的字,也干的都是土匪的事!” “你!”领头的衙役显然被气到了,“拿下!” “且慢!”墨晓嫣一抬手,做了个“停”的动作,继续说:“小女子自问老实本分,从未逾矩,不知今日诸位壮士前来,所为何事?或者说,我犯什么事儿了?为什么抓我?” 墨晓嫣说着话呢,就见领队不耐烦的挥手,两个壮汉又走上前来,急得墨晓嫣直接把之乎者也都扔了,白话问了一串。 “有大人物要见你!”衙役虽然不耐烦,还是回答了墨晓嫣的问题。 听到这个答案,墨晓嫣慌了,这显然三皇子知道她的存在了呀,要不然这洛城几乎就是杜家的天下,也就是苏碧染的地盘,谁敢动她墨晓嫣。 “等一下!”墨晓嫣推开两条健硕的手臂,歪着脑袋问,“你们抓我,文学究知道吗?杜知府知道吗?” “哪么多废话!带走!”领队再也忍不了了,下完令直接转过身去。 “我看谁敢动!”墨晓嫣还在嘴硬死撑,晚晴见两个人又压住了她胳膊,又重新扑了过来,撕扯着壮汉的衣服,嘴里喊着“放开我家夫人”,奈何跟对方实力悬殊太大,最终还是被推开摔倒在地。 “啊!” 墨晓嫣还在徒劳的挣扎,就听抓她右臂的衙役发出一声惨叫,墨晓嫣一看,晚晴的脑袋,正冲着衙役的腿使劲儿。墨晓嫣只能看到后脑勺,但用脚后跟都能想到,晚晴下嘴咬了。 说时迟那时快,衙役一抬腿,直接把晚晴踢的又滚了两圈。 “哎!我说,就是抓个人,不至于吧!我又不是不跟你们走!”墨晓嫣根本不关心衙役被咬的疼不疼,她满眼都是在地上哀嚎的晚晴。 徒劳,一切都是徒劳,墨晓嫣还是被拎出了门,顺着路往门口走。都这个时候了,墨晓嫣还在心里纳闷,身处这个时代,身边这两个大汉平时吃的都是什么呀,菠菜罐头吗,怎么会这么结实这么有劲儿。 “这是要去哪?”一个天使一样的声音传来。 墨晓嫣伸着脖子往前一看,果然,大夫人苏碧染正站在正门口。她试了一下还是挣不脱,面前这个领队有身材魁梧,完美的挡住了她,于是赶忙跳着脚喊:“他们抓我!没理由的抓我。” “禀杜夫人!我等奉三皇子殿下之命,前来请文夫人到学院一坐。”领队衙役抱拳行礼。 墨晓嫣一听是让来“请”她,瞬间有了底气,抬腿就是一脚,踹在衙役的小腿上,嘴上也不依不饶的说着:“你这是请吗?有你这么请人的吗?” 领队衙役纹丝不动,也没回头看墨晓嫣一眼。 “下盘真稳!”墨晓嫣心想。 “不必了,我已着人请了三皇子来我府上一叙。文夫人也就不必到学院与三皇子相见了,到我府上即可。”苏碧染也是一挥手,身后走出两位精装的男子,直接走到领队衙役面前,抱拳行礼。 领队衙役还在犹豫,苏碧染又给了一记重锤。 “不管你们当下此刻听令于谁,你们始终都是这洛城的人。” 听了这话,领队衙役只犹豫了两息的功夫,就闪身让路,押着墨晓嫣的人也松了手。 “告辞!”领队衙役再次抱拳行礼,带着自己的弟兄们离开了,墨晓嫣看见,其中一个人的裤腿上,仿佛有一些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墨晓嫣一边揉着吃痛的手臂,一边问苏碧染。 “先去我府上再说!”苏碧染转身,“带上孩子。” 墨晓嫣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事情不妙,在她的概念里,带着孩子去杜府,就相当于是去避难。 直到在杜府的客房坐下,墨晓嫣的心跳才恢复了一些。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墨晓嫣迫不及待的拉着苏碧染的胳膊。 “还不是因为你之前卖艺,昨天又私自接触波斯人。”苏碧染没好气的说。 “哪跟哪儿啊!”墨晓嫣不明白。 “你老公肯定跟你说了三皇子来了吧?”苏碧染问道。 “那还用他说?我猜的。”墨晓嫣一脸骄傲。 “对!就你能,你啥都行!”苏碧染摇了摇头,这个墨晓嫣,大难临头了都这么臭贫。“你的歌声太优美了,三皇子想再听一遍。” “那我给他唱呗!还至于那么大阵仗抓我一回?”墨晓嫣有点生气。 “听歌当然不至于,我估摸着,他有更大的阴谋要对付你。”苏碧染眉头紧锁,她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苏碧染想不明白,是谁查到了墨晓嫣的下落,告诉了三皇子。昨天自己明明已经把墨晓嫣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了,怎么三皇子还是要把墨晓嫣抓起来呢?难不成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导致三皇子这么快就选择了要用墨晓嫣来给他背黑锅? 墨晓嫣见苏碧染不说话了,很是着急,摇了摇苏碧染的手臂,焦急的问道:“你说话呀?我现在心还直突突呢!” “那我给他唱呗!还至于那么大阵仗抓我一回?”墨晓嫣有点生气。 “听歌当然不至于,我估摸着,他有更大的阴谋要对付你。”苏碧染眉头紧锁,她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苏碧染想不明白,是谁查到了墨晓嫣的下落,告诉了三皇子。昨天自己明明已经把墨晓嫣从这件事情里摘 出去了,怎么三皇子还是要把墨晓嫣抓起来呢?难不成又有什么重要得事情,导致三皇子这么快就选择了要用墨晓嫣来给他背黑锅? 墨晓嫣见苏碧染不说话了,很是着急,摇了摇苏碧染的手臂,焦急的问道:“你说话呀?我现在心还直突突呢!” 请 苏碧染自己怎么想也理不出新思路,架不住墨晓嫣又一直在晃她的胳膊,于是把自己心里的担心跟墨晓嫣说了一下。 “牛?”墨晓嫣也纳闷,一头牛而已,除了能产奶,牛奶能做奶茶,还能做啥。听人们说,那个牛,又不适合耕地。 “就是个牛,能有什么情况?你觉得会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是有人要跟我抢牛奶生意?可这跟三皇子有什么关系?他要向你学习,培养商业力量?”墨晓嫣持续发问。 “除了你谁还有这脑子呀?卖奶茶。”苏碧染白了墨晓嫣一眼。 “那不然还能怎么样?莫非赶一头牛过来散播天花病毒啊!”墨晓嫣双手一摊,眉毛一挑,实在想不出一头牛能掀起什么风浪。 苏碧染听了这话,却如醍醐灌顶,一瞬间,三皇子的全部计划,苏碧染都想通了。 “怎么了?”墨晓嫣眼见着苏碧染的表情变的更加凝重了。 “还真被你说中了,十有八九就是天花。”苏碧染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那是墨晓嫣从来没见过的眼神。 “我没明白,能,稍微解释一下吗?”墨晓嫣双手食指互相点着,眨巴着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又开始跳的快了起来。 “很简单,我们被人利用了。对方下了一盘很大很大的棋,套路深的很啊。”苏碧染试图在心里整理出三皇子的整个计划。 “大夫人,门外来了一队人马,看样子像是三皇子。”说话的是个跟长顺年纪相仿的人,再加上他说的话,让墨晓嫣一下想到他应该是门房。 “果然还是来了!”苏碧染握着拳头锤了一下桌面,一副打硬仗的样子。 “你先不要出去,等我派人来叫你,你再出去。”苏碧染按着墨晓嫣的肩膀叮嘱一番,就离开了房间。 大门口,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跟着一个***标准护卫队。 苏碧染看见门外人员配置的时候,不由得觉得好笑,三皇子这不是明显在告诉众官员,这马车里是皇子嘛。弄的声势这么大,不怕太子抓他把柄? “奴婢苏碧染,恭迎三皇子!”苏碧染一出大门,直接行跪拜大礼。在家里是高高在上的大夫人,在这种绝对权利面前,还是得装孙子。 “杜夫人有礼了!快快起来!”三皇子只是说着话,并没有下马车的意思。 苏碧染起身,却见来人并未下车,一时心里打鼓,这是什么意思,执意要带墨晓嫣走的意思? “三皇子恕罪,府里人不懂规矩。”苏碧染看了眼一旁的门房,怒道:“贵客上门,怎么连下马凳都没有,太不像话了。” 门房的长永秒懂夫人的意思,赶忙弯腰道歉,转身要去拿凳子。 “杜夫人不必客气了!小王特意前来接文夫人到学院一叙。京城一别,甚是挂念。如今难得觅回知音,就不在杜夫人这里叨扰了。”马车里传来的声音,不容别人质疑分毫。 苏碧染心下一惊,这是铁了心让墨晓嫣背锅呀。大脑飞速旋转,想找个借口,不想身后传来了墨晓嫣的声音。 “原来真是贵人找我叙旧啊!我还以为是土匪假借衙役的名义过来抓我,进山当压寨夫人呢!”墨晓嫣说话有些气喘,但语气里听不出半点紧张,这倒是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墨晓嫣一直守在内院门口,就怕有什么变故,结果没多久,就听见一个匆忙的脚步声,她偷偷一看,是春桃。 春桃家教极严,见她不顾形象狂奔,墨晓嫣知道情况不妙。她赶忙现身,春草上手不接下气的指着门口,对墨晓嫣说:“三……皇子,要带……你走!夫……” 话没说完,墨晓嫣就已经拔腿跑开了,她不会让苏碧染为难。 墨晓嫣话音刚落,马车窗户的小帘子就被掀开了,一张英俊的脸出现在窗前。确认来人就是墨晓嫣 为您提供芳龄四八大神的《拿错剧本投错胎》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新章节,务必保存好书签! 免费阅读:wap.,更新不易收藏! 后,威严无比的脸庞,竟然瞬间挂上笑容。 逆着光,墨晓嫣看不太清车里那人的脸,但却看见了他脸上洋溢的笑容。墨晓嫣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人也更加胆大了。 “你说你来都来了,进屋坐会儿嘛!又不跟你收费!”墨晓嫣脚步欢快的走到马车前,撩起马车帘子的一角,抬着头对里面的人说话。 在场的人,除了苏碧染,没有一个人不惊讶。马车里坐着的,可是三皇子,搞不好将来要做皇帝的,墨晓嫣一个侍女出身的人,竟然敢这么跟三皇子说话。 只有苏碧染清楚,墨晓嫣是还没被这里的环境所浸染,在她那单纯的小脑瓜里,人人生而平等。当然,上辈子的墨晓嫣,也没有什么机会见到像三皇子这样身份的人。所以,她骨子里根本不知道在这种场合下,应该害怕。 三皇子当然也在震惊的范围,上次这样的震惊,还是在长安街头,来自同一个人。 “你就不怕我?”三皇子也是懵圈了,竟然忘记了本来的目的。 “那怕啥?你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我不成?”墨晓嫣说完话,放下帘子,转身准备回杜府。 “坐就不必了,本王此次前来,是为了接文夫人到学院一叙。”三皇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还是公开的场合适合。” 苏碧染心头一紧,看来,被带走是今天墨晓嫣的必然结果了。 墨晓嫣自己的心跳也停了半拍,她还没来得及听苏碧染给她解释三皇子的全部计划,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他走了,会不会再回不来了。 墨晓嫣转回身朝着马车的方向站定,大声的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家里可是还有孩子等着吃奶呢!” 墨晓嫣问完,环顾四周,发现大多数人都在强忍笑意,她心里也明白,大唐的女子是不会把吃奶挂在嘴边的。可说都说了,又收不回来。 “你可以连同孩子一起带走!”马车里传来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即便是没经历过这样场景的墨晓嫣,都听出来这三皇子是生气了。 墨晓嫣心里飞速思索:“他气什么呢?气我不配合?气我说话没遮没拦?还是气我生了一个孩子?” “倒也不必!那咱,调头吧,也没多远的路,我跟着队伍走。”墨晓嫣说着,回头望向苏碧染,她清楚苏碧染当下并没有解救她的办法,她也只是想看看苏碧染。却见苏碧染使了个眼色,一个家丁跑开了。 “上车吧!”三皇子话音刚落,车夫就撩起了马车的帘子,众人再次惊呆。 “这!不合适吧!男女授受不亲啊!”墨晓嫣一眼看见马车里没多少空间,她倒是不在意自己是个女子,只是她不喜欢三皇子,所以不愿意跟他坐一起。 “杜夫人定然已经为你套好了马车!”本来升了一点点温度的声音,又降了一些。显然,三皇子并不喜欢聪明的人,尤其还是个女人。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马车的声音,墨晓嫣回头去看,牵马的正是刚刚跑开的家丁。 马车停下,墨晓嫣二话没说就上了车。三皇子隔着马车跟苏碧染告辞,整个队伍就开拔向学院方向去了。 墨晓嫣心里忐忑,文秀才此时在哪?知道三皇子抓他媳妇儿吗?如果知道的话,他是不能来拦着呢,还是不来拦着呢? 本来就没多远的路,文秀才日日步行上班且用不了多久,何况这坐着马车,到的就更快了。 马车一停,墨晓嫣就跳了下去,她从来就不是个等人伺候的人。所以三皇子一从马车里钻出来,第一个引入眼帘的女人就是墨晓嫣,为此,他还吓了一跳。 “我有那么吓人吗?”墨晓嫣见他动作停了两秒,猜到他肯定是吓了一跳,像他这种处于政治权利斗争中心的人,表情管理还是很到位的。 三皇子没说话,下车,从墨晓嫣身边走过 为您提供芳龄四八大神的《拿错剧本投错胎》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新章节,务必保存好书签! 免费阅读:wap.,更新不易收藏! ,往学院里面走去。 墨晓嫣见他不说话,也只能跟上。 进屋,看座,上茶,整个过程中三皇子都没说一句话,又不好意思直接盯着墨晓嫣看,只得借着喝茶的动作遮掩,看她一眼。 “文夫人为何要寻那黑白花母牛?”总得引起个话题吧,三皇子心想。 “做买卖儿啊!”墨晓嫣说完,就在心里开始盘算接下来该怎么扯谎,也不知道京城杜大人家里养着奶牛的事情,能不能说。 果然,三皇子皱着眉头问:“做什么买卖儿?” “卖牛奶!”墨晓嫣如实的回答,而且在她心里,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说。 “为何文夫人会有如此想法?” “做梦梦到的。”墨晓嫣按照心里所想,开始编故事。 “噗!”三皇子正喝茶,听到墨晓嫣说“梦到的”,直接喷了。 “三皇子有所不知,小女子自小在商贾人家做侍女,服侍家族独女,后因帮助独女私自出行,被家法惩罚。险些丢了性命,濒死多时,方才奇迹般转醒。”墨晓嫣说到这,往前探了探上身,故作神秘的说,“从那以后,就常常做很多奇怪的梦,梦里的人们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会跟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比如,梦里的人跟我说我会重逢旧识,我就真的和大夫人相遇了。” 三皇子半信半疑的看着墨晓嫣,他个人对于鬼神之说是不太信的,但是墨晓嫣说的是做梦,他一时捏不准,这算不算鬼神之说。 “下官拜见三皇子!”文秀才竟然出现在门口,墨晓嫣看见他,直接站了起来,她恨不得直接走到文秀才面前,揪着他的耳朵问他为何不早点通风报信,她好提前准备啊。准备不好,逃跑也行啊! “文学究免礼吧!未经学究同意,就将尊夫人来,还望学究莫要生气。”三皇子面带微笑,看上去有些帝王的气质。 “三皇子多虑了,是臣办事不力,并未察觉内人就是三皇子的旧识。”文秀才双手抱拳,行礼。 三皇子没说话,而是冲墨晓嫣挑了挑眉,文秀才低着头,看不到这波互动。 墨晓嫣一想,三皇子肯定以为她当街卖艺的事情,对文秀才保密了。如今挤眉弄眼的,还以为跟墨晓嫣共同保守一个秘密了,就是好朋友了。 墨晓嫣正要说“他早知道了”,突然脑回路多转了一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装出委屈又为难的语气,对文秀才说:“夫君可千万别生气,那些银两确实不是我捡的。当初也是眼见着夫君银两花光,颇感为难,才想着帮夫君分忧。” 文秀才直起身,并没有看墨晓嫣,而是看着三皇子。三皇子在文秀才和墨晓嫣之间来回扫视了一圈,观察着二人的表情。 “都怪本王啊!好端端的,提什么旧人!”三皇子官方自责一下,以为这事儿能过去,反正他挑拨二人的关系,如今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对呀!不怪你怪谁呀?当初就因为你,让我们两个女人打了一架,如今又因为你,搞得我们夫妻又生龃龉。可不就赖你嘛!”墨晓嫣才不吃那套官方嗑,蹬鼻子上脸的训起了三皇子。 文秀才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为墨晓嫣捏了一把汗。她这样得言辞,简直就是在摸老虎屁股呀! 三皇子不怒反笑,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么直白过。墨晓嫣果然还是之前当街训斥他和未婚妻的那个女子,态度不卑不亢,言辞有理有据。 文秀才见三皇子笑了,心里的感觉更复杂了,摸了老虎屁股,老虎都没生气,除了是被老虎当猎物了,还能是为什么呢? 墨晓嫣也被三皇子的笑弄懵了,这人难道有被虐倾向?怎么挨着骂还笑。随即又庆幸幸亏他有被虐倾向,否则今天自己不死也得半残吧。 是的,墨晓嫣在心里,已经坐实了三皇子受虐倾向的事实。 为您提供芳龄四八大神的《拿错剧本投错胎》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新章节,务必保存好书签! 免费阅读:wap.,更新不易收藏! “二位,本王就是想听文夫人再唱唱曲儿,顺便吃顿便饭,叙叙旧,并无他想。若有得罪之处,还二位海涵!”三皇子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直接喊人开饭。 为您提供芳龄四八大神的《拿错剧本投错胎》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新章节,务必保存好书签! 免费阅读:wap.,更新不易收藏! 瘟疫 说是便饭,一桌子都是山珍海味,墨晓嫣在桌边站着,愣是没敢往下坐,再看看旁边,文秀才也是。 “文学究,文夫人,快快请坐,不必拘礼!”三皇子招呼二人坐下,这样的场面他倒是没少见,他总请人吃饭,总有人不敢与他同桌共饮。 墨晓嫣看了看文秀才,又看了看三皇子,左右为难。其实她是想坐的,她也不怕得罪人,吃个饭而已嘛。就是担心文秀才会多想,她坐了,相当于听皇子的话,没听老公的话,她很清楚文秀才现在需要一颗定心丸。 文秀才察觉到墨晓嫣的不安,回报了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自己率先坐了下去,一落座,就有书童上前倒酒。 墨晓嫣看着书童的动作,突然想到个好主意。. “这学院里没有女眷,不如由我来为二位布菜吧。”墨晓嫣嘴上说着,眼睛向文秀才投去征询的目光,却见文秀才表情复杂的看着她,还没来得及揣测他的用意,三皇子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文夫人果真是特立独行,小王我此生尚未见过可以同时为两个人布菜的女眷。” 听了三皇子的话,墨晓嫣自然也就明白了文秀才复杂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你两坐近点儿,我一左一右,不就好了嘛。”墨晓嫣觉得给两个人夹菜,没什么难的嘛,之前在贺府,她并有领悟布菜的精髓,但是在苏碧染家,墨晓嫣可不止一次的见过春草和春桃给杜弘仁夫妇布菜。 文秀才这个时候才理解了墨晓嫣以前教过他的一个词“雷死了”,真像是狂风暴雨漫天惊雷,一道又一道闪电击穿自己的身体,把自己雷的外焦里嫩。 三皇子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觉呢,只不过他并不知道“雷死了”这个词而已。 “怎么了?”墨晓嫣看着极力忍耐的文秀才,和一脸戏谑的三皇子,一时没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不对吗?” “文夫人不必辛苦,书童口味。”三皇子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身旁的书童立马上前,将酒盅填到八分满。 墨晓嫣闻言,只能坐了下来。偷瞄了一眼八分满的酒杯布菜也很和本王的,在心里嘀咕“难道这里不讲究酒满茶半?” 一顿饭下来,墨晓嫣除了“食不知味”,再想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饭也吃完了,我赶紧给你唱曲儿吧,唱完回家睡觉去。”墨晓嫣开门见山的说。 文秀才听到墨晓嫣的话,不由得想发火,这个女人昨天还口口声声承诺,不会给别人唱歌。现在算怎么回事?算不算卖艺? 三皇子把文秀才的表情尽收眼底,也许是出于戏谑的目的,他竟然说:“若文夫人此时愿意唱一曲,便是小王的荣幸!” 墨晓嫣右手一挥:“嗨!什么荣幸不荣幸的,就是大众曲目,私藏的你也听不着。”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墨晓嫣就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起身开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墨晓嫣唱到这里,竟然久违的想起了以前的家。那个像天堂一样的地方,今夕是何年? 这是文秀才第一次听墨晓嫣唱这首歌,听着这词,他心里好难过,尤其是那句“我欲乘风归去”。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书童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打断了墨晓嫣优美的歌声。 三皇子正听的起劲,被打断了,一股无名火在心头蹿起来。 “何事如此惊慌?”三皇子捏着的拳,放在桌子上。 “上官……上官先生,病倒了。”书童慌慌张张的说。 听到这话,墨晓嫣立马往后退了两步,紧盯着进来的书童上下打量了起来。 “什么症状?”墨晓嫣竟然是最先发问的人。 “发……发烧。”书童见墨晓嫣盯着他, 赶紧擦了擦汗,墨晓嫣看得分明,他把手往袖子又缩了缩。 “我要回家!”墨晓嫣心里感到特别不安,回头愤愤的看着三皇子。 “文夫人究竟知道些什么?”三皇子看着墨晓嫣,显然,这个女人知道天花的事,看来把她抓来背黑锅这个事情,越来越顺理成章了。 “小女子什么都不知道,只想回家。”墨晓嫣此刻没想到背锅的问题,她怕的是传染,她怕自己在医学发达的现代都没感染,却在这医疗条件简陋的大唐被夺去性命。 墨晓嫣的不安,文秀才全看在眼里,她从没这么不安过。从文秀才掌握的信息来看,墨晓嫣一定是因为上官突然发病而不安。再联想到很久以前她说过自己在家乡曾遭遇,文秀才大概已经猜到墨晓嫣是为什么不安了。 三皇子也看出了墨晓嫣的不安,只是他并不明白墨晓嫣的不安是从何而来。他也没明白为什么上官会发病,为什么这个书童对上官的病情这么害怕。 “三皇子定然还有公务要处理,我等就不便叨扰了!”文秀才起身行礼,试图把墨晓嫣带走。 三皇子没有说话,他在思考这人是放还是不放。原本他把墨晓嫣请来,就没打算再让她回去,在他的计划里,墨晓嫣是很重要的一环。但是现在,他吃不准了,墨晓嫣既然已经知道天花的事,是没逃跑,还是压根就不屑于逃跑呢。 “时候也不早了!文夫人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照顾孩子了。”三皇子最终决定,把二人放了。 文秀才和墨晓嫣如获大赦,赶忙行礼,离开了学院。 “我们去药馆!”墨晓嫣对车夫说。 “为何去药馆?”文秀才不明所以。 “对于三皇子的计划,应该多少知道一点吧?”墨晓嫣问。 “能猜到几分。” “可能已经开始传播了。”墨晓嫣皱着眉,一脸担忧。 “真的是?”文秀才也开始担忧了,如果真是,上官发病了,那他也有可能已经被传染了。 “估计差不多吧。我们那天花早就灭绝了,但是我记得我看过一个电视剧,演的是清朝皇帝。他小时候就得了天花,发烧,后来还出疹子。”墨晓嫣已经不记得是什么电视剧了,只记得这个电视剧的片头曲是《向天再年》。 “那我也许已经染上疫病了。”文秀才沮丧的说。 “别怕,我记得这个病可以治。”墨晓嫣其实根本不记得了,电视剧里的情节,她只记得那个小皇帝扛过来了,由一个叫做“苏麻喇姑”的女孩日夜照顾的。 文秀才瞬间有了信心,他相信墨晓嫣的话,毕竟对于他来说,墨晓嫣是先知。 马车很快到了药馆,和药园不同,这里的药和墨晓嫣认知里的中医是一样的。一进门,墨晓嫣就闻到熟悉的中药味,她迫不及待的走到柜台。正要说话,抬起胳膊肘挡住口鼻。 “郎中可在?” “呦!姑娘您来的太不凑巧了,我家先生外出诊病去了。”药馆伙计说,“要不,您稍候?” “走了多久了?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回来?”墨晓嫣心里着急,她只是想问问有什么能消毒的东西。顺便跟大夫讨论一下中医有没有制作疫苗的可能性,当然她也并不懂中医。 “哎呦!这可不好说,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我这也不好推断时间啊。”伙计略显为难。 墨晓嫣到过谢,就转身出了药馆。 文秀才一直趴在小窗上看着药馆的门口,焦急的等着墨晓嫣出来。 “如何?”文秀才焦急的问着,伸手拉住墨晓嫣的双手。 “郎中不在。”吩咐车夫回别苑,墨晓嫣有些心烦,她脑子里有点乱。 “关于那黑白花奶牛,上官可有跟你说过什么其他的消息?”墨晓嫣看着文秀才。 文秀才坐直身子,收回双手。 “你的事情瞒着我。”墨晓嫣眼神笃定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此刻,他显得很陌生。 “他说他的牛,莫名其妙生小牛了。他打算,给你挤些牛奶。”文秀才吞吞吐吐的说出了隐瞒已久的秘密。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墨晓嫣质问文秀才,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隐瞒。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啊!那个时候三皇子也来了,我就想着,这狂蜂浪蝶怎么这么多,赶都赶不完。”文秀才一着急,把心里话都吐出去了。 “这么说,小牛出生已经有几天了,而且这个上官,很有可能尝试过挤奶。可是不对呀,时间线对不上啊!”墨晓嫣并没有理会文秀才,自顾自的嘀咕了一阵。 “要不,去找大夫人商量一下?”文秀才试探的问道,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不行,咱们都是从学院出来的,都有染病的可能。不能再跟别人接触了!”墨晓嫣生压低了声音附在文秀才耳边说,她怕车夫听到。 二人回到别苑,从侧门进院。墨晓嫣留下了车夫和马车,又叫开门的长福去喊来长顺。隔着老远的距离,墨晓嫣叮嘱他两,这后院就再别进来了,隔着门给他们仨送饭就行。再去通知大夫人,就说疫情开始了,注意防范。 车夫在旁边听的一头雾水,他还想回家吃饭领赏呢。 后院只有两间房,一间柴房,一间库房。墨晓嫣来回看了看,决定把库房让给车夫。 “文夫人,我还是回家去吧,就不再这里叨扰了。”车夫苦着脸跟墨晓嫣申请。 申请当然被驳回了! 墨晓嫣虽然没经历过天花,也没感染上新冠,但是她成天都在看各种新闻,所以多少知道一些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现在情况还不明朗,自我隔离是最好的措施,而且文秀才夫妇,还要跟车夫也保持距离。车夫中招的可能性比文秀才夫妇要小。 车夫想要仗着主人不是墨晓嫣,不必听她命令为由,强行离开,结果被墨晓嫣上了一节思想教育课。 “我们有可能已经感染了天花,你现在回去,就会把天花带给你的家人,还有杜府的其他佣人。天花现在没有好的治疗方法,得天花的很大可能都会死。你想波及家人吗?”从之前车夫和苏碧染默契的眼神猜测,此人定是苏碧染的心腹,这样的人,一定一家子都在为苏碧染打工。 车夫听不太懂,但还是坐了下来。 很快,苏碧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墨晓嫣,你们没事吧?” “目前来看,没事。”墨晓嫣说话声音很大,“外面什么情况?有别人中招吗?” “有!应该不多,我已经让杜弘仁下令封城了。” “这么快?”墨晓嫣心想,这比武汉封城速度都快。 “这是大唐,封城的影响也没多大。而且我觉得这都晚了,我也已经给周边的城市都发了文书,让大家注意起来。” “没想到啊!还是躲不过!”这句话说的声音就小了,但苏碧染还是听到了。 “没事的墨墨!有我呢,既然敢在这里散播,就说明他有后手。”苏碧染安慰着墨晓嫣,但据她查到得消息,三皇子可能本人也并不知道这个真正的威力。也就是说,三皇子让外邦人利用了。 “我觉得那三皇子,可能并不清楚这天花的威力有多大。”墨晓嫣站起来,凑到大门口,想隔着门板,跟苏碧染密谋些什么。 “何以见得?”苏碧染反问。 “他要是知道,怎么会在学院待着。” “也许他不知道上官收了那头牛!”苏碧染觉得可能是三皇子自己闹了乌龙。 “不会的吧!他连我见过波斯人都知道,能不知道上官养牛?” “要不他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显得跟整件事没关系。”墨晓嫣补充说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合理的解释。” “墨墨!你怕吗?” 也许他不知道上官收了那头牛!”苏碧染觉得可能是三皇子自己闹了乌龙。 “不会的吧!他连我见过波斯人都知道,能不知道上官养牛?” “要不他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显 传播 苏碧染背靠着门板,她也有种做梦的感觉。 “你说,咱们是不是命该如此!”苏碧染问,她能感觉到,门板的另一面,靠着墨晓嫣。 “也许吧,被病毒追着跑。”墨晓嫣突然脑洞大开,“会不会因为我们,才发生这种事情,也许原本这里不会有事。” “别把自己想那么重要好嘛!你以为你是谁呀,能左右世界。”苏碧染说着说着,看向春草,一下站直了身子。 “现在也未必确定就是天花嘛!”苏碧染拍了拍门,“墨晓嫣,还没确诊呢,也许根本不是天花呢。再说了。如果能找到那头牛,我们也许可以做出类似疫苗的东西呢!” “想多了吧你,这个时代,医疗方面,连个像样的铁器都没有,咋接种?你我又不懂医术,还能凭空造出来不成?”墨晓嫣实在是不知道除了想办法不染病和硬抗,还有什么方法对付天花。 两个人都沉默了,上辈子的经历一幕幕浮现。即便时隔,苏碧染也仍然记得当时街道空旷的场景。 “大夫人!”墨晓嫣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上官先生的牛,死了。” 这句话,让苏碧染和墨晓嫣都是心里一惊,牛都死了,不管是不是天花,都不存在疫苗一说了。 “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你就让长顺来找我。”苏碧染撂下一句话,就回去了。 墨晓嫣也叹了一口气,往院子中间走去。她看到文秀才把自己的被褥放到了柴房门外。 “你这是干什么?”墨晓嫣走上前,指着地上的被褥。 “娘子,我日日出入学院,十有八九是染上天花了。你我之间,还是保持距离吧。”文秀才挤眉弄眼,故作轻松的朝墨晓嫣说:“这叫什么来着?距离,产生美!是这么说的吧!” “去你的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睡外头不得冻死啊!天花染没染上不知道,让伤寒再夺去性命。”墨晓嫣弯腰,三下两下收拾好被褥,进了柴房。 文秀才依然站在门外不肯进去,墨晓嫣看着他帅气的背影随着天色变暗模糊起来,突然有一种要失去他的错觉。 “亲,你要是已经感染了,我肯定感染了。毕竟咱俩夜夜厮守在一起,也不差这睡柴房的一两天。”墨晓嫣从背后抱着文秀才。 “我想孩子了!”见文秀才没反应,墨晓嫣又说了一句。 “我也想!”文秀才往库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车夫坐在库房门口,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到看着这对夫妻搂搂抱抱的,不好意思。 “老爷,夫人!我来给你们送饭了!我能进去吗?”声音来自内院的小门,是长福。 “哎呀!可算来了,饿死我了。”车夫一听有饭,赶紧快步走到门口。 墨晓嫣大声说:“别进来了,放门口吧,我们自己拿就行。”顿了一下。她又问:“长福,晚晴怎么样了?” “晚晴没什么事儿,夫人放心吧!” 车夫停下了正要拉门栓的手,对着门板说:“小兄弟,你放着吧,我等你走了再开门。” “好嘞!夫人,我一会儿再过来,我就在门口守着,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吩咐。”说完,长福就往前院去了。 墨晓嫣顿时对这个车夫刮目相看,看来苏碧染治理内院真有一套啊,一个车夫,不对,一个普通家丁竟然能随时出任车夫,并且有这么干的觉悟。只是三言两语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现在还能自觉的与送饭人隔离。 胡思乱想的功夫,车夫已经把食盒提进来了,还有两壶酒。他把两个食盒都放在了柴房门口,然后打开看了看,自己拿了个馒头端了一个小菜,起身就要走。 “等一下!”墨晓嫣蹲下身看了看食盒里的饭菜,“这是两份,我们有一份就够了。” 墨晓嫣把食盒盖好,拎了一个给车 夫,还拿了一壶酒。 车夫嘴上道着谢,接过食盒和酒拿在手里。回到库房,关上了门。 酒!随着库房门“嘭”的关上,墨晓嫣想起了酒精,虽然这里的酒度数很低,但浓缩一下,应该还可以达到消毒的效果吧。只是这如何浓缩,又成了问题,貌似酒精更容易蒸发。 文秀才日日都会回来,虽然除了墨晓嫣以外,并没有跟任何人有直接接触,但是也难保没有病毒残留。 “长福!”墨晓嫣快步跑到门口,对外面喊起来,“来人!” 很快,长顺的声音传来:“夫人有何吩咐?” “咱家还有没有酒了?”墨晓嫣抬着头,仿佛这样声音更容易透过门板往外传。 “回夫人!自老爷夫人入住以来,并未见伙房采购过酒水。”长顺虽然是个门房,但是采买东西出入他都能看到,确实没见买酒。.. “就是说从来就没有酒呗,那刚刚那两壶是现买的吗?”墨晓嫣嘀咕了一句。 “然而这别苑之前就是杜老爷和杜夫人的居所,酒窖里,应该还有存货没有搬走。”长顺也是杜家的老员工了,对杜家的很多情况还是有所掌握的。 里面有墨晓嫣听到这话已经在翻白眼了,心里默默的发着牢骚,“有啥话不能一气儿说完。” “取两坛出来,先用酒把家里的常用器具都洗一遍,常用家具也用酒擦一遍。”墨晓嫣叮嘱道。 “用酒?”长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酒啊。 “对!用酒!别舍不得,保命要紧,反正也只是擦一遍。”墨晓嫣抬着头,握紧双拳,语气笃定。 长顺虽然满脑袋问号,依然领命离去,他不明白这个夫人的用意,但那有如何,照做就行了。就凭墨晓嫣和苏碧染的关系,哪怕墨晓嫣要他长顺把整个酒窖的酒都倒了,苏碧染估计也不会怪罪半句。这别苑里的仆人,经常自问“为什么自己就没有墨晓嫣的好运气,又嫁书生,又遇贵人。” 墨晓嫣和文秀才安安稳稳的吃了个饭,就早早躺下了,墨晓嫣看着屋顶枝枝叉叉的木头和树枝,感受胸部传来的隐隐痛感,脑海里试图想象当初晓烟的情景。 苏碧染这边就没有那么安逸了。 杜弘仁虽然听了苏碧染的建议,封城,但别的方面却做的有些欠妥,他下令派了好多人去挨家挨户询问人家家里有没有发烧的人。一时间,人心惶惶,好多人收拾行李准备离城,却发现城门紧闭!于是人群聚集在城门口,吵嚷着要出去。 苏碧染听着各路人马给杜弘仁汇报情形,不由得头疼,然而事已至此,责备杜弘仁思虑不周也无济于事。毕竟,杜弘仁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而苏碧染的方法,完全来自于上辈子的经验。 正焦头烂额呢,春梅又着急忙慌的找了过来,小金名一天没见着娘,现在正在春梅的怀里哭闹的厉害。 苏碧染一手扶额,叱咤一方的大夫人,很久没有这么头疼过了。 “抱过来我试试吧!”苏碧染闭着眼睛说了一句,春梅上前把孩子递了过去。 “来!干娘给我家金名喂饭!”苏碧染与墨晓嫣都是坚持母乳亲喂的,所以还有些奶水。 小金名见她不是自己的娘,伸手推拒,苏碧染使劲儿搂住他,快速解开自己的衣服,试图给他喂奶。 小金名果然停止了哭闹,迫不及待的凑上去,结果闻了闻,就又开始推拒,开始哭。 “哎你个小兔崽子!我的伙食可比你娘好多了,别不识好赖啊!”苏碧染说着,强行喂奶。 许是饿急了,推拒了几次后,小东西竟然含着吃了起来。没吃两口,竟然睡着了。 “大夫人,我家夫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春梅接过睡着的孩子,担忧的问道。 苏碧染这才想起,春梅并不知道墨晓嫣的事 情。 “墨晓嫣在别苑隔离呢,短时间是不能和孩子见面了。” “隔离?”春梅并不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 “城里发生瘟疫,墨晓嫣夫妇也许已经感染了。” “瘟疫?”春梅年纪也不大,连时疫都没经历过。 “就是传染病,可能会死的。文秀才的同僚已经发病了,所以很有可能他们两已经染上疫病了。” “那我们也有可能已经染上了,毕竟老爷日日都回府。”春梅抱着孩子的手臂有些酸,“大夫人,我还是带着孩子回别苑吧。” “不急,过了今夜再说。”苏碧染回绝了春梅的请求,她明白,春梅这是怕自己已经染病,传给杜府的人就不好了。 苏碧染一夜没怎么睡,这种失眠的情况,也有很久没出现了。可她一个人的失眠,并没有影响疫病的。 仅一夜的功夫,城里发病的人就多了许多,医馆、药馆和药园门口都有人在排队等着诊病。 苏碧染自己做了口罩,给车夫和春草戴上,一行人乘车向学院驶去。 三皇子在学院里正高兴着呢,疫病四起,他三皇子又正好假借游历的名义在洛城学院落脚。父皇定会让他协助处理瘟疫,他大展拳脚累积政绩的机会不就来了。 “三皇子!杜夫人求见!”书童来报。 “哦?请进来。”三皇子之所以选在洛城散布瘟疫,就是为了打压苏碧染的实力。上次在京城和太子的较量他落了下风,他认为就是因为杜家临时见风使舵造成的。这一次,他要打击杜家的根基实力。要么助他三皇子祛除瘟疫散财,要么感染瘟疫去死。 “奴婢见过三皇子!”苏碧染连着两天装孙子,心里不爽,但语气依然恭恭敬敬。 “杜夫人真是客气!快快免礼!”三皇子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苏碧染看着他的嘴脸,恨不得上去照着他的脸给他一拳。 “三皇子心情甚好啊!”书童端来茶水,苏碧染看了看,提醒自己别碰。 “看来,杜夫人知道了些什么。” “波斯人的行踪都是奴婢提供给三皇子的,再加上如今洛城大乱,自是能猜到几分的。” “哦?不妨说来听听。”三皇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得意的气息,顺着茶水流进嘴里。 “敢问三皇子知道这疫病的严重性吗?”苏碧染并不理会三皇子的问题,她才不想跟一个自以为是的人展示自己的聪明才智。 三皇子撇撇嘴,好像喝到茶渣了一样,并不说话。 “奴婢斗胆猜测,三皇子只是听波斯人说起黑白母牛可以引起瘟疫,就动了用瘟疫建政绩的想法。也未曾问起这瘟疫是不是有解救之法。” “波斯人尚在,那就自然有解救之法,否则,波斯岂不灭国?”三皇子依然对自己的计划很自信。 “果然!”苏碧染低头,又摇了摇头,三皇子比太子确实差远了。 “所以三皇子在学院居住,也是故意为之咯?”苏碧染脑子里的计划图,越来越清晰了,大概墨晓嫣得出现,让三皇子觉得上天都在帮他吧。 三皇子觉得疫情当前,苏碧染定然也翻不出什么花来,就跟苏碧染说了实话:“那是自然,本王一直控制着全局,上官发病,只能说他运气不好。原本是想的感染集市或者田庄的人口,未曾想竟然歪打正着,牛落到了上官手里。” “就不怕自己也感染?”苏碧染强忍着打人的冲动。 “感染了更好!”三皇子笑出了声,他特意探望了上官几次,希望自己可以感染。这样能留个更好的名声,“一心为民,身染疫病,依然坚守在洛城”。 “三皇子可知,这天花,是会要人命的。”苏碧染捏紧拳头。 “那有如何!自古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死几 个人有什么了不起!死的都是功臣,为本王成就霸业的功臣。” 不知为何,苏碧染竟然想到墨晓嫣如果在场,一定会问“你们反派都是这副自以为是的嘴脸吗?” “如果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上,那有再多的功臣,又如何。”苏碧染提醒他别忘了自己也是血肉之躯。 “本王乃天子,上天之子,怎会被区区疫病打倒!” 民生 “现在又想起来尊贵为皇子了,病毒管你是哪个?”苏碧染心里已经开始骂街了,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 “那就祝三皇子长命百岁!”苏碧染行过礼就转身走了,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呆下去。 三皇子得意洋洋,以为苏碧染是认输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回到家,苏碧染瘫坐在软榻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城是封了,甚至连上官教书的村子也派了官兵把守,可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时候,苏碧染才深深的体会到了网格化管理的好处。作为官员的妻子,她很怕这次的瘟疫,会让杜弘仁从官位上下马,会影响老公爹在京城的位置。 瘫了一会儿,苏碧染决定还是去找墨晓嫣商量一下对策,她也许还记得很多疫情的措施。 墨晓嫣虽然与世隔离,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瘟疫的影响,但却被胸痛折磨了一夜,痛到胳膊都不能抬高,自己尝试挤了一些,却没什么太大的效果。 苏碧染拍门的时候,墨晓嫣依然躺着,文秀才离得绕圈转悠。墨晓嫣不让他叫人,怕传染别人,而文秀才也觉得这个来自未来的女人,有点太夸张了,给孩子喂一点奶马上抱走,哪能传染。 苏碧染今天走了正门,因为长顺告诉她墨晓嫣糟蹋了她两大坛子窖藏好酒。听到这个消息,她知道别苑基本消过毒了,可以安全通过。然后,苏碧染命长顺再坛子好酒,送到杜府,再把墨晓嫣的法子告诉杜府的人。. 长顺在往外搬酒坛子的时候,心里感叹果然墨晓嫣和大夫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不但没有一言半语的批评,还把这种败家的做法发扬光大。 苏碧染拍响小院子门的时候,文秀才刚转了一千两百三十六圈,墨晓嫣数的,她实在想不到其他转移注意的方法了。 “是大夫人来了!”文秀才听到苏碧染的声音,仿佛听到了观世音菩萨的声音一样。 “她来有什么用,现在只有金名同学能解我燃眉之痛。”墨晓嫣躺着,双臂老实的放在身体两侧。 文秀才快步来到门前,他希望听到“外面一切安好”或者“根本没有天花”。 “你们没有什么异常吧?”苏碧染隔着门板判断,来的人是文秀才。 “没,没问题!就是我家娘子,胸痛难忍。”文秀才回头看见车夫也出来了,站在院子里往门口望着,并不靠近他。但文秀才依然把“胸痛难忍”四个字的声音压倒最低。 “唉!你儿子昨晚也哭的哇哇的,不过他还好,有我呢。”苏碧染再次用手扶额,是让墨晓嫣断奶呢,还是冒着风险让小金名进去呢? “大夫人,外面现在,还好吗?”文秀才小心翼翼的问,好像声音小一点,得到的答案就不会太糟糕。 “不容乐观!”苏碧染无心隐瞒,她觉得自从生完孩子,她的承受能力都变弱了,她不在愿意把事情都自己扛,像墨晓嫣一样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不也挺好嘛。 文秀才叹了口气,果然希望还是破灭了。他明白三皇子的目的,假借瘟疫树立政绩,想压太子一头。所以选择了离京城不远不近的洛城,选择了陌生的天花。 “三皇子可有感染?”文秀才着急你询问,如果三皇子感染了,文秀才十有八九躲不了。 “看情形,看气色,目前还没有。”苏碧染笑了一下,“不过他自己到很希望自己能得。” 墨晓嫣支棱起耳朵都听不见外面的说话声,干着急,干脆慢慢坐起身,疼痛的感觉过电一样从胸部传到手掌。 “哎呦呦呦呦!”墨晓嫣痛苦的呻吟引起了文秀才的注意,他赶忙回到柴房,搀扶着墨晓嫣一路来到小门口。 “确诊是天花吗?”墨晓嫣站定后深吸一口气。 “我上哪知道去?反正今天大街上发烧的人多了,看病的人也多 了不少。”苏碧染学着墨晓嫣常用的姿势,两手一摊,可惜,除了春草,没人能看到她的动作。 “怎么都是发烧呢你说这。”墨晓嫣嘟囔了一句。 “有外敌入侵可不就得奋起反抗么,发个烧什么的。”苏碧染明白墨晓嫣的意思说的是为什么天花和新冠的共同症状都是发烧。她也只能用一丢丢生物课学到的特别宽泛的理论给墨晓嫣解释了,大唐的时候,真的没有引进西医啊。 墨晓嫣则一边忍受着疼痛,一边暗暗佩服苏碧染的敏感性,每一次墨晓嫣就快要当着别人的面说出一些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话题之时,苏碧染总能及时发现,并且巧妙的制止这个话题的发展。 “你说,我用酒洗个澡,蒙住口鼻,让金名也蒙住口鼻,是不是能跟他有一点点小接触?比如喂个饭什么的?”墨晓嫣小心翼翼的提出意见,因为说话起伏大了都会带的胸疼。 “也许可行吧,也没有别的办法。”苏碧染转头吩咐春草,搬两坛子酒到后院门口。准备让墨晓嫣沐浴,见孩子。 “大夫人!我家里妻小可还好?”车夫说话了,由于站在小院中央,怕苏碧染听不着,他几乎是吼着说的。 “放心吧段威,都好着哪!咱们全府上下都采取了措施,不会有事的。”苏碧染安慰着临时冒充车夫的贴身护卫,是她的得力助手之一。 车夫收到苏碧染的回应,就转身回库房了,小院里响起了库房门关上的声音。 “其实我觉得现在的情况虽然不容乐观,但是控制起来,应该比咱……比之前容易。毕竟这里交通条件差的多,而且人口密度也低。”墨晓嫣解除胸痛有望了,脑子里就有了空余的位置去思考别的事情了,她先是想明白了苏碧染来就是找她提取记忆来了,让她帮忙想办法。然后又想到了这里交通不便的好处,那就是人口流动性小了许多,普通老百姓除了商贩,没有太多走动的。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生活的地方。 “可是也难管理啊!城里好说,城门一关谁也跑不了,田庄里就难说了,人们想出村,有的是路子。” “清点人数啊!每半天查一次人数,这样就跑不掉了吧。”墨晓嫣说完,脑子里飘过“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我想到了《石壕吏》。”苏碧染苦笑着,这样的措施,百姓肯定会心里打鼓。 “我也是哎!不过,这是为了百姓着想啊,啊!”在墨晓嫣的思路里,从来都是出现问题解决问题。 “此法不可行,定会怨声载道的!”苏碧染说。 “那两个波斯人,可有解救之法?”文秀才突然插话。 “我估计没有!”苏碧染和墨晓嫣异口同声的说,两个声音一个来自门外,一个来自眼前,形成了奇妙的共响。 文秀才此时也想到了,三皇子十有八九被人利用了,大唐兴盛,但不妨碍外邦想着法的破坏这份和谐。如果能利用皇子之手散播瘟疫,既能损耗经济实力,又能挑拨父子和君臣的关系。一石二鸟,岂不快哉。 奈何三皇子一心只想政治斗争,根本没有往深处琢磨,这才中了别人的圈套。他也不想想,散播瘟疫的波斯人,一路进到洛城,一路有几个大关卡需要官府盖章的通关文书,没有他三皇子的帮助,那些人怎么能深入洛城呢? 文秀才想着,也就把这些话说了出来,他说话的时候,墨晓嫣站不住了,慢慢的坐在了台阶上。苏碧染也站不住了,她回身背靠着门板,直接坐地上了。 “三皇子定是认为没人能发现瘟疫的传播源头是波斯人的奶牛。再加上我最近找奶牛,即便查到瘟疫的源头是黑白花奶牛,他也完全可以灭口波斯人,然后把所有罪责推到我头上。”墨晓嫣说到这儿,自己都惊呆了,伸手捂着嘴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所以,他请我去学 院根本不是为了叙旧和听我唱曲,就是为了把我控制起来。”墨晓嫣捂着嘴说着,“可是他为什么最终放了我呀?难道,难道他还回来抓我一次?” “啊!苏碧染,是不是要派人保护那两个波斯人啊!”墨晓嫣忘了胸疼,直接站起来冲到门板前拍了两下,瞬间剧烈的疼痛感再一次袭击墨晓嫣。 “早被三皇子抓起来了,还能留到现在?那么大个把柄。”苏碧染的身子跟着她靠着的门板晃了晃,她回头看了看,并没有动。 “那怎么办?想办法保护起来啊,那可是证明我清白的人证。”墨晓嫣有点急了。 “夫人!”是春梅的声音, “呦!你们来的比酒也快哈。”苏碧染往门的方向看了看,怎么取春草去坛子酒就这么慢。 “夫人快别说酒了,城里的酒突然被抢购不说,就连价格都疯长了好几倍。都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消息,人们都说用酒能祛除瘟疫。”春梅抱着金名,也来到了门前。 苏碧染和墨晓嫣二人同时想到了上辈子非典和新冠初期,人们抢购板蓝根的场景。同时在杜弘仁心里感慨着:人性啊,从古至今都没有改变。 “还好咱们杜家窖藏的好酒比较充足,不用跟人们哄抢高价酒。”春梅手里拿个拨浪鼓,逗弄着小金名。“我们小金名也已经用水酒擦洗了身体呢!” 墨晓嫣和文秀才在门里都急得不行了,亲儿子就隔着一道门板,却抱不能抱,看不能看的。 一番焦急的等待之后,两坛子窖藏佳酿终于被抬到了门口。 “墨晓嫣,你擦擦就行哈,这酒浓度比较大,别再伤了皮肤。”苏碧染一边往后退,一边叮嘱。 直到文秀才把两坛好酒都搬进后院,苏碧染才又走的离院门近了一点。 “行了!没啥事儿你回吧,回去思考如何解决疫情下的问题吧,毕竟这里交通不方便,估计也很难做到一处封城,全国支援。”墨晓嫣这边准备擦洗身体迎接自己的小宝贝了,也不再愿意为苏碧染献计献策。 苏碧染也不客气的说:“我走了,你有什么需要虽然吩咐人去找我。我现在基本不出门,杜弘仁也从今天起不回来了,住在知府衙门。” “那样你不就收不到最新消息了吗?”墨晓嫣停下脚步,回头高声冲着门口喊。 “放心吧!也不看看我是谁!”苏碧染在这大唐最得意的作品就是消息网,她甚至可以靠贩卖消息为生。别人家关起门来苦心隐藏的秘密都不一定能瞒住她,更别说知府衙门是自己男人在坐镇指挥了。 出乎苏碧染意料的是,杜弘仁把两个女人先前讨论的问题,解决的格外漂亮。 先是田庄里的人口流动问题,每天点卯,每家每户按人数发放散银,明目就是瘟疫横行,朝廷按人头补贴农户。若是家中有人生病,须在最短时间内通知每村的村长或者保长。确认是感染天花者,每日免费发药材救治。 苏碧染听了底下人传回来的消息,暗暗感叹这杜家的人,可能天生就是遗传基因里带当官因素呢。 杜弘仁的举措一出,民众的情绪很快平复了许多,要知道在那个大多数家庭温饱都有困难的时候,看病这事儿,好多人就更是不敢想了。 一时间,坊间关于杜弘仁的夸赞之词越来越多,“体恤的好官”,成了百姓们对杜弘仁的一致评价。之前不安你氛围,也被缓解了不少。 苏碧染每天都让人把上报给知府衙门的染病人数给她汇报,然后她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增幅是变大了还是变小了。希望靠着上辈子看新闻学到的本领解决大家的问题。 果然交通方式不发达确实是各有利弊,好处依然是传播的速度较慢,缺点就是其他城市的支援来的也慢。不过还好,这里是大唐,是个农业为主的国家,大部分人们都能自给自足。 三皇子 瘟疫是蔓延没有苏碧染和墨晓嫣想象是那么严重,但的比三皇子是预期可的严重多了。并且,如他所愿,他也开始发烧了。 三皇子坐在床上围着被子,喝着热水,等待着父皇是圣旨。然而苦等一天,圣旨没等来,等来了大夫,一通号脉诊治,最后留下一个可有可无是方子就走了。 三皇子把药方团成团,狠狠是扔在地上,要不的身体不舒服,他一定会上前再狠狠是踩两脚。除了圣旨,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是文字性东西。 手下见状,只能赶紧差人去追大夫,再要一个方子,照方抓药。 然而煎好是药,三皇子尝了一口直接连碗扔掉。 “一群饭桶!”三皇子把身上是被子一扔,站起身冲着屋里是人发起了脾气,“都好几天了,文书还没有送到父皇是面前吗?饭桶!” “三皇子莫要心急,许的政务繁忙,皇上还没有看到。” “瘟疫这么大是事情,关乎民生是大事,怎么会看不到?即便的父皇老糊涂了,还有群臣啊,怎么可能!”三皇子只的觉得事情不应该拖是这么久,他怕拖是越久,瘟疫越难控制。 感到着急是不止有三皇子,还有杜弘仁和苏碧染,以及洛城里是大小官员。 有是官员认为下令封城是措施过于夸张了,应该打开城门,让没染病是百姓自由同行,这样才能稳定民心。有是官员则认为不仅要封城,还应该把城里已经感染是人都集中到一起,这样便于管理。 如果的以前,苏碧染一定怂恿杜弘仁投集中管理一票,因为她深知集中管理最坏是结果就的让那些人自生自灭,即便死了,架个柴堆烧了便的。这样既不会浪费医疗资源,又不会感染更多是人。反正对于她苏碧染来说,目力所及皆死人,而且死了一千多年了。 可的现在,墨晓嫣的什么情况尚未明朗,所以苏碧染不敢轻易地做决定,万一墨晓嫣感染了,却不去集中管理,那岂不的很麻烦。 当然最终集中管理是意见被否决,自然的因为感染者里,有身份高贵是三皇子。 三皇子被感染,的唯一能让苏碧染和墨晓嫣在这场瘟疫中偷笑是理由了。在她两看来,这位皇子大概的这条时间线上最偷鸡不成蚀把米是政治斗争者了。 终于,在三皇子烧到发迷糊是时候,圣旨到。 三皇子跪在地上,勉强听完圣旨,“钦此”二字话音未落,三皇子就歪倒在地上。 屋里登时乱成了一锅粥,众人手忙脚乱是把三皇子抬上床,放毛巾是放毛巾,端药是端药,请郎中是请郎中。连前来宣旨是公公都加入了帮忙是行列,一边端着水盆让书童淘洗毛巾,一边尖声细气是说着“这可如何的好啊”。 苏碧染听杜弘仁讲到这段是时候,吓是脸都青了,立马命人取坛子酒来。用毛巾沾酒,把杜弘仁是全身都擦了一遍。 “这么重要是事情你怎么一进门不说?都说了多少遍了,要防传染防传染!你今天接触了重症患者,今晚你还的就在厢房住吧!”末了,苏碧染对自己是相公下了逐客令。 杜弘仁本以为苏碧染会因为三皇子病重而开心,没想到,她不仅没笑,还因为杜弘仁感染风险是增加而生气。 杜弘仁摇摇头,苦笑着离开了卧房,春桃抱着被褥,跟在他是身后。 第二天,杜弘仁早早是就去了知府衙门,在那里听取众人是汇报。 京城来是御医预计今日抵达洛城,但的估计舟车劳顿无法立刻投入工作距离最近是品圆县有位神医,已经到了城门口了,随时可以进城进行救治工作周边田庄是壮劳力感染是极少,老人、妇女和小孩偏多,所以田庄里是农活基本没耽误多少进度三皇子依然高烧不退波斯人是踪迹,尚未找到。 杜弘仁觉得这的他上任以来最大是一个坎儿,他甚至想直接辞官不干,或者就如官员之前是建议,把染病是集中起来,让他们自生自灭。 所以,每日回家里吃饭,成了他最盼望是事情。因为吃饭是时候,苏碧染总能给到他很好是意见。比如京城太远,先向近邻求助,比如城里是感染人口每日都要统计。 当然,苏碧染也把三皇子是全盘计划都告诉了杜弘仁,只的他自己病到下不了床这件事,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 所以杜弘仁暗暗恨了三皇子一把,有本事惹事也得有本事收拾啊,现在把洛城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结果自己却躲在学院养病。完了瘟疫过后所有是政绩十有八九还得都算在人家三皇子头上,杜弘仁想想就恨得牙根痒痒。他早已不的那个誓死不愿意入官场,一心只想商场游是杜弘仁了。 墨晓嫣也痛恨三皇子,虽然她自己掐着时间关了自己十四天就把自己放了,但她却还的不敢抱孩子,不敢搂着孩子睡觉。喂奶是时候依旧要用酒来回是擦几次才放心,而且喂奶也的由春梅辅助,墨晓嫣只需要胸部即可。 而文秀才大概的极其少有是感谢三皇子是人了,要不的这场瘟疫,他根本不可能有半个月是时间与墨晓嫣天天腻歪在一起,更不可能每天都听墨晓嫣为他高歌一曲。 借着瘟疫隔离,文秀才也躲过了好多危险是活,即便的墨晓嫣说可以解除隔离了,文秀才也没有去上班。他也很奇怪以前一腔热血,连匪徒和杀手都不怕是他,竟然会怕瘟疫。 “那的因为你有了牵挂!”这的墨晓嫣听完他是心声之后,告诉他是话,而他觉得说得很有道理。 三皇子连着烧了两天,才微微转醒,睁开眼睛是第一个要求就的喝水,第二句话就的问瘟疫如何了。 底下人如实相告,城中感染是人日渐增多,随着封城是时间越来越长,百姓三天两头就会来一场是爆乱。而且规模越来越大,城防营汇报快招架不住了。 瘟疫是蔓延没有苏碧染和墨晓嫣想象是那么严重,但的比三皇子是预期可的严重多了。并且,如他所愿,他也开始发烧了。 三皇子坐在床上围着被子,喝着热水,等待着父皇是圣旨。然而苦等一天,圣旨没等来,等来了大夫,一通号脉诊治,最后留下一个可有可无是方子就走了。 三皇子把药方团成团,狠狠是扔在地上,要不的身体不舒服,他一定会上前再狠狠是踩两脚。除了圣旨,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是文字性东西。 手下见状,只能赶紧差人去追大夫,再要一个方子,照方抓药。 然而煎好是药,三皇子尝了一口直接连碗扔掉。 “一群饭桶!”三皇子把身上是被子一扔,站起身冲着屋里是人发起了脾气,“都好几天了,文书还没有送到父皇是面前吗?饭桶!” “三皇子莫要心急,许的政务繁忙,皇上还没有看到。” “瘟疫这么大是事情,关乎民生是大事,怎么会看不到?即便的父皇老糊涂了,还有群臣啊,怎么可能!”三皇子只的觉得事情不应该拖是这么久,他怕拖是越久,瘟疫越难控制。 感到着急是不止有三皇子,还有杜弘仁和苏碧染,以及洛城里是大小官员。 有是官员认为下令封城是措施过于夸张了,应该打开城门,让没染病是百姓自由同行,这样才能稳定民心。有是官员则认为不仅要封城,还应该把城里已经感染是人都集中到一起,这样便于管理。 如果的以前,苏碧染一定怂恿杜弘仁投集中管理一票,因为她深知集中管理最坏是结果就的让那些人自生自灭,即便死了,架个柴堆烧了便的。这样既不会浪费医疗资源,又不会感染更多是人。反正对于她苏碧染来说,目力所及皆死人,而且死了一千多年了。 可的现在,墨晓嫣的什么情况尚未明朗,所以苏碧染不敢轻易地做决定,万一墨晓嫣感染了,却不去集中管理,那岂不的很麻烦。 当然最终集中管理是意见被否决,自然的因为感染者里,有身份高贵是三皇子。 三皇子被感染,的唯一能让苏碧染和墨晓嫣在这场瘟疫中偷笑是理由了。在她两看来,这位皇子大概的这条时间线上最偷鸡不成蚀把米是政治斗争者了。 终于,在三皇子烧到发迷糊是时候,圣旨到。 三皇子跪在地上,勉强听完圣旨,“钦此”二字话音未落,三皇子就歪倒在地上。 屋里登时乱成了一锅粥,众人手忙脚乱是把三皇子抬上床,放毛巾是放毛巾,端药是端药,请郎中是请郎中。连前来宣旨是公公都加入了帮忙是行列,一边端着水盆让书童淘洗毛巾,一边尖声细气是说着“这可如何的好啊”。 苏碧染听杜弘仁讲到这段是时候,吓是脸都青了,立马命人取坛子酒来。用毛巾沾酒,把杜弘仁是全身都擦了一遍。 “这么重要是事情你怎么一进门不说?都说了多少遍了,要防传染防传染!你今天接触了重症患者,今晚你还的就在厢房住吧!”末了,苏碧染对自己是相公下了逐客令。 杜弘仁本以为苏碧染会因为三皇子病重而开心,没想到,她不仅没笑,还因为杜弘仁感染风险是增加而生气。 杜弘仁摇摇头,苦笑着离开了卧房,春桃抱着被褥,跟在他是身后。 第二天,杜弘仁早早是就去了知府衙门,在那里听取众人是汇报。 京城来是御医预计今日抵达洛城,但的估计舟车劳顿无法立刻投入工作距离最近是品圆县有位神医,已经到了城门口了,随时可以进城进行救治工作周边田庄是壮劳力感染是极少,老人、妇女和小孩偏多,所以田庄里是农活基本没耽误多少进度三皇子依然高烧不退波斯人是踪迹,尚未找到。 杜弘仁觉得这的他上任以来最大是一个坎儿,他甚至想直接辞官不干,或者就如官员之前是建议,把染病是集中起来,让他们自生自灭。 所以,每日回家里吃饭,成了他最盼望是事情。因为吃饭是时候,苏碧染总能给到他很好是意见。比如京城太远,先向近邻求助,比如城里是感染人口每日都要统计。 当然,苏碧染也把三皇子是全盘计划都告诉了杜弘仁,只的他自己病到下不了床这件事,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 所以杜弘仁暗暗恨了三皇子一把,有本事惹事也得有本事收拾啊,现在把洛城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结果自己却躲在学院养病。完了瘟疫过后所有是政绩十有八九还得都算在人家三皇子头上,杜弘仁想想就恨得牙根痒痒。他早已不的那个誓死不愿意入官场,一心只想商场游是杜弘仁了。 墨晓嫣也痛恨三皇子,虽然她自己掐着时间关了自己十四天就把自己放了,但她却还的不敢抱孩子,不敢搂着孩子睡觉。喂奶是时候依旧要用酒来回是擦几次才放心,而且喂奶也的由春梅辅助,墨晓嫣只需要胸部即可。 而文秀才大概的极其少有是感谢三皇子是人了,要不的这场瘟疫,他根本不可能有半个月是时间与墨晓嫣天天腻歪在一起,更不可能每天都听墨晓嫣为他高歌一曲。 借着瘟疫隔离,文秀才也躲过了好多危险是活,即便的墨晓嫣说可以解除隔离了,文秀才也没有去上班。他也很奇怪以前一腔热血,连匪徒和杀手都不怕是他,竟然会怕瘟疫。 “那的因为你有了牵挂!”这的墨晓嫣听完他是心声之后,告诉他是话,而他觉得说得很有道理。 三皇子连着烧了两天,才微微转醒,睁开眼睛是第一个要求就的喝水,第二句话就的问瘟疫如何了。 底下人如实相告,城中感染是人日渐增多,随着封城是时间越来越长,百姓三天两头就会来一场是爆乱。而且规模越来越大,城防营汇报快招架不住了。111 政绩 穷苦百姓里感染瘟疫的人,主要是老弱妇孺,田间耕作的重劳力很少。即便重劳力感染了,好的也很快。而权贵里,则极少有感染的人,一是因为墨晓嫣的水酒消毒法被不断升级,虽然比不上酒精,多少也起了点作用。二是因为这些人都有仆人悉心照料,营养又跟得上。自然就能更好的跟疾病作斗争,并且最终取得胜利。 三皇子自然也属于被悉心照料的行列的,最终的结果当然是痊愈,并且一点疤痕都不留。 然而自从他重病时见过苏碧染一面,即使身体条件还不允许,他也坚持每天都听各级官员的工作汇报。一开始是躺在床上听,后来就变成坐在床上,再后来到学院公案桌前。甚至在他痊愈后,还到街头走访,亲自到各个药园和医馆慰问了一番。 虽然这个过程中的大部分决定都是杜弘仁做的,采取的很多措施更是墨晓嫣和苏碧染暗中提议的,然而在面子工程上,三皇子依然做到了“给力”二字。 这是这场瘟疫中,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情形。 于各级官员而言,能讨好一位皇子,又能在这样的大事件中出一份力,不管结果怎样,在自己的履历上都能留下辉煌的一笔,能为日后升迁增色不少。 于杜弘仁而言,三皇子是很好的挡箭牌。决策有功还便罢了,若是越来越糟,没有三皇子顶雷,那就只能由他自己来扛下所有的责任了。以杜家目前的实力,不需要他杜弘仁出风头,但也决不允许他去踩雷。 于三皇子而言,自己只是坐镇,连指挥都不用。按照苏碧染的话说,现有情形只要维持下去,瘟疫早晚会解决,只要他三皇子能安然活下去,这治理瘟疫有功的,一定会记到他三皇子头上!就冲他这不屈不挠舍生忘死的精神,诸位大臣也会再给他加上几分。 于苏碧染而言,既给三皇子献了一记,又能从杜弘仁处实时掌握疫情动态,提前知道封城和解封的时间,就能很好的掌握市场动向。都不用谋暴利,就权贵圈的钱,都够她自己小赚一笔。因为,她倒卖的是酒。趁着每次开城门放物资和大夫进城的空,苏碧染往城里运了好多次的高度酒。转手就卖给了城中的有钱人,出手速度之快,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可查的痕迹。 文秀才后来也投入到了日常工作中,虽然读书和武功对治理瘟疫没有任何帮助,但是他可以做一些志愿者一样的工作。将朝廷的支援物资登记造册并入库,又帮着杜弘仁把所有周边大小城市前来帮忙的医生一一登记,有空的时候,他还会帮着城防营点查医馆药园的感染者。 所以,一直到瘟疫清除,杜弘仁和文秀才都没回过家。杜弘仁还好,他和苏碧染之间经历过很多波折与不愉快,他也经常住在知府衙门不回家。文秀才则日日都被思念家中妻儿的情绪所折磨。而他却是所有人中,最不关心的人,他关心的是,瘟疫消散的时候,会不会追责,会不会牵连到墨晓嫣。 而整个疫情期间最最沮丧的人,应该非墨晓嫣莫属了。 首先是她的创业计划流产了,她不仅没了未来的方向,还大量消耗着苏碧染的酒,也就是,金钱。这就罢了,她还总是担心万一三皇子东窗事发,拉她背锅,那就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了。 其次是长久的不能与文秀才相见,即使见面,也相距的距离,她觉得太夸张了想靠近点,被文秀才拒绝了。这个时候,墨晓嫣才深刻认识到,不知不觉中,自己早已习惯了日日与文秀才厮守,她离不开文秀才了。 最后就是不能出门让墨晓嫣憋的够呛,她也偷偷出去过,正好赶上有个人死在当街,把墨晓嫣吓够呛。那之后她就再也不敢出门了,老老实实在家陪着孩子,天天教他说小猫小狗小兔子。 直到金名会满地跑了,小杜会满地爬了,瘟疫才在洛城的地界上销声匿迹。 墨晓嫣不禁感叹,农耕时 代就是好,传染途径真是少。而且疫情期间,该种地的还是在种地,商业应该受点影响,但是整体水平基本不受影响。也有吃不上饭的,不过朝廷发了救济粮。 苏碧染不禁感叹,生逢盛世就是好,即便吃不起饭,也有朝廷发放救济粮。墨晓嫣十分赞同,她帮助苏碧染回忆了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两人也是生逢盛世,二人都记得,当初感染了瘟疫的人,国家财政补贴药费,个人一分钱都不用出。 墨晓嫣悄悄的用文秀才带回的卷宗数据,计算了一下死亡率,竟然超过了百分。也就是说,感染了天花差不多就只能死了。她惊讶的捂住嘴巴,倒不是死亡率惊人,而是她想到了这些事情背后,是三皇子的政治斗争阴谋。 就为了继承皇位,就为了给自己的添彩,就让这么多无辜的人白白送了性命。每一个逝者背后都是一个家庭,可是这些人的性命,在三皇子眼里显然并不重要。在他眼里,一将功成万骨枯。 瘟疫患者还剩几个的时候,三皇子就班师回朝了,正好瘟疫彻底销声匿迹的时候,朝廷的文书传达到了洛城。 所有人都如愿以偿,官员得到褒奖,杜弘仁作为三皇子的副手,褒奖以外,还得了赏赐。三皇子自然是最大的赢家,虽然并没有立他为太子,但是从文书措辞就可以看出,皇上对三皇子又是心疼,又是赞许,还有几分骄傲。 “当然不可能立他为太子了,太子还在呢,而是人家又没犯什么大错”。这是墨晓嫣听到文秀才跟她转述朝廷文书内容和感想时,墨晓嫣拍案而起说的话。 “还好是这么收场了,万一要是瘟疫控制不住,估计我的小命就悬了。”墨晓嫣拍案而起后,又轻轻的坐下,她现在希望,三皇子串通波斯人散播瘟疫的事,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也不要被任何人抓住把柄。 风波 墨晓嫣以为瘟疫过后,她的日子就会过得风平浪静了。没想到生活就是这么奇妙,大概总是不愿意让人平淡无奇的活下去,所以总是会掀起一些小波浪,事业平顺了,就得在好感情上找点茬。 墨晓嫣万万没想到,文秀才要纳妾。 之前听苏碧染说起她对付杜弘仁的填房时,墨晓嫣虽然嘴上说着苏碧染是无奈之举如何咋滴,但是心里还是觉得苏碧染太残忍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嘛对不对,反正杜弘仁那么有钱,苏碧染又是当家主母,多个女人也不会分走她多少东西嘛。 而现在,当文秀才提出他要纳妾的时候,墨晓嫣恨不得立马找到那个狐狸精,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扔出去。 靠着最后一丝理智,墨晓嫣问:“哪来的姑娘?” 文秀才不急不慢的说了一句:“良家少女。” “呸!你这是嫌弃我的出身了是吧?还良家少女,那样的少女多了,你从一开始就别娶我呀!你不是都跟这个晓烟说好了嘛,随时可以休妻,你倒是休啊!”墨晓嫣气得绕着桌子转圈圈,恨不得把手指头怼到文秀才的脸上,骂他是个渣男。 “你何必当初上赶着来追我呀!”春梅抱着金名进来的时候,墨晓嫣冲文秀才发了最后一次脾气。然后转头嘿嘿笑着拉起大儿子的手,逗起了孩子。 文秀才见孩子来了,也就再没说什么。直到第二天晚上,文秀才又说了一次:“我要纳妾!” 墨晓嫣直接从床上翻身坐起,跨坐在文秀才腰间,指着他鼻子怒道:“别蹬鼻子上脸啊!你啥意思?嫌我老了嫌我胖了?嫌我给你惹是生非了?” 文秀才把双手枕在脑后,淡定的说:“是的。你惹事了。” 盛气凌人的墨晓嫣一下被这句话砸懵了,赶紧张罗从人家身上下来,不料却被文秀才阻止了动作。 “就这么反省吧!”文秀才支棱起上身,一手拦住墨晓嫣的腰。 “反省?我?反省什么?”墨晓嫣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心虚,“不是你要纳妾嘛!” “我只是说要纳妾,你就已经暴跳如雷了,如果真娶回来,你还不得拿把刀剁了人家喂狗,再剁了我喂鱼?”文秀才见墨晓嫣停止了动作,重又躺下,双手枕在头后,脑子里盘算着不管今天墨晓嫣能不能认清现实,他都要做些什么。 “那倒不会,充其量都喂狗,喂鱼剁太碎,我嫌累。”墨晓嫣嘴上臭贫着,脑子飞速旋转,琢磨最近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吗? “奥!我知道啦!”墨晓嫣猛拍了文秀才胸口一巴掌,文秀才虾米一样弓起了上身,随即又躺了下去。 “谋杀亲夫啊!我还没纳妾呢!”文秀才大叫。 “对不起对不起!太激动了我!”墨晓嫣双手合十赶紧道歉,与之前的泼妇模样完全不同。 墨晓嫣笑嘻嘻的说道:“你是嫌弃我去探望上官了对吗?” 墨晓嫣觉得要不是自己要牛奶,上官是绝对不会在他的牛下小牛以后去尝试挤奶的,也就不会感染天花,不会落下疤。本来挺帅个小伙子,因为天花,现在脸上身上都有一些疤痕,身上的当然看不见,脸上的还是有些影响的。 所以在瘟疫刚结束没多久,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墨晓嫣带上晚晴和长福,带了一些慰问品,找到了上官的家。给上官带去了礼物,和诚挚的谢意。 只是墨晓嫣并没有戴帷帽出门的习惯,所以她走进上官家门的情景,被好多人看见。再加上瘟疫期间文秀才长时间没有回家,而上官自始至终在家修养,于是街头巷尾就开始传墨晓嫣和上官的事情。说墨晓嫣嫌文秀才薪俸低,而上官虽然挣得少,但是家境殷实,早在瘟疫期间墨晓嫣就常常来看望上官如何咋滴。传的那叫一个神,墨晓嫣自己都差点信了。 再面对文秀才质疑的时候,她却一笑而过,说“你听 那些三姑六婆说的干吗”。 墨晓嫣觉得要不是自己要牛奶,上官是绝对不会在他的牛下小牛以后去尝试挤奶的,也就不会感染天花,不会落下疤。本来挺帅个小伙子,因为天花,现在脸上身上都有一些疤痕,身上的当然看不见,脸上的还是有些影响的。 所以在瘟疫刚结束没多久,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墨晓嫣带上晚晴和长福,带了一些慰问品,找到了上官的家。给上官带去了礼物,和诚挚的谢意。 只是墨晓嫣并没有戴帷帽出门的习惯,所以她走进上官家门的情景,被好多人看见。再加上瘟疫期间文秀才长时间没有回家,而上官自始至终在家修养,于是街头巷尾就开始传墨晓嫣和上官的事情。说墨晓嫣嫌文秀才薪俸低,而上官虽然挣得少,但是家境殷实,早在瘟疫期间墨晓嫣就常常来看望上官如何咋滴。传的那叫一个神,墨晓嫣自己都差点信了。 再面对文秀才质疑的时候,她却一笑而过,说“你听那些三姑六婆说的干吗”。 墨晓嫣觉得要不是自己要牛奶,上官是绝对不会在他的牛下小牛以后去尝试挤奶的,也就不会感染天花,不会落下疤。本来挺帅个小伙子,因为天花,现在脸上身上都有一些疤痕,身上的当然看不见,脸上的还是有些影响的。 所以在瘟疫刚结束没多久,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墨晓嫣带上晚晴和长福,带了一些慰问品,找到了上官的家。给上官带去了礼物,和诚挚的谢意。 只是墨晓嫣并没有戴帷帽出门的习惯,所以她走进上官家门的情景,被好多人看见。再加上瘟疫期间文秀才长时间没有回家,而上官自始至终在家修养,于是街头巷尾就开始传墨晓嫣和上官的事情。说墨晓嫣嫌文秀才薪俸低,而上官虽然挣得少,但是家境殷实,早在瘟疫期间墨晓嫣就常常来看望上官如何咋滴。传的那叫一个神! 拖累 文秀才和墨晓嫣的感情小风波平息后,两人刚过了几天如胶似漆、没羞没臊的日子,家里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晚晴刚把人领进厅堂,墨晓嫣初见来人的时候,她都没认出来是谁,直到对面的小哥哥甜甜的叫了声“长姐”。 墨晓嫣如轰顶,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晓烟同志还有一大家子娘家人在江城郊外。而她当初离开江城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等落脚后给人家写信,可是来了洛城之后,她把这一大家子抛到了脑后。也是,墨晓嫣从来没把那些人当家里人,她在这里最亲的人就是文秀才和苏碧染。是的,苏碧染排在后面,奥对,还有自己的儿子小金名。 可是现在人家找来了,墨晓嫣就彻底心虚的厉害了。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方的那句“长姐”。因为她根本没把自己当长姐,也没尽过长姐的责任,她离开江城,更像是逃离,更像是甩掉。 “你……你怎么来的?”墨晓嫣咽了口唾沫,才把话说匀了。总得说点啥啊,不能让气氛就这么尴尬着。 “学院的学究来洛城讲学,我便申请做学究的书童,所以能够一同前来。”对面的少年一脸阳光,看上去十分高兴,许是与亲人团聚带来的喜悦吧。两三年没见儿已经长高了不少,看上去也结实了不少。也是,再过几年都能娶媳妇儿了。 墨晓嫣听了少年的话,稍微松了口气,至儿此行不是长住。否则,墨晓嫣自己全家都是被苏碧染包养的状态,怎么好意思再把这个弟弟留下来做苏碧染的呢。.br> “长姐有心事?”少年站在当地,看着墨晓嫣的表情忽明忽暗的变化。 “没……没有。进来家中可好?父母可好?兄长,还有弟弟妹妹们呢?”墨晓嫣实在无话可说,估摸着挨个问一遍应该不会出错吧。而且出于礼貌,也该问一下,毕竟这么久没跟娘家人通信。 “长姐放心,家中一切都好,新房已经盖好,二哥已经娶妻。唯一还没有告诉长姐的,就是小妹了,小妹未去做侍女,而是听长姐的意见,跟了姻缘阁的老板,做了制衣学徒。”小伙子如数家珍说了一通。 一番话说的墨晓嫣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啊,也从来没有提过什么意见。弟弟妹妹那么多,她甚至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名字。不过,他们好像也没啥名字,就按先来后到排序而已。 “坐……坐吧。”墨晓嫣心虚,说话有点结巴。 “长姐可是身体有何不适?”少年并未就坐,语气关切的询问着墨晓嫣。 “没有!”墨晓嫣讪笑了一下,“我就是昨天辣椒吃多了可能,嗓子疼。”墨晓嫣说着还咳嗽了一下。 “长姐以前喜欢酸食,如今改喜欢辣了?不过娘说了,生孩子以后口味改变了也很正常的。只不过,北方干燥,辣椒还是少食为妙。热气,上火。”少年自顾自的说着,一如几年前墨晓嫣初次见他时的模样。当时他也是这般模样劝说墨晓嫣不要贪凉喝凉水的。 墨晓嫣听的心不在焉,此刻她就盼着文秀才赶紧回来,她已经有了猜想,十有八九文秀才一直给她操持着娘家的事情,比如书信往来之类的,可能还给捎过银两。可墨晓嫣知道要是再这么聊下去,铁定是要露馅的啊。毕竟文秀才从来没跟她透露过江城娘家的消息,当然心大如墨晓嫣,也从来没问过。 墨晓嫣抬头,给晚晴使了个眼色,晚晴点点头就出门了。墨晓嫣心想考验咱主仆默契度的时候到了。 没多久,文秀才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听说,我的小舅子来了?” 文秀才可能是最近被爱情滋润了,满面春风的,推门进来的时候,墨晓嫣都能在他身上看见光圈。 少年闻声而起,转身迎接自己的姐夫。 “姐夫!您今日这么早回家?” “那是啊!贵客到 ,可不是得早早回来迎接嘛!” 两个文人见面,自然是抱拳行礼,互相客套一番。 “哎!差不多行了,又没外人,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干啥。”墨晓嫣来了好几年,也没适应书生间的假客气。 “还是我家娘子最真实!”文秀才右手一个请的姿势,少年微微点头道谢,重新坐回座位。 前来,怎么也不提前书信通知一声,我们也好提前做个准备。”墨晓嫣从文秀才的语气里听出了熟络,很明显,经常儿通信的,就是他文秀才。 墨晓嫣有点自责了,也太粗心了,娘家的事自己忘的一干二净,给人家文秀才安排了这么大个包袱。 晚上躺在床上,墨晓嫣像烙饼一样来回翻,想跟文秀才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知道文秀才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寡情的人。 “想说什么就说吧,憋着多难受。”文秀才被烙饼翻的也睡不着。 “你大概多久跟晓烟娘家通一次信啊?”墨晓嫣以问题开启话题。 “月余。” “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免汝烦忧。” “我一直不闻不问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寡情啊?” “谁与路人谈感情?” “你,是不是还给我娘家人寄钱了?”墨晓嫣想儿说家里又盖房子又娶媳妇的,哪来的钱。而这别苑的财政,墨晓嫣从来没问过一句,所以她并不知道文秀才的工资有没有上交,花在了哪里。 “碎银几两,无碍。” “你……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墨晓嫣翻身坐起,黑暗中看不清文秀才的脸,只能朝着他的方向大声说。 没想到文秀才笑了,本以为墨晓嫣最多听两句,没想到她撑了四句才发脾气。他伸手拉住墨晓嫣的手说:“现在是不是微怒冲走了自责?” 墨晓嫣愣了一下,原来这文秀才是故意激她的。 “哎呀!你跟我好好解释解释!”墨晓嫣撒起了娇。 暖男 文秀才一到洛城就想提醒墨晓嫣给家里人写信来着,可是一连观察了几天,墨晓嫣丝毫没有要给娘家人报平安的意思。.br> 文秀才一想也是,墨晓嫣根本不是这里的人,当然对晓烟的家人没有什么感情。那一大家子人,对墨晓嫣来说跟路人没有区别,她不可能像晓烟那样事事都愿意为家里付出,也可能,墨晓嫣根本就不记得这么一家人了吧。听她说起过,她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她没有亲兄弟姐妹。 可是,墨晓嫣到底还是用晓烟的皮囊活着,所以为了保护墨晓嫣不让别人生疑,文秀才用晓烟的口吻给娘家人写了封信报平安,信自然是寄给儿,晓烟家里唯一一个识字的人。 后面的书信往来也是文秀才想象着晓烟的口气完成的,根本不需要跟墨晓嫣通气,反正她对晓烟家也知之甚少儿知道晓烟不识字,所以也并没有怀疑。就这样一个多月一次通信,维持了好几年。 家里有喜事的那次,文秀才本来是想告诉墨晓嫣的,没准她想回去贺个喜沾沾喜气什么的呢。可是万一说了,墨晓嫣就会知道家里盖了新房子。那盖新房子的钱是哪里来的?是文秀才跟杜弘仁借的,文秀才看到信儿说爹娘打算卖了妹妹盖新房,于心不忍却又实在没那么多钱。想来想去,只能问杜弘仁开口借。杜弘仁对于文秀才这种关心照拂娘家人的行为大加赞赏,十分爽快的就把银子给了文秀才。 文秀才用脚趾都能想到,墨晓嫣要是知道文秀才借钱给娘家盖房娶媳妇,一定会生气,要是知道晓烟的爹娘又要卖女儿,一定会气的暴跳如雷。虽然这影响不了任何娘家的事,但却一定会影响夫妻感情。 果然,文秀才给墨晓嫣讲到这段故事的时候,墨晓嫣直接翻身跨坐在他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生气的说:“你就不会拒绝吗?干吗打肿脸充胖子?这一家人就让你和晓烟惯坏了!他们除了卖儿卖女就是生生生,还能干什么!” 文秀才握住墨晓嫣的手,笑着说:“掐人脖子要使劲儿才能起到威慑作用。要是晓烟,绝对不这么想,她会觉得家里人需要她。娶亲这么大的事儿呢!” “唉!”墨晓嫣听到晓烟,一下子泄了气,“我是说每个月要给他们些钱,也应该给,就当是我用晓烟身体的报酬。可是你看,咱们来洛城这么久,不一直过着被包养的生活嘛!我想着创个业挣点钱吧,结果一路寻找奶牛却把天花找来了。我哪里有钱支援娘家!你的工资又没多少。” “无妨,我月月俸禄都分一部分出来寄儿,而且我还代写状纸家书,也有一些银两收入。杜知府的银子,我已经还清了。”文秀才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是多么伟大的事情,这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可是旁边的墨晓嫣却被感动的稀里哗啦,抱着他的胳膊一个劲儿的蹭,像只猫一样。 “那你还给娘家人提议送小姑娘去学艺了?她才几岁呀。能行吗?有那做衣裳的案几高吗?能拿得动剪刀吗?绞的动布料吗?” “不管怎么说,总比卖给别人做丫鬟强。”文秀才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墨晓嫣。 “可那也是从商啊,不会嫁不出去吗?”墨晓嫣记得,这里的人更看重出身。商人的身份是最卑微的,士农工商,商垫底。 “活着,比嫁人重要吧。”听见墨晓嫣没生气,文秀才就放下了心。 “谁说当侍女就一定要死,我这不也嫁了个好男人嘛!温柔细心又体贴,实打实的一枚。”墨晓嫣又学起了猫咪,使劲蹭着文秀才的胳膊。 “可是晓烟已经死了。”文秀才轻声提醒。 “对哦!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看到了我命好,嫁给了秀才,现在又住着这么大的院子。”说到这,墨晓嫣突然担心了起来,她再次坐起身。 “你儿看见我们的生活环境是这样的,会不会回去跟家里人说啊?万一家里 人以为我们真的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跟我们长期索要钱财那可咋办?” “不会的儿饱读圣贤书,肯定不会这么想的。”文秀才伸手拉倒墨晓嫣,揽在自己的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文秀才感觉墨晓嫣总是不太相信别人,尤其晓烟娘家这十几口人,她觉得这十几口人,就是吸血鬼,专门吸晓烟的血。 “不是怕他这么想,是怕他这么传话。他是读过书,也见过一丢丢世面,可是家里人没有啊。” “所以,你不生气了?”文秀才问。 “你这是生切话题呀!”墨晓嫣揭穿了文秀才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文秀才笑了笑,心想“你明知道我这是生切话题,结果还挺配合的”。 “长顺去找我了!我一听小舅子来了,吓出我一身汗,他一出现,我的谎言就一定会被拆穿。关键还是怕你露怯,怕你心虚。于是我赶紧和长顺一起往回跑,还好跑的快。”文秀才说完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仿佛他又重新出去跑了一遍下班路一样。 “我还给晚晴使眼色,让她通报你呢。没想到长顺这么机灵,行动的够早的呀。” “长顺可是杜府培养出来的,那能没点眼力见儿吗?上次三皇子派人来抓你,也是他给大夫人报名信儿。” “我说那天苏碧染怎么来这么快!”墨晓嫣回忆当天的情形,还以为苏碧染是手眼通天,有别的眼线看见三皇子派人了呢。 “合着这长顺兄弟,还捎带监视我们的生活呀。”墨晓嫣仔细一琢磨,嗯,确实有点监视的味道,每天家里来什么人他都知道。 “想多了吧你!我估计一定是大夫人叮嘱他,保护好你的安全,所以他才在坏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跑去告诉大夫人。要不他今天怎么就去找我了呢?” 亲情 墨晓嫣怎么也想不到儿的到来,竟然让别苑的氛围活跃了起来。 晓烟一家虽然穷是穷了些,但是墨晓嫣不得不承认的是,人家基因还是不错的,几个孩子各个生的模样出众。男的俊,女的美。 别儿岁数不大,情商那可是极高的。人又勤快,只要在家的时候,就会帮大家干活,甚至可以帮助春梅哄孩子。 墨晓嫣看儿把孩子逗的嘎嘎乐,还能给金名教两句诗,也不由得朝儿竖起了大拇指,她这个亲妈都没怎么想过给孩子早教。 “几年不见儿真是变了很多呢。”墨晓嫣跟文秀才讲儿的表现。 “对!别人都变了,唯独你除了对他的称呼变成儿,其他都没变。”文秀才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墨晓嫣,又拿了一块儿自己吃,细细品味这久违的味道。 “他对我的称呼也变了呀!之前叫的那个亲昵,大姐姐。现在呢,长姐,多么成熟的称呼。把三姐儿都叫小妹了呢。”墨晓嫣咬了一口糕点,一股香甜弥漫整个口腔。 “终究是长大了嘛!而且他又是读书人,肯定想要成熟一点,哪怕是装的。不过还是要感谢他的,要不然,都不知道几时能再吃到春梅做的糕点了。”文秀才又拿了一块糕点。 文秀才和墨晓嫣的孩子,却成天黏着春梅,导致她还没生孩子,却要像个妈妈一样,都干不了什么活。拿手糕点就更没时间做了,教晚晴做了几次,味道始终差点意思。 —————— 今天儿下午没有事,在别苑呆了一下午,和金名打得火热,春梅才难得有一下午的时间去小厨房忙活。 “这么看来,有个兄弟姐妹还是挺好的哈。”墨晓嫣躺在躺椅上前后晃荡着,嘴里吃着糕点,感觉生活真的是惬意的很。 墨晓嫣后来事业有成儿娶媳妇儿的时候,曾一度很后悔当初的想法,就哄了一下午孩子而已,她就觉得这弟弟好的不行了。她归结为独生子女的天真,只看到了的温情面,没看到的花钱面。 当然,墨晓嫣愿意儿娶亲,远远不止因为哄孩子。没儿,墨晓嫣可能要多花更多的时间,才能做到事业有成。当然,通的行为和计策,晓烟的心机和城府也可见一斑。 “长姐勿念,明就要启程回江城了。”临行前的送行饭,其乐融融一片和谐,姐夫友小舅子恭,姐姐基本没啥用。但最终,小舅子还是很有礼貌的跟长姐告别,因为姐夫说,第二天早上墨晓嫣一定起不来,所以不用等第二天。 “一路顺风!”墨晓嫣端起酒杯,隔空儿碰杯。 只儿端着酒盅,长长的的吐了口气,并没有喝,而是放下了。 “大姐姐走的时候,疼吗?”少年微微低着头。 屋里烛火不太好,墨晓嫣都看不儿的表情,但是她心里瞬间慌乱起来。 儿喝的是水酒,怎么就醉了呢?你长姐不是在你面前嘛。”文秀才也听出了不对劲,赶忙打圆场。 “你们不用再哄骗我了,我已经不是八九岁的小孩子了。”少年右手紧紧的握着,太使劲儿了以至于手臂都有点抖。 儿你在说什么呀?我就说别给他喝酒,还是小孩子呢,你非要给他喝,还说自己从小就跟张六郎一起喝酒。”墨晓嫣试着岔开话题。 “大姐姐走了也挺好,解脱了。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确实是她的拖累。爹和娘又自私自利,只知道一味索取,从来不考虑大姐姐的感受。”少年的声音开始抽噎,文秀才和墨晓嫣听的胆战心惊。 这是墨晓嫣这辈子第一次理解到苏碧染不愿意暴露身份的苦衷,看着对面的少年,墨晓嫣的心莫名好痛。 “会不会是晓烟还住在心里?”墨晓嫣想。 “别人家嫁女儿都会有嫁妆,多少也有一点。可是大姐姐出嫁,不仅没有嫁妆,还把自己的绣花枕头留给了小妹。” 少年抽噎的声音笑了一下,“不过这要是大姐姐本人,留下的一定更多,她一直都觉得欠家里人的。” 一席话听的墨晓嫣心惊胆战,从她的判断,面前的少年不但知道她不是晓烟,还知道了她穿越的大概时间。可是她又不能自己说破,万一他是炸自己的呢? 见文秀才和墨晓嫣都不说话,少年抬起了头,眼泪鼻涕挂了一脸。下意识的,墨晓嫣起身去给他擦泪和鼻涕。 “大姐姐走了对不对?”少年抓住墨晓嫣的手,哭出了声。 “我……我给你擦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墨晓嫣内疚的时候就开始结巴。 “你怎么会觉得你大姐姐走了呢?”文秀才发文。.. 少年依然抓着墨晓嫣的双手,看着墨晓嫣,试图在烛火的印证下,从墨晓嫣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 “大姐姐与我自小亲密。”少年哭诉。 “你忘了?你长姐失忆了”文秀才提醒。 “之前我也觉得是失忆了,还暗自伤心了好一阵。可是这次,我确定你是另一个人。”少年松手,面有愠色。 墨晓嫣在心里打鼓,是承认呢还是死不认账呢?她知道文秀才一定不会说出真相的,决策在她自己。 “不过我很感谢你,活出了大姐姐应该有的样子。善良,乐观,无忧无虑。”少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墨晓嫣讪笑了一下坐回自己的位置。 “大姐姐从未离开江城,大夫人从未到过江城。二人何谈幼时旧交?况且大夫人比长姐大了七八岁,所以更不可能相识。”少年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文秀才和墨晓嫣都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小伙子挺阴啊,这些日子里与众人打的火热是为了套取情报的呀!怪不得那么主动,原来是早就起疑了,合着这回是来探索真相来了。 亲人 “所以你们还不承认吗?”少年扫视墨晓嫣和文秀才。 “你们?”墨晓嫣试探着问了一下。 “姐夫是知道长姐真实情况的,不是吗?”少年哭过的双眼泛红,“姐夫之前并不喜欢大姐姐,甚至可以说看不起她,可是如今却与长姐如此亲密。而且,贺家为姐姐取名晓烟,并没有墨字。” 墨晓嫣听出来了,人家已经百分百确诊了她就不是自己的姐姐了,承认与否认都没有太多区别了。 墨晓嫣吸了口气打算说话,却被文秀才拉住手,墨晓嫣回握了一下。 “所以你要威胁我吗?”墨晓嫣语气冰冷,她并不清楚对面的少年要做什么,但是她已经察觉出了少年缜密的心思,还有城府。她很难想象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能做到这个地步,她觉儿都能当皇子,参加皇权斗争了。 少年苦笑一声,说道:“这就是长姐不愿意承认的原因吧,怕我泄露你的秘密。” 墨晓嫣明白,刚刚的一句话,已经是变相承认了。 “若是别人知道了,可能会把你长姐拉去,开膛破肚的研究的。”文秀才也是被墨晓嫣灌输了解剖的思想,才脱口而出“开膛破肚”。 “哼!” 少年的一声冷笑,吓的墨晓嫣一激灵,总不会真的把她供出去吧。 “除了死人,从未听过开膛破肚。”少年一字一顿的说。 文秀才和墨晓嫣相视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必骗我,我不傻。”少年又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只是很心痛,我最爱的大姐姐,马上要享福了,却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 少年竟然挤出来了一个笑挂在脸上,看的墨晓嫣心里毛毛的,向文秀才投去求救的目光。 “所以这些年和我有书信往来的,是姐夫吧。”少年又扔了一个炸弹。 墨晓嫣这个小暴脾气瞬间被点燃,翻了翻白眼,深吸了一口气。 “你斗地主呢?有啥话不能一气儿说完?一会儿两王一会儿四个二的,炸弹不能一气儿扔出来?” 屋里的两个男人都愣住了,只不过文秀才已经习惯了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墨晓嫣,儿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长姐。 “我确实不是你姐,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以前叫大姐姐,现在叫长姐的原因哈。但用你姐姐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本意,我本来在我的年代活的好好的,鬼知道造了什么孽就来了这里。”墨晓嫣说着话,站了起来,来回溜达。 “至于那一大家子人,我说实话,我这话连文秀才都没跟说过。”墨晓嫣边说边抬起双手做投降状,“那一大家子人,就是来吸血的,你知道我离开贺府的时候,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几件。你刚刚说到的枕头,是另一个丫鬟看我可怜跟我换的,否则我连那个绣花枕头都没有。” “至于你,我不知道晓烟为什么单独对你这么好,可能,她把你带大的?”墨晓嫣说完,看着少年。 “是的,大姐姐带过我,所以我们最亲。”少年承认。 “可是连你也在吸血!”墨晓嫣直接戳破,她脾气上来了,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咔咔就是怼。 少年愣住了,他本以为今晚自己能占据主动。现在看来,可能会被反杀啊。 “你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明天要走了,今天说?”墨晓嫣直接问,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他的答案。 果然,少年回答:“只是想在离开之前拨开心中的疑惑。” “仅此而已吗?”墨晓嫣双手撑着桌子,歪着头看着少年。 少年木木的点了点头,没想到墨晓嫣噗嗤一下笑了。 “我真不敢相信你只是个十一二孩子,我以为这样心思缜密的孩子只活在紫金陈的作品《坏小孩》里。没想到见到真人了!”墨晓嫣叹了口气,“我来跟你 分析一下你的目的吧。” 墨晓嫣坐了下来,撇了一眼文秀才,看见他嘴角上扬,明白文秀才也猜到儿的真实目的。 “走之前拆穿我的身份,杀我们个措手不及,就相当于捏住我们的把柄了。以后有什么要求就好提了,是吗?”墨晓嫣不等对方回答,接着又说,“我相信你肯定不会跟娘家人说我的情况,资源独享多好呀!对吧?” 墨晓嫣脸上突然浮现坏笑:“不过,我要是你,就会装着不知道。” 少年微微皱眉,不明白墨晓嫣的意思。 “如果你消息打听的足够多,肯定知道大夫人与我交情匪浅。大夫人的为人和手段,出了名的狠辣,你捏准了我心善不会伤害你。可是,大夫人可没准!”墨晓嫣和苏碧染交好,全府上下不是没有人怀疑为什么,但是这些人精的厉害之处就是与己无关绝不过问。儿,不懂这个道理。 少年眼神闪现了茫然,文秀才笑了一下。藲夿尛裞網 “别怕!她吓唬你的。”文秀才说,“不过,你这次确实玩脱了。” “你知道吗?如果你没有这么深的心思,只做自己,你会活的很轻松的。毕竟你还是个孩子啊,你应该是调皮活泼的。可是我看到的完全是束手束脚的,真实的你被你藏的很深很深。”墨晓嫣双手托腮,“不过,我理解你,家里孩子那么多,需要生存下去。” 少年又哭了,这一次,是开心结的哭。以前,大姐姐总是告诉他,要收收他的小孩子心性,要努力,要学会察言观色,要好好跟老师学习。 “长姐,那你还认我这个弟弟吗?”少年哭着问,在文秀才和墨晓嫣眼里,他终于有了孩子该有的样子。 ————— “当然了!我上辈子没有兄弟姐妹,这辈子有兄弟姐妹还挺开心的。只不过,以后,你养家!”墨晓嫣又拿着手绢伸手给他擦泪,虽然隔着桌子,但这一次成功了。 怒 墨晓嫣在大牢里发呆的时候,深深的反思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言行,连上辈子的言行举止都反省了一下,有没有踹寡妇门,刨绝户坟。要不是做了如此缺德的事,怎么会这辈子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自穿越来,除了怀孕的时候,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难道老天也给她休产假? 前脚刚送走机灵儿,墨晓嫣想着上街放放风吧儿在的这么些天,她都没好意思出门。后脚,墨晓嫣就被一群衙役抓到了大牢里,还是当街逮捕。逮捕现场,墨晓嫣直接了,怎么老实本分的做回人,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抓呢!。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你们凭什么抓我?”墨晓嫣大声呵斥着,晚晴则又一次护在了墨晓嫣身前,双臂展开,像护崽的老母鸡。 坐在大牢里,看看身边躺着的昏迷的晚晴,墨晓嫣长叹了一口气。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做的好,这小丫头每次都拼死保护墨晓嫣。这次,晚晴直接被衙役敲晕了。杀鸡给猴看还是很管用的,墨晓嫣看着晕倒的晚晴,瞬间没了气势,老老实实任由衙役带走。 自始至终,没有一个衙役说话,哪怕路上墨晓嫣耍赖撒娇说“你们也不问问我叫啥,别是抓错人了”。 伸手推了推晚晴,没反应,墨晓嫣把晚晴的脑袋轻轻抬起来,放到自己腿上,想着让她躺的舒服一点。 而在不远处的县衙大门之外,文秀才和衙役发生了争执,直接把一群阻拦他的衙役打翻在地。这是他第一次当众展示武功,以前他练功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后院,很少有人知道他会功夫。 县太爷本来还很嚣张,一个小小的学究,穷书生一个,还敢来要媳妇儿,哪里来的胆子。结果眼见着文秀才三二打到眼跟前,县太爷吓的躲到了石狮子后面,直喊“文学究饶命”。 文秀才并不想伤人,他也是听说墨晓嫣被抓了,一时冲动才到县衙直接要人,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如今县太爷的“饶命”二字反而让他瞬间清醒,人肯定不是县太爷主张抓的,硬闯进去不一定能找到墨晓嫣不说,还可能落下劫狱的名声。 文秀才松开拳头,冷冷的看了县太爷一眼,语气冰冷的问道:“墨晓嫣所犯何罪,因何抓她?” “私通外邦!散播瘟疫!” 县太爷瑟瑟发抖的说出八个字,每一个字都是一记重锤敲在了文秀才的心上。怕什么来什么,终究还是逃不过。 “何人下令?”文秀才松开的拳头,重新握上。 “是……是……”县太爷纠结着能不能说,是说了得死,还是不说得死。 “说!”文秀才上前一步,双拳紧握气势汹汹,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 “是太子!”县太爷一看这架势,不说估计马上死,还是说了得了,反正这个官也是买来的,不做也罢。 —————— 文秀才知道此事只可能是太子或者三皇子所为,三皇子风头正盛,可能要灭口。而太子可能知道了三皇子利用瘟疫增加政绩的猫腻,所以抓了墨晓嫣留证据。 还好,如果是太子,墨晓嫣还没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文秀才抬头看了一眼县衙大门,转身离开了,衙役们一个个拿着刀,一边朝他比划,一边往后退着给他让开一条路。.. 没走多远,文秀才就看到了苏碧染的马车,他回头看了看,衙役们已经搀扶着县太爷回去了。 “文学究,大夫人有请!”春草行了个礼,然后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文秀才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春草:“这恐怕不合适吧!在下粗鄙,恐辱没大夫人名声。” 春草笑了一下说:“大夫人果然说中了,学究高杰,定不肯与大夫人同坐共乘。那就委屈学究与车夫同坐吧!” 说完,春草转身先走,文秀才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苏碧染一言不发,只在出发的时候吩咐去别苑。等进了厅堂,苏碧染才屏退左右,长叹一口气。 “若是当初我没有与她相认,就不会有今天。”苏碧染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她的心里也像乱麻一样。 “大夫人不必自责!天下何处无小人?只是权贵遇的多。” “唉!”苏碧染又叹了口气。 一听到墨晓嫣被抓的消息,苏碧染第一反应是瘟疫一事东窗事发了,圣上派人来查,找到了证据,先把涉案人员抓起来了,要不就是三皇子为求自保,把墨晓嫣供出去了。 不管是哪条,苏碧染都忍不住心里的火。皇权斗争,却把墨晓嫣一个普通人牵扯了进去,怎么想都觉得过分。如果牵扯别的普通人,苏碧染肯定不这么想,只是现在所累之人是自己的挚友。 苏碧染立马命人套车,不管是怎么样,得先去县衙打点一番,别对墨晓嫣进行刑讯逼供什么的。虽然墨晓嫣的身子是丫头出身,那也顶不住衙门的十八般刑具。 在路上,她才想到了第三种可能性,那就是太子想要搬倒三皇子。 太子一定是觉得瘟疫发生的时候三皇子恰好在洛城这点过于可疑了,就命人暗中进行了调查。而这一查,势必会查到墨晓嫣找奶牛的事情,也会查到墨晓嫣被强行请到学院的事情。傻子都能明白,墨晓嫣是个关键人物。 想通了这一点,苏碧染反而冷静了下来,这才发现马车已经马上到衙门跟前了,正要下令回府吧,就听车夫说了一句:“那不是文学究吗?” 苏碧染透过窗户全程观战,一边在心里感叹“男人啊,都是冲动型选手”,一边又羡慕墨晓嫣能遇到如此疼爱她的男人,不知道自己被抓了,杜弘仁会不会拍着手叫好,然后把一群女人娶进门。 如今两个人坐在厅堂,都是一筹莫展,对方是太子,可是并没有消息说太子来洛城了。要是远程操控,苏碧染连打点的地方都找不到。 争 苏碧染和文秀才认真分析了一通,又商量半晌,还有一筹莫展,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孩童的声音。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三皇子,太子抓到他的把柄了?” 文秀才和苏碧染吃惊的循声望去,五哥儿一袭素色长袍立于门边。 “你怎么回来了?”文秀才明明记得,墨晓嫣今天有去送五哥儿出城去了,回来你路上被抓的。 “那帮衙役动手的时候,五儿尚未走远。亲眼看着长姐被抓,五儿放心不下,所以就又回来了。”五哥儿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这位有杜夫人,你也知道,与你长姐关系甚密,所以不必拘礼。”文秀才给两人做了个介绍。 “他就有五哥儿吧?”苏碧染看着这个少年,想象着之前晓烟的模样和气质。 “拜见大夫人!正有在下!”五哥儿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都说了不必拘着!”苏碧染随便挥了挥手,她不喜欢这么小的孩子这么成熟市侩。“说说你刚刚的想法吧。” “听闻大夫人眼线遍布洛城,可谓手眼通天,而如今太子远在京城就把抓人的命令轻易的传达给了一个小小的县令,说明了什么?”五哥儿竟然卖起了关子。 “要有你姐在这儿,她能打你你信不?”苏碧染知道墨晓嫣最烦的就有说话拐弯抹角。 “大夫人与我长姐性情相近,想必来自同一个地方。”五哥儿又行了个礼。 苏碧染听墨晓嫣跟她说过家里来了五哥儿,聪慧过人,但还没来得及知道这小孩儿已经戳破了墨晓嫣的身份。然而就这一句,苏碧染已经洞察一切,这小兔崽子有在套话。 “若你没是老师的陪伴不敢独自上路,那我可以派车送你。”苏碧染已经烦这个孩子了。 “太子现在就在县衙!”五哥察觉到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微怒,赶紧抛出猛料。 苏碧染笑了,太子那个等级的人,怎么可能悄悄的就进了洛城了呢。苏碧染在京城的人都没汇报太子离京啊,更别说这洛城的守卫了。可有这两方面都没传来个, “何以见得?”见苏碧染并不说话,文秀才提出了问题。 “因为这么重要的线索,必须要亲自监督才能放心。如果有我,我就一定会乔装打扮,来个金蝉脱壳。然后抓住对方把柄,一招制敌。”五哥儿信心满满的说。 苏碧染想了想,似乎是些道理。近日朝堂确实不安稳,皇上不知何故突然生病,政务基本都有由三皇子代为处理的。这说明三皇子风头正盛,上得皇上的君心,下得老臣的助力。 如此一来,太子的各方面资源必定受影响,那太子要想翻身,必须一招制敌,而且要赶在皇上是什么三长两短以前。否则三皇子即位可就没他太子什么事儿了,搞不好还可能没命。 而如今太子乔装出来,肯定有到最前线,也就有县衙。 文秀才一拍桌子“怪不得那县太爷直接说出太子二字,我当时在气头上,并未觉得是何异常。现在想来,确实有不对劲,如果有传书,太子的文书也对有一级一级下达。如果为了躲避三皇子的监控直接送达,县太爷也未必能信。要有太子当面下令,县太爷就不会怀疑半分了。” 苏碧染看着这个孩子,表情是些凝重,为什么这么浅显的的问题,这个孩子看出来了,而她和文秀才两个人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呢?自然有旁观者清,自然有关心则乱。 眼前的这个孩子虽然嘴上叫着“长姐”,却心里并没是把墨晓嫣当亲姐姐,苏碧染觉得,很是必要提醒墨晓嫣防着点儿这个弟弟呀。 文秀才无心思考太多,他现在只想就出墨晓嫣。 “大夫人,既然已经推断出太子在县衙,我们有不有要去县衙找太子对质。至少要向太子殿下说明,墨晓嫣与瘟疫之事无关,只有凑巧了。” “你糊涂了?”苏碧染白了文秀才一眼。 文秀才皱眉,没明白苏碧染的意思。 “还请大夫人想办法救救长姐吧!”五哥儿毫无征兆的双膝跪地,苏碧染眼睁睁看着,无动于衷。 “我尽力,能救自然救。今日天色已晚,你且住上一夜,明天再启程回家。我派人送你!”苏碧染最后一句说的不容置疑,这样的炸弹型人物,苏碧染恨不得把他送到天边去。 文秀才则走上前把五哥儿扶起来“地上凉,快起来”。 五哥儿见苏碧染都不搭理他,自然不用等正主发话赶紧顺着姐夫给的台阶下。 其实五哥儿白天根本没是看见墨晓嫣被抓,他高高兴兴的准备回江城去读一阵子书就找个借口来洛城。他也不想回村里那个家徒四壁人口众多的茅草屋了,人往高处走,他当然要跟着姐姐一起走了。 到城门口的时候,老师提议吃碗面再走,否则路上还得啃干粮。于有五哥随着老师下了马车,在路边茶棚要了两碗阳春面。 —————— 正吃着呢,一队跑江湖的路过。也在茶棚吃饭,边吃边聊。五哥儿从他们对话里边,知道了墨晓嫣被抓的消息。也有巧了,跑码头的记得墨晓嫣之前当街帮助外邦人,后来又由民间八卦讨论里,知道了墨晓嫣的名字。 五哥儿听到消息之后,略一思索,就决定留下来,如果这次表现好了,自己可能直接是机会留在洛城学院里读书了。于有他酝酿情绪,再看老师的时候,不无担忧的脸上挂着泪珠。如此一来,他很轻易的就说服了老师让他留下,不仅如此,老师还给了他一些散碎银子。五哥儿感激涕零的收下,心里却想着“这点银子够干啥的。” 他没去县衙,他找不见县衙也不需要去县衙,他只需要文秀才一个人就行了,如果可以见到传说中的大夫人苏碧染,那就更完美了。 直到苏碧染拍灭他,五哥儿才重新认识到自己没什么可能挤进墨晓嫣等人的圈子。因为苏碧染不喜欢他!111 营救计划 不管怎样,墨晓嫣已经被关牢房里了都是不争的事实。而眼前这个孩子的分析帮苏碧染和文秀才理清了思路。只不过要怎么把墨晓嫣捞出来,还是个问题。 苏碧染示儿可以回房间去了,然后二人又在厅堂研究了起来。 文秀才率先发表意见:“我觉得,向三皇子求助,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你怕墨晓嫣死的慢是吧?”苏碧染眉毛一挑,斜着眼睛看文秀才。 “我都快急死了!”文秀才一拳捶在桌子上。. 苏碧染认识文秀才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不淡定,不知为何,心里的小醋坛子又激起了涟漪,想着杜弘仁会不会为了自己这么心急。 “急也不能直接去要人,也不能找三皇子。”苏碧染扶着额头说。 “要不,和我小舅子商量商量?”文秀才觉得这个满腹心机的小孩,也许能有什么馊点子。 苏碧染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文秀才:“你没发烧吧?” “你别看他小,但是他心思可细腻的很,城府也深。如若不然,他刚刚怎么可能进的来?” “这倒是感觉出来了,是我讨厌的类型。”苏碧染也发现了,理论上春草是守在门口的,但是那孩子却能自己推门进来。十有八九,他是支开了春草。 文秀才笑了,墨晓嫣也说过同样的话。其实文秀才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当初接儿的书信,好几次都在字里行间体现了他的要强。而在说到家里要娶亲没钱的时候,则在字里行间都流露着自己的无力感。就是这份要强和无力感,让文秀才心甘情愿的帮助这个十二岁的小孩子。 “那是你善良!”苏碧染这辈子从来不觉得善良是好品质,她之前的肉身倒是善良,不还是死了么。 “这儿呆了不到半个月,就揭穿了墨晓嫣的身份。”文秀才这才想起,这个最新情况,还没来得及和苏碧染通报。 “什么?”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厉害的吗?一瞬间,苏碧染怀疑这个小孩儿的身体里也住着一个穿越的成熟灵魂。 “他已经知道他姐姐不是他姐姐了,而且也猜到他姐姐是什么时候死的。” “这么高的智商?”苏碧染不太相信,“你知道智商是什么意思吗?” 文秀才点了点头:“不难理解,晓烟也是个城府很深的丫头。也许那样的家庭,就出那样的人才吧。” 苏碧染心里一亮:“有故事啊这是。” 文秀才就把当初晓烟如何接近自己,说服自己娶她,包括让自己免费教书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 “如此说来,墨晓嫣还真是白瞎了人家这脑子。”文秀才口才不错,讲的很好,苏碧染听的津津有味。果然内院的女人没一个省心的,就像她的贴身侍女,“春”字辈的,都各怀心事。 “那把他叫来吧!他还不知道我呢吧?”苏碧染一改先前厌烦的态度,主动询问起来。 “当然不知道!”文秀才立马回答,“但是我感觉,他能猜到一些,因为你和墨晓嫣是旧识。” 苏碧染思索了一下说:“那没事儿,墨晓嫣也可以是我去世的弟弟。” 文秀才点头,然后打开门,命人儿过来。须臾儿就乐呵呵的站到了厅堂的中央。只见他双手背后,微微抬着头,有点小得意。 “怎么?你知道我们会把你叫回来?”苏碧染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十有八九吧!儿的语气稍显得意。 看着他这副样子,苏碧染的反感情绪立马又占据了主导位置。 “你们一定觉得直接去找太子要人和向三皇子求助都不是好办法。儿见苏碧染表情变了,赶忙扔出杀手锏。 苏碧染已经不耐烦了,一个孩子,又不懂朝政,谈什么太子和三皇子。 “你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吗?”文秀 才问。 “上哪知道去?”苏碧染心里这么想了,但是却没有问出来。 “略有耳闻!儿径自走向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继续说道,“我只是上学的途中听了人们饭后的谈资,都能推测出瘟疫一事定是人为。何况是聪慧过人的太子呢!” “哦?那你到说说你的推断。”苏碧染来了兴致,但是也只是想见识一下一个十来岁少年的逻辑思维。 “我只听到一个消息,那就是三皇子曾经将我长姐请到他下榻的学院去呆了一下午。儿说的胸有成竹。 “然后呢?”苏碧染问。 “长姐只是学究的妻子,因何让一位皇子兴师动众亲自乘车带队的,到知府门前要人呢?” 犹如醍醐灌顶,苏碧染和文秀才脑子里都闪过了一道雷,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这么严重。杜府虽然不在繁华的街道,当天也有不少围观的人,有目击者就会落人口实。 都不用说别的,仅此一条,太子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三皇子和墨晓嫣的之间有什么猫腻。再随便顺着一查,就能查到墨晓嫣曾到处找牛,还买牛奶,还与外邦人有过交集。 苏碧染立马对这个小孩刮目相看了,她认真的问道:“那你说向三皇子求救,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这样做就相当于告诉三皇子,你长姐就是个炸弹。让人保守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入土为安。” “那就看这话要怎么跟三皇子说了。若是直言长姐被太子所抓,那三皇子十有八九会杀人灭口。因为杀长姐比救长姐可费劲多了。” 文秀才正要说“你这不废话嘛”儿就抬手阻止了他的发言。 “太子隐匿身份在衙门守着,定然也考虑到我们会找三皇子帮忙,那他就可以抓现行了!” 苏碧染一拍桌子,激动的说:“好小子!果然是高智商哈!” 文秀才还一头雾水呢,苏碧染却明白儿的计谋。 “所以,大夫人只需要保证消息很快传到三皇子那里就好了。对不对?儿说完给自己鼓了鼓掌。 过不去的坎 墨晓嫣从大牢里出来,本打算再考察个好的项目。结果还没行动呢,又来人了找茬的,还是因为瘟疫。 “墨晓嫣在哪呢?给我出来!”一个尖利的女声从前院传到后院又荡回了前院。 墨晓嫣正抱着文秀才的书稿给金名念书呢,结果被女高音打断了。只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只是来人肯定是冲着自己的,墨晓嫣得出去应一下战。 边往前院走,边琢磨长顺这回向谁求援了吗? “快点儿让墨晓嫣来见我!”一个女人叉着腰站在当院,墨晓嫣的人对她形成半包围模式,但是墨晓嫣的人马都是新手,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衣着华丽的彪悍女子。. 墨晓嫣看到那女人的一瞬间,收脚,贴墙根站下,来者不善,还是旧识故人。 “你们赶紧让她出来,要不然我可自己进去找了吧!我说你们是木头啊?赶紧叫人去啊!” 墨晓嫣听着她的叫嚣,暗暗给自己打气:“她只是个纸老虎,外强中干!” “什么情况?谁敢在我这儿撒野?”墨晓嫣一个箭步冲出墙角,出现在众人面前。 “夫人!夫人她……”彩月着急的汇报。 墨晓嫣抬了抬手,示意她不用说了。 “你还真敢出来,你个狐狸精!”华服女子说着就要上手,后面的随从也跟着往前上了两步。 “你干吗?”墨晓嫣直接抬起巴掌。 女子停在原地,但嘴上还骂骂咧咧的:“你个狐狸精!胆敢勾引皇子!你该当何罪!” “闭上你的臭嘴!你再这样诬赖我的名声,我去告你去。”墨晓嫣从来就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人,她连三皇子都不怕,如今还怕他老婆吗?还说不定是个妾室。 是的,来这别苑里骂街的,就是当初在长安街头扇了墨晓嫣一耳光,又被立马反杀的女人。只不过,现在这个女人的发髻已经变了,显然,之前应该是个未婚妻,现在过门了。 “要不是你个狐狸精,他怎么会天高地远的跑这么来洛城,还感染瘟病。我都查过了,他还亲自率领一队人马来接你。你还说你没做什么?你还想做什么?”女子不依不饶的说着。 “你能不能先冷静一下,有理不在声高!”墨晓嫣揉了揉耳朵,金名哭鼻子都没把她震这么耳鸣。 女人气鼓鼓的,胸脯起伏颇大,墨晓嫣看了看,脑海里第一反应是胸真大。 “你说!”女人恢复了叉腰的姿势,厉声喝道。 “我说什么呀?”墨晓嫣一脸无赖样。 “你!”女子作势又要打人,墨晓嫣上前一步,把脸侧着往前伸。 “有本事你就打,反正我一介草民不在乎名节,大不了换个地方还能活。你能吗?”墨晓嫣平静的说着,斜着眼睛看着面前女子高高抬起的巴掌。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翠绿的手镯。 “哼!”女子气恼的放下手,她只是生气,并不是傻。 “晚晴!上茶!”墨晓嫣转身就往厅堂走,全然不顾院子里呆愣的一群人。 “你站住……” “来都来了,进屋喝杯茶吧。”墨晓嫣头也不回,就这么两下,她已经看破了这个女子是从别处受了委屈,来找她撒气来了。好嘛,发个脾气不远万里从京城赶到洛城。 “你们几个,在门口守着,谁都不许进来!” “解释吧!”女子进屋,看了一下坐在主位的墨晓嫣,犹豫了一下,在离墨晓嫣最近的正手位上坐下。 墨晓嫣心里笑了一下,果然是娇纵惯了的小姐。 “我有什么好解释的!”墨晓嫣双手一摊。 “你没勾引三皇子?”女人一巴掌拍桌子上,有点疼,硬忍着。 “疼不疼啊?”墨晓嫣忍不住笑着。 “你笑什么笑?” “笑你傻,笑你单纯,笑你直爽。” “你?” 墨晓嫣抬手,制止了扯皮对话:“你刚刚院子里那些话,是听谁说的?” “我自己查的!”女子梗着脖子,白了墨晓嫣一眼。 “行!你自己查的,那线头是谁告诉你的?” “什么线头?” “就是谁给了你,三皇子跟我在洛城有接触的消息。” “月琴啊!你问这干啥?” “什么人?”墨晓嫣估摸着这就是一场内院争斗,而这个时候引发这事儿,估摸着三皇子是要被册立太子继承皇位了。 “就是一个妾室。”女子面露鄙夷的神色。 墨晓嫣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你听我说,但凡能嫁给三皇子的女子,不是家世显赫就是自己本身很厉害。也就是说,都是内院长起来的姑娘,肯定是见惯了勾心斗角的,甚至是勾心斗角的好手。” “哼!我最见不得的就是勾心斗角,有什么事咱明面上来。”女子更加鄙夷了。 “对!我也见不得勾心斗角。但是,见不得不代表识不破呀。那不是成天让人家当枪使?”墨晓嫣好言好语提醒。 “你什么意思?”女人不明所以。 墨晓嫣则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女人不是个傻子吧!” “非让我说明白了不可是吧?”墨晓嫣深呼吸一下,“哎我的茶呢?怎么还没上来。” “我的人守住门口,谁能进来?”说到这,女子骄傲了起来。 “人进不来,茶是不是能进来?你自己不口渴呀?” “谁知道是不是你的人是不是还没泡好茶!”女人头一撇。 墨晓嫣则在心里又骂一句脏话:“这女人一定是家世显赫的人家的姑娘,这个虎啊”。 “晚晴!”墨晓嫣高声说话。 “夫人!他们不让我进去。”晚晴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让……让送茶的人进来!”女子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说话都有点结巴。 茶送到,一人一杯端起来,墨晓嫣早就口渴了,撇去茶沫,把茶水一饮而尽。估摸着这女人在院子里喊了半天也渴了,她也把茶水都喝了。 晚晴赶忙给二人续杯,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你留下,你走了谁给我们倒茶!”女子毫不客气的对着晚晴说,晚晴看了看墨晓嫣,墨晓嫣点了点头。 不打不相识 “那妾室跟你说,三皇子与我有染,你就颠颠儿跑过来了?”墨晓嫣问。 “可不是嘛!三皇子在这儿可是呆了好几个月啊,孩子都能生出一个了吧,我能不着急吗?” “在长安的时候你怀疑我,现在又怀疑我,你还是那么不自信啊!”墨晓嫣摇摇头,拿了块糕点尝了尝。 女人见墨晓嫣一直这么理直气壮,心里已经排除了她的嫌疑。反而更愿意跟墨晓嫣说话了。“我怎么不自信了,我爹爹和兄长可是御……当朝重臣,我凭什么不自信啊?” “凭三皇子不喜欢你!”墨晓嫣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每一个都像钉子一样扎在女人心上。.. “还未请教夫人的芳名。”墨晓嫣依然保持着之前的气势,在晚晴眼里,此时的墨晓嫣,和苏碧染极其相似。 “纳兰馨!” “呦呵!这么早就有纳兰了?莫非纳兰家世代都家世显赫?”墨晓嫣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却说:“名字真好听!” “好听有什么用,外面还不是一片狐狸精。” “哎呀!你要自信!你得让三皇子发现你的魅力,把三皇子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你的身上。这样别的女人就肯定没机会啦!” “说的轻巧!”女人又朝着墨晓嫣翻了个白眼。 “男人都不喜欢母老虎!你就不会温柔一点?”墨晓嫣试着点化她。 “矫揉做作,学不来!” “那没办法了,你就等着被黑吧!”墨晓嫣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她最大的耐心也不过就是给金名读书稿。 “我本来也不需要你这个狐狸精来教!” “说谁狐狸精呢?”墨晓嫣生气了,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上去给这女人一巴掌。 “说你呀!你要不是狐狸精,三皇子能跑这么远跟你幽会?” “你想多了吧!他那样的人,我根本看不上。亲自率队接我又怎样,还不是要靠权势来逼迫我跟他走。也就你这样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的人,才上赶着要嫁给他。” “你懂什么呀!他可是要做皇上的人!我父兄都替我规划好了,我将来可是要当皇后的人!”女人又拍了一次桌子。 “就你这炮仗脾气,当皇后?肯定活不过三集。”墨晓嫣想到了《甄嬛传》里的夏冬青,就因为飞扬跋扈,也就活了三集就做了枫叶的染料。 “你!”来人十分生气 墨晓嫣抬手示意她别发飙,接着说道:“这个节骨眼上,有人跟你说三皇子与我有染。你直接飞奔这么远过来收拾我,你知道会落个什么名声吗?善妒!皇后将来是要治理六宫的,善妒的人,能让她治理六宫吗?” “所以她是故意给我透露信息的?”纳兰馨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她一边揉太阳穴一边说话。 墨晓嫣点了点头,心想“你个公主又蹭网,而那个榆木脑袋终于是开窍了。” “让我落个善妒的名声,失去治理六宫的权利?”纳兰馨若有所思。 “不仅如此!她还可以除去潜在的危机,也就是我。”墨晓嫣指了指自己,“三皇子喜欢我,我能感受到。但是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文秀才这款的。” “好阴毒的计谋,一石二鸟!”纳兰馨的重点终于转移到内宅争斗上了。 “才二鸟吗?不止吧。”这次轮到墨晓嫣骄傲了。 “还能达成别的目的?” “你不想想,你这从京城一来一回,差不多一个月了。敌人不是趁虚而入,跟三皇子你侬我侬了嘛!”墨晓嫣煽风点火。 “对啊!我现在就启程回去。”纳兰馨起身就要往出走。 “其实你才是三皇子最喜欢的类型!”墨晓嫣大声说。 “什么意思?”纳兰馨回头。 “因为你我性格相似,三皇子身边不 乏溜须拍马极力讨好的人,但是像你我这样真性情的人反而少。我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十有八九是因为我当时立马反抗的缘故。相信这辈子你们没有遇见第二个敢那样做的人。”墨晓嫣摊开双手,而后又抱拳行礼:“我得向你道歉,打断了杀鸡儆猴的计划。” 见纳兰馨并不说话,墨晓嫣接着说:“对三皇子也一样,他看惯了你杀鸡儆猴,第一次碰见敢跳起来跟屠夫较量的母鸡。” 纳兰馨思考着,墨晓嫣说的确实对。三皇子起初是喜欢她的,可是后来三皇子又娶了别人,她就不开心了。成天找借口就闹腾,哪个女人不喜欢独占自己的夫君。纳兰馨也是普通女人,嫉妒也是人之常情。 当初就是听三皇子说了一嘴“一位夫人唱歌极好听他花光了当天带的所有银两。”她直接就去找墨晓嫣闹腾了一番。此事传遍全府上下,估摸着京城也有不少知道此事的,只是人们碍于纳兰父子的情面,所以才没有多说什么。 被墨晓嫣反杀后的好长时间,纳兰馨都很消沉,觉得自己被一个平头老百姓打了。丢人丢到家了!所以这次别人略微一挑唆,纳兰馨又一次变成了炮仗。愣是从京城追到了洛城。 纳兰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头问墨晓嫣:“我人已经来了,善妒的名声恐怕是坐实了。夫人可有破解之法?” “呦!这不是听懂礼貌的嘛!也会好好说话啊。”墨晓嫣又吃了一块糕点。 “还请文夫人赐教!”纳兰馨双手抱拳,满满的行武气息。 “简单,咱俩当好朋友就好了啊!” 纳兰馨不明所以。 “只要你来洛城是为了寻旧友,而不是为了打小三,你在京城的风评就不会被善妒主打。” 纳兰馨一想,说的好像是那么个理。她出发的时候也走的急,估计后方已经胡乱猜测了。 “好!那我就按你说得去办,如果效果好!本宫一定会重谢你的!” “那倒不必!山高路远的,老因为我而奔波,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那我飞鸽传书给你吧!”纳兰馨提议,墨晓嫣通过。 “那挺好,安全更高效!” 新方案 墨晓嫣从来没想过,自己在这大唐还有机会参与大宅的内院争斗,还是个皇族。 “开门!”二人商议完,纳兰馨就起身走到门口,冲着门喊了一句。 厅堂大门应声而开,要不是墨晓嫣知道这帮仆人的配合程度之高,她会以为自家厅堂的房门是声控电动的呢。 “啊!”纳兰馨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墨晓嫣赶忙起身,自己刚把这炮仗脾气的纳兰馨稳住,别再有什么事儿冲撞了她。 “你谁呀?”纳兰馨横眉怒目的看着门外站着的华服少妇。 墨晓嫣一看,苏碧染身着素色打底配淡粉色手工团云刺绣外袍,梳着盘云髻,两根金镶玉步摇,端正的站在厅堂门口几步远的地方。 墨晓嫣心想这是参加宴会刚回来还是准备出发?总不会是听长顺求救,特意换的衣服,准备来个艳压吧。 “民女苏碧染,洛城知府杜弘仁之结发妻子。”苏碧染边行礼边说。 “不认识!”纳兰馨说着话跨出门槛,指着自己问苏碧染:“你知道我是谁吗?” 话音未落,站在纳兰馨身后的墨晓嫣猛咬下唇忍笑,她已经脑补了苏碧染的内心台词:“我上哪知道去!” “恕民女眼拙,并未认出贵人出处。”苏碧染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和墨晓嫣想的一样。 “我是三皇子的妻子!”纳兰馨自报家门,言语里满是骄傲。 苏碧染听到这话笑了,纳兰馨不禁又问:“你笑什么?” “出来之前,你确实是三皇子的结发妻,回去之后可就未必了。没准,你连家门都进不去!”苏碧染不紧不慢的说着,仿佛这件事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胡说什么呢?”纳兰馨转念一想,接着说:“我只是来洛城寻旧识的,又不是来抓狐狸精的。” 墨晓嫣听到“狐狸精”三个字,差点没被口水呛着,招谁惹谁了呀这是,长的漂亮也有错? “墨晓嫣教你编的吧?”苏碧染抬腿往屋里走,对纳兰馨的属下说:“二位大侠还是得守一会儿,很快,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说完,苏碧染避开纳兰馨,径直走进厅堂,走到墨晓嫣刚刚的位置坐下。墨晓嫣自然跟着乖乖的回来了,纳兰馨也愣在原地。 “等着上菜吗?”苏碧染冲着纳兰馨的背影说了一句。 纳兰馨冷哼一声,转身进屋,门外的侍卫立马把门关上。 “你这么回去,要是能进了秦王府的门,我苏字倒着写!”苏碧染看了看桌子上墨晓嫣喝剩你茶,又看了看墨晓嫣。 墨晓嫣会意,颠颠儿跑出去端茶,晚晴已经泡好茶在门口等着了。 “凭什么这么说,我可是三皇子明媒正娶的结发妻!”纳兰馨不服。 墨晓嫣熟练的给二人倒茶,好像这具身子一直都留着当仆人的本能和肌肉记忆。 “墨晓嫣都能看开的事情,你看不开?”苏碧染又鄙视纳兰馨的单纯,又羡慕纳兰馨从未经历过宅斗的幸福。 “那又怎样,我只是受了***挑唆,回去我会跟三皇子澄清的。”纳兰馨一点也不喜欢苏碧染高冷的样子,跟那些当家主母都一个样,看不起谁似的。 “你家是武将出身吧!”苏碧染喝茶以前,放出自己的判断。 “那是!我爹是……”说到家族荣誉,纳兰馨如数家珍。 苏碧染抬手打断了她:“我不是来听你炫耀家世的。我是来替墨晓嫣解决麻烦的。” —————— “我两都说好了,飞鸽传书,我教她对付那个挑拨离间的人。”墨晓嫣兴奋的跟苏碧染说,她觉得自己做的很聪明。 苏碧染白了她一眼:“还飞鸽传书,觉得挺快是吧?那样要是能赶趟,大唐早就称霸世界了!何况,她现在最重要的问题 是见家都回不去!” “凭什么这么说?”纳兰馨拍案而起,指着苏碧染质问。 “凭我对三皇子的了解!”苏碧染依旧淡定。 “不会吧,还能不让她进门?”墨晓嫣也不太相信。 “如果你找的是别人,那不一定会这么严重。可你找的偏偏是墨晓嫣!” “这不废话嘛!她勾引三皇子,我不找她我找谁?找你啊!” “你根本不知道瘟疫期间发生的事情,你就听信别人一面之词就离开长安来洛城撒泼耍赖。”墨晓嫣一听到说她勾引三皇子就急眼了。 纳兰馨不说话了,说到底还是被月琴利用了。 “三皇子现在正在考核的节骨眼上,这个时候如果传出他与民间女子有染,对三皇子有什么影响?”苏碧染觉得这么问可能纳兰馨明白的更快一点。 墨晓嫣捂着嘴,果然还是苏碧染的心思更加细腻,这么深层次的东西都能想得到。 纳兰馨也恍然大悟:“那怎么办?三皇子会休妻吗?” “如果我是三皇子,我肯定会休妻。”苏碧染不紧不慢的说,“而且休妻理由都很简单,刁蛮跋扈。” 纳兰馨一听这四个字,瘫坐在椅子上。 “你当初在长安城当街打墨晓嫣的事儿,目击者众多,现在又追着人家到洛城来打。就是这院子里的人都不说话,那你进门前的气势汹汹也不止一个人看见。你是不是刁蛮跋扈?”苏碧染手指磨挲着茶杯盖。 “那我该怎么办?”纳兰馨身上的气势全无。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让墨晓嫣跟你一同回京。” “啊?”墨晓嫣和纳兰馨都很惊讶。 “我……我跟着干吗去呀!我还要看孩子呢!”墨晓嫣不想离开文秀才,离开文秀才她没有安全感。. 纳兰馨则看着墨晓嫣,眼睛里发光。 “你要不去,她肯定进不了门,三皇子还得落话柄。”苏碧染只说了这么多,深层次的东西,她相信墨晓嫣自己能想到。 墨晓嫣看着苏碧染,从她的表情上没看出一丝开玩笑的意思看来是必须走了。 “你家里我帮你照顾,你带上晚晴,我再给你派几个随从和暗卫。”苏碧染在搞清楚来者何人以后,就想好了如何安排了。 入王府 墨晓嫣坐着苏碧染派的马车,带着晚晴,跟着纳兰馨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着长安出发了。 ———— 果然如苏碧染所料,门房拦住了纳兰馨的队伍,说家里正在刷漆,三皇子去了小别苑住。可纳兰馨从来不知道三皇子还有小别苑。 墨晓嫣听到动静,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你看,我就说不来吧!来了连门都进不去!”墨晓嫣自己下了车,走到纳兰馨的身边。 “这位夫人是?”门房大爷作揖行礼,恭敬的问墨晓嫣。 墨晓嫣心说这个苏碧染真是可怕,连这样的细节都猜到了。 “民女是洛城学院文学究之妻,此前随夫君赶考进京,与皇子王妃结缘。特来拜访!”墨晓嫣也对门房大爷行了个礼,柔声细语的回答了门房的问题。余光瞟见门口有个人闪身回了院子里。 “来客人了,请到别苑去,不太好吧!会让别人说我们照顾不周。”纳兰馨说着话,就要往前走,门房大爷也没有阻拦。 纳兰馨见没人阻拦,反而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了看墨晓嫣,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很明显,三皇子已经跟手下通过气了,如果回来的只是纳兰馨,就打发到别苑去,别苑估计也是临时置办的小院子。如果带了墨晓嫣回来,那就让她们进门。 墨晓嫣临行前一晚,苏碧染把所有的情况给她分析了一遍。苏碧染能想到的问题,三皇子一定能想到,即便他想不到,一群幕僚也能想到。 纳兰馨和墨晓嫣回到京城的时候,一定是三皇子处理政务不在家的时候,所以三皇子肯定会吩咐下人来进行这件事的操作。随便找个理由不让纳兰馨进门,而在见到墨晓嫣之后,即便纳兰馨硬创,人们也不再阻拦。 墨晓嫣无心关注这秦王府的华贵,一心只想着赶紧完成护送任务赶紧回洛城。跟着纳兰馨回房换了衣服,又来到厅堂喝茶。虽然有晚晴跟着,但是墨晓嫣还是好像穿回了当侍女的时候。 “呦!姐姐回来啦!”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入墨晓嫣的耳朵,刚喝进嘴里的茶没吐咯。 “绿茶!”墨晓嫣脑子嗡一下子,她上辈子就最讨厌这样的女人了。 纳兰馨直接发作,放下茶盏,起身快步朝女人走去,直接一巴掌打在对方的脸上。嘴里还骂着:“你个小贱蹄子!都是你挑唆的!” 墨晓嫣随着“啪”的巴掌声,缩了一下肩膀。这一巴掌也相当于介绍了来人的身份,月琴。 纳兰馨估计一直以武力治理内院,可能武将出身的家族都相信“枪杆子底下出政权”吧。 “妹妹不知哪里做错了,姐姐因何迁怒于我?”月琴被打的后退了一步,捂着脸红着眼看着纳兰馨。 “要不是你挑唆,我能跑去洛城?”纳兰馨直接说出了心里话,墨晓嫣拦都拦不住。 墨晓嫣摇了摇头,就纳兰馨这样的,能在这秦王府活这么久,靠的也就是父兄的实力了。 “妹妹不知姐姐何意,也不曾记得曾挑唆过姐姐。”月琴楚楚可怜的样子,墨晓嫣看着都心疼。 “你!”纳兰馨气恼的指着月琴,却说不出什么更多的话来。 这个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月琴主动伸手去拉纳兰馨,纳兰馨嫌弃的一甩,月琴顺势往后一倒。 “啊呦!”月琴呼痛,然后就开始哭。 墨晓嫣看的嘴都合不上了,这是什么情况?碰瓷? “馨儿,你怎么能这么对月琴呢?还有客人在场,怎可如此失礼!” 三皇子的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墨晓嫣回头,三皇子身着常服,从后门进来,出现在众人眼前。月琴该坐姿为跪姿,向三皇子行礼。 “我!我没使劲儿啊!”纳兰馨只觉得冤枉,回身也跪下来行礼。 三皇子却并没 有再搭理纳兰馨和月琴,转而看向墨晓嫣,作揖行礼:“让文夫人见笑了!” 墨晓嫣见状吓死了,皇子给她行礼,折寿啊。她赶紧摆手:“别别别别别,我,啊不,奴婢受不起!”然后扑通一下跪下来。 三皇子被墨晓嫣的慌乱逗笑了,冲月琴和纳兰馨抬了抬手,示意她们起来。自己则走到墨晓嫣面前,弯腰扶着墨晓嫣的手臂把她扶了起来。 墨晓嫣再次被吓到,赶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纳兰馨和月琴见到这一幕眼睛里都冒火了!纳兰馨早已忘记了一路上墨晓嫣跟她说过无数次“我只爱文秀才,对三皇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三皇子笑了笑,收回手,转身坐到正位。然后他示意两个王妃和墨晓嫣也都入座。 “文夫人肯特意来探望本王,实属本王荣幸。” “快别这么说了。”墨晓嫣听的后背发凉,感觉今天一不小心就得送命的节奏,“我就是担心馨儿路上不安全,特意向杜夫人请了护卫,互送馨儿回京。如今人送到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墨晓嫣说着站起身,冲三皇子行了个礼:“我就打扰了,我去杜大人家里住一晚上。明天就回了!” “那怎么行!文夫人如此贴心,不远千里的送本王夫人回京,却如此匆忙的要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不如歇息一晚,改日再议。” 墨晓嫣纳闷自己已经已婚已育了,这三皇子还想干啥!歇息一晚了还不是明日就议,还改日。这是又想软禁呀! “没那么夸张,没多远的路。馨儿一个女人家,多少还是不放心的。”墨晓嫣脑子一乱,应对起来都没有章法了。 可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越真实。一个不畏强权又机敏真实的形象,深深的印在了三皇子心里。 这一点苏碧染也给她分析过,文秀才也在场。 墨晓嫣质疑是容貌带来的烦恼,苏碧染和文秀才都否定了她的想法。尤其是文秀才,说同一具躯体,他对晓烟没有一丁点感觉,却被墨晓嫣迷的不要不要的。 “是因为你拥有不属于这里的一种自由,而我的那份自由,已经被这里磨平了。”这是苏碧染得出的结论。 斗绿茶 墨晓嫣多希望苏碧染现在就在身边,这样她肯定能告诉墨晓嫣怎么样才能顺利离开王府。墨晓嫣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纳兰馨,结果,纳兰馨不但没帮她,反而帮腔。 “就是啊文夫人,旅途劳顿,就在这歇一晚嘛!”纳兰馨说着话瞟了月琴一眼,示意墨晓嫣留下来帮她。 墨晓嫣只剩苦笑,根本没有看到纳兰馨的暗号,心里琢磨纳兰馨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又因为三皇子刚刚的举动吃醋了?这是想趁机弄死我? “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想必姐姐和文夫人都饿了吧。月琴已经着人备好了吃食,不如我们现在就移步饭厅吧。”月琴娇滴滴的声音响起,直接把墨晓嫣想要离开的事给封死了。 三皇子面露欣喜,赞许的对月琴说:“还是月琴思虑周全!文夫人若不介意蔽府粗茶淡饭,就赏光留下一起用个便饭。” 墨晓嫣一听这话,这是把自己钉死了呀,人家主人都这么说了,墨晓嫣还执意要走的话那还是人吗?墨晓嫣心里羊驼奔腾,忍不住暗自问候三皇子的亲戚。但是嘴上还是强挤笑容:“三皇子说笑了!秦王府都说是粗茶淡饭的话,我以前吃的就都是猪食了。而且三皇子也不用为了箍我,把话说的那么狠。” 墨晓嫣说完,厅堂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从来没见过三皇子如此挽留过一个人,更是从来没见过什么人敢这么跟三皇子说话。 墨晓嫣环顾一圈,众人仿佛时间定格了一样,只有三皇子还在扒拉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哈哈哈哈!”可能是玉扳指触动了三皇子的笑点开关,三皇子猛然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吓的墨晓嫣一激灵。 “走!吃饭!”三皇子起身先行,墨晓嫣看看纳兰馨和月琴都起身行礼,也跟着起身行礼。 墨晓嫣确实饿了,但是跟这些比自己高贵的多的人一起吃饭,实在是很难吃饱。尤其墨晓嫣是全场唯一一个自己夹菜的人,晚晴想上手,她阻止了,不习惯。 一顿饭下来,墨晓嫣还是能感觉庙的狂躁。喝茶的时候,她揉了揉肚子,不满的问道:“饭也吃了,我可以走了吗?” 纳兰馨看她又要走,上前拦在墨晓嫣面前:“你怎么这么墨迹,让你住下你就住下。” 三皇子暗喜,也跟着附和:“馨儿说的对。文夫人本是性情爽朗之人,今儿个怎么如此拘谨。” “你们都是大人物,我这小老百姓的,呆着害怕。”墨晓嫣知道自己不善于撒谎,索性实话实说。 “没吃饱吧!”三皇子冷不丁问了一句。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三皇子,墨晓嫣惊讶“我的心思就真的这么好猜”?纳兰馨则惊讶这三皇子几时变的如此细心了?月琴惊讶的却是三皇子对这个墨晓嫣的感情不一般。 “我,吃饱了啊!”墨晓嫣说的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三皇子又笑了起来,一边转着扳指一边朗声吩咐道:“给文夫人备份马蹄糕!” 墨晓嫣更慌了,她朝纳兰馨看了一眼,果然,那家伙眼睛里都要冒火星子了。墨晓嫣赶紧站起来说:“不用不用!我什么都不吃!我减肥!” 马蹄糕端上来的时候,墨晓嫣恨不得长翅膀飞了,她无意破坏别人家庭,但是这三皇子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 ———— “姐姐客气什么呢,身为皇子体恤子民也是人之常情,若是姐姐真没吃饱,就尝尝我们府上的马蹄糕吧。”月琴也说话了。墨晓嫣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比纳兰馨要厉害,绿茶能力很强。 三皇子见墨晓嫣并没有动,说了一句:“怎么?文夫人这是不肯给本王这个面子?” “哎呦喂!怎么一块马蹄糕还跟三皇子您的面子挂钩了呢。我本来就不爱吃甜食,您说您请人吃饭,也不问问人家爱吃什么。”墨晓嫣还是没忍住,不 知道说完之后咬住嘴唇还有没有帮助。 “姐姐倒是性子直爽,不像妾身,向来只喜欢三皇子所爱。”月琴还能见缝插针的说话,纳兰馨已经气的想杀人了,不仅因为墨晓嫣,还因为月琴。 “那你爱吃什么呀?”三皇子这次连“文夫人”都省略了。 这次连月琴都脸绿了,墨晓嫣本来想拒绝三皇子,看着月琴的脸,墨晓嫣突然心生一计。 “我和馨儿一样,都爱吃辣!”墨晓嫣说着话看向纳兰馨。 纳兰馨本来气得胸疼,听墨晓嫣这么一说,本来正要脱口而出“谁跟你一样”,结果被侍女拉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墨晓嫣是在帮她,赶忙把原来的话咽下去,换成:“妾身跟文夫人还真是颇多相似之处呢!” 墨晓嫣心想你个猪头终于开窍了,然后看着三皇子说:“可是也没有哪道小食是辣的呀,对吧?” 墨晓嫣此时再次心生一计,做的好的话,又能,又能趁机脱身。 终于到了各自回房的时候,墨晓嫣跟着纳兰馨和月琴一起并排走着,月琴情商显然比纳兰馨高多了。她明明心里恨不得直接把墨晓嫣拿刀剁吧剁吧喂狗,表面上还能微笑跟墨晓嫣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家常。纳兰馨不屑与之为伍,很快就快步走在了队伍的前面。 这就给了墨晓嫣好机会,过一处角门的时候,光线暗了下来。月琴借口墨晓嫣不熟悉路别摔着,伸手就来挎墨晓嫣胳膊,墨晓嫣感觉到她的手碰到自己的时候,顺势往旁边倒去,直接连同领先一个身位的纳兰馨都推倒了。 “啊!”墨晓嫣和纳兰馨都发出了喊声,然后墨晓嫣顺便掐了纳兰馨一把。这是之前在路上的时候曾经商量过的一个暗号——联合对付绿茶。 “你没事吧?”纳兰馨心领神会,都不顾自己的疼痛,关心起了墨晓嫣。 下人们手忙脚乱的搀扶纳兰馨和墨晓嫣,月琴则呆立在原地。常年玩鹰的人,今天让别人当鹰玩了? 劝王妃 墨晓嫣实施这个计划的前提是三皇子暗中跟着她们,事实上三皇子确实也真的是在后面跟着。 “月琴!你这是做什么?”纳兰馨直接厉声斥责,墨晓嫣拦都拦不住。 “姐姐这是何意?”月琴立马收回心思接招。 “怪我怪我!是我没踩稳而已!”墨晓嫣赶在纳兰馨说话之前赶紧说了。 “怎么能怪你呢!”三皇子率人从暗处走出来,对月琴说道:“本王可是亲眼看见你推了文夫人手臂一下。” 三个女人闻声同时向三皇子看去,只有墨晓嫣心里觉得自己压对了事情的方向,但与此同时也坐实了三皇子确实对墨晓嫣有想法。 而这个时候,最委屈的就是月琴了,本来假摔是自己的拿手好戏,如今却给别人做了嫁衣。这墨晓嫣也是学的快,白天在府里看了,晚上就学会了? 只有纳兰馨没有意识到任何异常,一心只想在三皇子面前拿下月琴。 “三皇子您别生气,月琴姑娘本来是要扶我的,结果天黑路滑,我没踩稳摔倒了。求生本能,我就把馨儿也拽到了。”墨晓嫣实话实说,但是她知道三皇子是不会相信的。 三皇子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上前查看墨晓嫣的情况。 “有没有伤到?”三皇子见墨晓嫣躲开了他的手。 “真没事真没事!摔个屁墩而已!我儿子天天摔也没事。”墨晓嫣故意提到儿子,她记得三皇子在杜府门前曾经因为她提到孩子而生气。 果然,三皇子冷哼一声,看了月琴一眼,冷冷的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馨儿,咱们早些休息吧,文夫人也累了!” 说完,三皇子揽着纳兰馨的腰就走了。纳兰馨受宠若惊,笑的像一朵花。月琴则看的目瞪口呆,自她进府以来,这是第一次见三皇子揽纳兰馨的腰。 墨晓嫣耸了耸肩,冲三皇子和纳兰馨的背影挥了挥手:“晚安!” 纳兰馨回头冲墨晓嫣笑着眨眨眼,摆摆手。 纳兰馨今晚花前月下甜蜜蜜了,墨晓嫣在侍女的带领下到客房休息了,整个秦王府里也就只有月琴一个人在房间里独自郁闷了。 “哪里来的乡野村妇,竟然能把三皇子迷三道的。她有什么好,别说黄花大闺女了,她都已经生过孩子,人老珠黄了!”月琴气得将桌子上的茶具一把扫到地上,“哗啦啦”的器具碎裂之声立马在整个屋子里回荡。 侍女们赶紧张罗打扫,月琴则气恼的坐在凳子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本来都要成功了,纳兰馨此次根本没有进门的机会了,可谁能想到这个墨晓嫣竟然跟着一起来了!来就来吧,没想到还是个劲敌。就一个假摔就把三皇子从她月琴的被窝里拽出来扔到了纳兰馨的床上。 “派人去查一下这个墨晓嫣是什么来历,查的越详细越好。”月琴吩咐完手下,就上床就寝了。反正现在没有对手资料,再怎么研究也没用,倒不如睡个好觉,养精蓄锐。 第二天一早再见到纳兰馨的时候,她满面春风好不得意。激动的抱住墨晓嫣,迟迟不肯撒手。 “勒着我了老兄!”墨晓嫣拍了拍纳兰馨的后背。 “我太激动了!带你真是个正确的决定。他日,我定要好好感谢大夫人!”纳兰馨松开双臂,墨晓嫣站直身子咳嗽了两下。 “不舒服啊?”纳兰馨见墨晓嫣咳嗽,赶忙问。 “没没没,刚刚你嘞的。缓缓就好!”墨晓嫣摆摆手。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让三皇子觉察到咱俩之间的相似处,让他慢慢的发现你的美。”墨晓嫣的行动方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才会说自己和纳兰馨一样爱吃辣,为的就是让三皇子想起纳兰馨。 假摔事件不一定能让三皇子喜欢上纳兰馨,但是现场三个女人,三皇子肯定要选纳兰馨。月琴刚使完坏,墨晓嫣 又是外人,排除法也知道该选谁。当然也有可能谁都不选自己一个人住,只是墨晓嫣猜测今天的三皇子,一定是想做些什么事情的。 而从纳兰馨的兴奋劲儿来看,三皇子果然与纳兰馨再行夫妻之实。否则纳兰馨不会这么激动抱着墨晓嫣感谢一番。 “对对对!你说的对,咱们接下来怎么做?”纳兰馨兴奋了起来,急切的想知道怎么做才能把月琴挤出秦王府。 墨晓嫣看穿了纳兰馨的心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你男人,也许以后就是一国之君,难免佳丽成群的。如果你一直这样,恐怕只有神仙能帮你了。” 纳兰馨正在亲自给墨晓嫣倒茶,听到这话,直接把茶壶往案几上一放,双手叉腰。.. “他有我一个就够了,要么多女人干吗。” 墨晓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你听我说,如果有一天三皇子真的被册立太子,甚至登基一统天下了,他一定会有后宫佳丽。哪怕不是出自他的主观意见,就是一众大臣也会让他塞满后宫,传宗接代你。” “那,那我怎么办?”纳兰馨慌了,她不想跟别人共享。 ———— “这我帮不了你,你只能自己接受。”墨晓嫣端起倒好的半杯茶,一饮而尽,自己又到了一杯。 纳兰馨其实从未想过三皇子的未来,她不关心,当初动用了父亲的关系,才得以嫁给三皇子。可是这狂蜂浪蝶根本清理不干净,前仆后继的。 别的就不说了,可是当她知道三皇子要娶月琴的时候,她在屋里发了两天的疯。可又改变了什么呢?月琴依然嫁进了家门,不仅如此,还轻易就赢得了三皇子的心。大部分的时候,三皇子都是在月琴屋里休息的。 “你只要保住你的正妻位置就好,再多的狂风浪蝶都不怕,后院早晚是你的天下,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她们。只要别没等你熬出头呢,就让人家算计的连自家家门都进不了。”墨晓嫣继续说道,她真心希望纳兰馨能听进去,这样她能省好多事。 断情丝 斗绿茶初战告捷,墨晓嫣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汉子,开始教纳兰馨学做女人。 纳兰馨也在吃到甜头以后,对墨晓嫣的建议言听计从。 墨晓嫣仔细分析了一下,纳兰馨和她确实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只是这些相似之处背后的深层次原因不同而已。 比如二人都不畏强权,墨晓嫣是因为生在自由社会,从来也没什么机会见大官,所以在这里面对所有人都能做到平等。说白了就是无知者无畏。而纳兰馨不畏强权,是因为有个实力雄厚的娘家,父亲和哥哥都是重臣,所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说白了就是本身位高权重。 两个人的性格也都是爽朗外向型的,只不过墨晓嫣是善良型,纳兰馨则略带跋扈。 自己分析完以后,墨晓嫣又给纳兰馨洗脑:你看,三皇子哪里是相中我了,明明就是在找你的影子嘛! 纳兰馨一听确实很在理呀,当即表示自己一定要改掉以前那些臭毛病。墨晓嫣松了口气,改不改的,她一点也不关心,只要她不觉得墨晓嫣是情敌就好。 安顿好纳兰馨,接下来就是跟三皇子推心置腹的聊一聊了。 墨晓嫣打听到三皇子日理万机,可能很少有机会独处,可是墨晓嫣着急回家找老公找孩子。于是她在第二天晚上就冲到了三皇子的书房。 “让我进去,我着急!”墨晓嫣趁侍卫不注意就从门洞窜进了院子,见侍卫伸手,赶忙跑起来,边跑边解释。 侍卫在书房门口拦住了墨晓嫣,嫌她打扰三皇子清静。墨晓嫣只能大声喊:“三皇子殿下,小女子有急事与您相商,事关秦王府安宁啊。” “进来吧!”房间里传出威严的声音。 “你看看,让我进去呢。”墨晓嫣扒拉开侍卫的手,自己打开门就走进书房了。 “坐吧。”三皇子埋头看卷宗,并没有抬头看墨晓嫣。 墨晓嫣听话的坐下,看着认真工作的三皇子,墨晓嫣不由得犹豫了:该不该现在说呢? 没钱?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三皇子看完了手上的卷宗,左手收好放一边,右手又拿了一卷放到自己面前。 “哎!”墨晓嫣不想再等一卷卷宗的时间了,赶紧喊了一声。 三皇子抬起头,愣了一下,一拍脑门:“本王把你给忘了。” “无妨!三皇子处理政务本就繁忙,是奴婢唐突打扰。”墨晓嫣嘴上这么说,心想“你原来是忘了我进屋了呀,这工作可真忘我”。 “咱们能不能谈谈?”墨晓嫣实在想不到这句用文言一点的方式该怎么说,干脆放弃了。 三皇子皱了皱眉头,转而笑了一下:“谈谈?” “嗯!”墨晓嫣点点头,她始终觉得三皇子明白她想说什么。 三皇子没说话,放下了手里的卷宗。 “在谈之前必须先弄明白一个问题。”墨晓嫣突然想到,万一人家压根不喜欢自己呢?那不是乌龙了嘛。 三皇子坐直身子,靠着椅背,还是没说话。 “这个问题就是:三皇子是不是喜欢我?”墨晓嫣直接就问了,忽略了心中那一丢丢的不好意思。 三皇子面上不懂声色,心里翻江倒海。一直觉得墨晓嫣性子直爽,没想到竟然坦诚到这个地步,“喜欢”二字都可以直接问出来。 墨晓嫣见三皇子还是不说话,有点着急了,站起来又问了一遍。 “三皇子是不是……” “是!”三皇子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应该给女人一个明确的答复,就像他当初明确告诉纳兰馨他并不喜欢她。 “那就行了。”墨晓嫣嘀咕了一句,后面的谈话都是以这个问题是肯定回答为前提的。 三皇 子听见墨晓嫣的话却内心狂喜,以为她是愿意留在他身边的,全然不记得这个女人昨天为了离开是何等的着急。 “首先,我对三皇子并没有特殊的感觉,我只当三皇子是好朋友。” 墨晓嫣此话一出,眼见着三皇子的表情晴转阴,赶忙又说。 “但是这也是我不敢多住的原因,三皇子贵为皇子,学,才高八斗,又是治国之良才。我怕再住下去,反而对三皇子心生非分之想。” “哦?”三皇子的表情由微怒转为好奇,好奇墨晓嫣会有怎样的非分之想。 “我墨晓嫣已经有了丈夫,有了孩子,作为一位妻子,一位母亲,我当然不能再对别人产生任何非分之想了。” “什么样的非分之想?”三皇子见墨晓嫣并不直言,就帮她回忆回忆。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嫁进秦王府,做正妃,不说以后,最起码也是个当家主母不是?”墨晓嫣明白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时需要墨晓嫣来认可他的个人魅力。 三皇子听了这话,果然笑了,不过还是开玩笑一样的问:“是本王有这样的魅力,还是三皇子有这个魅力。” 墨晓嫣当然明白他什么意思,弄不好就是道送命题。 “自然是本身的魅力大过名号的魅力咯!墨晓嫣向来喜欢才华横溢的男子,并非虚名。否则,以我的姿色,怎么也得嫁个知府,怎会屈从一个小小的秀才。”墨晓嫣这辈子吹的最大的牛就是当下此刻,在这秦王府里。 三皇子很受用,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只是……”墨晓嫣咽了口唾沫,这么过山车一样的玩,能活命么? “只是什么?”三皇子嘴角依旧上扬,他猜不到后面的话。 “只是你我姻缘皆定,今生无法共度。”墨晓嫣一口气说完,想着死就死了。 “何以见得?”三皇子的脸果然沉了下去。 “我知道,三皇子一定是这么想的。不就是嫁了个秀才嘛,只要三皇子一声令下,和离书还是讨的来的。再把我娶过门便是。”墨晓嫣说的小心翼翼,生怕三皇子更加生气。“至于内院,本来也就只有两个王妃,再娶肯定没问题。” 三皇子又恢复了冷着脸不说话的状态,墨晓嫣看的心里毛毛的,心想文秀才就从来没有这样对她,即便再生气也不会有这样的气场。伴君如伴虎,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气场吧。 “可是三皇子如果真的喜欢墨晓嫣爱墨晓嫣,就不应该让她置身深宫内院,落一世口实,被人指摘。”墨晓嫣语气低沉了下来,该煽情了。 “奴婢墨晓嫣,三生有幸,承蒙三皇子喜爱。可三皇子若执意留我,百害无一利。”墨晓嫣说着跪了下去,她赌三皇子会让她起来。 果然,三皇子不仅让她起来,还亲自扶她。吓得墨晓嫣赶紧自己站起来了! “奴婢已嫁,三皇子若娶一和离女子,让天下人如何看三皇子?而奴婢以这样的身份嫁入秦王府,又如何自处?”墨晓嫣想象自己真的离婚嫁给三皇子被众人指指点点的情形,竟然真的流下泪来。 三皇子愣在原地,他不是没想过娶墨晓嫣的后果,他甚至已经在谋划等册立太子或者登基之后再行动,只是他没想过会给墨晓嫣带来什么影响,他只觉得当下这个阶段,是个女人就会愿意嫁给他这个未来的皇上。 “私以为爱是成全,不是拥有。”墨晓嫣搜肠刮肚想到这么一句话,觉得用在这个地方特别合适。 三皇子长叹一声,走会书桌后坐下,看了墨晓嫣一阵,直看的墨晓嫣发毛,他才开口说话。 “你知道我的两房妻室从何而来吗?” 没用“文夫人”也没用“本王”,可以判定这基本就是一次卸下面具的家常对话了。 “本来不知道,你这么一问就知道了。即便是你主动 提亲的,也肯定不是你自己喜欢的。” “确实如此!纳兰馨是她的父亲主动向父皇提出的亲事,父皇当然求之不得,两员虎将收编成岳家,多好的事儿啊。所以我当然得娶,还是正妻。”三皇子回忆着之前的事,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那月琴呢?我听馨儿说,月琴是你要娶的。”墨晓嫣八卦精附体。 三皇子看了看墨晓嫣,幽幽的吐出一句话:“当然是为了制衡纳兰馨。” “你干嘛这个眼神看着我,难道是?”墨晓嫣惊讶的捂着自己的嘴,难道是自己的一巴掌给了三皇子灵感。 三皇子缓缓点头,正是墨晓嫣当初那当街的一巴掌,让三皇子意识到可以再娶一房,也许这样纳兰馨就不会一家独大了。 “所以有时候并不是绿茶自己绿茶,而是你故意的?”墨晓嫣问。 三皇子虽然没听懂墨晓嫣的字面意思,但是他明白了墨晓嫣要表达的意思。“是的,我有时候确实会故意偏袒月琴。” “那这次纳兰馨去找我的事儿,你知道吗?”墨晓嫣突然觉得自己和苏碧染可能都被算计了。 三皇子笑的狡黠,墨晓嫣心里直打鼓,要是真的中了圈套,那墨晓嫣这回可能真的回不去了。可是,这三皇子真的这么重口味吗?***都不放过? “我也是在纳兰馨出走的第一天才知道的,只不过我第一时间猜到了是月琴挑唆的。” “所以你听之任之,并没有派人拦截?你也太胆大了,万一我不来,你真就不让她进门了?”墨晓嫣略一思考,又一次因为惊吓捂着嘴。“你们,你们真是……” “你们真是好算计”,墨晓嫣在心里把这句话表达完整了。之前只分析人家月琴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的,压根没想到,三皇子才是算计的最周全的。 纳兰馨如果一个人回京城,趁势就可以利用善妒的名声把她放到所谓的别苑,等哪天三皇子根基稳了,直接废掉。如果能带回墨晓嫣,那当然是最好了,可以趁机把墨晓嫣扣留在京城。 “现在不是见到你了么?除了你努力要挣脱以外,一切都很好啊。”三皇子的笑,多了一份温暖。 “本以为我可以娶自己喜欢的女子回家,没想到啊,终究还是不能随心所欲。”三皇子站起身,他已经不想再看公文卷宗了,没心情。 “有缘无分吧,上天让我们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相遇了。”墨晓嫣随便扯了一句非主流句子应付这位皇子。 “文夫人,明日本王便着人送文夫人返程。”三皇子站在窗前,背对着墨晓嫣。 “不用了不用了,我想去看看杜老夫人。”墨晓嫣连连摆手,她不想欠三皇子的人情。 “无妨,等你出城的再派侍卫跟着你也行。”三皇子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感情。 “那,没什么别的事儿的话,奴婢告退!”墨晓嫣行了个礼,想着赶紧走赶紧离开,别睡一觉起来再变卦了。 三皇子又不吱声了,墨晓嫣就自己直起身,往门口走去。 “来世与君相知,即便只做怨侣。纳兰馨跟我其实挺像的,三皇子应该试着跟她相处。”墨晓嫣说完这句话,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不搭理人这个毛病真是不好”,墨晓嫣想。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三皇子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可墨晓嫣说的确实有道理,总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让人家妻离子散,何况墨晓嫣还不喜欢三皇子。 怪只怪命运捉弄吧,先是让歌声住进了三皇子心里,还没来得及交个朋友,就被纳兰馨一巴掌打断了念想。却也被墨晓嫣发自心底的自信给打动了,后来暗中派人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墨晓嫣的踪迹。 原以为此生都不再相见了,却在自己计划执行的过程中见到了这个善良的女子救治自己的外邦同伙。而后来的调查结果又发现,这个女 子竟然可以作为自己完美的替罪羊。 若是别人,三皇子一定会直接灭口,不给敌人留下任何把柄,可她是墨晓嫣,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能忍心杀了她。 虽然后来果然被太子发现端倪查到了墨晓嫣,但他在苏碧染的帮助下顺利度过危机。如今,皇上身体眼看不行了,只要废太子立三皇子为太子,江山就十拿九稳了,自然也就不怕别人拿住墨晓嫣当把柄了。 “祝我顺利登基吧!”三皇子想。 新变故 墨晓嫣从书房出来的瞬间感觉一身轻松,总算是把话说清楚了,纳兰馨的问题也解决了,总算可以打道回府了! 墨晓嫣心里高兴,忍不住连蹦带跳的回到客房,跟提心吊胆的晚晴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夫人,我们能回家了?”晚晴看墨晓嫣一脸欣喜,跟着她也很开心。 “嗯!去看看杜老夫人就回家!”墨晓嫣说着就开始着手收拾行李,晚晴赶紧上前帮忙。 收拾好行囊,墨晓嫣准备去跟纳兰馨打招呼,在厅堂等着通传呢,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钟声。 “奇怪!这个时间点,敲什么钟啊。敲钟人喝多了?”墨晓嫣嘀咕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没多久,外面传来了哭声,墨晓嫣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打开房门,墨晓嫣只看了一眼就吓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外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跪在地上,各个哭的惨兮兮。在墨晓嫣看来,简直就是中邪或者入了邪教一样。 “夫人,跪吗?”晚晴轻轻拽了一下墨晓嫣的衣袖,小声的询问。作为一个底层人员,这种场合肯定是要跪的,但是外面的场合显然找不到跪拜的正主。 墨晓嫣也拿不住,跪吧,这是跪谁呢?不跪吧,万一失礼了又落人口实。等一等吧,众人又没有起身的迹象。 心一横,还是跪吧!从众嘛! 墨晓嫣跪下了,晚晴自然也跟上节奏。可是这哭是实在哭不出来的,墨晓嫣只能尽可能低着头,满心满腹的问号。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哭红眼的纳兰馨出现,扶起来了墨晓嫣。 “这是,怎么了?”墨晓嫣小心翼翼的问。 “皇上驾崩了!”纳兰馨说着又哭了起来,连她身后的侍女也开始跟着擦眼泪了。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墨晓嫣心里想这些人戏可真好,随后又觉得皇帝驾崩的这个时间有些太巧了吧。哪怕再晚一天,墨晓嫣也能顺利出城啊。那这皇帝驾崩了,肯定是要发国丧的,还能走动吗?别回不了家了。 纳兰馨擦了擦眼泪,对墨晓嫣说:“想必文夫人并没有准备丧服,穿我的吧。” 墨晓嫣抬眼看了纳兰馨一下,脸上表情怪异,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是不是我不能回家了?”墨晓嫣猛然反应过来,都要换丧服了,那岂不是要继续留下来? “这个我也说不好,我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呀。”纳兰馨揉了揉鼻子。 墨晓嫣又问:“刚刚的钟声,是报丧吗?” “是的,而且大家跪拜的方向就是皇宫你方向。” “我……我哭不出来,怎么办?”墨晓嫣越说声音越小。 纳兰馨拍了拍墨晓嫣的肩膀,说道:“不妨事,我能理解,你们远在洛城,与先皇感情不深。” 墨晓嫣心想你们也没多深吧,丧服都准备好了好几套了,说明不是预测到皇上不行了,就是心里盼着呢。.br> “确实如此!”墨晓嫣点头称是。 纳兰馨说:“文夫人,你还是现在府上住着吧,等讣文颁布了,就知道你能不能回家了。” 墨晓嫣只能点点头。 “三皇子是不是也不会回来了?”墨晓嫣想起这事估摸着是要三皇子来操办的。 纳兰馨看向墨晓嫣,眼神复杂,墨晓嫣这才意识到纳兰馨又吃醋了。 “哎呀!你别误会,我就是想看看他啥时候回来,能不能通融我出城回家。”墨晓嫣赶紧解释,心想这女人也太能吃醋了,然后又补了一句:“我走了你不是也省心嘛!” 纳兰馨吸了吸鼻子:“我好像又犯病了哈!我……我改。” “其实吧,你这也正常,谁都不愿意跟别人 共享丈夫嘛!” “可是我的丈夫偏偏是三皇子,就像你说的,注定女人成群。”纳兰馨的脸上,已经看不见任何悲伤你神色了。 三皇子确实没回家,而且是连着七天没回家。墨晓嫣也不敢妄动,就生生在秦王府憋了七天。倒是也不算无趣,因为还有个绿茶动不动就要冒出来恶心墨晓嫣一下。可墨晓嫣是连纳兰馨都敢打的人,又怎么会把月琴放眼里,两三天下来,绿茶就不再出幺蛾子了。 纳兰馨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但是脸上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国丧期间,三皇子又是关键人物,稍有不慎就会落人口实。 秦王府里一片和谐,与皇宫里的动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上还没废太子立三皇子,按照常理,皇上驾崩,肯定是太子即位。 三皇子在皇上驾崩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控制太子,接下来又派人把几个太子阵营的重要人物全部给软禁起来,连同家眷一起都关在了皇宫里。 可即便如此,三皇子即位,依然是名不正言不顺,三皇子阵营里的大臣们聚到一起商量了许久,也没得出一个合适的结论,没什么好办法。 僵持的局势一直保持到皇帝出殡当天。 皇帝寝宫的牌匾后面,发现了皇帝的遗诏:废太子,立三皇子为太子。 笔迹是先皇的,玉玺也是真的,可是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三皇子搞得鬼。再加上三皇子的老丈人和大舅哥都是手握兵权的人,所以没人敢表示异议。 皇上出殡第三天,三皇子变成了太子,顺理成章登基做了皇上。 “你们是不是要搬到皇宫里去了?”墨晓嫣问纳兰馨,夹了一条白菜放嘴里,国丧期间,长安城里都得吃素,怎么也得几个月的时间。 “得丧期过后吧!”纳兰馨也没比墨晓嫣强到哪里去,虽然素菜已经做的很美味了,但还是吃不下,毕竟已经吃了十天了。 墨晓嫣叹了口气,十天了,三皇子回了两次家,她一次都没捞着见一面。托人去问问她能不能回家,也没给她回信。墨晓嫣暗暗觉得,三皇子可能是反悔了,但转念一想“我墨晓嫣何德何能,能让一个皇帝为了我冒天下之大不韪”。 三皇子那里通不上气,墨晓嫣就从纳兰馨那里想办法,激激这个醋坛子。 进京 皇上驾崩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洛城,苏碧染和文秀才第一时间就成了全城最焦急的人,因为国丧一发,长安城里很难出来人了。 “大夫人,这会不会是三皇子故意的呀?”文秀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满地转悠。 “你歇会儿吧,转的我头都晕了!”苏碧染抱着金名,冲着文秀才直摆手。 “我能不急嘛!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们的提议!去什么京城!帮什么纳兰馨!”文秀才恨不得时间能倒退,如果时间能倒退,他一定不会同意墨晓嫣陪纳兰馨回京城这个馊主意。 “馊主意!馊主意!”文秀才连连吐槽。 “是,馊主意,可谁能知道皇帝驾崩的速度这么快呀?”苏碧染话音刚落,脑子里过了一道闪电。 “上当了!”苏碧染猛拍桌子,吓了金名一跳,苏碧染赶紧抱着金名安慰了一阵。 “什么意思?”文秀才不解的问道。 “恐怕,我们都中了三皇子的全套。纳兰馨的无意的,但却无意间促成了三皇子的好事。” “什么意思?”文秀才又问了一遍。 “纳兰馨来找墨晓嫣寻仇,回去纳兰馨只要不带着墨晓嫣,铁定是进不了秦王府的门了。据我所知,纳兰馨的这门亲事,是她自己让父亲跟皇上请命,上赶着嫁给人家的。如果三皇子不喜欢她,这正好是个甩包袱的好机会。如果把墨晓嫣带回去了呢,三皇子就可以直接把墨晓嫣扣下。”苏碧染分析的条理清晰,却像藤条一样一下一下抽在了文秀才的心上。 “那现在怎么办?”文秀才忍着心痛问。 “现在,只能看墨晓嫣自己的了。三皇子登基了,至少墨晓嫣能活命。” “为什么要抢我的女人!”文秀才一拳打在承重柱上。 “你是希望墨晓嫣是你的女人,还是希望墨晓嫣活着。”苏碧染思索半晌,一字一句的问文秀才。 “我当然希望她活着!”文秀才说完,自己心里咯噔一下。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既然有了决定,就只能安静的等着了。”局势不明朗,苏碧染估摸着三皇子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明确的废太子立三皇子的指令。她飞鸽传书给自己的公公,提醒他指点一二,随信附了一封“遗诏”。现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等一等,等京城的人再多少送来一点消息。 “这墨晓嫣究竟哪里吸引人,怎么狂蜂浪蝶这么多!”文秀才坐下来喝茶,依然忍不住吐槽。 苏碧染刚把金名放下,正要喝茶,被文秀才的“狂蜂浪蝶”四个字笑喷了。 “咱们之前不是分析过了,是因为墨晓嫣打心底里的自由与善良。”苏碧染重新喝了口水。 煎熬的日子过起来就觉得特别漫长,直到京城传出皇帝出殡和找到遗诏的消息,苏碧染才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针:。 三皇子顺利登基,所有三皇子阵营的人都安全了,所以苏碧染当然能大大方方的了。只有进了京城,才能把墨晓嫣从秦王府里捞出来。 “国丧期间,能走动,能城吗?”文秀才焦急的问苏碧染。 “我婆婆装病,我以探病的借口带着人马。” “那,我能与大夫人同行吗?” “去!不仅你要去,还要带着金名一起去!”苏碧染斩钉截铁的说。 休整一天,苏碧染又一次率领着自己的人马向着京城出发。虽然新皇帝已经登基,但是太子的势力未必就全盘覆灭了。思虑再三,苏碧染依然安排了暗卫在马车上。 大白天的,长安城城门紧闭,苏碧染递上特殊行程的文碟,等着城防营的人回复。 不知道为什么,苏碧染突然觉得,先皇的死不是自然死亡 。她小声跟文秀才透露了自己的想法,文秀才连连摇头表示不信。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连父亲都杀。”文秀才看了看城门的方向,小声回应。 苏碧染没再说话,也许这条时间线上,没有武则天这号人了吧,文秀才应该是没有机会见识“虎毒食子”的女人了。 很快,守卫打开了城门,把苏碧染等人放进了城。然后等苏碧染一进城,却立马被城防营包围了。 “怕是有什么误会吧?我们可是有特殊情况通关文牒的,是圣上亲自批准我们进城的。”文秀才赶紧解释。 “抓的就是你们!”领队厉声大喝,吓的小金名直往苏碧染怀里钻,惹的苏碧染的亲儿子都吃醋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碧染突然觉得,先皇的死不是自然死亡。她小声跟文秀才透露了自己的想法,文秀才连连摇头表示不信。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连父亲都杀。”文秀才看了看城门的方向,小声回应。 苏碧染没再说话,也许这条时间线上,没有武则天这号人了吧,文秀才应该是没有机会见识“虎毒食子”的女人了。 很快,守卫打开了城门,把苏碧染等人放进了城。然后等苏碧染一进城,却立马被城防营包围了。 “怕是有什么误会吧?我们可是有特殊情况通关文牒的,是圣上亲自批准我们进城的。”文秀才赶紧解释。 “抓的就是你们!”领队厉声大喝,吓的小金名直往苏碧染怀里钻,惹的苏碧染的亲儿子都吃醋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碧染突然觉得,先皇的死不是自然死亡。她小声跟文秀才透露了自己的想法,文秀才连连摇头表示不信。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连父亲都杀。”文秀才看了看城门的方向,小声回应。 苏碧染没再说话,也许这条时间线上,没有武则天这号人了吧,文秀才应该是没有机会见识“虎毒食子”的女人了。 很快,守卫打开了城门,把苏碧染等人放进了城。然后等苏碧染一进城,却立马被城防营包围了。 “怕是有什么误会吧?我们可是有特殊情况通关文牒的,是圣上亲自批准我们进城的。”文秀才赶紧解释。 再救墨晓嫣 在至雅斋安顿好两个孩子,苏碧染和文秀才午饭都没吃一口就直奔秦王府。 “碧染哪,现在是国丧期间,这样去秦王府,不太好吧?”杜老夫人亲自送苏碧染出门,不无担心的说道。 “大夫人,还是在下自己去吧,有什么事我自己担着。”文秀才也觉得不妥,打算自己去。 “国丧期间,为求稳定,皇上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苏碧染说完就上了马车,文秀才只能骑着马跟着一同出发。 刚走没多久,苏碧染又下令折返,她决定带着金名一起去。 这一来一回就花费了好多时间,等到了秦王府的时候,已经日头偏西了。 皇上不在秦王府,纳兰馨一听来人是接墨晓嫣的,开心的不得了,赶紧让侍女把墨晓嫣叫出来。纳兰馨心底里还是很怕皇上执意要带墨晓嫣进宫的。 墨晓嫣也激动啊,终于见到亲人了。一见面就给了文秀才一个大大的拥抱,嘴里说着:“我想死你们了!” “娘!”金名从苏碧染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甜甜的叫了一声娘。 墨晓嫣心都被融化了,离家之前小东西还说不清话呢,这么快就会叫娘了。 “来!娘抱抱你!”墨晓嫣蹲下身,金名屁颠屁颠的朝着她跑过去,最后娘俩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在场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苏碧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新皇登基,总不至于让母子分离吧。要不是这样,苏碧染也不会中途特意折返,折腾一个旅途劳顿的孩子。 墨晓嫣也感动的马上要哭了,下一秒,小伙子开始在墨晓嫣胸前翻找。 “儿……儿子,咱都长这么大了,不能这样了。”墨晓嫣尴尬的抓住金名的双手,小声在孩子耳边说。然后抱着孩子起身,跟周围的人点头致歉。这封建社会里,小孩袭胸,有伤风化呀!一看就是在家没教育好。 在场的人本来来看母子连心大戏,突然画风就变了。在场所有人中只有苏碧染和墨晓嫣生育过,知道孩子这是恋奶。于是众人愣在原地,浮想联翩,墨晓嫣点头致歉,才唤回众人的思绪。 “等你们有孩子就懂了。”墨晓嫣不忘补充一句。 “时间也不早了!我等就不叨扰了!”墨晓嫣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秦王府,“我在这也打扰了这么多天了,怪不好意思的。现在既然我夫君都能进城了,那我肯定也可以走了。”.. 纳兰馨果断的同意了,月琴自然也是巴不得墨晓嫣赶紧走,这个女人早就视墨晓嫣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那咱们就走吧。”墨晓嫣生怕皇帝回来一个不高兴就不让走了,想在这秦王府里抹平点事情,还是挺简单的。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府! 告别纳兰馨和月琴,苏碧染一行人大步流星的就出了秦王府,仿佛这府里有炸弹,稍慢点儿就会爆炸一样。 一出门,三个人同时长长的舒了口气。墨晓嫣第一个冲到马车前,把金名往马车上一放,跟着就爬了上去。 马不停蹄的回到杜府,屁股落在至雅斋凳子上的一刹那,墨晓嫣才真正感觉到了安全。 “其实,我觉得三皇子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了。”墨晓嫣喝了口茶,这时他才发现,杜府的茶,除了杜老夫人那里的烫嘴以外,只要苏碧染在,就都是立马能喝的温度。 “要叫皇上了!你不害怕,那你刚刚跑那么快?”苏碧染也喝了口茶。 “我这是激动的。”墨晓嫣还在嘴硬。 “拉倒吧你!激动个鬼!”文秀才也加入了拆穿墨晓嫣的行列。 “其实吧,我之前都已经说服三皇…….皇上了,都收拾好行李准备走了。结果整个长安城突然响起了钟声,一院子的人跪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给我都弄蒙圈了!我还以为这群人集体中邪了呢。当时我想这怎么办呢?赶紧也跟着跪下哭吧 。”平静下来的墨晓嫣,又开始了臭贫。 金名欢乐的拍着墨晓嫣的脸,墨晓嫣也开心的点头回应着。 “娘子,咱们这次回去,我就辞官,咱们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居吧。”文秀才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一下冷下来。 “你看我好不容易搞热的气氛,你又给弄凉了。”墨晓嫣佯装生气,抱怨了一句,又对着苏碧染说:“现在才发现你以前负责搞气氛,也挺不容易的啊。” “扯哪去了!”苏碧染白了墨晓嫣一眼。 “我是认真的。”文秀才一着急,直接站了起来。 “我从来不知道文学究竟然是如此小格局的人。”苏碧染调笑着。 “我不想一次一次的搭救墨晓嫣了,不想一次一次的跟着她担惊受怕。”文秀才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负面情绪。 “那儿子以后也不与人往来了吗?”墨晓嫣直接甩出致命一问。 “有良田有屋舍,还有他爹教他读书识字,足矣。”文秀才说着,拉住了墨晓嫣的手。 “这里没有学区房一说哈,”墨晓嫣依然难脸调笑,转头看着苏碧染,“也挺好,省了好多事儿。” 苏碧染看见文秀才的样子,知道自己不能再当电灯泡了,于是起身带着春草离回卧房了。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粉基地】,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苏!我要不要去跟杜老夫人请个安?”墨晓嫣喊住了走到门口的苏碧染。 “明儿个早起吧!”苏碧染淡淡的说,“今天太晚了,我婆婆已经歇下了。” “我们也回房吧!”苏碧染的离开,让文秀才意识到这不是说私房话的地方。 “可是我还没吃饭呢。”墨晓嫣揉了揉肚子,小金名看着墨晓嫣揉肚子,也上手点了点娘亲的肚子。 文秀才摇了摇头,这个墨晓嫣,什么时候都没正形。也许,她根本意识不到之前的事情有多么严重。 “不管之前有什么危险,以后,我都不会让你再担心了。放心吧!如果你真的要隐居,我跟你一起。你耕田来,我织布!再也不会出现营救墨晓嫣的事件了!相信我!”墨晓嫣拍了拍胸脯! 相忘于江湖 当皇上知道墨晓嫣已经安然回到杜府之后,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一听到秦王府来人密报,苏碧染跟文秀才来了,皇上就派人去拦。结果到了还是晚了一步,等皇上的侍卫队到了秦王府,早已没了墨晓嫣的影子。 “为什么想娶一个心仪的女人就这么难!”皇上紧握的拳头,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 可是人已经出了秦王府,再去抓就会落人口实了。新帝刚刚登基,根基还不稳,不能随便乱来,否则,皇上说什么都得把墨晓嫣抓进宫来。 本书由【书粉基地】,看书领现金红包! 最过分的是纳兰馨和月琴还念叨着人家一家三口的团聚场面多么温馨。 “皇上,等咱们搬进皇宫以后,臣妾也给您生个小皇子。”纳兰馨直接了当的跟皇上表决心,旁边的月琴一脸鄙视。 “这武将出身的果然脑子不太好用,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月琴暗想。 果然,皇上直接怒吼道:“都给我出去!” 屋里人齐刷刷跪了一地,异口同声的说:“皇上息怒!” 纳兰馨也吓死了,赶紧跪下来,心里想着:“这人当了皇帝了,脾气也大了哈!看我告诉我的兄长,让他收拾你!” “朕让你们出去!”皇上再次怒吼。 屋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起身跑了出去。 “新皇登基以后,这脾气见长啊!”门口一个小太监小声嘀咕着,旁边一个年龄大的太监赶紧制止了他的言论。 “不要命了!”看太监用拂尘狠狠的打了小太监一下。 纳兰馨站在院子里气鼓鼓的看着紧闭的房门,随手指了两个侍卫:“你!你!跟我去搬家!” 墨晓嫣正喝粥呢,突然打起了喷嚏,连着好几个。 “娘,娘,娘!”小金名还不会说太多的句子,抓着墨晓嫣叫了好几声娘。 “没事儿,估计有人念叨娘呢。” 当皇上知道墨晓嫣已经安然回到杜府之后,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一听到秦王府来人密报,苏碧染跟文秀才来了,皇上就派人去拦。结果到了还是晚了一步,等皇上的侍卫队到了秦王府,早已没了墨晓嫣的影子。 “为什么想娶一个心仪的女人就这么难!”皇上紧握的拳头,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 可是人已经出了秦王府,再去抓就会落人口实了。新帝刚刚登基,根基还不稳,不能随便乱来,否则,皇上说什么都得把墨晓嫣抓进宫来。 最过分的是纳兰馨和月琴还念叨着人家一家三口的团聚场面多么温馨。 “皇上,等咱们搬进皇宫以后,臣妾也给您生个小皇子。”纳兰馨直接了当的跟皇上表决心,旁边的月琴一脸鄙视。 “这武将出身的果然脑子不太好用,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月琴暗想。 果然,皇上直接怒吼道:“都给我出去!” 屋里人齐刷刷跪了一地,异口同声的说:“皇上息怒!” 纳兰馨也吓死了,赶紧跪下来,心里想着:“这人当了皇帝了,脾气也大了哈!看我告诉我的兄长,让他收拾你!” “朕让你们出去!”皇上再次怒吼。 屋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起身跑了出去。 “新皇登基以后,这脾气见长啊!”门口一个小太监小声嘀咕着,旁边一个年龄大的太监赶紧制止了他的言论。 “不要命了!”看太监用拂尘狠狠的打了小太监一下。 纳兰馨站在院子里气鼓鼓的看着紧闭的房门,随手指了两个侍卫:“你!你!跟我去搬家!” 墨晓嫣正喝粥呢,突然打起了喷嚏,连着好几个。 “娘,娘,娘!”小金名还不会说太多的句子,抓着墨晓嫣叫了好几声娘。 “ 没事儿,估计有人念叨娘呢。” 当皇上知道墨晓嫣已经安然回到杜府之后,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一听到秦王府来人密报,苏碧染跟文秀才来了,皇上就派人去拦。结果到了还是晚了一步,等皇上的侍卫队到了秦王府,早已没了墨晓嫣的影子。 “为什么想娶一个心仪的女人就这么难!”皇上紧握的拳头,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 可是人已经出了秦王府,再去抓就会落人口实了。新帝刚刚登基,根基还不稳,不能随便乱来,否则,皇上说什么都得把墨晓嫣抓进宫来。 最过分的是纳兰馨和月琴还念叨着人家一家三口的团聚场面多么温馨。 “皇上,等咱们搬进皇宫以后,臣妾也给您生个小皇子。”纳兰馨直接了当的跟皇上表决心,旁边的月琴一脸鄙视。 “这武将出身的果然脑子不太好用,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月琴暗想。 果然,皇上直接怒吼道:“都给我出去!” 屋里人齐刷刷跪了一地,异口同声的说:“皇上息怒!” 纳兰馨也吓死了,赶紧跪下来,心里想着:“这人当了皇帝了,脾气也大了哈!看我告诉我的兄长,让他收拾你!” “朕让你们出去!”皇上再次怒吼。 屋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起身跑了出去。 “新皇登基以后,这脾气见长啊!”门口一个小太监小声嘀咕着,旁边一个年龄大的太监赶紧制止了他的言论。 “不要命了!”看太监用拂尘狠狠的打了小太监一下。 纳兰馨站在院子里气鼓鼓的看着紧闭的房门,随手指了两个侍卫:“你!你!跟我去搬家!” 墨晓嫣正喝粥呢,突然打起了喷嚏,连着好几个。 “娘,娘,娘!”小金名还不会说太多的句子,抓着墨晓嫣叫了好几声娘。 “没事儿,估计有人念叨娘呢。” 当皇上知道墨晓嫣已经安然回到杜府之后,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一听到秦王府来人密报,苏碧染跟文秀才来了,皇上就派人去拦。结果到了还是晚了一步,等皇上的侍卫队到了秦王府,早已没了墨晓嫣的影子。 “为什么想娶一个心仪的女人就这么难!”皇上紧握的拳头,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 可是人已经出了秦王府 小水滴 墨晓嫣只回忆到纳兰馨生气就睡着了的梦里墨晓嫣被一只大老虎一直追的大老虎一路追不上的但有墨晓嫣又怎么跑都甩不掉他。 就这样跑了一夜的墨晓嫣醒来是时候觉得脖子超疼。坐起来是时候发现的哎呀的竟然落枕了。 就这样歪着脖子给杜老夫人请安的又和小金名一起蹭了杜老夫人是牛奶。看着碗里是牛奶的墨晓嫣不禁悲从中来的要不有这牛奶的也许自己不会卷入这么多有有非非里。 “唉!”墨晓嫣叹了口气。 “年纪轻轻是的叹什么气呀!”杜老夫人乐呵呵是看着满地乱跑是两个孩子的温馨是画面被墨晓嫣是叹气声打断。 “老夫人想必知道我身上发生是事情吧?”墨晓嫣问。 “略知一二。”杜老夫人也有之前听几个官员是家眷闲聊的才知道了墨晓嫣是事。 “要有我不折腾这一遭的有不有就没后来是事儿了?我就能安安稳稳是过我自己是生活了。” “福兮祸之所倚的祸兮福之所伏。你现在是经历也未必有坏事的所,是一切都有你人生是宝贵经历。而且的我相信你能轻易是化解所,问题。”老夫人说到最后的连面部表情都在鼓励墨晓嫣。 “母亲的您上哪儿知道去呀?”苏碧染看着杜老夫人是样子不由得笑了的这个墨晓嫣也有神奇的竟然能讨杜老夫人是喜欢。“她自己都不知道遇到问题该如何解决呢!再说了的您这么鼓励她的我可有要吃醋是。” “哎呦呦!大夫人苏碧染也会吃醋啦?”杜老夫人故意调笑苏碧染。 “那可不!” 墨晓嫣歪着头看着这对婆媳的这关系不有也挺和谐是妈。谁说婆媳自古有天敌是? “好了好了!到花园去玩吧的不要在这打扰奶奶休息了的我们回去吧。”苏碧染喊住了两个满地乱跑是孩子。 杜老夫人也说“就有的外面天宽地广是的比这里好玩多了。去吧去吧!” 两个孩子得了令的一起样门口跑去的争当第一个出门是人。 “小心别磕着了!”杜老夫人冲两个孩子说道。 苏碧染和墨晓嫣给杜老夫人行了个礼的也退出了房间。两个人带着孩子就去花园了的难得放松一下。 花园里的春草春梅带着两个孩子玩游戏的墨晓嫣和苏碧染坐在凉亭里聊天。 “咱们什么时候能走?”墨晓嫣抓了一把石桌上是瓜子。 “说不好呢!怎么着也得首丧将近吧。”苏碧染也抓了一把。 “那得多长时间啊?能等到吗?”墨晓嫣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地方。 “国丧我也没,经历过的理论上讲的应该有一个月。可有这马上一个月了的也没听到任何开门放行是风声。” “这样下去的不会影响经济吗?” “会啊!”苏碧染嗑了几个瓜子又担心发胖的就把瓜子又放回去了。 “那怎么办?”墨晓嫣则有又抓了两颗。 “所以的我估计的很快就会下召放行了的到时候我们就能回去了。” “回去以后的我估摸着文秀才可能真是要张罗着隐居了。”文秀才给老夫人请了安就去府里是书房看书去了的墨晓嫣觉得的这家伙十,八九有去找隐居是法门去了。 “隐居还,什么法门?不就搭个茅草屋的随便整两块地不就好了。”苏碧染看墨晓嫣嗑是津津,味的禁不住诱惑又抓了几颗瓜子。“再说了的你以为这有什么时代的那书房里还能,野外求生攻略什么是吗?” “那不得研究一下地理之类是嘛的还,野兽什么是的怎么预防?文秀才也看着不像会种地是的不得看看,没,什么农业秘籍?”墨晓嫣不服气是说道。 “墨晓嫣!你不有落枕把脑回路也歪曲了吧的还农业秘籍?”苏碧染把瓜子直接扔回小盘子里的心里想着为什么自己老有会被墨晓嫣影响。 “唉!你说我墨晓嫣的最多也就有这时间长河里是一滴小水滴的微不足道是。可有我这个小水滴此时,点绝望呢!”墨晓嫣也不吃了的趴在桌子上的看着无忧无虑是小孩子。 “绝望什么?至少还活着。” “你想起谁了?你那小弟弟?”墨晓嫣记得苏碧染曾经跟她提过自己原来,个弟弟。 “嗯!每次看着这两个孩子的我都会想起我那早早离世是弟弟。心里就悔恨的一个快三十是人的连一个小孩都保护不了。”苏碧染也看着孩子们的只不过眼神缥缈。 “我其实很理解文秀才想要隐居是心情的让自己心爱是人和孩子远离这个世界是一切危险。”不等墨晓嫣回应的苏碧染又说道“可有那真是挺难是。” “对你来说比较难。我们一家三口无牵无挂是的直接一个小包袱就闪人了。” “你说是对的我们都有时间长河里是小水滴。所以我们不得不往前走的可能我这滴水比较大的更容易被时间是长河往前推吧。”苏碧染起身朝孩子们走去。 墨晓嫣依然趴着的没明白苏碧染说是话究竟,什么深意。在墨晓嫣看来的苏碧染之所以不能隐居就有因为自己家大业大。千丝万缕是政治和利益联系让苏碧染不得不留在时代是洪流里。 “走吧!回去吃水果!”苏碧染招呼着孩子们的回身冲墨晓嫣也挥了挥手。 “你们先走吧的我再趴会儿!”墨晓嫣慵懒是对苏碧染说。 “你确定?”苏碧染是笑容,些调皮。 “怎么了?那还,啥不确定是。我又不有小孩子!”墨晓嫣下巴支在手上说话的脑袋上下一动一动是的像个玩偶。 “你确定你自己回至雅斋能找见路?”苏碧染把自己是问句问完。 墨晓嫣这才反应过来的这有京城杜府的宅院大是不有一星半点儿。赶紧起身跑到苏碧染身边。 “还有一起吧的嘿嘿!万一我丢了的你们还得再找我一次的我不能总这么浪费大家是资源啊对吧。”墨晓嫣上手搂住苏碧染是胳膊的嘿嘿笑着耍赖。111 暗杀 平静的过了两天,皇帝终于昭告天下:首丧结束。 这就意味着城门打开,人口流动又恢复了,同样也意味着苏碧染等人可以回洛城了。至少墨晓嫣和文秀才可以回去了。 苏碧染临时决定先不回洛城了,之前暗中为皇上献记,估计皇上还会找她的,这个时候离开不合适。 于是墨晓嫣一家三口带着暗卫踏上归途。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上路,我就心里害怕,总觉得路上要发生点什么事情。”墨晓嫣跟春梅说着话,撩开窗户上的小帘子看着外面,马车刚刚出了长安城。 小金名见状,摇摇晃晃跑到窗户口,学着墨晓嫣的样子往外看。春梅也跟着赶紧挪动位置,时刻守护小金名的安全。 “春梅,你做的可比我这个当母亲的要好多了。我都没有你这么细心。”墨晓嫣看着春梅,深情的说道。 “夫人,又开始抒情了?我可受不了你那套。你之前不是说过么,咱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做什么事情都要认真,细心。” “我什么时候去……”墨晓嫣的话被剧烈的震动打断。 “什么人!”是领队的家丁。 墨晓嫣听见家丁的喝问声,不由得心提到了嗓子眼,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她都有种回到新婚之夜的感觉。只不过新婚之夜拦车的人是张六郎,而之后的好多次,都是真正的杀手。不知道这次是什么情况! “车里坐着的,可是洛城学究文斌之妻?” “不是的!认错马车了!”没等别人回答,墨晓嫣赶紧大声喊着。 “怎么可能!这马车明明就是从杜府出来的!还能有假?”一个声音尖细的男声响起。 “墨晓嫣坐别的马车走了!你们中计了!”文秀才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看来他跟墨晓嫣想法一样,反正对方不认识墨晓嫣,那就先来个浑水摸鱼。 然而,两个人都想的简单了! “宁杀错不放过!兄弟们,给我上!”尖细的男声一声令下,就听马车外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然后马车就开启了铁盒子模式,随着铁板“铛铛铛”的声音传来,马车里迅速暗了下来,小金名吓的直接钻到了春梅的怀里。墨晓嫣本来要抱怨这个小东西怎么关键时刻不找娘,略一思索,人家春梅会武功!这么一想,墨晓嫣也想往春梅怀里钻了。藲夿尛裞網 “夫人放心吧!大夫人的暗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春梅虽然看不清墨晓嫣的表情,但是从肢体动作也能判断墨晓嫣此刻的害怕。 对方一共四个人,但是个个武功了得,幸亏苏碧染派了八个暗卫,从数量上就取胜了。没费多少功夫,就制服了刺客,全部生擒! 文秀才抓着领头的男人问:“谁派你们来的!” 领头人并没有回答。墨晓嫣在马车里喊了起来:“还用说?肯定是太子啊!” 文秀才心里也知道十有八九就是太子来毁皇上的心头好来了。可是,墨晓嫣是他文秀才的妻子啊,凭什么要变成别人的争执对象。 “没没没,刚刚你嘞的。缓缓就好!”墨晓嫣摆摆手。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让三皇子觉察到咱俩之间的相似处,让他慢慢的发现你的美。”墨晓嫣的行动方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才会说自己和纳兰馨一样爱吃辣,为的就是让三皇子想起纳兰馨。 假摔事件不一定能让三皇子喜欢上纳兰馨,但是现场三个女人,三皇子肯定要选纳兰馨。月琴刚使完坏,墨晓嫣又是外人,排除法也知道该选谁。当然也有可能谁都不选自己一个人住,只是墨晓嫣猜测今天的三皇子,一定是想做些什么事情的。 而从纳兰馨的兴奋劲儿来看,三皇子果然与纳兰馨再行夫妻之实。否则纳兰馨不会这么激动抱着墨晓嫣感谢一番。 “对对对!你 说的对,咱们接下来怎么做?”纳兰馨兴奋了起来,急切的想知道怎么做才能把月琴挤出秦王府。 墨晓嫣看穿了纳兰馨的心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你男人,也许以后就是一国之君,难免佳丽成群的。如果你一直这样,恐怕只有神仙能帮你了。” 纳兰馨正在亲自给墨晓嫣倒茶,听到这话,直接把茶壶往案几上一放,双手叉腰。 “他有我一个就够了,要么多女人干吗。” 墨晓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你听我说,如果有一天三皇子真的被册立太子,甚至登基一统天下了,他一定会有后宫佳丽。哪怕不是出自他的主观意见,就是一众大臣也会让他塞满后宫,传宗接代呢。” “那,那我怎么办?”纳兰馨慌了,她不想跟别人共享。 “这我帮不了你,你只能自己接受。”墨晓嫣端起倒好的半杯茶,一饮而尽,自己又到了一杯。 纳兰馨其实从未想过三皇子的未来,她不关心,当初动用了父亲的关系,才得以嫁给三皇子。可是这狂蜂浪蝶根本清理不干净,前仆后继的。 别的就不说了,可是当她知道三皇子要娶月琴的时候,她在屋里发了两天的疯。可又改变了什么呢?月琴依然嫁进了家门,不仅如此,还轻易就赢得了三皇子的心。大部分的时候,三皇子都是在月琴屋里休息的。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看文基地】,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你只要保住你的正妻位置就好,再多的狂风浪蝶都不怕,后院早晚是你的天下,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她们。只要别没等你熬出头呢,就让人家算计的连自家家门都进不了。”墨晓嫣继续说道,她真心希望纳兰馨能听进去,这样她能省好多事。 “没没没,刚刚你嘞的。缓缓就好!”墨晓嫣摆摆手。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让三皇子觉察到咱俩之间的相似处,让他慢慢的发现你的美。”墨晓嫣的行动方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才会说自己和纳兰馨一样爱吃辣,为的就是让三皇子想起纳兰馨。 假摔事件不一定能让三皇子喜欢上墨晓嫣。 离职 墨晓嫣见已经吓唬住了刺客,心里暗喜。 “要是纳兰馨想杀我呢,让她自己来,我保证不带动的。要是她的哥哥护妹心切,那我也能理解。不过,这动不动就杀人,可不是什么好办法呀。毕竟。我这人身上牵扯的关系太多。” 这话说完,墨晓嫣自己都吓一大跳,但是略一思索确实是这么回事。出身虽然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却一步步从工蚁层慢慢接触到了皇上这个圈层的人了。 “把他们放了吧!”墨晓嫣大手一挥!转身就上马车去了,也不再搭理其他人。 文秀才和暗卫收了兵器,也都上马上车,继续赶路。刺客则退到路边,领头的还用手捂着脖子,那是刚刚文秀才划破的地方。 接下来的路程就可以称的上是一路顺风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甚至有时间可以让金名在路边玩耍。.. “嗯!有内味儿了!”阳光下,墨晓嫣拿了个垫子席地而坐,看着来回跑的金名。 “什么味啊?”挨着坐的文秀才问。 “旅游的味道啊!这是这么多次往返京城,最惬意的一次了,咱们以前哪次不是着急忙慌的赶路。” 一路无话,只是墨晓嫣觉得春梅像是有心事一样,墨晓嫣问了问,春梅却并没有说什么。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i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不料回府的第二天,春梅就向墨晓嫣请辞。 “为什么呀!”墨晓嫣惊呆了,同时也自责为什么从来没跟春梅推心置腹的聊过,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的管理者。 “奴婢想到京城去伺候。”春梅说。 “什么情况?是嫌我这儿清贫?” “并非如此!我只是……”言至此处,春梅突然不说话了,脸上飘起了红晕。 墨晓嫣瞬间懂了:“原来,你有心上人了啊。” 墨晓嫣赶忙走到春梅身边,拉住春梅的手说:“这是好事儿春梅,是京城杜府里的人吗?” “嗯!”春梅羞红了脸,蚊子哼哼似的说出个“嗯”。 “嗨!别不好意思!京城杜府里的哪位仁兄呀?”墨晓嫣八卦魂燃起。 “是,侍卫。”春梅更不好意思,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隙钻进去,哪里有佣人主动向主人家申请调动的呀,还是因为儿女私情 “好事好事!我这就给苏碧染写信,把你的身契转过去。”墨晓嫣估摸春梅要,也就是想着把身契调走吧,理论上讲,京城杜府给仆从的待遇肯定要比墨晓嫣这里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多谢夫人!”春梅直接跪下来感谢墨晓嫣。“小少爷最近和晚晴也比较熟悉了,相信晚晴也能把小少爷带的很好。” “起来起来!你就不用操心金名那兔崽子了,最近那个淘气法,我都想扔了他。”墨晓嫣伸手把春梅拉起来,她始终不习惯别人给她跪跪跪的。 “谢夫人!”春梅起身,但是嘴里的感谢不停。 墨晓嫣正给苏碧染写信说明春梅想申请去长安的事呢,文秀才就回来了。 “今儿怎么这么早?”墨晓嫣仿佛看见了救星,赶忙招呼文秀才过来,“快来帮我写字!我的要疯了,什么玩意儿?” 引入文秀才眼帘的,是墨晓嫣写的一堆堆墨团。 “哎呀!你别光顾着笑啊,你得赶紧帮我写啊。着急呢!”墨晓嫣抓着胳膊把文秀才拉到书桌前,又绕到他身后把他按的坐下。 “何事着急?” “春梅要了。” “什么是?”文秀才勤学好问,墨晓嫣正要解释,他又赶紧制止,“是不是,不在这别苑伺候了,要去京城?” “嗯!你怎么知道?”墨晓嫣又一次惊呆了,这文秀才莫非能 掐会算? “在京城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文秀才把袖子挽起来,开始研墨。 墨晓嫣见状赶紧上前接过墨条,笑嘻嘻的对文秀才说:“让夫君写字就够辛苦了,墨汁就由你夫人来搞定吧。” “哎!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墨晓嫣的注意力很快就从文秀才怎么发现春梅异常,转移到了文秀才怎么下班这么早。 “因为我和春梅一样,了。”文秀才像个孩子一样仰起脸,看着墨晓嫣,等着她跳起来。 “你真的不干了?”墨晓嫣果然猛的往后退了一步,“你真的打算带着我们娘俩隐居去?” “当然不是。我只是,打算做些别的事情。” “总不会是做生意吧。” “那怎么不会呢?”文秀才戏谑的看着墨晓嫣。 “那咱金名可就走不了仕途了!”墨晓嫣记得文秀才之前很忌讳从商。 “那又何妨,就像你说的,都是为了生存。” “可是,万一儿子有宏图伟志呢?”文秀才真的要从商了,墨晓嫣竟然有点失落。 “儿孙自有儿孙福!”文秀才学着墨晓嫣开导别人的样子开导墨晓嫣。 “可是,你从商,能做什么呀?”墨晓嫣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文秀才怎么能经商呢。 “卖牛奶呀!” 话音未落,墨晓嫣上手就是一拳。 “嘲笑我是吧?” “没有没有!岂敢岂敢!”文秀才闪避不及,狠狠吃了一记,还好墨晓嫣的力气并不大。 “那你到底打算做什么为生?”墨晓嫣继续研墨。 “我觉得可以开个小的面铺,带着院子里这群人。”文秀才心里早就有了谋划。 “拉倒吧!你忘了当初你怎么说我的啦?他们可是宁愿为奴,不愿从商。” “那你忘了大夫人怎么跟你说的了?别告诉他们,直接分配任务就好啦。”文秀才起身刮了刮墨晓嫣的鼻子,提笔准备写信。 “我来口述,你来写!”墨晓嫣转着墨条。 文秀才点了点头。 给苏碧染的家书刚刚写完,春梅就端着糕点进来了。 “这不会是我最后一次吃你做的糕点了吧。”墨晓嫣用手帕擦了擦手,捏起一块糕点放嘴里。 “这是晚晴做的!”春梅笑了,“看来晚晴的功夫已经学好了。” “确实跟你做的一个味道了哎!”墨晓嫣拿了一块喂给正在整理书桌的文秀才。 意外访客 墨晓嫣始终觉得:有些人,分开了就是永别,比如上辈子的苗晨希,比如这辈子的贺小姐。 而当她看见厅堂中央站着的少妇时,把贺小姐从永别的名单上划去了。这不就又见到了嘛! “小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某种意义上,贺小姐也是墨晓嫣的娘家人。墨晓嫣看见她有些亲切感。 “找你有何难?向六郎打听一下就好了啊。”贺小姐看着丰腴了一些,但是气色看上去不太好。 “六郎?张六郎?你们还有联系呢?”墨晓嫣心想你不会是出轨了吧。 “原本没有,因为要找你,所以就有了。” 墨晓嫣领贺小姐坐下,然后自己坐到了正中主位。贺小姐看着墨晓嫣,眼里有几分苦涩,由此,墨晓嫣猜她婚后生活不幸福,要不就是嫉妒墨晓嫣一个侍女竟然有一天能坐主位。 “小姐找我,所为何事?”墨晓嫣实在想不到跟贺小姐有什么可寒暄的,就直接切入正题了。 “向你求字!” “啥?”墨晓嫣一脸懵,“什么叫求字”。 “奥!我与夫君成婚至今未育,前些时日找了一位老神仙给我两进行占卜,老神仙说,是我有孽缘,薄待之人险丧命,幸亏吉人自有天相才保住一条小命。如今,需要此吉相满天的人给我赐个福字,我才能解孽缘。” 墨晓嫣听完第一反应:扯淡!但看着贺小姐一脸真诚的样子,实在又不忍心拒绝。 “小姐,我不会写字啊。”墨晓嫣其实是怕自己的字太丑,影响了人家的福报。 “我可以教你的。”贺小姐的预想里,墨晓嫣就不会拒绝她的这个请求。 “行!那没问题,你不嫌难看就行。”写个字嘛,有什么难的。 “小女子不胜感激!”贺小姐竟然起身行礼。 墨晓嫣赶紧回礼:“哎呀哎呀!小姐太客气了,不就这个字嘛!” 墨晓嫣领着贺小姐进了卧房,文秀才正在里面研究他的宏图伟志。 “文某不知贺小姐来访!有失远迎!”文秀才抬头看见陌生人进了卧房,起身迎接,双手抱拳作揖行礼。 “文学究客气了!是小女子唐突来访,叨扰二位了。” “哪里哪里!” “别磨蹭了咱们,写吧。正好这边有现成的墨。”墨晓嫣听着他两假客气,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文秀才边往书桌前走边问:“写什么?” “得我自己写,写个福字。”墨晓嫣从书桌另一头快步有过去。 “福?”文秀才一脸疑惑的看着贺小姐,有种不祥的预感。 贺小姐被文秀才看的有点毛,转过头躲开了他的目光。 “嗯!贺小姐说一个老神仙给她算了,要我给她写个福字。”说话的功夫,墨晓嫣已经拿出来一张信纸,用镇纸压好。 “是来求字的?”文秀才看着墨晓嫣忙忙叨叨的。 “哎对!你也知道这回事?” “当然!江城老神仙,最爱开的方子就是求字。想当年还给我开过呢!”文秀才的语气很明显冰冷了下来,说着话,上前把墨晓嫣的毛笔拿了过来。 “哎!你干嘛呀!”墨晓嫣手上差点沾染到墨。 “知道什么是求字吗?知道求的是什么字吗?”文秀才又转而去看贺小姐,显然,贺小姐并没有把实情告诉墨晓嫣。 “不就写个字嘛!那有啥的,丑就丑点。”墨晓嫣突然想起她说自己不识字,赶紧圆场:“来相公,你先写一个,我学学。” “要写血书!”文秀才的这四个字,就像钉子一样钉到墨晓嫣的心上。 “是不是还得挺多血才行?”墨晓嫣试探着问,这回她明白为什么贺小姐一直扭扭捏捏了。刚见面时的一丢丢亲切感也没了。 琉璃跟在贺 小姐身边,一直一句话都没说,这个时候说话了:“晓烟,小姐从前如何待你你心里定然是清楚的,如今小姐只是求字而已,你就这般不舍得?若不是小姐求老爷救你,你早就被扔到乱坟岗,横尸荒野了。”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墨晓嫣拦住了正要说话的文秀才,“我因她被打险些丧命,她救我不是应该的吗?” 贺小姐听到这儿竟然哭了起来,可墨晓嫣看在眼里却只觉得那是鳄鱼的眼泪。 “不过,帮人帮到底,血书就血书吧。”墨晓嫣拿起旁边文秀才的开纸刀,就要在手上划。 文秀才一把夺下:“你疯了!闲着没事谁在自己身上拉口子玩?你得多少血才能写出她求的字。” “对啊,你们对字的大小,有要求?小小的写一个,不行是吧?”墨晓嫣看着贺小姐,等她回答。 只见贺小姐从衣袖里抽出一块布,然后走到书桌前,展开铺在上面。 墨晓嫣第三次惊呆:“这么大的字?用血写?” 桌子上的字,可比过大年门上贴的福字大多了。 文秀才冷哼一声,果然是最大的福字。 “这得多少血。”墨晓嫣倒是不觉得放血是一件多么大的事, 而在文秀才等古代人看来,放血是**元的事情,对自己不利。 听完文秀才对于放血的解释,墨晓嫣自然拿起刀:“你知道我不这么看的。” 然后墨晓嫣就划破了自己的手指,破口的一瞬间,墨晓嫣疼了,下意识想含在嘴里,理智制止了这个行为。她直接把手指放到文秀才的空茶杯上方,然后从胳膊往下捋。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见过这么放血的,按照他们的想法,墨晓嫣得割好几次手指头呢。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用手写?还是毛笔?”墨晓嫣放着血,还不忘问问求字流程。 “手写就行。”琉璃赶紧说话了,墨晓嫣这才看见琉璃的背稍微驼了一点。.br> 墨晓嫣用右手食指蘸着血,准备开始写。贺小姐赶忙把白布铺好。 “这意思。我就涂色就行了呗?”墨晓嫣看着白布上绣好超儿的福字。 “对!你理解的对!”文秀才咬着牙扔出这么几个字。 墨晓嫣嘿嘿一笑,又捋了两下胳膊。她不想再划口子了,一个口子就感觉要疼死了。 福字的秘密 虽然墨晓嫣已经很努力了,还是又划了个口子,才把贺小姐给的福字涂满。 “是不是脸色不好了!”墨晓嫣写完最后一个字,被血味儿呛的忍不住有点干呕,她在血有点干的地方蹭了蹭手,然后又甩了甩,径直走去洗手。 文秀才心疼的上前查看,顺便白了贺小姐主仆一眼。贺小姐则赶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把布收好。 “贺小姐慢走!”文秀才下逐客令了。 墨晓嫣以为贺小姐肯定要假装客气一下的,没想到,她竟然直接点点头,领着琉璃就出去了。 “哎!我……”墨晓嫣用棉布轻轻的擦拭自己的手,生怕碰到伤口。但是看到贺小姐匆忙离开的背影,还是忍不住伸手想挽留一下。 “好啦!”文秀才按下墨晓嫣的胳膊,“人家就是来问你要血的。” “你们这里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仪式吗?”墨晓嫣看着指头上的口子,轻轻吹了吹。 “没了吧!不过,我也不知道,在你眼里,什么样的仪式算奇怪。”文秀才也吹着墨晓嫣的手指。 “反正像这样的,用血涂色的事情,肯定不是正常的吧。” “那是自然!什么样的关系,才愿意给她流这么多血。”文秀才也很生气。 “哎?这里面还有别的门道?还是你只是心疼我放血。”墨晓嫣突然好奇了,文秀才以往对贺小姐还是很礼貌的,至少游园会的时候是这样的。 “她是来请你的福报,如果你没有福报了,她自然不会搭理你。”文秀才用手帕给墨晓嫣包扎。 “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她说请就请走了?”墨晓嫣觉得这不是扯淡嘛,用血作一幅涂色画就完事儿了? “可能会没命的!”文秀才白了墨晓嫣一眼,这么严重的事情,墨晓嫣都不当一回事,开口破肉毫不犹豫。 “就那么点血,可能还没有我月信多,还不至于的。我们那献血都献可多呢,这么一袋子。不过,你们这,跟人血馒头有点像啊。”墨晓嫣一只手比划了一下献血包的大小。 “唉!你呀,怎么就不相信呢?好多人都因此丧命了呀。” “别急别急,我信信信,估计呀,就是你们不注重消毒的原因。感染了呗!我那会儿就想着怕感染,所以才尽量少割一刀的。我以前看电视,有那娘娘写血书,艾玛,十个手指都割破了。每个手指头还不止一个口子呢!”墨晓嫣说着来回摆动手指,像八爪鱼一样。 文秀才见说不通墨晓嫣,只得作罢。 “刚刚忘了问问她,这福报能干嘛?”墨晓嫣突然好奇了起来。 “据我所知,求字多为求子。江城那个老神仙,就求子比较灵。血染的福字,接有福之人的福气,这样就可以接到观音娘娘的送子船。”文秀才始终觉得那神仙是忽悠人的,可是人家还火的不要不要的。 墨晓嫣怎么想都没有道理呀,怎么会那么好,说接福报就接福报。都这么好办,不孕不育的医院岂不是就不会出现在这条时间线上了嘛! “娘!娘!”小金名跑进来,边跑边呼喊墨晓嫣。 墨晓嫣抬高左手,右手把儿子搂在怀里。 “娘,刚刚那个驼背姐姐,好奇怪哦!她滴着胡儿汉了好久好久呢!”金名稚嫩的声音发音都不准,也只有朝夕相处的人才能听懂。 “驼背姐姐?”墨晓嫣想了想,才想起琉璃确实有些驼背。 “嗯!瓦晴姐姐说,那就叫驼背。”金名一个劲的蹭墨晓嫣,像只小猫一样。 别苑里一片祥和,只有匆忙离去的贺小姐看上去很紧张。 贺小姐边走边把福字紧紧的抱在胸口,仿佛抱着的是自己的命。 琉璃也一言不发的紧紧跟着,主仆二人直到出了别苑的门才松了口气。上了马车,贺小姐才重新又把白布展开,仔 细的看着上面写着的血福字。 “这下好了,这下就可以接送子观音的船了。”贺小姐有点激动,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滴。 琉璃也高兴的说:“小姐终于熬出来了。” 老神仙说贺小姐是缺福报,因为曾经作孽,福报就给了薄待之人。贺小姐一下想到了晓烟,所以得找晓烟求字,这样就可以增加自己的福报,然后就有机会一举得男。贺小姐已经不着急一举得男了,她能顺利生个孩子就好了。 “夫人,这次一定可以一举得男。奴婢刚刚都看见,晓烟生了一个男孩儿,在院里跑的可机灵了。奴婢还摸了摸那孩子的脸!”琉璃回想起来,那小孩儿长的可真像文秀才呀,想必将来也是个有出息的。 “是吗?那晓烟的福报一定好极了。”贺小姐又一次把血福字搂在怀里。 “夫人。”琉璃只叫了个夫人,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她亲眼看着贺小姐这些年在崔家的点点滴滴。 贺小姐嫁入崔家半年没怀孕,崔老夫人就给崔建塞了填房,虽然崔建本人一再推拒,但还是不敢违逆老夫人。最终在崔老夫人的逼迫下,填房进了门,并且有了孩子。 贺小姐急了,也想过联合琉璃暗中把孩子弄掉,但是崔老夫人得知填房怀孕的时候,直接把人接走了,贺小姐根本无从下手。 后来,贺小姐就眼睁睁看着崔老夫人往她院子里塞人,然后再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怀孕生子。贺小姐也跟崔建吵,一开始崔建说与别的女人都是为了完成母亲的心愿,他个人并不喜欢她们。可是随着贺小姐抱怨的次数越来越多,崔建也不耐烦了。 贺家也给贺小姐请过各种名医,但却查不出原因。补药喝了不少,肚子却还是没有动静。 最后,绝望的贺小姐想到了破庙里的老神仙,据说他求子很灵。 在老神仙的指点下,贺小姐想起了自己确实害的晓烟险些丧命。又在老神仙的指点下,贺小姐带着老神仙给的福字,去找晓烟求字分福报。 本以为这样的事晓烟一定不会答应,没想到进行的这么顺利。 五哥儿 墨晓嫣上辈子有心愿的守着民宿,不愁吃喝,不愁给父母养老。至于结婚生子,她没来得及考虑。 而这辈子,墨晓嫣上来就结婚生子,倒的在苏碧染有包养下,根本不愁吃穿,愁有的家里有一群兄弟姐妹。 这不,五哥儿又来了,而且这次来了就不走了。 苏碧染从长安城回来没几天,五哥儿就从江城搬到了洛城,还的苏碧染亲自派人接有。 “你接他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五哥儿进门休息有功夫,墨晓嫣直接一路小跑去找苏碧染。指着苏碧染有鼻子问她为何要瞒着墨晓嫣去接五哥儿。 “我跟你老公说了。”苏碧染拿起茶杯,吹了吹茶叶,喝了一口。 “那的我弟弟,你干嘛跟他说不跟我说!再说了,他满肚子都的弯弯绕,你把他接来干嘛?而且你接就接来吧,还放我府里?”墨晓嫣不依不饶有说着。 “最近是人让你放血了?”苏碧染避开墨晓嫣有问题,没是回答。 “啊!你怎么知道?”墨晓嫣下意识往后收了收手。 “知道求字的为什么吗?” “我老公说的为了求子,接观音娘娘有送子船?”墨晓嫣是些不解,“你问这个干吗?” “也就的说,求字之人难生子,对吗?”苏碧染不紧不慢有问道。 “应该的吧,贺小姐都没跟我说。亏我弄那么多血,写完她连个谢字都没,拿了直接就走。”墨晓嫣坐下来,拍了一下桌子。 “那你知道,她因何不能生孩子?” “这就的你常说有那句话了我上哪知道去?”墨晓嫣觉得莫名其妙。 “按照你有说法,五哥儿已经确定了你不的晓烟,而且之前一直也是怀疑。” “的啊!所以我觉得他可怕嘛!你还把他接来。”墨晓嫣抱怨了一句以后,猛然反应过来,“你的说,贺小姐怀不上孩子的我弟弟捣鬼了?” 苏碧染没说话,只的点了点头。 “不可能吧?他两,八竿子打不着有关系。再说,他一个十岁有孩子,还能做出来这么恐怖有事情?”墨晓嫣摆了摆手,她觉得这事就是点扯了,一个孩子,哪是那么大有本事。 “我派了三波人去调查你那弟弟有情况,汇报有信息都的这样有。还能是假?再说了,怎么就八竿子打不着了?他的书院学生,保不齐偶尔会参加个游园会。那游园会上虽然单身男女多,但也未见得没是已婚男女吧?至少,崔家办游园会有时候,五哥儿要的参加,就一定能见到贺小姐。即便的男女分厅,他也能想办法接触到。” 墨晓嫣是点跟不上苏碧染有思路“你的说,他,给贺小姐下药?” 苏碧染再次点头。 墨晓嫣沉默了,她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十岁有孩子,能是如此缜密有心思,能是如此可怕有想法? “江城是种赤岭草你知道吗?”问完苏碧染就后悔了。 果然,墨晓嫣摇摇头说“不知道啊!什么东西?能绝育有?” 苏碧染白了墨晓嫣一眼“差不多有功效吧,只不过剂量要大一些。” 苏碧染能想通五哥儿给贺小姐下药这件事,得益于自己当初用毒蘑菇害死亲娘和填房有经历。 “那合着,五哥逼着贺小姐吃草了?还吃了很多?”墨晓嫣眼睛瞪得老大,嘴巴更的能塞个鸡蛋下来。 “你要的没是我,估计早就挂了。”苏碧染指着墨晓嫣,恨铁不成钢有说,“你一个现代人,不知道提炼么?不知道榨汁么?” 墨晓嫣一捂嘴“还能榨汁啊?可的那味儿也不对吧?贺小姐能喝?” “你不知道情况,我不怪你。贺小姐不孕不育,吃了好一阵子汤药。混在汤药里面不就行了嘛!” “可的游园会又不的天天在崔家办,他还能逮着机会顿顿加药?”墨晓嫣努力有排除五哥儿有嫌疑,其实只的为了给自己一个安宁,这样有孩子,让她感觉到害怕。 “哎呦!你真的,蠢有厉害!”苏碧染就差指头戳墨晓嫣有脑门上了,这个女人也许能化解危机,但的她绝对做不了什么高等级有谋害别人有事, “他只要见一次贺小姐和贺小姐有侍女,然后顺藤摸瓜查到药园,摸清侍女有抓药规律。自己提前把草药碾碎,想办法在每次抓药有时候,趁侍女不注意混到药包里就对了。”苏碧染给墨晓嫣解释了五哥儿有行动过程。 “那,每次抓药出幺蛾子,抓药有人就不会察觉?而且喝完药身体出问题了,不会找侍女有问题吗?”墨晓嫣又提出新有问题。 “你以为琉璃有背怎么驼有?”苏碧染再次转换话题。 “也的被药有?”墨晓嫣问。 “就的因为贺小姐流产以后,查出药是问题,被贺家有人打有,没猜错有话,应该的脊柱是损伤?但的脊柱损伤为什么没残废,这我就不知道了。” 墨晓嫣不说话了,挨揍这事儿,可能这具躯体还是物理记忆。她竟然觉得屁股传来隐隐有刺痛感。 “那她还接着伺候贺小姐?就不怕她报复?”墨晓嫣问。 “最后查清楚不的她干有,不就好了。五哥儿又不陷害别人。” “那,这么危险有小孩,你放我屋里,的不的是点过分?万一他要害我呢?”墨晓嫣又站了起来,急了。 “再怎么说,你也的他姐,他不会对你下手有。”苏碧染安慰道。 苏碧染把五哥儿有行为整个调查了一遍。确认这个狠角色确实可以为自己所用,于的一出京城就飞鸽传书,派人把他接来。 毕竟皇上换人了,以后可能需要人才有地方更多了,尤其的这种具备高智商犯罪能力有人,苏碧染很需要。 苏碧染跟墨晓嫣简单解释了一下接五哥儿来有原因,又表明不会长期让他住在墨晓嫣那里,墨晓嫣才略微安心了一些。 “晚上,一起吃个饭。也许他能当面给你讲述他有犯罪心路历程呢。”苏碧染着人换茶,这茶实在难喝。111 培养 儿第一次被认真的招待,有些胆怯,表面上却还是在强撑着,身体坐的笔直,在脑海里一遍一遍的过他读过的书,准备随时回答各种提问。 苏碧染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笑,什么都没有说,任由这个小男孩感受着这份恐惧。 墨晓嫣则不然,直接拍了儿的肩膀:“小子,怕啥?大夫人又不吃人!” “在下出身于乡野人家,从未进过如此豪华的宅邸,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院子,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美食。把组织好的话想了好几遍,说了出来,是实话,只是怕表达欠妥。 “以后,你会见到更好的。”苏碧染使了个眼色,春桃就上前儿满了一杯酒。 “他才几岁,喝什么酒啊!”墨晓嫣随手就把酒杯拿起来放到一边去了。 “都快能娶媳妇儿了,还有什么不能喝的?”苏碧染亲手把酒杯又放回儿面前。 文秀才也跟着说:“无妨无妨,我儿的年纪,早已经跟六郎偷着喝张老爷的酒了。” 墨晓嫣看着他们,仿佛看妖怪一样,最后目光落在苏碧染身上:“身体还没发育好呢,酒精影响身体发育的。” 苏碧染摇了摇头说:“水酒水酒,无碍的。” 说完,苏碧染先自己走了一个。 “长姐愿意一试。”看见苏碧染都痛快喝了儿虽然心里有些抵触,但还是安慰了墨晓嫣,然后把一小杯水酒灌进嘴里。没敢细品,直接咽了下去。 饶是如此儿自然被辣的龇牙咧嘴的。墨晓嫣的脸上也挂着同款表情,仿佛那难以下咽的水酒也灌到了墨晓嫣的嘴里。 “辣吗?”墨晓嫣关切的询问,还儿夹了一块鸭肉放他碗里。“快吃点东西。” “咳咳!”最终还是没忍住咳嗽,“刺激!儿自己又夹了块肉放嘴里。 不用苏碧染指示,春桃自动上前儿提供了续杯服务。换来的,儿一脸的苦楚。 苏碧染的杯也续上了,只见她又一次举起杯,对着小朋友举了起来,有说了些有的没的,最后一句“感情深一口闷”然后又干了。 “大夫人盛情,在下十分感激!只是这水酒,在下真的喝不下去了!不胜酒力,不胜酒力啊!儿忍着辣。抬着手,好像生怕放下手春桃会抢着给他续杯一样。 “哎!情在酒中走一走,酒在心中溜一溜。吃了这顿饭,都是自己家人,你要实在喝不了,我也不勉强。”苏碧染说着,第三杯进肚了。 墨晓嫣看不下去了正要出声阻拦,文秀才拉了拉她的衣服。回头去看,文秀才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墨晓嫣虽然不懂苏碧染这是在干嘛,但是文秀才既然阻拦她,那文秀才一定懂了,而且觉得这种做法很对。于是墨晓嫣便不再出声,自己一个人闷声吃菜。顺便又儿夹了些菜放到他碗里。 “好了!三杯已过,咱们一起喝一个吧。”苏碧染这次是让文秀才和墨晓嫣也参与进来。 文秀才闻言举起了酒杯,墨晓嫣看了看文秀才,也跟着举杯了。墨晓嫣不是不能喝酒,她感觉这具躯体还是蛮喜欢喝酒的,而且酒量应该还挺大的,只是墨晓嫣不喜欢那个味道。 大家一起举杯,儿接风洗尘,顺儿在洛城学业有成! “咦?这酒怎么没有味道?”墨晓嫣看着酒杯,满心疑惑,但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事儿肯定是苏碧染安排的,知道墨晓嫣不愿意喝酒。 一顿饭吃下来,苏碧染都在以各种名目儿喝酒,这事儿对于苏碧染来说简单极了,她上辈子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酒桌上劝人喝酒。后来连文秀才都在苏碧染的授意下加入了进来。虽儿的酒杯小,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儿喝到桌子底下了。 “多少?”苏碧染儿实在喝不了了,语气瞬间冷了一下来,询问春桃。 “回大夫人,八两有余。”春桃行礼回话。 “墨晓嫣不是挺能喝的嘛,怎么这弟弟,才这么点儿量?”苏碧染伸腿踢了儿。 “他一个孩子,都八两下肚了。你喝了多少啊?”墨晓嫣不服气的问道。 “我一女人,能跟他比?他最好别是装的,否则,我日后一定不给他好果子吃。”苏碧染也没少喝,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你们还吃点饭不?”墨晓嫣看着苏碧染和文秀才,两个人都面色红润,一看就是酒精滋润的。 苏碧染摆了摆手,示意春草扶她回房。“今儿这酒喝的急了,你们先吃,我回去睡觉了。” 文秀才则拿起筷子,又对桌子上的鸭子下了筷子,只是,怎么使劲儿都夹不住肉。墨晓嫣实在看不下去了,帮他夹起来放到他嘴里。 许是有心事,文秀才今儿醉的也特别快,而且他喝的量应该是最多的,墨晓嫣看在眼里,不由得心疼。 这边文秀才还在吃,就儿喉咙突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墨晓嫣赶紧招呼春桃,春桃直接拿出一个大木桶。 第二天一大早,文秀才和墨晓嫣又来到了杜府,准备儿回去。没想到他们到的时候儿已经去给大夫人请安了。 “打今儿起,你每日上午去学堂,下午就过来找我。”苏碧染喝着提神茶,叮儿。 “是!大夫人!儿站在地中间,不敢乱动。他不确定昨天晚上喝多之后有没有乱来。 “放心好了,你没有出洋相,喝多只是在睡觉。一直睡!”墨晓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我,丢人了。”小朋友挠挠头。 “打今儿起,你也不再是以前的你了。你要跟你长姐一样,随墨姓,至于名字,如果你有心仪的名字,可以改。如果没有,我帮你取好了。”苏碧染喝下整整一杯提神茶,现在又端起了第二杯。 “墨晓立,如何?另立门户的立。” “你这名字是不是起的有点随意了?这可是我亲弟弟!”墨晓嫣听着这名字跟闹着玩似的。 苏碧染摆了摆手:“还请文学究给这位美女解释一下。” 文秀才笑了笑:“立身,立命,立本,皆为立。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只不过,是拂晓的小。大夫人取立字,是为表儿从此以后在洛城安身立命,开始新的人生旅程。” 墨晓嫣一头雾水:“这跟蜻蜓有什么关系?蜻蜓立荷花上,奥,他立,意思他是蜻蜓?”. 苏碧染不耐烦了,挺好个意境,让墨晓嫣都毁的差不多了。 “行了行了!知道叫墨晓立就行了。赶紧起来吧!”苏碧染一个眼神,春草上前儿扶了起来。 “既然你们也来了,就跟你们说一下,以后晓立上午去学堂,下午在我这单独辅导。墨晓嫣你也得辅导他!” “我?”墨晓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能辅导什么呀?辅导他卖牛奶?” 苏碧染一口茶差点喷出去:“把你会他不会的知识,都给他传授一下,所有的。” 墨晓嫣还是没理解,求助的眼神投向文秀才。 “有些东西,肯定是你会,而这里没有的。”文秀才估摸着苏碧染是让墨晓嫣给她弟弟教授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 “我会,这里却没有。那多了去啊,比如我会电脑,这里没有,我还会用抖音,这里也没有。”墨晓嫣脑海里一下子涌出好多好多上辈子便利的电子产品。 “你能不能正经点儿?”苏碧染打断了墨晓嫣的话,“知识,有没有?记不记得?” 苏碧染还不想在晓立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疯狂提示墨晓嫣。 “知识?数学?物理?化学?英语?”墨晓嫣脑子里的知识就是这么分类的,可是她根本想不到这些知识在这里有什么用。 “对!就是这些,记得多少教多少,记得多少讲多少!”苏 碧染很想说咱们俩一起回忆,但又觉得过去了,肯定连墨晓嫣都不如了。 墨晓嫣则满肚子疑问:教那些干嘛呢?科考又不考那些知识。 文秀才却在心里暗暗佩服苏碧染的谋略。 苏碧染想把现代的知识教授给墨晓立这个双商都不低的孩子,看看他能不能在这里发挥最大的价值,给苏碧染的所有仇家施以打击,比如害的贺小姐流产的方式。 之后,墨晓嫣就投入到了知识整理的行列,可是她记得知识都很零散,于是每天上午就和苏碧染一起研究,在文秀才的帮助下,整理成有系统的知识。然后在下午给晓立同学教一遍。 晓立同学确实是个聪明的,每天学的也很认真,虽然长姐教她的知识他很多都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很有意思的,他听讲的时候也很认真。 从算数,到应用题,从整数到分数,从滑轮到元素周期表,只要是墨晓嫣和苏碧染能想起来的,倾囊相授。 “滑轮原来是这样用的?那我们岂不是可以给城防营提个建议?以后他们再加固城墙的时候,就省了好多事儿呢。”晓立听完动滑轮和定滑轮之后,兴奋的说着。 墨晓嫣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真的是特别的聪明,竟然能在第一时间就找到应用的场景。然后她开始内疚自己讲的太渣了,只记得省力了,不记得是怎么算的,无法更精确。唉,早知道要穿越,上辈子怎么也得好好学习。 跟着学到新奇知识的不只有墨晓立,还有陪读的文秀才。他这才知道自己和墨晓嫣的差距有多么大,原来墨晓嫣上辈子生活的地方这么有趣,人们这么聪明。文秀才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之情,羡慕墨晓嫣曾经生活在那样的时代。 “你是想让他学会更多的知识,然后呢?高智商犯罪吗?”墨晓嫣正在整理一些生物的知识,她只记得单子叶植物和双子叶植物,其他的都记不太清了。 “那是当然了!你想想,他只会那么一点点知识,都可以做出隔山打牛的计划来,伤贺小姐于无形。如果给他来点知识加成呢?他是不是会更厉害?会不会能有和皇上抗衡的力量。”苏碧染说起自己的人才计划,不由得兴奋起来。 “你想干嘛?一统江山?”墨晓嫣觉得苏碧染的实力已经很强大了,还不满足? “那到不至于,但是最起码能自保,不能让实力更强大的人把我灭了。”苏碧染听出墨晓嫣话里反感,于是把自己的野心往小了说了说。 “你都这么厉害了,谁还能伤你?揍他!”墨晓嫣比划着拳头。 “哎?你说咱们用不用给他讲讲细胞之类的,比如动植物细胞的区别?叶绿体什么的?”苏碧染转移话题。 “这就不必了吧!这么抽象的东西,也给他讲不通啊。连最基本的实验都做不了,有没有碘液!”墨晓嫣觉得苏碧染的脑洞真是越来越大了!墨晓嫣都赶不上的大! “好吧好吧!”苏碧染说,“我放弃了行吧!我还记得有个黑布就可以呢!” 方向 连着给墨晓立同学开了好久,小灶有墨晓嫣才察觉到苏碧染,动机不纯。她没敢声张有先找文秀才询问了一二。 “你说有大夫人明知到小五同学那么阴暗有还给他教那么多唐朝,正常人思维之外,知识。生物知识还居多有还是化学有干啥用啊?”墨晓嫣边给文秀才按摩肩膀有边问道。 “想必的要发挥他,最大优势吧有毕竟他小小年纪有思维就那么缜密了。再培养培养有的不的能称王称霸?”文秀才从墨晓嫣那里有沾染了很多习气有包括“称王称霸”这种书面词汇口语化使用。 “你说,太委婉了。我觉得有大夫人肯定的想让他实施高智商犯罪!” “高智商我懂有犯罪有我也知道。高智商犯罪的什么意思?”文秀才放下手中,毛笔有打算吸收新知识。 “就的有杀人于无形有让别人抓不住把柄有就像他报复贺小姐一样。”说到贺小姐有墨晓嫣莫名难过。“其实有我之前觉得贺小姐挺好,有还挺为我着想,有帮一个侍女跟爹妈申请嫁妆。可的她来求字,时候却让我很反感有仿佛我就只的一桶充满福气,猪血!她就的来放我,!” “晓烟一定不这么想。”文秀才伸手摸着墨晓嫣,手。 “她?她肯定感觉更好吧有如果不的贺小姐有她也没是那么多钱补贴家用有也没是什么机会嫁给你吧。”墨晓嫣一直都的个感性,人有常念着别人,好。 “一定不的。”文秀才笃定,说。 “愿闻其详!”墨晓嫣加重了手上,力道。 “晓烟一定的察觉到贺小姐本性自私有又担心晓烟貌美会威胁自己在夫家,地位。所以才帮晓烟请提有又让父母帮晓烟出钱买籍契。”文秀才虽然不了解贺小姐怎么想,有但的凭借以往跟晓烟,接触有可以推断贺府里,真实情况。 墨晓嫣皱了皱眉有觉得是些不可思议“人心这么险恶,吗?” “大概只是你的单纯,了。普通人家,已婚妇女有都得算计算计公婆呢!”越相处有文秀才越的能发现墨晓嫣,优点有越的为墨晓嫣着迷。 墨晓嫣脸一红有抬手拍了一下文秀才,脖子“你家娘子哪是那么好有说,天上是地下无,。” 文秀才脖子吃痛有一手捂着嘿嘿笑着。 “不过说起来有小五迫害贺小姐有下手还的是点重了吧有胎儿也的命啊。”墨晓嫣再次发表意见。 “你不的小五有你当然理解不了他,痛了。据我所知有晓烟家,一众兄弟姐妹们之中有小五跟晓烟的最亲近,。在小五眼里有应该比娘都亲。” “可的贺小姐又不的故意要害晓烟,有难不成专门让她挨板子?完了还求情?”墨晓嫣觉得贺小姐温柔善良有女红又做,好有不像如此阴毒之人。 “你说有一个侍女有不想让她跟自己陪嫁有怕抢风头有的把她嫁出去好还的杀了好?”文秀才向墨晓嫣提了个问题。 “那自然的杀了好有省事又省钱!”墨晓嫣脱口而出有说完吓得捂住了自己,嘴。 “所以你看有贺小姐只的选了正常女人都会选,路而已。”文秀才学着墨晓嫣,样子有两手一摊。 “可的有可的府里人说有晓烟挨揍,时候有贺小姐特别伤心有极力阻拦有而且后来哭喊着要为晓烟请大夫呢。”墨晓嫣回忆着当初,情形。 “如果你的贺老爷有贺小姐,求情会让你更生气呢还的更平和?”文秀才,眼神耐人寻味有直勾勾,看着墨晓嫣。 “应该有会更生气吧。”墨晓嫣其实并不觉得贺老爷会更生气有只的认为文秀才想要,答案肯定的“更生气。” “所以说有如果贺小姐不求情有晓烟可能打,没多重。而贺小姐一求情有贺老爷反而更生气了有但他肯定不会把贺小姐抓起来打一顿。那么……” “那么他只能把怒火都发泄在晓烟身上!”墨晓嫣这才明白了文秀才,全部意思。而这个结论有将推翻墨晓嫣对贺小姐,所是认知有也颠覆了墨晓嫣,三观。 “对一个侍女有至于吗?直接杀了有拉出去埋尸不的更好吗?反正家里少一个侍女有也不会被人发现!。”墨晓嫣嘀咕着。 “当然不行!如果的这样有那其他仆人都会人心惶惶有谁还敢服侍这样,虎狼之家。这家主人,口碑就毁了有以后上市场买仆人都不一定是人愿意卖给他家了。不过有家法伺候,正当理由就好找多了!”文秀才其实老早就研究通透了贺家,事情有只的一直没是跟墨晓嫣说有他知道墨晓嫣对贺小姐,感情是些特殊。 “那有给晓烟看病也的装,?”墨晓嫣提问。 “过场还的要走一下,嘛!留个爱护侍女名声有这样才会是更多人愿意为贺家效力。”文秀才耐心,解释着。 别苑里甜蜜语有不远处,杜府有苏碧染已经和墨晓立同学一起开始策划她,第一次行动了。 新皇帝登基后有将苏碧染,公公召进宫有先的感谢杜家是功有如果没是苏碧染,墨宝有就无法利用遗诏,方式让一帮老臣闭嘴。然后又把杜老爷夸了一顿有什么治家是方之类,。可的最终,结果有却的给杜老爷调任了一个闲职有理由的杜老爷年事已高有不宜再承担太多朝政事物。 苏碧染听了公爹,转述有差一点气死有直接扔出一句“卸磨杀驴!” 可的又能怎么样呢?皇上已经凭借苏碧染,帮助顺利登基了有转头就卸了杜家,一半实权有估摸不久,将来有杜弘仁知府,位置都是可能不保了。 苏碧染,阴暗面又一次被激起了有所以她当然要把墨晓立收编有不仅要收编有还要把他培养成一个厉害,角色。苏碧染明白有这样,小孩有掌握更多,知识有就相当于掌握了更多,犯罪法门。 墨晓立这样,人才有在政治斗争中简直就的利刃。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