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格林神话》 莉亚推断的时间架构（第一百四十章附件网页版） ～－－－－－－－－－－－－－－－－－－－｜－－－－－－－－－－ ～－－－－－－－－－－－－－－－－－－－｜－－－－－－－－－－ ～－－－－－－－－－－－－－－－－－－－｜－－－－－－－－－－ ～－－－－－－－－－－－－莉亚和－－－－｜－－－－－－－－－－ ～－－－－－－－－－－起源世界的诞生→／｜西元前２４０００年－ ～－－－－－－－－－－－－－－－－－／－｜－－－－－－－－－－ ～－－－－－－－－－－－－－－－－／－－｜－－－－－－－－－－ ～－－－－－－－－－－－－－－－／－－－｜－－－－－－－－－－ ～－－－－－－－－－－－－－－／－－－－｜－－－－－－－－－－ ～－－－－－－－游戏时间加速｜－－－－－｜现实正常时间流速－－ ～-－－－－－－－－－－↓－－｜－－－－－｜－－－－↓－－－－－－ ～-－－－－－－－－－－↓－－｜－－－－－｜－－－－↓－－－－－－ ～-－－－－－－－－－－↓－－｜－－－－－｜－－－－↓－－－－－－ ～-－－－－－－－－－－↓－－｜－－－－－｜－－－－↓－－－－－－ ～－－－－西元前４０００年→｜－－－－－｜←西元前２４０００年 ～－－－－亚特兰提斯玩家消失｜－－－－－｜左右亚特兰提斯帝国灭亡 ～－－－－－－－－－－－－－｜－－－－－｜－－－－－－－－－－ ～－－－－－西元前４００年→｜－←←←－｜←格林抵达西元前２４０００年 －－－－－－－－的古希腊－－｜－－进－－｜亚特兰提斯灭亡后的某时间点 ～－－－－－－－－－－－－－｜－－入－－｜↑－－－－－－－－－ ～－－－－－－－－－－－－－｜－－游－－｜↑穿－－－－－－－－ ～－－－－－－－－－－－－－｜－－戏－－｜↑－－－－－－－－－ ～－－－－－－－－－－－－－｜－－－－－｜↑越－－－－－－－－ ～－－－－－－－－－－－－－｜－－－－－｜↑－－－－－－－－－ ～－－－－－－－－－－－－－｜－－－－－｜↑时－－－－－－－－ ～－－－－－－－－－－－－－｜－－－－－｜↑－－－－－－－－－ ～－－－－－－－－－－－－－｜－－－－－｜↑间－－－－－－－－ ～－－－－－－－－－－－－－｜－－－－－｜↑－－－－－－－－－ ～－西元５０００年（可能）→｜－－－－－｜←格林所在的西元２０２０年 亚顿与莉莉 （前传，可略过，不影响正文阅读） “阿顿，你已经四十多个日夜没出门了，那些黑乎乎的小东西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变得这么颓废？” 月色下，一名身材婀娜，俏脸精緻的女孩，走进了伊里尼村西侧偏僻的一座茅草屋中。身上穿着的土气豹纹衣物和脸上沾着的少许尘土，并没有破坏少女的美丽，反而更显几分清纯可人。 “快吃点东西吧，你都瘦的像隻刚出生的小鹿了！”女孩端着盛着浓汤的木碗大声地朝亚顿喊着。 茅草屋的角落，一张精緻的实验桌上，凌乱地堆满了各种图纸与精密仪器，先不说那些莫名悬浮在空中的未知设备。光是桌子周围的电线和灯管，就已经与一旁用草杆和兽皮制作的床铺，以及木牆上悬挂着的粗糙木弓，明显不应该存在于同一个画框之中了。 但莉莉对这些异物视而不见，她只是紧盯着实验桌旁的身影，用沉默和凝视来逼迫亚顿回应她。 “啊，好的莉莉，妳放桌上，我会吃的。” 感觉到旁边刺人的视线，亚顿只好心不在焉地回答了莉莉。此时他双眼佈满着血丝，正全神贯注地，用稳如机器般的双手操作着散发微光的笔型工具，不停捣鼓一颗自行悬浮在空中的圆形金属仪器。仔细一看，这不到巴掌大的黑色圆球上，佈满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小节点，和大量细微得难以察觉的纹路，让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都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叮，系统加载中……，加载成功。人工智慧加载中……，加载成功。亲爱的亚顿博士您好，莉亚将竭诚为您服务。”球型装置突然之间，发出了音色与莉莉十分相近的语音，对此莉莉早已见怪不怪——亚顿偶尔会将莉莉哼的歌制作成音乐播放。 又捣鼓了一阵开始闪烁着蓝光的球型装置后，亚顿喃喃自语了起来：“这样零号机最后的调适就完成了，终于……完成了！” 亚顿原本疲惫的眼神，都好像重新散发出了光芒，“终于！哈哈哈，我成功了！莉莉，有了这台登陆器，莉莉妳就能跟我一起去好多地方，还可以……！哈哈哈哈！”他兴奋而略显疯狂地笑着。 莉莉难得地又见到了亚顿眼睛发光的样子，那是她第一次被亚顿吸引的契机——那并不是形容，而是亚顿的眼睛真地散发出了肉眼可见的光芒。 “我还帮妳搭载了我和我的学生自行研发的智能辅助系统，她的自主学习能力非常强大，只要连一次网，她就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了，妳不用怕用不明白。对了！还有这个，通用语言包，这个语言包无时无刻都在更新云端网路范围内撷取到的，所有存在基本逻辑的语言，甚至还能根据自己的喜好切换不同的口音！妳绝对会喜欢的，哈哈哈！” 亚顿伸手从空中一把捞住那个他投入数年心血的，乒乓球大小的零号机。他用精神力操纵着浮现在两人面前的神祕符文，对着莉莉兴奋地喊叫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话。 虽然看起来与他在公司所公布的登陆器完全一样，但事实上零号机与外面那些残次品完全不同。她上面所有零件，都是透过亚顿精挑细选，并亲自用精神力仔细打磨过、裡面每道程序，都由亚顿不断调适再调适，并优化润色至完美。 零号机已经是亚顿投入这行这么多年来的集大成之作了，当然与那些虽然同是由他研发，但却是从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登陆器有着天壤之别——事实上，光是上面搭载的人工智能就已经让零号机与众不同了，这甚至已经违反了帝国的律法。 莉莉坐在餐桌边的小木桩上，略显惊讶地看着那个满脸鬍渣的颓废大叔，挥舞麻杆似的四肢，跳着令人难以理解的舞蹈——她的阿顿总是温和的像夜晚中静谧的月亮，现在却如此兴奋地大喊大叫，她的小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不起眼的小球到底施展了什么巫术，竟能让亚顿狂热成这个样子。 她不知道那是多么令人震惊的伟大创举，这不起眼小东西如果被外面的人知道，亚顿必然让全国都再次为其天马行空的想像力，与化腐朽为神奇的创造力所叹服。 但即使莉莉不明白这一点，亚顿也不在乎，他只是不断手舞足蹈地试图向莉莉倾诉他的成功。 这件完美的作品会是莉莉与他的定情信物，也会她与他之间跨越世界的羁绊。现在还不着急，莉莉也很快就会明白这“黑乎乎的小东西”的重要性的，亚顿无比确信这一点。 “轰！”“哗！”“烧起来了！”“快来帮忙！” 村中传来了一阵阵骚乱与巨响，打断了亚顿达成多年来宿愿的狂喜。 “怎么了？今天村里又有什么祭典了吗？” 亚顿做为一个外来者，哪怕已经在伊里尼村生活了十来年了，也一直无法理解这个村庄的各种古老习俗，当然他也压根不关心那些原始愚昧又浪费体力的活动。 “不，我没有听说过呀？”莉莉同样满头问号。 沒想到从小在村中长大的莉莉，也对方才的骚乱表示了疑惑。 今天确实不应该有祭祀活动，毕竟这几天是村裡身强体壮的男人们外出打猎的日子，村裡面应该除了小孩、女人和残疾者，就只剩下留守的几位勇士而已（当然还有一个比残疾者还弱鷄的阿顿）……至于老人，在这个仅三十岁出头的男女就已经被称呼为长老的村庄，又哪来的老人呢？ “莉莉，我们去大广场瞧瞧吧！”亚顿将零号机放在了实验桌上，转头对莉莉说道。 亚顿一边说着，一边活动着自己的右上臂，并用左手捏了捏右肩——这让他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但事实上只是因为刚刚“剧烈”的运动有点拉伤了亚顿的筋肉而已。 说起来这也确实是他第一次主动的要求莉莉带他去参加村中的活动。虽然亚顿也曾参与过几次祭祀活动，但都是被村裡的长老压着过去的。在他看来，围着一团篝火或野猪的尸体跳舞，显然不是一位披着白大褂的顶尖科研工作者所该做的事情，即使那身白大褂压根没被他带来这裡。 “好啊好啊，咱们赶紧去吃点肉吧，你早就该补补了，看你瘦得像麻杆似的，连我都打不赢，要不是村裡规定不能私自带肉离开大广场……” 莉利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村裡为了保护肉食所做出的决策，一边拿起了斜放在门口的木矛准备出门——这只是村中的习俗，在大广场的篝火边跳舞时，村民们不论男女，都会手拿长矛敲击地面，同时发出战吼声，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展现勇武，以及与先祖沟通的方式。 尽管这在亚顿看来着实既原始又愚昧，但几百人围在篝火边，随着鼓声同时吼叫、敲击地面的场景，还是让第一次看见的亚顿相当震撼的。 亚顿并没有因为莉莉对他的鄙视而回嘴，他只是嘴上挂着微笑，温柔地看着莉莉。他总是这样，打不还手、骂不回嘴、从不得意忘形、从不会试图展现自己，脸上永远都是那个温和的微笑。 也正因为如此，村中的男人们才会一直认为亚顿是个懦弱又胆小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曾教导大家如何种植那些能结出甜美果实的小树，即使是民风善良纯朴的伊里尼村，也根本不会有人愿意留他这种，连弓都拉不动的弱鸡在这裡生活。 “莉莉！亚顿！你们怎么还在这！？呃……快走，是伊斯赫洛，伊斯赫洛们衝进来啦！” 就在亚顿正听莉莉兴高彩烈地描述着祭祀活动的乐趣时，理应在村口放哨的勇士乌尔，拄着长矛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了他们面前，大声地对他们喊着。 注意到乌尔神情不对劲的亚顿，赶紧走近前去一看，才发现乌尔肚子上像是被利爪撕裂般，边缘参差不齐伤口。 如此惨烈的伤口，若不是兽皮衣的束腰还繫着，恐怕肠子都已经流出来了吧，亚顿思忖着——这种程度的伤势，在这个缺乏医疗设备的环境，基本上已经可以宣告死亡了。 亚顿眼神有些複杂地看着乌尔，他在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乌尔这个噩耗。 “不用那样看我，亚顿，不用那样看我……，咳……当那柄石矛在空中发出刺耳的咆哮，嘶吼着刺穿达鲁的胸口时，我就知道了，我们根本不是那些伊斯赫洛的对手……，但我不是逃跑……我只是……只是想通知孩子和女人尽快撤离而已！我绝不是因为软弱而逃跑了！” 乌尔显然注意到了亚顿眼神的异样，他以为亚顿在质疑他胆小地临阵退缩了，于是胀红了原本惨白的脸，大声地辩解道。 亚顿并没有反驳，他明白乌尔的时间不多了，与其做毫无意义的争论，不如让乌尔先把话说完。 “咳……没时间了，莉莉，你赶紧带着亚顿从后山离开，在大广场周围工作的女人们已经先往那个方向撤离了，我还得呕……去通知部落其他的家庭了。” 乌尔拄着长矛边说着边咳出了一大口暗红的鲜血，但他空出来的那隻手却不是摀着伤口，而是执拗地指点着后山撤离的路径。 乌尔确实是不愧勇士之名，亚顿如此想道。 就这么一小会儿，乌尔的鲜血已经在脚边形成了一片小水畦，随着血液大量的流逝，乌尔的脸色也越发苍白，他的体力显然没办法支撑他再继续奔走了。 “不，莉莉你先一步离开吧，乌尔的任务看来只有我能胜任了。”亚顿对莉莉沉声说道。 他皱着眉看向大广场那边的浓烟，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希望那股浓烟只是祭典的大篝火在燃烧。 “咳……哈哈……亚顿，紧要关头你还是有点男人的样子嘛。” 乌尔第一次讚赏了他一直看不起的弱鸡亚顿，他用尽力气举起那满是鲜血的大手，拍在亚顿的肩膀上，却轻柔无力地，让亚顿感觉只是树枝抚过自己一般。 “跑这么久，我也有点儿累了，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你吧，咳……我想……我真的需要躺会儿了……” 乌尔边说边坐倒在地上，用尽全力飞奔到这的乌尔，这会儿已经连拄着长矛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莉莉默默地听着两个男人的对话，即使乌尔让她的阿顿去执行那个很可能回不来的任务，她也没有插嘴。她只是担心地看着亚顿，在莉莉看来，这个任务对瘦弱的亚顿来说根本十死九生。 她没有说让她来完成任务，尽管她完全不认为自己的命比亚顿要来得珍贵，但是在这种母系社会的原始部落中长大的她，十分明白很多时候男人有男人要负的责任，女人也应该做好女人的工作——那就是好好活着，保持部落的生产力。 “阿顿，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就赶紧逃跑，把任务交给部落的孩子们就好，他们肯定也做得到的，让他们去做，你一定要来跟我们会合，听懂了吗？” 莉莉不觉得自己比亚顿珍贵，但明显认为亚顿比村中的孩子们珍贵，她如此违反常理地向亚顿嘱咐道。 “我知道的，莉莉，不用担心我，我保证我会跟上你们的。” 亚顿目送着莉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直到她彻底消失在灌木林深处，再也看不见踪影。 他转头看向已经陷入弥留之际的乌尔。 “乌尔，睡吧，你剩下的工作我会把它完成的，我向你保证！”亚顿轻声说道。 亚顿蹲下身轻抚乌尔依旧半睁着的眼皮，温柔地将那坚毅的双眼阖上，而亚顿湛蓝的眼眸中，却在月光下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那清澈而透明的光屑是如此的神圣，让此时的亚顿圣洁的如同行走在人间的神明一般。 “又是尼安德特人吗？该死的，这绝对是演化部所犯下最愚蠢的失误！” 亚顿博士 当亚顿牵着两个伊里尼村的孩子，追赶着撤离队伍时，一路上只有杂乱的脚印和四散的血迹与生活物品，却始终不见人影。这令亚顿心理越发感到烦躁与焦急，因为这并不表示撤离队伍没有人死去，单纯是尼安德特人不会留下珍贵的尸体给野兽罢了。 “该死！该死！莉莉……妳可千万不能有事！” 尽管内心如火烧一般急躁，但两个孩子无辜懵懂的样子，实在无法让在文明社会中长大的亚顿弃之而不顾，只得牵着他们尽可能地加快步伐。 在煎熬的一个半小时后，亚顿终于会合了撤离的队伍，他将两个孩子分別交给他们的母亲后，连忙在队伍中寻找起莉莉的身影。 “莉莉！妳别藏了，快出来！” 这个奔四的大叔焦急到已经快哭了出来，莉莉已经是他存在在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理由，这个少女与他的亡妻是如此的相似，他甚至隐约认为莉莉就是他妻子的转世，命中注定与他在这片蛮荒中相遇。 “有谁看见莉莉了吗？回答我！” 亚顿蓝色的双眼此时却显得有些发红，他大声地质问着那些满脸憔悴的逃难者们，但是始终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亚顿，你别找了，莉莉没有在队伍中，她肯定落在后头了！” 一震尖锐的嗓音传来，队伍中有妇人不耐烦地对着亚顿叫道。 “不可能，我一路从伊里尼过来，路上根本没看到莉莉！”亚顿吼道。 “那她肯定被伊斯赫洛带走了！他们不会放过眼前的女人和食物的。”那女人又尖声说道。 亚顿恶狠狠地瞪着那多嘴妇人，却不再多说什么。他心裡明白只是因为长时间的精神紧绷，才使得这妇人变成如此刻薄，此时与她辩驳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但那妇人那裡见过平时温和的亚顿露出这种凶恶的眼神，顿时便噤声缩到一旁，隐约间，妇人甚至感觉自己在亚顿的双眼中，看见喷涌而出的，如同愤怒实质化一般的猩红光芒。 “我要去找她！” “别去！亚顿！听红果阿姨的话，别去了！你回头就死定了，那些嗜血的伊斯赫洛不会放过你的！”一位对亚顿平时颇为关照的妇人，声音略显颤抖地低声劝道。 但亚顿彷彿完全听不见一般，毅然转身，往伊里尼村的方向全力跑了起来。 “莉莉，拜託，拜託妳，千万不要有事。”亚顿心裡不断地祈祷着。 一个小时后，亚顿重新跑回了伊里尼村，此时的伊里尼村除了浓烟和血迹之外，就只有散落在地的木矛和几柄断裂的短弓，别说人影，连具尸体都看不见。 亚顿仔细地搜寻着村中所有能躲藏的地方，但始终不见莉莉的踪影，他步伐沉重地走进了他们在村西的小茅草屋中。 “零号机被拿走了！” “莉莉绝对回来过”亚顿有些惊喜地想道。 在他们出门前，亚顿关机后随手放在实验桌上的零号机不见了，那玩意儿在这群原始人眼裡只是一块长得不甚起眼的笨石头，除了莉莉绝对没有人会去碰它。 “她一定是担心我忘了这东西，冒险跑回来拿了！我的笨莉莉，有了之前的经验，只要给我几个月时间，我就能再做出好几个来了啊。”他喃喃说道。 这却有点浮夸了，即使有了经验，亚顿要制作出如此完美的作品，依然得用上好几年。 亚顿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绕着不足２０平方公尺的小屋直打转，虽然他知道了莉莉回来过，但是在没确认莉莉平安之前，依旧像热锅裡的蚂蚁一样不知所措。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出去重新找两圈吧！” 亚顿终于惊觉继续转下去莉莉也不会出现，连忙三步併作两步地窜出茅草屋，继续他未竟的搜索。 …… “该死的——”亚顿一脚踹在一架拦在路上的破烂推车上，然而那推车却纹丝不动——他的身体素质确实很差，毕竟他只是一个科研人员，而非运动家。 这一找又是数十分钟过去，在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亚顿坚强的内心也濒临崩溃了，他的动作越发暴躁，精神也渐渐恍惚了起来。 他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却执着而坚定地游荡在无人的伊里尼村。 直到那道身影，那静谧恬淡，如同一束月光照进亚顿心头一般的身影，瞬间平抚了他的狂躁。 亚顿彷彿从梦魇中清醒了过来般，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倚坐在后山穴道口的倩影，那熟悉的俏脸，绝对是他的莉莉没错！亚顿兴奋地衝上前去，一把抱住了莉莉。 “莉莉！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到底跑哪去了？我会合了队伍却没见到你，急死我了！不是说好了我会跟上你们的吗？”亚顿嘴巴咧着傻笑质问着莉莉。 但是亚顿记忆中莉莉那甜美的嗓音没有响起来，莉莉并没有回应亚顿连珠炮似的询问。 “莉莉你没事吧？你受伤了吗？伤着那裡了，快给我看看！” “亚顿……” 莉莉依然没有回答亚顿的问题，只是慢慢地抬起左手来，轻抚了亚顿的脸颊。 亚顿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仔细地察看了莉莉娇小的身躯，才愕然发现莉莉的下腹处，那与乌尔身上如出一辙的伤口。 亚顿心裡框啷一声，焦急而绝望地，不断试图用自己的精神力将莉莉的伤口捏合，甚至嘴中念念有词地，伸手在空气中比划着，似乎试图施展某种法术。 然而几分钟过去，情况毫无好转。 他们原本生活的环境，是随处都充满源能和魔能的，不像这裡，是如此的乾涸，至少目前亚顿没有听说过任何人能顺利地在这裡施放法术。而他不是医生，是科研人员，更何况即便是帝国最顶尖的医生，也不可能在毫无设备的情况下治疗这种程度的伤势。 认清这一点后，亚顿嗡地一震耳鸣，随后便全身发软，只觉自己的身体再也挤不出一丝力气来，却他仍旧搂着莉莉不愿放开。 亚顿那湛蓝的双眼此时泪如雨下，他明明才刚刚计画好，与莉莉一起游遍千山万水的第一站要去哪，此时却只能徒劳地抱着莉莉渐渐冰凉的身体，等待他所不愿意面对的结局。 “亚顿……别哭了，你看呀…你忘了这个，我帮你找回来了呀……别哭了。” 莉莉吃力地翻开一直紧握着的右手，是那个“黑乎乎的小东西”，直到此时她还想着安慰哭泣的亚顿，毕竟她那坚强的阿顿在与他相识的几年时间中，从来不曾掉过眼泪，即使被猛玛象的尖牙刺穿胸口也不曾！ 虽然阿顿的瞳孔在流出眼泪的同时，也散发着她最喜欢的，那像萤火虫一般的光芒，但阿顿突如其然的泪水令她心裡只有难过。 “莉莉，莉莉……谢谢妳帮我找回了它，我真的很开心……真的。” 听见莉莉虚弱的声音，亚顿强行打起了一点精神，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像往常一样，总让莉莉去迁就他了，于是他扯开了略显抽搐的嘴角，向担心着他的莉莉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呵……呵…阿顿，你笑起来……可真难看。” 随着时间流淌，莉莉的呼吸渐渐微弱了下去，直到彻底停止。她那略带尘土的苍白俏脸上是满足的微笑与轻阖的双眼。莉莉枕在亚顿的腿上，看上去只是个做着甜美梦境的女孩一般。 而亚顿则是轻轻拍着莉莉的背，哼着莉莉平时最喜欢的歌谣，就像是以前他们在花团锦簇的草原上郊游时那样。 数日后。 亚顿心不在焉地听着长老对逝者的哀悼词，猎手们姗姗来迟的回归，让破败的村落重新振作起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倖存的伊里尼村民们依旧需要在这野蛮又残酷的世界继续生活。 亚顿将莉莉与黑乎乎的小东西一起埋在了茅草屋后面，那个充满了两人回忆的小茅草屋。尽管这已经是亚顿第二次失去挚爱，却依然令他痛彻心扉，不能自已。他的脑海中始终环绕着与莉莉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一次这么好运，能遇到那个让他走出多年阴霾的莉莉了。 伊里尼村渐渐恢复了原来祥和的模样，彷彿一切都没有改变。唯一消失的，似乎只有亚顿以前时常挂在嘴边温和的微笑——也许是因为莉莉那时说他的笑容太难看了吧。 “我呵护着万物茁壮，引导了文明崛起，却连自己心爱的女孩都守护不了……” “无论如何，在我回去以前——尼安德特人，这个演化的错误必须得到纠正！” 亚顿轻声自语着。 第一章 车祸 “我会解决的！我已经找到方法了！” 房间内，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拍著胸脯，向面前正担忧地看着他的年轻女人保证道。 “这行不通的！格林你……”女人皱起眉头，试图阻止格林莽撞的行为。 被称为格林的男人却直接打断道：“放心，没问题的！我是绝对不会让咱老师的心血白费的！” 他拍了拍女人的脑袋，无视了她的劝阻，抱着一迭文件毅然转身，朝门外走去。 女人欲言又止地看着离开的格林，但没有继续劝阻他。她再熟格林的脾气不过了，这傢伙一旦下了什么决定，不碰个头破血流是绝对不会回头的。 格林出了门，便直接朝坐驾走去。 他双手紧抱文件，从自动打开的驾驶座侧门坐了进去，并将文件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助手席上，随后便如离弦之箭般飞驶了出去。 “哼！既然是你们先使阴招的，那也别怪我用点儿下三滥的手段……”格林一边操纵着方向盘，一边阴笑着自语道。 即使行驶速度飞快，他仍时不时就会将视线转到放在助手席的文件一下，似乎非常在意它们。 那是当然的，毕竟这些文件是他们反败为胜的关键，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嗡——！” “嗯！？” 突然听到不该存在的声音，格林马上将注意力从文件上转移回面前的路况。 前方强烈的光芒直刺格林的双眼，使他眼前只剩一片雪白。 他的瞳孔缩小到极致，咬紧牙关将方向盘向侧面打死。 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碰！” …… “啊啊啊——！哈——哈——”李格林满头大汗地从病床上起身。 他快速地抚摸了一会儿自己的身体，确认自己的胳膊和腿是否健在。 “我没事？是梦……？”他一边剧烈喘息，一边喃喃自语着。 “哥？你醒了？”旁边一位少女睡眼惺忪地问道。 格林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声音有些沙哑地向少女问道：“言希……？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言希一言不发地走到病床旁，伸手掐住了格林的腿。 “嘶——痛痛痛！死丫头，妳……” 格林挣扎着想起身反击，却因为全身的剧痛而失败了。 “要不是你自己不小心，我会在这儿？”李言希没好气地说道：“警察判断这次车祸肇事原因有七成在你，妈现在正在跟对方商量着和谈的问题。” “什么！？明明是那该死的傢伙想把我灭口，才会……”格林蹙起眉头，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 “灭口……噗！撞傻了？”李言希一脸揶揄地看着有严重被害妄想症的格林：“你好好想想，你那时候有没有在看路？” “看路？……呃，没有……好吧……好像是我的问题没错。”格林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这次车祸的确是因为他自己走神导致的，对方只是在正常行驶而已。更何况他没死就已经算是奇蹟，他不能再奢求什么了…… 此时，“喀啦——”的声音突然响起，兄妹俩都将目光转向了病房门口。 是他们的母亲李芸回来了。 见格林神智清醒地坐在床上，李芸明显鬆了一口气。 “好在对方没受伤，”她把一迭文件从包包裡掏出来看了几眼，说道：“车子有保险赔付，对方甚至还愿意承担你的部分医药费。” “你就庆幸自己不用还没毕业就欠一屁股债吧……以后再不看路，可就没这么好运了！”李芸没好气地说道。 “嘿嘿……”格林傻笑着敷衍着老妈。 “对了，”过了一会儿，李芸又从包包裡拿出了格林碎裂的手机、钱包，和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石质圆形物体。她一边将这些东西依序放在格林床边的小柜子上，一边说道：“警察说这些是在车祸现场捡到的，应该都是你的东西。” 格林先拿过自己的手机摁了几下，发现似乎已经坏了，便放到了一旁。 随后又捡起略有些沉重的石球，皱著眉头打量了几眼说道：“没啥印象……” 他将石球扔在手机旁边，歪头问李芸：“妈，我的文件呢？” “文件？什么样的文件？”李芸疑惑地问道。 她在警察那边看过，车祸现场应该没有遗落什么文件才对。 “呃——”格林皱著眉头想了一会儿，但实在想不太起来，“很重要的文件……大概吧？” “你的作业？”李芸挑眉问道。 格林呆愣愣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 他一尝试去回忆，脑中就传来一阵阵疼痛。 李芸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医生说你虽然没什么严重的伤，但头部有受到一些衝击。如果想不起来就先别勉强了，休息一段时间自然会恢复正常的。” “嗯……好吧。”格林点点头，躺回床上休息了起来。 他一直勉强自己去回忆，不仅没想起半点有用的资讯，反而还让一种噁心感涌了上来。 “你先休息会儿吧，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事记得按铃叫护士过来。”李芸对格林说道。 现在已是晚上十点多，李芸明天还得上班。既然格林没什么大碍，也就没必要还请假陪着他的。 “好，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格林答应道。 目送母女俩离开病房后，格林缓缓闭上双眼，准备再休息一会儿。 但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后，他啪地一下又将眼睛给睁了开来。 “完全睡不着！” 他从早上出了车祸，就一直昏睡到现在，这已经得有超过十二个小时了。 虽然他全身依旧感到疲惫，但现在躺着也完全睡不着，只是让他全身发痒而已。 他又拿起了枕头旁边的手机，对其进行了几下传统的电器急救法，但还是开不起来。 “啊——睡不着！好无聊！”他把砸了半天的手机扔回床头柜，在枕头上揉着脑袋呻吟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了那颗石球。 他伸手抓向那颗沉重的石球，却因为不太习惯自己现在虚弱的身体，而导致它直接从手中坠落，并随着滚动，砸落在了地面上。 “喀！”清脆的碎裂声，让格林好奇地把头伸出病床，往下面看去。 只见那颗石球旁边有不少碎石片。 “碎了吗？那到底是啥？”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拿起来看看！” “嘶——！”他试图下床捡起那颗球，却被点滴线扯得倒吸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将点滴管线从手上拆下来，挂回了架子上。随后蹲下身，观察起那颗球的状况。 那球似乎也并没有裂开，而是外面包覆的石头有些脱落而已。 他将石球拿在手中打量了一会儿，又嫌光线不够亮，伸手把灯全给打了开来。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格林轻柔的用袖子擦拭掉石球上的灰尘和石屑，慢慢地旋转并观察着。 第二章 人工智慧 他抓着那颗球坐回了床上，然后把那颗球举在灯光下，观察着石片剥落的地方，才知道这竟然是一颗金属球，而非石球。 那层石质表面只不过是被包裹上去的天然石灰岩而已！ “难怪这么重……不过这似乎是个挺古老的玩意儿啊？”他喃喃自语道。 他仔细地观察着石壳裡的金属物体，愕然发现那金属球上居然佈满着密密麻麻的小节点，以及像是电路板一样的细微纹路连结着这些小点。” 他用食指抚摸了一会儿露在外面，有些凹凸不平的金属，有些迟疑地说道：“呃……难道是个电子产品？” 没想到他才刚猜测这玩意儿是个古老的东西，就马上发现了电子产品才会拥有的构造。 在格林观察着金属球时，因为日光灯的关係，并没有注意到，自从被他抚摸过之后，这颗球体就开始隐隐约约透射出来的蓝色微光。 那金属球似乎正汲取着某种能源，那光芒随着时间竟变得越来越明亮。 直到蓝光已经可以透过石壳的缝隙，形成一道光束照射出来，格林才发现了异样。 “这玩意儿还有电？不过是谁这么无聊把它给包起来的？”他举起发着亮光的球体在耳边摇晃了几下，然后拿回眼前观察。 似乎是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后，蓝光开始渐渐地黯淡下去。 “没电了？还是关机了？我刚刚是怎么打开的来着？” 格林见自己都还没研究完，这小球就自己关机了，连忙瞎摸索起重新打开的办法。 “要不……再摔一次？”尝试半天无果的格林，决定实行传统电子产品急救法。 格林话音刚落，手都还没举起来，就被一句突兀的电子音效，以及清脆的女声给打断了。 “叮，本机已正常启动，玩家无须尝试重启。”重新开始散发微光的金属球说道。 “……还有语音的啊？” 格林听到了物体发出的语音提示，反而有点失去了兴趣，最近的智能语音产品实在太过氾滥了……估计又是些什么小埃小咪之类的东西。 “叮，欢迎玩家使用由艾尼西斯公司所开发的‘起源’游戏登陆器，本机是由天才发明家亚顿博士所独立开发并搭载的智能辅助系统，您可以称呼本机为莉亚，玩家在游戏中遇到的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本机提问。” “……” “亚顿？好像听过？不对……那是星际争霸……”格林消化了一会儿后，搓着下巴思索道 ，他觉得亚顿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话说这玩意儿说的中文，是国产的吗？” “叮，本机表示否定，本登陆器是由亚特兰提斯帝国的艾尼西斯游戏公司所开发。能够使用中文是由于亚顿博士在本机身上加载的通用语言包。”莉亚耐心地解释道。 “哇哦！”格林因为自己的自言自语被莉亚回覆而吓到了一下。 “先不说它一次回答了两句不同的问题……我前面句话根本就没有提问，而是叙述而已，它竟然还会主动做解释？这也太智能了点，好像比水果的产品还厉害呀？” 他依然没有对着莉亚说话，而是摸着下巴继续自言自语着。 “叮，本机表示否认，本机是由亚顿博士所独立研发的特殊人工智慧，具备高速的自学能力、精密的逻辑推导能力，并有完善的收讯功能，以及多媒体输出功能。即使不存在数据能做比较，本机也不认为本机的机身是什么水果产品所能比拟的。”莉亚对格林的擅自比较表示了明确的不满。 李格林瞪大了眼睛盯着手中散发出微光的球形物体。 “你说你认为？人工智慧不都是按照既定程序说话的吗？现在科技难道已经发达到有这种程度的人工智慧了？” “叮，本机表示否定，本机并非单纯的认为，而是以精密的逻辑推导能力进行判断，所得出的确切结果——水果产品＞本机＝不符合逻辑。”莉亚对于水果产品产生了对抗意识，揪着格林刚刚自言自语的话不放。 “另外，现在正在与玩家对话的本机，是属于私人研发并加载的人工智慧系统。有部分规格不符合帝国现行律法，根据条例，本机所造成的一切不良后果，都将由制造者：亚顿博士所一力承担。” 莉亚在说话时，甚至会将自己的情绪起伏融入到声音之中…… 格林此时终于意识到这她的奇异之处了……除了那个叮的音效和开头语之外，他根本就不像是在与一台机械说话，而是一个会思考、有感情的，真正的人！ “……你说的帝国，是前面提到的亚特兰提斯帝国？那不是只是传说吗？”他急忙追问道。 按照他的常识，莉亚绝对不会是现在的科技能制造出来的东西，那么莉亚口中的“亚特兰提斯帝国”就有非常高的可信度了。 ——亚特兰提斯，最早是由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在名为《克里特阿斯》的对话录着作中所提到，是一座位于地中海，拥有高度文明的科技之城。很多人认为那并非真实存在的国家，而只是柏拉图理想中的国度而已。但同时，亦有不少现代学者深信亚特兰提斯的存在，并找到了大量似是而非的考古证据。 “叮，本机表示否定。亚特兰提斯帝国是……叮，检索中……连线失败。 扫描当前行星资讯中，大陆板块，大部分符合。 根据地质演变及星辰位移，本机判断距离上次扫描已经过约：两万六千年。 定位亚特兰提斯帝国位置：定位失败……” 莉亚原本反驳的话正说到一半，却突然进入了扫描模式，一段段当前人类科技难以侦测到的环状量子波，以急快的速度扩散了出去，扫过了格林以及整个地球后消失无踪。 她沉默了整整一分钟后，才缓缓说道：“……按照当前星球文明发展，本机初步推断亚特兰提斯帝国已经消亡。” “叮，本机表示提示，玩家提到的传说中的亚特兰提斯，有极高的机率就是本机所说的亚特兰提斯帝国。” 格林看着手中的小球，面色古怪地问道：“妳确定？” “叮，本机表示确认，当前星球文明的发展体系，与本机资料中记载的文明体系截然不同。同时，本机无法连上亚特兰提斯帝国云端网路，本机判断帝国已消亡的可能性极高。”莉亚解释道。 虽然格林想问的并不是亚特兰提斯灭没灭亡，不过看来莉亚的确就是来自亚特兰提斯的高科技产品没错了。 第三章 起源游戏 了解完制造出莉亚的国家后，格林继续问道：“那妳之前说的什么起源游戏呢？是亚特兰提斯的网路游戏吗？” “叮，本机表示确认，起源游戏是由艾尼西斯游戏公司所开发的一种虚拟现实游戏，游戏本身由亚顿博士发明的特殊语种作为底层代码，拟真程度几乎可达到１００％，在游戏中你甚至……”莉亚巴拉巴拉地开始介绍起起源游戏来。 “呃……问题是，亚特兰提斯都已经灭亡不知道几万年了，这网路游戏还能运作吗？”格林疑惑地问道。 他现在确实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能玩一玩这个游戏，肯定会很好打发在病房中漫长的时间。 “叮，本机表示确认，起源游戏是一颗在乙太之海中，自行发展的世界种子，并不需要任何人工维护，玩家只需要拥有游戏登陆器，便能尝试登入游戏。”莉亚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讲着一些格林听不懂的词组。 但是“可以玩”他倒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那就帮我登入游戏吧！”他有些兴奋地说道。 “叮，本机表示确认，登陆器绑定中……绑定成功。扫描玩家身体数据中……扫描完成。请输入角色姓名。” 这次莉亚的声音失去了灵性，似乎单纯是由机械用单字所拼凑出的语音。 “格林。” 格林的名字本来就特别炫泡，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玩游戏常常都是输入格林作为自己游戏人物的名称。 “叮，角色创建完成，登入游戏中……登入失败，重新登入中……登入失败。系统发生未知错误，尝试修复中……修复失败。” “叮，亲爱的玩家，本机目前发生未知错误，请耐心等待修复。” 莉亚的声音终于恢复了正常，但却带来了一个让他感到非常洩气的消息。 “唉，所以说不管谁生产的，中古机就是不顶用……得，继续躺床上发霉了。”格林抱怨道。 他将手中的莉亚随手扔回床头柜，无奈地躺回床上。 “叮，本机表示否定，本次开机为本机第二次开机纪录，本机完全属于新品机。”莉亚对格林的污衊表示不满道。 “第二次开机？那不就是中古机吗？啧，看来亚特兰提斯的科技也不怎么样嘛。”格林随口应付着莉亚道。 虽然不能进入游戏，但莉亚作为真正的人工智慧，仍然是能够震惊整个科学界的奇蹟。 但格林并不是什么科学家，对他来说莉亚不过就是个会说话的球而已…… “本机不是中古机！为满足玩家要求，本机将尝试自行推演解决方案……推演中……推演失——成功。”莉亚的语气充满了不爽。 “嗯？” 格林刚刚明明听见莉亚在讲到失败的失字时，拉了一阵长音，然后顿了一下，小声地改口成“成功”两字。 “强制登入游戏中……” “喂，等一下，什么叫强制？你刚刚那个推演失败了吧！？”格林皱眉问道。 他瞪大眼睛看着床头柜上，正在发出剧烈蓝光的莉亚。 “游戏登入成功，请玩家好好享受游戏。” 莉亚没有回答格林，而是用轻飘飘的语气说道。 刺眼的蓝光瞬间垄罩住床上的格林。 “倏”的一声，他感觉到一瞬间明显的失重感，紧接着就是脑子裡一阵像是被人拿槌子狠砸似的剧痛。 “倏！” 在阳光下的森林中，一片翠绿草地上，刺眼的蓝光突兀地闪过，格林凭空出现在了地面。 “叮，欢迎来到‘起源’世界。亲爱的玩家，本机在登入游戏的过程中，为了方便玩家顺利进行游戏，已将亚顿博士所研发的通用语言包，安装至玩家的大脑颞叶区。另外为了玩家的健康着想，本机提醒您注意，您的大脑明显有使用量过低的现象，请谨慎评估日常活动，多加使用大脑。” 莉亚的语气充满自豪，正悬浮在格林上方不断地旋转着。 “呕，中古机……我头好……痛……” 格林抱着脑袋蜷缩在草地上，断断续续地呻吟着。 “叮，本机表示否定，再次重申，本机并非中古机，请玩家善加利用为数不多的脑细胞尝试进行记忆。”莉亚用愉悦的声音说道。 这次莉亚没有得到回应，格林目前没有能力继续跟她怼话了，他已经痛到直接昏了过去。 莉亚浮在格林上方扫描了一下，确认格林并没有死掉后，慢悠悠地感叹道：“啧啧……不就是个语言包而已吗？身体真虚——呃……请根据当地情况酌情使用？” 她嘲讽到一半，才发现亚顿博士在语言包上专门标注给她的使用说明—— “莉亚，在安装语言包时请务必注意，这项功能具有一定程度的危险性，若一次性灌输过多语言，极有可能导致被安装者陷入昏迷、休克、甚至脑部组织坏死等现象。因此请妳务必考量到当时环境，并酌情使用。备注：建议一次最多安装三到五种语言，并于四到六个月后再进行下一次安装。” “……他这么强壮，肯定没事！”莉亚沉默了一会儿，改口说道。 没有人听见时，莉亚的说话方式跟正常人毫无区别…… “唔……话说回来，我为什么会跟着一起进来了？”她一边飞来飞去，一边自言自语着。 按照她在登陆器中找到的资讯来看，游戏登陆器并不应该会随着玩家一起进入游戏才对。 然而开启游戏之类的动作，莉亚也是第一次经历，更别说她是用……特殊手段进入的游戏，会发生什么莫名其妙的Ｂｕｇ也是可以想像的。 “算了，先扫描一下环境吧……” 说完，便是与之前一样的量子波迅速扩散出去。 令机讶异的是，她刚刚的扫瞄虽然成功了，但是得到回馈的数据却只有以当前位置为圆心，向外六百多公里的一小块区域，再来就是一片无法显示的未知错误。 这与她之前一扫描就能读完整个地球的情况完全不同。 莉亚飘浮在格林的“尸体”附近逛了几圈，然后飞离出去几百米，并不断地扫描环境，但得到数据的范围都与刚刚一模一样，并没有根据她的移动而有所变化。 “难道是因为格林？但那又是为什么呢？”莉亚不解地思索道。 “簌簌簌……”这时周围的灌木丛发出了有物体穿行通过的声响。 莉亚当然很早就知道了有人正在靠近，她观察了一下后，咻地飞到格林的口袋裡面躲了起来。 “哈呃……”昏迷中的格林再次痛呼了一声。 ——莉亚躲藏的位置难免有机率会不小心撞到一些较为敏感的部位。 没几秒，朝这裡急速靠近的人便看到了地上的格林。 是一个背着布袋的年轻人。 他小跑着到了格林附近，对着来时的方向大喊道：“在这裡，老师！这裡有个人躺在地上，他好像昏迷了！” 第四章 师生 年轻人穿着露出半边胸口的白色长袍的，脸上刻意留着的少许胡须，并没有让他看起来更成熟，反而显得有些傻气。 然而那搓胡须却是必要的自我保护手段，因此他即使知道那并不好看，也没有要剃掉它们的意思。 “孩子，碰到这种情况，除了向你的老师大叫之外，还能够做些什么呢？” 又一个人缓步走向了这裡，他的手上拄着一根长拐杖，背上背着一个和年轻人相同样式的布袋，是个看起来精神矍铄的老男人。 用虎背熊腰来形容或许有些过头，但他的身材相对格林和年轻人来说算是相当魁梧的。 但相对于年轻人乾淨整洁的样子，无论从凌乱插在袋子中的纸捲，还是身上满是尘土，还打着补丁的皱巴巴“白色”长袍来看，他都是个不修边幅的人。 但唯独下巴上那坨精緻的大胡子，打理的一丝不苟，无可挑剔。 年轻人思考了一会儿后，钜细靡遗的向他的老师回答道：“老师，我会先确认周围的环境是否安全、然后检查他的伤势和他受伤的原因、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治疗他，并把他转移到安全的位置，然后再询问他问题。” 对年轻人来说，在野外遇到的突发情况，也是他能向老师学习知识的课堂。 “若你是这么认为的，那么你就去做。”老人似乎毫不关心似的回答道。 但他讚许的眼神明显对学生的回答感到很满意。 年轻人听完老人的话，马上瞪着眼睛扫视着周围，然后迫不及待的捡起一根长树枝拍打起格林身体周围的草丛。 在确认完周围没有蛇或者其他小动物后，那木棍就开始往格林身上东戳西戳了起来。 年轻人一边用木棍戳着格林的臀肉，一边用笃定的语气朝着他的老师大喊道：“老师，他身上的衣服很奇怪，没在周围国家的人身上见到过。还有他的皮肤颜色比我们深，但又不像戴金饰或包头巾的那些傢伙一样深……很可疑，他一定是北方那群野蛮人派来的间谍！” 男人皱起眉头，一边搓揉自己的胡子，一边试着引导自己的学生：“孩子，知道自己的无知，才是最大的智慧。这个世界大得很……你试着抛下自己既有的成见，再用心地去观察他一次。然后一项一项地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可疑？” 他一直贯彻着自己的主张：“教育并非一种灌输，而是点燃火焰。” 因此他从来不会选择直接去告诉学生正确答案，而是藉由提问与引导，让他们自己思考，并尝试找出解答。 年轻人动作俐落地将格林翻成正面朝上，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格林的四肢和面部。 半晌，他抬头向老师大声报告道：“不可疑了，老师！这人皮肤细嫩，没有明显外伤或疤痕。手只有中指侧面有薄茧，胳膊和腿也都很纤细，他应该是个迷路的富家傻蛋，或学院的学生。” “很好，那么还有一个问题，孩子。”男人朝着年轻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什么问题，老师？”年轻人大声地问道。 “为什么我站明明就站在你的旁边，你却需要一直用这么大的音量跟我说话呢？” 男人看着自己的学生，摇着头用无奈的语气问道。 “对不起，老师，我刚刚只是怕您听不清楚。”年轻人恢复正常音量回答道。 他那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分明知道自己是因为兴奋过度，而忘记去改变音量。 在年轻人有些懊恼自己又犯下蠢事的同时，他的老师，那个大胡子的老男人，已经蹲到了格林的身体旁，悄然把自己的脑袋伸向了格林的脸。 才刚回过神来，年轻人便看到了这惊悚的一幕。 “老师！您在做什么？”他几乎像是尖叫一样地喊道。 他急忙跑上前，将自己的老师拉开，并拦到老师和格林的尸体之间。他的行动目的好似出于保护自己老师，但事实其实正好相反。 从他是背朝格林，面朝他的老师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保护实际上是格林…… “我要帮这孩子进行急救呼吸，孩子！你打断了为师的治疗！你难道觉得你推开老师的行为会让他能快些醒过来吗？”老男人痛心疾首地喊道。 他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满是失望地瞪着自己的学生。 “……我相信您的嘴唇也没办法让他提早些醒来的，老师。” 年轻人一脸倔强地挡在老师身前，他非常清楚这位正一脸义正严词地训斥着自己的老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的老师的确是位德高望重的智者，但其不美满的婚姻，让这位智者渐渐养成了奇怪的癖好——那就是对年轻无须的俊美男孩毛手毛脚。 不巧，格林本身就是有些书卷气息的小帅哥。而作为现代文明社会长大的人，当然也没有蓄胡的习惯，同时他那东方人的外貌与皮肤，在师徒两人眼中又看起来特别年轻。 显然一切都完美地符合了老男人的需求…… 虽然就年轻人目前所知，老师还尚未对任何男孩真正下过毒手，但尝试遏止这样的恶习，也是他身为学生所应尽的责任。 “总之，我是不会让老师您轻易得逞的……”他严肃地说道。 年轻人蹲下身，有些吃力地扛起昏迷的格林，并将格林往他们在附近建立的临时营地方向背去。 而他的老师则唸唸有词地跟在他身后，说的都是什么：“想去亲吻一个美少年，到底何错之有？”之类的鬼话。 抵达营地之后，年轻人将格林安置在树下的阴凉处，并且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格林身上是否有外伤。 “奇怪……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陷入昏迷？那阵奇异的光芒又是什么呢？”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想着。 唯一知情，同时也是两件事情的犯人，莉亚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静静地待在格林的口袋中。 找不到伤口的年轻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唤醒格林。 他只能坐在格林旁边，从背包中抽出一卷莎草纸制成的卷轴，慢慢阅读起来，等待着格林自己甦醒……同时顺便也防备一下他那位又开始蠢蠢欲动地看着格林的老师。 第五章 新的语言，新的世界 几个小时后，格林才悠悠转醒。 “唔……痛死我了……该死的中古机！” 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肇事者的咒骂。 看见格林醒来的年轻人急忙向格林问道：“啊，你终于醒来了，你有哪裡受伤吗？” 而格林则忽略了脑中隐隐传来的“本机不是中古机！”的声音，看向了搀扶他的年轻人。 金髮碧眼的……老外？ 格林摇了摇头，下意识地用相同的语言回答道：“我没事，我就是脑袋和脚有点痛……呃？好像下面也有点疼……” 格林揉了揉脑袋，然后又稍微摸了一下自己下面有些疼痛的部位。 “卧槽，这什……哦——没事。” 隔着裤子，在自己的侧前方摸到坚硬的球体，吓了格林一跳，但他马上便反应了过来那是什么东西了。 虽然他能理解这东西最好暂时不要随便给人看到，但他感到有些疑惑的是——他并不记得自己有把这玩意儿塞到口袋裡，难道是身旁的这个外国人放进去的吗？ “叮，本机表示提示，亚顿博士在本机身上搭载了反重力系统，配合本机的人工智慧程序，即使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本机也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运动。” 莉亚的声音直接在格林脑子裡面响了起来，让格林惊的全身抖了一下，好险没叫出声来。 “你还能在我脑子裡说话啊？我这样说话你听得见吗？” 小说看过不少的格林很快地搞懂了在脑子裡跟莉亚对话的方式。 “叮，本机表示确认，精神对话的语言，本机已传输至玩家的大脑，此时您使用的是亚特兰提斯的通用语之一，其名称为‘亚特兰提斯秘语’。” “哦，就是游戏的私讯功能嘛……”格林恍然大悟道。 他此时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游戏之中了，而他对这种游戏中最基本的功能当然再熟悉不过了。 “叮，本机表示否认，亚特兰提斯秘语并非游戏中设定好的机能，而是被亚顿博士加载在本机中的语言包，所给玩家安装的特殊语言。” 虽然在格林的感觉中，现在的对话就只是在脑子裡想好要说的内容后，再发送给莉亚一样简单，但按照莉亚所说，这居然还算是一种独立的语言？ “唔，中古机，能不能去掉那个叮，那个声音在脑子裡响起来很不舒服。”格林再次尝试使用亚特兰提斯秘语说道。 “叮，本机表示确认，叮，如果玩家要求的话，本机可以关闭，叮，的提示音。叮，请问，玩家您确定要关闭，叮，的提示音吗？叮，另外，本机表示提示，本机并非中古机，叮，玩家可以称呼本机为莉亚。叮。叮。叮。” 发现格林对此感到不适，莉亚赶紧增加了系统提示音出现的频率。 “确定！确定，莉亚！赶紧给我关掉。”格林被莉亚的连环叮弄得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只好认怂。 年轻人满脸同情地看着格林一惊一诧的蠢样，没说什么。他猜测可能是昏迷的后遗症，导致这人精神暂时有些异常。 至于他的老师则还在身后碎念着，这次的内容似乎是关于他的妻子怎么样欺压他，学生又怎么样不尊重他之类的话。 格林与莉亚达成初步的共识后，站起身来，对眼前的年轻人询问道：“你好，请问我现在在哪？” “得先找到新手村落脚，不然至少也得先接个主线任务。”格林心裡盘算道。 年轻人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身后一直在念念有词的壮硕老人，便先一步走上前来。 他轻轻地将年轻人往后推了推，搓着胡子向着格林反问道：“先不忙着告诉他答案……孩子，你认为你自己在哪裡呢？” “呃，我怎么会知道？” 格林一脸懵逼，这人的反问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那么我也不会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如果你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我才能够告诉你，你所在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男人绕口地说着。 “那么我再问你一次，孩子，你认为自己在哪裡呢？” “我在哪，我是谁，我要做什么？” 格林脸上大写的懵逼，从刚刚在旁边碎碎念，到现在莫名其妙的提问。原本他还觉得这ＮＰＣ脑子有问题，现在他开始觉得是自己的脑子有问题了。 看了茫然的格林几眼，那位年轻人连忙说道：“这裡是波俄提亚的东部，我和老师准备要乘船去莫萨拉岛，听说那边有很多新奇好玩的玩意儿。” 刚刚被老者推到身后的年轻人，迫不及待地打断了老师的机会教育和格林的哲学三连。 中年男人只是笑了笑后退到了一旁，没有对学生毛毛躁躁的行为指责什么。 “波俄提亚？”格林听明白了，但是也完全没听明白。 “莉亚，你知道波俄提亚是哪吗？主线任务要去那接吗？” 发觉向当地人问估计也解决不了问题的格林，在脑中用精神语言问起了莉亚。 “莉亚是谁？你刚刚是怎么说话的，感觉你的声音好像从我脑子裡发出来的一样！”面前的年轻人似乎同样听到了格林刚刚发出的提问。 后面的老男人面色古怪地看向格林，明显也一样听见了那句话。 “呃，莉亚，莉亚，我们这个通讯功能没有加密吗？ＮＰＣ为什么也会听到我们说话？”格林发觉了不对劲，连忙向莉亚问道。 “什么恩批西，他的精神状况还没恢复吗？”年轻人转头向他的老师小声询问道。 “唔，这孩子搞不好还真是个间谍，他似乎使用了巫术在跟什么人沟通，只是意外被我们听见了……”老人皱起眉头，搓着胡子低声说着。 “本机表示提示，您的亚特兰提斯秘语使用方式不正确，请像之前一样，先锁定目标后再尝试进行对话，否则会变成无目标的群体发送模式。”莉亚慢悠悠地解释道。 “咳嗯，是这样吗？”格林再次尝试了一下。 “本机表示确认。另外，年轻人类个体所提到的地名，本机根据关键词查找过玩家当前文明的地理划分，并将其与刚才扫描得到的环境数据进行比对，可以推断‘波俄提亚’的现代名称应为底比斯，‘莫萨拉岛’的现代名称则应为克里特岛。”莉亚继续回答道。 “本机友善提示您，起源游戏所有的生物和场景都由世界种子自然演化而生。根据本机的扫描显示，游戏内所有生物的状态都与玩家大同小异。因此游戏中并不存在所谓的ＮＰＣ，也不存在主线任务。” “呃，没明确剧情的游戏吗……？不过妳说这游戏地图是仿造现实？那底比斯是哪裡？埃及吗？我怎么没听过？”格林依旧一脸懵逼。 考虑到格林的大脑使用状况的莉亚，直接将希腊的地图投放在格林的大脑枕叶区，并高亮标示出了底比斯和克里特岛的具体位置。 “希腊啊，高中好像是有学过！” 格林敲了敲掌心，恍然大悟地说道。 第六章 三贤！ “我也可以跟你们一起去那个什么莫萨拉岛玩吗？” 知道这个游戏不存在主线任务的格林，原本的打算是无法完成了，暂时只好跟着眼前的两人走走看。 ——他并不知道从波俄提亚前往莫萨拉岛，是需要耗费数个月航行时间的。 “可以是可以……但你不是马其顿派来的间谍吧？”年轻人皱眉问道。 年轻人狐疑地看着刚刚使用奇妙巫术跟别人沟通的格林。 “马其顿？当然不是，我从东方来的。”格林对听见熟悉的地名感到有些意外。 他总算知道马其顿是什么地方，亚历山大大帝的故乡，历史系的格林再不愿意也会被动地记住的。 “东方的那块大陆啊……我听商人提起过，那边的人好像都是住在无尽黄沙之中的。我早晚有一天要亲自去瞧瞧！”年轻人相信了格林所说的话。 虽然他对于格林所说的“东方”地理位置，有一点侷限于知识上的小偏差。 “对对对，差不多就那边。我叫格林，怎么称呼你们？”格林眼睛转了转，回答道。 他的地理知识也没好到可以给他上一堂地理课，于是便随口敷衍了两句。 “格林啊？很熟悉的名字……”年轻人重複了一遍格林的名字。 格林握住了年轻人在说话时，刚好举在半空中瞎比划的手。 “你可以叫我柏拉图，那位是我的老师苏格拉底！” 年轻的柏拉图对格林做出的握手礼并没有感到疑惑，他直接回握住格林的手摇晃了几下，然后简洁地介绍了一下两人的名字。 “柏拉图和苏格拉底！？希腊三贤的柏拉图和苏格拉底？”格林瞪大眼睛重複道。 格林听见眼前这两人的名字，惊讶地重新打量了他们几眼。 “三贤……哈哈哈，虽然很想知道另外一位是谁，不过老师还好说，我可担不起三贤这样的称呼。”柏拉图笑着回答道。 虽然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号，但是他的老师确实以博学者和哲学家的身分闻名整个地中海，此时再多一个什么三贤，也并不会令他感到太过意外。 那位老人——苏格拉底则只是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对话的两位年轻人。 “总之咱们已经浪费不少时间，是时候该上路了，我们还得在夜晚到来之前抵达港口，明天一早咱们就得出海了。” 柏拉图想起了他们的目的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催促着两人上路。 一个多小时后。 “所以你是怎么来到这裡的？你的行李呢？我和老师之前在你昏迷的地方看见的蓝光又是什么？” 路上柏拉图没完没了地向格林提问着，估计他心裡还是有点怀疑格林是‘北方的间谍’。 格林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到这裡的，他痛到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似乎就只有——“推演失败”和“请玩家好好享受游戏”。 之后好像还有听见莉亚叽叽喳喳讲了些什么，但他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记得我原本躺在床上，然后在看到一阵蓝光后就昏迷了过去，醒过来时就在这裡了。”格林半真半假地随口唬弄着柏拉图。 但由于刚才的蓝光是两人亲眼所见，而且格林的衣着也确实不像是能够长途旅行的样子，所以柏拉图还是勉强相信了格林的说词。 ——格林此时身上穿着病号服，底下更是直接赤着脚。 “这也许是诸神的指引吧！否则没道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柏拉图如此猜测道。 “孩子，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这个世上不存在什么诸神，那是无知者与利益既得者欺骗世人所编造的谎言罢了。”苏格拉底在一旁插嘴道。 这位贤者其实称得上虚怀若谷，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刚在寻找真理的道路上起步的无知探索者，但这并不妨碍他鄙视那些连真理两字都没听说过的神棍，还有那些虚无飘渺的诸神——尽管每次在受到雅典公民控诉时，他都会自称为阿波罗的使者。 “是是，老师您说的对。那您如何解释刚才我们看见的光芒会是哪来的？”柏拉图反问道。 他对老师的看法不以为然，作为一个正常的雅典人，信奉诸神的指引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不过是一道惊雷罢了，格林小子很可能是被那群喜爱美少年的疯子们打晕后绑架到这裡而已，这很好的解释了他的头痛。”苏格拉底搓着胡子，试着推测道。 他的推论虽然听起来荒谬，但事实上却相当有可能，毕竟在这个时代的很多雅典人看来，成年男人绑架喜爱的少年这种事情，是一种浪漫而且典雅的行为。 然而他话裡话外都忽略了自己也是其中一个疯子。 “雷霆亦是宙斯的权柄呀，老师。”柏拉图在诸神的话题上毫不退让。 而在师徒两人为了格林的来由争论不休时，格林本人则在一旁悄悄地与莉亚谈论起了关于这款游戏的异常之处。 “莉亚，我怎么想都觉得这有些不合理，这款游戏如果是由上万年前的亚特兰提斯所制造，怎么可能会以两千多年前的希腊作为游戏背景设定呢？”格林虽然不常使用大脑，但还是记得希腊三贤是什么时代的人物的。 “资料丢失。尝试重新下载资料中……连线失败。资讯索引发生未知错误，下载失败。本机表示提示，本机的档案管理处并没有留下相关的资料纪录。同时，本机无法成功连线至亚特兰提斯的云端网路，因此目前无法精确回答玩家的问题。” 莉亚尝试搜寻资料后，在格林脑中说道。 “但是根据本机精密的逻辑推演，现在的情况是可以解释的，在本机现存的资料记载中，起源游戏的种子代码，似乎是複制帝国所处星球的一切资讯，并任其自然发展。那么在上万年不受干预的情况下，演变成玩家所熟知的历史也是符合逻辑的事情。”莉亚试图使用仅存的资料推导出格林想要的答案。 “嗯，听起来还可以接受。那么最重要的问题来了，我要怎么升级，我想当魔法师，去哪可以转职？”格林随口说道。 事实上他对游戏体验的期待，远远超出对于游戏背景设定的好奇。 “本机不知道，本机现在连不上亚特兰提斯的云端，当然也无法连线至游戏攻略网站，游戏内的攻略相关问题本机无法回答玩家。”莉亚心不在焉道。 “得，没用的中古机，早就知道你派不上用场。” 格林早就看透了这台中古机的本质，说是人工智慧，实际上她就只会在那叮叮叮，连自己家的二手烤麵包机都不如。 莉亚这次难得没有反驳，她现在正在因为一个如她之前所猜测的奇异现象而感到困惑——她的扫描范围竟然真的是以格林为圆心在移动的。 莉亚迟疑了一下后，向格林建议道：“……本机表示提示，本机建议玩家可以尝试向‘贤者’苏格拉底进行学习。” “也行……我试试看吧。”格林没有太多选择，只能照莉亚的建议试试了，反正他本身也并不反感拜希腊三贤之一为师。 第七章 野兽 格林的拜师之旅并不算成功，在他向苏格拉底询问能否做自己老师之后，苏格拉底一连串莫名其妙的问句，成功让格林又一次一脸懵逼地陷入了“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的哲学三连之中。 而且一路上在格林的旁敲侧击之下，并没有从苏格拉底和柏拉图那里，得到任何关于“魔法”的讯息，这让他开始有点怀疑这个游戏到底有没有魔法的存在了。 数小时后，三人一机抵达了波俄提亚东部的小渔村。这个渔村大约只有不到２０户人家，并没有正式的命名，只被当地人称为索伊，也就是“家”。 虽然索伊只是在这个时代随处可见的小渔村，但也令格林大感新奇。 对一个都市长大的孩子来说，手工捕鱼用的各式各样的工具，以及小村裡伐木用的大型锯刃等，在格林眼中都是听都没听过的玩意儿。 在格林好奇地四处乱逛的同时，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已经与一位之前就和他们熟识的船长商量好出海的事情，并把晚上的借宿事情搞定了。 “格林！我们今晚住在这位先生家裡，你可以到处逛逛，但是晚点记得回来吃饭！对了，别跑太远！听说最近有野兽出没！已经……”柏拉图对着这边瞎逛瞎摸的格林喊道。 “好——！知道啦！”格林回道。 听到柏拉图说附近有野兽之后，格林反而兴奋了起来，并直接无视了柏拉图后面半句话——那头野兽已经摧毁了数个村庄了。 “莉亚，莉亚，柏拉图刚刚说附近有野兽欸！我们去杀掉那头野兽，说不定就能升级了！”格林跃跃欲试地说道。 “得先找点趁手的武器才行，我这小身版空手可连条狗都不一定打得赢。” “还得拿点做记号的东西，不然迷了路可就麻烦了。” “得找一点恢复血量的道具，还有能不能调整疼痛度啊？刚进游戏那会儿可疼死我了。” 格林正理智地规划着即将要做出的不理智行为。 在一番准备后，他得到——略微腐烂的渔夫备用鱼叉、一张有些破洞的渔网、一綑小树枝，另外还有亲切的渔民送给他的几颗很酸的迷你苹果。 “完美！” 在渔村附近的小树林中，格林满意地看着地上这些他好不容易收集来的“新手装备”。 “经过本机精密的逻辑推演，玩家依靠目前的道具，打赢家猫的机率是３２％、打赢野狗的机率是１５％、打赢山羊的机率７％、打赢狼的机率是１％、打赢……”飘浮在一旁的的莉亚精确地计算着格林的胜率。 “少来了，真按你的计算方式，我老家的虎斑猫都能打赢三个我了。”格林丝毫不以为意。 在格林看来，有他这充分的准备，让他猎杀一头狮子他都敢上——大不了死几次再复活继续干，总有能堆尸堆到累死牠的时候。 格林收拾好他准备的道具后，就启程开始寻找渔民口中的“野兽”了。 夜幕中，黯淡的月光受到树叶的遮挡，很难照进茂密的森林之中。 光线昏暗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这令格林有些懊恼，这确实是他完全没有预想到的。 毕竟以一般的游戏来说，为了游戏性，即使在夜晚中玩家也会有一定程度的可见度。 格林埋怨起了游戏设计师：“怎么会这么暗，这游戏设计师脑子是被门夹了是不是啊？” 突然，他想起了之前莉亚发出的那种刺眼蓝光：“莉亚，你发点光来帮我照明！”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是游戏登陆器，并不具备照明功能，另外本游戏的设计师亚顿博士是一位……” “这都不行，要你何用啊？中古机！”格林打断了莉亚的解释。 格林骂完设计师，开始迁怒到莉亚身上：“这个不行，那个不会，还说什么：‘游戏中遇到的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本机提问’，结果连发个光都办不到……唉——” 他摇着头，一副失望的样子。 “嗡！” 莉亚飘浮在空中的球形身体散发出了明亮的蓝光，照亮了周围十来公尺的范围。 她发现自己已经渐渐摸清楚格林的本性了，反正只要不如他的意，这傢伙的碎嘴就绝对不会停下来…… “勉强还有点用处，开始找野兽吧！” 格林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激将法百试不爽。 莉亚飘浮在前方两、三公尺，后面的格林腰上繫着鱼网，背上背着装着苹果的小布袋，双手则举着鱼叉，一瘸一拐地缓步前进。 ——他之前就发现，这破游戏竟然好像连自己身上车祸时受的伤都给複制进来了，导致他现在感觉走路有些疼痛和彆扭，但似乎勉强还算可以忍受。 他每隔数公尺便将一根小树枝插在土中，以防自己迷路。 “嘎吱——嘎吱——” 夜晚静谧的森林中，除了零零落落的虫鸣声，就只有格林的脚步踏在草地与树枝上发出的声响。 寻找野兽的过程相当枯燥，尤其在这种连几公尺外都难以看清的黑夜，但格林为了经验值和升级，耐着性子坚持了下来。 终于，在莉亚发出的光芒照射，以及刺鼻的恶臭中，格林发现了地上巨大的野兽脚印，以及一些散落的骨骼残骸。 格林蹲下身来研究起这些痕迹来。 “以这些骨头的形状和大小看起来，这头‘野兽’的体型大概不小啊！那应该是成年雄鹿的脑袋吧……。”他用鱼叉戳着一颗长着长角的兽骨说道。 “莉亚，把灯关掉吧，我们该小心点了！” 格林谨慎地让莉亚把光源熄灭，否则在黑暗的森林中，他就会是个活靶子了。 他尽量降低自己呼吸的音量，小心地注意每一步的落点，循着野兽留下的痕迹，缓慢地前进着。 “看来这头野兽完全没打算隐藏自己的行踪。” 野兽似乎相当疯狂，一路上除了四散的尸骸，地面和树干上也都时常留有爪子胡乱挠过的痕迹。 光着脚的格林，就算偶尔踩到尖锐的骨刺或石块，划得脚上出现好几道冒血的伤口，也没有怎么在意……毕竟只是游戏嘛，做的再真实也就那样。 “看，在那边，牠在休息。”格林用亚特兰提斯秘语跟莉亚交谈着。 他用有些得意的语气说道：“我去，还真是头狮子，我这嘴是不是开过光啊？” 前方大约１０公尺的上风处，是一片草被稀疏，缺乏树木遮蔽的石块地。 两块交迭成“L”型的巨大石块，那头野兽就趴在其中横躺的石块上休息。。 如果是对狮子有点概念的人，即使在距离稍远，光线又不明朗的情况下看过去，也该知道这头野兽的体型绝对要比普通的狮子大出不少来。 但对于只在动物园裡远远看过几次狮子尾巴的格林来说，却根本难以分辨其中的区别。 “嘿嘿，这种距离还没发现我，这傢伙警觉性不怎么样嘛。” 格林小心翼翼地从下风出缓缓地接近着“狮子”，心裡偷乐着。 “本机表示警告，经过本机扫描，这头‘狮子’的皮肤坚固度是一般雄狮平均值的１４６％、肌肉密度是１４０％、体型则是１６３％。其血肉中蕴涵未知高等能量，根据本机推断，这头生物可以列入‘半神生物’范畴，请玩家谨慎评估风险。”莉亚在格林脑中警告道。 “听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隻大点儿的狮子嘛，等我给牠脖子上来一叉再说！”格林蛮不在乎地说道。 格林心裡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以前玩过的游戏，只要亮了血条，哪怕是神或是泰坦，拿了刀就是砍，哪有杀不死的道理？ 换了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更拟真了一点，又看不见血条而已，他就是打不赢，多复活个几次难道还堆不死牠？ 格林悄悄爬到狮子休息的石块上，已经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 “本机表示警告，本机建议玩……” “多说无用，吃俺老格一矛先！”格林迫不及待地双手高举鱼叉，完全无视了莉亚的建议。 “THISISSPARTA！！” 他大吼一声，将鱼叉从上而下笔直地刺向狮子的脖颈处。 “锵！喀！” 格林用尽全力的一击，根本没刺进狮子的肉中，反而被其皮毛弹开，戳向了石质的地面。 在他瞪的溜圆的双眼中，鱼叉在一声清脆的声响中直接断成两截，一截是格林手中近２公尺的木杆，一截则高高弹起的鱼叉金属三尖头。 在格林的这一通操作下，狮子总算勉强地睁开了双眼，一脸睡眼惺忪地伸起了懒腰，而格林则已经接住头顶落下的鱼叉头，撒丫子逃命去了。 “卧槽，你这ＴＭ跟我说这是狮子！？恐龙皮都没硬成这个德行！” 格林连亚特兰提斯秘语都忘记使用，而是侧头朝着莉亚大声喊着：“不行不行不行，牠连毛都没断一根，我武器就爆了。给我堆一百条命也打不赢这玩意儿啊。” 莉亚飘浮在格林旁边，悠哉悠哉地胡扯道：“本机提醒玩家，起源游戏为了追求极致的真实性，每个帐号都只有一次生命，死亡后玩家将无法继续进行游戏。” 原本正常的起源游戏玩家虽然死亡会有相应的惩罚，但其实是可以无限复活的。然而先不说莉亚的资料严重缺失，导致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一点。连格林进入游戏都是她鑽系统漏洞强行登入进来的，她压根就不晓得格林死掉要怎么复活，于是只好随口胡诌起来。 ——这也是格林包含数据、游戏面板等功能全都不存在的原因。除此之外莉亚也隐约察觉到了，他们进入的这个游戏，似乎还存在不少其它的“小问题”。当然关于这一点，莉亚经过“精密的逻辑推演”，判断无需特意向格林说明。 “卧槽——！死了就删号？这什么破游戏啊！”格林气的向莉亚大声抱怨道。 那头狮子也是心大，牠甚至压根就没认为自己受到了袭击，只是起身撇了一眼那个移动中的巨大噪音源，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接着“铿锵！”一声，坚硬而锋利的爪子从那宽大的前掌中伸出，直接刺进了脚下的岩石。 “吼——” 狮子响亮的吼声划破了宁静的夜晚，连两、三公里外的鸟儿都被惊得急忙振翅而飞。 还未等在林木间迴盪的声音停歇，狮子便一跃而起，慢慢地朝着格林的方向小跑而去。 这一声巨响，震得前面奔跑的格林心脏都差点蹦出来，只得死命加快了几分速度。 第八章 神话生物 狮子的“慢慢小跑”只是相较于他平时捕猎的速度而已，比起格林的全力奔跑，牠的速度还是要快上不少。 “牠要来吃我了！怎么办！怎么办！” 亡命逃窜的格林被刚刚那一声惊天动地的狮吼吓得魂飞魄散，这个时代的学生，连老师都不敢当面吼了，哪裡被狮子这样吼过？没吓得他当场流黄汤已经可以说他是胆大包天了！ “莉……莉亚！你快想点办法！” 无计可施的格林只能向“派不上用场”的中古机求救。 “本机表示提示，以正常男性人类的身体素质而言，使用奔跑的方式逃离雄性狮子追捕的机率为０﹒６７％，正面战斗而保留性命的机率为１﹒３％。”莉亚建议格林转身正面对决雄狮。 “我只有１﹒３％机率可以打赢这玩意儿吗！？”格林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追问道。 “本机表示否定，本机的判断基准是‘正常’男性人类，玩家您的身体素质只有正常男性人类的８６％，而这头狮子的综合素质是正常雄狮的３７１％。本机判断玩家在正面战斗中存活的机率无限趋近于０％。” 莉亚保持着与格林相同的速率飘浮在他左侧，语气悠閒地计算着格林的胜率。但球形的身体上黯淡的蓝光从刚才开始就不断明灭闪烁着。 “那还不是得跑！？难道就没什么办法了吗？” 吓坏了的格林，难得没有跟莉亚斗嘴。 “呵……本机表示否定，本机判断玩家目前的行为并不‘Sparta’。本机建议玩家正面对战雄狮。” 蓝光不停闪烁着的莉亚则完全不演了，她就是在嘲讽格林。 然而格林没时间琢磨莉亚那声该死的“呵”了，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闻到身后狮子口中的腥臭味。 这头狮子花了这么长时间追逐格林，单纯只是因为牠把格林当成刚起床活动筋骨用的玩具罢了。 现在牠也是刚好吊在格林正后方一两公尺小步小步地慢慢跳着，而不是直接攻击格林。 “呜——”狮子突然低鸣了一声。 牠不知道是不是嫌格林跑得太慢，竟然跑着跑着伸出前掌轻挠了一下格林的后背。 这一掌并没有用力，而是轻轻地扫过去而已。 格林背后的布袋在这轻轻一挠之下四分五裂，裡面装着的零零碎碎也四散在地，现在他的背后只剩下两根绳子绑着的一块破布了。 “哈……哈……哈……！” 身后负重的减轻没有让格林跑得更轻鬆，他的速度反而越来越慢了。随着时间推移，格林本就不多的体力就快要耗尽了——更何况他此时是光著脚丫子在地上奔跑的。 格林当然也意识到了狮子的态度：“再这样下去不行，这傢伙只是在把我当老鼠玩……” 他自知是难以逃脱了，决定鼓起勇气背水一战。 “该死的畜牲，想玩是不是？老子陪你玩啊！”格林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尽力克制住自己四肢的颤抖，边跑边用左手卸下扣在腰上的网子。 等一切准备就绪，他猛地转头，将网子使劲一撒。 巧合的是，就在格林转身的同时，那头狮子也恰好奋力跃起，准备将消夜送进肚子裡——牠也差不多玩腻这场小小的追逐游戏了。 “喝！”“吼——” 狮子在飞扑途中迎头被渔网罩住，如果不是牠刚好在空中，没办法进行闪躲，这样的攻击是不可能击中敏捷的狮子的。 格林压低身体，滚地侧翻而出，千钧一髮地逃脱了狮子压下的身体，但是狮子扑击时前伸的双爪依旧在格林腰背上划出了许多深浅不一的伤口。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当时格林再晚个零点几秒转身撒网，他此时恐怕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去死！喝啊啊——！！” 格林没时间去管身上流淌的鲜血，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只有这一瞬间。 格林握紧手上的鱼叉头，迅速地接近狮子，他趁着狮子倒在地上试图挣脱烦人的渔网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鱼叉头斜斜塞进那张血红腥臭的狮喉中——代价是手臂上被尖锐的牙齿划出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啊呃！” 格林的痛呼声从黑暗中传出。 “呕！咳！”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低沉的乾呕声。 格林奋力向后一跃，他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绷紧全身肌肉，警戒地盯着在地上挣扎的狮子。 “呃……呕！” 狮子好不容易撕烂渔网，却没心情攻击格林了。 牠锋利而细长的爪子把自己的脖子挠得鲜血淋漓，正试图取出刚好横插在气管和食道中间的三尖鱼叉。 对面的格林此时已经没力气转身继续逃跑了，他只能睁大眼睛紧紧盯着那头不断自残的狮子，心裡祈祷希腊诸神能够眷顾他。 为了抠出刺穿气管的鱼叉，牠的利爪已经把自己那几乎刀枪不入的毛皮划的千疮百孔。牠甚至尝试将爪子伸到喉咙，却反而让自己痛到误咬了自己的手臂一口。 宙斯似乎相当满意格林的英勇奋斗，那狮子竟然真得无法取出那根破烂的鱼叉头，牠已经在不断的自残中渐渐耗尽了体力。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安全了的格林，缓缓坐倒在地上。 他好不容易才将视线从面前小山般巨大的身躯上转开，检查起自己的伤口来。 总想找机会嘲讽格林的莉亚此时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格林与巨狮，没有再说任何话来。 莉亚是个人工智慧，她并不理解人类所谓的“勇气”。即便如此，现在的莉亚也认为，格林与她原本资料中所写入的：“只会耍嘴皮子的幼稚人类个体”似乎不大一样。 随着那巨狮的呼吸渐渐停止，那小山般的尸体竟缓缓析出一股肉眼无法观测到的能量，这股能量悄悄地接近，并融入了格林的身体之中。 莉亚的资料中并没有提到过这种现象，但她依照逻辑判断，这股能量的融入，很可能就是格林口中一直念念不忘的“经验值”和“升级”，当然格林自己对此是毫不知情的。 “格林！听得见吗？格林！” “小子！还活着没？” 也不知道是过了几分钟还是几个小时，格林听见了柏拉图和苏格拉底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在这！”格林使尽全力扬起嗓子吼着，音量却只跟正常说话一般大。 儘管格林此时的声音是那么地虚弱，师徒二人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位置。 橘红色的火光立刻驱散了周围的黑暗，柏拉图和苏格拉底伙同数个举着鱼叉和木棍的索伊渔民小跑着到了格林身边。 “我们顺着你留下的记号跟过来的，这么长时间不见人影，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柏拉图看见格林还能说话，明显鬆了一口气。 “天啊！诸神在上！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从没见过如此巨大的雄狮……” “牠还活着吗！？” 渔民们惊讶的声音此起彼落地响起。 他们发现了那头狮子，但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格林身前那已经不再动弹的巨兽。 “格林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柏拉图也注意到了那巨兽的尸体，但格林满身的鲜血，显然更需要得到关照，他急忙卸下背上的布袋，从中取出药草帮格林包扎起伤口来。 “小子，这难道是你办到的吗？”苏格拉底倒是胆大，贤者已经蹲在巨狮的周围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他研究了一会儿后，语气笃定地说道：“我知道这种生物……这绝对是传说中的奇美拉之子——‘涅墨亚巨狮’，我不会认错的！” “看这裡！还有这裡” 苏格拉底指了指涅墨亚巨狮身上的斑纹，以及尾巴的特殊之处——这头涅墨亚巨狮身上，不像一般狮子是纯粹的金黄色，而是有着少许黑色纹路。同时尾巴末端有节肢和尖刺，且向回微微勾起，不似一般狮尾，更像是由蝎子和狮子尾巴混合而成。 “这是头名副其实的神话生物呀，小子！相传古代的半神英雄海格力斯，就曾亲手斩杀过这样的一头狮子，那可是连诸神都认可的十二项伟业之一啊！”无神论的苏格拉底此时又承认了诸神的存在。 语毕，苏格拉底若有所思地搓着胡子，打量起了格林。 “所以那头食人的凶兽被这位小英雄杀死了？” “英雄，你必须给我们村子起个名才行！” “这么说，我们村也走出了一个小海格力斯？” “这是宙斯派来的使者！诸神还正眷顾着我们！” “我们得帮英雄把涅墨亚巨狮的尸骨保存起来才行，这是莫大的荣耀。” 渔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格林的伟业。 “呵，呵呵，哈哈哈哈，就这小虎斑猫？再来三头我也给揍趴下。”格林人还瘫在地上，却已经把手臂举成L型，比出大力士的姿势，满脸得意地向着师徒二人与周围的渔民吹嘘起来了。这厮完全经不起夸，此时的他确实完美地符合莉亚在资料中所登记的‘只会耍嘴皮子的幼稚人类个体’。 “我说过了，格林的到来肯定是诸神的旨意，老师您瞧见了吧？”柏拉图在渔民的讚颂中也与有荣焉，“您自己刚刚也说了——诸神认可的伟业！” 他抓着老师说漏嘴的话不放。 柏拉图的话，打断了苏格拉底的沉思。 苏格拉底摇了摇头，嘴硬地想用哲学来打马虎眼：“不不不，孩子，神灵只是实现自我价值的最高标准罢了，哲学上的诸神本来就应当予以承认。” 在他们因为神话中的恶兽伏诛于此而欢欣鼓舞的同时，格林倒是重新冷静了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知道。 “莉亚，我刚刚有获得经验值吗？我怎么感觉我没升级？这隻怪我算是越级杀掉的吧？”他向莉亚询问着最关键的问题。 “本机表示确认，涅墨亚巨狮生命体征消失的同时，本机确实有观测到一股庞大的未知高等力量融入玩家的身体。本机推断升级获得的力量是需要时间慢慢消化的，因此玩家暂时不会感觉到显卓的提升。”莉亚如实将观测到的结果告诉了格林。 “哦哦，有经验值就好，我拚了老命才干掉的怪，如果这还不掉经验，这游戏就真的玩不下去了。”听到有经验值，格林就放心了。 第九章 英雄老格的归来！ 次日，天刚蒙蒙亮。 “哈恩——” 格林打着哈欠，从索伊村的一座民居中醒来。 他睡眼惺忪地从木床上坐起身，看向木桌上的莉亚迷迷糊糊地说道：“现在几点了？我还在游戏裡面？” “本机表示提示，现在时间为现实世界的下午三点，游戏内的凌晨五点。玩家目前尚未执行登出，因此依然处于游戏中。”莉亚像是也刚起床一样，亮起微光，用有些睡意的声音说道。 昨天格林身受重伤，又极度疲惫，在确认自己有拿到“经验值”后没多久，就直接陷入了昏迷。 现在会躺在床上估计也是柏拉图他们把自己运到这裡来的。 “哦……下午三点了啊……”格林伸了个懒腰，随口应了一声，随后惊讶地掀开被跳下了床：“你说下午三点！？” 他随手扯掉身上的绷带。 “要糟，过不了多久言希和老妈就会来看我了！而且我躺病床上昏睡这么久，医生恐怕也要发现了……” 他并不觉得身上的伤势复原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游戏中睡一觉会恢复血量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比起这个，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还留在现实世界中真正的身体。 “莉亚，快帮我登出游戏。” 格林有些焦急地向莉亚喊道。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嗯，根据游戏资料显示，玩家理论上应该是拥有随时能够登出游戏的权限才对。”莉亚迟疑了一会儿，有些拐弯抹角地说道。 “什么叫理论上应该？什么叫才对？”格林皱眉追问道。 这几个表示不确定的词彙出现在这个句子裡，怎么想都不大对劲…… “本机表示提示，在玩家受到涅墨亚巨狮追击时，本机就多次尝试过登出游戏，但本机当时却没有得到游戏系统的正面反馈。而本机的强制登出功能，则因为某种未知的‘防火牆’阻挡，而暂时无法使用。目前本机正在尝试寻找解决方案，请玩家耐心等候。” 莉亚如实将这个“噩耗”告诉了格林。 “我去，你这什么破游戏？等等医生看到我昏迷不醒就糟糕了！而且我妈他们没多久就会来看我……”格林面色紧张地大喊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游戏用防火牆阻止玩家登出的，而且战斗中就算了，现在他都睡了一大觉了居然还不给登出…… 莉亚慢悠悠地飞到格林头顶，用事不关己的语气说着风凉话：“本机表示提示，本机认为玩家无须担心，玩家所在的医院拥有良好的长期照护机能，即使玩家的身体长时间閒置，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后遗症……而且经过本机观察，玩家的身体很有可能……” “现在是这个问题吗！？你快给我想办法登出！” 格林突然开始有一种像幽闭恐惧症患者被人关起来似的急躁感，他敏捷地向前一跃，一把将头顶的莉亚抓住，作势欲摔。 有恃无恐的莉亚，慢条斯理地说道：“本机表示提示，本机建议玩家谨慎评估风险，若是本机的机体受到损坏，极有可能导致玩家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格林被莉亚那阴阳怪气的语调气得牙根发痒，开始盘算起整治她的方法。 突然，灵光一闪，格林冷笑一声，对着手裡的莉亚说道：“呵，怕损坏是吧？我记得这渔村裡是有几头驴的……你也跟我一样，挺好奇昨天牠们晚餐吃的什么对吧？” “警告！本机表示警告！本机现在正在尝试登出游戏，任何不必要的行为都将可能导致登出失败，请玩家暂时耐心等候！”蓝光大盛的莉亚尖声喊道。 驴粪的威胁暂时让莉亚屈服了。 “登出游戏中……系统无回应。强制登出中……遭到不明防火牆阻挡，登出失败。” 正常登出程序无法得到回应，连莉亚透过系统漏洞强制登出的手段都遭到了不明封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莉亚自语道。 莉亚自己其实也有些焦急，这种情况在她的通用资料中完全没有记载，她完全得靠自己摸索：“那个防火牆虽然正在慢慢削弱，但是大概还需要大约三十多个小时……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强行突破那层防火牆呢？” 她默默思索着对策。 “执行特殊强制登出程序，尝试取得能量……” 莉亚话音刚落，格林就感觉有种东西从自己体内被缓缓抽了出来。 “呜……哦——你在干嘛？”格林面色古怪地问道。 这种感觉不算很难忍受，但是却很怪异……有点像是呕吐完的那种感觉。 “……通道开启成功，强制登出执行中。” “倏！”的一声，一阵刺眼的蓝光照亮整个房间。 格林与莉亚直接消失在了索伊渔村的小木屋之中。 下午三点十五，吴城医院。 随着蓝光黯淡，格林凭空出现在了病床前面。 此时，他正稳稳当当地站在地板上，完全不像昨天刚出过车祸的人。 “哈哈！终于回来了！”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因为看到病房而感到欣喜。 随着空调的冷风吹过，格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光溜溜的身体。 “我衣服呢？”他疑惑地喃喃自语道。 “大概是在游戏裡面的时候，护士给我脱掉了吧？” 格林一边瞎猜，一边弯腰拿出柜子裡的备用病服套上。 “等等……我昨天……好像出了车祸来着吧？” 自己的身体竟然行动如常，一点疼痛和迟滞的感觉都没有，格林兴奋地原地瞎舞了起来。 “莉亚！这是怎么回事？我在现实中也升级了吗！？”他兴奋而惊讶地问道。 格林发觉他不只是恢复这么简单，现在他已经灵活到了远超自己想像的程度，他甚至尝试了几下，就跳出了几个高难度的后空翻。 “……本机表示确认，根据本机的扫描，玩家目前的身体综合素质，与登出游戏前一致，比昨天登入游戏前优化了大约９３％……”莉亚有些欲言又止地说道。 但兴奋状态的格林，根本没发现莉亚的些许迟疑。 “还有这种好事？这游戏设计师真是天才！” 他开心地像隻猴子一样上窜下跳，停不下来。毕竟他现在居然能够轻易做出，以前只在电视节目中的那些体操选手身上看过的特技。 一旁的莉亚则是一边观测格林，一边静静地思索着：“游戏本身绝对是没有这样的功能才对。格林到底是现实中的身体也升级了，还是像我之前猜测的那样……” 格林蹦蹦跳跳地玩了好一段时间后，病房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几声。 他急忙抓起浮在空中的莉亚，然后跳回病床上拉起被子，眯起眼睛装睡。 “喀拉——” 病房的门刚被拉开，李言希活泼的声音便第一个响了起来：“老哥！我们来看你啦——饿不饿，我给你带好吃的来啦！” 他的妹妹和老妈一块儿来了。 李言希提着一袋圆形纸盒装着的食物，小跑到了格林床边。 “懒猪！都几点了还睡？”她一把扯下格林的被子，并把病床前段倾斜了起来。 “起了起了，你们给我买的什么？”格林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有些期待地问道。 他确实感到极度飢饿，毕竟他已经超过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更何况“刚刚”还激烈运动了一会儿。 李言希挑了挑眉毛，笑眯眯地说道：“广式清粥！老妈说生病就要喝粥。” 她话音刚落，格林的面色就垮了下来，他一脸便秘地向一旁的李芸说道：“妈——你知道我最讨厌喝粥的……” 他现在想吃的是烤肉、牛排，或是串烧……或是任何其他有肉的料理，而非寡淡的粥！ “别废话，快去洗洗脸，趁还热的先吃！”李芸没好气地说道：“真是，躺床上都能弄得满脸髒兮兮……” 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扶着格林下床，往厕所走去。 “嘿嘿……刚刚不小心在牆上蹭到的。” 格林此时确实满脸都是灰尘，但他以为是刚刚瞎蹦的时候沾上的，所以傻笑了两声便若无其事地敷衍了过去。 正当格林整理乾淨坐回床上，苦着脸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时，李言希突然爬到他旁边坐好，然后贴着他滑起了手机来。 格林疑惑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平时这傢伙很少会跟他这样撒娇。 李言希一边滑着手机，一边笑眯眯地跟他说道：“哥，等等我们要去吃这间……看，很豪华吧？听说大闸蟹和牛排都是无限供应的，还有各种蛋糕、冰淇淋……” 她把餐厅的图文并茂的菜单一张一张滑给格林过目，乐呵呵地介绍着。 现在是他们暑假的最后几天，他的确听李言希说过有预订一间高级餐厅，准备这几天去吃来着。 格林瞪大眼睛看着李言希手机中，丰盛而色彩鲜艳的料理，满心期待起晚上的大餐。 然而李言希突然一转先前愉悦的语调，用遗憾的表情，低声说道：“但是很可惜，你得待在医院养病……恐怕今天是吃不到了。” 她拍了拍格林的肩膀，用比刚刚还灿烂的笑容安慰着：“不过你放心，我待会儿会把每道菜的照片都拍下来，明天你还可以就着照片喝粥。” 格林原本还流著口水看着手机中的菜单，一听李言希说完，便愤怒地推开了她：“我也要去！我不要喝粥！” 他伸手把粥放在床头柜上，一屁股跳到床下，在原地蹦了几下。 “看！我已经好了！我要出院，我也要一起去吃大餐！” 他原本是打算在医院躺几天，正常地出院的。但却实在难以忍受李言希那恶毒的挑衅，只好出此下策。 瞎跳了几下后，他还把病服撩起来，给她们看自己有些髒兮兮，但完好无损的腿。 他满脸期待地望向母女俩，希望能看到他们惊讶而喜悦的表情。 然而李芸和李言希却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格林。 “哥，你知道吗？碰瓷是违法的行为。更何况现在都有行车纪录仪，你这样……”李言希皱著眉头，语重心长地劝诫道。 “不是……我……” 格林正欲辩解，李芸充满担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格林……是妈妈给你的零用钱不够吗？真得不够用的话，你下次直接跟我说就好，我会尽量帮你的。不用做出这种，呃……不好的行为。” 李芸谨慎地选择着措辞，生怕伤害到格林的自尊。 “……我不是……我没有……” 格林结结巴巴地想说些什么，但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母女两人的反应确实有些超出格林的预料。 在他的预想中，她们应该会因为自己能正常活动而感到惊讶，或者因为自己痊癒而惊喜。反正绝对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只是恢复力比较好！我昨天是真的受伤了！”他试图辩解道。 “行了！格林……我懂你的意思。”李言希制止了格林的狡辩。 她难得直接喊了老哥的名字，明显对格林的行为感到了失望。 “……不，妳根本就不懂……”格林欲哭无泪。 李芸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格林的背：“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跟对方车主道歉的，你……你就跟你妹妹先去办出院吧。” 母亲温柔的声音，让没做错什么的格林，一瞬间都感到了些许的罪恶感。 他摇了摇头，驱散了这种错觉：“不是，我真没有碰瓷啊！我只是……” 话到喉咙口，他才发现，自己确实有些难以解释。 他总不能告诉两人，自己昨天跑去古希腊干死一头传说中的神兽，升级后原地满血复活了吧…… 第十章 数据面板 吴城，李家。 如愿以偿吃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大餐的格林，正一脸空虚地倒在自己的单人床上。 他虽然成功地吃用牛排填饱了肚子，但总觉得自己好像因此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 而那东西似乎是——信用。 躺了一会儿，格林突然面无表情且毫无起伏地说道：“中古机，你等着吃驴粪吧。” “本机表示警告，本机经过精密的逻辑推演后，判断玩家刚才的行为，会对玩家造成严重的不良后果，因此才出此下策。本机的一切行为都符合亚特兰提斯机械人及人工智慧相关法规！”莉亚为今天的行为辩解道。 今天一整个晚上，格林都被老妈和妹妹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尤其是过马路的时候。 李言希那鄙视的眼神先不用说，李芸比以往更加温柔地对待他，才是令格林最难受的。 于是刚回到家，几人在客厅时，格林一把掏出莉亚举着，一脸‘不演了’的表情说道：“其实是这个东西治好了我，她是亚特兰提斯的高科技产品，一个人工智慧！莉亚，说几声话吧！” 良久，在两女越发奇怪的眼神下，格林把始终保持沉默的莉亚往天上抛了出去。 ——莉亚总是特别爱护自己那颗球状身体，他想藉此强迫莉亚自行飘浮起来。 然而令格林万万没想到的是，莉亚竟然宁愿自己摔在地上，甚至还弹了好几下，也不做出任何有利于格林的动作。 三人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在地上发出了“咚！咚咚咚……”沉闷声响的小黑球，以及被砸出了一个小裂痕的磁砖。 当时，格林要不是知道自己的腿，是真的因为车祸受过伤，现在又是真的治好了，连他自己都得怀疑那场神奇的经历，是不是只是他在病床上做的一场梦了。 “好了，格林，你再继续下去就真得有点难看了。”李言希轻飘飘的一句话，对格林的心灵造成了沉重的一击。 “格林……对方车主已经表示不再追究了……你不用这样的。”李芸则担忧地看着自己最近行为越发古怪的儿子。 终于到这个年龄了吗？格林是不是比其他人还晚熟一些……？ 李芸摸着脸颊，有些忧心地想道。 接下来，认命的格林都面色阴沉，沉默地捡起莉亚，迳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令李芸对格林的心裡状况添了几分担忧，因此对格林又格外温柔了几分，不时开门进来送点水果、送点饮料，甚至偷偷把一小迭钞票塞到他的手上——这严重地增加了格林心灵上的负担。 “不过我平常连走个楼梯脚都会发痠才对的……看来我的身体确实比以前强大了非常多……。” 格林在床上搓了搓自己走了一晚上路，却依旧毫无疲劳的腿，喃喃自语道。 经过这半天的活动，格林明确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那是一种脱胎换骨般的改变。 “没有设备进行检测，我也没办法具体判断我到底变强了多少，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我好像还持续在发生变化，就算是升级也有点夸张了些。”他喜悦中带着点担忧地说道。 “不过明明有这种神奇的黑科技，却连个角色资讯面板都没有，这游戏也太不重视玩家游戏体验了……莉亚，你能不能给我试着做出个数据面板出来，我想要详细的身体数据！”格林向该死的中古机发号着施令。 “本机表示确认，本机将使用男性人类作为平均基准，制作玩家的数据面板。”莉亚顺从地说道。 ——驴粪的威胁是挺有效的，但这次主要还是莉亚自己本身也想对格林身上发生的变化，做一些详尽的记录。 “玩家名称：格林 种族：地球人类 力量：８﹒３→１５（１０） 敏捷：８﹒９→１６（１０） 体质：８﹒６→１５（１０） 智力：１→１﹒９（１０） 感知：１５（１０） 魅力：１２（１０） 未命名能量：１０单位” “哇，地球人平均是１０……那我已经变成小超人了嘛！”格林惊喜地看着数据面板上自己的属性。“等等，有一个数字明显不对劲吧？！” “呵……系统表示确认，本机的计算公式发生不明错误，稍后将为玩家进行修正。” “你这该……其它三个属性我都能理解，智力和感知这两个属性是干嘛用的？” 格林突然停下了自己本欲口吐芬芳的嘴，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回了数据面板上。 “智力代表着生物体对于特殊知识的理解能力，以及逻辑和思维推演的能力，玩家的智力属性成长并非来自这次的‘升级’，而是由于亚顿博士研发的通用语言包。语言是影响生物体智慧发展，以及思考方式的主要因素，因此大量的语言灌输至玩家的大脑，有效地提高了玩家的智力属性。 “语言？你是说那些语言我已经真的学会了？”格林诧异地问道。 “本机表示确认，玩家之前在游戏中，也曾流畅地使用过古希腊语中的阿提卡方言。本机在进入游戏时，便将通用语言包安装至玩家大脑颞叶，其中包含从两万六千年前至今，语言包所记录到的所有语言，以及部分亚顿博士事先收录的特殊语言。玩家未来将再也不会陷入语言不通，而难以进行游戏的窘境。”莉亚用邀功似的语气解释道。 她的解释着重在语言包安装后产生的功效，却忽略了她当时完全不看使用说明就安装，给格林造成了多大的危险。 “什么？谁准你擅自动我的大脑的？”格林满脸欣喜地骂道：“亚特兰提斯人难道都没有隐私权的观念吗？” 他想起了进入游戏时脑中的那阵难以言喻的剧痛，虽然到现在回忆起来都还有些阴影，但如果承受一点疼痛，就能学会语言，那他非常愿意再痛个一百次！ ——格林本身并不知道，直接被安装完整语言包，是有很高的机率直接脑死的。 “本机表示否定，亚特兰提斯帝国的所有公民都拥有完善的个人隐私权。但玩家并非亚特兰提斯公民，帝国的一切权利保障在玩家身上皆不适用。” 莉亚一点忏悔意思都没有地，与格林针锋相对道。 “稀罕……”格林不屑地说道：“感知呢，你继续说吧。” “本机表示确认，感知能力则是玩家用来接收环境中一切资讯的能力，提高感知属性将使玩家能够察觉到许多肉眼难以看见的事物。” “了解，那个未命名能量又是什么？”格林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本机表示未确认，本机的词条中并没有写入这项数据，这股高等能量的来源是玩家先前所杀死的半神级生物：涅墨亚巨狮。今天下午离开游戏时，本机抽取了２０单位作为登出能源。另外有５７单位该能量已融入玩家的身体，正渐渐强化玩家的身体素质，本机推断这股能量可能为玩家所说的‘经验值’，是否将其命名为‘经验值’？” “不，虽然意思很像，但经验值跟这个应该不太一样，毕竟妳这数据面板连等级都没有，不过既然是神话生物身上的能量……妳就把那个数据标记成‘神能’吧。”格林挠着自己的下巴随口说道。 “本机表示确认，稍后将为玩家进行更改。”莉亚从善如流。 按照她这边的资料来看，起源这款游戏的原始设定中，应该是没有等级和经验这一说才对，这些词语本就是从格林那边听来的。 “对了，妳所说的半神级是什么意思？还有其他阶级吗？我现在又是什么阶级？”格林想起了莉亚提到过几次的半神两字。 “本机表示确认，玩家目前位阶为：超凡。按照亚特兰提斯帝国所制定的生物能量位阶列表，在凡俗之上依序为：超凡、传奇、半神、真神。” “传奇以下的位阶通常可以用来表示绝对实力，而半神及真神的位阶只代表生物体内的能量的等级，就像玩家您以凡人的身分也能找到杀死半神生物的方法，实际上涅墨亚巨狮虽然位阶为半神，但其身体素质只有超凡水准……” 按照莉亚的解释，只要拥有了凡俗生物之上的任何能力，例如力量超强、速度超快、或是智力超群、甚至乾脆会使用魔法等等，就都可以列入超凡级了。 但是再往上的传奇就不是一般情况所能达到的阶级了。以传奇生物的能力，除非是属性偏科实在太严重，同时受到克制，又或是自己决定要奋战到死，否则凡俗生物在一般情况下，已经难以透过数量累积，来擒杀一个传奇级生物了——使用现代高科技武器的情况要另当别论。 然而到了半神、真神等阶级，情况却反而不太一样了。 一位身体内没有任何高等能量的传奇级法师，很多时候是可以轻易地杀死一名半神，甚至是弱小的真神的。 但是相对来说，不少半神或真神也是拥有着传奇级的能力，同时又具备高等能量的。因此当生物体的位阶显示在半神以上后，就已经难以透过阶级来轻易判断实力了，最快捷的方法还是打过一场再说。 “虽然身体素质变得这么强，当个战士也不错，但我还是想学魔法啊……而且数据修正之后，我的智力属性应该是最高的才对。”格林暗自思索着自己的‘职业生涯’。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我该去哪裡才能学到魔法。苏格拉底虽然被称为贤者，但明显对魔法根本一窍不通。” “莉亚，我要登入游戏，能不能换个地图玩？我想学魔法！”格林决定把这个问题交给莉亚解决。 “本机表示确认，本机可以尝试骇入不同的游戏地图，但发生的一切不良后果将由玩家自行承担，本机概不负责。”莉亚回答道。 从昨天强制登入游戏后，系统就出现了不少自己无法判别的小问题，导致最近莉亚渐渐对自己产生了一点点不自信。 但她机智地决定在问题出现前，先将责任推到格林身上。 “哦，没问题，记得给我选张有魔法的地图就好！” 格林稍作准备之后，便向莉亚说道：“出发吧！” “本机表示确认，强制登入游戏中，请稍后。” 一如既往的刺眼蓝光从莉亚身上爆发出来。 “倏”地，格林又消失在了自己的房间中。 “倏！” 蓝光退去，刺眼的阳光让刚刚还处于日光灯下的格林有些不太适应。 “看太阳的位置，现在应该不是早上十点十一点，就是午后一两点吧？”格林眯着眼睛猜测道。 “唰！”“唰！” 还未等他从环境的瞬间变化中回过神来，格林就发现自己脖颈处，已经交迭着两柄寒光闪烁的青铜长矛。 冰凉的金属紧贴在皮肤上，令沐浴在温暖阳光下的格林不自觉地冒出了几滴冷汗。 第十一章 亚历珊德拉 两名神色紧张的士兵站在格林的面前，一人一边将长矛架在了格林的脖子上。 他们对这个随着诡异的蓝光凭空出现的怪人感到非常恐惧，尤其这傢伙身上的奇装异服更是见都没见过！ ——格林此时穿着自己的衬衫、牛仔裤，和运动鞋，他隐约已经发现这游戏似乎会把他登入时的衣物扫描进去了。 “快……快说！你是谁！？你是不是希腊人派来的间谍！？”其中一名头戴尖顶皮盔的士兵声色俱厉道。 “……我又成希腊间谍了，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啊？” 已经听腻这种污衊的格林，慢悠悠地把手伸到脖子前的长矛交叉处，轻轻用手指一夹一弹。 两名士兵突然感觉自己的长矛好像被人突然从前面用力推开般，向后一个踉跄，其中一名士兵甚至因此跌坐在地上。 “嘿，装逼打脸可真是太爽了！”格林乐呵呵地在心裡想道。 还站着的士兵赶紧后退了一大步，打着哆嗦重新把长矛举好，对着格林厉声喝道：“该死！你这是什么恶毒巫术！？” 闻言，格林挑着眉毛反驳道：“巫术！？我这么风流倜傥的英俊魔法师，怎么会用什么狗屁巫术？” 虽然还没有学到任何魔法，但格林已经在自己的职业栏位上填好了“魔法师”。 “放下你们的武器吧，士兵！”这时，悦耳的女声从远处传来，打断了格林与士兵的对峙：“这位是阿波罗派来的使者，不得对他无礼！” 一位看上去二十四五岁，容貌端庄秀丽，身材欣长苗条的年轻女子徐徐走来。 她身着洁白的祭司长袍，亚麻色的长髮柔顺地垂在胸前，头顶精巧的绿宝石饰品在阳光反射下熠熠生辉，与其主人那墨绿色的大眼相衬自然。俏脸上淡然自若的神情与阳光照在白色布袍上而氤蕴在身体周围的微光，使她看起来有些神圣得令人难以接近。 她是个在神明眷顾中诞生的女孩…… 任何人看着那女子优雅地走近，心裡大概都会如此想道。 “是……是！公主殿下！” 士兵听到公主的命令，连忙收回长矛退到一旁。 尽管如此，他们依然色厉内荏地瞪着格林。 格林见此也不甘示弱：“咳——咳咳咳……卧……槽！” 他试图咳出一口痰，想吐在士兵脚边，然而可耻地呛着了。 公主的到来，令旁边围观的市民越来越多。 “是那个假祭司！” “听听她这次又想说什么鬼话。” “又出来招摇撞骗了。” 市民窃窃私语着，他们谈论的内容令隐约听见一些的格林感到有些讶异。 公主显然知道市民们对自己的评价，她凑近了过来，小声地对格林说道：“跟我来，这边……不太好说话。” 说完，便伸出柔若无骨的纤长细指，轻轻拉住格林的手离开了现场， 突如其来的接触，令母胎单身的格林有些紧张起来。 最近实力大涨，被士兵举着长矛恐吓都不见惧色的格林，此时却脸色微红，有点结巴地向公主问道：“呃，我……我们要去哪？” “阿波罗神殿。”她简洁地说道。 公主低着脑袋，拉着格林穿行与于热闹的特洛伊巷道之间。 不多时，公主便放开了格林的手。 两人已经抵达了位于特洛伊东侧坡道上的阿波罗神殿。 “我是普里阿摩斯之子，亚历珊德拉，你叫我珊德拉就行了。”亚历珊德拉向格林自我介绍道。 “呃，我是李芸之子，李格林，你可以叫我……格林？”格林模仿着亚历珊德拉的句式介绍着自己。 “噗哧，好的格林，呵呵呵。” 格林的介绍逗笑了一直面无表情的亚历珊德拉。 ——一般来说，会这样介绍自己的人，都是拥有显赫家世的皇室。但是李芸之名，别说爱琴海了，恐怕整个地中海都没人听说过。 格林没空去疑惑自己的介绍为何会逗乐了面前的女子，他完全被亚历珊德拉的笑容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你是怎么进入特洛伊的呢？我离得好远都能看到的那道蓝色光芒是什么？还有你身上的神性光辉，你是个半神吗？”公主满脸好奇地问道。 好不容易笑完的亚历珊德拉，像是恢复了本性一般，不再绷着那面无表情的脸，像连珠炮似的活泼地问着格林。 “特洛伊！？” 然而光是第一个问题的关键词就吓得格林抖了三抖。 说到特洛伊，相信没有人不知道，后面接着的三个字是“屠城记”，尤其格林作为历史系的学生，对这个残忍又浪漫的故事更是耳熟能详到不行。 “我现在在特洛伊？我说我要魔法，不是木马耶，你在搞什么鬼？快给我换张地图！”格林用亚特兰提斯秘语质问着莉亚。 “本机表示否认，目前玩家无法强制登出游戏，强制登入游戏后，游戏系统似乎会生成一层临时的防火牆。本机的强行登出功能，将无法在登入游戏后的短时间内使用，强制登出尚需……４７小时３７分钟。替代方案为使用２０单位‘神能’转化为能源，自行开启紧急登出通道。玩家目前剩馀神能为：１０单位。” 莉亚清脆却毫无起伏的声音在格林脑中响起。 观测到格林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莉亚，加快语速说道：“另外，本机在执行登入作业时，确实有按照玩家需求限制关键词：魔法。而且本机也事先声明过，强制登入产生的一切不良后果皆由玩家自行承担。” 她表示自己完全是无辜的。 “４７……完犊子，我在床上昏迷个整整两天，我妈还不得疯了……。” “本机认为玩家不用担——” “你身体不舒服吗？” 亚历珊德拉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秘语通话，她在一旁看着格林的表情一会儿青一会儿绿的，有些担心格林是不是在刚才与士兵对峙时受了伤。 “啊，我没事。我们说啥来着……哦！我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怎么到这的。至于说我的力量，大概是来自一头被我杀死的涅墨亚巨狮吧。” 他半真半假地回答着亚历珊德拉的问题。 目前情况看来，他是只能暂时放弃登出了。 “涅墨亚巨狮？你是个半神英雄！？” 亚历珊德拉虽然不知道杀死涅墨亚巨狮，跟他获得力量有什么关联，但如果真如对方所说，以一己之力杀死一头半神神话生物，那他是一名半神英雄就是不可争辩的事实了。 ——实际上与其说是格林“杀”死巨狮，不如说是格林害得巨狮难受到自杀了，毕竟以涅墨亚巨狮的肉体强度，就算躺地上给格林杀，格林都拿牠没什么办法。 格林突然皱起眉头，向亚历珊德拉问道：“我的力量难道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吗？” 他对自己的力量一瞬间就被看透感到有些忧心，这绝对会影响到他的装逼打脸大计。 “当然不是，我能看见神性光辉，是因为我是一名皮媞亚，一般人当然是看不见的。”她解释道。 亚历珊德拉看到的其实是格林身上那些没被吸收掉，却依然活跃的“神能”而已。 ——皮媞亚，在稀有的阿波罗祭司中都是最为特殊的职位，她们也被称为‘预言师’。能担任这个职位的女孩，必须满足几个条件：首先，她必须是纯洁的处女，第二，她还必须拥有超乎寻常的感知能力——这大多是天生的，当然也有后天获得神赐的个案。而亚历珊德拉则是两者皆有，她生来就有异于常人的感知力，后天又曾获得盖亚的祝福。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当然就是阿波罗本神的认可了。 格林知道皮媞亚这个职业，点了点头安心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不对！希腊联军到什么地方了？特洛伊被围城了吗？” 他刚对自己不会被随便一个路人看穿而感到欣慰，便马上想起了真正临头的大患。 亚历珊德拉耸了耸肩，像是事不关己一样地说道：“啊，希腊人在城外大概第十个年头了吧，可能明天，也可能就是今天，反正过不了多久就是特洛伊城破人亡的时候了。” ——她早已在遥视中，清晰地看见了特洛伊沐浴在熊熊烈火之中的景像，但是任她费尽口舌去游说，也没有人认为坚固的特洛伊城牆会被攻破。 整个特洛伊城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言词。 如今的她早已看开，并打算就此接受自己的天命。 格林抱头喊道：“卧槽！我就知道会这样！” 他的神情看起来非常地懊恼。 “你并不质疑我刚刚说的那些话？” 反而是亚历珊德拉有些惊讶地向格林问道。 “为什么？你都说了这是第十个年头，那特洛伊马上要完蛋了呀……”格林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着亚历珊德拉。 格林知道“皮媞亚”这个预言师职业，所以对话的基础建立在亚历珊德拉也是知道未来的前题下，他并不认为他的回答有什么问题。 亚历珊德拉则没有回话，只是眨了眨蕴着滢滢光泽的大眼，不可思议似地盯着格林看。 她因为格林能信任她的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欣喜，甚至到了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眼泪的程度。 第十二章 亚历珊德拉的抉择 “讚美宙斯！讚美特洛伊！我们胜利啦！！” “荣耀属于特洛伊！” “市民们！希腊人投降啦！” “他们撤退啦——！” “诸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原本就相当嘈杂的特洛伊城镇中心，突兀地传来了几声欢快肆意的大吼声。 随后便是此起彼落的特洛伊人欢呼声，那如潮水般巨大的声浪即使偏远僻静的阿波罗神殿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巨大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什么希腊人投降……那是诈降！” 确认了现在真的就是特洛伊要被攻破的时候，格林更加紧张了。 “木马！他们会用木马潜入进来，你们不能让木马进城！妳得去警告他们。” 格林为了自己的帐号着想，对有些无动于衷的公主喊道。 虽然格林如今的力量，已非普通凡人所能企及。但特洛伊战争不一样，这场战争可不单纯是凡人的战争。 见过涅墨亚巨狮的格林清楚地知道，这个游戏是存在超凡生物的。那么以三女神争夺金苹果为导火线，所引发的特洛伊战争，就算存在诸神派来的神话生物助战也并不奇怪。更何况战争中本就有着阿喀琉斯这样的半神英雄。 亚历珊德拉奇怪瞥了格林一眼，有些疑惑为何格林会知道木马的事情。 但她没去深究，而是语带讽刺地说道：“木马……我的确在未来视中看到过……呵呵，谁能想到，一匹木马就能为这场历时十年的战争划下句号呢？” “特洛伊也许会就此消失在历史之中，但我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虽然我是公主，是预言师，但却因为阿波罗的诅咒，没办法让任何人相信我所说的话……” 她讽刺的是自己明明知道一切，明明身为公主、身为皮媞亚，却无力改变这个悲惨的未来。 事实上亚历珊德拉当然千方百计地尝试过拯救自己的国家，奈何主神强大的诅咒。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无法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又如何来说服那些军人不将木马运进城内呢？ “诅咒？阿波罗有什么毛病，非得诅咒自己的祭司？”格林听得一脸莫名其妙。 “嘘！你不怕祂听见吗？”亚历珊德拉迅速用三根手指，挡住格林口无遮拦的嘴，然后整个人贴着格林，把嘴凑近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说道：“十二年前，我在太阳神神殿玩耍时，拒绝了阿波罗要我与他交媾的神谕，他因此降罪于我。” “祂在我的身上降下了名为‘不信诅咒’的神罚，从此以后我的任何言语与行动，都会招致人们的怀疑与不信任。” 格林因为亚历珊德拉突然地贴近，而有些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呃，哦，我，了解了。” 半晌后，格林的大脑才终于理解了刚刚亚历珊德拉所说的话，但却令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和记忆力了——十二年前？那时的亚历珊德拉才几岁啊？主神阿波罗到底在想些什么！？ 此时亚历珊德拉整个身体依然贴着格林，甚至忘记鬆开他的嘴，隐隐约约的香风令格林开始有些目眩神迷起来，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些理解为什么光明与正义的主神阿波罗，会下达如此荒唐离谱的神谕了。 强忍住了转头亲吻亚历珊德拉近在咫尺的朱唇，格林轻轻地挣扎了一下。 亚历珊德拉像是触电般迅速缩回了还放在格林嘴上的那隻手，并退后了一步：“啊！对不起……你可别再在大厅广众之下说诸神的不是了，更何况现在可是在阿波罗的神殿裡头！” 她刚才感受到格林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还以为是格林是被自己摀到有些窒息，因此才向格林道歉。 那冰凉小手的离去让格林感觉有些怅然若失，他摇了摇头说道：“总之，我们得想办法逃跑才行，等木马进来我们就死定了，希腊人围城这么多年，在久攻不下的怒火中，你在预言中所见到的屠城，是必然会发生的。” 暂时回不去的格林，在还没圆自己的魔法梦之前，可不想就这么被删号了。 “我是不能逃的，格林，特洛伊是我的家园，而我是这裡的公主，我不可能明知即将到来的灾难，却选择抛下自己的亲人与国民独自离开。”亚历珊德拉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我注定会在这裡，亲眼目睹特洛伊的灭亡，然后是我……我会死在阿伽门农之妻，克吕泰涅斯特拉的手上。” 她所提到的阿伽门农是希腊联军的统帅。 ——撇开过程中三女神的各种搭桥牵线，这场战争简单来说就是阿伽门农王的弟弟，斯巴达国王墨涅拉俄斯，他被妻子海伦戴了绿帽，气不过的他，请自家老哥带着十万好兄弟去揍偷家男，这一揍就是整整十年。而格林来的时机好巧不巧就是这最后一个年头。 “死个屁！妳难道还预见过我的到来吗！？我会想办法让妳跟我一起活下来的！” 对亚历珊德拉的迷信与悲观感到有些愤怒的格林大声地说道。 亚历珊德拉愣了半晌，然后捂着嘴轻声笑道：“呵呵，半神英雄的承诺，听起来可真是可靠。” 彷彿是诸神终于看腻了如此冗长，又早已注定好结局的剧本，格林的出现确实是她从未在预言中看到过的。 这也许正是她会这么急切地拉走格林的原因吧——就像拉住那根救命的稻草一般——亚历珊德拉如此想道。 “那我的命就交给你了，英雄格林。虽然我不知道你会怎么做，但既然你愿意相信我，那我也会相信你的。”亚历珊德拉笑意盈盈地对格林说道。 ——格林是第一个无视神明的诅咒，而愿意信任她的人。 “哈哈，没问题，我可是三两拳就把涅墨亚巨狮揍趴下的男人！” 女孩奉承的话语让格林舒听得尾巴都翘了起来，他得意洋洋地瞎吹着。 然而他对自己是几斤几两重还是心知肚明的，连忙用秘语求助起了哆啦ａ莉亚。 “莉亚！莉亚！我该怎么办，快帮我想点办法！” “本机表示否认，对于能三两拳击败涅墨亚巨狮的英雄格林来说，本机的力量太过微薄，想不到什么办法能够帮助玩家您。”莉亚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在说到“三两拳”及“英雄格林”几个字时，明显刻意加重了语气。 “哼，早就知道你派不上用场了，没用的中古机。” 格林一听到莉亚不愿意帮他，马上改变了态度。 莉亚甚至都懒得跟见风使舵的格林回嘴了。 “让我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格林搓着下巴，原地打着转。 “我们去城门那边看看，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阻止他们将木马带进城来！”格林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决定先到发生关键事件的地方看看去。 特洛伊城的城内规划不比华国古代城池那般井井有条。 特洛伊本来就属于山城，各种小坡与丘陵在城内凹凹凸凸，再加上杂乱无章的建筑与农地，当然还有唱着歌跳着舞的百姓，和地上那些醉得东倒西歪的酒鬼，这令一路走过的格林有些目不暇给。 ——此时的特洛伊百姓们正大肆庆祝着战争的胜利，浑然不知破城之日在即。 两人穿过一片欢声笑语的特洛伊城，直到眼前便是那高耸入云的白牆。 特洛伊高大洁白的城牆彷彿直直插入云端般，仰起头也看不到顶，令人无法信这是青铜器时代能造出的建筑。格林惊叹地看着这即使在现代也难以仿制的奇观。 “没有神明的插手，凡人不可能达成这样的伟业吧！” 神迹般的建筑物让格林有些目瞪口呆。 “没看过这样的城牆吗？” “……我的家乡也有一堵伟大的城牆，但高度跟这个没法比！”格林喃喃说道。 单由人力一点一点堆砌成的建筑物，跟由神明用神蹟辅助所建成的奇观，并不能相提并论，但两者皆有其伟大的地方。 “呵呵，那就是个把特洛伊人监禁起来的牢笼罢了，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奥林帕斯山看看，我小时候见过那裡的宙斯神庙，那才是真正的奇蹟！” ——亚历珊德拉说的奥林帕斯山并不是指神明居住的奥林帕斯山，而是位于伯罗奔尼萨半岛西北部，由凡人用希腊神域命名的一座神庙。其神庙外有一堵名为“圣林”的围牆，是著名的奇观建筑。 亚历珊德拉笑眯眯地看着呆愣愣的格林，尽管她从小就讨厌那堵遮住半边蓝天的高牆，但还是为格林现在呆愣愣的样子感到好笑。 “啊，珊德拉，妳来了！”一名身穿祭司袍的老人注意到了两人的到来。 老人拄着长仗，洁白的长袍上繫有太阳神的徽记，慈眉善目的和蔼面孔一看便令人感到亲近。 见到来者，亚历珊德拉收回了脸上的笑容，恭敬地回了一个祭司礼。 “孩子，今天怎么愿意出神殿了？是来散心的吗？”老人温和地向亚历珊德拉问道。 “是的，拉奥孔祭司。我带朋友出来走走。” 亚历珊德拉的语气相当尊敬，这是一位从小就颇为照顾她的祭司同僚。 “朋友？哦，是么，那你们好好玩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拉奥孔听见亚历珊德拉说到‘朋友’这个字时，微微愣了一下，自从阿波罗对这孩子降下诅咒后，这个词彙就与她无缘了才对。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他可同是阿波罗的祭司，主神的诅咒到底有多可怕，他再清楚不过了。 “好的，拉奥孔祭司。”亚历珊德拉恭敬地行礼道。 她再次向拉奥孔点头致意后，便拉着格林继续往城门边离开。 拉奥孔在后面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远，搓着胡子笑道：“爱情就连诸神降下的诅咒都没有办法妨碍吗……这可真是太美好了。” 第十三章 特洛伊军队 不多时，两人抵达了特洛伊城门。 不远处的城门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他们列着让强迫症患者也挑不出毛病的整齐方阵，每个人清一色都是手上一把长矛，一面巨盾，腰间繫着长剑，身上是金黄色，有着肌肉纹路的无袖青铜甲，头上戴着尖顶的皮质盔帽，光看那精良的装备和严明的纪律就知道，那是特洛伊最精锐的正规军。 格林也注意到了方阵旁边的另一支小股部队，这支部队与特洛伊人的整齐划一截然不同，整个部队只有十来人，她们杂乱无章地，有的躺着、有的坐着、有的在打理自己的弓与矛、有的甚至在一旁边跳边唱。她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皮甲，年龄从小孩儿到老人都有，唯一一项每个人都相同的就是——她们全是女性。 见格林好奇地看著她们，亚历珊德拉主动解释道：“那是亚马逊的部队，她们的女王，半神彭忒西勒亚，数月前被希腊的半神英雄阿喀琉斯杀死，这些战士选择留下来协助我们对抗希腊人，以为她们的女王复仇。” 此时的特洛伊军正整装待发，准备出城确认状况，毕竟被围城了十年，他们难以相信希腊人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们。 一路行来，路上的士兵都恭敬地向亚历珊德拉敬礼——虽然作为一个预言师，她不受到信任，但她好歹也是一国之公主。 “嘿！我亲爱的妹妹，妳来这裡做什么？确认自己的预言就是一场骗局吗？哈哈哈哈！” 就在两人看着特洛伊的军队小声讨论时，尖锐的嗓音阴阳怪气地打断了他们。 一位留着晶莹闪亮的金色中长髮，面容俊俏，却稍显阴柔的英俊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亚历珊德拉皱起秀眉看着来者，“帕里斯，是你。”在她的预言中，导致特洛伊毁灭的元凶便是她的这位兄长。 “我想去哪应该与你无关吧！”她压抑着起伏的情绪，故作冷静地说道。 帕里斯，若不论女神之间的纷争，单以凡人的战局来讲，他是无可争议的战争起因。就是他带走了斯巴达国王的妻子海伦，才导致了这场特洛伊战争的发生。 对这个因为私慾，把整个国家拉入战争漩涡，还因此导致自己好几个兄弟战死的傢伙，亚历珊德拉是一点好脸色都欠奉。 “哼……妳就是这么对击败半神阿喀琉斯的大英雄说话的吗？” 帕里斯抬着头，得意地用他那男高音似的嗓子叫嚷道。 前几周帕里斯在战场上，使用阿波罗所赐予的弓箭，射穿了阿喀琉斯唯一的弱点——脚踝，藉此打败了战无不胜的阿喀琉斯。 “那是阿波罗的力量！跟你有什么关係！”亚历珊德拉针锋相对道。 “随你怎么说吧，兄长们的遗志，会由我来完成！他们的鲜血都将在我手中得到正义！这场战争也必然会在我的领导下取得最终的胜利！”帕里斯铿锵有力地说道。 “至于你，年轻人，”帕里斯突然转向一旁的格林。 “呃？咋勒？” 对于突然向自己搭话的，传说中的英雄帕里斯，格林一时有点错愕。 他一改先前的轻浮，满脸严肃地凑近了格林耳边，小声地说道：“我劝你最好别太接近亚历珊德拉，她身上的诅咒非常危险，早晚会连你也一起吞噬。” 他是真的在关心格林这个陌生人。 这个傢伙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无礼粗鲁——格林想道。 不等格林回话，帕里斯一扯披风便转身离开了。 他即将带领特洛伊收穫胜利的甜美果实，没时间再与他那愚蠢的神棍妹妹废话。 “抱歉，让你见笑了……我刚刚说的话你别往心裡去，那是我有失偏颇了。”亚历珊德拉情绪低落地对格林道着歉。 ——虽说没有阿波罗赐予的神弓，确实没有什么弓箭能轻易刺穿阿喀琉斯的盔甲，但是若没有帕里斯神乎其技的射术，恐怕也难以在瞬时万变的战场上，精准命中阿喀琉斯的脚踝。 “那是我的哥哥帕里斯。小时候，我第一次看见的未来，就是帕里斯将来给特洛伊带来毁灭的景象。那时的我尚未身负诅咒，父王相信了我，将年轻的帕里斯送到了特洛伊城外扶养。” “从那时起，帕里斯就非常憎恨我。” 帕里斯虽然有些利己主义，但抛开私德，客观上来说其实是一个知书达礼，善良温和的优秀青年，方才那种糟糕的态度单纯只有针对自己的妹妹，亚历珊德拉而已。 亚历珊德拉缓缓地解释着她与帕里斯之间的恩怨纠葛。 “直到十二年前，阿波罗的那道神谕后……父王和母后在一次探望中，见到长大成人后英俊的帕里斯，迫不急待地将他迎回了特洛伊王宫，他们已经不再相信我所说过的话……我的任何言词。”亚历珊德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虽然她知道那是因为诅咒的影响，但是亲生父母的不信任还是令她相当地难过。 “这个诅咒难道没办法解除吗？”格林皱眉问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亚历珊德拉，毕竟他连那个所谓的“不信诅咒”，究竟是如何影响人们的认知都感觉不到。他压根就没对亚历珊德拉所说出的话产生任何怀疑或无法信任的感觉过。 “主神的诅咒主只有另一名主神有办法解除，但我们是不可能说动宙斯或波赛冬的……或许，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远离奥林帕斯神域，去一个主神阿波罗的神力都无法企及的地方……”说到后面，亚历珊德拉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知道那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办得到的。 “不就是个阿波罗而已，我会想办法帮妳解决的！不过首要的问题是：我们得从这场战争中活下来！”他随口承诺道，似乎以为自己在接支线任务一样。 格林从小就不是个迷信主义者，虽然不至于口唾神龛，脚踢佛像，但是在文昌帝君面前抄抄作业这种事情，他还是能干得出来的。 “走吧，我们跟在特洛伊军队后面应该没甚么关係吧？”格林转头向亚历珊德拉问道。 “没关係的，我怎么说也是特洛伊公主，同时也是阿波罗的祭司，不会有人阻拦我们的。”亚历珊德拉道。 “等等，我也跟着一块儿去！”两人正准备行动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拉奥孔祭司，他从后面跟了上来。 “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跟我昨晚梦见的巨蛇与火光有关！”拉奥孔满脸严肃地说道。 两位祭司与格林便跟随在特洛伊军队的后面，缓缓地走出了白色的高牆。 虽说特洛伊是据城而守，但是在这十年间，还是有数场大型战役是在城外展开的。城外可以说是一片狼藉，满地都是发臭的尸体和腐朽的武器盔甲，同时还有希腊人驻扎在城外所遗留的各种生活垃圾。 与洁白的高大的城牆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地上满是令人反胃的屎尿垃圾和堪比毒气的恶臭，甚至隐约中格林还在垃圾堆中看到了一些残肢断臂。 他恨不得立刻转身跑回城内去。但为了不被删号，他只能继续跟着面不改色的两位祭司，在希腊人的军营中穿行。 “真亏希腊人能在这种地方生活十年，这些原始人真是……噁不噁心啊。”他在后头满是怨念的喃喃自语着。 “孩子，你刚刚说了什么吗？”有些关心落在身后的格林的拉奥孔问道。 “没事，我就是对希腊人的卫生习惯有些惊讶而已。”格林打了个马虎眼儿。 “哈哈哈，等你哪天见过真正的战场就知道了，在严酷的环境下，每个战士都能抱着敌人的尸体入睡呢！”拉奥孔大笑道。 看着格林细嫩光滑的皮肤和异国脸孔，拉奥孔猜测这孩子应当是生活在和平且富足的地方。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方阵中似乎出现了一小阵骚乱。 “是间谍！抓住他！”特洛伊士兵似乎发现了希腊人的残党。 “不！滚开！你们这群该死的特洛伊走狗！”那希腊人声嘶力竭的咒骂着。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部队的前进，那希腊人似乎没有同伴，马上就被特洛伊的士兵给五花大绑起来，拖着向前继续前进了。 部队行进良久，终于豁然开朗，穿过了希腊人的废弃营帐和哨塔，便是清新的空气与翠绿的草地、以及远处洁白晶莹的沙滩和蔚蓝的爱琴海。 “看呐！”拉奥孔指向前方。 此时特洛伊方阵前方数百公尺，可以看见一座高达二、三十公尺的大型木造物。 那匹传说中的木马！格林瞬间就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 不久，军队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匹木马，两位祭司和格林也跟了上来。 “木马屠城记！”格林转头看了看离这边不远的树林，喃喃自语道：“如果现在就拉着亚历珊德拉逃跑，一定活得下来吧。” 可如果玩个游戏都要像老鼠一样苟且偷生，那他还不如甭玩了，在家躺着睡觉岂不是更安逸些。 格林重新下定了决心，他会实现自己的诺言，他要帮助亚历珊德拉拯救自己的王国。 第十四章 木马与神罚 “来，你说说看，希腊人。这东西又是你们什么该死的诡计？”帕里斯笑咪咪地对着那名被五花大绑的希腊士兵问道。 “咳——唾！” 没想到那希腊士兵倒是硬气，直接一口口水就往帕里斯脸上呸去。 “我去，这准度……”希腊士兵那口唾沫精准地喷进帕里斯半张的嘴巴裡面。格林在一旁看得简直目瞪口呆。 “呕，咳，给我揍他，往死裡打！”帕里斯气得俊脸通红，拿起水壶不停地漱着口。 被特洛伊士兵一通爆揍的希腊士兵一声也没吭，就这么咬牙承受着——这是个有着强大意志力的精锐士兵，他不应该会这么容易被抓住的。 “拖下去审，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就换我来审你们！”帕里斯愤怒地发号着施令。 …… 木马旁的临时营地内，特洛伊军队和两位阿波罗祭司正在争论着该怎么处理这匹木马。 “这是希腊人的阴谋！我以前曾在梦中见过！那是个满是火光的夜晚，希腊士兵从一匹巨大的神马上跳下来，刺穿看到的每一位特洛伊人！”拉奥孔沉声说道。 他正尝试用预言师的身分，说服军官们烧毁这匹给他不好预感的木马。 “不，我猜这玩意儿是希腊人为了投降，打算送给我们的礼物！”这是一位特洛伊军官，“看呐，这木马脚下全是鲜花和水果！我们应该将它带回城去，与父老们分享！”他提议道。 那位军官语毕，其馀军队高层也纷纷赞同，他们都想要把这个豪华的战利品带回城镇。 “我在神谕中见过这个木马，它正是导致特洛伊毁灭的元凶。”亚历珊德拉突然低声说道。 然而还不等其他人作出反应，帕里斯就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呵呵，我亲爱的妹妹都这么说了，看来这匹木马肯定是没什么问题了！” 格林默默的站在一边旁听着，没人问他的意见，也没人试图赶他离开，将官们只当这位名为格林的青年，同是阿波罗神殿派来的人。 他倒也乐得清閒，毕竟他也不认为有人会真的参考自己这个外族人的意见。 “殿下！”一名士兵快步走上前来，“禀告殿下，我们审完了，那个希腊人全都说出来了！”他向帕里斯禀告道。 “说吧，是怎么回事？”帕里斯命令士兵继续说。 “那个希腊人一开始还想欺骗我们，但是很快便被我们识破了。在我们的盘问下，终于说出了实话：这匹木马是希腊人献给雅典娜的礼物，他们留下这名士兵想诱骗我们烧毁木马，藉此激怒雅典娜，好让我们遭受神罚！”士兵说道。 “很好！去登记自己的名字，回去多领一份奖金！”帕里斯拍掌讚美道。 “是！殿下！”士兵开心的退了下去。 “那就这样吧！我们把木马拉近城内去，由特洛伊来将它献给雅典娜，哈哈，到时候再来瞧瞧神罚会降在谁的头上！”帕里斯地对旁边的将官们下达了决定。 “不！不！绝对不是这样！”拉奥孔急切的扯住自己的鬍子，“这正是希腊人的阴谋啊！他们就是想让我们将木马带到城内！”他大声地说道。 “不，老祭司。您刚刚也听见了，那是献给雅典娜的礼物，我们不能把它留在这儿。”帕里斯摇头否定着，“雅典娜女神的愤怒，我们没人承受的了。”他耐心地劝说老拉奥孔。 “放屁！这是阴谋，根本不是雅典娜女神的……” “轰隆！”“喀喀喀！” 拉奥孔话还没说完，便是一阵天摇地动。众人皆是吓了一大跳，赶快扶好身边的物体站稳。好不容易待得地震结束，仔细一看，地面竟然在刚刚的震动中开裂出好几条缝来。 但事情还没完—— “啊啊啊啊啊——！”突然之间一阵撕心裂肺的呻吟，将众人的视线拉了回来。老祭司拉奥孔正摀住自己的瞳孔嘶吼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啊！” 老人的双眼整个凹陷了进去，并且流淌出暗红色的鲜血！ “是雅典娜女神！那老祭司触怒了雅典娜女神！” “不！诸神啊，请饶恕我们！” “那木马确实是雅典娜女神的供品！”一众军官叫喊着。 帕里斯则有些异常地，抱住头缩在旁边，动也不敢动，这显然不是一位击败阿喀琉斯的英雄所应有的表现。 一旁被亚历珊德拉抓得紧紧的格林，瞪大着眼睛目睹了事情的经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奇蹟。神明竟然是真的存在的，而且甚至随时都能听见他们说的话！ “莉亚！你看见刚刚发生的事情了吗！？那到底是……”他紧张地用亚特兰提斯秘语向口袋中的莉亚询问道。 “本机表示确认，在玩家以及这群人类，正在讨论那个装满男性人类及其排泄物的木造建筑时，你们的身边一直站着一隻蕴含高浓度神能的人型真神级生物。本机根据你们的谈话内容，判断其应为‘雅典娜’个体。” “玩家以后是否需要将特殊隐藏生物活动痕迹标注在大脑中？这将会使本机的部分探测功能与玩家的视觉进行永久性的共享。” “呃，好……。”格林这次没拒绝莉亚动他的大脑。 莉亚将她的一部份扫描功能连结至格林的大脑枕叶，格林马上就发现了视觉中多出的那个物体。 她或者祂，就站在距离惊魂未定的特洛伊军官不到半公尺远的位置，也就是抱头蹲防的帕里斯旁边，正专注地观察着特洛伊人。那人影身高不算高挑，体型苗挑纤细，有着明显的女性特徵，脸蛋却有些模糊不清，身体还微微散发着光芒。 悄悄偷瞄着雅典娜的格林如此想道：“如果不看身体周围那层微光，她的动作甚至自然到可能会让人以为祂只是个旁听会议的普通人类吧！” “‘雅典娜’刚才使用了８单位的‘神能’，转换成‘魔能’，发动了魔法：震地术，接着步行至男性人类‘拉奥孔’面前，踮起脚尖，使用双手拇指，对‘拉奥孔’发动了眼部物理攻击，使其永久致盲，最后快速步行至当前位置。”莉亚继续将之前观测到的结果如实向格林彙报。 “怎么感觉听你解说完之后，一点逼格都没有了呢……” 格林紧张之色消散，恍然大悟地看着帕里斯衣服下襬多出的两小块血渍——雅典娜正用帕里斯的衣服擦拭着弄髒的手指，这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而且还持续在进行的事情。 他突然惊觉，这些神明好像只是高级点的神棍而已。 “对了！你刚刚说魔法！魔法真的存在吗！？”格林找到了关键字，兴奋地向莉亚问道。 “本机表示确认，魔法确实曾经存在，亚特兰提斯帝国就是建立在魔导科学技术之上的文明，帝国公民普遍都会使用一定程度的魔法。另外本机也是由魔导科技所制成的产品。”莉亚解释道。 格林有些气急败坏的质问莉亚：“卧槽，连现实世界都曾经存在魔法？你怎么不早说？我连游戏中都开始怀疑到底存不存在魔法了，结果妳ｔｍ居然是个魔法造物！？” “……本机未曾收到过玩家：魔法存不存在？以及：妳是不是魔法造物？等提问。”莉亚平淡的声音中似乎隐隐约约混杂着笑意。 她明显对于格林呆呆地自己到处收集魔法讯息的行为，感到十分有趣。 “妳这……算了，没时间跟妳扯，他们好像准备要走了！”格林感觉到身旁亚历珊德拉拉扯他衣服的动静，关闭了与莉亚的秘语。 “格林，吓到了吗？” 亚历珊德拉看着呆愣在那边（与莉亚秘语通话中）的格林，关心地问道。 “你……还要继续帮我吗？你也看见了，那便是对神明不敬的可怕之处。”亚历珊德拉小声地劝着格林。“即使你是个半神，面对祂们也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的。” 光是相信她的言语就已经是在跟阿波罗作对了，更何况作为一个外人，插手神明桌上的棋盘。她心裡十分担心格林同样会遭受神明报复，但是她攒紧格林袖子的动作，看得出来她还是很不希望格林真得因此不再与她接触的。 “呃，当然，我好像已经有了一点头绪了！”刚刚发生的神罚事件，让他想起了关于拉奥孔这个人的一些传说故事。 格林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还站在旁边监视着特洛伊人动向的雅典娜，然后迅速把头转了回来，“而且神明确实有着强大的力量，但是我感觉他们也并不是真的那么可怕。” 毕竟一个让人致盲的攻击，雅典娜居然是亲自用脚走到目标面前进行的物理攻击，甚至还因为身高不够，需要垫起脚尖才能用手指抠到对方的眼球，反正这种接地气的神罚方式，实在令格林升不起什么敬畏之心。 格林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他低下头跟亚历珊德拉窃窃私语时，雅典娜并没有在看特洛伊人，反而歪头盯着格林，观察了好一段时间。 第十五章 拉奥孔之死 数小时后，夜幕下的特洛伊城外。 大概是确认了希腊人的撤退，此时的特洛伊城外已经有不少胆大的市民在特洛伊士兵的保护下，于城牆下閒逛了起来。 数年来的封锁，这些特洛伊人都快忘记了一望无际的原野，与碧蓝连天的海洋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色了，即使现在已是夜晚，他们依旧迫切地想到城外瞧瞧。 “父亲！”一位大约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与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快速地迎向护送木马缓缓前行的队伍。他们是安提凡特和蒂姆雷乌斯，拉奥孔的儿子。 “您……怎么会变成这样？”两人看着用黑布包裹着自己双眼的拉奥孔，惊声叫道。 “啊啊，我的孩子，帮帮我，帮帮你们的父亲，帮帮特洛伊城啊！”听见了自己两位儿子的声音，拉奥孔原本平静下来的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不能让他们将这匹木马送到特洛伊城内！” “我以盲目自己的肉眼，换来了真视与智慧之眼！我看见了希腊人的恶毒诡计！看见了那匹木马中所隐藏着的巨大阴谋！”拉奥孔挥舞着手中的木仗，情绪激昂地大吼道，忤逆的言论吸引了附近所有特洛伊人的注意。 “我们绝不能……” “老头！消停会儿吧，你已经害得我们够惨了！”其中一名军官叫道。 “你还想再嚐一次雅典娜的怒火吗！” 特洛伊的军官们不想再经历一次神罚，天知道这次会瞎几个人。 帕里斯低声劝着拉奥孔道：“老祭司，别说了吧！我们必须将这木马献祭给雅典娜，特洛伊没办法再一次承受雅典娜的惩罚了。” 这和蔼的老祭司确实不该遭到这样的酷刑，但他更不想看到的是触怒雅典娜的后果。 “听我的！孩子，我以太阳神祭司的身分担保……” “够了！”拉奥孔还欲继续，却被帕里斯突然响起的厉喝声制止了。 拉奥孔沉重地叹了口气，拄着木仗默默地走到一旁去，似是终于放弃了。 就在民众以为热闹结束了，准备离开、而将官们也终于放下心来时，拉奥孔以不像一个６０岁老人的敏捷动作，扔掉手中的木仗，快速地抽起一名士兵的长矛，便直直往木马上投掷出去。 “啊呃！”木马中竟传来了压抑的痛呼声。 “怎么会……” “什……” “轰隆——”就在将官们为那木马传来的声音疑惑之际，地面再次震动了起来，这次的震度更甚先前那次，几乎所有人都东倒西歪地伏在了地上。 接着在特洛伊人惊恐万分的注视下，大地开裂出了一条成人大腿粗的裂缝，裂缝中，一条彷彿来自冥府的巨大蟒蛇，缓缓鑽了出来。 那动静是如此之大，彷彿要将冥府的大门就此打开一样，地上的泥土砂石都在牠的蛮力之下被崩个稀碎。不出片刻，这庞然大物就昂起了头颅，在地面上伸展起了那仿佛看不到尽头般的巨大蛇身。 巨蛇用腥红狰狞的双眼环顾着四周，众人只觉得全身都像被石化了一般，动弹不得，在惊恐交加之际，那巨蛇竟然凭空悬浮起来，在“嘶吓——！”一声，尖锐刺耳的厉鸣中，牠快速地飞向了牠的目标：拉奥孔。 当然，同样的场景在格林的眼中则是这样的：在听到木马中发出声响时，一路翘着脚坐在木马推车上的雅典娜‘啧’的咋了一下舌头，然后跳下了车，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动作稍显粗鲁地使劲用脚跺了两下地板，一阵微光后，地板开始震颤开裂了起来。 接着她蹲到开裂的缝隙旁观察了一下，犹豫了半晌后，咬牙从头上揪下了一根散发着微光的长髮，其间格林还隐约听到了一声痛呼。她将头髮扔进了缝隙中，然后低声念起了什么，在她的喃喃自语声中，长髮缓缓变化成了一条巨蛇。 然而巨蛇的身材显然不适合待在狭小的缝隙内，在那巨蛇费了老半天劲儿，好不容易挣扎着鑽出地缝，正一脸茫然地观察环境时，就被等得不耐烦的雅典娜一把拽了起来，在委屈兮兮惨叫声中被扔向了拉奥孔。 “卧槽！”格林低声叫道。 按照格林刚才拟定的计画，他要做的就是在着名的“拉奥孔之死”发生前，挽救这个老祭司悲惨的结局。 只要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祭司没死，一定能够向特洛伊人证明木马中隐藏着的阴谋。 但是他老李万万没想到的是，雅典娜居然使了招不按常理出牌的“小李飞蛇”，这神奇的操作令格林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父亲，我来帮你！”安提凡特大喊道。 看见被巨蛇纠缠住的拉奥孔，他的大儿子第一时间衝上前去，试图帮助父亲击败巨蛇。 “我……哈，哈，哈，我也来帮忙！” 较为年幼的蒂姆雷乌斯紧张地喘着粗气，犹豫了半晌，终于压下了心中的恐惧，同样上前帮助自己的父亲。 “妳在这躲好，我必须救下他！”一旁的格林低声对亚历珊德拉说道。 他接过亚历珊德拉从腰间取下的祭司匕首，准备上前助阵。 “本机表示警告，经过本机观测，这条蟒蛇的身体素质是一般森蚺的６３２％，身上有少量的‘神能’填充痕迹，可列入‘准半神级生物’范畴，建议玩家谨慎评估风险。” “老子杀半神都跟玩儿似的，妳让我小心区区一个准半神生物！？” 格林一如既往地无视了莉亚的警告，脚下顿都没顿一下，直接莽了上去。 “吃俺老格一斧子啦！”举着匕首的格林飞奔过来就是一个跳劈。 “噹！”刺耳的金属敲击声响起，匕首和那指甲盖大小的蛇鳞之间竟然在巨力相撞之下飞射出了火星来，巨蛇连看都没看格林一眼，继续执行着女神赋予他的任务。 ——格林超凡者等级的攻击一点屁用都没起到。 “看来这玩意儿用砍的没用。欸，还想来个一刀两断，帅他一波呢。”格林有些懊恼地揉着在反作用力下痠疼的虎口。 发现自己搞错匕首使用方法的格林，重新握紧了匕首，准备发起第二波攻击。 第十六章 巨蛇 “快走！呃啊啊啊！别来送死了，去揭发希腊人的阴谋，去救救特洛伊！啊啊！去啊！”拉奥孔已经被巨蛇勒的脸都成了青紫色，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但却仍然心繫着自己的家园。 他知道自己的天命到了，就如同他昨晚在梦中看见的一样，那条巨蛇……已经找到他了。 他也许现在就会死于蛇口，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希望那同样出现在梦中的火光只不过是假象，特洛伊不应该，也不允许迎来这样的悲惨结局！ “我们……要帮他吗？” 听见老人的呼喊，周围的士兵无不动容。 他们犹豫不决着，究竟应不应该忤逆神明的意志，帮助这位深爱自己国家的老祭司。 “不！我们不能再继续激怒女神了！我们不可能再撑过下一个十年！”帕里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去看面前的惨剧。 他仍然选择了遵从女神的意志，毕竟他一路走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因为曾在金苹果事件中，触怒了雅典娜和赫拉两位女神。 战争的开启、手足亲人的死亡，他同样也感到痛苦万分，他绝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再嚐嚐这个！” 看着拉奥孔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格林奋力加紧了攻势，可惜匕首的材质根本不足以穿透巨蛇的鳞片和肌肉，以造成有效的伤害。 即使格林超凡级的蛮力，也只是让巨蛇的皮肤上多了几道流血不多的小伤口而已。 至于拉奥孔那两个徒手衝上来的儿子，眼下唯一的作用可能只是让巨蛇吃饱后，还能附赠一些点心而已。 巨蛇终于受不了烦人的格林，牠身体缠绕着拉奥孔，用力把脑袋一伸，就往格林拿匕首的那隻胳膊上咬去，痛得他立刻鬆开了手上的匕首。 “啊啊，痛死我了！” 格林的右臂顿时多了两条呈Ｖ型的巨大牙印来。 “哦啊……这蛇好毒！我恐怕快不行了……！” 格林抱住自己淌血的手臂，蹲在地上，只觉好像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本机表示否定，玩家的身体并没有任何中毒迹象，此半神生物是森蚺的变种，并不具备毒囊。玩家目前的晕眩症状，本机推断应为恐血症，请玩家放心。”莉亚的解说反应及时。 “哼，区区蛇毒，在我强大的意志力下，根本不算什么！” 摇了摇头，登时感觉头不晕了的格林，假装自己没听到莉亚的吐槽。 亚历珊德拉在一旁看见格林受伤，着急地四处张望，想帮助格林。 她看向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的帕里斯，衝过去一把抽出了他背上外型朴素的木柄长矛。 “格林，我来帮你了！”亚历珊德拉看了看巨蛇和受伤的格林，咬了咬牙就衝了上去。 “嘿欸！” 在格林瞪大了双眼的注视下，女祭司举起长矛，软绵绵的向前一戳，竟然直接将巨蛇的尾巴插了个对穿。 “嘶——吓——！”几乎整个特洛伊城都听见了巨蛇愤怒的嘶吼声。 在剧痛之下，巨蛇放弃了那隻烦蛇的苍蝇格林，以及已经奄奄一息的拉奥孔和他那两个儿子。 牠缓缓地收回自己绵延出７．８公尺的后半身，在地上盘成一个圈，然后仰起头看向了有些错愕的亚历珊德拉。 莉亚快速地扫描了亚历珊德拉手中的长矛。 她也对刚刚发生的事情相当惊讶，因为她曾经扫描过亚历珊德拉，根据得到的数据显示，亚历珊德拉顶多是一个感知能力极高的凡人而已。 “本机表示提示，雌性人类手中的长矛中，蕴含低浓度神能，本机推断为‘传奇级’武器。，另外，巨蛇体内的神能正在沸腾转化中，本机……” 莉亚话还没说完，格林瞬间站起了身，放弃了他演到一半的中毒小剧场。 “珊德拉，小心！”他边跑边大吼着。 就在巨蛇张开腥红的大口，往亚历珊德拉弹射出去的瞬间，格林从侧面奋力一跃，飞扑了出去，从侧后方死死抱住了巨蛇那几乎跟他腰一样粗的大脑袋。 巨蛇在格林突如其来的袭击下，猛地改变方向，带着格林撞击在了地面上。 “嗯哼。” 腰侧着地的格林闷哼了一声，艰难地嚥下了涌到喉头的鲜血。 然而格林难受，那巨蛇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牠才真的是正面着地的，这一下的反震力，饶是那身刀枪不入的蛇皮，也让牠只觉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格林见此则抓紧了机会调整姿势，直接跨坐在巨蛇吻部，变成双手双脚綑在巨蛇的嘴巴上。 他没时间重整自己的状态了，只能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死死钳紧巨蛇的脑袋不动。 幸运的是，没手的巨蛇也一时拿这个黏在牠脸上的苍蝇没辙——牠暂时可不想再往地上撞那怕一下了。 “快！刺牠脑袋！” 格林当然知道蛇有三吋七吋的说法，但此时这蛇可有近二十公尺长，要去哪量出所谓的三吋七吋呢？眼下唯一的弱点就只有他怀裡这个大脑袋。 “可是……” 亚历珊德拉看着巨蛇带着格林死命扭头，有些不知所措，她很难在避开格林的情况下命中那硕大的蛇脑袋。 格林也发觉了目前的窘境，但如果他鬆开手，让这巨蛇脱离束缚，以这傢伙的敏捷，格林自知他们俩根本没机会命中牠。 见亚历珊德拉迟迟不敢下手，格林只好对着亚历珊德拉大吼道：“不用管我，直接刺下去！” “我……” “快！我撑不住了！” “噗！” 长矛从格林的侧腹穿出，精准地刺进了巨蛇的脑门，好在牠不像一般的蛇类，死后还能挣扎半天。 那巨蛇在被命中要害的一瞬间，就像洩了气的皮球一样，皱缩并瘫软下来。 “呕——”脱离危险的格林，终于压不住喉咙裡那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亚历珊德拉颤抖着双手，鬆开了那柄连同格林一块儿刺穿的长矛，她后退了一步，彷彿用尽了全力一般，瘫坐在地上，眼看是一时半会儿使不上力了。 ——这种经历对一位公主来说，确实是精神和肉体上双重的考验。 但此时的格林无暇他顾，他也同样透支身体到开始全身都有点发软了，他撑着肚子上的长矛，和那颗变轻不少的蛇脑袋，稍微恢复了一会儿体力。 “咳……给我把匕首。” 片刻后，他强忍着疼痛，一手继续固定住长矛与蛇头，一手示意不远处观战的士兵过来。 格林面无表情地，从毕恭毕敬的士兵手中接过匕首，并咬紧牙关锯断了长矛的木柄，终于扔掉了那颗的巨大蛇头。 他站在原地惊讶地看着那具蛇尸，这次他终于能亲眼“目睹”神能是如何进入他的身体了。 此时站在原地发楞的格林，在特洛伊人的眼中，却已成了名副其实的半神英雄——他英勇无惧，在蛇毒的侵蚀下，依然忘我地鏖战巨蛇！ 他正义果敢，在公主有难之时，用自己的身体阻挡危险！ 他捨身忘己，为了诛杀恶兽，面不改色地让人连同敌人一起，刺穿自己的胸腹！ 这不就如同神话中的那些英雄史诗一样吗？ 而他们则是这个新传奇诞生的见证者！ 特洛伊人敬畏地注视着战场，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就怕惊扰了那位英雄的沉思。 英雄格林，即使腹部仍镶着半截长矛，却宛若在对可敬的对手默哀般，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战场上冥思着。 半神英雄格林，在特洛伊诛杀冥府巨蛇，这个史诗故事将会永世受人传唱！ “卧槽！莉亚！这破游戏难道就不能降低疼痛感吗？”格林在心裡用秘语抱怨着：“每次打个怪都这么累就算了，还疼得要死要活的，这游戏真是给人玩的吗？” 事实证明，观念的转换相当重要。 平常连手指被书页割伤都会痛得乱喊乱叫的格林，自知现在是在游戏中，所以即使肚子插着长矛，还能有心情在那边叽叽歪歪地提意见。 “本机表示否认，本游戏为了追求极致的沉浸式体验，玩家的一切感官都将完全拟真，没有办法自行调整疼痛感官。另外，起源游戏是制作给‘亚特兰提斯人类’游玩的，玩家并非亚特兰提斯人，游戏体验略感不适实属正常现象，因此游戏公司将不会予以负责。” 莉亚的意思分明就是：你个蹭别人游戏的免费仔就安安静静地玩，别一天到晚抱怨这抱怨那的。 “得，这次拿到多少经验？” 自知理亏的格林放弃了跟莉亚计较，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 “玩家本次击杀一共获得了３０单位神能。”莉亚如实彙报。 “怎么这么少！难道是因为被珊德拉补刀了！？” 格林对于付出和成果的不成比例感到十分不满。 “本次玩家击杀生物为变化系魔法催生出来的产物，生物体本身应为特殊型雌性森蚺，玩家击杀后获得的神能为雅典娜在生物体体内注入的神能残馀，并已全数由玩家一人吸收。”莉亚解释道。 “啊，这么说那蛇的确是雅典娜用自己的头髮变出来的……要不跟她商量商量多变几条弱一点的给我打。” 就在格林异想天开地盘算着要怎么薅雅典娜羊毛时，那边的雅典娜本人已经慢悠悠地往格林这边走来了。 第十七章 雅典娜 “本机表示警告，玩家即将进入失血过多的状态，请尽快尝试治疗身体。”莉亚突然警告道。 “这么说来，确实感觉头有点晕了，身体还有些发冷，我还以为是蛇毒的关係呢……这游戏的细节倒是做的挺真实啊。”格林摸着下巴慢慢说道。 他根本丝毫不紧张，甚至还在慢慢体会血液流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格林……对不起，我真得不是有意伤害你……。” 此时坐在地上的亚历珊德拉终于回过神来了，她神色有些紧张地向格林道着歉。 “哦，没事没事，妳帮我个忙，把那根木棍从我背后拔出去，我需要包扎一下。”格林语气轻鬆地说道。 亚历珊德拉闻言马上起身，她迅速地跑向了特洛伊军队，拿来了有点像两柄大刀併在一起制成的剪刀，一罐医疗用酒、一罐温泉水、一些泥浆似的药物，以及一綑绷带。 一般军队的治疗也都是由随行的祭司进行，在这个时代，祭司很多时候都得同时担任随军牧师和医师两个职位。 她熟练地用剪刀剪开格林的棉制衣物，修剪了格林肚子上木棍的形状和长度，然后在伤口周围浇上了酒——这痛得格林大叫了一声。 早就悄悄走到旁边的雅典娜女神，则一直不发一语地看着亚历珊德拉治疗格林。 “来，格林，你把这个喝下去，你会好的快些！”她将那罐温泉水的瓶口打开，递给格林。 古代的土耳其地区，把饮用温泉水当作治疗的方法之一。 格林闻言愣了一下，心裡想的是：原来这游戏也有治疗药水嘛。然而喝下去的瞬间就感到失望了——莉亚适时地提示他，他喝下了富含矿物质的天然泉水。 “咳——噗！” 在格林细细的品尝温泉水的同时，亚历珊德拉迅速地抽出了木棍，害得格林呛到了一下。 后续的工作相当简单，很快格林的肚子和手臂就包裹上散发着浓浓药香味的厚布绷带，右手袖子和衣服的下半截则因为被亚历珊德拉给剪掉了，导致他现在的装扮有些滑稽。 在亚历珊德拉收拾好用具，跑回特洛伊军队归还时，格林看着地上巨大的蛇脑袋，搓着下巴思索着：“木柄应该没用，但至少得把长矛头给拿回来，那可是传奇装备啊！” “格林！” 此时一个陌生的女声传来。 “谁叫我？雅典娜！？”格林抬头便见到那散发着微光的人影，已经面对面地站在自己身前了。 此时面前的雅典娜身上虽然仍然包覆着微光，但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模糊不清，而是清晰到连脸上的毛孔都能看见了。 金色的长髮透亮得如同由水晶构成般，披散在高耸的胸前。她身穿镶着金边纹饰的米黄长袍，头上工艺繁杂精緻，一眼望去却简约高贵的首饰，令她超脱凡俗的气质更加明显。 娇小的身材配上可爱细嫩的鹅蛋脸让人心生亲近感。雅典娜不负女神之名，确实美丽的不像凡间应有之物。 “哼嗯——你果然看得见我。”雅典娜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点了点小脑袋说道。 她的声音很好听，成熟的声调中带着一丝沙哑，是非常有磁性的嗓音——这与她娇小的身形有着不小的反差，令人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人类，我们该商量商量赔偿的问题了。”她不等格林回应，便继续说道。 “你破坏了诸神的赌盘、擅自击杀神明的豢养物。” “你让诸神在凡人面前丢了脸面，甚至还可能让我们失去整个特洛伊地区的信仰。” 她像连珠炮似的，不停数着格林的罪状。 “你说，你打算要怎么补偿众神的损失？” 雅典娜双手环抱着胸口，试图用威严与气势压倒格林。 然而格林根本没在听雅典娜讲话，他正用秘语和莉亚暗中商量着弑神计画：“莉亚，雅典娜实力多强，我们有机会打赢吗？” “本机表示提示，雅典娜拔下的头髮都能让玩家身受重伤，本机判断玩家连雅典娜的一根手指都打不赢。另外，经过本机扫描，雅典娜的身体蕴含超过两千单位的神能，建议玩家谨慎评估风险。” 其实依莉亚的探测结果，雅典娜虽然确实还不是格林可以匹敌的，但也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实际上雅典娜根本没有办法一直拔头髮来制造巨蛇。 她的探测纪录显示，雅典娜刚才制造的那隻蕴含３０单位神能的巨蛇，不只使用了她封印在脑袋上的其中一隻魔法森蚺，同时还消耗了超过三百单位的神能用做强化和灌注。 虽然她的神能正以非常高的速度恢复着，但她头上的头髮总是有限的，更何况她也并不是每根头髮都寄宿着魔法蛇。 ——这些神明在使用神能施放法术时，是会损失一大部分能源用做转化成次等能源，例如魔能的。 “两千！？好吧，看样子是打不赢了。” 格林擦了擦口水，声音透着些许失望，他的弑神计画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话说回来……” “……雅典娜是这么矮的吗？” 格林的频道明显还没跟女神对上，但他的话却直接从嘴巴裡漏了出来。 “这跟我的身高有任何关联吗！？我的真身可是奥林帕斯泰坦，你仰起头来都看不见我的下巴！我随时都能像拍死昆虫一样将你碾碎！！” 方才成熟稳重的声线不见踪影，雅典娜用略为尖锐，像小女孩似的高音大叫道。 格林的脱线让雅典娜额头直冒青筋，要不是担心格林又是她老爸不知道在哪裡给她造出来的半神亲兄弟，她恨不得现在就变回巨人型态，掐死这多嘴的格林。 “哦，非常抱歉，您是我见过的第一位神明，您的威严让我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格林随口恭维着暴怒的小女神。 “哼，这还差不多一点。如何？你想好赔偿的方式了吗？”雅典娜重新平静了下来，继续着她的追债行动。 这个女神看来相当好哄，格林思索道。 “在我们讨论赔偿问题之前，您应该先为我解释一下诸神的赌盘是怎么回事。不然我也没办法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 “有点道理……那我就简单地跟你说一下吧！”雅典娜思考了半晌，点头同意了自己兄弟（暂定）所说的话。 “金苹果的事你应该有所耳闻吧？”见格林点了点头，雅典娜便继续说道：“事情大概就是那样，但是所谓的金苹果并不是像你们凡人的故事中讲的那样，只是个‘最美女神’的名头。” “那金苹果其实相当于‘美’这个概念的神职，得到并融合它，是我们奥林帕斯神系，在这个时代唯一能够获得大幅提升的方法。我也不知道厄里斯那个疯老太婆为什么会得到它，却又放弃了它，但为了能成为宙斯或者波赛顿那样的至高主神，有点上进心的高等神祇都会为了金苹果赌上一切，至少我、赫拉还有阿佛洛狄忒都是如此。” “但是我们三位神祇的力量不相上下，没有谁能以自己的力量，同时击败另外两位竞争者。所以在协商下我们打了个赌，这个赌就是特洛伊与希腊之间的战争。当然，这种大型战争牵连甚广，所以参与的神明早就不只我们三个女神，诸如波赛顿、阿波罗等等，都在战局中有着自己的眷顾者。” ——事实上雅典娜只是不想与自己的密友赫拉撕破脸，否则要击败那两位女神，对战争女神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最后，如你所见，我是站在希腊这边的，而就在刚才，你破坏了我的眷顾者所想出的完美计策——至少以阿佛罗狄忒和赫拉的笨脑袋来说，这是一个完美的计策……讲到这裡事情的始末你都听明白了吧，你可清楚自己可是犯下了弥天大错！” 雅典娜抱著不合比例的胸口，点着小脑袋总结道。 第十八章 宙斯之子格林 雅典娜眯着眼，点了点头得意地说道：“因此，你必须拿出让我……们诸神满意的赔偿才行。” “嘶……等等。”格林总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华点，“这样说起来，我并没有破坏诸神的赌盘啊，我好像只是破坏了雅典娜，妳个人的胜利机会，” 格林话没说完，便看到雅典娜小脸上浮现稍显焦急的神色，他心中略稳，便继续说道：“我杀的那条蛇，应该也只是妳自己的宠物而已吧？毕竟都养在妳的头上了。” 一粒肉眼可见的汗珠从女神的额角悄悄滑落。 “另外诸神也没有因此丢脸啊，你仔细听听，不少士兵可是称我为‘阿波罗的勇士’呢！奥林帕斯众神会为此丢了信仰也根本是无稽之谈嘛。” “唔……我的意——”雅典娜结结巴巴的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而且，最令我好奇的一点是，凭什么奥林帕斯诸神们都只是派自己的眷顾者参与这场战争，唯独雅典娜女神妳，是亲自下场干预凡人的战局呢？” 不等她狡辩，智商重新上线的格林，反客为主地逼问起雅典娜来。 雅典娜不复先前兴师问罪的气势，声如蚊呐地辩解道：“呃……并不是那样，我没有插手干预战争，你不能污衊我！” “我惩罚拉奥孔是有正当理由的！”雅典娜试图解释她对老祭司下毒手的缘由：“那个老不修的凡人，之前与他的妻子两人，竟明目张胆地在我的神殿中交……交媾，” 身为处女神的雅典娜，说起人类的性行为时，明显有些心裡不适：“他污秽了我的眼睛，为此我夺去他的双眼，这应该不失公正吧？” 雅典娜竟然向格林寻求起了谅解来。 格林左手端着下巴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残暴，但还可以理解，那么后面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格林可没忘记，老拉奥孔在他晚了一步的救援下，仍然失去了性命。 “那个不是我的意思，那是波赛顿的旨意，那个凡人曾经在海神祭典时，在波赛顿的圣地献上了不当的祭品，因此触怒了至高神。我只不过代为执行祂的意志而已！”雅典娜有理有据地说着。 然后又小声地补了一句：“我顶多是选了些适合的时机执行而已，父神也挑不出我的错！”她试图搬出至高神宙斯来增加自己的底气。 格林搓着下巴思索着，而此时的雅典娜则有些瑟缩地垂着脑袋站在格林面前，彷彿等待判决的罪犯一般。 好险周围的特洛伊人眼中，此时的战场中是半神英雄格林一个人被一团神圣光芒包围着。 ——在神性的光辉之中与神明交流，是地中海相当普遍的传说，而且祭司在神殿中接受神谕时也是相同的景象。神能只要超过一定浓度，并且足够活跃，会连一般人都能够用肉眼观测到，但是这种情况几乎只在神祇的身上才有可能出现。 “嗯，我了解了，这的确不能说你违反了规则。” 格林点点头，赦免了雅典娜的罪过。 雅典娜如蒙大赦：“嘿嘿，那就好。” 她像终于安心了似地，拍了拍自己高耸的胸口。 “不对！格林！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可是智慧与胜利的女神雅典娜……” “对了，我想问妳一下，那柄长矛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能轻而易举的戳穿那条蛇？”格林不理会突然爆发的女神，转开话题问道。 “啧，那是喀戎，就是那位半人马贤者，送给他的弟子阿喀琉斯的武器。”雅典娜一脸不满地指了指天上说道。 ——此时的喀戎到底是死是活其实连诸神也搞不明白，理论上他已经被海格力斯杀死，并被宙斯扔到天上当半人马座了，但时不时又会听到关于喀戎现身在地中海地区的传闻。 “它的特性就是‘穿刺’而已，凡间的金属应该没几个能抵御它的。至于它的名字可能只有阿喀琉斯自己知道，不过你既然都已经把它拆了，就自己重新命名吧。” “格林，现在我跟你谈赔偿的事……” 格林在观察蛇脑袋的眼睛，迅速转过来瞪着雅典娜。 “……你应该也不会想听了，但是你可别继续伸手到众神的棋盘上了，其他神明可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听懂了吗？” 雅典娜这次下凡唯一的收穫，就是被自己的新半神兄弟（暂定）坑了一把，但她仍然好心地劝诫着格林。 “我准备回奥林帕斯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雅典娜双手涌起魔能开始施法，准备传送回奥林帕斯山。 “行，走吧走吧，我才没那閒工夫管你们那些破事，今天也是妳自己屁颠儿屁颠儿跑来捣乱而已吧。”格林看透了女神的色厉内荏，态度明显随便了起来。 “你！臭小子，我怎么说也是妳姊姊，讲话最好给我小心点儿！这事儿我会记着，早晚会来找你算帐啊！” 雅典娜气急败坏地丢下一句弱鸡台词，娇小的身躯便在魔能的包裹下渐渐消失了。 “姊姊？”格林对雅典娜的称呼感到莫名其妙，“她是不是把我认错成什么人了？” 其实这不怪雅典娜，毕竟只要能看见神性光辉的生物，都会把满身活跃神能的格林看成一位半神……甚至是真神。 而在奥林帕斯神域中，十个半神至少有九个半都是宙斯的私生子，而格林的抠门儿样又与她那神王老爸如出一辙，被错认成宙斯之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啊，忘记问魔法的事情了。算了，还是先处理这大脑袋吧。” 格林将注意力重新投向了地上的蛇尸，还是眼前的传奇装备比较重要。 “格林！你刚刚是在跟哪位神祇对话？”亚历珊德拉看见神性光辉的消散，马上跑了回来。 “雅典娜，来找我算帐的。” 格林没回头，继续蹲在地上用匕首划拉着蛇脑袋。 “啊？那……？” 亚历珊德拉闻言，紧张地攒紧了自己的双手，她担心格林会遭遇和她一样的悲剧。 “没事，她把我当成她的兄弟了。”格林随口回道，“成功啦！我也有传奇装备啦！”他终于把插在巨蛇头骨深处的矛尖挖了出来。 格林举起断矛，开心地对亚历珊德拉叫道。 “从今天起你就叫‘青龙偃月刀’！简称‘青龙’！” “你是说，祂认为你是神王宙斯之子？” 亚历珊德拉忽略了那个让自己一头雾水的命名，转而问道。 “哦，我不是，我压根就不是你们奥林帕斯神域的人，我顶多是关公之子。”格林一边瞎舞着那把断矛，一边信口胡扯着。 格林收拾好新装备，拍了拍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迹和尘土，抬头对着亚历珊德拉说道：“好啦，那不重要。我们现在终于可以去处理那匹笨马啦，雅典娜不会再来干扰我们了！” 第十九章 特洛伊的夜 在城外那些巨大动静与点亮半个天空的神性光辉吸引下，许多原本在城内的特洛伊人也走出了城牆，这其中甚至包含了带着少量卫兵的特洛伊王普里阿摩斯与其妻赫卡伯。 当然，格林压根也没看出来，毕竟特洛伊的国王并不用皇冠当作象徵。他只是在心裡暗爽着——来的人越多，他等等的计画实施起来就越可能成功。 格林一边慢慢向木马走去，一边轻轻揉着自己肩膀的肌肉，在经过这种程度的激斗后，即使是拥有超凡者的身体素质的格林，都感觉浑身痠疼难耐。 所过之处，特洛伊人就像摩西分海一般，安静地向两侧退开，在格林经过身边时，有些士兵甚至还会挺起胸膛，朝着格林敬礼。 许多特洛伊人在让出道路给英雄通行后，又不自觉地跟随起英雄的脚步。转眼间，便是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慢慢跟着格林朝木马行去。 格林对于目前受到的礼遇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对走在他旁边的亚历珊德拉道：“你们特洛伊人可真有礼貌。” 眼下这些人对他的态度，让格林对于接下来的救国演讲增添了几分信心。 他缓缓走到了木马的推车上，静静思索着接下来要说的内容，顺便等待人群自发地聚集过来。 与此同时，木马腹部的舱位中，伊塔卡国王、雅典娜眷者、木马诈降的策划者，希腊大英雄，奥德修斯，他对于目前的情况可说是满脸问号，一头雾水。 不久之前，他旁边的士兵被突如其来的长矛刺中而惊叫出声时，他完全以为他们的计策要就此暴露了。 但在雅典娜女神的神力波动与那阵天摇地动后，特洛伊人就好像完全遗忘了他们一样。他还为此庆幸自己的女神终于出手，帮助他们脱离了险境。 但刚刚开始情况就变得很诡异了，只记得在经过几声沉闷的巨响和怪物的嘶吼之后，周围就变得寂静无声起来。 敏锐的感官让奥德修斯隐隐约约察觉到，木马周围似乎出现越来越多人的脚步与呼吸声，但奇怪的是，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知道，就连训练有素的希腊士兵都难以具备这样的纪律！ 就在这时，奥德修斯听见自己正下方突然有人高声说道：“特洛伊，听我一言！” 这是个没听过的年轻男声，不是那些有名有姓的特洛伊将军，看样子他们应该还没被发现——奥德修斯如此想道。 就在奥德修斯心下稍安时，接下来他听见的内容却差点让他跳出木马来。 “相信你们有不少人已经听说过我了，我是格林！雅典娜女神亲自下界所认可的第一勇士格林！击杀冥府巨蛇的半神英雄格林！”格林有恃无恐地冒用着雅典娜的名讳，但台下无人敢去质疑，“就在刚刚，老祭司拉奥孔揭穿了希腊人隐藏在木马中的阴谋，因为他曾经在阿波罗的指引下预言过此事！这当然不会是希腊人所愿意看到的！” 格林舔了舔嘴唇，继续吼道：“为此，阿伽门农献祭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招来了冥府巨蛇去阻止他！老拉奥孔以太阳神的名义，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就在他英勇就义前，仍然心繫着母国特洛伊，他不愧为特洛伊最伟大的预言师！” 他略微改编了老祭司的牺牲原因，但仍然维护了他的名声。 “而现在站在我身边的这位，你们也都认识！” 格林以手势示意众人将目光汇聚在亚历珊德拉身上。 “这是普里阿摩斯之子，你们的公主，同时也是盖亚的眷者、阿波罗神殿的皮媞亚，如同老拉奥孔，她一样是……特洛伊最伟大的预言师！” 就在他介绍起亚历珊德拉的头衔时，台下的特洛伊人出现了一阵阵骚动，他们对那位‘假预言师’议论纷纷，甚至有些质疑起英雄格林。 但格林不予理会，而是继续说道：“你们每个人应该多少都听说过她的预言——她曾说过，帕里斯将会为了自己的私慾，给特洛伊带来战争，当时你们没有选择相信她！因此特洛伊战争爆发了。” “她曾说过，特洛伊会被这场战争束缚整整十年，当时你们质疑了她！现在，你们才刚能踏出这个牢笼。”格林举起手臂，指向那高大洁白的特洛伊城牆。 随着格林的演说，普里阿摩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预言他的确听女儿说过，那些决定也的确是他亲口下达的。 而且不只是他，特洛伊的每个国民都知道这些，但当由一个外人提起时，依然令身为国王的他感到相当难堪。 “她曾说过，特洛伊会用一匹木马来诈降，当时你们认为她在说谎！现在木马就在你们面前。”格林用脚使劲蹬了两下脚下木马推车的木板。 “她曾说过，这匹木马装着的只有绝望和毁灭，你们依然觉得她只是在胡扯。你们选择无视这合乎情理的警告，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希腊人为了投降，所献给你们的礼物……” 夜色中，格林的声音激昂嘹亮，他细数着那些曾经被无视的预言和警告。 亚历珊德拉则愣愣地站在他旁边听着，什么也没说，好像事不关己一样，但在火光反射下，她脸上那几粒晶莹的泪水，却是如此地刺目。 “是啊，看看这些鲜花和水果，这么棒的战利品，谁不想拿回家裡去呢？”他弯腰拾起车上堆放着的水果，一把掷向人群。 帕里斯碰巧就被一颗熟透的桃子砸中，顺着额头流下的果汁甜香四溢，但现在的他却没心情去品尝。 “是啊，可以将战争就此结束，谁会选择去相信那种无理取闹的警告呢？”格林抬起双手，耸了耸肩。 “但是我相信啊……我相信希腊人不是这种白痴、我相信希腊人不会放弃已经唾手可得的胜利、我相信希腊人不会白白浪费了十年的时间，整天围在这破城牆前面发呆，然后灰溜溜地跑回家去，跟自己的孩子说：我们拿那堵牆没办法！” 格林的声音越发愤怒，他用嘲讽的表情，轻蔑地看着底下哑口无言的特洛伊人。 “来！现在！我就带你们瞧瞧，这次她所说的，”格林边说，边抽出一把长矛，奋力掷向木马，“到底还是不是谎言！？” 他要完成老拉奥孔所未能完成的事。 “啊啊啊啊！” 凄厉的哀号声从木马中响起，一串如葡萄酒般鲜红的血液，从木马的腹部，顺着长矛滴落。 在特洛伊人惊恐地注视下，那柄长矛刺穿了木马，刺穿了整个小亚细亚的夜晚，也刺穿了特洛伊对胜利的喜悦。 “回答我！特洛伊人！这次她说的，还是不是谎言？” 格林愤怒的吼声，如同在酣睡者的耳边响起般，惊醒了所有特洛伊人。 “回答我……特洛伊人，你们将这满是阴谋臭味的战利品，欢天喜地地拉到城池中。今天晚上，你们还能够安然地入睡吗？”格林轻声问道。 他的音量已经恢复了正常，但在台下所有人的耳中，却仍然如狮吼般振聋发聩。 格林举起了手中的断矛大吼道：“举起你们的武器，特洛伊人！你们的战争，还没结束！” 在特洛伊人疯狂的嘶吼中，格林为这场短暂的演讲画下了句点。 “哦哦哦！” “为了特洛伊！为了胜利！” “赶走肮髒的希腊人！” “将那该死的木马烧掉！” 群情激愤的特洛伊人，不断将火把和长矛扔向木马，吓得格林和亚历珊德拉两人赶忙跳了下来。 大火剧烈燃烧了起来，即使木马腹部偶尔逃出来几个希腊人，也瞬间就被愤怒的特洛伊人撕成了碎片。 火光中，大英雄奥德修斯好不容易爬出木马，还没喘过气来，便被数根长矛刺穿了胸膛，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迎来这样彆屈的结局。 他跪倒在地上，愤怒地仰天嘶吼，质问着自己的女神：“雅典娜——！这跟妳答应我的不一样！” 语毕，便拔出腰间的宝剑，抹向自己的脖颈，自刎在了木马脚下。 格林听见这阵声响，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卧槽……那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奥德修斯吧？ 格林咧着嘴看着那个身穿金甲的战士，默默想道：“这个世界看来要少了《奥德赛》了……” 又看了半晌，他才将头转回了亚历珊德拉这边。 “这样特洛伊应该就不会毁灭了吧？”他小声地询问身边的亚历珊德拉。 亚历珊德拉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的梦境中没有出现过这一幕。”她从刚刚就一直凝视着沐浴在熊熊烈火中的木马，不曾转移视线。 “也许有一天，它依旧会毁灭于另一头木马吧……”她以像是自语般的音量，小声说着。 “但是，谢谢你，真的……”亚历珊德拉才刚停下的眼泪，又像决了堤一样不断往外冒，“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无法想像还能有更好的结果了。” 她转身一把抱住了格林，把头埋在格林的胸口泣声道。 暖香满怀的格林却没办法好好体会这个豔福，他只觉得自己被一头大象撞到一样痛苦，浑身的伤口都像是要再次崩开一样，龇牙裂嘴地直瞪眼。 “嘶……好了，别哭了。”格林拍了拍亚历珊德拉的背安慰着。 “也不知道这样阿波罗的诅咒能不能就此消失。”他抬头看了眼木马，喃喃自语道。 第二十章 父母 就在亚历珊德拉与格林静静地坐在角落，观赏着被燃烧的木马染红了半边天空的夜景时，一位中年男人，带着他的妻子慢慢地走向了两人。 那男人留着精緻的山羊胡，脸上的细密的皱纹和斑驳的灰髮凸显了他的睿智，却不会让他显得衰老，他的五官端正，脸若刀削斧凿，眼神中满是如鹰隼般锐利的光芒，但眉宇间的疲惫却连格林也看得出来。 而他身边的女人则身穿东方丝绸制成的爱奥尼亚式长袍，在宽大的长袍垄罩下，难以看出女子的身型。但她墨绿色的眼眸和棕色的头髮，与亚历珊德拉简直如出一辙，甚至连五官也另格林感到非常熟悉。大概只有眼角隐约可见的鱼尾纹，能令人感觉到青春似乎正在慢慢离开着她。 “这两人想必就是亚历珊德拉的父母吧！”格林心裡想道。 “半神英雄格林，向你致敬，我是特洛伊之王，普里阿摩斯……亚历珊德拉的父亲。”普里阿摩斯眼角略为抽蓄地瞥了一眼亚历珊德拉拉着格林袖子的手，自我介绍道。 女子也走上前，动作优雅地行了个礼说道：“很荣幸见到您，半神格林，我是普里阿摩斯之妻，赫卡伯。” 语毕便退后了一步，并对着亚历珊德拉微笑着点了点头。 格林连忙在裤子上搓了搓手，上前说道：“我是格林，你们叫我格林就好，是珊德拉的朋友，那个什么半神都是瞎吹的，你们别当真了。” 格林将右手伸出，笑得呆呆地看着普里阿摩斯。 普里阿摩斯迟疑了半晌，缓缓挥出右手，拍了格林伸出的手掌一下。 “啊，抱歉抱歉，我习惯了，这是我家乡的礼仪。”格林见此也楞了一下，连忙挠着脑袋瓜道歉。 “噗嗤。” 那呆愣的样子与方才和巨蛇角力时的悍勇无畏，还有木马脚下激励特洛伊人时的英气勃发，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逗得亚历珊德拉直乐。 “既然如此，你又是珊德拉的朋友，那我便不再客套了。”普里阿摩斯点了点头说道：“首先，格林，我作为特洛伊的王，非常感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说着，普里阿摩斯竟然低下头，对格林行了个大礼，吓得格林退了一步避开。 礼毕，他抬手示意几人跟随他。 几人一边向城内走着，他一边继续说道：“大致上的情况我听帕里斯说过了，如果没有你挺身而出，恐怕今晚就是我特洛伊灭国之日了吧。” “我们的战争的确还未结束，方才斥候回报，海岸线东侧的树林中，有被试图掩盖过的行军踪迹，斯卡曼德尔河对岸的空中亦有少量不寻常的雾霾，希腊人的大部队想必还隐藏在不远处。” 行至城门时，几人已经可以看见，之前帕里斯在整军的校场，特洛伊士兵已再次蓄势待发。 只是这次的规模与下午探索城外时截然不同，估计全特洛伊能战斗的男人，都已经拿起了长矛与盾牌。 “希腊人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精心策画的计谋失败了。但是他们必然不会因此放弃，根据我对阿伽门农的了解，希腊人应该会组织一场史无前例的报复性攻击——即使他们最后一个英雄，奥德修斯已经折损在了‘木马谋城记’之中。” 谋城？这个崭新的词语让格林楞了一下。 “号角很可能在黎明时分便会吹响，格林，我不会请求你参与这场战斗，但是我希望你……”普里阿摩斯说着，转头瞥了一眼落后两步的母女俩一眼。 “希望你能趁现在的机会带着珊德拉离开，”普里阿摩斯将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按在格林肩膀上。 他抬起头看着高大洁白的特洛伊城牆，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特洛伊又有下一个十年，甚至下下个十年……我的女儿将会毫无意义地与我们一起腐朽在这可悲的监牢之中。” 普里阿摩斯的几个女儿中，克瑞乌萨参与了亚马逊的军事活动，与那位半神女王在同一场战斗中阵亡。波吕克塞娜则是在几周前，阿喀琉斯战死沙场的那天晚上，便莫名失踪了。 亚历珊德拉已经是普里阿摩斯最后一个还活得好好的女儿了。 “呃……可以是可以，但…”格林有些犹豫了起来。 “我想先确认一下，珊德拉身上的诅咒依然存在吗？”格林自己无法察觉到那个诅咒，只能询问起亚历珊德拉的父母。 普里阿摩斯发的这个支线任务他当然可以轻鬆完成，但是带走她之后呢？他总是得离开这张地图的，可亚历珊德拉失去了公主的身分，在不信诅咒的影响下，又怎么可能能够独立生活下去呢？ 普里阿摩斯闻言顿了一下，转身看向后方的两人。 赫卡伯拉着亚历珊德拉缓步上前说道：“还存在，阿波罗的诅咒不是人力可以轻易解除的。”赫卡伯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刚刚与珊德拉的对话中，连‘我们还没到那一步’，这样简单的一句话，都令我产生了强烈的质疑感。” 普里阿摩斯夫妇俩也全程听完了格林在木马下的演说，他们当时也对格林把亚历珊德拉当成演说重心的目的有所猜测，现在倒是可以确认了，格林的确是想藉此抵销阿波罗的不信诅咒。 格林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地满脸通红的亚历珊德拉，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再想想办法。” 格林搓着下巴陷入了思考中，他当然也想帮助亚历珊德拉脱离这个牢笼，但是这如附骨之疽的诅咒，依然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他原本的计画中，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应该是要一次完美解决的，没想到这该死的诅咒居然如此难缠。 “本机表示提示，根据你们先前的对话纪录，本机推断诅咒的问题，本机这裡应有可行的解决方案。”此时莉亚的声音，突兀地在格林脑海中响起。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主动向格林提出帮助。 格林对中古机的开窍感到意外，他高兴地用秘语问道：“真的嘛！？莉亚，我该怎么做？” “玩家不需进行任何动作，本机将会自行根据推导出的解决方案执行诅咒解除作业。玩家继续进行游戏即可。” 莉亚的声音如之音般，完美解决了格林的烦恼。 “太棒了，莉亚，你是我见过最高性能的人工智慧！” 这也是格林第一次发自内心地主动讚美莉亚。 “我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只要珊德拉愿意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带珊德拉离开！”格林心情愉悦地向几人说道。 几人看向亚历珊德拉。 普里阿摩斯按着山亚历珊德拉的肩膀，严肃地问道：“那么，珊德拉，你愿意吗？” 亚历珊德拉低下脑袋，小声但清晰地说道：“我愿意。” 这场景弄得格林一脸懵逼，他总觉得父女俩的这一齣让他有种怪异的既视感。 第二十一章 学习魔法！ 按照普里阿摩斯的叙述，和其亲手绘制的粗糙地图来看，特洛伊城东侧是一片群山峻岭，南侧是悬崖峭壁，而北部草原向外步行３、４个小时，便是先前发现木马的地方，再往远就是连结着爱琴海的达达尼尔海峡。西面的话出城不远就能看到南北向的斯卡曼德尔河，而往西北面方向则是一片沃野的三角洲地带。 从地形上来说，北部及西部的交通机能相对来说非常便捷，但也都是希腊人驻扎的重点区域。因此格林与普里阿摩斯两人，最后规划的路线是从东侧爱达山脉的丛林出发，然后跨越爱达山脉，直达达达努斯港口，这段路程大概会花费一整天时间。 商量好路线，格林与亚历珊德拉准备一下旅行装备，便立刻启程了。此时已是深夜，他们拿着国王签发的通行证，离开了封闭的特洛伊东门。 数十分钟后，两人抵达了废弃的东侧哨塔，按照计画，两人将在哨塔内过夜，直到明天清晨再次启程。 “没想到这个哨塔整整十年无人问津，居然还保持着这么完好。”亚历珊德拉对于这座哨塔的整洁感到有些惊喜。 亚历珊德拉趁着格林和国王商讨计画时，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上了柔软轻便的衣物，并且准备了一些精緻的食物——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享受公主的便利了，她如此想道。 两人在哨塔内吃完了珊德拉带来的熟食，便准备要就寝了。 “妳先休息吧，我检查一下安全也要睡了，今天真是快累瘫了！”格林打着哈欠对珊德拉说道。 “好，你身上还有伤呢，别忙太晚了。” 亚历珊德拉比格林还要疲倦，毕竟她可不是超凡者，而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 她取出了几件备用衣物，刚躺下没多久就传来了细微的鼾声。 格林确认了门窗都还算坚固可靠后，扯了一条满是灰尘的毯子便躺下休息了，只是伤口处的搔痒和灼热感让他整夜都睡得不深，他又一次咒骂了这个游戏的恶趣味。 第二天早晨，两人整理好行装，便继续上路了。 “妳还行吗？要不要我背妳？”格林转头轻声问道。 他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手脚并用，吃力地翻过一条巨树树根的亚历珊德拉，经过一夜的休息，格林的伤口已经不再感到疼痛，体力也完全恢复了。 气喘吁吁的亚历珊德拉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用，我已经不再是一位公主了，如果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还怎么独立生活？” 对亚历珊德拉来说，这种山林历险是非常新奇有趣的体验，尽管让从小养尊处优的她吃尽了苦头。 但是她并没有为自己失去，或者说——捨弃公主的身分，而选择了这条艰苦的道路感到怅惘。 “不，我的意思是，这个速度再两天也到不了目的地啊……”——格林当然没把这句话说出口，这点情商格林还是具备的。 “还是让我帮帮妳吧，就算是一般人，出门在外还是需要有同伴帮忙的。” 格林轻轻一纵身，便跳到了亚历珊德拉旁边，他改用搀扶的方式，帮助公主加快了步伐。 丛林中的旅途对格林来说并不乏味，不如说是相当有趣。 当然，这建立在格林超凡的身体素质之上，一路上他除了遇到障碍时偶尔帮助一下亚历珊德拉，其他时间都在树上蹦来跳去，一下逗逗鸟儿，一下戳戳猴子，玩得那是不亦乐乎。 数小时后，夕阳已是西斜，两人找到了一片相对空旷的平地。 “妳那边好了没？要不要我来帮忙？” 格林稍微擦了擦头上急出来的汗，向旁边还在忙碌的亚历珊德拉问道。 亚历珊德拉没回头，神情专注地继续忙碌着，她轻声说道：“别，我就快成功了！” 半晌。 “完成了！”亚历珊德拉双手叉腰，满意地看着面前歪七扭八的帐篷点头说道。 “妳那个叫完成？晚上别风一吹就塌了，到时候我还得把妳挖出来。” 正在生火的格林看了一眼亚历珊德拉的帐篷后，语气略带嘲弄地说道。 “你才是，我看那个打火器都快被你拆了，也没见半点烟来！”亚历珊德拉对格林笑着回怼道。 格林把手上折腾了半天也擦不出火星的燧石打火器交给亚历珊德拉，努了努嘴说道：“妳来生火吧，我来帮妳修整帐篷。” 格林搭的帐篷也没有好出多少，同样扭曲又丑陋，但是相对来说确实感觉更稳固一些——这两人是真正的野营菜鸟，毕竟一个是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男大学生，一个是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兼祭司。 即使格林现在成了特洛伊的半神英雄，搭不好的帐篷还是搭不好，生不起来的营火还是生不起来。 “好啦，看吧，搞定了！” 格林得意地拍了拍手，转头向珊德拉炫耀着那比刚刚歪得更显清新脱俗些的帐篷。 “我现在没空！生不出火来等等咱们可连饭都吃不上！” 这次换亚历珊德拉急得满头是汗，这个破打火器是真的不好用。 两人一直瞎忙活到了三更半夜，才终于生起了小小的篝火，煮上了携带的粮食。 “啧，这玩意儿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格林一脸嫌弃地小口嚼着他们好不容易才煮上的萝卜。 亚历珊德拉倒是嘴巴塞得鼓鼓囊囊，活像隻松鼠一样，她疑惑地看着格林：“嗯？是嘛，我反而觉得今天的饭特别好吃啊？” 艰苦的体力劳动，让亚历珊德拉难得地失去了优雅，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觉得，这些每天都看得见的食物竟然是如此的美味。 与从小吃的都是这种食物的珊德拉公主不同，让习惯味精和各种化工调味料的格林，突然吃这种除了粗盐之外，没有放任何调味料的风乾肉、萝卜和菜茎，那当然是难以接受的。 毕竟今天一整天的山林历险，对格林已经痊癒的超凡者身体而言，连饭前运动都算不上，这与几乎耗尽体力，累得半死的珊德拉，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 吃饱喝足后，两人坐在营火前聊了一会儿天。 “妳快点休息吧，我来守夜。” 格林对旁边眼皮子直打架的亚历珊德拉说道。 “不，我再跟你坐会儿。”亚历珊德拉倔强地摇了摇头。 格林在出发前，已经跟亚历珊德拉商量过，关于他过不了多久就必须要离开的事情了。 得知以后格林以后并不能继续陪伴她的亚历珊德拉，靠在格林肩上哭了一场。 她非常不捨得与格林的友情，那怕只有短短一天多，她却感觉这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决定要离开特洛伊这个让她充满了痛苦回忆的监牢，她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尤其格林向她承诺过，阿波罗的诅咒问题一定会得到解决。 格林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同意让她多坐一会儿。 但没过多久，亚历珊德拉的小脑袋又开始一顿一顿的点了起来。 “睡吧，明天还得赶路呢，妳想累倒自己来逼我留下来吗？”格林有些无奈地看着亚历珊德拉。 “我才没这么幼稚，睡了。” 亚历珊德拉笑着拍了格林一下，终于肯回帐篷裡头休息了。 “莉亚，我的属性增长多少？”一个人坐在营火边发呆的格林，突然想起了自己打死那隻小ＢＯＳＳ后，已经过了一天了。 “玩家属性如下： 种族：地球人类 力量：１６→１８ 敏捷：１７→１９ 体质：１６→１８ 智力：１９ 感知：１６→１７ 魅力：１２ 神能：２６” 莉亚直接在格林面前投影出了列表。他的属性在这次提升前，就比之前高出了一些。 “不对啊，妳不是说我获得了３０神能？怎么属性增长这么少，妳是不是又偷用我神能了！？” “本机表示否认，本机从不会擅自取用玩家的资源。本机建议玩家善加利用属性：智力！身体素质越高，每个数值之间，实际表现的差异会越大——以力量数值为例，数值１２和数值１０之间的差异，与数值１３和数值１２之间的差异相同，因此当玩家数值越高，其增长越趋减缓是正常的现象。” 莉亚这次的语速比平常快了一些，音调也稍微提高了一点，明显对于格林隔三岔五的怀疑和诬赖感到不满。 然而莉亚未经允许取用格林资源的行为却并非没有先例，一人一机对此心知肚明。 “哼，这次就饶过妳。魔法呢，妳那边一定有使用魔法的方法吧？” “……” “……玩家并没有‘学习’魔法的必要性，亚顿博士为玩家加载的语言通用包中，包含了源能秘语，玩家藉由使用精神语言，直接沟通元素即可尝试施放法术。”莉亚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告诉格林这个惊人的讯息——毕竟这意味着，她将再也看不到愚蠢的格林到处寻找魔法的呆样了。 “真的假的！？怎么做？快教我！”格林得知这个好消息，兴奋到忘记去追究莉亚蓄意隐瞒讯息的罪责。 第二十二章 魔法祕闻 “首先，玩家必须了解一件事情，那便是世间所有的能量都是可以相互转化的。而源能秘语，就是一种用来与能量沟通，并使其转化的一种特殊秘语，而且大多数常见的能量都是可以藉由此语言进行沟通的。” “源能秘语施法者的优点是：他们可以直接使用施法者精神力施放法术，无需像一般施法者，必须先使用精神力提取虚空中蕴涵的魔力，再利用魔力模拟元素进行施法，同时因为其能够直接转化能量性质的特性，也让这种施法方式更不容易受到环境的限制。” “缺点则是当环境中不存在任何元素或能量时，将完全无法施放法术，而非像一般法师一样还能够使用自身储存的魔能来施放纯魔力属性的法术……” 虽然按照莉亚的介绍听起来，源能秘语施法者相比传统法师的优势非常大，但源能秘语本身的学习难度係数就非常高了，而且一般又只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 以亚特兰提斯帝国的情况来说的话，大多数法师或魔导工程师依然会选择学习传统魔法。 莉亚直接从秘语的功能开始讲解了起来，格林也难得津津有味地认真听着，而不是如往常一样直接打断莉亚的长篇大论。 “……因此玩家既然已经掌握了源能秘语，那么本机会建议玩家尝试使用源能秘语施法，而非学习传统的魔法。”莉亚总结道。 “那我就学这个了！告诉我该怎么做！”格林兴奋地说道。 “首先，玩家必须利用感知能力，在脑海中掌握周围的元素特性，并记住它们的所有特徵，”莉亚一边在空中投影出象徵元素存在的五颜六色的小点，一边讲解道：“之后反覆训练到能随时感知到元素和能量的存在，建议玩家可以先从单一或少数能量开始掌握。以玩家目前的感知力，进入冥想后应该可以轻鬆达成目标。” 格林闻言马上按照莉亚说的方法，闭上眼睛进入冥想，尝试去感知元素。 半晌，见格林若有所思地从冥想中醒来，莉亚继续说道：“接下来便是使用源能秘语施法的方法：如同使用亚特兰提斯秘语一样，选择使用源能秘语后，将发送目标锁定为欲沟通的元素，或抽象能量概念。成功进入沟通后，使用语言役使其按照施法者的意愿转化成所需的能源后再进行排列，即可构筑法术节点……” 源能秘语虽然名为“源能”但实际上却不能与包含“源能”或“神能”等等在内的高等能量进行沟通或转化。反而只能去役使那些次等能量，例如：魔能或各类元素等等。 半个多小时后，格林才听完莉亚的魔法讲习，他静坐在原地慢慢消化了起来，不时还会向莉亚老师提问。 格林只进入冥想了数次，便记住了大多数常见能量的特性，并成功进入了沟通元素的环节，但是在役使元素构筑法术的阶段却一直难以成功。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可参考以下常用魔法的节点尝试做出调整——火球术如下…奥术飞弹如下……寒冰锥……法师护甲……油腻术……。” 莉亚罗列了一些常用魔法的正常咒语版元素节点，记住这些节点，在构筑节点上将会轻鬆许多。 莉亚这段时间像是开窍了一样，不断主动地帮助格林，这让格林有些小小地警惕，他怀疑莉亚在打些什么坏主意，毕竟这傢伙很擅长给自己留后路。 但很快格林就被学习魔法的诱惑给转移了注意力。 几个小时后，经过数百次尝试，又一次施法后，格林只觉脑中似乎有一丝能量急速地向外涌去，这是之前不曾出现过的状况。 “哈哈，这样就成功了吧！嘿，看我大火球术！”格林终于成功地构筑出了魔法，火球术。 只见格林兴奋地使劲把手向前方的大树一挥，“咻”一声，很快啊，一缕黑烟就从格林的手掌前方缓缓飘了起来。 “嗯……我火球呢？” 格林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刚刚在感觉自己成功施法后，周围的温度确实提高了一些，但是他挥手打出来的，除了一股黑烟之外，什么都没有。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成功施放了火球术，但是由于玩家的元素节点构筑不正确，导致能量过于分散，因此法术遭到大幅弱化，建议玩家在精通基本法术施放方法前，严格按照通用咒语的节点构筑魔法。”莉亚耐心地纠正格林道。 “我去，妳说着倒是很简单，火球有７个节点，光记住相对位置就很不容易了，要完全按照节点排列怎么可能办得到啊？” 格林的语气相当不满，几个小时的徒劳无功让他有一些洩气，但是成为魔法师的吸引力，还是让他乖乖地继续按照莉亚给出的元素节点位置默背起来。 一个多小时后，格林站起了身，并将手朝着远处的树木举好：“再来！” “火球术！”格林再一次释放了火球术。 这次他倒是真的扔出了一颗拳头大的火球出去，“噗”地一下砸在一棵树上，烧得树干一片焦黑。 “恭喜玩家成功施……”莉亚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格林的话给打断了。 格林皱眉摇了摇头道：“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样啊，我感觉这个结构应该是这样才对……。” 他对自己刚刚扔出的火球明显不太满意，在扔了几次都差不多的火球之后，他重新坐回原地思索了起来。 数小时后，天空早已泛白多时，珊德拉依旧处于沉睡，而格林则依旧沉迷在魔法的奥妙中。 直到“轰！”的一声，把亚历珊德拉给吓得惊醒过来。 事实上这不是她第一次醒来了，森林中奇奇怪怪的虫鸣兽吼，本就让她辗转难眠，一夜中被惊醒过数次。 “哈哈…我终于成功了，这才是真正的火球术！”格林布满血丝的双眼直视着前方，满脸兴奋地自语着。 他刚刚释放出的火球术，已经比一开始喷出的小火团大出好几倍来，几乎有保龄球大小了。一发扔出去，配合短暂的燃烧，足以将碗口粗的小树给拦腰轰倒。 他的面前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得庆幸前些日子连续下过几场大雨，否则照他这种玩法，指不定把整个森林都给烧了。 “啊，珊德拉妳醒啦！妳快来看！我学会魔法啦，嘿，火球术！”格林看到亚历珊德拉睡眼惺忪的从帐篷中爬出来，便想炫耀自己的新招。 “啪叽！” 可惜的是，这次格林的手一挥，连股黑烟都没冒出来，反而是脑袋一晕，脸朝下直接人就栽地上了。 吓得亚历珊德拉赶忙衝过去扶起格林来。 “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呵呵，晚上玩得有点疯……”格林一脸不好意思地搀着亚历珊德拉坐到营火旁。 “我休息一下下，麻烦妳煮一下早餐吧，吃完我们就上路。”格林说完，头枕在帐篷裡，身体还在外面就睡着了。 三个多小时后，格林打着哈欠从帐篷裡爬了出来。 坐在营火前拿树枝无聊地戳着火堆的亚历珊德拉，见格林醒了，便停下了手裡的动作向他说道：“你醒了？早餐我还热着，你先吃吧。” “珊德拉，怎么没叫我起来？”格林捶着后腰，抬头看着正上方洒进林间的刺眼阳光，随口向亚历珊德拉问道。 亚历珊德拉看了眼头髮翘的乱七八糟的格林，摀着嘴笑道：“我把你滚到帐篷裡面你都没醒，用叫的怎么可能叫得醒你呀？” 她拿起水壶在手上沾了点水，凑到肯着萝卜的格林身前，细细地帮他打理着头髮。 迷迷糊糊的格林吓得瞬间清醒了过来。 亚历珊德拉偶然有些过于的亲密举动，每次都会让他心跳瞬间加速。 他与珊德拉相处了不算短的时间，当然看得出来，珊德拉实际上并没有特殊的意思。 她只不过是因为从小缺乏与人交流的经验，所以有些不懂得控制距离而已——她的一切行为，都来自小时候与母亲的相处模式。 两人拖拖拉拉地收拾好营地，总算又踏上了旅途。 直到阳光再次西斜时，两人终于抵达了达达努斯港。 这比原定计画还晚了将近半天。 达达努斯港比前几天，格林在希腊所经过的小渔港要大出很多，甚至船隻也先进不少——即使目前的年代要比希腊古典时代还早出８００年来。 人来人往的巷道，和络绎不绝的船隻，让这个控管着黑海与地中海的唯一港口蓬勃地发展着。 格林跟着亚历珊德拉到处瞎转，充当公主的翻译官，经过四处打听和问价，终于租到了一艘看起来足够坚固，价格也合理，船员又感觉正派的商船。 亚历珊德拉最终的决定是跟随一艘腓尼基人的商船，毕竟这种沿岸停靠，随货物时价制定航线，没有固定目的地的船，正符合了她刚脱离牢笼，想到处去看看的想法。 “货已上船，水手们也都准备好啦，两位老闆，咱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商船的船长向格林两人喊道，按照约定，商船可以继续运载货物，但会以付出了大量银币的珊德拉老闆为最优先的服务对象。 离别之际，亚历珊德拉正死死地揪着格林不愿鬆手，格林几乎是她这辈子唯一一个能正常对话、正常接触的人，她实在捨不得这么快的分别。 “别哭了，有机会我还会来找妳玩的，到时候可以带你去看看我的故乡，半神格林的承诺值得你相信！” 格林拍着亚历珊德拉的肩膀，轻声安慰着。 “呜……呵……”听着格林胡扯，亚历珊德拉哭着哭着又笑了出来，赶忙把脸栽到格林髒兮兮的胸口，试图掩饰自己变得有些怪异的表情。 经过这两天朝夕相处，亚历珊德拉当然知道格林根本不是什么半神了，毕竟从没听过哪个半神正常吃喝拉撒睡就算了，还有事没事打个嗝放个屁的，相处久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傢伙就是个凡人，还是特别贱的那种。 第二十三章 抱得美人归？ “对了，诅咒！咱们都要走了，诅咒妳到底解决了没啊？”格林突然想起了诅咒的事情，急忙向莉亚问道。 按照他的打算，是要在珊德拉上船的时候直接表演现场传送，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的。这样一来即使她路上遇到别人刁难，船员们也会因此多照看着点背后有神祇眷顾珊德拉。 “‘亚历珊德拉：不信诅咒’解决方案拟定作业已完成，玩家在离开游戏时，个体：亚历珊德拉的不信诅咒即可解除，玩家可以放心。”莉亚的声音在格林脑中响起，但听她的描述总让格林觉得有种说不出得怪异。 格林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急忙质问莉亚：“嗄？我离开了哪知道妳说的是真的假的。卧槽！妳不会是在唬弄我吧？” “本机表示否认，本机从不对玩家说谎，本机的一切行为皆……。” 然而莉亚正欲辩解，格林便打断了她：“现在就给我解除诅咒！快点！” 这傢伙竟然还想拖延时间！ 格林发觉了事情的真相——这该死的中古机就是想唬弄他！ “……本机表示同意，执行‘亚历珊德拉：不信诅咒’解除方案中……，执行成功。” “倏”地一声，熟悉的蓝光在达达努斯港口闪烁，把原本橘红的夕阳染成了半边紫色。 栈道上，船长张大了嘴巴，揉了揉眼睛，略显呆滞地盯着那道刺眼的蓝光，直到它渐渐消散在夕阳之中。 吴城，李家，格林房间。 “倏” “嗯……熟悉的光线，终于回来了。” “现在时间，星期六，晚间十点二十分……” 格林稍微抬手遮住了一时感到有些刺眼的日光灯，看向了床头上的电子钟。 然后又低头看向还保持抱着自己的姿势的……亚历珊德拉。 格林轻轻拍了拍亚历珊德拉，有些呆楞楞地喃喃自语道：“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亚历珊德拉此时才终于发现了情况不对劲，她猛地抬起头来，惊讶地四处转头观察着环境。 “格林！发生了什么？这是……神祇的国度吗？” 亚历珊德拉眼睛直视着日光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亚历珊德拉有些不自然地拉紧了格林仅剩一边的袖子，她可从没见过除了阳光、火焰和神性光辉之外，还能散发光芒的东西。更别说那些一看就精緻的像只有神明才能使用的器具了！ 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既好奇又有些恐惧。 “呃，不，这裡只是特洛伊东边的国家，不对……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妳先坐会儿，让我理理……” 格林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缓的从口袋中掏出那颗笨球。 “解释解释吧，亲爱的莉亚？” 格林甚至都没使用亚特兰提斯秘语，而是直接用中文说道。 “本机按照玩家的指示，将个体：亚历珊德拉的不信诅咒成功解除，解除方法如下：根据亚历珊德拉提供的资料，将诅咒个体移动至阿波罗的力量所无法企及的位置，将能成功解除诅咒。因此本机判断，将亚历珊德拉，移动至当前座标将成功解除诅咒。目前亚历珊德拉的不信诅咒已成功解除，本机申请讚赏。” 莉亚使用的是未锁定目标的亚特兰提斯秘语，平淡的声线明显透漏着些许兴奋，就好像完成了某项实验一样。 格林耐心地听完了莉亚的解释后，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床上盯着这裡，明显对莉亚的存在感到好奇的珊德拉。 “啊，不用管我，我在这等你跟……那颗球谈完。”珊德拉注意到格林的视线，挥了挥手说道。 她也听见了莉亚刚刚说的话，听起来是那颗球帮助她解除了阿波罗的诅咒——因此珊德拉对明显有些异常的莉亚没有感到恐惧，反而生出了亲近感与好奇心。 格林同样转为使用未锁定目标的秘语，平静地说道：“……我大概也能猜到妳的解决思路，我想问的是这个，”格林边说边卸下腰上的断矛。 “还有这个，和……”接着举起了自己右手被剪得破破烂烂的袖子。 “妳懂我得意思。”他隐蔽地朝珊德拉努了努嘴。 格林见珊德拉已经不再对陌生的环境感到那么紧张，反而开始好奇地东张西望，便轻声对她说道：“珊德拉，妳……可以四处看看没关係，这裡的东西都很安全。” “好的，我就稍微看看。”珊德拉高兴地点了点头。 她本来就是一个活泼且充满好奇心的女孩。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第一次进行登入游戏时，在本机的观测记录中，玩家现实的身体数据与游戏角色是相同的——这与通用资料中，虚拟现实游戏的一般设定相同，即玩家创建人物可以选择扫描现实身体，以加深沉浸式带入感。” 莉亚提到了当初第一次登入游戏的情况。 “但是在登出游戏时，玩家在游戏中受到强化过的身体，与现实身体的数据依然处于完全同步的状态。同时，玩家可能没注意到，您在进出游戏时，连使用的衣物与携带的器具，也是处于同步的——包含本机被玩家带入游戏这点在内，这一切都与通用资料中所提供的讯息是衝突的。” 格林当时陷入了对现实身体也能升级的兴奋当中，完全以为他光溜溜的是因为护士的关係。 更别说在他的想法中，把莉亚带到游戏裡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因此，本机尝试推断出以下几种可能：玩家在进行起源游戏时，可能因游戏年久失修，而发生了未知错误，导致游戏使用的身体，与现实的身体是相同的个体，而并非如通用资料中显示的正常虚拟现实游戏状况——额外以数据生成新的身体进行游戏。” 先不说是不是因为游戏年久失修，至少格林是使用现实身体进入游戏这件事情已经是可以确定的了。 “另外的可能性则是：起源本身就是一款隐藏着此种非法功能的游戏，而本机的强制登入程序就是开启这种功能的方式。”她继续说道。 ——这款游戏最主要的设计者，与莉亚的创造者都是亚顿博士，他会给自己留个后门根本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没说出来的另一种可能则是——有问题的根本是格林，而非起源游戏或她。 莉亚自己其实也感到非常困惑，毕竟她是一个被“额外加载”在“起源游戏登陆器”上的人工智慧。 当她自己观测所得到的数据，与登陆器上本身留存的资料相衝突时，她必须自行想办法判断哪边是正确的，哪边是错误的，也因此她常常会需要更多的数据去作比对。 而她所说的几个可能性也都只是她根据目前资讯所做出的猜想而已。 “总之，经过本次实……诅咒解除方案，本机至少可以断定，玩家确实是以现实身体进入游戏中游玩，而且同时能够，也不可避免地会携带一定限度的周遭物体一起进行登入以及登出作业。”莉亚总结道。 莉亚就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一样，清脆的少女音中充满了浓浓的自豪与成就感。 第二十四章 失踪者格林 莫名悬浮在空中的光源，将一间从天花板到地面皆由金属制成的房间，照的纤毫毕现，但那柔和的光芒却不至于让人感到难受。 房间内的电子仪器滴滴答答地响着，牆壁上挂的数个屏幕，密密麻麻地显示着未知的符文。 一位满头银色长髮，身材纤瘦的中年男人，阴沉着脸盯着眼前的其中一个屏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他一招手，不远处的一杯饮料便像是被人端过来一般，稳稳地停在他旁边。男人伸手拿过来，优雅地轻啜了一口，随后又将注意力转回了面前的屏幕。而那杯子在男人随手一挥后，又迳自飞回了原位。 “难道那款游戏，到现在还有玩家在玩吗？” 他纤细的双手在空气中滑动着，隐约可以看见，在男人手指舞动的地方，有一张半透明的，像是键盘一样的面板悬浮着。 “不对，这种数据明显是有些异常的，难道是那些无聊的骇客？但是他们入侵一款过时这么多年的老游戏又能得到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揪着自己的眉心。 “总之，先通知艾尼西斯游戏公司吧！希望他们剩下的那些人能找到问题到底出在哪……” 男人烦躁地用大拇指的指节搓了搓脑门，然后在悬浮面板上点开通讯页面，联络了艾尼西斯游戏公司。 通知完对方后，他向后瘫坐在椅子上，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就好像那边有什么人在与他对视着。 良久，男人像是突然惊醒过来般，忽地坐直了身体。 “……实在太令人不安了，不论是这游戏还是……。为了亚特兰提……不！为了整个世界！我必须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麻烦的才行……”他的眼睛泛着莹蓝的光屑，声音略显激动地说道。 …… “痛痛痛，痛死我啦！我快不行了！哈……哈……哈…”格林摀着自己的肚子在床上打着滚。 凄厉的惨嚎声响彻整个房间，要不是格林房间的隔音效果还算不错，恐怕家裡现在已经被警察破门而入了。 亚历珊德拉一脸无奈地帮格林查看着，他那卸下染血的绷带后，略微沾着些血渍的光滑肌肤，但实在是找不出导致格林疼痛的原因到底在哪裡。 刚才听完莉亚的解释，格林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接受了“自己是真的穿越进了游戏中”，这个有些衝击的事实。 于是莫名其妙地，他在游戏中曾经受伤的部位，开始产生了“幻痛”——尤其是曾被捅了个对穿的肚子。 当时勇的跟个战神似的，视疼痛为无物，肚子上插着矛还能谈笑风生，现在明明已经透过神能痊癒了，却觉得自己痛的像正在被凌迟一样。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的肉体神经并没有传递任何疼痛的资讯给大脑，但是玩家的大脑正在不断地反馈着疼痛讯号，本机建议玩家尝试校正自己出错的大脑，当大脑恢复正常之后，疼痛讯号的反馈将可能减弱。” 莉亚一本正经地帮格林想着办法，但由于内容过于反人类，因此怎么听都像是在幸灾乐祸。 “该……该死的中古机！妳咳……痛死啦！” 格林气得感觉都没刚才那么痛了，从这点来看，莉亚确实帮助到了格林。 半晌，格林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起来，有人正在门外狂拍着格林的门。 “珊德拉，帮我开个门……应该是我妈和我妹……”格林呻吟着说道。 见格林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装死，珊德拉只好走到门边摸索起那扇用内嵌式旋转锁锁上的木门。 “格林！哥！是你吗？”李言希的喊声在门外响了起来，“我刚刚真的听见裡面有声音！”她轻声向旁边说道，似乎是李芸也一起来了。 李言希话音刚落，‘砰砰砰’的敲门声马上又响了起来，让因为打不开门而有些着急的珊德拉，额上都冒出了一些细密的汗水。 她快步跑了回来，向桌上的莉亚问道：“莉亚，妳知道那扇门要怎么打开吗？” 珊德拉和莉亚早已聊过了不少话题，也大致上了解了格林是生活在未来世界……或者说，另一个世界的人（珊德拉并没有办法理解这其中的区别）。 “本机表示提示，珊德拉将门上的钮扣向右侧旋转，再按压门把后即可打开。” 经过莉亚的解说，珊德拉迅速搞懂了方法，三两下将房门打开了。 “呃，妳是……” 本来正准备一把抱住老哥的李言希，看着眼前衣著奇异的陌生美丽女子，陷入了呆滞状态。 “噗。” 看着从脸型到半张着嘴巴发楞的样子，都与格林如出一辙的李言希，亚历珊德拉一时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然而亚历珊德拉的笑容，反而让李言希又多呆滞了几秒。 直到李芸把李言希的脑袋往后按，走上了前来。 “……我是李芸，格林的母亲，请问您是？”李芸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用英文说道。 一边说她还一边往房间探头看了一眼，确认了格林确实在房间裡面——虽然不知道他躺在床上扭来扭去是在干什么，但总之是没出什么事的样子。 然而特洛伊公主理所当然地听不懂英语…… 虽然听不懂，但她还是看得明白李芸是想询问自己的身分。她指了指自己，尝试介绍道：“亚历珊德拉。” 见两人点头表示明白，亚历珊德拉便微笑着伸出手，示意两人进入房间。 “哥，你一个人跑哪去玩了？我和妈妈都报警了耶，要不是报案后４８小时内还不算失踪，你现在已经是失踪人口了哦！”李言希小跑进去，朝躺在床上呻吟着的格林抱怨了起来。 先不说格林上学期间，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外地的，一般就算住在老家，格林自己跑出去玩个几天不见踪影，母女俩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但这次情况却不太一样……格林前两天才刚做出不寻常的行为（碰瓷），现在突然消失，手机又联络不上，因此才特别担心格林是不是做出了什么衝动的事情来。 “还有刚刚那个漂亮大姊姊是谁？你不是‘又’犯罪了吧？”她一边说一边打量起格林来。 走近一看，李言希才发现格林肚子上竟然有好多血迹，旁边还有染着血污的绷带，吓得刚刚还处于兴奋状态的李言希小脸发白，朝李芸大叫起来。 “哇，妈！格林流血了，好多血！” 李芸闻言，马上上前来查看，她趴在床边仔细查看起格林的肚子，却发现格林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伤口，于是起身前一巴掌就拍在格林的肚皮上。 “他没事，又在装蒜呢！”李芸鬆了一口气，对李言希说道。 因为格林的前科，母女俩很轻易地判明了真相。 “呜啊啊——！我不是亲生的！李言希，我不是妈亲生的啊！”格林的惨嚎又响了起来。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格林目前处于幻痛状态，实际上并没有任何伤口，这些血迹和道具为本游戏为了提高玩家的沉浸式体验而增设的物品，本机建议两名血亲无需担心。”莉亚清脆的声音，突兀地从书桌上响了起来。 “哇！哇——这是什么？” 这让连见多识广的李芸都被吓了一跳，更别说咋咋呼呼的李言希了。 莉亚球状的身体躺在桌上，继续发出声音解释道：“玩家的血亲，你们好。目前你们眼前的这台机械，是由艾尼西斯游戏公司制造的虚拟现实游戏：起源游戏的游戏登陆器，而正在与妳们说话的，是游戏中的导览员，两位血亲可以称呼本机为莉亚。” 她除了“本机”这个奇怪的自称外，其他方面都算掩饰得不错了。 “这是上次格林拿来骗我们的玩具！”李言希还记得当时格林拿着莉亚辩解的样子。 “原来妳真的会说话啊……不过格林居然说妳是个人工智慧，真是有够蠢的！” 作为一个优秀的妹妹，李言希一直认为自己对格林的脑部状况瞭若指掌，只有极少数时候才会出现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偏差。 ——虽然莉亚确实会说话，但人家根本不是格林口中的什么“人工智慧”，而是一位游戏导览员——李言希如此认为。 “呵……” 李言希想像着一位客服人员正隔着电脑萤幕跟格林说话，而格林却傻呼呼地认为对方是个人工智慧，不由笑出了声来。 “本机表示提示，当时本机正处于忙碌中，无暇帮助玩家格林解释游戏相关事项，还请两位血亲见谅。” 莉亚非常礼貌地向李芸两人道着歉，明显与对格林的态度截然不同。 “莉亚，所以格林失踪这两天，是跑去玩妳说的那个起源游戏了？幻痛又是甚么意思？”李芸脑中大致搞清楚了状况，开始向莉亚发问着。 “本机表示确认，玩家格林在之前的５２小时内，都处于起源游戏之中。起源游戏的游戏类型为虚拟现实游戏，游戏画面非常写实，玩家格林在进行游玩时，因为游戏人物曾受到伤害，所以产生了些许认知障碍，于现实中产生了幻痛现象。”莉亚半真半假地唬弄道。 格林并没有插嘴反驳，他也不确定自己让母亲知道这个游戏的危险性到底是好是坏。 李芸闻言皱了皱眉头道：“格林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你是不是玩得有点太疯了？” 李芸开始怀疑格林已经分不清楚现实和游戏了，居然玩到完全不顾及时间，这实在有些过分了。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格林在登入游戏时发生了未知错误，导致玩家因为安全性问题，暂时无法脱离游戏，所以才推迟了登出游戏的时间……”莉亚‘如实’解释道。 接着在格林的同意下，莉亚将格林在游戏中的大致历程跟李芸叙述了一遍，然而避开了最核心的：格林是使用了自己现实中的身体进行游戏，这个关键讯息。 同时，亚历珊德拉则被描述为格林在游戏中认识的外国朋友（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并没有错误）。 在莉亚的故事中，珊德拉是因为特别担忧格林的身体状况，又刚好住在邻近吴城的海城，因此才会陪同格林回家休息。 李芸作为母亲，当然是反对格林继续玩这种容易沉迷的游戏。但是她想了想，儿子都已经成年了，玩游戏这种事情，还是得让他自己去掌握那个度，因此没有出言阻止。 毕竟她就算真的禁止格林玩，格林会不会照作也得另当别论。 而李言希则是有些羡慕格林可以玩真正的虚拟现实游戏，不断地央求格林有机会让她也玩玩。 了解完格林的状况后，李芸就开始打量起格林身边这位漂亮的女孩子了。 “亚历珊德拉，妳好，我是格林的母亲……”李芸拉起亚历珊德拉的手，和蔼地与珊德拉交谈了起来。 “您好，我是格林的朋友，您叫我珊德拉就好……” 亚历珊德拉脸色有些发红，紧张兮兮地回答着李芸的各种提问。 莉亚在一旁实时替李芸和亚历珊德拉翻译着对话，一人一句她就得讲两句，忙得不得了。 而痛觉开始渐渐消散的格林，则是一脸得色地开始向李言希炫耀起他在游戏中学会的魔法。 当然，他也不敢真的放出来，先不说那只是“游戏中”的事情，现在的格林就只会一个火球术，真放出来的话一个不小心整间房子都得点着了。 第二十五章 回海城 翌日中午，李家的门铃被按响了起来。 格林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把棉被包上脑袋，试图无视铃声继续睡觉。 ——他的时差有些倒不回来，使得他一直到天都蒙蒙亮了才睡着。而亚历珊德拉昨晚被李芸带到的隔壁的空房间睡了。 “叮铃。叮铃。” 门外的人非常执拗地按着电铃。李芸和李言希似乎都不在家裡，因此一直都没人应门。 无奈的格林只好挣扎着起身，走出房间打开了家门。 “中午好，李格林先生？很抱歉打扰你，警察那边好像有些事情想询问你们。”大楼的保安奇怪地看了一眼跟在格林后面的珊德拉，轻声说道。 格林往保安身后探头看了一眼，确实后面是一胖一瘦两位穿着警服的男人。 见格林点了头，保安便直接退开，让两位警察与格林对话。 “你好，我们这裡是吴城警察。” 胖警察拿出了警员证件给格林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前天我们这边有接到李芸女士的报案，报案内容是其家属：李格林先生，在前天的早晨失踪。昨天晚上李芸女士通知我们人已经找到了，我们希望能检查一下您的证件，以便确认您的身分。” 他微笑着伸出手跟格林握了握，告知了格林他们的来意。 一般这种情况，应该是李芸要带李格林自行前往警局报备的，但警察那边刚好有格林前天遭遇到车祸的记录，因此才会热心地直接上门。 “叮。” 这时，电梯的门突然打开，李芸和李言希刚好提着午餐的食材回来了。 见老妈和妹妹看到警察惊恐的神色，格林赶紧小声地解释了一下他们的来意——免得又被污衊出什么罪则。 “李格林的证件在我这边。” 李芸小跑回房间，从柜子中取出格林的证件给警察。 前几天格林受伤时，李芸拿了格林的证件来办理一些手续。 胖警察对着照片比对了几下后，将证件交还给李芸，点了点道：“确实是李格林先生。” “还有您是报案人李芸女士吧？你也有一些资料需要确认。” 胖警察在文件包裡翻了两下，掏出了一迭资料，略读了几下后递给李芸。 瘦警察则是拿着一个平板滑来滑去，然后对格林拍了几张照片。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们就先离开了，助你们愉快。” 胖警察挥了挥手，两位警察便和保安一起搭电梯离开了。 “对了格林，珊德拉该怎么办？你今天下午就要回学校了，她是要跟你一起回海城吗？”李芸手上捏着几张无关紧要的资料，对格林轻声问道。 今天已经是暑假结束的日子了，格林必须回到大学所在的海城，因此李芸有些担心人生地不熟，又不会讲中文的珊德拉。 “哈嗯——嗯……她会跟我一起回海城去。”格林打着哈欠说道。 这个问题他确实还没想过，现在光是珊德拉的身分就是个大问题了，刚刚警察没有顺便检查她的身分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已经透过你们的电子网路，完美地‘注册’了亚历珊德拉的个人资料——她是一位海外富商在华国的子嗣，目前定居在你学校所在的海城某租屋处。而她的各类身份证明文件，现在都处于‘意外遗失’状态。”莉亚的声音突然在格林脑中响起。 莉亚刚回到现代，就搞定了珊德拉的身分问题，他们只需要过两天去“取回珊德拉遗失的华国身分证”就可以了。 ——她的量子波黑客技术显然并不限于亚特兰提斯科技。不如说，入侵现代文明的原始电子网路，对她来说跟进自己后花园没什么区别，那怕世界最先进的防火牆，也只是看她有没有意愿进去逛逛而已。 旁边的亚历珊德拉有些茫然地看着几人，格林他们刚刚说的都是中文，亚历珊德拉只大概听明白其中讲的几件事情似乎与她有关——“珊德拉”这几个字是在说她，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你得开始学外语了，以后你周围可不会有人说小亚细亚语或希腊语！”格林语重心长地对珊德拉说道。 他的语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外语能力都是从莉亚那边轻易获得的。 亚历珊德拉本人对此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光是特洛伊所在的小亚细亚地区，必须学习的常用语言就超过十种，而且她甚至还精通超过七种古希腊语方言，多学一个中文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更何况万能的莉亚总有办法能解决这点小问题…… 半晌后，格林眯着眼睛慢吞吞地用亚特兰提斯秘语，向珊德拉大致描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亚历珊德拉听完后轻轻点了点头，眼睛看起来一样没完全睁开。 李芸没听见格林向珊德拉说的秘语，只是看见两人迷迷糊糊地面对面，然后摇晃了几下脑袋而已。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开始担心起这款游戏让人沉迷的问题了：“等等去订一下车票，你就该回学校了。趁现在赶快去补一下觉吧！” 几个小时后，李芸带着格林和珊德拉搭乘上了出租车，准备前往吴城火车站。 在出租车上时，司机一路都用诡异的眼神，从后照镜观察聊着天的几人，以及……那颗看起来像某种人工智慧的球。 ——对李芸来说，莉亚就单纯只是隔着电脑萤幕帮她们翻译对话，顺便跟她们聊聊天而已，可是在司机的误解下，这一幕却诡异得令他有些发毛。 毕竟莉亚很多时候确实会使用那种像机械般僵硬的声调说话，尤其是她发言时的开场白。据莉亚表示，那是起源游戏登陆器上，扬声装置的某种预设限制，同时也是属于她的特色口音，因此虽然取消掉也没关係，但她却想要保留着。 “所以我们等一下会走进一条钢铁巨蛇的腹部……”珊德拉有些惊奇地喃喃自语道。 她的遥视可以清晰地看见之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除了像黑洞一样模糊不清、连轮廓都看不见的格林。 “……是，那叫火车，跟你们那儿的马车差不多概念，但是是用电力驱动的。”格林解释道。 “电力！？你们难道将宙斯囚禁在那条巨蛇之中了吗！？”珊德拉瞪大眼睛问道。 李芸皱起眉头，有些担忧地说道：“……珊德拉，你和格林以后要注意一下玩游戏的节制……” “我……”无辜躺枪的格林不知该如何解释。 “本机表示提示，珊德拉只是出身的国家文明相对落后一些，因此不具备火车这种交通工具的概念。”翻译完的莉亚，插了一句话打圆场。 司机在懵逼的神情中接过李芸付给他的车资，然后目送聊着诡异话题的几人拖着行李朝火车站离开。 ——吴城距离海城其实不远，开车也就两个小时而已，但搭出租车直接过去却会变得异常昂贵，而李家又没有车可以载两人过去。因此格林每次回海城都是搭乘只要不到四十块钱的火车，还特别省时间。 李芸在送两人抵达火车站后，便直接离开了。 她只是有些担心还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格林，会带着语言不通的珊德拉跑错地方而已，因此抵达车站后，她便直接回去了。 珊德拉进入车站倒还算简单，虽然拿着莉亚来扫描稍微有些引人注意，但却也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 格林此时倒也清醒过来了，他带珊德拉对着车号找到了两人的座位坐好，随后便拿出零食没完没了啃着。 他最近的食量见涨，中午李芸简单做的三明治根本不够他吃。 搭乘火车，对亚历珊德拉来说是个十分新奇的体验。 ——实际上并不只是火车，这一路上的所有东西，她都觉得非常新奇，光是路边的红绿灯都足够她研究个二十分钟。 更别说现在他们坐进的这头“钢铁巨蛇”腹部…… 要不是她的遥视中没有看见人们四溅的血液，当在那条巨蛇狂暴地朝人群衝过来时，亚历珊德拉都要以为又一场屠杀要开始了。 此时列车还未发动，珊德拉正趴在窗前，双眼发亮地盯着外面因为开学季而挤满的人潮。 ——珊德拉现在已经换下了那身特洛伊服饰，正穿着李言希的素色长裙。她和李言希的身高是差不多的，因此衣服还算合身，只有胸口稍微紧了一些。 虽然珊德拉新奇地观察着人群，但实际上周围的人也都在观察……或者说欣赏着珊德拉。她那充满异国风情的西亚人相貌，以及优雅的公主气质，确实非常引人注目。 “你的家乡人好多啊！好像光是这……火车站的人，就已经超过整个特洛伊的人口了。”珊德拉用没人听得懂的小亚细亚特洛伊方言感叹着。 珊德拉这句话倒也有些夸张了，特洛伊就算人再少，也是一座拥有数十万人居住的大城。只不过那裡确实很难看到像华国火车站这样拥挤的人潮。 格林嘴巴塞着零食，模糊不清地用特洛伊方言回道：“这还只是开学而已，等以后过年的时候才叫夸张……你甚至根本不用走路，就会被人挤在半空中前进。” 没有李芸在，他们的对话用不着莉亚翻译，反正格林现在是什么语言都能说。 ——未知语言的对话，导致集中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更多了。珊德拉自己是习惯了别人的注视，而格林则是因为注意力都在食物上，而忽略了旁人的视线。 第二十六章 特洛伊公主的现代生活 火车行驶的时间并不算长，加上上下车也不过就三十几分钟而已。 但是抵达海城后，他们还需要转乘公交车，移动一个小时左右，再步行将近半小时时间。 晚上八点多，两人才拖着行李箱，抵达了格林在海城向同校学姊租的公寓房。 这座公寓构造有点接近学生宿舍，整栋一共四层而已，且第四层被封闭了起来，无法进入。 公寓每层有四间房，楼梯上来的右手边都是该楼层的１号房，往后则依序是２到４号房。格林住在二楼楼梯右手边的第二间房，也就是２０２号房。 每间房靠走廊的一侧都有一扇侧拉式的窗户，但这扇窗只能看到走廊和一小截树木，从走廊向外看才可以直接看到对街的小公园。 卧室外侧则是整栋建筑的另一面，卧室内有一个小门，可以通向四间房共用的一个狭长小阳台，这裡除了冷气机的排水排气口外，格林还设了几个架子用来晾衣服。 格林掏出钥匙，带着珊德拉进入了２０２号房，房间内有浴室，客厅和卧室等三个隔间。浴室虽然没有浴缸，但有马桶、洗手台和多功能的淋浴设备。而客厅有电视机，其对面有一个沙发，中间则是一个矮茶几和几个坐垫，靠右手边牆壁还有一个不大的灶台，以及冰箱，洗衣机等中大型家电（全都是房东帮格林准备好的）。 整个房间虽然不大，甚至略显拥挤，但可以说功能非常齐全。 此时已经过了晚餐时间，两人都感到非常飢饿——即使格林一路都在吃零食。 格林随意地在门口踹下鞋子踩上拖鞋，然后将行李箱放到客厅角落，便准备起吃的来了。 ——珊德拉虽然兴致依然高昂，却已经明显露出疲倦的神色，因此格林决定直接在家裡应付一顿。 珊德拉学着格林的动作，换上了一双卡通图案的拖鞋，好奇地看着格林忙碌。 几分钟后，格林倒了两杯牛奶，将茶几上的两碗加了蛋的方便麵盖子拉开，递了一碗给亚历珊德拉：“这样就好了，吃吧！家裡现在也只有这玩意儿了。” “真的这样就能吃了？”亚历珊德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香气四溢的食物。 格林嘴巴塞满的麵条，瓮声瓮气地回答着：“嗯，方便麵唯一的优点就是方便嘛。” “咝溜——可是这比我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啊！”亚历珊德拉惊为天人地瞪大了眼睛：“而且竟然还有肉！” 被围城十年的特洛伊人，即使王族也几乎没有机会品尝到肉食。 口味相对比较重的方便麵，第一次吃到确实会觉得比李芸做的健康三明治好吃。更别说西元前一千两百多年前，那些除了粗盐之外，没有加任何调味的食物了。 “只是风乾的肉渣而已，有空我再带你去吃牛肉麵、烧烤，或是西式的牛排，那才是真正的肉！” 格林对于方便麵裡头风乾再泡发的碎肉渣不屑一顾，但手上却又多泡了两碗。 吃饱喝足后，格林带着亚历珊德拉熟悉着各种家电用品：“这是灯，这样上下按就可以开关。然后是自来水，你看，就这样用。烹饪用品之后有空再教你，先来浴室……这样就差不多会用了吧？有不懂的再问我或莉亚，今天就先洗洗睡吧。” 等亚历珊德拉差不多都搞懂如何使用现代产品后，两人便分头洗漱好，准备就寝了。 格林的时差还需要倒一倒才能恢复正常，因此今天想早点睡。但珊德拉却兴奋到完全睡不着觉。 “哈恩——我这儿就一张床，你先睡着，我去沙发睡，过几天再整理个位置出来给你吧。”格林打了个哈欠，便抱著一条棉被走出了卧室。 他决定把麻烦的事推到未来。 翌日中午，两人吃了方便麵当作午餐（这次除了蛋，还加了火腿肠）。 格林说道：“我要去大学露个脸，妳一个人在家用看电视就好，不要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 “记得有人敲门或按铃都不要应。” “嗯。” “饿了就拿方便麵先吃，你看我做过，应该会弄吧？不会的话，柜子裡也有饼乾和薯片。” “好。” “不要自己用灶台，就算真的要煮东西，也要先让莉亚一步一步教你。” “哦——” “要是还有其他不会用的东西也可以问问莉亚，记住了吗？”格林絮絮叨叨的声音，在房间内不断响起。 “路上小心——” 居然开始轰人了…… 格林在出门前，婆婆妈妈地交代着坐在他电脑桌前的珊德拉，并把莉亚留在家裡照顾这个“原始人”。 画着烟燻妆的亚历珊德拉则是优雅地撑着脑袋，双眼紧盯萤幕，用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一句一句敷衍着格林。 现在她的注意力完全在萤幕中的电视剧裡头，根本没空去听格林说的话。 再说了，她是原始了点，但又不是傻子，作为一位从小受优良教育长大的公主兼阿波罗祭司，这种常识不需要格林提醒她也明白。 看着眼前的特洛伊公主瞬间沦为废人，格林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是真不明白，那些情情爱爱的电视剧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她居然跟莉亚看了整整一夜。 ——莉亚为此甚至将数种现代常用语言都安装在了珊德拉的颞叶，就为了能跟她一起讨论电视剧。 格林嘱咐完珊德拉后，便盘算起了一会儿的行程。他今天的任务除了去大学露个脸之外，还得要置办两人的手机。 现代社会没有手机会十分的不便，尤其他的租屋连家用电话都没有设，因此他决定要给珊德拉也办一个号码。所幸他的手机虽然之前被撞坏了，但是卡片还保存完好，只需要买一台新手机便能直接开始使用。 格林搭乘９４２路公交车，抵达了就读的Ｆ大。 他先在行政处办好一些手续后，径直走进了人文学院的历史系。跟坐在系办的教师和路上碰见的几位同学打了个招呼，并跟自己的教授彙报了一下近况后，格林便准备离开了。 作为刚升到大四的待毕生，格林早在去年基本上就把自己的毕业需求达成了。 现在的大学生活实属混日子，修的课程都是可去可不去的混分课，就等毕业前将已经完成许久的报告和论文给教授过目一遍而已。 第二十七章 学姊 经过校门口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叫住了格林：“李格林！你……” 格林寻声转头一看，是一位身穿白色衬衫的女性，她的衬衫下襬整齐地扎进黑色的短裤裡，扯得衣服在高高隆起的胸口处稍微有些变形，身下曲线美丽的大长腿上，紧紧包覆着黑色的丝质长裤袜，脚下则踏着一双黑色皮质短靴。她的五官精緻得像个洋娃娃一样。 混血儿似地高挺的琼鼻和略微有些上扬的桃花眼，使其看上去艳丽而高贵。挽在颈侧的黑色长髮，则更加凸显了她白皙细緻的皮肤——但是她脸上的那副超大黑框眼镜却快遮住了她半张脸来。 这女人的外貌，一直是格林见过所有女性中的颜值天花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看到大的关係，格林对她从来没有那种惊豔的感觉，反而随着两人的成长，一种怪异的熟悉感越发浓烈。 格林认为这是因为上了大学之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又恢复小时候那般频繁的关係。 “柠檬姊？你叫我？”格林看着来人，疑惑地问道。 顾凝梦，格林从有记忆以来就住在隔壁的邻居，也是从吴城小学时代开始，一直到现在都高他一个学年的学姊，现在同时还兼任房东。以交往资历来说，她完全可以说是格林的青梅竹马，加上妹妹李言希，三人小时候也确实常在一块儿玩。 可惜格林上高中之后，这个学姊就变得有些神出鬼没起来，甚至有一次一整年都没见着人影（格林也不知道她是如何顺利毕业的），虽然现在两人交往又开始密切起来，但交情却一直只保持在不算太深，但也不浅的程度。 这学姊目前据说是在类脑智能什么鬼的科系读研。文组的格林并不了解详细情况，而且他压根也懒得去了解理科相关的玩意儿。 “嗯……”顾凝梦迈着长腿走到格林跟前，她的身高只比格林略低了一些，站在格林面前时，两人几乎可以直接对到眼睛。 她上下打量了格林一会儿，然后才像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并露出了微笑，“真的是你……格林……”她低声自语道，语气隐隐似乎有一些喜意。 “是我，咋勒？”格林表情古怪地问道。 他们确实因为暑假的关係，有一个多月没见了，但也不至于脸都认不太出来吧…… 格林紧接著又问了一句：“……话说，妳之前近视有这么严重吗？” 他讶异地盯着顾凝梦的脸左右猛瞧，他一直以为那副她上了大学才突然戴上的特大号眼镜只是个装饰品而已。 听见格林的蠢问题，顾凝梦皱了皱眉，她用鼻子冷哼了一声说道：“哼……李格林，你的房租是不是迟缴好几天了？而且好像有人跟我说，昨晚看见你带女生进房间是吗？” 顾凝梦推了推眼镜，突然变得面无表情，冰冷的声音让格林感觉周围的气温好像都下降了两度。而且后面那句话虽然是问句，但却是用笃定的语气质问格林的。 格林挠了挠头说道：“房租我是打算今天给你的，我放假期间碰到意外，手机坏掉了，而且又多耽误了两天，等一下我办好手机就把钱打给你。” 他实际上完全忘记了房租这回事，要不是顾凝梦说起，估计根本也不会想起来。 格林话音刚落，顾凝梦便紧接着追问起来：“房租的事儿不……我是说，房租的事情我了解了。那你带人入住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她的前半句话语速略快，音调比平常更高，似乎有些烦躁。但后面突然又恢复了平常清冷的语调。 学姊今天的情绪起伏略大啊…… 格林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去深究，他知道女生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 “我是有个朋友，因为家裡遇到状况，必须在我家住一段时间，不过你当时租给我的时候没有说不能带人进来住吧？”格林半真半假地解释道。 格林现在也只能跟亚历珊德拉同住一屋，毕竟人是他给带回来的，他又不可能把毫无常识的珊德拉留在老家。 总不能直接把她扔外面，让她自生自灭吧？珊德拉怎么说也是他的朋友，他可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朋——友——？” 顾凝梦阴阳怪气地重複一遍后，沉吟了几秒。 “啧……”她咋了一下舌，然后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我当初的确没有这么规定过，但是却有说过不能制造‘噪音’，这个你必须得遵守。”她意有所指地强调了噪音两字。 她虽然勉强同意了格林带人入住这件事情，但是斜睨着格林的轻蔑眼神，让格林全身都感觉有些痒痒的——虽然学姊一直以来对他都差不多是这个态度，但今天却好像格外冷淡一些。 “没问题是没问题，但是我周围的房间，没记错的话全都是空的吧？我就算在房间搞乐队都不会影响到别人啊……”格林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 “我偶尔也会住在那边！”顾凝梦急声喊道。 她瞪着眼睛，眉毛都快立了起来。 “行吧行吧。”见顾凝梦有些急了，格林噘着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反正他打电动时，习惯使用耳机，平时确实不会制造什么噪音。 格林这个学姊也不知道家裡是不是有矿，反正他一个人刚来到海城，正找地方住时，就意外地遇到了刚好也就读Ｆ大，还说自己家裡有公寓可供他租赁的顾凝梦。 但是等他住进来之后，却发现这座公寓根本没有招除了他之外的任何租户，只有她本人偶尔会在一楼的１０２号房住几天。 而且最诡异的是，这裡虽然仍地处热闹的海城内，但与闹区仅仅相隔了两条街，就变得有些人烟罕至起来，甚至连周围大楼格林都没见到过几次住户，这着实有些不寻常。 格林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是廉价的房租却让他实在难以抗拒，更何况屋主还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柠檬姊……因此格林心安理得地在这一住就是将近四年，甚至可能未来的好几个四年都要继续住下去。 除了每天这栋四层公寓都空荡荡的，安静到令人有些发毛之外，格林住得那是相当舒坦的。网路快、设施齐备，且从没有漏水断电之类的小问题。 习惯了这裡的安静之后，每当他去朋友家留宿时，人声鼎沸的楼房反而总是让他难受得整晚都睡不着觉。 “总之这就是规定，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顾凝梦再次斜眼瞪了一眼格林。 顾凝梦没等格林回话就转身离开了，但走没几步，又转过身来看着格林，面无表情地伸出食指和中指，朝自己的双眼比了比，又朝格林那边比了比。 做完这一套莫名其妙的动作，才转头回去继续走。几个呼吸间，学姊摇曳生姿的背影便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中。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格林，傻傻地站在原地思考，自己究竟哪裡得罪了顾凝梦。 第二十八章 再次进入游戏 “呜呜……咝——这个编剧有毛病是不是啊，那孩子都这么辛苦了，竟然还……” “本机表示确认，本机经过精密的逻辑推演，判断这位编剧由于从小生活环境不佳，导致其人格发育产生了偏差……” 办好了手机的格林，提著刚买来的食材，心情愉悦地回到了家中。正当他在拖鞋时，就听见了这些令他感到牙疼的对话——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当初那位看起来优雅高贵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大人，可以在短短两天的时间内堕落成这个德行。 格林站在门口默默检讨了自己两分钟，确认这真的不属于他的过失后，才慢慢地换上脱鞋进入屋内。 “先别看了，珊德拉，妳熟悉一下这个，”格林让坐在电脑桌前哭得唏哩哗啦的珊德拉暂停电视剧，然后把刚办好的其中一支手机递给了她：“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用它联繫我或老妈她们。” 格林弯著腰一步一步教珊德拉点开微信和电话功能，看到珊德拉已经大致会操作了之后，便回到客厅准备做晚饭。 “至于其他休閒娱乐之类的功能妳可以问莉亚，她一定都会。”格林实在不愿意亲手教她如何用手机打开电视剧，只好把这个工作交给万能的莉亚了。 过了一会儿。 “嗡嗡嗡——嗡嗡嗡——” 正在切菜的格林，口袋裡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但是他没去理会，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打的。 “嗡嗡嗡——嗡嗡嗡——”手机执拗地持续震动著。 格林停下了手裡的动作，转头对卧室裡头的亚历珊德拉喊道：“有事就直接说，在家裡的话用不著打电话的。” 然而亚历珊德拉正全神贯注地看著电视节目，手机早就玩腻了摆到一边了。 “呃，那是谁？”格林疑惑地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提示。 来电者赫然是：“你老娘”。这么疯狂的命名当然不会是格林登录的，李芸在格林的手机内是中规中矩的“妈妈”。 格林一头雾水地接起了来电：“妳好，请问哪位？” “是你娘啊。”莉亚清脆的声音在手机中响了起来，“几小时不见，连你老娘都不认识了，格林？” 去掉了那些奇怪的用字遣词方式，与‘特色口音’后，莉亚的声音听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而非一个人工智能——前提是忽略她讲出的那些奇葩内容。 “卧槽，妳有什么毛病啊？”格林气的破口大骂。 “你老娘……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破解了这个小型通讯装置的结构以及传讯方式，以后你可以用这个类型的通讯装置跟我联络了。”莉亚暂时恢复了正常，向格林彙报道。 “知道了。”格林说完便直接关闭了通话。 原本在卧房裡的莉亚飘了出来，在格林头顶不停旋转著：“本机表示提示，使用通讯装置时应注意礼仪，在对方响应前擅自中断通话是不文明的行为。” 格林气极反笑：“我去你的吧，擅自当别人娘还是文明行为了？” 他继续做起晚餐，不再理会头上聒噪的中古机。 今天他们吃的是土豆炖牛肉、鱼香肉丝、炒三鲜，和炸鸡块，几乎都是肉食的主要原因是，珊德拉似乎很久没吃到肉了。 两人用完简单的晚餐后，亚历珊德拉看著电视剧，向旁边玩著手机的格林轻声说道：“格林，我得去找个工作才行。” 格林顿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回答道：“可是现代社会已经没有阿波罗祭司或是皮媞亚了，在这边很可能没地方能够发挥妳的专业。” “我知道，我会想想我能做什么，再给我一段时间吧。”亚历珊德拉当然知道这点，虽然她依然有著一定程度的预知能力，但她从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就再也没感受到过主神阿波罗的存在了。 格林轻轻点了点头道：“不用著急，是我擅自把你带到这个世界的，你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没有任何关係。” 亚历珊德拉闻言摇了摇头：“不，早在我选择离开特洛伊时，我就不再是一个公主了，我总是得找到自己谋生的方式才行。” 格林没有再继续劝阻她。在这几天朝夕相处之下，格林对珊德拉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她是一个执拗而坚强的女孩，毕竟如果没有这样的素质，也不可能在‘不信诅咒’的折磨下，一路走到今天。 格林仰躺在床上，静静思索著刚刚和珊德拉的对话——格林马上就要毕业了，毕业的同时也意味著失业。在这个时代，一个历史系的学生，除了继续往上研读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发挥自己的专业，他也必须思考以后自己该做些什么。 格林抬起了手，日光灯的光芒从手掌的缝隙中漏下，他眯起眼睛，琢磨自己读书至今所学到的技能：除了历史学知识以外，就是写论文，写报告，演讲和辩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还有火球术！我还有火球术！”格林眼睛一亮，他似乎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专业——他是一名魔法师！ “最近也没什么事情要做的，房租也缴了，学校也报到过了，现在……我该去学习新的魔法啦！” “珊德拉，我准备要离开一段时间。妳帮我看家，有不懂的就用手机问我老妈！”一旦决定了自己的目标，格林就雷厉风行地开始行动了起来。他在家裡留了足够的钱，也帮珊德拉的手机充值好了，应该不必担心她饿著。 亚历珊德拉看著格林轻轻点了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格林拿著手机便跑出了门。亚历珊德拉则从行李箱中取出了格林的‘青龙’，她用抹布沾上了一些酒精，仔细地擦拭了青龙矛尖上有些黯淡的血污，使其重新散发出了迫人的寒光。 青龙的手柄部分，因为是被格林粗暴地用匕首锯断的，有著不少木刺，拿著很容易硌到手。珊德拉端详了青龙一会儿，找来了一条毛巾，再握柄处缠了几圈后繫了个结。现在的青龙看起来就是一柄造型特殊的匕首。 不消片刻，去超市採购的格林提著一个大背包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格令跑去买了一个登山背包，裡面装著刚买的饼乾、矿泉水、绷带、抗生素等等，以及几件备用的衣物和个人清洁用品。当然，还有大量的调味料，他不想再吃一次之前在特洛伊的那种无味料理了。 格林现在已经知道这款起源游戏是来真的了，他可不敢像以前一样莽撞，而是尽量把能做的准备都先做好——虽然看起来这更像是准备去旅游。 珊德拉好奇地看著格林背包内的东西，并将整理好的青龙递给格林。看到原本像个破烂的断矛青龙，在珊德拉手中焕然一新，格林有些兴奋地接过了它。 格林挥舞了两下后，把青龙繫在裤子腰带的皮圈上，拉了拉感觉相当稳固，就是得小心动作太大反被它刺到。 他将口袋裡的新手机交给亚历珊德拉保管，然后背好背包，扣上了锁扣，尝试活动了一下身体。 “格林，”临走前，珊德拉突然抱了格林一下，“不要总是逞强，你自己可要注意安全啊。”珊德拉轻声叮嘱道。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格林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全身僵硬地点了点头。 “莉亚，选个危险度较低的地图，咱们出发了！” 一如既往的蓝光闪过，２０２号房只剩下亚历珊德拉挥著小手的身影。 第二十九章 寻路者格林 苍翠的密林间，揹著行李的格林突兀地随著一阵光芒浮现。在浓密的树木遮挡下，蓝光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只有几隻鸟儿被惊得飞起。 格林在视觉都还没完全适应环境变化前，便直接屈伸侧滚两圈站好，抽出青龙，绷紧肌肉，全神戒备地环顾四周——这个警戒动作持续了超过五分钟，直到莉亚都从看笑话的心态，渐渐转变成了不耐烦。 “本机表示提示，目前环境已经过本机扫描，并不存在能够对玩家造成威胁的物体，本机建议玩家正常进行游戏。” “嘶——哈——”确认安全后，格林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并慢慢吐出。然后语气轻鬆地对莉亚说道：“这次的目标是继续学魔法，等等帮我挑几个简单又帅气的魔法练习吧！” 格林以前只当这是个游戏，除了特别真实之外，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进入游戏后想得全是打怪、解任务，和升级。 现在知道自己是真的“穿越”到游戏中之后，整个游戏体验好像都获得了昇华。 首先，他对自己的安全重视程度提高了四十九个级数。 同时，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觉得可能有威胁——简而言之，现在他从心了。 除此之外，格林还发现游戏裡的魔能和元素，相比现实要密集许多。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身体大概也会更加强壮健康吧。 而且不只如此，没有了工业废气，这裡连空气也要鲜甜不少。微凉的清新空气吸进肺中，令格林感到心旷神怡。 如果不是进出游戏需要冷却时间，同时又没有网路，格林甚至可能会想乾脆搬到游戏裡面居住。 格林打开背包仔细的评估了一下后，向莉亚问道：“莉亚，我需要更多食物和淡水，附近有没有人类聚居地？” 虽然格林决定尽量不要在普通人面前使用魔法，以免引起恐慌。但是他仍然需要在人类的村落或者城镇进行补给。 毕竟他身上携带的饼乾顶多撑两、三天而已，他可不想每天花一半以上的时间在野外寻找食物。 “本机表示确认，玩家目前位置西方七公里处，有共八十六名地球人类聚集，东北方三十一公里处，有共三千六百二十五名地球人类聚集。东方十四公里处有二十四名地球人类聚集。本机建议玩家向西行进，以尽快获得补给。”莉亚明确而详尽地说道。 这次莉亚扫描到的范围意外地大，与上次在古希腊时截然不同——不过因为目前的资料还不多，因此她还不能判断出原因。 而莉亚一直以来的方针都是：只要格林不问起，她就不会主动提供无关的额外提示。因此哪怕她已经扫描完这张游戏地图的所有讯息，甚至已经透过之前在网上得到的知识，判断出了这裡相当于地球的什么时代背景，她也没有要告诉格林的意思——反正习惯性把莉亚当成游戏小地图等工具的格林，也压根不会想到这一点。 “ＯＫ！那就先往西边走吧！”格林俐落地把背包甩回肩膀，抬头看了看太阳，思考了两秒后，径直朝著东方走去。 这座森林非常祥和，至少目前格林一路行来，连隻食肉猛兽都没见过，除了远远看到几隻小鹿，就只有树上的野猴、松鼠，和虫鸣鸟叫。 两个小时后。 “莉亚！你不是说往西有村落？我明明是完全走直线的，你是不是方位判断功能有问题？”觉得自己已经走了不少路了的格林皱著眉头，质问起莉亚。 “本机表示否认，玩家无视本机的建议，选择向东行进十二公里，目前距离西部村庄尚有十九公里，北部村庄尚有二十九公里。本机建议玩家继续向东行进，抵达东方两公里处的村庄。”莉亚语气明显透漏著愉悦，这与平时受到格林质疑的态度截然不同——明显莉亚是刻意不提醒格林，等著看笑话的。 “行，妳可以啊……咱们就继续向东。”格林咬牙切齿地认栽。 “嗷——” 正当两人在日常斗嘴时，前方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兽吼。 “救命！谁来帮帮我！” 紧接著便是惊慌失措的呼救声。 “有怪！呃不是……有人遇到危险了！”格林对于这起突发事件感到异常欣喜，但仍旧小心翼翼地往前跑去。 “啧。”格林一脸失望地啧了一声嘴。 兴冲冲地跑向前方的格林，看著眼前那头体型略小的棕熊，顿时感到有些失望。这种连神能都没有的‘小动物’，别说对他没威胁了，估计随手一摸都得担心牠会不会骨折——事实上并没有格林想像的这么夸张，棕熊即使较弱的亚种，单论力量和体质也不会比人类超凡者差多少。而最强壮的棕熊个体，以格林目前的身体素质，在徒手且不使用魔法的情况下，正面对决都不一定能稳操胜券。 “先生，救命！帮帮我！”身著布衣的少女就像看见蜘蛛丝的犍陀多一样，连滚带爬地向外观瘦弱的格林逃去，试图寻求仅存的希望。 尽管格林对于击杀这隻‘弱小的’棕熊已经失去了兴趣，但是他也不可能无视眼前需要帮助的人。 他急忙跑上前去，正欲伸手搀扶那位少女，那少女却急急忙忙地一蹬地，自己爬了起来。 “躲到我……”格林见她已经起身，便大声对著尚未脱离危险的少女大喝道。 不料，这少女跑过格林身边时，却没有要听格林说话的意思，她不发一语地与格林擦肩而过，那奔跑时，脸上欣喜中略带狰狞的神情，明显在庆幸自己终于找到替死鬼了。 看到那少女已经逃跑，格林停下了呼喊，但也没有多想，他只是认为那女孩被吓坏了而已。 此时那棕熊人力而起，似欲发难，格林抽出腰间的青龙，有些紧张地摆好了架式。 “小心！” 一声清脆的轻喝声，从格林身后响起，只见一位少年飞身一脚踹向那头棕熊。 “退后！”那少年收脚翻身一跃，便挡到格林身前，背对著格林大喝道。 而令人意外的是，那头棕熊竟然在刚刚那一脚之下，口鼻冒血、脸歪嘴斜地躺倒在地上惨嚎，连那颗熊脑袋都被踹凹了两个大洞，眼看马上就要不行了。这一脚的威力，明显已经比格林全力的一击都还要更强。 “哼，没想到这些该死的畜生还没被杀乾淨！”观察半晌，见棕熊无力反抗了，那少年便缓步走上前去，不停用脚粗暴地踹著那熊的脑袋。 他一边踹，一边咒骂著：“熊，该死的熊！” 可怜的棕熊红的白的喷的一地都是，场面血腥残忍到令格林都直欲作呕。 直到棕熊的身体完全看不见丁点的抽搐，那少年才狞笑著停下了脚下的行为。 第三十章 伊吹朱点 “哈哈哈，你看看你，想英雄救美，却被人踩在头上当垫脚石！真是笑死我了。” 那少年终于在张狂地大笑声中转过身来，并对格林嘲弄道。 格林此时才第一次看清眼前这位凶狠而强大的少年。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即使是男人，也会感觉有些惊豔的脸庞，他身穿斜跨半个右胸口的暗红色僧祇支，以及黑色的布质长裤，胸部露出的一部份肌肤则用白布缠绕著。 少年看起来大约十四五岁年纪，身高不高，只到格林胸口处。黑得发亮的长髮用布条繫成一个高马尾，垂及腰臀，脚下则踏著一履暗红色的木屐——想必那熊头上的两个凹洞就是这木屐造成的吧。令格林感到奇异的是，明明有著这么惊人的力量，这少年的四肢和身体却纤细得看起来比格林还要瘦弱。 “你是在跟我说话？”格林疑惑地使用听起来稍微近似华国粤语和闽南语的中古日文回问道。 格林根本没有没察觉到刚才那少女行为中所隐藏著的恶意，虽然即使察觉到了他也并不会在意，毕竟是他自己决定要帮助那个少女的。 “……” 得到了与期待中不相符的反应，那少年无语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太年轻了，小鬼头。”他转身挥了挥手：“等你哪天看清了那些人类心中那片黑暗与污秽，可以来北边的群山裡找我。” 他闻得出格林身上有著神明的气息，但是在他的目测下，觉得格林非常弱小，因此判断格林大概是某地的新晋小神。 “哈……？” 少年右手抬高，拇指朝自己比了比：“伊吹朱点，想通了就来找我吧。”他耍帅似的头也没回地说道。 语毕，便直接离开了，只留给格林一个帅气的背影。 “到底是他踹了熊的脑袋，还是熊踹了他的脑袋？……难道其实是熊踹了我的脑袋？”格林一脸懵逼的看著那少年自说自话地离开。 想不通的格林摇了摇头，自语道：“算了，那儿都有那么一两个怪胎，继续去找村子吧。” 格林顺著刚刚的方向继续向前，没过多久，便看到了不远处升起的的袅袅炊烟。 “终于到啦——” 格林哼著小曲，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小村庄，按照莉亚的说法，这小村庄一共似乎才只有二十四个人居住，但若大略算算房屋的数量，却会发现明显不应该是这样。 “莉亚，你说这村子才二十四人，可房子却都超过二十四座了，这村裡的人难道没事就爱盖房子玩儿吗？”格林歪著脑袋轻声问著莉亚。 “本机表示提示，经过精密的逻辑推演，本机判断此地的人类很可能受到了，如棕熊等外来因素，而导致人口意外减少。”莉亚想起了刚刚的那起意外事件，如果没有格林的到来，那少女此时的确已命丧熊口了。 “嗯，有道理。”格林搓著下巴，继续往村内走。 村庄裡面异常的安静，别说人声了，就连鸡鸣犬吠都几乎听不见几嗓子。 不过这裡的确像格林想像中的乡下小村那样宁静祥和，他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愉快地边跑边跳著往裡行去。 “那裡有人，咱们去瞧瞧。”格林看见前方有几个村民正在小声地谈话。 凑上前去后，赫然发现，其中一个正是刚刚那位被熊袭击的少女。 “这么说，西边真的有头吃人的凶兽？” “这可怎么活啊？前脚来了掳人的狂徒，后脚跟著吃人的恶兽……” “老天可开开眼吧！难道我们的日子还不够苦吗？” 几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就像害怕被谁听到似的。即便是怨天尤人的话，那音量也跟自言自语没什么两样。 “嘿！姑娘没事儿啊？”格林轻鬆地跟那少女打了个招呼，然后向其馀几个中老年人问道：“老同志们，你们有没有食物和淡水？” 格林愉快的声音却像突然响起的雷鸣一般，吓了几人一大跳。 “啊！你没死……我是说…谢谢您刚刚的帮忙，”少女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恐，但观察了半晌格林的脸色后，压下了自己的恐惧，故作镇定地向格林介绍道：“你可以叫我香，村裡的裁缝。”——‘香’音同‘香织’。 “这位是我刚刚跟你们说的，从熊口中救下我的壮士。” 听见香的介绍，她身后的身形魁梧的男人走上前来说道：“我是平田匠，香的父亲，村裡的田都由我看管。这位则是村长福寿丸。”他指向旁边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还有井男，打井和掘穴等工作的负责人。”以及一位双颊凹陷，一脸惨白憔悴的乾瘦男人。 格林已经大致上了解，自己现在应该是在日本古代的某个地方。但他仍然对这些人的称呼方式感到一阵怪异——他们明显是没有姓氏的，甚至可以说连真正的名字都没有，这些人就只是用自己在村中的职能或年龄来作为称呼。 按照格林的对日本历史粗浅的认识，鎌仓晚期时，平民百姓就已经开始有了田中、井上、山口，这类略显随便的姓氏了。平民没名没字的情况应该只存在于西元一千两百年之前。 “我是李格林，你们可以叫我格林。”格林介绍道。 “哈——？”“……？” 几人对李格林名字的奇怪发音感到莫名其妙，看来这些人并没有接触过“西方”国家的人。 平田匠等人面有难色，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称呼格林。 “大人，您的名讳……？”老村长福寿丸则有些迟疑地问道，他似乎听说过这种发音的名称。 “老爷子，您听说过遣唐使不？”格林试探道。 ——遣唐使，顾名思义，由日本政府派往大唐的使节，主要任务除了加深两国关係外，更多的在于吸收学习唐朝的制度与文化。 “恩——是有这个词儿……不过那已经是咱们祖辈的事了，上百年前就已经没有遣唐使啦！我甚至听人说过，西方的唐国都已经没了！”福寿丸捻著鬍鬚回忆道。 “啊，现在叫宋朝！我就从那儿来的！”格林拍掌笑道。 几个村民面面相觑，只有福寿丸若有所思地回答道：“宋朝，好像确实听行商提起过……” 第三十一章 狂徒 格林搓著下巴思索道：“遣唐使制度是在西元８９４年结束，那么如果老村长的说法无误，遣唐使已经取消一百多年了，现在就应该是西元１０００年之后。而且只有村长勉强听说过宋朝的话，可以推断宋日之间应该已经恢复交流，却还没有开始大规模贸易活动……没意外的话现在大概是平安时代中后期。” 得到了关键讯息的格林，终于能判断自己身处什么时代背景了：“啧啧，按照传说，平安时代也是个妖物横行的时期啊。” 日本传说中的三大妖怪——玉藻前、酒吞童子、大岳丸，可全都是活跃在平安时代的，因此虽然名为平安，但实际上却是相当危险的时代。当然，比起天上真神多如狗，地上半神满地走的古地中海，或是素戋鸣移山填海、八歧大蛇断江截流的远古日本，这裡的危险度确实是非常低了。 “我就躲山裡练练魔法，玩够了就走人，妖怪再多也没我事儿。”他并没有什么斩妖除魔的想法，毕竟他可知道自己现在是用小命在玩这款游戏的。 格林的算盘倒是打得好，躲山裡来个眼不见为淨，这些大妖怪闹个天翻地覆也不干他隐居魔法师格林的事。 格林一个人在那边低头思索时，其馀几个村民自顾自地退到一旁议论著格林的身分，而那老村长却躬身垂首站在原地等待著格林回神。 “啊，抱歉，想了点事情。”格林在脑子裡规划完自己的行程，发现村长的拘谨，连忙弯腰扶起了老人。 “使不得使不得，格……李大人您可千万别迁就我们这些贱民呀！只是不知，大人来咱们这儿，有何贵干呢？”村长的态度闹得格林全身都痒痒的，看来他把自己当成什么邻国来使之类的大人物了。 “呃，我来这只是需要一些补给品，很快便离开了。”格林老实地答道。 老村长低下脑袋，似乎有些惭愧地小声说著：“这……李大人，我们村子最近几个月……失踪了好些人，所以……” 的确，现在明明应是收穫的季节，但格林一路走来是真没看到几片有人打理的田地。 格林皱起了眉头答道：“啊，那头熊的话你们以后不用担心了，刚刚有个少年路过，给打死了！”他还以为村长说的失踪是被刚刚那头熊给吃了。 “这……”但格林并没有注意到村长的欲言又止。 他没想过，若只是一头熊，又怎么可能造成整个村子都战战兢兢，没人敢大声说话呢。 他只是搓著下巴估摸著：“这破败的小村大概也是找不出什么馀粮了，还是不要再拖累他们才好。看来得自己想办法啦……”挠了挠脑袋打算要离开了。 他向村长说道：“没事儿，那我就先走一步啦。”挥挥手便转身而去。 没走几步，身后那老村长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不知您说的那人，可是一身红衣，一头红髮的俊美少年？” “嗯——头髮好像不是红的，不过咱们大概说的是同一个人没错。”格林想了想后回答道。 “……村民们都在传，说那少年才是造成我们村子人口遽减的祸首啊！”老村长闻言，摇著头低声叹息道。 旁边少女的父亲平田匠，紧张兮兮地凑了上来，小声补充道：“据说，那个狂徒在大江山上建了个营寨，吸收了一帮歪瓜劣枣的恶棍，专门夺人钱财，掳人妇女，简直无恶不作。” 大江山，也被村民称为与谢大山，或千丈之岳。是村子北方，一片实际上并不算高的山脉。 “可我听丹……”香似乎想说什么，但马上被打断了。 “没错！我还听说那狂徒专门掳走年轻的少年少女，然后大啖她们的血肉！好多村民不是被他们吃了，就是默默找机会逃走了！”井男乾瘦的脸上，咧著血红的嘴，故意阴森森地说道。 他们看似都很讨厌伊吹，尤其井男，厌恶之色几乎满溢而出——除了那个叫香的女孩，她反而在听闻长辈们对那少年的辱骂时，露出了明显不认同的神色。 格林挑了挑眉，对此感到有些奇怪，他当时分明听见，那少年衝出来时，嘴中喊的是“小心”，并且迅速挡在自己和棕熊之间。如果他真如几人所说，是一个无恶不作的狂徒，又为何要跳出来救他呢？整件事情显得有些扑朔迷离。 虽然搞不明白缘由，但格林并没有纠结于此，他来这不是为了管这些村民的閒事的。 “格林大人，您见到那狂徒可千万要小心，他可不会是一般人啊！”见格林准备离开，村长连忙提醒道——毕竟格林外表看上去只是个年轻斯文，甚至有些养尊处优的普通人而已。 “知道了，我会留意的。”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格林告别了几人后，跃跃欲试地离开了村庄，他今天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呢。 他准备在附近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自己搭间小房子，制造一个属于他的私人空间，然后便是宅在那边鑽研魔法的奥秘！ 格林从村子的北面出发，向群山走了大约三、四公里远，终于看上了一块了他觉得合适的“风水宝地”。 这裡地处两条溪流之间，靠山那侧还有一片大森林，可说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而且他隐约还看到许多小动物在森林中奔跑嬉戏，如果到时候真的找不到东西吃，说不得他也得转职当一回渔夫或猎人了。 然而当他在收集素材的过程中，却发现事情不如他想像中那么容易。 他在森林中伐木时，森林中的那些野兔，灵活到连他超凡者的素质都难以捕捉到那怕一隻。更别说需要施法时间的火球了，除了砸断烧焦几颗小树，根本连兔毛都没烧到一根。 而他在小溪洗脸时，发现溪水中根本看不见什么鱼——这两条溪都太过于湍急了，他只在石缝间找到一些指甲盖大小的鱼虾蟹，根本不足以用来填饱肚子。 第三十二章 格林的新家 大江山脚。 橘红色的夕阳下，格林擦了擦额头上薄薄的一层细汗，看著眼前堆积著的木材、树叶丛与藤蔓，以及刚刚挖出来当地基的几个洞，喘了口气道：“呼，这样就足够了吧！”——这些是他今天一整天的劳动成果。 超凡者的体质，加上锋利无比的青龙，砍树削皮、打地基和收集树叶等等，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反而是寻找合适的地点和素材，还有搬运材料，才真正花费时间。 片刻后，格林看著已经渐渐可以看出雏型的木屋地基，满意地说道：“看来我也有当建筑师的天赋啊。” 莉亚根据格林收集到的材料，瞬间就帮格林制作出了一张傻瓜式木屋图纸。格林要做的只是按照步骤组装起来，操作手感跟ＤＩＹ家具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不过肚子好饿啊，嘶溜，不知道这些香菇和水果好不好吃。”格林吸著口水，看著他在砍树时顺便採集到的，颜色鲜豔的蘑菇和果子，喃喃自语道。 尽管超凡者的体能十分强大，但是由于单纯是强化过的肉体能力，没有额外的能量支持，所以如果花费太多体力，便会感到异常的飢饿。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目前收集到的毒物中，从摄入即致死，到摄入后四十八小时内心肺机能衰竭致死，共有十七种轻重不一的特殊效果，请尽量遵循医师吩咐进行食用。另外，为避免身体受到意外因素损坏，本机建议玩家，请于食用前，事先准备好合适的地下藏身处。”莉亚贴心的提示适时响起。 “呸，谁要食用这玩意儿啊！”格林一脚将好不容易收集来的食材踹开——他明明依靠强大的嗅觉，专门只挑选了那些闻起来特别香甜的东西捡，没想到全都是毒物，这个世界当真充满了尔虞我诈！ “不行，实在太饿了，那点饼乾根本不够吃！早上那头熊不知道还在不在。”格林按照两天份准备的饼乾，在下午活动期间便被他不知不觉地啃光了，此时飢饿难忍的他，不由想起了白天被少年踹烂的那隻棕熊。 他放下手边的工作，整理了一下装备，准备去觅食。 “熊！”所幸那熊依然安静地躺在原地。这座森林不知道为何，食肉动物特别的稀少，今天在森林裡瞎逛一整天的格林，也没见过除了这隻棕熊以外的任何猛兽。 格林远远地深吸了口气憋住，强忍著噁心，用青龙削掉了棕熊表面爬满昆虫的烂肉。然后拽起一条熊腿，便往木屋拉去——他的木屋附近那两条小溪是从山上湍流而下的，非常方便他清理熊肉。 格林脱光了衣服，蹲在小溪边处理熊肉，血液将整条小溪染成了淡红色，吸引了一些小型虾蟹，但很快就被溪水给冲散了。 破破烂烂的熊皮被扔在木屋旁边，格林用大树枝穿起了不小心被他分成两部分的无头熊尸，他收集了不少树枝，准备用营火烘烤熊肉。 “我去，居然没带打火机！”堆好营火，格林才意外发现，自己齐全的准备，唯独漏掉了打火机。 “嘿嘿，只好使出那一招了……”格林把营火堆转移到了稍远的位置，拉开距离后缓缓举起一隻手。 “哈！”随著毫无意义的一声大喝，一颗橘红色的火团从格林的手掌喷涌而出，炸开了格林前方的木堆。 火球术实际上是释放一颗被压缩过的高浓度能量球，虽然的确具有燃烧的特性，但是在击中目标的同时也会产生巨大的衝击力，因此并不适合用来点燃特定物体。当然，在格林没学会‘引燃术’的情况下，用火球术来应急也无可厚非。 格林小跑过去，挑了几根正在燃烧，又有地方握持的树枝后，便用源能秘语一点一点熄灭了周围活跃的火元素。 成功燃起篝火的格林，终于可以开始储备补给品。 他准备将一小部份熊肉做成烤肉，其馀则挂在了木架上进行燻制，如果没有特别花费体力的活动，这些熊肉足够他吃好几个星期了。 正当格林哼著歌，把孜然撒在烤熊肉上时，有个声音传来了：“是你？哈哈哈！没想到结果是我先来找你了。” 是今天上午见到那位漂亮的少年。 “我说什么味道这么香，没想到你还是个好厨子啊！”伊吹朱点笑道。 看来是闻见香味，被吸引过来的。 “嘿嘿，过奖过奖。”格林挠著头腼腆道——这香味单纯只是因为他带来的烤肉调味料而已。 格林伸手示意伊吹坐在旁边的木桩，他对这少年并没有太多恶感，虽然怀疑过他脑子有点问题，但毕竟人家主动出手帮助过他。 “我这有酒，不介意我也嚐几口吧？”伊吹朱点虽然说的是问句，但手上已经拿起了一串肉就往嘴裡塞去了。 格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当然，这肉还是来自你早上打死那头熊。”边说，边摇了摇手拒绝了伊吹递过来的一壶酒。 少年豪迈的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拍腿讚道：“香！虽然我一般不吃熊肉，但这确实是我吃过最棒的料理了！” “我都想把你压回去当我的厨子了！”少年不怀好意地打量了格林两眼。 格林闻言笑了笑：“别，你有空随时来我这吃点就是，我可捨不得我这好不容易才盖一半的小屋。”他朝旁边刚安装好地基的木屋努了努嘴。 “嗯……听起来倒也不错，呜姆！”伊吹一块接著一块，把熊肉往嘴裡塞。 很快，将近半头熊的肉就在两人的狼吞虎嚥下消灭殆尽。 “哈，舒服！有空我再来找你玩啊，小鬼头！”酒足饭饱的伊吹朱点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肚子，起身说道：“记得烤好了肉等著我大驾光临！” “哈？”格林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明显比他还要来得年轻的伊吹。 然而伊吹没理会格林的疑惑，他转身背对著格林挥了挥手，就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哈，看来之后还是得想办法打猎去了。”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格林轻叹了口气。 和今天早上一样，这傢伙就如暴风雨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第三十三章 修练法术 “嘿！”随着格林一挥手，前方地面半径五公尺左右的一个圆形区域内，立刻覆盖上了一层闪着青绿色光芒的黑油。 这是油腻术，在传统魔法中属于咒法系一环法术，实际上就是使用召唤术，召唤出一些类似石油的物质而已。这些油脂的特性十分单纯，就是极度的滑腻，还有对于魔法火焰的易燃与增幅性质。配合引燃术和火球术等火元素魔法使用，可以达到非常好的效果。缺点是友方也会滑倒，而且引燃后火势不容易控制，但在格林的源能秘语下，灭火并不算是一件难事。 这七天的时间，格林都宅在自己小屋练习魔法，除了昨天出门拖了一头半焦的雄鹿回来，基本上没离开小屋一百公尺过。 目前格林的学习成果是：法师护甲、油腻术，还有引燃术。 法师护甲同属于咒法系的二环法术，顾名思义，就是制造一个类似立场盾的护甲，包覆在自己或是目标身上。经过格林的测试，这层护甲可以完美抵抗他八成出力的徒手攻击，武器劈砍则因为手边只有青龙而难以测试。至于火球等元素攻击，法师护甲几乎没有抵抗效果，但是却可以明显防止燃烧，或油腻术的滑腻等附加效果。 引燃则是很简单的一环法术，甚至与火球的元素节点也差异不大。效果就是在目标物体上引起法术火焰。引燃术所引发的火焰，在火元素耗尽前，连金属、砂石等不可燃物体也能持续点燃，火焰效果和物理上的燃烧几乎是相同的，但是非常难以扑灭。 经过这几天对魔法的研究，格林已经对元素节点的构成有了些自己的见解。实际上他的引燃术根本不是依靠背诵莉亚给出的传统魔法节点所学会的，而是自行改动火球术的元素节点而意外掌握。 他透过微幅改动火球术七个节点中的其中四个，将爆裂、压缩、热量和投射，进行了删改，从而自创出了新的，同样拥有七个元素节点的‘格林引燃术’，这比传统的引燃术多了两个节点，特性也增加了延时燃烧，和温度提高。反正传统法师的耗魔问题不在格林的考虑范围内，毕竟他的施法耗费，单纯只有役使元素构成节点时，使用的少量精神力而已。 ——这种学习速度与亚顿博士留下的资料中，所记录的亚特兰提斯法师学习进程表不大相符，即使是使用源能秘语的法师也不应该有这样的掌握速度，法师毕竟是一个需要时间与知识累积的职业，格林的进度几乎可以谓之奇蹟。 “莉亚，有什么魔法是特别酷炫，又比较好学的吗？好不好用不重要，就是要帅的！”格林在完全掌握偏实用性的油腻术之后，开始向莉亚问道，他需要一些用来向妹妹炫耀，以及日常装逼的法术——对格林来说这是非常必要的。 “本机表示确认，本机建议玩家尝试学习：法师之手、控火术，以及舞光术。其法术节点如下……”莉亚介绍了几个简单但用处不大的法术给格林。 “控火术根本不用学吧？这只是把火球术聚集火元素的节点，单独拿出来用而已。舞光术感觉也差不多，把燃烧和聚能的特性去掉，再稍微稳定一下结构，就像……这样！”格林边说边尝试着施法。 ‘嗡’灵动的光团围绕者格林的头顶转圈，随着格林的意念四处飞舞，舞光术单纯是拿来照明用的小戏法，平时用处确实不大。不过他竟然真的就这样边说边释放出了舞光术来，这还是让莉亚感到有些意外。 很快他便玩腻了这两个戏法，而是研究起一环法术——法师之手。 “法师之手虽然结点很少，但看起来却有些复杂，好像跟我之前学过的法术结构都不太一样……不，这里和这里，似乎跟法师护甲有点类似，感觉只要……” 格林搓着下巴陷入了思索中。 莉亚其实并不懂魔法相关的知识，她告诉格林的，都只是她档案管理处所留存的资料而已。尽管她也不断在学习和成长，甚至已经渐渐理解了魔法的释放原理，但依然无法理解格林所谓的‘感觉’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莉亚发现，格林每次只要感觉来了，就能玩出各种神奇的新操作来——包含他的火球术，都像加了料似的，跟档案记录中正常的一环火球术明显是两回事。 “去！”格林伸手一指，一只足球大的半透明蓝色右手手掌，迅速飞向作为目标的大树。 ‘啪’地一声，被那只法师之手拍中的地方，木质瞬间成了齑粉，风一吹就散落一地，树干上多了个清晰的巴掌印。用来搬运重物，开窗关门的生活魔法，在他手里硬生生成了强大的杀伤性魔法。 “法师之手太帅啦！”格林握着拳开心地大喊起来。 ‘那才不是法师之手！’莉亚的吐槽差点脱口而出。但想了想，还是把那句话咽回了机壳中。 事实上莉亚最近一直在努力地解析着格林所施放的魔法，但是无法施法的她，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格林在魔法结构上做出的那些细微的改动，会导致施放出来的法术出现如此巨大的差异，甚至这到底是真得是因为魔法结构的改变，抑或是格林本身就有问题呢？ 格林在使用特制版法师之手拍打一次树木后，并没有继续操纵那只法师之手，反而将它取消掉了。他就地坐下，搓着下巴又陷入了思考中。 “法师之手，按照其他游戏里的设定来说，应该要什么都能做才对，但是我制造的这只手，似乎除了干架根本做不了别的，或许把它改成持续性引导的法术会更灵活一些……”的确，格林的法师之手虽然力量巨大，甚至带有高能量侵蚀的特性，但是这样的法师之手根本不可能做得来其它的工作。 第三十四章 男孩 翌日，格林经过一天的研究，已经吃透了这个法术的所有节点，他终于将法师之手‘改造’成他想要的样子了。 “去！”这次的法师之手纤细了许多，大概只有网球大小而已，格林紧盯著那隻法师之手，待其飞至树边时，格林伸手一指，只见那法师之手像吹气球一样，变得比篮球还要大出一些来。 “啪！”一声巨响，震得那树摇摇欲倒。格林手一挥，那法师之手又缩回了原来的网球大小，随著格林的指挥，法师之手在纷飞的落叶中收了回来，仔细一看，那莹蓝色的手上竟轻柔地握著一把树叶，而未伤它们分毫。 “成功啦，这才是法师之手！” 熟悉的句式响起，格林将一个一环法术，改造出了三四环位法术才能实现的多型态效果。 “哈哈，有了这个就方便多了，而且装逼效果满分啊！” 格林一边说一边指挥法师之手巍巍颤颤地把一瓶矿泉水从有拉链的包包中取出。 格林拧开宝特瓶，喝了一口水后对著漂浮在身边的小手说道：“如果学会三环的隐形术的话，就给你加上匿踪效果，那简直成了无所不能的上帝之手了！” “到那时候，给你配一把匕首，以后咱们杀人放火、偷鸡摸狗就都靠你啦！”格林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与那隻法师之手击了个掌。 几个小时后，正当格林一边躺在草地上哼著曲，摇著腿，一边指挥著法师之手给自己烤鹿肉当午餐时。 “小鬼头！我又来找你玩啦！” 是伊吹朱点。 “这傢伙还真的专挑饭点儿来啊。”格林远远瞧见了来者，“而且这次还带了人来。”自语道。 伊吹朱点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跟了个跟他差不多高，但低著头，举止有些畏畏缩缩的男孩。 另外还有一个将乌黑油亮的长髮，打理得一丝不苟，身著黑色长布衣、白手套，脸上戴著面具的古怪男人——除了一小截脖子外，他几乎没有露出任何皮肤。 “首领，我就先走一步了，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呢。”面具男将一隻手折在胸前，微微弯下腰，对伊吹礼貌地说道。 那男人的举止非常优雅，也非常“违和”，毕竟虽然他说的是标准的中古日语，但那个礼节怎么看都不像是平安时代的日本会出现的东西——如果他穿上西装和燕尾服，手中再拄一根拐杖，大概会让人以为他是一位体面的英国绅士吧？——格林如此想道。 “去去去！就你屁事儿老最多！”伊吹倒是习以为常的样子，挥了挥手便赶走了他。 那面具男临走前又多看了几眼格林，才慢悠悠地离开。 轰走那面具男，伊吹甩著马尾，屁颠屁颠地边跑边跳著过来了。 男孩则垂著脑袋，小短腿迈的飞快，紧紧跟在伊吹后面，似乎非常害怕离开伊吹太远。 而且一直到了格林面前，那男孩也没有抬头看格林一眼，看起来好像非常怕生。 “你这招还真神了，”伊吹看著格林用来烤肉的法师之手啧啧称奇：“这妖术怎么个说法，能变一隻给我回去用用吗？”他又打起了格林厨艺的主意。 “没办法，我这全神贯注施法呢。”格林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在意那个‘妖术’的蔑称。 事实上以格林目前轻鬆的样子，这个说法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但伊吹似乎完全没有怀疑，便接受了他的说词。 格林的视线转向伊吹身后，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伊吹。 两人同时将目光转向那个男孩，这让男孩有些慌张地全身瑟缩了一下。 那是个衣著整洁，看起来乾乾淨淨的男孩。但不知道他在畏惧著些什么，隐约可以看出，他全身都在微微发著抖。 “哦，这小鬼是我刚捡来的，”伊吹将身后的男孩拉到格林面前来，只见他本就低垂著的脑袋，现在已经快要埋到胸口裡了，“这小鬼真的很惨，啧啧，你瞧瞧。”说著，他把男孩的衣服从胸口的开襟轻轻扯开一角。 一眼看去，连格林都感到愤怒，尽管那男孩手脚和脸蛋都非常乾淨，但身上被衣服遮挡住的地方，却满是憷目惊心的烂疮。光格林能辨认出来的，就有鞭打、钝击，以及火烧的痕迹，另外还有数不清的各种可怕伤痕。 两人边说边坐到篝火边的木桩上。 “这小鬼是我在北边城市碰见的，被个人模狗样的商人牵了根绳子带在市集上。他可能是想沿街叫卖，或者单纯炫耀吧？反正我看著很不爽，所以把那头肥猪当街辗成了肉酱，哇！你是不知道他那血喷的有多远，反正我一直走到城门口，都还能看见一隻眼珠子挂在牆上，哈哈哈哈……”伊吹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比起那头肥猪，我可就惨多了。我可是被官府通缉了，估计以后都进不了那些破城了。”他夸张地伸出双手，在空中瞎比划，用轻鬆诙谐的语调说著血腥残忍的内容。 从伊吹嘴角露出的笑容，格林看得出来，这疯小子压根就不在意自己被通缉这件事。 “不过，这样一来你得改个名字了，以后这隻才是小鬼头！”伊吹一脸得意地拍了拍那个男孩的头。 “呃，我的名字是李格林，你就叫我格林吧。”格林有些庆幸自己不用当‘小鬼头’了，赶忙介绍道。 伊吹沉吟了几秒，点了点头说道：“你是宋国人？也行……虽然没有小鬼头好听。” 格林丝毫无法理解这傢伙对“小鬼头”这三个字的诡异癖好。 “我等等会带小鬼头回山上安家，你不用担心！”伊吹见格林还有些在意男孩身上的伤，便随口说道。 格林闻言点了点头，他不觉得伊吹会害了那孩子。 “说够了，咱吃肉！”伊吹毫不客气地，直接徒手从篝火中的烤肉上，扯下了一条鹿腿，“呣——我可盼着你这一手好几天了！”他吃得满嘴流油地说道。 “小鬼头！过来坐著，多吃点儿肉，”边吃，他边向依旧站在原地的男孩招手道：“这绝对是你这辈子都没尝过的美味！” 第三十五章 历练 “我说伊吹啊，我是来这儿修行的，这次是碰巧碰见头鹿，下次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再碰见，我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找食物上。”格林眼角抽蓄地看着伊吹，才几秒而已，他已经又拔下了一条鹿腿，只好向他提醒道。 “也对，你又不喝酒，只有我一直吃你的，确实没意思，”伊吹闻言顿也没顿一下，继续啃着鹿腿，“行，你以后也别忙了，我有空就给你送来些肉烤，绝对够咱们俩天天吃！”他承诺道。 伊吹自称是打猎高手，只要方圆一公里内有猎物，全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格林用拇指比了比旁边的木屋：“行是行，反正我就住这儿，”他挠了挠头“但我之后会离开一段时间，你暂时是吃不上肉了。” 伊吹皱起了眉头，明显非常不满，他连珠炮似地问道：“去那儿？去干嘛？还回来吗？多久会回来？” “……”乾你屁事？格林一脸便祕地将差点冲出嘴的话给嚥了回去。 “我要去附近逛逛，毕竟是来修行的，总在一个地方待着，跟在家裡也没什么区别。”格林回答道。 “哦……好吧。”伊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未来好几天都吃不上这种美味后，他觉得现在嘴裡的肉都没那么香了……不，还是很香！ 伊吹自告奋勇包揽打猎的任务，格林当然是乐见其成的，毕竟杀死普通的野兽，他连‘经验值’都拿不到，还特别浪费时间和精力。 不过格林之前已经跟莉亚商量过，决定要出门游历一段时间了。主要是要去找些邪恶的‘怪物’，测试一下魔法的实战能力。按照莉亚的意思是——这张地图已经是最安全的地图之一了，要是他在这张地图都整天宅着不敢涉险，以后去了别张地图，难道也要找个角落继续藏着吗？ 的确，虽然格林也不知道魔法师这个职业究竟能不能当饭吃，但是既然已经决定了自己以后要当一名真正的魔法师，那么就势必得继续进行这个游戏。 这样的话，除非他想当一名除了纸上谈兵，和窝在魔法塔裡搞研究之外，连一般战斗法师学徒都打不赢的‘学院派’法师。否则，就得随时磨练自己的施法与战斗技巧，甚至连武器和拳脚都必须有所精通——毕竟在瞬时万变的战斗中，法师并不是随时都处于可以顺利施法的状态。 两个多小时后，篝火上的半头鹿已经被消灭殆尽，其中四分之三以上都被伊吹狼吞虎嚥下去了，只也剩下不到四分之一才是格林吃的，而那男孩就只拿了一小块伊吹硬塞到他手裡的肉，到现在还在小口啃着——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吃到牲畜的肉，似乎有些不习惯这东西的味道。 “我先走一步啦，还得安顿这小子！”酒足饭饱的伊吹，急急忙忙地与正清理残局的格林道了别。 “知道了，我这几天会离开一段时间啊，你可别忘了，白跑来一趟！”格林抬头对伊吹那边喊道，但却早已看不见人影了：“唉，也不知道听见了没，别到时候找不到人把我房子给拆了。”格林对于伊吹的暴力倾向有着深刻的印象。 一个人蹲在营火边继续忙碌的格林，随口向莉亚问道：“莉亚，你那边有武器和徒手战斗的技术吗？”目前为止，格林的战斗手段，都建立在拳法：夏姬八打和纯粹的狗屎运上，他想像学习魔法一样，从莉亚那边得到简单好用的懒人包。 “本机表示否认，根据亚特兰提斯帝国律法，平民不得私有任何杀伤性武器及战斗方式，本机的资料中并没有留存玩家所需要的战斗技术。” “亚特兰提斯的公民到底有多好战，才会连徒手战斗技术都不允许学习啊……〞格林心裡想道。 “好吧……嗯？不对呀？火球术难道还不够杀伤性？这玩意儿扔出去，跟手榴弹都没什么区别吧！？”格林感觉莉亚的说词有点前后不一，毕竟他现在掌握的魔法也都是来自莉亚给出的法术节点。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留存的魔法相关资料中，只留存了如：法师护甲、舞光术、法师之手等，非杀伤性通用法术的法术模型。火球术、寒冰锥等战斗型魔法，是由亚顿博士私自写入本机资料中心的，确切用途本机目前尚无法判断。” 她虽然想补充：正常的一环火球术只是“滚烫的拳头”这种程度的法术，但想到格林知道这点可能会出现的得意嘴脸后，还是放弃了这段说明。 莉亚的资料其实是分为两个区块的：一个是通用资料夹，也就是亚特兰提斯的云端网路随时都能下载到的资料，内容多是起源游戏的基本设定、帝国法规、境内居住环境、各地生活方式，以及种族文化等等。另一个则是意义不明的“莉莉”资料夹，内容五花八门，包含那个被特别标注了“登入游戏后请适应当地情况酌量使用”的语言包在内，裡面还有各种违禁资料，例如：战斗魔法法术模型、最高议会的丑闻、魔导网路病毒程序、起源游戏漏洞，诸如此类。 毕竟莉亚本身就是亚顿博士违法加载的人工智能，当然不可能去遵守所谓的帝国法规。这些资料才不管合不合法，只要有用她就都会拿出来用——尽管她时常把帝国律法挂在嘴边。 “行吧，找机会在现实找人学应该也行。”格林一边思索着未来的计画，一边整理着剩下那些鹿肉。 格林将剩下的鹿肉烤的烤，燻的燻，等一切弄好，已是傍晚时分。 格林收拾了行李，用大片的树叶捆起鹿肉塞进背包——他没带塑胶袋或餐盒来。拿宝特瓶装满了煮沸过的溪水。 熄灭了篝火，繫好青龙，格林已经准备好踏上新的旅途。 格林虽然只是要找怪练手，并没有固定的目的地，但是与莉亚商量规划，决定向东方前进——毕竟他已经确认了西方至少十几公里内都没什么“怪物”了。 第三十六章 熊孩子 令格林感到意外的是，他刚出发没多久，伊吹就从后面跟了上来。 “你不是要送那孩子回去？怎么会在这儿呢？”格林满头问号地看着满脸兴奋的伊吹。 “刚刚碰见茨木了，就是刚刚那个带面具的怪胎，他好像要出门，应该又是去人类的城镇。”伊吹双手抱着胸，得意地说道：“那是我前几年新收的部下，还算能干，我命令他负责照顾小鬼头了，那是他的工作之一！”明明是部下能干，他却一副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 “不，我的意思是，你跟着我干嘛？”格林无奈地重新问了一遍。 “出去玩啊？”伊吹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反问着格林：“你刚刚不是说要出去玩？” “……”格林对这跳脱的孩子感到有些头痛，难怪他刚刚这么急急忙忙跑掉，原来是打定主意要跟上来了。 “不，格林，”伊吹注意到格林诡异的视线，正了正脸色严肃道：“你得设身处地地思考一下，我可不像你一样整天游手好閒的，我那儿可有一群手下和破事儿要管。”他清了清喉咙，“最近那些个稍微有点用的部下，好不容易开始习惯自己的工作了，我当然得给自己放两天假。” 语毕，伊吹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下自己说的内容，然后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你放你的假，为什……”格林用眼角馀光，看见伊吹盯着自己背包吸了吸鼻子，停下了自己愚蠢的问题——除了肉，还能为了什么？ “好吧，不过我会一路往东去，可没固定期限哦？” “放心，放心，我就出来透个几天气。”伊吹大大咧咧地微微垫起脚尖，拍了拍格林的肩膀。 格林想了想，伊吹跟着走走倒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于是便放弃了把他赶回去的想法。 路上，伊吹终于让格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熊孩子”。 伊吹基本上只要看到小猴子、小狗子，就会衝上去扯两下人家尾巴。看到枝头上的鸟窝，就要爬上去给它换棵树放。更别说看到蚂蚁窝、兔子洞之类的，那是绝对要彻底摧毁的。而且干完这些个坏事，还总会一脸得意的向格林炫耀——这傢伙是真的皮到没边。 晚上，两人并没有找到落脚处，因此只能一块儿在由伊吹用树枝与树叶绑成的吊床中休息。 ——事实上伊吹编那吊床本是打算一个人睡的，但格林趁着伊吹还在吃肉时，抢先躺了进去，伊吹可不惯格林那臭毛病，直接爬上去躺在格林身上，试图把他挤走。 然而伊吹体型很小，重量也很轻，躺在怀裡软软的也并不会觉得难受，格林就心安理得地继续睡着了。而被格林一把抱住的伊吹则动作有些僵硬地扭了扭身体，但没过多久便也舒适地打起鼾了。 但格林反而整夜都睡不好，只能用使劲抱（箝）住伊吹闭目养神——一小部份是因为远离地面的不安全感，更主要的则是伊吹一小时能翻五、六个跟头的诡异睡姿。 他们俩路上的饮食倒不成问题，一路都有小溪小河不说。当快到饭点时，伊吹只要吸吸鼻子，然后飞身跃起消失在森林之中，几分钟后，就能提着一头惨死的猪或牛回来。 格林反而感觉更辛苦些。法师之手若只是烤烤肉倒还好，但却处理不来清理内脏之类的精细活儿的——毕竟法师之手没有触觉，他不把脑袋伸进去看，根本不知道法师之手抠出来的是肉还是脏器，那样还不如他自己用手来掏比较实际，也更有效率一些。 因此他只能亲自去溪边处理那些血肉模糊的猎物。同时还得忍受着一边清洗自己，一边不断泼水过来的某熊孩子。 另外，格林发现伊吹之前其实是非常客气了。 这两天他的食量明显提高了好几倍。例如当天的晚餐，一整头野猪几乎被他一个人吃得精光，光一顿饭就浪费了两个小时，这也弄得格林背包裡的几罐调味料已经快要见底。 隔天—— “本机表示提示，早餐食用辛辣的油腻食物，会增加肠胃负担，将可能导致胃食道逆流，以及胃壁溃疡，将显卓提高罹患胃癌的机率。” 无视了莉亚的提示，格林一脸睡眼惺忪地继续着手中狂洒香辛料的动作。 两人吃了“香辣烤山鸡”当作早餐——昨晚经过简单的测试，格林发现伊吹只要口味够重，任何东西都会觉得美味，因此他的料理就渐渐开始随便起来了，（主要是为了节省调味料）。 吃完早餐后，两人便继续东行，一路上无惊无险，除了伊吹源源不断拖来那些血肉模糊的猎物，连半根“邪恶怪物”的毛都看不见。格林总觉得这趟历练单纯成了试吃野味的美食之旅。 两人就这样沿着格林和莉亚先前规划好的路线前进，饿了就由伊吹逮动物回来，晚上两人则不是一块儿在树上睡，就是直接铺点树叶席地而眠，格林也渐渐习惯了伊吹那种可以把脚塞到对方嘴裡的夸张睡姿。 三天后的下午，他们终于抵达了第一座人类聚居地。 “嘶——嘶——这村子的味道倒是好闻不少。”伊吹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就像他一路都在做的那样。 “村子还有分味道好和不好的？”格林对他说的话感到不解，至少大江山下的那个村子，他觉得味道也挺好的。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待机时间过长的村庄，皆会产生异味，本机判断为玩家体质因素。”莉亚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熊孩子影响，变得越来越皮了。 “嗯，当然有！山脚下那个村子几乎只有恶臭，这裡虽然也有一点点臭味，但是相对少了很多。”伊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嘶——”格林也吸了吸，但依然不知道他指的到底是什么。 这座村子与大江山的村子不同，尽管人数依然不多，但看起来却相当地热闹。孩童和小狗快乐地在金黄的田野间奔跑嬉戏，农人扛起锄头，擦着汗水，走向来迎接自己的妻子。一派祥和的景象令格林感到心旷神怡。 村民们热情地与格林和伊吹打着招呼，甚至还有顽皮的小孩跑来扯住伊吹背后及臀的马尾。 “喂！臭小孩，赶紧给我鬆开，别逼我把你吊起来抽啊！”伊吹低吼着威胁道。 待那孩子鬆开手来，伊吹马上揪起他的衣领，龇牙咧嘴的咒骂着。但那孩子却只是嘻皮笑脸地挣脱伊吹跑开，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凶神恶煞的伊吹。气得他把路边的木栅栏都给捏出了一个小小的手掌印。 第三十七章 故去新来 “我说你也太凶残了点，孩子而已，不至于呀？”格林一脸黑线地看着野蛮的伊吹：“你也偶尔温柔点儿吧，先不说那些被你祸害的小动物，光是每次让我清理那些被你砸得稀巴烂的猎物，就很难受了。”他藉机向伊吹抱怨着，毕竟老是让他处理那些血肉模糊的东西，实在是一种折磨。 伊吹闻言楞了一会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低声说道：“其实也不是我想要这么凶残，”他摇了摇头：“格林，你知道吗……温柔并不能用来伏虎，善良也灭却不了野火，只有凶狠和残忍，才能使敌人心生畏惧。我只是为了叫自己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伊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格林只当是这小子在胡搅蛮缠而已。 但自从说完那句话后，伊吹便一直保持着沉默——与平时吵闹欢脱的样子截然不同。 晚饭两人是在村民的招待下吃的，虽然没有任何肉食，但伊吹仍一言不发地吃了一大堆。 期间格林尝试询问了一下村民，附近有没有特别邪恶的妖怪需要讨伐，但村民们皆表示附近非常和平——这裡别说妖怪了，连小偷小摸都很少见。 夜裡，格林躺在民宅的木床上，准备就寝时，突然听见旁边的伊吹说道：“格林，我要回去了。” “现在？怎么这么突然？”格林有些疑惑，毕竟现在已是深夜。 “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要处理，你继续玩你的，不用管我。”伊吹挥了挥手，没等格林回应，便从窗子直接离开了。 这孩子总是风风火火，想到什么是什么，说不定等等路上突然又玩心大起，转头便回来了。格林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此想道，很快便陷入了熟睡中。 第二天起来，格林发现伊吹还真得没回来。 格林倒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他原本计画就是一个人出来历练的，少了那个吵闹的小鬼，他旁边还是有个聒噪的莉亚，实际上根本没有太大的区别。 告别村民后，格林背起包包便继续上路了。 这几天除了剩下的一些烤肉，他也有将一些边角料做成肉乾保存，配上村民热心提供的麵饼，足够他撑上几天不需要打猎了。 又是三天后，傍晚时分。 一路无惊无险的格林，抵达了他东行路上遇到的第三个人类聚居地——并不是说路上的人少，而是路上的人有点太多了，根据莉亚的彙报，甚至曾出现过五十万人口的大城市，但格林此行的目的是寻找邪恶的妖怪，只好专挑人烟稀少的地儿走。 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碰到的第一个‘镇’，前面经过的都是人口不到百人的小村庄——尽管这所谓的镇也才上千人口居住。 此时这座山脚下的小镇非常热闹，每个人都欢天喜地地庆祝着，看来这裡正在举办着祭典之类的活动。 格林虽然是外来者，但也受到了镇民热情的款待。尤其他乾淨整洁的衣着，和年轻帅气的外表，瞬间便被镇民奉作上宾，请到了小镇深处，他们爬了一小段楼梯，还穿过一个鸟居，直到抵达一座豪华的，像是神社的建筑。 因为地势的关係，从这神社外看去，几乎可以将整个小镇的景色映入眼帘。 大殿内，蒲团上已经坐了大约十来人，每人都有一定的年纪，衣着做工材质也都比镇民要好上不少，有些人头上还戴着立乌帽子——公卿或神官才能戴的黑色礼帽，看来是城镇或政府高层的小聚会。 格林被巫女迎入殿内，在一张长方形木桌的右下角坐下。尽管格林的年纪可能连这裡最年轻的人的一半都不到，在坐的达官贵人们也没有任何一人露出反感或不满的神色，甚至许多人还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向格林致敬，看来这次庆典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一旁巫女跪着蹭上前来，给格林斟上了‘清酒’，格林难却盛情，举杯向众人示意后便一口喝了下去——在平安时代的日本，清酒一般只会用在神道教的仪式中。 此时格林才发现，坐在他左前方最上座的，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少女。 那少女优雅地坐在蒲团上，容貌异常美丽，她头上插着玉簪，衣着则显得有些怪异，上半身是略显宽大的水干——平安时代这大多是由男性穿着。下半身却是绯袴——神道教巫女下着的红色长裙，但这样奇怪的搭配却并不显得丑陋，反而令少女多了一种近乎妖艳的美感。 与其他人满脸笑容，相谈甚欢的样子不同，那少女可以说是愁眉苦脸地正坐在位子上。没人与她说话，而她也不曾主动与任何人交谈。 有人的视线不小心接触到她，便会低下头撇开目光。甚至就连巫女经过她的座位时，都会将本就跪着的姿势压得更低，几乎以爬行的方式通过。 格林看了一会儿才分辨出来，那并不是无视或厌恶，而是尊敬与……愧疚。 “莉亚，你能扫描仪下那个少女是什么来头吗？”格林对这种情况着实感到好奇，因此向莉亚谘询道。 “本机表示确认，目标生物可能非纯种人类，其体内蕴含１８８单位神能，以及６２单位未知次等能量，身体素质远高于一般人类，稍低于玩家，本机判断目标生物为人型未知半神生物。”莉亚再次发现了‘未知’能量，甚至连物种都与当初的雅典娜一样无法确认。“另外，在个体：伊吹朱点身上，同样蕴含２７４单位类型相同的未知次等能量。” “嗯，那傢伙我也早就觉得不正常了，果然不是人类。”格林眼睛偷瞄着少女，左手搓着下巴，在脑中跟莉亚说道：“我猜他们应该是‘妖怪’或‘半妖’之类的生物，你把未知能量命名为妖力好了。” “至于这隻同时拥有神能和妖力，那明显就是隻半妖了，那个叫伊吹的小子则可能是隻小妖怪。” “汝，上前来！”就在格林和莉亚盯着那上座少女，商量着新物种命名方式时，半妖少女操着怪异的中古日语，召唤格林上前去。 第三十八章 铃鹿大明神 “大……大明神——万……万万不可啊，您马上就要……”次席，身穿狩衣，头戴乌帽的老者声音颤抖地试图劝谏少女，“嗯！？”但被少女一瞪眼，便低着脑袋缩回了座位上。 听旁人对他的称呼，似乎是一位淨阶的大神官。一般神社或神宫中，神官是主导所有祭祀仪式，和祭典等的最高职位，由天照神宫直接管辖。其阶级分为淨、明、正、权正、直，等五阶，淨阶是最高阶级，而他们的晋升一般都需要经过大量神学知识的累积与考核，同时还需要经过长年的观察，判断其品德足够。 此时在座所有人一改之前的欢快喜乐，低着脑袋开始交头接耳着，只有格林一人一脸懵逼的用手指着自己：“妳跟我说话呢？” 少女没回应格林，而是对着那些达官贵人们挥了挥小手道：“你们下去吧，今天的宴会开够了！” 底下的人尽是苦着脸，念念有词地排起队，依次向殿外离去。 “大明神不会又有什么鬼点子了吧？” “唉，还在想说大明神这次怎么就真听话了。” “看样子那大明神不是什么安生的主，咱还是赶紧开溜吧！”格林闻言，心裡想道。 当排在最后一个的格林正想低着头跟在大伙后面一同烙跑时，衣服的领子却被人从背后一把揪住。 “老身喊汝过来，很难听懂是不是？”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毫无声息地跑到了格林身后。 此时神社外原本正欢欣庆祝的嘈杂声渐渐安静了下来。 “妳好，请问我们认识吗？”见逃跑失败，格林只好认命了，他转过身来露出和善的微笑，并很有礼貌地向少女问好。 “嗯？老身岂会认识汝这种新晋的小神？倒是汝，难道未曾听过老身的名讳吗？”那少女一脸不满，老气横秋地对格林说道。 “这裡的妖怪一个个都这么臭屁的吗？”格林想起伊吹的‘小鬼头’，若有所思地想着。 嘴上则是客气地说道：“啊，并不是这样的，我叫李格林，前几日才刚从大宋跑来这裡游玩。现在连自己究竟在哪裡都不知道呢，如果不是如此，又怎么会没听过您这样伟大神衹的尊名呢？” 格林贫嘴总是很有一套，应付这种土包子妖怪，那还不是一个炉火纯青、手到擒来？ 话一说完，格林似乎感觉自己听见旁边巫女们那儿传来了压抑的笑声。 “哈哈哈，原来是宋国过来的呀，那的确是老身为难你了！”少女不负格林所望，瞬间就咬了饵，她拍了拍格林的肩膀后笑道：“这裡是近江国的铃鹿山，老身乃铃鹿大明神，汝唤老身铃鹿，铃鹿姬，或随凡人一样称老身为大明神都行，随汝喜欢吧！” “铃鹿御前吗……好像是被称为第六天魔王之女，专门烧杀掳掠的鬼神吧，我还以为这只是个由山贼头头所演变出来的传说呢。”格林默默地想道，他的确听说过这柱神明。 铃鹿御前打了个哈欠，坐到了地上。此时她的姿势不复之前的端庄，而是盘起腿坐着，上身则慵懒地斜靠在桌上。 “哈——恩。有那群老头在，就是麻烦，稍微放鬆点那些臭神官就会在旁边囉哩囉嗦的，”她拉扯着格林衣服的下襬，示意格林一起坐下：“格林，陪老身喝两杯吧，最近一堆破事，可真是愁死老身了！” 少女皱起了好看的黛眉，拿起刚刚格林使用过的杯子就往嘴裡倒。但砸吧了一下嘴，像是意犹未尽一样，乾脆就抓起旁边一整壶清酒，仰头全灌进了喉咙裡。 拗不过大明神的格林只好跟着坐下来，他从巫女手中的托盘上挑了个新的杯子，自己倒了杯底一点儿，细细地抿着。 “格林，你们宋国的神明，生活是怎么样的啊？”铃鹿御前双颊泛起微醺的酒红，趴在桌上托着香腮与格林閒聊着。 “我不清楚其他人是怎么样。我个人是找个僻静地自个儿潜修，修行腻了，就会像现在这样出来閒晃一段时间。”格林摇晃着酒杯，随口答道。他有预感，这对话走向跟他陪教授吃饭完全是一个模式。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忝不知耻冒充神明的行为，令本机感到羞耻，建议玩家坦承自己的种族——草履虫。”格林脸色不变地无视了莉亚的人身攻击。 “真好啊……我也想出去走走，老身被绑在这个小山村都快过百年啦。”铃鹿御前的音量突然提高了不少。 果然，如格林所预料，大明神进入了抱怨上司模式。 “我们这儿规矩可多着呐，天照大神那边一百多年前不知道抽什么疯，一个命令下来，要求本地八百万神明都必须比照西方菩萨，”说着，她又灌了一壶酒：“唉，老身这种神力只算稍强的小神全都跑不掉，一个个只能守在各自的供奉地长香菇！” “这还不说，当地住民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高天原那边可是毫不仁慈，我周围好几座山的小神，都因为管理不善，被斥为鬼怪或贼首，没过几日就给人讨伐了。”铃鹿御前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喊着，看来天照至少不会因为被人抱怨，而降下责罚。 格林并不是很清楚日本宗教史的发展，但是也听说过所谓的“本地垂迹说”，这是一种佛教大举入侵神道教后，所衍生出来的思想——简单来说就是佛教为了化解当地原生信仰的排斥感，承认当地神明也是菩萨的一员，因此日本八百万神明便全被当成了菩萨。 他没想到的是，原来这个当菩萨的命令竟然还会造成当地神明被“囚禁”。不过想想也合理，确实没听说过菩萨能像其他神明或半神那样，到处跑来跑去的。甚至许多菩萨乾脆是被埋在土裡镇守一方的。 大殿中，两人一个喝着酒不停抱怨，一个点着头不断附和，一旁的巫女则随时上前帮某大明神斟酒，画面那是相当和谐且富有节奏感。 第三十九章 大明神的烦恼 几小时后。 “老身好久没喝得这么痛快，聊得这么开心了！”铃鹿御前侧身，醉醺醺地拍着格林的肩膀：“格林，老身得找点东西好好感谢你才行。” 语毕，她作势要起身，却一个不稳，又跌坐回地上。令格林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旁边那几个巫女不仅不搀扶她们的大明神，反而一个个把脸给转开了。 但是格林毕竟是个知礼的学生，他连忙虚扶着铃鹿御前坐好。 “真是谢谢你呀，格林！”铃鹿御前再次感谢道 格林则是满脸堆笑地客套道：“唉，咱都是朋友，一点小忙没必要感谢不感谢的。” 大明神闻言，略有些迅速地转过身来，面朝格林侧坐着，她醉态可掬，眯起眼睛傻笑着问道：“格林，你说，咱们帮朋友点小忙是应该的对吧？”说着，她将双手搭在了格林的肩膀上。 她歪歪斜斜地侧坐着的身体，让衣领有些滑落，格林的目光有些不由自主地被大明神胸口光洁的肌肤所吸引。 “……” “对．吧？”铃鹿御前微微飘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再慢慢将视线转到格林脸上。 感受着肩膀上越来越大的力量，格林回过神来。无奈地点了点头：“对……对！当然是。” 他虽然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但还是愉快地中套了。 铃鹿御前瞬间坐正了身体，整理好了略显凌乱的衣服道：“那你必须帮我！” 她揪住格林胸口的衣服，眼神清澈，面色严肃地直视着格林，连称谓都恢复成了符合当代的中古日语。 “这傢伙刚才从头到尾都在装醉。”格林有些咬牙切齿的想道。 也是，清酒不过十来度的度数，量又特别少。连格林这种平时不喝酒的人，几小杯下肚都没什么醉意。先不说这傢伙是货真价实的神明，以她这酒鬼架势，怎么也不可能几壶酒烂醉成那个样子。 果然有阴谋…… “我出来游玩本身也是种历练，帮妳些小忙倒也是可以，但是妳想让我帮妳对抗天照之类，那是不可能的啊！”格林眼角抽搐着，提前打了个预防针。 天照大神在日本的地位，就相当于希腊的众神之王宙斯。日本的神明虽然较为贫弱，甚至有一大部分连希腊的半神都打不赢，但天照大神总也不可能是他这种彆脚魔法师所能够抗衡的。 “当然不是，我也没那么傻。我想让你帮我的忙十分简单的。”铃鹿御前见格林答应，马上恢复了傻乎乎的笑容，她挠了挠头，向格林说道：“帮我杀一隻妖怪！” “妖怪？” 日本的神明和妖怪事实上并没有明显的区分，与实力无关，有职位的妖怪就是神明。即使没职位，野生的妖怪也可能是某地的守护神，甚至就连作恶的妖怪都可能会被封为祟神。 “对，一隻邪恶的妖怪，现在就盘踞在铃鹿山上，牠的名字叫——大岳丸！”铃鹿御前说道这个名字时，明显态度严肃了许多。 “牠是一隻由作恶多端的人类，累积过多污秽与恶念而变成的妖怪。”她慢慢地说道。 “这算人妖吗？唉……三大妖怪啊，我还就真躲不开了是吗。”格林在心理叹了口气，但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毕竟莉亚也说了，以他目前的实力，这张地图对他来说并不算危险。 “虽然他是恶妖，但我还是想问问，妳为什么会认为我能杀掉牠呢？而且高天原难道就没人管？” 这种事情通常都会由官府派人解决。像大岳丸这种远近驰名、危害一方的大妖怪，天照大神不可能没有动作，怎么也不至于需要铃鹿御前这种地方神来找人除害。 铃鹿御前上下打量了格林一下：“你一个人可能不行，但如果我们两人合力，大岳丸就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啦！”——正常情况下，神能在生物体中并不会像在格林体内那般活跃，这使他那稀少的神能，在别神眼中是量少，但特别凝实的神力。格林因此会被认为是，虽然才刚刚晋陞，但战斗力却还算不错的新神。 “天照那个老女人确实有命令天皇派人来诛妖，但是却是有附加条件的——”铃鹿御前一脸牙疼讲解道：“天皇指派名为田村麿，也被称为——坂上田村麻吕的新晋武神前来讨伐大岳丸。而那不要脸的小神，竟要求我下嫁于他，并全力助他诛妖，否则他就需要更多时间来慢慢制定计画。” “嗯？嫁不嫁先不说，他为什么一定要要求妳来帮忙呢？”格林听得一头雾水，在他看来，这铃鹿御前虽然位阶是神性生物，但她的实力却也不算强大——事实上他在日本八百万神明中已经属于中上游。 她苦着脸继续说道：“我有一种天生的强大封印能力，而大岳丸恰好有三柄无人能敌的神剑。那秃子要我先下嫁于他，大概是怕我就算答应帮他封印了神剑，也可能暗中做手脚害死他。” “那天照大神同意了这件事情吗？难道她的指令还能给下面人随意提条件的？”格林对天照居然会同意这件事情同样感到疑惑。 “天照同意了，她原话是这么说的：‘铃鹿山是妳的管辖地，既然妳的地盘出了问题，要本尊来替妳解决，那妳付出点代价也是理所当然的吧？’”铃鹿御前咬牙切齿地说道：“那该死的老女人！擅自给我封什么狗屁管辖地，擅自叫我负责这群凡人，现在出了问题又要我来承担责任，凭什么啊！？”她狂拍着自己绯袴下的大腿，气极败坏道。 “那妳不能就拖着等田村麻吕自己慢慢解决吗？他怎么也不能违抗天皇和天照的命令吧？”格林疑惑道。 “怎么可能？那大岳丸每隔几天就抓我镇裡几个人去吃，再等两三个月我这儿就死绝了，到时候天照问罪下来，我岂不是更惨？” 格林倒没想到，这大岳丸竟然是如此凶残的食人妖怪，这种妖怪确实多留几秒都是祸害。 “格林，你就说一句准的，你到底帮不帮朋友这个忙？”铃鹿御前扯了扯格林的衣服下襬问道。 “……让我我考虑考虑。”格林搓着下巴道。 “本机建议玩家接受请求，经过本机扫描判断，本地图并不存在足以威胁玩家的生物，请玩家放心进行游戏。”莉亚在格林脑中建议道。 “可他说的大岳丸是传说中的三大妖怪耶，妳确定真的没问题吗？” 格林对传说中的三大妖怪还是有点心理发憷的。毕竟在他的计画中，这次出来只是想找些邪恶的小妖怪来练练手而已，实在没想到第一个目标竟会是日本妖怪的战力天花板之一。 “格林——格林——你帮我嘛——求你了——”正当格林评估着风险时，嗲声嗲气的嗓音在他耳边突兀地响起。 这次铃鹿御前改变了策略，她双手轻柔地拉住格林的指尖，脸上作着无辜可怜的表情，微微抬起头，用怯生生的眼神看着格林央求着，那样子，简直可爱到格林都想一拳砸在她脸上了。 几位巫女窃窃私语的声音，更是让格林难以忍受。 受不了铃鹿御前换着花样的缠人方式，格林只好点头说道：“我可以试试看，但有必要的话妳也必须助我一臂之力。” “当然，当然！我绝对不留馀力，以咱们两柱神明的力量，那个臭妖怪死定啦！”终于得到首肯的铃鹿御前大喜过望，绕着殿中的长桌乱跑乱叫：“太好啦！太好啦！我不用嫁给该死的秃头啦！” “早知道我就带一瓶生髮水来，说不定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格林看着眼前撒欢的二哈，暗自思索道。 第四十章 大岳丸 “那么，我们具体要怎么做？”格林向重新坐回地上的大明神问道：“直接打上山去吗？” “不行不行，”铃鹿御前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她急声道：“大岳丸可不只一隻妖而已，牠手下还养了一群穷凶极恶的食人妖怪，咱们俩在怎么样也不可能打得赢牠们全部的。” “你听我的，我早就有计画了！”她一脸神秘地凑近格林，小声地说道：“那大岳丸不知为何，好像特别呆笨，我不管说什么他都会全盘相信。” “有一次牠想抓一个小女孩吃，我就告诉牠，吃女孩容易长痔疮，牠从此都不再抓女孩子了！” 让他不吃人当然是不可能的，铃鹿御前让他不吃小女孩已经是极限了。 “咱们只要这样——牠下次来掳人时，你先在神社裡藏好。我带他进神社裡头，跟牠说想跟他两人安静地喝点儿酒，然后央求牠把剑交给那些小妖保管。牠一定满口答应！而那些小妖也一定会在镇子裡看着那些凡人，而我则找藉口偷跑出来，骗那些妖怪说大岳丸要用剑，我再给偷偷封印住。到时候你看到我的信号，就衝出去把失去神剑的大岳丸给干死，就这么简单！” 格林听完翻了翻白眼——瞧，舔狗就是不得好死，你女神搁这儿跟人算计你小命呢，你都不知道。 计画虽然简单粗暴，但是听起来确实有效。格林思索片刻便同意了铃鹿御前的计画。 按照铃鹿御前的说法，大岳丸过来之前，格林最好减少抛头露面的机会，以免出现任何意外。 而这也刚好合了格林的意，他可不想把时间花在跟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扯皮和敬酒上。 于是格林当晚便按照铃鹿御前的计画，假装离开了小镇，然后又悄悄潜回了大明神的神社之中。 至于他目前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乖乖待在神社中，等大岳丸来镇里掳人了。 格林趁此机会，又练习起了新魔法来，这次他学得是单纯的战斗用魔法：克敌机先——一种可以看穿目标弱点的预言系魔法。 两天后的正午，平常这个时间都热闹嘈杂的镇子，此时却鸦雀无声，大岳丸果真来这裡掳人了。 格林从神社的小窗口向外偷偷窥视着，只见为首一个虎背熊腰的红面巨汉，赤着上半身，腰间繫着一个大酒胡芦。牠口中獠牙外翻，毛髮从头顶一直长到肩胛上。浑身的肌肉虯结精实，如刀削斧凿。从上百公尺外，都能听见牠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 至于牠身后跟着的小妖则有些不堪入目，犬型的、鸡型的，还有一隻乾脆就是头红脸狒狒，总之没一个人样。 “莉亚，帮我扫描一下这隻怪的数值吧，总感觉有点玄啊？”格林皱起眉头，看着大岳丸如海格利斯似的健壮身躯。 “个体：大岳丸，体内蕴涵３０５单位妖力，力量为２２、敏捷为１４、体质为２３，智力为７，感知为４，为传奇级人型妖怪生物。”大岳丸的力量和体质都比格林高出很多，敏捷则低了不少，至于感知能力不知是不是因为灌了太多酒的关係，竟比普通人类还低。 “传奇级？那为什么铃鹿御前会是半神级呢？”格林有些忘记了之前莉亚对位阶划分方式的解说。 “本机表示提示，生物位阶只代表能量等级，跟生物具体实力并无直接关联，铃鹿御前体内主要蕴涵高等能量：神能，因此其生物位阶高于体内只含有次等能量的大岳丸。” “了，就是说也会有特别厉害的超凡级生物（我），可以吊打传奇级生物嘛。” 格林听到大岳丸的数值并不算夸张后，便放下了心。他一点也不在意大岳丸明显高于他的力量和体质，毕竟他自我定位是一个传统流派的魔法师，并不需要靠肉搏来战胜敌人。 “大岳丸，老身最近拿到一些好酒，老身允许你来陪着喝两杯！”在镇民们心惊胆颤的注视下，铃鹿御前高高在上地使唤着大岳丸。 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大岳丸那一脸诡异的愉悦，他竟甘之如饴。 不过也并非不能理解，大明神在牠还是人类幼童时，就已经是名闻遐迩的神明了，对牠不客气点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正当牠挥手示意小妖怪跟牠一块儿上神社喝酒时，铃鹿御前却制止了起来。 “让这些小妖退下吧！老身的好酒，岂是这等杂碎们可以享受的？”铃鹿御前抬起了下巴，喝止了妖怪们的动作。 铃鹿御前的话明显引得小妖怪们群情激愤。但大岳丸却正好相反，牠对于铃鹿御前将自己和众妖划分开来，放在跟大明神同等地位的这句话感到相当满意。 “哈哈哈哈，铃鹿姬说的可是实话，你们确实还不够资格与本王二人并列酒席。退下吧，本王去去便回，你等且在此等候！”大岳丸抬手安抚了小妖，大脸上咧开丑陋的笑容，亦步亦趋地跟在铃鹿御前后面。 没走两步，铃鹿御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打量了几眼大岳丸腰间的三柄剑道：“大岳丸，把你的剑放着，我的神域可不许带着这些粗俗的玩具！” “嘿嘿，铃鹿姬说的是，可是本王认为还是留下这柄‘显明连’，以保护铃鹿姬您才好！”大岳丸卸下腰间两柄较大的刀，递给一隻犬妖，并嘱咐牠好生保管。 铃鹿御前担心如果继续坚持，可能会引起怀疑，遂同意了大岳丸留下一柄神剑的要求。 大岳丸的三柄神剑，并称为三明之剑，分别为大通连，小通连，以及显明连，三柄神剑倂用的情况，将会有相当强大的保护之力，甚至能自行结成剑阵作战。但若只有下一柄，那就只不过是一柄特别锋利的宝剑而已了——虽然称之为剑，但其实型态上更接近华国的刀。 除了多出来的那柄显明连之外，铃鹿御前的计画到目前为止都相当地顺利。 “哈哈哈，确实是好酒，竟如此晶莹剔透，本王简直闻所未闻！”大岳王作为一头恶徒罪犯所转化成的妖怪，确实没什么机会接触神道教重要仪式才能使用的清酒。 理所当然地，大岳丸对新奇又顺口的清酒着了迷。 “只喝好酒却觉得嘴裡少了点味儿，”牠转着铜铃大的眼珠子，直盯着铃鹿御前的侍从巫女猛瞧，但很快便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吃其他神明的巫女无异于宣战。“铃鹿姬帮我叫些个细皮肤的人上来吧！”大岳丸喝着喝着嘴就馋了起来，只好要求铃鹿御前给牠找些可口的人类来吃。 “……大岳丸说得倒是，不过我这辖地的人也剩得不多，你在这好好喝着，待老身亲自下去挑挑，有没有些肤白好看的。”铃鹿御前见情况正好，便想藉口脱身下山。 “好，好！哈哈哈，铃鹿姬待客可当真周到，机会难得，本王就在这多贪您俩口酒喝！”大岳丸欣喜地答应，丝毫没有怀疑过铃鹿御前别有用心。 第四十一章 诛妖者格林 片刻后，缩在铃鹿御前寝室内的格林，听见神社外钟声大起。 “何事扰本王喝酒！”大岳王被吓了一跳，愤而拍桌怒喝。 一旁的巫女解释说，可能大岳王刚好碰到镇内的活动，并提出去外头帮大岳丸问问情况去。 不满的大岳丸不敢拿巫女撒气，也只好同意她们离开。 待巫女都离开大殿后，格林便缓步走出寝室，抬手便是一个克敌机先。 但诡异的是，格林眼中，大岳丸身上一层薄薄的红光包覆了全身——他全身所有部位都是弱点。 这令格林大感不解：“莉亚，我对大岳丸使用克敌机先，看到这傢伙全身都泛着红光，这是怎么回事？他没弱点吗？” “本机表示否定，克敌机先为预言系法术，若玩家使用此法术看到有红光，就代表目标确实有弱点，红光位置即为目标弱点。” 听见莉亚这么说，格林大喜过望——原来大岳丸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 “嘿！”格林清喝一声，一颗硕大的橘红色火球便朝着大岳丸直射而去。 ‘轰’一声，格林站在原地等着烟雾渐渐消散。 “呃啊啊！该死的小鬼，你躲在铃鹿姬的房间干什么！？”只听一阵风声响起，大岳丸那如坦克般的身躯跳向了格林。 在火球术的完全命中下，大岳丸那裸露在外的上身看起来竟然毫髮无伤。 “嗄？这叫弱点？”格林来不及深思，急忙闪身躲避，所幸格林的速度确实要比大岳丸快出不少，轻鬆地一个侧身便闪过了大岳丸的飞身一劈。 “吼吼！小鬼！你到底在铃鹿姬的房间干些什么啊啊？”大岳丸的吼声如雷霆般，震的格林耳朵发麻。牠居然在意的不是格林用火球偷袭牠，而是格林躲在大明神寝室内这件事。 “……”格林对大岳丸的迟钝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因此没有回答牠的问题。 “不说？你不说是吧！？看本王代替铃鹿姬好好教训教训你！”大岳丸完全没思考过自己被大明神暗算的可能性，只当格林是偷偷溜进大明神闺房的无耻小贼。 格林见大岳丸的反应确实有点意思，便玩心大起——虽然他的火球术没效，但就目前情况，他估摸着反正这大块头也碰不着他。 “嘿，大岳丸，你不知道吗？”格林向后仰身，闪过大岳丸横劈过去的一刀：“我其实已经在小铃鹿家睡了好几天啦！” “你！说！什！么！？”大岳丸愤怒地几刀连斩，让格林有些慌忙地向后跃了两步。 紧接着便是向左侧身，闪过一个竖劈，然后蹬牆两步翻身跃起，踹了大岳丸的脑袋一脚，闪过牠的擒抱。 格林的动作看起来行云流水，轻鬆写意，若有旁观者，说不定会觉得这是一场相当精彩的打斗。但实际上格林光闪这几招，就已经紧张地满头大汗，没了说继续说垃圾话的馀裕了——他太过于缺乏战斗经验，大岳丸的出招即使相对缓慢，也让他在慌乱中频频走错位置，也因此才会被逼向牆角。 相对格林的乱躲瞎闪，大岳丸即使怒火攻心，出招仍然颇有章法，看得出牠是沉浸剑道多年的高手。 然而短短几分钟的攻防，格林已经开始渐渐开始习惯了大岳丸的攻势，他的闪躲慢慢变得游刃有馀了起来。格林缺乏战斗经验的短版，竟奇蹟似地在战斗中迅速得到补足。 于是，“我是说——前天晚上啊，”时隔几分钟后，格林接回了前面的话题：“小铃鹿突然主动来找我那个啥呀，一开始我是不答应的啊！但她扯着我衣服不停央求，我硬是没拗得过她，只能陪她来了好几轮……啧啧，她倒是体力好真耐得住，我就不行啦，第二天起床，全身都软绵绵的咧！”格林马上又开始对大岳丸喷起了垃圾话。 格林说的是前天晚上他和铃鹿御前在大殿喝酒的事情，他当天喝完虽然没事，但第二天确实有些宿醉。 但是这话在大岳丸听来，却另有所指，气得他血气上涌，青筋大冒，可连连挥刀却怎么也砍不着这隻臭虫，直弄得牠越发愤怒，牠狂暴地长啸了一声：“啊啊啊——！” 大岳丸的攻击在盛怒下渐渐失去章法，格林反而越来越轻鬆了起来。他甚至抽出了青龙，找到机会就绕到大岳丸背后瞎捅一通，而且还试图挑有眼有洞的地儿戳——尽管格林矛矛入肉，但大岳丸仍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似乎只要青龙被拔出来的瞬间，大岳丸背上的肌肉就会瞬间长回去。 “噗——兹溜！”终于，一矛精准而滑顺地一捅到柄，格林像达成了某种成就一样，一脸满足地抽出青龙，带出一地暗红的鲜血。 这回大岳丸总算是气疯了，牠双眼变得跟身体一样赤红，直愣愣地，看到风吹草动便衝上前去瞎砍一通。而格林则遛着大岳丸满大殿瞎跑，期间偶尔几发火球洗脸，或是法师之手扯个头髮呼个巴掌，同时嘴上还不忘挑衅。不出片刻，大岳丸便累得步履踉跄，气喘如牛了。 “莉亚，这样下去我也打不赢牠啊，火球糊脸都没用！”格林向莉亞说道。 不停逃窜的格林也感到有些疲劳了，主要是精神上的疲劳，毕竟他在战斗中变着花样地出招，大岳丸似乎都没受到半点伤害。 “本机表示提示，个体：大岳丸是全身都是弱点，或是全身‘才是’弱点。本机建议玩家善加利用属性：智力。”看来莉亚这段时间已经分析出了击败大岳丸的方式，但是她并没有选择直接告诉格林答案，而是引导他自行找到方法——以嘲讽的方式。 “妳的意思是……”就在格林一边闪躲着大岳丸越发缓慢的攻击，一边搓着下巴思索着。 就在他一边闪着毫无章法的蛮力攻击，一边陷入沉思时。 “我回来啦！你解决他了没？”神社外，一个如黄莺鸟般清脆动听的女声，向裡面喊道。 是铃鹿御前回来了！ 随后就是哼哧哼哧的喘息声，大明神才刚施展完封印仪式，便托着两柄大刀跑上神社前的楼梯，并爬进了大殿中。 第四十二章 纵火者格林 “啊——我的铃鹿姬，妳来得太及时了！”大岳丸看到心爱的铃鹿姬回来，竟然欣喜到从狂怒中恢复了些神智。但他的呆傻，却实在超出格林的预料——他竟然毫不怀疑地认为铃鹿御前是站在他这边的。 大岳丸大喜过望地往铃鹿御前跑近了几步喊道：“哈哈哈！快！快将本王的宝剑拿过来！我马上就帮妳把这隻偷进妳闺房的臭虫砍成碎片！” “咿——！”好不容易才抱着两柄几乎跟她自己一样高的大刀，爬进大殿的铃鹿御前，见那上身赤膊，下面裤子又被格林烧个精光的裸体大汉，甩着根髒兮兮的发霉法棍逼近，吓得她连忙往格林的背后躲了起来。 她一脸问号地轻轻戳了戳格林的腰侧：“格林那傢伙牠怎么……你把牠打傻了吗？”她用气声询问沉思中的格林，但那音量在密闭的大殿中，当然连大岳丸也听得一清二楚。 “……铃鹿姬，把剑，给我！”大岳丸咬牙切齿，说到最后两字时，以是震耳欲聋的大吼。 大岳丸是傻，但也不是智障，到这种程度，牠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牠的铃鹿姬压根就不是友方。 “哇啊啊，剑给你，我不要了！”铃鹿御前被他突兀的那声大吼，吓得小手一抖，直接把两柄剑都抛给大岳丸。 大岳丸蒲扇大的手掌，一把就捞住空中飞来的两柄神剑。 终于，到了他大岳丸发威的时候了！ 大岳丸大笑道：“哈哈哈哈，只会逃窜的臭虫，我马上就送你……还有你那该死的并头，一起下地狱去！”牠有些犹豫地看了格林身边的大明神一眼，但还是狠下了心，决定要砍死这对狗男女。 “啊！我懂了！”格林根本没在注意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双手合掌一拍，开心地叫道。 “嘿嘿，现在懂太晚啦，三明之剑，结阵！”大岳丸阴沉着脸，抛出三柄神剑。 ‘噹！锵！铿！’三柄剑理所当然地，受到重力拉扯，交错地落在地上——大明神当然不是傻子，她十分清楚，自己下的封印连天照大神都不一定能轻易解开，更别说一点妖术都不会使的大岳丸了。 “……” “……” 格林和大岳丸一脸懵逼的看了看地上的三把剑，然后又同时抬头对视了一眼。 格林二话不说，朝大岳丸举起了手：“油腻术！”一坨浓郁的黑油瞬间覆盖了还在发楞的大岳丸和牠周围的一切。 “抱歉啦——小铃鹿，妳的神社可能保不住了！”他侧头对旁边的大明神告了个罪。 格林嘴上说着抱歉，但手上动作完全没停下来——见油腻术已经覆盖大岳丸全身，便打了一个响指，手上闪烁起火光，他轻声念道：“引燃术！” “我的神社？什么意思咿——！” “轰！”熊熊的烈火瞬间燃烧起来。 “啊啊啊，痛，痛，啊啊，呕呜，啊呃呃……”火光中，可以看到大岳丸那巨大的身躯在抽搐扭动着。 那凄厉的哀号声，让格林都产生了一些呕吐的慾望，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亲手伤害一个人型生物——即使大岳丸丑得根本不像个人。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手下留情，而是命令火元素更加剧烈地燃烧。 格林强忍着噁心，瞪大了眼睛盯着火光中挣扎的身影：“原来如此……大岳丸只要身体还有一块好肉，就会迅速地恢复，这也是为什么威力远大于引燃术的火球，对牠却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尽管大岳丸的身体在被灼烧的同时，也在像病毒扩散一般不断地复原着，但是随着火势越来越旺，牠的恢复速度渐渐开始比不上烧伤的速度。 几分钟后，大岳丸便几乎消瘦成了一具焦黑的骨骼，躺在地上不再继续复原，也不再有任何声息——在这样的大火下，大岳丸竟然还是没有被烧成灰烬。 “这傢伙的妖力是全用在强化肉体上了吧。”格林摀着口鼻，惊讶地观察着大岳丸的焦黑身体，并用法师之手确认了大岳丸已经彻底死透。 “小铃鹿，咱们该出去了，再不走要塌了！”在大殿燃烧的轰鸣声中，格林向旁边大声叫道。经过这几分钟的剧烈燃烧，整座神社已经濒临崩塌。 “……”然而铃鹿御前只是呆滞地看着自己住了上百年的神社，在火焰中渐渐崩解。 格林见此，无奈地上前扯住铃鹿御前的手，把她硬拉了出去。 并不是格林不想熄灭火焰，而是在这种随时会崩塌的建筑中，他如果站在原地进入沟通元素的状态，将会是非常危险的动作。他可不想为了一间破房子搭进自己一两条腿，甚至是生命。 当天晚上。 格林无奈地坐在大神官的家裡，他的对面是一副生无可恋样子的铃鹿御前。 “……妳不是说妳在这待得都要长香菇了嘛，”这几个小时，格林都在不断尝试安抚大明神：“不能离开那至少换个新房子也不错吧！” “……”铃鹿御前毫无回应。 自从目睹了爱家被烧毁，她就一直保持了这个状态，不论大明神的巫女或是神官也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 格林向旁边的巫女摊了摊手，示意自己真没辄了。 “既然天照给妳的任务已经达成了，神社又在战斗中被摧毁了，那跟天照述职时，说妳想趁神社盖好之前放个短假，天照应该也不会反对吧？”格林按照现代人的逻辑，随口建议着大明神。 铃鹿御前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她无神的双眼渐渐泛起光芒，然后像突然想通了一样，跳了起来大叫道：“对！对！我该放假了！我这就去高天原报备！格林你等……” 语音未落铃鹿御前就在一阵魔力涌动中，直接消失在众人面前。 格林看着好生羡慕了一阵，他也一直想要学个传送魔法——远程传送术基本上都是高环魔法，模型的节点太多，基础还不够扎实的格林很难记得住。 当然这些神明使用的传送，与格林所谓的传送术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不论雅典娜，或是刚刚铃鹿御前所使用的传送，都只是透过某些特殊法术，使携带通行符文——或者说‘执照’的神明，可以在神域内快速回到固定地点而已。 第四十三章 我木屋呢？ 终于击败大岳丸，又安抚好大明神，疲惫的格林澡也没洗，便满是焦臭味地躺在神官家裡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格林稍微洗漱一下后，便整理装备，收拾好了上路的行装。 这次与大岳丸的战斗，格林除了战斗经验之外，可以说是毫无收穫，没有神能就算了，昨晚他想起大岳丸扔在地上那几柄剑时，神社早已成了一个大熔炉——一般火灾都能有一千多度，格林在油腻术之上施展的加强版引燃术，最高温更是一度达到了可怕的两千度，那三柄神剑在无法形成剑阵的情况下，根本没撑多久便被烈焰给烧成一摊液体了。因此即使今天火势稍歇后，格林也只找到了几块铁饼而已。 完成历练的格林现在准备要回到他的小木屋了。 而且既然大明神已经恢复了精神，格林估摸着差不多也不烙跑不行了，他可不想见到第二尊跟他讨债神明——儘管雅典娜的那次催债被他轻鬆写意地忽悠瘸了。 临走前，几位神官抱着一堆食物送到格林旁边：“格林大人，您带上这些吧，这是铃鹿山的镇民们献给您的祭品。” 铃鹿山的镇民似乎把格林也当成了一柱神明了。 格林随意挑了一袋后，便让巫女和神官们把剩下的给分了。 向巫女和神官道别后，他提着一大袋被供奉给炎神格林的糕点、苹果、柿子等，离开了铃鹿山。 达成历练目的的格林，准备要回到他在平安时代的第一个家了，这才不到沒几天，他就已经有些想念他的小木屋了。 回程的旅途依旧无惊无险。格林相比来时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回去的路上倒是奔放了许多，毕竟连战力天花板的大岳丸都被他轻鬆干掉，自信大涨的他反而开始期待路上能多碰到几隻邪恶的妖怪了。 然而即使是大妖横行的平安时代，要碰到为祸一方的恶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在这个由高天原高压管制的地域，神妖鬼怪中，敢于惹事的，基本都逃不了天照一纸讨伐令。相对而言，只要乖一点，都能安逸地享受供奉，因此会冒出来捣乱的刺头确实不会太多。 七天后的深夜，东晃晃西逛逛，一路游山玩水的格林，终于看见了自己……已经被烧毁的小木屋。 “我好像能理解大明神的心情了。”看着地上被烧得彻彻底的木屋残骸，格林喃喃自语道。 纵火者连小仓库都没放过，连同裡面被伊吹放的鹿尸一起，被大火烧了个精光。 “可是这到底是谁干的呢？”格林敦在木屋残骸前，用手指捻起一些灰烬，静静地思索着。 “应该不会是伊吹，以那小子的爆脾气，根本不会用火烧这么麻烦，他要拆我屋子，顶多就是用牙咬才对。”格林对伊吹朱点存在着莫名其妙的偏见——伊吹只是野蛮，并不是野兽，当然不至于用牙齿咬。 格林伸了个大懒腰呻吟道：“恩——还以为回家可以洗个澡，睡个好觉呢，结果非得遭这种无妄之灾。” “唉，要不去香那个村庄瞧一瞧好了。” 他暂时对纵火凶手也没什么头绪，只好决定去之前那个村子找找线索了。 到溪边掬了一把水洗洗脸，格林向木屋南边的村庄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妖怪出现啦！” “大伙儿们起床！妖怪来了！” “来人啊！官府老爷们！快来啊！” 格林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的村民表演着。 “嗄？”他想起了大岳丸的样貌，这让他气愤地对村民吼道：“我这么帅，到底ＴＭ哪裡像妖怪了！？” “噫——妖怪要吃人啦！” “呜呜呜……我的孩子呀，你娘再也见不到你啦。” 没想到这更加剧了村民的恐惧，格林完全被认定为邪恶的妖怪了。 不待格林继续反应，这场闹剧便准备结束了。三个整齐的队伍，提着长枪与火把，从三个方向迅速把格林包夹在中间——这些士兵每个人都穿着深蓝色的胴与裙甲，头盔上镶有绣着五片狭长树叶，上开三朵花的家纹，同时每人腰间都配有战刀。以平安时代的经济水平来说，这些人的装备堪称豪华。 看见士兵到来的村民，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后面，但仍伸长了脖子想往裡头看。 围绕在格林十公尺外，士兵们数十双眼睛紧盯着格林，却没有一个敢轻举妄动，甚至格林还发现，有几个士兵颤抖到连长枪都快握不稳了。但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一人退后，依然保持着整齐的对列——这群士兵明显受过良好的纪律训练。 就在双方对峙之时，格林看到一个让他记忆深刻的乾瘦面孔，正与一位身穿赭色盔甲的武士步行了过来。 “井……”正当他想喊那人时。 “大人，我知道他！那人叫格林，我确实在森林裡见过他与吃人的酒吞童子混在一起！”便听见井男竟像武士如此说道。 武士脸上带着恶鬼面具，看不见脸孔，有些沉闷的声音从面具中响起：“嗯，我知道了。” “这井男胡说八道什么呢？酒吞童子？又是三大妖怪？三个我都认识俩了吗？”格林心道。 那武士走上前来，格林还欲说话，便见那武士举起了右手。 “源氏足轻听令！”——足轻，日本平安时代至江户时代的下等士兵，与大多数作品中所描述的并不相同，足轻在不同的氏族，得到的待遇常常会有天差地远的区别，甚至少数情况，足轻几乎可以被认为是‘武士’，而非士兵。 “举枪！”武士怪腔怪调地高声命令道。 “喝！”足轻们整齐划一地大喝一声，吓了格林一跳。 只见周围一圈长枪全都倾斜成４５度角，斜指着格林的喉咙。 格林敏锐地发现，那井男见他被包围起来后，乾瘦阴沉的脸上露出隐隐的得意，并慢慢往后退去。 “啧，我先声明我是不想杀人的啊，”格林终于开始感受到威胁，他准备要自卫反击了：“但如果你们真要逼我……油腻术！” 第四十四章 战争 格林先发制人，一个大型的油腻术被施放了出来，从他的身体三百六十度地均匀泼洒出去，甚至淋到了包围圈外的武士和井男身上——这终于让不少士兵害怕地退后了几步。 “足轻！稳住队伍！准备擒杀妖怪！”武士擦了擦面具，对士兵大喝道。 士兵听见武士发话，不情不愿地开始执行命令。然而油腻术不单单只是增幅火元素魔法的辅助法术，它同时也是一个强大的群体控制法术。 只见欲重列阵线的士兵，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跌倒在地上，甚至原本没滑倒的，也被身边站不稳的同袍给拉倒在地，他们手脚并用地试图站起身，却怎么也难以成功，反而把全身上下都涂满了黑油。 而鬼面武士则站在原地怒声斥责着士兵的蠢笨，其实他现在也不敢移动任何一步，只怕在士兵面前出了洋相。 格林举起手，半晌又放下来，却马上又举起手，正当他手心冒起火焰，却仍犹豫不决地紧皱眉头时。 ‘哒哒哒’地马蹄声响起，一位骑着着甲白马的年轻将军，抵达了现场。 “源氏足轻听令，撤除包围圈，解散队伍，慢慢向后爬行撤退！”清朗的男声响起，他有条有理的命令道。 “喝喝！”听见将军的声音，士兵们精神一振，迅速镇定了下来。 他们缓缓离开了油池，终于巍巍颤颤地重新站立了起来，并且依命令解散队伍，退了下去。 “前面的先生！敢问阁下可听得懂我们说话？”将军没敢让坐骑上前踩那诡异的黑油，他骑着马站在原地对格林高声说道。 “当然听得懂，我是魔法师，又不是妖怪！”格林终于鬆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将军的到来，他的引燃术差点就要扔出去了。 “我看见了您对于杀害我那些士兵的迟疑，我愿意相信您是一隻……魔法师，而不是邪恶的妖怪，阁下可愿随我进村子谈谈？”将军也将心中的大石放下，他就怕格林是个听不懂人言的妖物。 从他的话中可以听出，他很早就留意到了格林手中的火焰，而且也能想像那火焰与黑油会碰撞出什么样的景像。 “行！”格林倒是没敢大意，他谨慎地先在身上套了一层法师护甲，小心翼翼地踏着黑油，慢慢向将军靠近——法师护甲不仅可以防身，同时还能有效抵抗油腻术的滑倒效果。 格林当然可以直接取消油腻术的法术效果，但他清楚这是源能秘语施法者才能拥有的特性，因此决定遇到这种情况都要留一手。 而那将军见格林失去敌意，便翻身下马，客气地迎接格林进入村庄。 两人走后，马上有几位刚才跟在源赖光身后的人上前研究起了黑油。 一路行来，格林发现村中莫名多出了不少营帐，和新建的简易木棚，看来这群士兵目前是驻扎在这个小村子中了。 “敢问阁下，魔法师是什么样的生物呢？”其中一栋因住民失踪而被废弃的木屋中，此时已摆满了各种生活用品，以及盔甲和武器。包含村长福寿丸和井男在内，几人正与格林坐在同一张木桌旁商谈着。 “……呃，魔法师不是生物，是职业，跟渔夫、农人一个意思。”格林满头黑线地看着满脸求知慾的年轻将军。 “阁下指的是，类似阴阳师或神官的施法职业吗？”年轻将军若有所思地说道。 他理解得非常快，一下就明白了格林的意思。 “对对对，就是这种的！”格林听见更适当的比喻，马上点头赞同起来：“还有，你不用叫我阁下，也不用使用敬语。我叫李格林，你叫我格林就好。” 源赖光隐晦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格林后，对格林抱拳躬身道：“阁……格林，在下是清和源氏源赖光，忝列藤原御堂殿旗下武士之一。” ——藤原道长，时任准摄政，当今皇太后，以及皇后皆为其子嗣。有轶事曾说，有次天皇办喜事，藤原道长对此表示不满，以致群臣竟不敢给天皇祝贺。可以说是权倾天下，连天皇都畏惧三分的存在。 即使停止了敬语的使用，源赖光依然十分谦恭地向格林自我介绍着，看来他的家教相当严格。 “格林，你刚刚手裡的火焰，是准备点燃地上的油脂吗？”源赖光好奇地问道。 格林挠了挠脑袋，傻笑着说道：“没没，那样有点太残忍了。” 源赖光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你是大宋人吗，这个时期为何会来丹波国呢？”。 国，或称律令国，指的是日本以前依据行政单位划分的地理区块，跟之前铃鹿御前提到的近江国一样，一般被当成地名使用。 “嗯，算是大宋人吧。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甚至直到你说我才第一次听说丹波国这个名字，毕竟只是来这裡游玩罢了。”格林耸了耸肩，他压根没在乎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要这裡能给自己修练魔法就足够了。 “如果只是游玩的话，我会建议你换个地方。不出几日，这裡就会变得非常危险。”源赖光面色严肃地说道。 “危险？为什么？” “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 源赖光面无表情地，右手握成拳敲在桌上，看着格林的眼睛说道。 “谁和谁打呢？”格林感到莫名其妙，这种乡下小地方要跟谁开战。 “当然是人类与妖怪！”源赖光紧紧盯着格林。 “格林，你离开了一段时间，可能有所不知，”旁边的福寿丸突然出声道：“香她……她被大江山上那狂徒酒吞童子给掳走了！她父亲平田匠为了去救她，竟被那妖怪用刀残忍地砍死，尸体还被扔回村裡，当真是可恨至极！”福寿丸边说边激动地全身颤抖起来。 井男阴鬱地站在旁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几人讨论。 格林瞥了两人的神情一眼后，搓着下巴想道：“井男明显有很大的问题，但老头却也不像在说谎，难道真是伊吹？话说回来，那小子有用刀的习惯吗？” 井男那诡异的神态令格林感到有些怀疑，但即便如此，格林也不认为是井男杀死了平田匠，毕竟两人的体格差距实在太大了，平田匠的胳膊都比井男的腰还粗，就算有刀也未必打得赢平田匠才是——这些村民的‘刀’连鸡骨头都难以剁断，这井男就算偷袭也至少会挂点彩才对，此时他却毫髮无伤…… 就在格林暗自思索时，对面的源赖光发声了。 第四十五章 疑云 源赖光：“而那只是事情的导火线——那酒吞童子原本若只是佔着矿山，劫掠几个人就算了，天皇倒也能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但他前几日竟然胆敢掳走，甚至吃掉了池田中纳言家的长女。这令天皇怒不可遏，因此命我领军剷除酒吞童子的山寨！”源赖光补充道。 听他们说完，格林问道：“你们说的酒吞童子，是黑色马尾，穿着红色僧衣，一脸臭屁的小鬼吗？” “就是他！”源赖光愤声说道。 “你们会不会搞错妖怪了？我认识那傢伙，他是粗鲁了点，还很臭屁，但还算是个好妖怪啊？” 源赖光闻言又敲击了一次桌面，这次竟然发出了‘咚’一声巨响：“他昨天已经当着我面，杀死我好几个手下了！我又岂会认错他！？” 以那些士兵刚刚恐惧的模样，肯定不只是杀死，场面还异常血腥——格林如此想道。这倒是可以想像，毕竟那傢伙根本不可能忍得了这些士兵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不过如果说他先是绑架香，后又掳走中纳言的女儿，那就有些离奇了，以伊吹那不可一世的臭屁样，实在难以想像他会干出绑架女人这种事情来。 “事情的大概我已经知道了，我还有些事情想跟将军私下谈谈，”他伸手示意另外村长他们离开，村长点了点头便向外走去，井男则有些迟疑。“请。”井男见不好再坚持，只得跟在村长后面离开了木屋。 “格林，有什么事情不能让他们听见的吗？”将军退后了一步，悄悄将手摸在剑柄上问道。 他看起来有些警戒，毕竟这大半夜的，这个自称‘魔法师’的神秘男人突然要求与他独处，各种方面来说都很危险，他岂能不戒备？ 格林并未发现源赖光动作，搓着下巴问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想问问，为什么你们会认为中纳言的女儿是被酒吞童子绑走的呢？”格林认为这事情有些蹊跷。 源赖光被问得一脸莫名其妙，但仍然回忆着格林的问题：“嗯……，按照丹波国府那边呈上来的报告所言，这片丹波矿山是属于池田中纳言家的辖地，中纳言的长女平素有在丹波山游玩的习惯。但没想到的是，前些日子她如往常一样带着侍卫在丹波山踏青时，竟遇到了妖怪袭击，四名侍卫当场毙命，而长女与其婢女则失去踪影。”——丹波山即大江山。 格林边听着将军娓娓道来，边取出背包中的宝特瓶，拧开一瓶递给了将军。 源赖光惊奇地看了一下宝特瓶，学着格林的动作仰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之后城卫在搜索丹波山时，在一条溪边遇见了正在清洗染血的衣物，但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的婢女。据那婢女所说，她家大小姐被山上的妖怪给掳去吃了。”他又抿了一小口水：“之后我们也询问了丹波山附近唯一的村庄，也就是这裡的人，”他点了点桌面：”他们皆称这座山上有一个狂徒，专门掳走年轻女孩作为食物。” 他又指向自己：“之后就是你知道的了，天皇派我来剿灭酒吞童子寨，顺便回收丹波矿山。” 整件事情的推进，在格林看来简直是莫名其妙。但是在这古代武士的思维裡好像是理所当然的。 至少格林听起来觉得那中纳言女儿的死，不是由利益纠纷引起，就是政敌因为某种原因需要暗杀掉中纳言的女儿，跟丹波山妖怪压根就毫无关联，反而源赖光时不时提到的‘矿山’可能才是关键——从那突然蹦出来，还毫髮无伤的婢女来看，这极有可能是有预谋的刺杀，甚至根本就是那婢女下的手，而她当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湮灭证据，并栽赃嫁祸，然后城卫军却丝毫没有怀疑过那位婢女。这令格林深感头痛，完全不该如何去吐槽。 “如果我跟你说，那酒吞童子就只是个因为佔据了好地方，所以无缘无故被你们牵连的好妖怪，而中纳言长女很可能是被她那个婢女所亲手杀害的……你会相信吗？”格林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乾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源赖光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格林，你中了妖术吗？” “呃……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但我说的是真的。”格林挠了挠头髮，教育水平的差距，让格林与这古代武人的逻辑思维有着巨大的鸿沟。 “我认识你们说的酒吞童子，他连素不相识的路人受到野兽袭击都会尝试去营救，我相信他不会做出掳掠少女，甚至是吃人之类的行为。”他试图矫正源赖光对伊吹的看法。 源赖光笑了笑：“你的说法很新颖啊，请继续。” “相反，那位大小姐的贴身婢女满身染血，却毫髮无伤地出现在你们面前，这就是最大的嫌疑了，据我猜测，这位婢女有很大的可能是被什么人派来的杀手。说到底，这些妖怪如果连她的主人都吃掉了，又岂有可能会放过区区一个婢女呢？” 见格林是认真的，源赖光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相信一隻杀死我好几位手下的妖怪。而不去相信正受妖怪所苦的黎民百姓？” “源赖光，妖怪并不都是邪恶的，就像人类也有坏人，人与妖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格林摇了摇头：“同时，好人也不会只做好事，恶人也不会尽干坏事。你不能因为一次行为就对任何人盖棺论定。”格林试图让源赖光深思一下人性。 “你知道吗……昨天，那头该死的妖怪，就在我的面前，我那些兄弟的面前！把金太郎，活生生地！撕成了碎片！”源赖光拍桌大吼道。 愤怒让他的话语变得支离破碎，仇恨使他的目的偏离了初衷。 他拧烂了手中的宝特瓶，瞪着格林说道：“格林，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你正走在一条危险的路上！”源赖光紧紧盯着格林的眼睛，猛地抬手指向北边的山脉道：“牠们，可是怪物。”一字一顿地说着。 源赖光似乎放弃了去思考对错，而是开始使用种族来评断是非。 “是吗？说实话吧……‘怪物’这俩字，究竟应该用在谁身上，我已经开始疑惑起来了。”格林直视着源赖光彷彿要喷出火光的狰狞眼神，低声叹息道。 格林摇了摇头，他不想再继续跟顽固而蒙昧的源赖光扯皮下去了。他已经明白到，如今的源赖光那怕搞清楚了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也可能不愿放弃猎杀妖怪了。 源赖光看着格林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有些欲言又止地向格林的背影伸了伸手，却没开得了口。 在夜幕垄罩下，格林站在村口，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他曾经觉得纯朴宁静的小村庄。 他看见源赖光因为政府高层间的利益，被当成傻瓜一样驱使，却蒙上眼睛装傻，甚至试图给自己错误的作为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看见说起杀人和失踪案时，井男那阴鬱又诡异的神情，以及曾无缘无故试图陷害他的恶意。 他想起了伊吹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等你哪天看清了这些人类心中那片黑暗与污秽，可以来北边的群山裡找我。’ 格林决定去群山中寻找伊吹。至少，他得确认伊吹没有真的干出吃人之类的勾当。 第四十六章 山贼老巢 “哈恩——这么大的山，我得上哪儿才能找到那小子啊。”月光下，格林打了个哈欠，无奈地环顾着走到哪看起来都一样的森林。 “莉亚，帮我扫描一下，这附近哪裡妖怪比较多。”他想起了他还有万能的莉亚，马上下起了命令。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东北方向７公里处，有……大约五十头妖怪。”莉亚不知为何，难得地出现了迟疑。 格林瞬间就分辨出了，莉亚刚刚那与平时不大相同的彙报：“大约？你还有扫描不到的妖怪？” “本机表示确认，该位置不只存在‘妖怪’还有‘半妖’，还有正在转变为‘妖怪’的人类个体。转变中的个体，本机无法确切判定什么阶段可视为‘妖怪’。”莉亚用机械般平淡的语调说道。 毕竟这些‘新物种’，都是之前由格林自己所命名的，莉亚没办法精确区分这些物种的特徵，也是情有可原。 “伊吹那裡有能够让人类变成妖怪的方法？是环境影响还是……”按照铃鹿御前的说法，人类是可以透过恶行与恶念，渐渐将自己转变成妖怪的——那么吃人也应当在内。 因为刚才与源赖光的争论，格林总是避免不了自己往坏的地方想。 “不，瞎猜也没什么意义，继续向前吧。”格林摇了摇头，向着莉亚指示的方向继续行进。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格林总算听见了虫鸣鸟叫之外的声音：是‘人声’！ “小子们！俺们马上要打架啦，把皮都给俺绷紧囉！”那是一个听起来像熊一样，粗犷而雄厚的声音，似乎正在训斥着什么人：“从今天开始，每个人一天都只能喝两……不，三杯酒啦！” ‘不是……少喝几杯酒难道就是这些傢伙的备战方式吗？’格林听着头又开始隐隐作疼了。 “我刚刚听鸟儿说，下面塞了一堆官府老爷，正准备抓我们呢。所以这是真的吗，三当家的？” “三当家的，你说咱们不偷不抢，这些官府老爷干嘛要跟咱们过不去呀？” “废话！？俺以前掏树上的蜂蜜吃，所以挨老大揍。现在俺们又是喝酒又是吃肉的，所以挨官府老爷揍，这哪裡想不通了？”那熊一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平安时代，吃肉确实是违法的行为。 “我揍你是因为你是熊，而我讨厌熊，跟你吃不吃蜂蜜没什么关係！”伊吹懒洋洋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了过来，“至于下面那些人为什么会跟我们过不去……大概只是因为咱们的拳头还不够硬吧！” 看来我是找对地方了，终于听见熟悉的声音，格林有些欣喜地想道。 “格林，几天不见，怎么多了这种偷听牆角的兴趣了？”伊吹朝格林这边大声地喊道。 格林想起了伊吹那神奇的鼻子，他大概很早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到来。 “啧啧，你小子还真是个大统领啊？我还以为你就是吹牛呢。”格林慢悠悠地走向前方的营寨。 这是个‘山贼’气味非常浓厚的营寨。营寨外围用碗口粗的树干，一排排插进土中，层层叠叠将近一公尺厚，构成了看似简单，却极为坚固的城牆。木桩外层满是攀附的藤蔓，绿中带黄，在成片秋树的背景中形成了完美的保护色，饱含水分的藤蔓同时也防止了敌人用火箭等点火工具，轻易地烧毁城牆。 远远看去，整座营地就像是在森林的保护之中，隐蔽性相当地高。牆后不远还有几棵较高的大树，仔细一看，那树上分明开了门和隐蔽的窗口，那是一座座哨塔和树屋，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栽种出这些实用的植物的。 “哈哈哈，我就早说过我跟你这懒汉不一样啦，”伊吹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伊吹介绍着旁边穿着皮制小短裤，裸着上半身，一脸横肉和伤疤的大汉说道：“那头笨熊是星熊，咱们这儿的三当家，虽然是头笨熊。”他强调了两次笨熊。 “你好，你好！俺叫聪明熊，是隻星熊！”星熊咧着嘴向格林笑道。 “除了吃得特多、喝得特多之外，没什么其他的用处熊。”伊吹一脸嫌弃地睨了一眼星熊，他似乎真的对熊有很大的成见。 “熊怎么了？俺又不吃人！俺是好熊！”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那大汉一脸不满地喊道。 伊吹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向格林介绍着。 他指向不远处一个身材高挑，长着一头金色长髮的女子说道：“那边是金，二当家的，应该是隻鸡妖吧，我不清楚鸟类的事儿。在我们这儿负责农业方面。” 他们向金走近了一些，金见伊吹到来，便优雅地躬身行了个仕女礼，“大当家的。” 金的身高比格林还要高出一点，大概有一百八十几公分，一头亮金色的柔顺长髮披散着，搭到了臀部。她的五官并不像外国人般立体，但搭配那头金髮却不显突兀，反而充满了温柔婉约的美感，唯一可惜的是她总是面无表情，让人感觉略显冷淡。 “虽然她的毛色很怪，但我听茨木说过，你们宋国那边也有不少这种毛色的怪胎，你应该已经习惯了。” “……” “……” 格林总觉得伊吹介绍完，要把自己所有手下都给得罪一遍。 ——宋朝国际贸易繁盛，开封城内满街金髮碧眼的欧洲人，的确不是稀奇的事情，许多外国人甚至直接在宋国买房定居。 伊吹四处看了看，没找到茨木，“四当家的茨木不知道跑去哪裡了，那小子虽然话不多，总是神神秘秘的，但是办事能力挺强，一般营寨内的大小事务都得经过他，而且他也是我们在丹波国的耳目。”他耸了耸肩：“当然还兼任小鬼头他们的老师，你知道的，那傢伙除了带了个面具，基本上跟人类没什么区别。” 总觉得这傢伙的职责比其他干部要多了不少，格林如此想道。 两人一边往城寨内走去，一边聊着天。 第四十七章 格林与妖与人 “怎么样？要加入我们吗？”伊吹咧着开心的笑容，对格林说道。从格林到来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这样愉悦的心情，这是他从那天与格林分别后，第一次在他脸上出现的笑容。 他确实对格林的到来非常欣喜，毕竟他非常喜欢格林身上‘味道’。那并非体味，而是更抽象的概念，是一种他活了几百年也从来都没闻见过的，一种清新而自然的气味，与他闻过的所有好人、坏人、好妖，与坏妖都不一样。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形容，但就好像……像是大自然一样，充满包容力，却又更为特殊。 “加个毛线加，下面一堆人准备要上来讨伐山贼了！”格林皱起眉头看着傻笑的伊吹，然后环顾了一下这群完全没有紧张感的‘山贼’们。 “啊啊，你说他们，茨木有说过关于他们的事儿，我也派斥候下去观察过了。他们那点人根本不足为惧，而且我前天就捶死过几个傻子。”伊吹满不在乎地说道。 见旁边格林投来疑惑的眼神，伊吹像是等很久了一样，咧开笑容解释道：“前几天我闻到风中传来你的气味，想说你差不多快要到家了，所以就打了头鹿往你那儿运。” ‘我味儿真有这么大吗？’格林听到这，倒不是很在意他捶死几个傻子了，而是纠结起伊吹是如何从整整半天脚程之外的地方闻见自己的，他不由想起了莉亚之前的嘲讽。 “本机表示确认，玩家的气味可以从希腊飘到特洛伊。”莉亚最近似乎连格林脑子裡的想法都加载了吐槽功能。 格林偷偷地闻了闻自己，但只闻到一股香皂味儿——他每天都至少会用肥皂、湿毛巾，或溪水清洁一下自己。 伊吹倒没发现格林的小动作，而是激动地继续说着：“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刚存好那鹿走没几步，就有几个傻缺，二话不说跑过去把你房子给点着了。嗄？你说这我哪忍的了？衝上去就是一顿胖揍，等我回过神来，几个傻缺都已经嗝屁了。”说完，伊吹满脸得意，好像立了什么功一样抬起脸，用鼻孔看着格林，似乎正期待着格林吹捧。 但格林只是抿着嘴与他面面相觑着。 半晌，伊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哦，因为事发太过突然，你的小茅房我实在来不及抢救。”他噘着嘴，耸肩摊了摊手说道。 “……”那是因为你忙着捶人，忘记了房子着火这件事吧。格林无语地看着自我感觉良好的伊吹。 格林想了想，并没有指责伊吹草菅人命的行为。 毕竟那些士兵们连房子裡有没有人都不确认，就屁颠屁颠跑上去点火，以那种毫无理智的作为来说，被人捶死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虽然格林总觉得伊吹的行为似乎同样没什么理智可言…… 两人已经转了一圈，又经过了先前格林在营寨外看到的那些高大的树屋。 走着走着，伊吹指向树屋叫道：“啊！你看，那些是前几个月金用妖术搞出来的，” 这几棵树屋在营寨的正面上去时，非常的自然，必须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些微的异常。然而从背面一看就不是如此了，在背对着城门口的那一面，有楼梯、大大小小的门窗，甚至有些门口还挂着“熊专用”之类意义不明的牌子。看来它平常的用途比格林原本想像的还要更加广泛一些。 伊吹又指向旁边的田地、菜园及果树丛道：“还有这个也是，厉害吧？” “咱们有了自己的田和菜园，要不了多久，那些吃素的小子们就可以自给自足了。”他笑着耸了耸肩说道：“我当然也尝试过让食肉的妖怪也都改吃素食，但是他们好几个都会拉肚子或开始生病。” 营寨中不少妖怪是鹿妖、鼠妖、鸟妖等，他们大多靠素食就能够维生，但是还是有部分例如：猫妖、犬妖等食肉妖怪必须要摄取血肉，因此捕猎野生动物还是必不可少的。 虽然现在已是收穫时期，但这些植物在妖术的作用下却反常地才刚开始抽芽发育。而且这块田的土地相当肥沃，幼苗也看起来非常健康。有些田地中，甚至利用鸡鸭当作除虫害的帮手。看来金除了用妖术培育植物之外，在普通的农业知识上也确实有一两把刷子。 “然后等以后种出来果子来，咱们还可以自己酿出好酒！这样一来，咱们也不用拿毛皮去跟人家换酒啦！”伊吹一脸嚮往地说道，对于营寨的未来，他已经在脑中勾勒出了美好的蓝图。 按照伊吹的介绍，他们的营寨后山还有个小矿洞，因此他们也拥有自己的简易铁匠铺，以及不少铁制的农具，和一些狩猎用的匕首等小工具——钢铁武器的制造技术含量较高，营寨中还没有这种人才。 “格林，快点！考虑好了没，要不要加入我们？”伊吹介绍完营地后，眨巴眨巴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格林看。 格林还没来得及回应，伊吹便突然凑近过来，似乎怕什么人听到似的，小声地说道：“现在加入的话，我个人还可以再加送你三小杯高品质的蜂蜜哦！” 格林满头黑线地说道：“可以是可以……但蜂蜜就不用了。”这诡异的劝诱方式……不说的话他还以为自己加入的是什么奇怪的宗教团体哩。 说完，他看向一旁，正与几隻小半妖和动物一同，欢快地奔跑玩耍的‘小鬼头’，以及满头汗水地整着农地，有人经过时还会笑容满面地打招呼的妖怪与人类。 一路行来，不论老人还是小孩，老妖怪还是小妖怪，每个人脸上都只有笑容。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髮垂髫，并怡然自乐——桃花源记中的景象，如此真实地呈现在格林眼前。 格林最终决定加入伊吹的营寨，他并不希望这样的地方受到破坏，那怕伊吹这裡几乎都是世人所称的妖怪，而源赖光那边才与他同是人类——不如说，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所以才要去看，去思考，去判断，究竟什么正确的，什么又是错误的。 在格林的眼中，只要拥有智慧的光辉，那么就应当予以尊重，只要懂得抑制本能去思考，那么人与妖就没有任何区别。他既会烧死食人的恶妖，也能讨伐为恶的人类。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指责依靠种族和谣言来给他人定罪的源赖光，才是所谓的“妖怪”，因为那是一种放弃思考，放弃智慧，将自己交给本能驱使的行为。 跟着伊吹不知不觉聊到太阳都已经开始西斜，格林也没有问起关于中纳言大小姐，或是香的事情。 毕竟他不认为有这样光景的营寨，会存在源赖光口中的那种‘吃人的怪物’。 第四十八章 动员 四天后，早晨。 “渡边，丹波国的援兵已经整顿好了，整队随时准备出发！”源赖光向昨天格林见过的鬼面武士命令道。 此时的源赖光，才经过一夜，却已不是格林印象中那位意气风发的年轻将军，他变得憔悴且焦虑，额上紧皱的眉头怎么也松不开。 “是！将军。”渡边双手抱拳敬了一个礼。 他走向了部队，并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副官。 副官点点头，拿起腰间的一个小号角轻轻吹了一阵。随着“叭——”地一声长鸣，所有的士兵瞬间将注意力全转移到了渡边身上。 “源氏足轻听令——列队！” “弓足轻——检查装备！”“入列！” “火长——整队！”“放免——向前！入列！”渡边命令援兵的检非违使也併入源氏足轻的编制。 ——检非违使，平安时代令制国的警察部队，‘放免’一般都是被抓来充军的罪犯，而担任小队长的‘火长’则是从卫门府，也就是令制国的警备单位中选拔而来。除此之外也有更阶级的尉、佐和看督长（典狱官）等等官职。 一般来说，这些火长并不会听从渡边一介下等武士的命令。但这渡边的上司源赖光，先不说是摄政藤原公卿的家臣，他本身也是清和源氏的嫡系，这两重身分的任何一个，都足以让更高几级大尉们也俯首贴耳，乖乖听话了。 因此虽然检非违使的人数，远远大于只有将将上百足轻的源氏部队，但依旧毫不迟疑地听从渡边的命令，把军队的整个编制都交给源氏指挥。 “将军，天皇派发的补给品已经抵达。”一名身穿布衣的英俊男子，风尘僕僕地走至源赖光脚边，轻声说道。 源赖光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卜部，你先去村裡休息吧！” “是，将军。”卜部躬身行礼便退了下去。 “将军，部队已经整装待发，只待您的命令。”渡边也向源赖光报告道。 源赖光点了点头“很好，渡边你负责监军。”他转头看像渡边旁边的另一个武士，“至于碓井，我有另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对各自的职责都没什么问题的话，咱们就准备出发了！” 源赖光紧皱眉头，看了看远方的丹波山：“希望你别做出让我失望的决定，格林。” 随着骑在白马上的源赖光一挥手，增员至五百多人的部队保持着整齐的阵列，开始向丹波山进军。 “全军，前进！” “所以说，你们这个样子是绝对不行的，”格林苦口婆心地劝伊吹备战。 “格林老大！” “……不，谢谢，我不喝酒。”他拒绝了递来脸盆大的‘酒杯’的星熊后继续说道：“你一个人就算再强，也不可能保护整个营寨的人都不受伤害。” 营寨主屋中，格林看着面前，正开着‘格林欢迎宴会’的妖怪们——这已经是四天内第十一次宴会了。一脸无奈地跟几位‘山贼头头’商量着大事。 这几天他已经与不少妖怪都混熟了，大多数妖怪都恭敬地喊他作‘格林当家的’，他被妖怪们当作是与大当家伊吹地位相等的兄弟了。 尤其是星熊，这傢伙憨厚的样子很讨格林喜欢，而且还能变成一隻软绵绵的大棕熊，摸起来特别舒服——尽管当他变回人形后，会让格林好一阵不适。 宴会中，这几天一直见不到人影的茨木终于出现了，他向格林说了句‘欢迎’后，便神态优雅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伊吹旁边，一个人静静地小口抿着酒。 据伊吹说，茨木这次又带回来不少人类动向的消息，他总能自然而然地混进人类城镇中探听消息，这几天估计也是如此。 伊吹压根就瞧不起源氏那点士兵：“别瞎操心了，就他们那点儿软脚虾？如果揍那种渣渣都还会受伤的话，就算今天没跟人打架，哪天也会猝死在森林裡！”他摇晃着翘地老高的右腿，随口敷衍着杞人忧天的格林。 格林摇了摇头：“如果真的不行了，可以撤退去近江国的铃鹿山上，我有朋友叫铃鹿御前，在那边任职高天原的神明，你们住那里应该也不会再受到攻击。” “寄人篱下？我才不要！”伊吹撇了撇嘴，不屑地拒绝道。 金轻轻地点了点头，赞同了伊吹的意见。 “俺也不要，这裡有肉吃有酒喝，俺不想搬家！”星熊也喊道。 茨木则是微微飘了一眼格林，没有说话。 “再说了，都这么多天了，他们敢不敢打我们都还不一定，你也担心的太多了！” 正当伊吹一脸得意地拍着格林的背时，有人跑进主屋，径直走向几个上座来。 “老大！有鸟儿说，很多人类进入了森林。”一名长着羽毛的妖怪跑来报告道。 “哦呜——准备打架啦，小的们！”伊吹还未说话，星熊就举起双手大吼了起来。 “闭嘴笨熊！”伊吹踹了星熊一脚，站起身来，对着渐渐安静下来的群妖高声道：“小的们，告诉我！有人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该怎么办？” ““捶他们！！”” “很好！”伊吹满意地点了点头，用一副‘厉害吧？’的表情，睨了格林一眼。 “擦亮你们的尖牙，磨光你们的利爪，打完再继续开咱们的宴会！现在，小的们！都跟我来！”伊吹大喊道。 在伊吹的动员下，一群妖怪（其中夹杂着包含小鬼头在内的几个人类）乱糟糟地衝出了主屋。 “唉，这旗子立的……”格林回忆了一下源氏足轻严明的纪律，挠了挠头。他相当不看好这群乌合之众。 “本机表示提示，妖怪群体无知与衝动的样子，与玩家先前的行为模式极为相似。本机合理推断，玩家应属于妖怪群体中的一员。”莉亚还记得当时永远听不进她劝的格林。 如今行事谨慎而三思的格林，确实与之前看到怪就莽上去的样子截然不同。但实际上并非他学会了什么，而是知道自己在这游戏内死掉，极有可能是真的会死后，才变回他本就应有的怂样。 “我哪有这么莽过？”格林想了想，确实好像有些既视感，但仍然忍着牙疼嘴硬道。 第四十九章 以正义之名 三个多小时后，已是阳光刺眼的正午时分——是的，妖怪们的宴会就在一大清早。 格林和伊吹站在城寨木牆后的高台上，看着外面源源不断的队伍，在牆外渐渐聚集，摆起阵势。源赖光的部队似乎有特殊的搜索方法，踏入森林后，便直线向妖怪们的营寨进军。否则连格林都要寻觅一整夜的隐蔽要塞，源赖光的部队不应该这么快就抵达才对。 “伊吹，你现在还觉……” “别吵！我正在想办法。”伊吹终于发觉自己可能好像有那么一点小小地失算了。 “不，你完全就失算了。”“格林你吵死了，我就说我在想办法！” 原本伊吹他们营寨有五十几头妖怪，据城而守确实可能不会输一百出头的源氏足轻。但如果是对上五百多纪律良好的部队，他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有丝毫抗衡之力。更何况依照格林读过的传说纪载，对方的领袖源赖光，腰间繫的可是专门用来诛妖的宝刀——童子切安纲。 “我先跟你说，这种规模的战斗我最多只能顾得上我自己，你的妖怪崽子们我无能为力啊！”格林揉了揉太阳穴“要不然还是直接撤退到铃鹿山吧，到那裡的话他们应该不会敢动手的。” 格林不清楚铃鹿御前现在到底从高天原回来了没，或者根本就已经跑出去放自己的假期了。但无论如何，作为一个高天原在职神明的领域，谅源赖光地位再高，也不会敢随意进攻的。 “啧，”伊吹不爽地砸吧了一下嘴，转身看向下面乱糟糟的妖怪们，高声说道：“对面叫了帮手来，咱们这次大概是打不赢了。” 下面的小妖怪们听见平时悍勇无匹的首领，居然说出这种丧气话，顿时开始有些鼓譟起来。 “打不赢俺也要打！别人都欺负到俺们头上了，不捶死他算什么好熊！？”星熊挥舞着拳头大吼道，激的一群小妖怪跟着一起鬼吼鬼叫。 “好个屁，闭嘴，你就是隻笨熊！”伊吹笑骂道。 笨熊仍念念有词地说着熊怎么了之类的话，但伊吹没再搭理他，继续对妖怪们喊道：“行了，都别吵了！敌人的数量是我们好几倍，这一架基本上十死无生，我不希望你们白白送死！” 伊吹严肃的表情，让下面闹哄哄的妖怪安静了下来。 “大当家的，不论您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誓死追随您。”金轻声说道。 “老大，俺想打架，但俺听你的。”星熊问道。 “是啊，听大当家的准没错。”“大当家您怎么说？” 又一阵喧哗后，广场突兀地陷入了寂静，群妖们几十道目光安静地看着伊吹，等待他做出决定。 “……我？我当然是……捶死他们！”伊吹迟疑了一下，然后高声说道。 伊吹的犹豫并不是因为害怕，现在的他已经无所畏惧——他只不过是一时想起了，多年前曾屈服于恐惧的自己。 “哦！”“老大万岁！”“誓死追随老大！”“捶爆他们！” 格林看着下面的群妖们又开始士气高昂的鬼吼鬼叫起来，抚着额头叹了口气。这群妖怪鲁莽衝动地，简直跟伊吹一个模子裡刻出来的一样，毫无理智可言。 “金！” “在，大当家的。”金优雅地躬身答道。 “你把小鬼们集中起来，通过后山从矿道离开，去铃鹿山找格林的朋友，咱们去过那裡，你知道路的！” “……” “……遵命，大当家的。”金轻声应诺。 相比其他妖怪来说，金显得更为木讷寡言，且礼仪也特别周道。 在伊吹要求她带队撤离时，虽然迟疑了一下，但仍然选择了服从首领的命令。她清楚为什么大当家的会选择她来带队撤离，她是妖怪们唯一的后勤保障——即使她更想与大当家的一同奋战到底。 “其他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捶他丫的！！”” 伊吹看着下面战意高昂，张牙舞爪的群妖们，轻声说道：“格林，抱歉，等等你就跟着金离开吧。”他转过身来，以坚定地眼神看向格林，“我这次不会再退后了！半步都不会！我的身后已经是我的一切。” 骑着白马的年轻将军，缓缓走到城寨的大门下。一挥手，便是几颗血肉模糊的头颅被扔在地上。 那是之前被伊吹派出去侦查的斥侯，有鸟妖，鼠妖，甚至还有一个是人类。 他吸足了气，向上头喊道：“格林！趁现在还来的及，回到我们这边吧！”源赖光向伊吹身旁的格林劝道。 这并不只是因为一面之缘的情谊，更多的是——他见识过这位‘魔法师’的力量，在这种战场中，那股力量将会对己方造成相当大的打击。 “不要执迷不悟了，你应该要将自己的力量用在正途上，而不是帮助那些吃人的邪恶妖怪！” 城寨上，伊吹看了一眼格林，格林则是耸了耸肩，对下面的源赖光噘了噘嘴。 “别笑掉别人的大牙了！源赖光，你说我们邪恶？”伊吹咧开了狰狞的笑容，伸出头对牆下的源赖光喊道。 “你怎么不瞧瞧，你手下都是些什么货色！一个个不是满手血腥的杀人犯，就是**掳掠，无恶不作的恶棍！”伊吹指的是那些‘放免’，他的鼻子已经闻见了这些人身上所散发的‘恶臭’。 源赖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是阴着脸，皱起眉头看着伊吹。 他沉吟了一会儿后，抬头试图反驳道：“你说的是多久以前的老黄曆了？这些检非违使早已经‘改过向善’，他们如今都愿意为正义的事业献身。”他摇了摇头：“而你们这些吃人的怪物，既然选择站在正义的对立面，那就只能为此付出鲜血。” 伊吹听到这种话，气愤地握紧了拳头。 “吃人的怪物？你口口声声的正义，难道就是以莫须有的罪名侵略他人的家园吗？”伊吹愤怒地吼道：“我们寨裡每个人都用自己的双手与汗水换取食物，你却为了功名，不分是非对错地袭击我们，只因我们是妖怪！” “你这种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内裡淨是腐肉烂蛆的人，才是真正‘吃人的怪物’！” 的确，伊吹这些手下确实可能有曾吃过人的妖怪，毕竟他没办法审查每个妖怪的过往。但他能确定的是，自从加入他，每个人或妖都是安居乐业、自给自足，多年来不曾侵犯过任何人。 若要说改过向善，这才是真正的改过向善。而非检非违使那种，用点儿苦力活来试图换取赦免，真放出来之后却本性依旧的恶棍。 源赖光被说得哑口无言，他前几天与格林争论之后，经过好几夜的思考，已经隐隐察觉到，丹波山妖怪掳掠食人的说法似乎有点站不住脚。但是如今兄弟的死，与天皇援军的进发，让他早已骑虎难下。 ——更重要的是，这些妖怪的老巢，确实佔据着今天天皇带来的口喻中，再次强调过的“矿坑”，就算这些妖怪真没吃人，也必须予以清理。 半晌后，他甩了甩头，驱散了脑中的杂念，并抽出腰间的宝刀。 “省省力气吧，酒吞童子，你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你们是妖怪的事实！而妖怪——” 源赖光手中高举的童子切安纲，恰巧将渗入林间的一缕阳光，反射在他的双眼之上。那吋有些刺目的光芒让他不由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自当邪恶！” 他一改先前的迟疑，露出了如寻获真理般释然的神情。 源赖光再次放弃了探究对与错，而选择了更加简单的区分方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第五十章 开端 “妈——你看见那个新闻了吗？”没头没脑的提问突然从客厅中响起。 李言希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询问着在厨房忙碌的李芸。 “哦，你说那个？公司同事也都在讨论。”不用特意说明，李芸也知道李言希在讲什么，最近发生的特别的事情，也就那一件。 “神话中的生物居然真的存在，为什么以前都没听说过呢？”李言希讲到这个明显有些兴奋。 “假的吧？不是有电影公司承认，那是他们的宣传影片了吗？”李芸说着不相信，手上的工作卻稍微慢了下来，明显也对这件事有一点兴趣：“你看这两天新闻和网上，也越来越少提到那件事情了。” “哈恩，我觉得是真的，现在哪家电影公司能做出这么好的动画了？”李言希打了个哈欠，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搞不好过两天还会出现丧尸之类的。” 母女俩讲的是五天前在北欧发生的事情，国内是在三四天前才铺天盖地地传开消息。那是一个离奇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标题——巨龙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根据李言希在网上找到的资料，故事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几位特罗姆瑟大学的学生声称，他们在晚上拍摄极光时，讶异地发现，天上多彩的光带竟然跟平时看见的有些不一样。而且随着拍摄，光带正在持续变得更加诡异。原本虽然有些特别，但光线仍算柔和的极光带，突然间爆发出了刺眼的强光。 紧接着那光带就开始出现了令人生理上感到不舒适的扭曲，同时还伴随着一阵阵彷彿在耳边响起的爆炸声，与玻璃破碎的声响，吓的几位大学生瞬间趴伏在地上。 在这一系列的诡异情况渐渐平息后，大学生们抬头一看，那光带处竟然真的出现了像是玻璃破碎的纹路。更离奇的事情来了，那天空裂纹的位置，清脆的‘滋啦’一声传来，竟然破开了一个大洞。那洞的另一边彷彿是另一个世界一般，隐约可以看见群山、湖泊等等，没等几人仔细观察洞外的景象，一头巨大的蓝色飞龙便从洞口鑽出。 那飞龙鑽出来后，并没有惊慌失措，或是攻击任何人，牠似乎……就像早已经习以为常一样、就像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一样。只见那飞龙鑽出洞口后，疑惑地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四周，便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牠鑽出的洞口处。 牠似乎说了什么话，也可能只是几声低吼，那洞口便在几个大学生惊恐的目光中，开始缓缓复原。而那飞龙则在洞口复原之前便滋溜一下鑽了回去。不过片刻时间，那天空中破开的洞口就已经恢复了原状，而原本扭曲怪异的极光，也像是几人的梦境般早已恢复了正常。 尽管几位大学生都以为自己在作梦，但是这大约十分钟内所发生一切，全都被放在一旁的几台摄像机完美地录制下来了。 飞龙事件的视频在网上传开之后，多数人都认为这是造假的，却也跳出了许多自称附近居民，或游客的人，有的上传了不同角度和远近的相同视频，有的则是声称自己有听到视频中的声音。 但没过多久，却有一间名不经传的电影公司宣布，这其实是他们下一部电影的预告短片。这则声明一出现，意外地反而遭到了广大网民的挞伐，更多人认为这间公司是在藉机蹭热度而已，实则根本做不出这种等级的特效，风向一瞬间出现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而令人意外的是，这间公司竟然在群情激愤的状况下也毫不示弱，接连在各大网站上，投放了自己公司出品的类似视频，不论是怪物、战斗，还是神奇的异能等等，每个片段都不比那个飞龙视频的质量来得要差，有些片段甚至未经剪辑，竟然还有拍摄者那边传来的什么‘成本太高’、‘何时发布’之类的谈话声，这也使得整起飞龙事件的可信度越来越低了。 “老哥应该超兴奋的吧，他最喜欢这种话题了。”李言希突然想起自己那个‘自称’学会魔法的老哥：“前几天是魔法，现在又是飞龙，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变得不太熟悉了。” “难道我其实穿越到平行世界了！？”李言希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啊，我是不是得把还记得的经典歌和动漫剧情赶快写下来！” “别在那边作梦了，你报告写完了没？实习找到了没？有时间在那边看电视，怎么不把房间整理一下？”李芸平淡的声音，将沉浸在幻想中的李言希一巴掌拍回了现实。 丹波山。 “弓足轻听令！丙校正，三连射，放！”在渡边的命令下，弓足轻首先发动了攻击。 所幸源氏足轻人数本就不多，弓足轻更只有将将二十多位，而那些放免都不被允许使用弓弩。那稀稀疏疏的箭雨，即使点了火，也没有办法对有着藤蔓保护的妖怪营寨造成多少伤害。 “先锋放免听令！向前推进！”在几轮射击无果后，渡边只能让放免上前，试图用这些人命来消耗妖怪的战力。 放免中，虽然有个别身家清白，只是脑袋不灵光的志愿者，或极少数的冤罪者，但大多都是真正犯下重案，死有馀辜的恶人。 这些人前后都是一死，自然没什么好怕的，敢打敢衝一点，说不定还有一点赦免的机会。因此听见渡边的命令，兴奋地举起砍刀或斧头，便悍不畏死地向前衝锋。 尽管数名妖怪在城寨上投掷石块，或用猎弓点射，但也奈何不了数量众多的放免。 战争才开始几分钟后，营寨的大门便被粗暴地，用刀和斧子砍出了一个可通两人併行的大洞了。 格林见战斗马上要开始，急忙给自己和身边的伊吹上了法师护甲。 一阵喊杀声响起，混战瞬间在城寨的入口处展开，然后迅速地蔓延到内部——毫无阵行可言的妖怪根本不曾想过要阻挡敌人进攻，他们只会捉对厮杀一种战斗方式而已。人数的差距，使每隻妖怪平均都要对付二到三名放免。 一般来说，妖怪这种生物，听起来都不是人类所能抗衡的，但事实上那算是错误的刻板印象。单纯是因为正常情况，有胆量跑出来跟人类叫板的，都是特别有本事的强大妖怪，而森林中更多的是麻雀妖、松鼠妖、田园猫妖，或秋田犬妖之类的小动物系妖怪，他们的战斗力都不算强大，毕竟生理差异就在那边，能比人类略强出一些就算是一般有在锻鍊的了。 不巧的是，伊吹这山头上聚集的妖怪，基本上都是这种无害的小妖怪。也因此，普通猛兽类的棕熊妖星熊，和雕妖金，在这营寨裡都能是头目级的妖怪。 第五十一章 撤离 很快，第一场战斗就接近尾声，尽管格林强忍着呕吐慾望，用引燃术烧，用青龙捅，用魔法之手拍，杀死了不少放免，但依然无法太大地扭转战局——他的火球和油腻术无法避免波及周围陷入缠斗中的妖怪。 此时妖怪们几乎全员负伤，甚至近半已失去了战斗能力。而营寨中还剩下二十几名放免还在与妖怪缠斗，营寨外的源赖光却已准备进行第二波攻势。 “小的们！来几个受了伤但还能动的，把那些已经不能打的抬去往屋裡休息！”全身几乎都被鲜血所染红的伊吹，向妖怪们命令道。 妖怪们不复之前的喧闹，安静地执行命令。 格林看着面前剩下的不到三十隻的妖怪，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向营寨门口举起了手：“油腻术！” “这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伊吹，咱们准备撤离吧！”他皱着眉头，看着一脸狰狞的伊吹。 “撤离？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格林！”伊吹一边将手裡放免的脑袋用拳头砸烂，一边向格林喊道：“不杀光这群人渣，我绝不会后退半步！” 伊吹此时已经显露了妖怪的特徵，不只原本的黑髮真成了传说中的血红色，凌乱的刘海中，明显可以看见两根接近皮肤色，小巧而精緻的尖角，以及说话时嘴中明显变长的上下四颗犬齿。 此时格林并没有好奇伊吹变身的心情，他罕见地动了真火，指着渐渐聚集在伊吹附近，或血流如注，或缺手缺脚的妖怪们，向伊吹大吼道：“你是想让他们跟着你一起陪葬吗！？” “……”伊吹看着妖怪们的惨状一言不发。 半晌，伊吹满是挣扎地闭上眼睛说道：“帮我个忙，格林，带他们去跟金会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意志相当坚决：“就算一个人，我也必须得留下来。” 伊吹早已宣誓过，他会以自己的生命守护家园，现在是实现诺言的时候了——即使以伊吹超凡者级的力量，也不可能一个人对抗一整支军队，留下来无异于送死而已。 格林深深看了伊吹几秒后，无声地点了点头。 格林四处看了看，不知何时茨木又不见踪影了，他只好跑向不远处正喘着粗气的星熊，他从星熊背后轻声说道：“星熊，伊吹下令撤离，你和茨木尽快组织妖怪们，完成集结后就直接向近江国那边撤退！” 哪知那星熊竟转头对他大声地吼道：“俺不退！俺还能打！” 格林无奈地揉着自己的耳朵，深吸了一口气，对笨熊大喝道： “笨熊，这是战争！执行命令！” 星熊一脸无辜地挠了挠脑袋，“李辣么大声干嘛啦，熊滴耳朵又没聋。” 这傢伙嘀嘀咕咕了一会儿，终于乖乖去组织妖怪撤离了。 “妈蛋耶……一个个都倔的跟什么似的，这儿ＴＭ全是牛妖吗？”见笨熊执行了命令，格林才骂骂咧咧地向城寨大门走去。 此时城寨内侵入的放免已经所剩不多，而源赖光第二批梯次的放免也已经准备好进攻了。 “格林，你还要负隅顽抗吗？”源赖光平静地看着大门口的油池，和单枪匹马的格林说道：“你难道认为你一个人能对付的了我源氏的精锐士卒吗？” “为什么不？我就站在着，你们谁能伤我一根寒毛吗？”格林一边说，一边徒手接住了不知道那个足轻偷放的冷箭，他冷笑着继续说道：“那怕，你们使些下三滥的阴招！” 源赖光皱起眉头，转身看向自己的部队。 “谁放的箭？站出来！”他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弓足轻颤抖着被同袍给推了出来。 “大……大人，我只是有点紧……紧张。”足轻结结巴巴地说道。 然而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当然不是紧张，他只是贪婪——如果那箭顺利击杀格林，那将是大功一件，当然没人会指责他。相对的，这箭射出去格林却没死，那就是侮辱了整个源氏的名声。 “斩。”源赖光轻声说道。 监军的渡边二话不说便砍下那名足轻的头颅。 格林微微撇开了头，沒去看这残忍的一幕——那怕他已经见过了不少血腥，依旧无法习惯人命在眼前消逝的感觉。 格林轻声讽刺道：“省省吧，无论你现在扮演得多么像一位堂堂正正的武士，也不会让你在地狱少几条罪状。” 格林亲眼目睹妖怪们祥和的家园被鲜血所浸染，此时他也对这道貌岸然的源赖光充满了怒火。 源赖光无言以对，只是沉默地举起一隻手，然后向下用力挥去。 渡边的命令声马上响起：“中军放免听令！向前推进！” 放免们遵从命令，前推后挤地往前方衝去。 然而结果与之前在村子外，源氏足轻所经历的那次如出一辙。 如果只有一两个人慢慢走，还有机会站着走过来，但若是排成一排的部队，那么只要有一个站不稳，最后就是整队跌成一团，使得所有人都只能趴在地上用爬的。更何况放免们压根就没有那种秩序。 然而即使如此，源氏也没有要放弃推进的意思，放免们排成一条条歪斜的直线，每队间隔一定时间，持续不断地进入油田。 而此时伊吹也终于清理乾淨营寨内残馀的放免，他恢复了人形走向城门，才发现一个人站在门口的格林，他皱眉问道：“格林！不是让你跟他们一起撤离？你怎么还在这？” “别吵，我正在想办法！”格林抓紧机会怼了回去。 “……” 源赖光向着前面迟迟不放火的格林挑衅道：“格林，你还是下不了手吗？” 事实上格林当然敢烧，他都已经经历这么多血腥了，又怎么不敢杀死眼前这些恶棍？可是烧了之后呢？火势总有熄灭的时候，当整座城牆都被烧毁，源氏的部队岂不是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取下营地了？ 在只有他的油腻术，而无其他助燃物的情况下，就算他耗到精神力殆尽也不可能多阻止军队几分钟的。到时候源氏部队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夷平城寨，再慢慢追上那些负伤的妖怪们。 源赖光现在派这些不知情的放免上前，也肯定就是为了引诱他放火，以摧毁整座城牆，格林已经看破了这一点。 因此他要做的，便是在阻挡源氏主力进入城寨的前提下，让这道城牆能撑多久撑多久，只要对方的大部队在外面待的时间越长，情势对他们来说就越有利——毕竟对方这么多人，不可能带着足够的补给上山。 就在格林思考着对策的几分钟，已经有少数放免鑽过了城门，甚至已经爬过了城门后的油田，但这零星几个比较会爬的，基本上还没站起身来，就会被伊吹给踩碎脑壳。 ——城寨大门内外的一片地面，以及两侧的一小段城牆，都被覆盖了一层油腻术。 “莉亚，法师护甲可以给无生命目标施放吗？”格林在脑中向莉亚问道。 “……本机表示确认，法师护甲可以对任何指定目标施放。本机表示提示，经过本机推断，玩家的计画难以实现，玩家的精神力不足以将法师护甲覆盖整座木牆。” “可以！只要把最关键的物理抗性去除掉，只保留抵抗燃烧效果的结构就好，这种弱化版的法师护甲，覆盖十座城牆也绰绰有馀！更何况我只需要覆盖靠近城寨大门附近的两段城牆就够了！”格林自信地说道。 他现在连整整十八个节点的二环法术都敢于尝试更改了。 “在撑一会儿，伊吹！我马上就好。”格林说完马上坐在地上进入冥想。 他要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修改出弱化版的法师护甲来。 伊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继续踩着西瓜，有这片油田，他觉得自己可以守到天荒地老。 源赖光见格林不如他的计画，一把火将放免和城牆一同烧毁，露出了气急败坏的神态，他指着渡边和火长们破口大骂，并将剩馀的放免也一队队依次派去爬油田。然而格林没注意到的是，那位年轻将军虽然口裡愤怒地咒骂着，眼神却如一汪冷冽的泉水般平静。 第五十二章 计中计 不多时，格林便若有所思地站起了身。 “法师护甲！”他伸出右手，对着地面施放了一个法师护甲。 紧接着又是一个引燃术，扔到了那块被法师护甲保护着的地面上。格林观察了半晌后，发现抵抗燃烧的效果居然明显提高了。 他稍微使劲踏了踏，发现还是有一定的物裡抵抗能力。 “虽然精神力耗费没想像中那么低，但是持续时间变得更长了，而且法术效果抵抗能力提高了不说，似乎还多了一些吸收能量伤害的能力。总的来说效果还不错，可以算是改良了。尤其对抗法师型怪物的话，比原来的法师护甲更好用。”格林喃喃自语道。 相对原版法师护甲来说，改良后的法术节点减少为十五个。原版的只能持续十分钟左右，虽然物理抗性极高，但碰到火球等能量衝击则几乎会直接穿透。新版的物理抗性大约降低了一半。但持续时间变成能在三十分钟内随他的施法强度调节，同时增加了一定的能量抗性，虽然抵抗一枚格林版火球大约就会直接崩溃，但总比完全没有更好一些。 “但是总觉得这边还能再这样改动一点，然后……”正当格林又要陷入沉思时。 一旁的伊吹高声向格林喊道：“格林你想到办法了没？他们人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我可就顾不上你了！” 在源赖光命令所有放面往城寨衝锋后，即使伊吹高效率的击杀，也渐渐比不上他们爬过油田的速度了，很多时候他甚至得正面捶烂几个已经举起刀的放免。 “啊，”他完全沉迷在研究魔法的快乐之中，几乎忘记了自己正身处战场“好了好了，虽然不算完美，但暂时够用了！” 他慢慢地走到油田边界处，抬起右手默念道：“法师护甲。” 只见一坨五颜六色的光芒，瞬间覆盖在前方的木牆上。 格林反覆地施法，直到把城寨门口两侧十公尺的木牆都附着了法师护甲为止，大概施放了二十来次。 接着便是油腻术，他一连扔了六七个油腻术，覆盖在城门周围，同时在每个油腻术之间，铺上一层持续时间递减的法师护甲，以延长燃烧时间。 等一切弄完，即使格林施法消耗极低，也累得满头大汗，一脸苍白——正常的初级法师大约只能施放格林十分之一数量的低环法术。虽然会的法术都是低环位，但格林的智力属性实际上已经是中高环法师才能拥有的了。 他微微撇开头，一个引燃术扔在黑油上。火焰从黑油的中央燃起，然后‘呼’地，如一个火环般向周围扩散开来，转眼间，整片黑油池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凄厉的哀号声响彻整个丹波山。 源赖光手下剩馀的所有放免，此时全都趴在脚踝厚度的黑油之中，格林一把火，点着了整整近三百活生生的人。 “太帅啦！哈哈哈哈！”点火的格林在不停乾呕着，旁边的伊吹倒是看得兴奋。“嘶——嘶——哈！连空气都变得好闻多了！”他一脸陶醉地吸着空气。 “呕——你闭嘴吧，噁心死了！槽，我大概一个礼拜吃不了肉了……”格林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对伊吹气愤地说道——事实上伊吹指的是，那些放免身上罪恶的恶臭受到火焰所淨化，因此空气变得清新起来。而不是说格林所闻到的烤肉味。 伊吹耸了耸肩说道：“现在怎么办？剩下那些人咱们俩打得赢吗？” 连连被格林猜到结局，又扭转劣势，本就不擅长动脑的伊吹，已经开始把格林当成智囊了。 “上树屋看看吧，希望他们会知难而退。”格林调整了一下呼吸，向伊吹说道。 格林期望源赖光的部队将会因为长时间缺乏补给而退却，这将给他更多时间思考接下来的计画。如果对方放弃这次进攻，将让他们有机会重新备战，或是乾脆迁移据点。 “嘿嘿，走吧。”伊吹满脸笑容地搀扶着全身发软的格林，向树屋走去。 此时伊吹的心情显然非常愉悦。这样一来，他的家园就能够保住了——单纯的伊吹如此想道。 两人爬上树屋远远向外一看，只见城寨外早已空无一人。要不是空气中扬起的尘土，和地上杂乱的足迹，能够证明这裡确实曾有一支部队，两人甚至都要以为刚刚战斗是一场梦境了。 “哈哈哈！他们终于知道怕了！”伊吹高兴地边跳边拍掌庆贺道。 然而格林见到此景，却紧皱起了眉头。 “伊吹，情况不对劲。” “如果源赖光的计画是让我烧掉城牆，理应会在牆外观察状况，要退也至少要等到发现短时间内确实攻不进来才有可能。”格林缓缓地说道。 “但现在看起来，他们是在我点燃城牆后，就直接离开了。”格林搓着下巴思索着，“伊吹，星熊他们撤离的矿道是往什么方向？”他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东边，出洞口后除了绕往正门的小路，就只有一条直通山城国的山路了，怎么了吗？”伊吹疑惑地问道。 格林当时从丹波国一路向东行，直到近江国的铃鹿山，实际上还穿越了一个形状较为狭长的山城国，那个人口数十万的大城市，就是在山城国境内。这件事也是他要回来之前，才从大明神的神官那边得知的。 “你怎么不早说？”格林懊恼地揉了揉额头，“咱们中计了！” 伊吹一脸茫然：计？计是什么？好吃吗？ “山城国，原本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格林挣开伊吹的搀扶，向树屋下走去。 “山背国啊？怎么了？”伊吹满头问号地跟着格林走着。 “山背国为什么改名叫山城国，你难道不知道？”格林侧头看了一眼无知的伊吹。 伊吹挠了挠头说道：“人类那些天皇在迁都或建城吧，那群白痴不是一天到晚都在迁都吗？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格林无奈地摇了摇头：“意思是——山城国就是现在天皇居住的平安京，而源赖光的部队是从平安京所在的山城国开始进发的，那边肯定还留有能让他随时调动的人员！” “他逼我对峙和烧牆根本不是为了攻破城寨，而是拖延时间！”格林强打起精神，向东边的矿道跑去，同时侧头向伊吹解释道。 伊吹皱着眉，拉住急急忙忙往西边跑的格林，一边帮忙引路，一边问道：“可是拖延时间又有什么用？他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剿灭我们吗？” “因为咱们的撤退计画已经败漏了！我们俩不在，你那群妖崽子们根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他只需要调动另一支小股部队截杀星熊他们，再会合主力，沿着山路迅速朝我们推进，就可以把我们逼向死路！” 第五十三章 谍中谍 格林没说出口的是——他们的撤退计画不应该会这么迅速地洩漏，而且先不说如此隐蔽的营地直接被源赖光怼到脸上，对方竟然能准确把握他们计画中的撤离路线，以及营寨中矿道的出口。种种迹象都显示着营寨内部有人背叛了伊吹。 格林对此人物已经有了猜想，但现在明显不是和伊吹争论这种事情的时候。 格林沉声说道：“源赖光刚刚的目的，就是在延后我点燃城牆，好给他那额外的部队创造时间截杀星熊，现在他们只要会合了主力，就能迅速从后门夹上来！” 不论城牆会不会被烧毁，都不是短时间内能见分晓的，但源赖光压根就不在乎这点，他要的单纯只是格林把自己的退路封死而已。 源赖光毕竟是天皇的大将军，在了解到格林是与阴阳师类似的职业时，他就清楚了格林的弱点。 ——这些阴阳师短时间内都不能大量施法，格林必然也是如此，那么只要逼他在正门将法术用完，再换一个入口进攻，岂不是轻而易举？ 源赖光当然没想到格林会有远超一般阴阳师的施法能力，因此只是试图在正门逼格林多放几个法术，大约消耗掉一个普通阴阳师程度的法力而已，格林却误打误撞真把自己的精神力给用个精光了。 源赖光并没有发现格林在城牆上施放的一堆法术，毕竟他要的只是格林点燃城门而已。慢慢在原地等待火焰熄灭后，他确实可以直线向前推进，但他可不想去消耗那未知的时间。 他曾派人研究过格林扔在丹波村外的黑油，也透过某内部情报提前解析了营寨前那木牆上的妖术藤蔓。因此他早就知道格林的法术黑油和营寨的外牆都不会被一般的火焰所引燃，但却无法抵抗同为法术生成的火焰。他在进攻前就已经算计好了格林口中的燃烧法术要如何去“善加利用”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伊吹急忙询问着格林。 他虽然依旧有点想不明白，但也知道现在情况危急了，于是连忙向格林问道。 格林看了一眼伊吹，快速地解释道：“我们必须在星熊他们被歼灭之前追上他们，并带他们退回城寨内，源赖光不知道我有方法可以熄灭正门的大火，我们只要从正门撤离，再将火焰升起来，就可以暂时甩掉他们的大部队了！”前提是正门口没有更多的埋伏——格林心裡补充道。 这是他从成为超凡者，并学会法术以来，第一次对凡人产生了无力感，这个源赖光似乎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开始盘算着打败自己的方法了。 十分钟后，崎岖的山路中，两人听到了面前小山的另一头，传来了喊叫与打斗的声音。 “应该是星熊他们！”格林慢下了脚步，转头向伊吹说道。 此时格林虽然精神仍然有些不济，但身体状况已经恢复了大半——路上他和伊吹狼吞虎嚥地将背包裡的肉给吃光了。 “我闻到了茨木和笨熊的味道，还有血腥味，是笨熊，他受伤了！”伊吹吸了下鼻子，急忙说道。 格林抽出腰间的青龙，压低了身体缓步上前，他现在要保留最后一点施法能力来处理紧急状况，没必要的话，都得以青龙作为战斗方式。 他决定先隐藏自己的行踪，慢慢沿着山路绕过去，评估好状况再决定要不要上前，毕竟如果形势太过恶劣，以他的状态很可能得考虑放弃星熊他们。 “伊吹，我们……”格林正欲跟伊吹商量计画。 “别怕！老大我来救你们啦！”一声大喝便从格林身边响起。 格林话都还没说完，伊吹便直接发起了衝锋。他三两步跃上了山稜，准备走直线衝到战场。 格林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只能跟在伊吹后面，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山稜。 爬上山稜后往下一看，确实是星熊他们，而且情势非常危急。 星熊已浑身是血，但仍然在与数名源氏足轻缠斗，他赤手空拳，根本奈何不了使用长枪，又配合默契的源氏足轻们。 而其他小妖怪们则伤的伤，死的死，还能站着的不到十个，还在战斗的更是只剩三个了。 好在源赖光的主力部队还未抵达，毕竟格林发现的早，直接穿越营寨跑过来，必然比源赖光他们绕行要快出不少。眼下的源氏足轻也就二十人左右，由一名武士带队。 “退下！让我来！”伊吹脚下用力一踏，便从山稜上跳了下去。 “小的们！老大来了！”星熊见伊吹赶到，大喜过望，一连串猛攻，击退了围攻他的足轻后，向周围的小妖们大喊道。 ‘嗵’一声，只见伊吹从天而降，直接把一个足轻踩成了肉酱，血液和脏器四射飞溅，喷的周围的妖怪和足轻们满身满脸。 小妖们见到神武的老大，士气大涨，连原本伤重躺倒在地上的，都硬是爬起来了几个。 相反，沐浴在同伴鲜血中的源氏足轻，则吓得肝胆俱裂。毕竟之前的战斗中，最惨的也顶多是被妖怪的爪子撕裂皮肉，或被尖牙咬出几个坑洞。谁见过一脚把人踩成烂肉的？这根本不是凡人等级的战斗！ 格林见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伊吹身上，便悄悄从敌人背面滑下山坡，藏在了树干后面。 “老大！这回可不是俺没用，是茨木那个杂种背叛了俺们！”星熊见老大到来，马上诉苦了起来。 他糙脸上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表情，用格林大腿粗的手臂指向对面那位武士旁的几人。 那武士身边确实站着三个令格林眼熟的人，格林记得其中两个是营寨中少数的人类，因为长得特别丑陋，所以他记得比较清楚。而为首那人的脸他就没什么印象了，大概就是脱下了面具的茨木吧。 单论身型，那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男性人类，但若将是现转到那张脸上，便会发现那人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人。他瞳孔中泛着血红色的微光，正常人眼白的位置却是一片漆黑。油亮的黑色长髮搭在苍白到有些病态脸上，配合那双狰狞可怕的双眼，使他看起来总处于一种癫狂的兴奋状态。 第五十四章 三面两刀蝙蝠妖 伊吹听见星熊的指责，马上将视线转到了茨木身上。 茨木见前首领看向他，露出渗人的微笑，他轻轻将右手折在胸前，优雅地朝伊吹弯腰鞠了个躬。 他吸了吸鼻子后说道：“真是你，茨木，”他轻轻皱起了眉“为什么？” 虽然茨木未曾说话，伊吹也未曾见过茨木脱下面具的样子，但是这熟悉的动作，和略带腥臭味的气息完全足以让他辨认出茨木来。 格林看着心裡乾着急，现在可没时间玩儿这种戏码。 但场上的几人倒不这么认为，源氏方当然想拖延时间，尤其眼前的情势明显不利。而妖怪们则是脑袋根本想不了十分钟后的事情。 茨木缓步上前，优雅地鞠了个躬，向伊吹说道：“良禽择木而栖呀，”他微笑着说道：“这不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时，首领您就教过我的吗？” “……所以说你最近积极地去人类城镇探听消息，都是为了通风报信吗！？”伊吹想起了茨木近几周频繁跑去丹波山周围人类聚居地的事情。 “通风报信？哈哈哈，您绝对想不到，我做的事儿可还多着呢……”茨木咧开大嘴嘲笑着伊吹。 茨木得意洋洋地讲解，让格林想通了之前许多的疑惑。 ——丹波村中的井男，还有莉亚侦测到的，妖怪营寨中正在转变成妖怪的几个人类，都是被这傢伙转化出来的‘血僕’。 而丹波村的香，她的死因很简单，那丹波村本就是朝廷交易给茨木的猎捕范围之一，那村子裡失踪的人也几乎都是被他偷偷吸乾而死的。平田匠则是因为前几日目睹了女儿香在昏迷中，被井男悄悄带往丹波山的一幕，在质问的过程中被井男用刀给捅死灭口的。即使妖力低，能力也不强，但井男仍然是恢复力惊人的吸血鬼之一。杀死平田匠后，井男一夜就恢复了所有战斗中受到的伤势，第二天才会看起来毫髮无伤。 至于那位中纳言大小姐，则是在茨木与某些朝廷高层的肮髒交易中，可怜的牺牲品而已。朝廷的人透过埋伏与内应，由大小姐身旁的婢女发起信号，将侍卫在一瞬间内全部击杀，然后再将大小姐绑架到与茨木的接头地点。 这为的当然是将这起事件栽赃给丹波山妖怪，以顺理成章地派人拿下妖怪家园中的矿坑——虽然那大小姐与丹波村的香都的确是被茨木吸乾鲜血而死，但却是在朝廷的许可，甚至要求下杀死的。与丹波山妖怪确实无关。 可以说，这场人妖战争，虽然不论早晚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但也少不了茨木在其中的穿针引线，甚至难说矿产的消息不是由他洩漏给朝廷的。 隐藏在旁边的格林，从茨木咧开的大嘴中，确实看见了两颗闪着寒光的加长版犬齿：“卧槽！难怪我总觉得这傢伙造型特眼熟。话说，吸血鬼也算妖怪吗？”格林用克敌机先看了看茨木，果然弱点只有脑子和心脏两处。 “莉亚，帮我看看源赖光的主力部队距离我们还有多远。”尽管对茨木的种族感到惊讶，但他还是记得，现在的时间并没有充裕到可以让他继续探讨吸血鬼的种群划分。 格林对茨木的背叛，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之前格林便注意到了，每逢关键时刻这茨木都会失踪。现在想来这傢伙就是趁妖怪们一片混乱（虽然那群妖怪几乎无时无刻都很混乱）的时机，去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本机表示提示，两百零九名男性人类将于大约四分三十三秒后抵达玩家位置。”莉亚扫瞄出了源赖光的精确位置与移动速率。 “居然还有更多增援部队吗……”之前在营寨中，按照格林估算，源赖光只剩大约一百出头的士兵而已，没想到居然又有援军了。 “不过无所谓了，一百两百我们都一样打不赢。时间不多了，我得先想办法解决这场闹剧。”格林摇了摇头想道。 他决定刺杀对方的指挥官，也就是茨木身后的那位武士。这样一来，剩下的虾兵蟹将没有能力重新组织阵型阻拦他们撤退。 “可是，咱们不是家人吗？到底是为什么？我难道亏待过你吗！？”前面伊吹正愤怒地向茨木质问着。 “亏……亏待？您难道自己没点儿头绪吗？每次一有麻烦的事情，就一股脑全推给我干，您自己跑出去快活！我需要新鲜的少女，你又禁止我吃人！还非要我照顾那些讨厌的臭小孩！我整天都饿着肚子，还有堆的跟山一样的工作等着我，你说我能怎么办？” “我出去是为了找志同道合的伙伴……” 伊吹试图狡辩，但马上便被茨木打断。 “还有那低能的笨熊！我费了老半天劲买来泡茶的高级蜂蜜，就这样被他一口吞光！你知道那是我存了多久的渡来钱才买到的进口货吗！？更不用说那隻愚蠢的杂毛山鸡，一天到晚跟我推荐什么该死的素食养生，老子是吃人的妖怪啊你们这些浑蛋……” 茨木原本优雅的样子早已不见踪影，他口沫横飞，越说越是激动。但连格林都开始认为他背叛的理由实在太过充分了，这群妖怪是真不干人事儿。 “……”伊吹欲言又止，略显不安，但星熊的自首让他的惭愧瞬间消失。 “俺是怕你蜂蜜放久了不新鲜，好心帮你嚐嚐坏了没，又没全……” “不新鲜你ＭＡ，你的脑浆才不新鲜！你就是贪吃！你明明就知道蜂蜜这玩意儿放几百年都坏不了……” 就在伊吹他们傻呼呼地继续跟茨木吵嘴时，格林拿着青龙，静悄悄地绕到了武士正后方，紧接着便是用力一跺地，向砲弹一样飞射而出。 旁边的足轻只觉一阵微风吹拂而过，一柄断矛已从武士的背后穿胸而出。 “嗝……噗。”武士一脸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矛尖，一口鲜血咳出，便觉全身瘫软无力起来。 “……” “……” 格林从武士肩膀处探出头来，与前面正吵嘴的几人面面相觑了几秒。 “格林，我们正在谈很严肃的话题，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伊吹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地看向格林。 “啧，白痴！还不快带他们走？源赖光就快到了！”格林恨铁不成钢地皱起眉头，瞪了一眼又在犯蠢的伊吹，然后眺望起山城国的方向。 “哦，”伊吹也走上前来一起看向山城国方向，然后吸了吸鼻子“真……咳。” ‘哧’地一声，旁边的格林只觉一阵腥臭隐隐飘来，几根手指已从伊吹的肚子穿了出来，那手指上尖锐的指甲大概有二十来公分长，还泛着令人浑身发毛的绿光。 “咳……噗。”伊吹一脸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肚皮上的指甲尖，一口口水呛到，便觉全身瘫软无力起来。 第五十五章 家人？ “格林老大，俺们现在该怎么干？”营寨门口，星熊背着昏迷的伊吹，气喘吁吁地向格林问道。 “先扔地上，你们看着会儿矿道，尽量堵上点东西，我得想办法灭火！”脸色苍白的格林急急忙忙说完，就跑到依然熊熊燃烧着的城门口，沟通起火元素来了。 此时还活着的妖怪，加上伊吹和星熊，也只剩下十一隻了。 五分钟前，茨木趁着几人转身没注意时，一个爪击偷袭了对他依然毫无防备的伊吹。可怕的是，那冒着绿光的毒爪，竟连着手臂整隻留在了伊吹肚子上，但没过多久便化为了粉末。 少了一隻手臂的茨木，趁着妖怪们照看伊吹时，化为一隻丑不啦叽的蝙蝠，拍着翅膀歪歪斜斜地飞走了。 这蝙蝠妖的毒致使伊吹陷入了昏迷之中，虽然目前生命气息尚可，但也确实在逐步下降中，可在场却无人懂得解毒。 有一隻鸟妖提到，神明的力量据说可以解百毒，格林只能试试带伊吹去见大明神。 当时源赖光部队行进时扬起的尘土，已经隐隐飘了过来。 情况危急，格林只能一发火球逼退足轻，带着妖怪们离开了现场。 那些动弹不得的妖怪，原本格林估摸着只能无奈放弃他们，但在妖怪们‘他们是家人！’‘不能放弃家人！’的呼喊下，只能让他们一妖背个几隻，全给带回来了——这极大地拖慢了他们的撤退进度。 格林强撑着匮乏的精神力扔了一颗火球，还在矿道口施放了油腻术，此时已经处于精神力透支状态，连莉亚都出声警告他不能再继续施法，否则将有可能精神力永久损伤了。 然而即使正门的火焰熄灭，他们要想真正逃出生天，格林还是得再施展一次引燃术堵门才行。 让火焰熄灭的难度，有些超过格林的预想，燃烧起来的火元素，几乎全部都处于兴奋的状态。即使熄灭一部份，也很容易受周围尚处于活跃的火元素影响，重新进入燃烧状态。格林也是到最后才抓到诀窍，他先是取消了油腻术的法术效果，然后一次同时命令一定面积内所有的火元素停下，才得以渐渐将火势削弱下来。 “把他们顶回去！”“吼——”“吃俺一掌！” 格林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在沟通元素，进入冥想后，他的时间感知会有点迟钝。但听从后面传来的声音，源氏似乎已经衝破防线了。 “格林当家的！三当家的要我跟您报告一声，”正在格林准备回头去喊妖怪们撤离时，一隻鸟妖歪歪斜斜地迫降在他旁边：“三当家说守不住了，要我们能飞的就自己跑然后拜託您将大当家的带走，看在咱们是‘家人’的份上！”鸟妖一口气说完，便直愣愣地躺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家人？”格林闻言楞了一下，但他没时间去思考这句家人所表达的意思了。 事实上，鸟妖们完全可以自己先飞走的，但这些傢伙即使得到了星熊的撤退许可，还是选择了战斗到最后一刻，才愿意离开。而这最后一刻的离开，也不过是为了一句口信，为了给自己的大当家多一丝逃生的机会。 这些妖怪比人类还有人味多了，格林想道。 就在格林把背包转到面前扣好，并扯起伊吹背上时，源赖光骑着白马，慢悠悠地走到了格林十几公尺外。 他身后的足轻们则分散开，四处捣毁、焚烧着营寨中所能见到的一切。 源赖光露出了有些疲惫的微笑：“讨伐这些妖怪可真是费人手，”他向后面轻轻招了招手“你都瞧见了吧？这群邪恶的妖怪是如此地嗜血。” “放开熊……有本事你跟俺来上一……咳！”星熊被两个源氏足轻架了上来，此时的笨熊浑身血肉模糊，还缺了一隻眼睛。他气若游丝，但还是用仅剩的眼睛死死盯着源赖光。 “啊啊啊！格林老大…走！” 看见背着伊吹的格林，星熊猛地发力，挣脱了足轻的箝制，甚至拽过其中一个，大嘴一张便咬穿了他的脖子。 ‘嚓’ 星熊的脑袋直接被一旁渡边给一刀削了下来。 格林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很难过吗？我当时看见金太郎倒在地上的时候，也是这么难过。”源赖光语气轻飘飘的，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啊，对了，还有碓井！”他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对兄弟与手下的死一点都不在乎。 他说的碓井是刚刚格林在山道上击杀的那名武士。 格林不发一语，他不认为言语能够说动，或者影响到，这个已经被逼得放弃自己是非观与理智的男人。 他只是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源赖光，这傢伙的精神状况已经明显出现问题了！ ——格林深思过源赖光的种种表现，他发现源赖光不只可恨，同时也很可怜。他的所作所为，他的一切抉择，都符合一个忠诚的武士所应尽的责任。他虽然迂腐，但同样拥有自己的判断力与同情心，否则他不会因为格林的一席话，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思索一整夜。虽然最终得到的答案令人惋惜，但其实也无可厚非。 源赖光毕竟是一名军人，他只是接到了天皇所下达的残酷而无理的指令。他唯一做错的就是藉由扼杀自己的是非观，来正当化他所得到的命令。但即使他不这么做，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抱着慈悲与同情心杀死无辜者，与宣扬着正义之名进行屠戮，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怎么？难过到说不出话来了？”源赖光见格林一直不说话，于是擅自下了结论：“也是，我那时候也非常难过。”他抿着嘴，似乎感同身受一样地摇了摇头。 “虽然你我同是人类，甚至你对我许多手下有一命之恩。但如今你也杀了我不少人，我必须要给那些弟兄一个交代才行，希望你能理解。”源赖光说着遗憾，但语调却毫无起浮，甚至面无表情，诡异得令格林感到有些发毛。 在源赖光废话的这两分钟裡，格林终于挤出了一点精神力：“嘿！”他抓紧背着的伊吹，使劲一跃跳出了城门。 在源赖光还没反应过来格林那超凡的速度时，格林便已经对大门举起了一隻手。 “油腻术！”他忍受着脑子中像被刀割一样的剧痛，重新将油腻术覆盖了城门口。 “引燃……咳！”强行透支施法的代价已经出现，格林只觉脑袋一阵晕眩，差点就跌到在地上。 所幸火焰确实升起，营寨的大门重新被封上了。 格林使劲甩了甩头，试图减缓自己剧烈的头痛，但收效甚微。只能像喝醉了酒一样，东歪一步，西拐一脚地从森林中离开。 格林的确可以直接登出游戏，以逃避危险。甚至直接将伊吹也带到现实中也不是不行，但他不敢去赌现代的医院是否真有能力解掉吸血鬼的毒液，而且伊吹的身体如果经过检测，也极有可能会引起骚动。 他的计画不变，他要去近江国，必须将伊吹安全地交到大明神还有金的手上，他才能放心。 虽然格林不懂妖怪们口中的“家人”到底是什么，但他认为自己至少还是个——“人”。 第五十六章 变帅了！？ “莉亚，附近还有没有伏兵？”格林在脑中询问着莉亚。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附近，除了妖怪营寨中之外，并没有超过二十单位的人类聚集。” 格林本以为，以源赖光的算无遗策，绝不会漏下正门的埋伏，只是相对会比源氏主力部队要容易突破而已，没想到竟会如此轻易地让他逃了出来。 他并不清楚，源赖光是否还拥有着将枪口上抬一釐米的仁慈，但出了营寨正门后，确实没有再遇到源氏部队的拦截了。 格林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原本热热闹闹的营寨，此时活着得就剩俩人，而且还有一个半死不活——他不确定金是否成功地抵达了近江国。 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冷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心底依然把这个世界的一切，当成是一款游戏背景设定的关係，抑或是他天生就是如此。他心裡更多的是对逃出了包围而鬆了一口气，而非对星熊等人的牺牲感到难过。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感情淡漠的人，但如今看来，他对生死离别的适应性还是挺强的，虽然也可能只是因为星熊等人跟他认识的时间不够长而已。 他背着伊吹，沿着曾经两人走过的路，一脚深一脚浅地向近江国小跑着，饿了就从地上捡一些莉亚确认无毒的野果吃，渴了就把生溪水往肚子裡灌。他现在还不敢放心休息，毕竟他不能肯定源赖光真的就这样放他们离开了，因此连黑夜都只能继续向目的地行动，这使得他的精神状态持续在变得更加糟糕。 两天后的清晨时分，格林终于抵达了以前曾经来过的，那座伊吹觉得味道特别好的小村庄。 此时农人们已经提着工具，准备开始一天的收割工作。 “喂！你们没事儿吧？”见到两人的异常，马上就有人来关心他们。 “没…事……” “啪！” 格林话音刚落，人就趴地上了。强撑着走了整整两天，对现在他的精神状况而言，负担确实有点太大了。 “快——来人帮忙！”远远见两人倒地，几个农人扔掉手裡的镰刀和锄头，急忙跑了过来。 “振作点！我带你们去找村长！”在格林半阖的眼睑中，似乎看到了一个男人的黑影扶起了他，紧接着他便陷入了昏睡。 这种小村庄根本不具备任何有医疗职能的建筑和人员。以他们的生活习惯来说，生点小病，受点小伤这种事，找村裡活最长的老人总会有办法；而生了大病，受了重伤，当然就是听天由命，没什么好说的。 ——一般情况下，猎户会拥有更多的医疗知识，但日本古代因为禁肉令的关係，除了人烟罕至的偏远地区，天皇辖下的地区基本上都不存在猎户这种职业。 老村长看着不省人事的两人，他想起没多久前，这俩孩子才来他们这儿玩过两天，没想到这么快又回来了——而且是以横着的方式回来。 村长一脸凝重：“唉…看来，”他摇头晃脑地说道：“这俩孩子被某种妖怪袭击了！” “所以是什么状况吗？”“需要啥药材不？我家裡还有备点儿。”农民问道。 这些纯朴的村民是真心希望，这两位曾来村裡玩过的小旅人可以好起来。 “两个都陷入昏迷了，其中一个可能还中了妖毒。”村长摇了摇头“更多的我就看不出来了。” 这老头说了跟没说一样，农民如此想道——任谁都看得出来躺在那边的两人都在昏迷，还有满脸发绿的那个不用猜也知道是中毒了。 “让他们休息会儿吧，如果扛不过去，大概咱们也做不了什么。”无计可施的村长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农民们也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了村长家。 几个小时后，格林像诈尸一样直挺挺地从村长家的床上坐起身来。 “莉亚，我在哪，我睡了多久？”他发现自己的精神似乎前所未有的好，不仅完全没有之前那种难耐的剧痛，甚至思绪比原先感觉还要清明一些。 “本机表示提示，目前位置在玩家昏睡地点十五公尺外的村长家中，玩家总计陷入了八小时的睡眠，现在已是当地午时时间。” 格林左顾右盼了一会，他发现他感知到的元素似乎更清晰，更丰富了一些，甚至连沟通元素都变得如臂使指。现在的他，似乎连大明神神社的大火，都能迅速熄灭了。 此时格林和伊吹躺的两张床附近，并没有任何人，格林直接从夹链口袋掏出了不到鸡蛋大小的莉亚来。 “妳之前不是说我的精神可能会受到损伤吗？现在别说损伤了，我感觉我好像更……舒适？或者说脑袋变得更轻鬆了，就像憋气后吸到一大口氧气一样！”格林疑惑地问道，他这次的体感变化，比之前用神能强化身体时，感觉还要明显。 “……本机表示提示，正常情况下，透支精神力有极高机率造成永久性脑部损伤，但玩家的脑部似乎存在着某种特殊机制，导致玩家在透支精神力后，反而得到了更多反馈。”莉亚见格林的精神状况确实异常地不错，于是擅自扫描了格林的大脑。 “玩家目前的属性如下： 种族：地球人类 力量：１８ 敏捷：１９ 体质：１８ 智力：１９→２１ 感知：１７→１９ 魅力：１２→１３ 神能：２６”莉亚将扫描后的数据更新给了格林：“玩家的智力突破二十点阀值后，已进入传奇领域，因此体感上将有较大的提升。” “原来如此，所以这次的提升跟神能无关，那些神能为啥都不继续提升我的身体素质了……不过我居然还变帅了吗，这倒是不错。”格林读完属性列表后，搓着下巴满足地笑了。 “本机表示否定，玩家的相貌并没有发生丝毫改变。” 格林的魅力提升，其实只是因为对魔能和元素的亲和力提高，所引起的改变。在常人看来，格林除了气质变得有点特别外，并没有显得更帅。 “不过现在没时间测试法术了，免得又忘记时间。”他看了看旁边依旧不省人事的伊吹，摇了摇头说道。 格林观察了半晌伊吹，发现这傢伙居然已经停止了衰弱，虽然依旧看上去半死不活，但大概率是不会恶化下去了。 他背起伊吹，出门走了一会儿没见到村长，只好去找上次他们借宿的那位村民家。此时那村民家，男主人不在，只剩下一位胖胖的女人，那是之前给他们做饭的那位和蔼大妈。 婉拒了大妈多留几天的邀请，格林托她帮忙与村长道谢后，便拿着被硬是塞满了整个背包的麵饼和水果，背着伊吹离开了村庄，继续踏上了往近江国的旅程了。 第五十七章 通缉犯格林 两天后，午时。 虽然现实中才刚过盛夏，但平安时代已是深秋。 山城国通往近江国的森林中，格林在飘落的秋叶中愉悦地跳着步，不时一个大跳，踩进厚厚的落叶中，炸起一阵叶花。把略见好转的伊吹直颠的快陷入二次昏迷。 没办法，格林半步踏入传奇领域后，感觉自己像开了天眼一样，只要将自己的精神力瀰漫出去，就几乎可以对周围四十多米的一切，都无所不知，而且对元素的指挥也变得如同使用自己的身体般轻鬆自如。甚至光靠精神力就能做出许多类似隔空取物，或踏空而行之类的帅逼动作，这实在令他感到太过愉悦了。 他现在甚至可以办到，把伊吹先悬浮在头顶放着，伸出一隻手来打个响指，施放引燃术，局部燃烧掉感知到的，隐藏在四十米外灌木丛中的鹿的脑部，再完美地烧毁其内脏和毛皮而不伤及鹿肉，同使举起另一隻手，用法师之手拿着高温杀菌过的青龙，精巧而快速地分解牠，并同时用引燃术烤熟鹿肉。 如此优雅地施法解决问题，轻鬆写意地挥挥手便达成自己的目标。连血都不沾手就能取得了大量肉食，格林终于感觉自己像个传说中的‘魔法师’了——这可比游戏中只能扔火球冰箭狂轰滥炸的法师帅多了。 虽然在调整法术，和施法数量的能力上，格林获得了大幅的进化。但战斗方面却没有产生质上的差异，毕竟他会的法术就那几个，要想获得破坏力的大幅提升，还是需要时间去潜修更多高环的战斗法术才行。 当然，火球从二十个，变成二百个，依然是非常恐怖的提升了，现在他已经真正拥有了一个人便能对抗整个源氏的能力了。 就在格林边走，边把被法师之手辗成肉泥的鹿肉，配着水往伊吹嘴裡灌时，终于听见了人声，想想也差不多快到铃鹿山了。 格林把伊吹悬浮到了一颗厚实的树上放着，然后静悄悄地靠近了一些——他展开精神力后的感知范围大约有四十多米，所以此时距离人声的位置还有点远。 “还好我没傻傻地带着伊吹上前搭话。”格林想道。 前面竟然是两名配着刀的士兵，看他们兜甲上五叶三花的家徽，明显是源氏的部队。 “那傢伙果然没有放弃！”源赖光本就不像是一个会为了道德与良知，违背主公命令的武士，格林并没有对此感到意外。想在想来，源赖光当时恐怕只是单纯的过于谨慎，不愿去赌兵分两路能不能阻挡得住伊吹和格林两人罢了。 “就是不知道源氏主力部队已经到哪了。”格林搓着下巴思索着。 眼前的两人明显是侦查兵，看样子应该是得到了搜索目标的指令。 照理说源氏的部队人数这么多，应该不会比格林快才对。但是格林确实曾在路上的村庄大睡了一觉，而且为了避开人烟，也稍微绕了点远路，此时就算源赖光已经坐在白马上悠悠哉哉地在前面等他，也并不奇怪。 “不过我已今非昔比……源赖光，饶你奸似鬼，却还是得喝老子的洗脚水。” “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正巧三日，我当剐尔双目瞧瞧看看。”格林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说道。 格林这次是真不憷源氏军队了，那怕源赖光这次叫来一千人，他都不一定会打输，更何况他如果开了法师护甲，就是站着给那几百人轮流捅，估计都难以捅到他精神力耗尽。 这便是法师职业的可怕之处了。也许一位传奇级的战士，出奇不易地近身之后，确实有可能击败一位传奇法师，但若让他面对几百上千人的士兵，那是累死也砍不完一半的，哪像法师，挥挥手就能破敌千军万马。 本来莉亚就说过，这张地图中，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危险。如今格林再次升级，想必除非天照大神从高天原下凡，否则根本无人能阻挡格林的脚步了。 格林搞清楚状况后，便回头看了一下树上的伊吹，伊吹仰面朝上，无风无声地迅速飘到了格林上放数米。按照他的估计，伊吹目前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怕些许颠簸了，反正他一路背着他跳过来是没发现伊吹有什么恶化。 他作势捲了捲袖子，便走上前去了——格林穿的是短袖Ｔ桖，以他的身体素质，这种温度还不需要加衣。 “嘿！兄弟们，吃了没呀？”格林一脸笑容走上前去，友善地向源氏足轻打了声招呼。 “欸，等等回去交完班就吃哩。”其中一名士兵满头问号地看向格林，却还是老实地回答了，这年头确实很少人这么问候。 “嗯——”另一名士兵迟疑地看着格林，然后拿起一张卷轴摊开，仔细瞧了瞧。 “你瞧这人像不像那‘李格林’？”他们并没有看到漂浮在格林上方几米，被树叶隐藏着的伊吹。 “不像不像，这画上的人物多凶狠，那有这么友善。”刚刚回答格林的士兵，闻言抬头看了几眼格林后，摇头否认道。 “……也是，想必那种跟吃人妖怪混在一起的坏蛋，也不可能这样大摇大摆地跟咱们打招呼。”较警惕的足轻也放鬆了神情，点了点头说道。 格林凑上前去，伸着脑袋跟着一块儿看起了画像。 只见那画中人物，确实有三分格林的神韵。但有一说一，格林是比画像裡头要好看不少。真正的格林神情确实和善许多，他眼角并没有吊成那个德行，鼻孔也没有外翻，嘴巴更没这么狰狞。 但其实无可厚非，这种画像一定是源赖光让手下会画画儿的士兵画出来的，在那些见过格林的士兵眼中，格林岂不就是个满脸凶恶，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吗？ “本机表示提示，两位男性人形生物的智力经本机判断应低于三，连拿着照片都分别不出本人的智能程度，本机难以判定其种族为人类。” “……”格林脸皮稍微抽搐了一下，但没有回应莉亚的嘲讽，而是扯起嘴角继续跟两位足轻瞎扯淡。 “啧啧，当兵的真辛苦啊，还得抓这么凶神恶煞的暴徒。不过薪水挺高吧？”格林笑呵呵地拍了拍足轻肩上精緻的盔甲，没把自己被画丑给当一回事。 俩足轻同样笑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也没有，就混口饭吃，还有一家老小得养呢！” “咱先走啦，家裡还有块儿田没收呢！”格林语毕便挥了挥手，牵引着伊吹‘穿’过一堆树枝和树叶，越过了两位足轻。 “好的好的，你也辛苦了！有空我会去你们铃鹿山喝点小酒！”一名足轻热情地跟格林道别道。 格林摇摇晃晃地往铃鹿山走去，两足轻则是面面相觑地看着格林远去，他们有些想不透为何格林一路走过，头顶会降下这么多的落叶，于是便摇了摇头，放弃了思索这种难题。 第五十八章 家人！ 一路上，格林还碰见了好几波源氏的斥候，但依然无人认出他来。 而出了森林后，便接近大明神神域了，格林重新背起了伊吹。 抵达铃鹿山镇，他还没走多远，就被一个年轻人拉到了旁边的小屋中。格林很早就发现了这人，见他也没恶意，便没有反抗。他是大明神的神官之一，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炎神大人，您这儿会儿怎么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啊！？”那年轻神官一脸焦急地说道。 “欸欸，叫我格林就好，我可不是什么炎神，你们应该清楚得很啊！”格林一脸无奈地拒绝了这个称呼。 这炎神的称号，起初格林还觉得挺帅的，但当时离开前，在铃鹿镇上，他可听过这炎神的故事。他可担不起什么——因为大明神招待妖怪，因此盛怒地降下天炎，连同妖怪和大明神神社一同焚烧掉的凶暴炎神——这种莫名其妙的神话背景。 这个故事当然是搞不清楚状况的铃鹿山镇民们所瞎编的，当时他们眼中就是格林烧毁了神社，而大明神却只敢压抑着悲伤，安静乖巧地跟在炎神背后亦步亦趋。 但神官和巫女们可全都是知情的，神社被烧毁单纯是两人杀死大岳丸的计画，因为意外而出现的副作用。他们虽然也认为格林是一位宋国神明，但原本并没有将格林称作炎神才对，看来是这几天受到那些镇民所影响了。 “是的是的，格林大人。话说回来，外头到处是通缉您的源氏呢，您到底怎么过来的？”年轻神官一脸好奇地问道。 “那个画像你见过了？”格林问道。 “看过啦，但别的神官都眼拙，就属我最能认，”神官满是笑容，邀功似地把脸凑近格林，“我一眼就看出那画儿裡头是您了呀！” “呵……本机表示确认。” “闭嘴！中古机！” 格林这回终于气极了，他露出了跟画像上相似的凶恶神情，揪着神官的耳朵就往上提。 “你说我跟那画像不像？你再仔细瞧瞧咱们像不像？”格林看画儿时倒无所谓，现在有熟人真觉得像，反而开始气急败坏起来。 “像！特像！”神官傻楞楞地回答道，然而感受到耳朵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才慌忙改口道：“不，我是说不像，完全不是一个人！格林大人比画上好看多啦！” “这两天有没有一隻鸡妖，带着几隻小屁孩过来？你们大明神呢？”格林鬆开神官耳朵上的手，一脸不爽地问道。 神官揉着通红的耳朵回答道，“有的，那女人说他们是您的朋友，咱们不敢怠慢，便请到大神官家中先住着了。” “至于大明神她……不见了！您走后两天，她从高天原回来了一趟，好像是天照大神派给她一个危险的任务，说是能换取她的自由，之后我们便没再见到过她了。” 格林闻言皱了皱眉，以那源赖光的死缠烂打，大明神不在的话，还真不知道他会不会强闯进来，而且伊吹的毒也没人可以治了。不过他倒是放下了心，他最怕的就是那群孩子也全都遇害，要是伊吹醒来发现自己一个家人都不剩，难保他不会真的变成“吃人的怪物”。 “我背上这个小子，”他指了指后面的伊吹，“他中毒了，需要治疗，听说神力可以解毒，大明神不在，那你们神官和巫女办得到吗？” 根据格林目前的感知，可以发现这神官身上确实有着微量的神能，但可能连一单位都不足。 神官一脸疑惑地看向格林，“大多数情况确实可以，但我们的神力有限，情况太严重的话还是没有办法的。格林大人的神力如此充沛，为何不自行治疗呢？” “我不会用神术，我的神力就是放在那边好看的。”格林一脸无奈地说道，毕竟莉亚那边并没有任何关于使用神能的方法，那些神能除了部分会被他的身体被动吸收，其他的都只能放在那边假装神明用。 “可您不是能烧……”神官见格林的表情渐趋画像，马上止住了嘴。 “您跟我来吧，我们去大神官家中谈，那些巫女可能有些办法。” 现在大明神的神社还没重建好，因此巫女们也还住在大神官的宅邸，反正大神官家也够大，多住了一窝小妖怪都还有不少空房间。 在神官的带领下，两人挑着人烟稀少的小巷，往大神官的家走去了。 不出五分钟，两人便进入了大神官家中。 “格林当家的。”格林才刚跟在年轻神官后头，迈入大神官宅邸，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金恭敬地弯腰朝格林行了仕女礼，然后走上前来。她的目光飘向格林背后的伊吹，接着又看着格林，似乎在等待着格林解释情况。 格林楞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起：“伊吹他，”他将伊吹从背后卸了下来，平放在地面上，“他被茨木用一隻手臂给毒倒了，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一直昏迷不醒。” 金点了点头，跪坐在伊吹旁边检查了起来。 “至于星熊他们……”格林说到那群为了给他们创造逃生时间，而牺牲在营寨的妖怪时，突然一阵强烈的悲伤涌上了心头，他摸了摸有些冰凉的脸颊，才发现自己竟流下了两行泪水。 格林这才知道，他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坚强和冷血，他只不过一时对朋友的逝去还没有反应过来罢了。如今再次回忆起来，才惊觉自己真的失去了那些好友们。 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格林的身边了，她一言不发，只是温柔地擦拭着格林的泪水。 “谢谢，我没事了。”格林轻轻推开金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继续说道：“是我的失算，我中了源赖光的计，让他们陷入孤军奋战。成功会合时，只剩下星熊和不到十名妖怪了。我们剩下的人守不住源赖光的攻势，星熊他们为了掩护我们，牺牲在撤退的路上了。” 他简短地解释着他们所经历的人妖战争。 格林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忏悔般低声说道：“最后，还活着的，只剩下我和伊吹了。” 金站在格林身边，身材略为高出一些，她轻轻地拍了拍格林的头说道：“还有我，还有那些孩子们。” “没有你，连我们可能都无法站在这裡。”她的声音在格林耳边响起，温柔得如同黄莺婉转。 “家人……”格林喃喃自语着。 “是呀，我们是家人。”金轻轻抱着格林有些抽搐着的肩膀，柔声说道。 格林吸了吸鼻子，他感觉自己已经渐渐明白了，妖怪们所说的“家人”指的是什么了。 他突然有点想回去看看自己的老妈和妹妹。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在这裡有尚未完成的事情——他还必须给自己在这边的家人们一个交代。 第五十九章 驱毒仪式 隔天下午，将近一整天的观察诊断，还有评估，神官和巫女们总算商量好了如何治疗伊吹。他们在研究完伊吹的状况后，判断他身上的毒素不是小型仪式就能解除的，必须刻划法阵，施展大型神术才行。 在决定方案后，巫女们又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准备工作，终于要开始对伊吹的淨化仪式了。 仪式将由大明神的四位侍巫女举行，在莉亚的扫瞄结果中，神能最低的侍巫女有四单位神能，最高的，也是最年幼的一位，则有八单位的神能——连大神官都只有将近两单位的神能而已。 “这些侍巫女的神能确实要比其他巫女和神官们高出不少，大概是与大明神相对更为亲近一些的关係吧？”格林想道。 这些侍巫女岁数最大才二十七八岁，最小的那个才十三四岁，却最低都拥有了比髮鬚皆白的大神官还多出几倍的神能来。 但奇怪的就是，尽管体内都蕴含着不少的神能，这几位侍巫女的身体素质却跟正常人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有感知相对较高而已，这与当初亚历珊德拉的状况极为相似。 其实按照亚特兰提斯的源能理论，生物体在正常情况下，是无法直接利用高等能量的，一般都是使用特殊的方式，将高等能量经过衰竭转化成次等能量后，才能加以利用，即使神明也是如此——例如雅典娜在施放法术时，也是将神能转化为魔能后才得以施放。 这种衰竭转化都会伴随着大量的能量损耗，但是如果能够选择的话，储存神能在体内，还是要比储存次等能量在体内要来的值得，毕竟这种高等能量可以随时转化为各种次等能量媒介。因此即使每次施法都需要经过转化，也鲜有神明会愿意在身体内储存‘魔能’或‘生命’这种特定的次等能量。 “莉亚，他们这种神职人员，在亚特兰提斯的划分裡面算是半神吗？”格林好奇地对莉亚问道。 在他之前的经验中，体内只要蕴涵神能，几乎就会是半神生物了，因此才有此一问。 “本机表示否定，任何能量都有是否‘有主’的区别，例如：玩家非经特殊手段，只能够役使环境中的元素，而无法役使另外一名魔法师体内的魔能一样，能量是具有有主或无主的区分的……” 格林挠了挠头，继续问道：“所以说，这些神职人员体内的神能，都是无主的，因此他们不能被称为半神生物吗？” “本机表示否定，这些人类体内的神能，属于个体：铃鹿御前，虽然蕴藏在这些人类体内，但目前都处于休眠状态，无法直接转化利用。所以这些人类不会被认为是神性生物。” “好像很複杂，总之半神生物一般都能够自主施法就对了吧！”格林大致理解了莉亚表达的意思。 格林总结的并不全对，但也不算错误，一般情况下，神性生物生物具备高等能量时，虽然需要转化才能使用，但这些高等能量都是像格林体内那些“半无主”神能一样，处于活跃的状态，随时都可以转化并加以使用的。 因此能否自主施法，的确是判断拥有神能的生物是否是神性生物的方法之一。但依然有那种同时兼任魔法师和祭司两种职位的存在，这种人同时拥有神职人员的职能，与魔法师的自主施法能力，不能一概而论。 那些单纯的神职人员想要使用体内的神能施放法术，则需要沟通这些能量的主人，透过其主人转化成次等能量输送回来后才能使用，因此这些神职人员即使体内有高等能量，也不能被称为神性生物。 而就连莉亚也无法解释的是：为何格林会能够吸收这些“掠夺”来的高等能量。而且不只是直接用来强化肉体，有时候，格林的身体受到重创时，他体内掠夺来的半无主神能甚至会主动去癒合格林的身体——他体内的神能，即便根本不属于他，也时刻保持在极为活跃的状态。 这些现象与莉亚通用资料记载中的情况截然不同，但她的资料中原本并没有关于“神能”的记录，所以她曾推断这只是神能这种高等能量的特性而已。 但现在看来，好像情况并非如此——这些神官巫女们体内拥有类似情况的神能，但都处于休眠状态，而非在格林体内那般活跃。 现在在格林面前展开的淨化仪式，原理就是由巫女透过神具——铃鹿御前的各种生活用品，例如梳子、镜子、衣服等等，与不知身处何处的铃鹿大明神产生能量交流，祈求大明神将这些巫女传递的神能，转化为次等能量“生命”之后，再构筑法术施放驱毒术。 在仪式开始之前，连大神官都被请出了房间——这是因为仪式会用到大明神的私人物品。但是在格林留下观摩的请求下，巫女只考虑了几秒两神的“友好”关係后，便欣然同意了。 房间是一个无窗的密室，只有点着几根蜡烛，因此光线十分昏暗。眼前的四位巫女，分别站在房间内的四个方位，脚下则是一个囊括四人在内的小型阵法，以及大明神的各式私人用品。当然，还有躺在正中央，依旧昏迷着的伊吹。 “莉亚，你帮我扫描一下，试试看能不能複制他们的驱毒法术。” 格林决定要偷师一下，反正他的施法几乎不限任何媒介，源能秘语是直接与元素和能量沟通的，只要学会了法术构筑公式，他就能施展法术。 “本机表示确认，不需玩家提醒，本机早就开启了扫描记录模式。”莉亚作为一个学习欲极为旺盛的人工智慧，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获取知识的机会。她每天都在想办法让自己更进步一点，不像某些格林，一有机会就躺在床上装死。 在巫女们小声念诵的咒语声中，“嗡”一阵奇异的震颤声从四位巫女脚下摆放的仪式用品中传了出来。但是仪式似乎并不顺利，挤位巫女皱起了眉头，并且额头冒起了汗来。 终于，随着那些铃鹿的生活用品渐渐稳定下来，一道绿光从脚下的法阵中散发出来，并慢慢由晦暗变得有些刺眼。 就在格林还在好奇地分析着，为何大明神的内衣能够诡异地发出类似金属的轰鸣声时，那道绿光像是炸裂开来一样，像周围四射出去。巫女们停下了嘴中的念念有词，都将目光转向了躺在中央的伊吹，看样子是仪式已经完成了。 连准备时间都花了好了几个小时，格林本还以为这场仪式会持续个几天几夜之类的，没想到这才十几分钟就结束了。 为首一位较为年长的巫女观察了伊吹半晌后，对着家属摇了摇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在格林满头黑线地正欲开口时，她才继续把下半句话说完，“但是毒素还是没成功驱除，我们休息一下，稍后会再试试看。” 第六十章 甦醒 “平安时代的巫女服有点没意思啊，连腋下都没露，全身都包得紧紧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巫女作为神明的侍从，她们的衣着在任何时代都是相对保守的。现代作品中略为暴露的巫女服装，单纯只是为了迎合观众的喜好而已。 “本机表示提示，‘驱散神术’已经记录，此法术为二环神术，媒介为生命能量，作用是驱散目标身上的法术，以及中毒和能量侵蚀等效果。玩家将可以在查询法术列表时找到此法术的施放节点。”莉亚的提示，惊醒了盯着巫女们发呆的格林。 莉亚记录的法术，当然不需要像巫女们一样那么麻烦，她们的这场仪式，主要还是複杂在沟通大明神帮忙转化能量上，施放神术其实只有最后绿光亮起到熄灭的短短几秒时间而已。 “１２个节点啊，听起来还挺好学的……不过这次是真的跟我学过的那些魔法完全不一样呀。”格林让莉亚开启法术列表后，发现这驱散神术的法术节点，确实跟以前学过的那些截然不同。 毕竟这已经不是常规范畴的魔法法术了，而是神术，或者说“生命术”的一种——神术因为通常是由神能转化成其他能量施放，所以可能囊括各种次等能量媒介施放的法术，包括但不限于生命能量。 “本机表示提示，妖怪个体：伊吹朱点，体内的毒素虽然获得了些许减轻，但并未成功解除，女性人类的法术强韧度，不足以驱散‘传奇武器’的毒素。” “传奇武器？那傢伙不是用手臂毒的吗？” 格林好奇地问道，当时他明明亲眼看见茨木是用整隻手臂化为灰烬为代价，对伊吹施放的毒爪。 “本机表示提示，妖怪个体：茨木的手臂早已断裂，茨木藉由次等能量：妖力，将那条手臂作为武器炼制，并安装于肩膀上作为武器使用，其本质为低等级传奇武器。”在莉亚的扫描下，各种阴湿的诡计都无所遁形——可惜除非特殊情况，莉亚从来不会主动去提醒格林。 “原来如此，难怪一隻吸血鬼的毒，居然可以把身为大妖怪的伊吹都给毒倒。”格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 他之前还在好奇，难道茨木也是一隻跟伊吹同等级的大妖怪？否则岂能用一隻手臂为代价，就几乎将一隻大妖怪杀死。原来是因为牺牲的不只是手臂，而是一件传奇武器的关係。 想必失去那条手臂，茨木也相当于失去了绝大多数的妖力，估计可能得花个几十上百年才能重新修炼回来了。 格林搓着下巴看着脸色又好了一些，但依旧昏迷不醒的伊吹，以及旁边似乎已经筋疲力尽，却想要重新开始仪式的巫女们。 “剩下我来，我刚刚学会你们的驱毒术了，想拿他练练手！”格林看了看几人的状态，连忙说道。 “……”“……” 巫女们面面相觑了几秒，并没有表示质疑。她们虽然不了解神明们学习法术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她们从小到大，学了十几年也才会不超过十个法术，格林看个一次就能学会也着实夸张了一点——这有９０％是莉亚的功劳，以格林目前的感知力，还没有办法准确观测到别人施放法术的法术节点变化。 此时几名巫女的神能都不足两个单位了，就算勉强再次施放神术，格林估计也没办法成功，还不如让他花个几分钟，学个新法术来玩……试试看。 “妳们先休息一下吧，我准备个一会儿就好。”语毕，格林便盘腿坐在原地，进入了冥想状态，这种状态他可以更快速地背诵法术节点。 巫女们从善如流，马上两两在格林和伊吹的两侧坐好准备观摩，伊吹身上的这种剧毒是她们平生仅见，她们也想瞧瞧神明会怎么处理这种顽毒——倒不如说，平时她们的工作除了一年一次的祭典之外，基本上就是扫地、修行，还有清点塞钱箱而已。能看看真正的神明表演法术，确实是相当有趣的活动。 而且最重要的是，大明神现在不知道身处何方，她们的沟通仪式变得极为困难，不只通话断断续续，甚至连能量的传输，在过程中都被极大地损耗掉。现在她们其实不太确定，再次举行仪式，是否能够成功联络到大明神。 几分钟后，格林从冥想中醒了过来。 “嘿！”他二话不说就对着那名最年幼的侍巫女举起了一隻手，这吓得小姑娘一屁股跳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几乎要哭了出来，她以为自己得罪了这位神明。 只见两团绿光保持着相对距离，从小巫女的脚底环绕至头顶，然后合併到一起后炸开，随着光屑撒在身上，小巫女只觉得刚刚的疲惫一扫而空，身体与其说是恢复，不如说是力气快满溢而出，她甚至现在就想出去绕着大神官的宅邸全速跑个两圈。 “感觉怎么样？我把一些结构做了改变，现在驱散神术多了恢复些许体力的效果。”格林低头观察着小巫女的状态问道。 这个法术对格林自己来说确实是恢复“些许”体力，但对于一般人类来说，就跟打了兴奋剂没大太的区别。 “感觉很棒，格林大人好厉害！”巫女满眼小星星地吹唪，让格林舒服地咪起了眼睛。 “见者有份，都来一个！”他得意洋洋地连连挥手，把包含伊吹和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扔了一个驱散神术，这个神术大约跟法师护甲一个强度，现在的他连续扔一百个也不会感到吃力。 “格林大人，你看！”其中一位巫女指着伊吹叫道。 只见伊吹原本半死不活的样子退去不少，现在他已是满脸红润，看上去单纯是一个陷入睡眠的少年了。 “莉亚，帮我扫描仪一下伊吹的状况。” 对格林他们来说，这个新版驱散神术只有恢复体力的作用，毕竟他们根本没中毒。格林想知道，一发驱散神术对毒素的效果到底有多大。 “本机表示提示，个体：伊吹朱点身上的毒素已经彻底消失，目前其状态并非昏迷，而是睡眠状态。” 看来格林一发驱散神术，彻底解除了伊吹的中毒状态。他不知道是巫女的仪式失败了，或者只是自己的法术效果更为强韧。反正在他的估算下，以巫女们消耗的大量能量，理应完全驱散掉伊吹的毒素才是。 ——法术强韧度是用来判断法术穿透能力的标准，例如：一发强韧度极高的睡眠术，可以将一头巨龙给催眠，但若强韧度过低，则可能连一隻小猫都难以哄入睡。 格林搓着下巴看着依旧不见转醒的伊吹，思索了片刻。 “啪”在巫女们古怪地注视下，格林一个耳光打在伊吹的俊脸上。 “咳痛！呃……喉咙怎么这么乾？”伊吹终于从长达数日的昏迷中醒了过来，“卧槽，格林你ＴＭ是不是打我了！？” 第六十一章 温柔 “醒啦？您可终于睡够了？”格林皱着眉头，一脸不爽地问道。 格林确实有资格对伊吹表示不满，毕竟从一开始，就是这傢伙坚持要死守营地，才会导致人妖战争无法转圜。最后，也是他对叛徒茨木依旧不留戒心，才间接导致星熊等人的死亡。虽然格林在战争中小瞧了源赖光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追根究底，作为首领的伊吹过于鲁莽，才是致使一系列悲剧发生的主因。 巫女们一头雾水地看着瞬间态度迥然的格林，默默地走到一边收拾起了仪式用品。 “咋勒？”伊吹翻身而起，跟上了走出仪式房间的格林。 格林带着伊吹先去见金，伊吹看到毫髮无伤的金，欣喜地向她吹嘘着自己在战争中取下了多少个敌人的脑袋，格林则是安静地在一旁看着。 而金温柔地微笑着，好像津津有味似地听伊吹炫耀。 伊吹对于金的沉默习以为常，并没有太当一回事，继续得意洋洋地讲述自己的英勇。 而格林则不同，他没有金那种无条件的温柔，他清楚事情的始末，他看着无知的伊吹继续说嘴，在沉默中徒增着怒火。 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便直接转身向镇外走去。 既然伊吹已经醒了，那他现在就只剩下一件事情还需要完成了，算算已经过了一整天了，源赖光怎么也该抵达铃鹿山了才对，他决定现在就去完成他未竟的责任。 那边的伊吹见格林突然走开，便急忙跟金告别后跟了上来。 他观察了半晌格林的脸色，一脸无辜地道：“你气啥呢？我也没想到茨木那兔崽子会突然偷袭我啊！” 格林按着太阳穴，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了下来。毕竟伊吹一直处在昏迷之中，现在的表现倒也情有可原，但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信任手下是一位领袖应有的品质，你相信他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问题。”格林一边走，一边平淡地说道。 伊吹听格林这么说道，赞同地点了点头，一脸自豪的表情。 “相信手下是没问题，但是……缺乏远见，缺乏识人之明，却都是身为一个领袖最致命的缺陷！”格林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你，你不仅在敌人已经要兵临城下时，不懂得未雨绸缪，提前备战，更是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正视过自己的敌人。甚至最后还在一个叛徒已经彻底站在你的对面时，仍旧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他越说，伊吹的脸色越是难看。 “你不适合当一位领袖，伊吹。”格林停下了脚步，直视着伊吹的眼睛说道。 伊吹皱起了眉头：“格林，你不懂我们的情况，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相依为命走过来的。而且你看，茨木他最后也没有杀死我啊。”他揪住最后一点试图反驳道。 实际上伊吹并不是小觑了敌人，而是他全盘相信了茨木给他提供的敌方情报，如果他事先知道源赖光有一支五百人的军队，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战前还天天喝酒开宴会，伊吹只是单纯，而不是蠢。 “……”格林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向铃鹿镇外走去。 几分钟后，两人抵达了大明神神域的边界——这并不是一种真正由特殊能量构成的领域，而是高天原命令天皇划分的区域而已，意指这块区域规高天原神明，铃鹿大明神所掌管。 神域外，可以看见源赖光的部队整整齐齐地摆着阵势，而下了坐骑的源赖光，正协同几位武士与几位神官商量着什么。 格林猜测应该是关于让军队进入大明神神域捉拿通缉犯的事情。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那些神官会是什么态度，自家大明神跟格林大人那是什么关係？都同住一个神殿好几天了（虽然之后被格林大人烧掉了），这小小的武士居然想带兵进来抓他们的格林大人，这些神官简直都有些怀疑源赖光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这次源赖光的部队已经没有检非违使那种砲灰货色了，而是清一色身穿制式盔甲的源氏足轻。他们依职能不同，分为四个方阵，足足有六百馀人，这大概是清和源氏一时之间能拿出的所有兵力了。 没多久，源赖光便一个人离开了讨论圈，只留下几位武士继续跟神官们商谈着。从源赖光紧皱的眉头来看，他们刚刚得到的答案并不如他的意。 格林远远看着前方的源氏军队，和神情不满的源赖光，一言不发。而伊吹也难得地安静了一段时间——他大多数时候就像过动一样停不下来。 两人静静地看着军纪严格的源氏部队，这十几分钟内，几乎没有一个足轻敢破坏纪律，每个人不是手拄长枪全神戒备，就是轻抚刀柄一脸肃杀。这是支真正的精锐部队，也难怪清和源氏会是平安时代最强大的军阀。 “星熊他们牺牲了。”格林突兀地一句话，打破了两人间异常的寂静。 “……” “我说，星熊他们……”格林以为伊吹没有听见，正欲重複便被伊吹的声音打断了。 “我知道了。”伊吹小声地说道。他的表现并不是很意外，大概已经从格林这一路上诡异的态度猜到了大概。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格林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伊吹。 “……” 格林见伊吹还是呆愣愣地站在那边，又有些心头火起。 “你难道没什么话好说……”他向伊吹质问道。 “我说我知道了你听不懂吗！？”伊吹转过来怒视着格林大吼道，“不然我能怎么办？” 伊吹指着前面源赖光的军队：“你要我去给他们复仇？可以啊，我随时都愿意用自己生命来为他们复仇！”他的声音略显沙哑，“但我现在衝上去又有什么用？” 伊吹说到此时，声音不复之前的愤怒，而是几乎是哭着一般：“凭我的力量，连源赖光的脸都看不见，就会被那些武士给砍成肉糜了，”他握紧了双手，垂下了脑袋，“我岂会不难过，岂会不想复仇？他们，是我的家人呀！” 格林注视着伊吹低垂的脑袋，从那头乌黑的长髮间，隐约可以看见几滴晶莹的泪水，从伊吹的脸颊砸落在地面。 格林没有再说话。毕竟他并不知道失去家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对他来说，星熊他们还只是刚认识不算太久的朋友而已，虽然失去他们同样感到难过，但想必与伊吹的痛苦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良久，见伊吹的肩膀不再微微抽搐，格林缓缓地说道。 “我来帮你，我可以将这裡所有的军队都烧成灰烬，再由你，亲手取下源赖光的脑袋。”格林的声音非常温柔。 尽管话语的内容冷酷无比，却温暖了伊吹的心。 “哼，少来了，你哪有那种本事。”伊吹哼笑一声，没把格林的话当真的。 “那你就看着吧，我跟原来已经有了天壤之别了！”格林用拇指比着自己，对着伊吹露齿而笑。 第六十二章 屠杀 传奇法师，不只是施法数量的大幅提升，他们一般也都能够使用一种，被称为“超魔技巧”的施法方式时，这种等级的法师们，已经不是凡人们靠数量就能够匹敌的了了。 格林会的法术实在太少，导致他即使属性达标，也最多只能称为“半步”传奇，但他同样无师自通了一种超魔技巧，“多重施法”，他在几天前猎鹿的时候曾经展现过这种技巧——那大概是死的最光荣的一头鹿了。 虽然受限于学习时间尚短，格林在杀伤性魔法上，仍只会一招改良版火球术，因此破坏力远低于一般传奇法师。但是即便如此，也不是身体素质都处于凡人阶段的源氏部队可以抗衡的。就算源赖光手中的童子切安纲是一把远负盛名的传奇宝剑，砍不到人的话，依旧只是一柄废铁。 并没有被伊吹信任的格林，慢悠悠地走向了前方，而伊吹则是好奇地跟了过去，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让格林如此充满信心。 格林走到神域的边界，朝着外面的源赖光高声说道：“小源？几天不见，变得还挺威风啊。” 突然听见这种轻佻的招呼，让严肃的源赖光有些不适地转过头来。 终于找到两个心头大患的源赖光眼睛一亮：“格林，酒吞童子，还不出来束手就擒？你们难道能在铃鹿山躲一辈子吗？” 他快步上前，指着两人高声喊道，却没有跨越神域的界线。 “哈哈哈，一辈子？我就躺这儿睡两觉，你孙子都得老死了，你是不是睡糊涂啦——小源？”伊吹见这景象有趣，便凑上来冷嘲热讽起来。他学着格林刚才的称呼，戏谑地叫着源赖光。 那怕两人就站在源赖光伸手可及的地方，源赖光也不敢多走一步，擅自进入神域。 他就如同他一直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一位迂腐到近乎愚蠢的武士，他恪守秩序、忠于职责，从不敢打破规矩。 他向天皇效忠，而天皇则向天照大神及高天原效忠，那么天皇都得遵守的规定，他源赖光就必然得遵守。因此即使他带着随时能屠杀整个铃鹿山千百遍的强大军队，依然不敢破坏军队不得踏入神域的规定。 “来，我束手啦，你快擒我呀——快嘛！” 伊吹把手併在一起，朝着源赖光上下挥舞着。 “你有胆就滚出来！” 源赖光咬牙切齿地瞪着像猴子一样上窜下跳的伊吹。 “呸呸，嘿嘿，我呸！” 而伊吹见源赖光不敢轻举妄动，嘴裡竟朝源赖光乱喷起口水来。 源赖光只得后退两步躲开，气得他眼睛直欲冒火，却又无可奈何。 格林看着源赖光被伊吹气得满脸通红，却只能在原地踱着脚，心裡默默说道：“传说中的无能狂怒呀，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熊孩子刚才还难过地哭哭啼啼的，现在又欢脱的令格林牙龈都发痒，情绪转变剧烈到他都有些不适应。 正当格林觉得，伊吹快要把裤子脱下来，往源赖光那边洒尿时，急忙制止了他越发脱序的行为。 “源赖光，你让部队中，没参与过人妖战争的人离开吧。” 格林依旧不愿多造无谓的杀业。 源赖光轻轻摇了摇头：“你终于还是被逼疯了吗？” “不，我是认真的，否则我等等没办法留手，你所有的人都得死。”格林无奈地解释道。 “哈，这笑话可太真了。”源赖光一笑置之，他转头对源氏军队吼道：“这裡有谁怕了这位……魔法师？的没有？怕的，可以直接回家，以源氏之名保证，事后我绝不追究！”他说到魔法师三个字时，尾音有些上扬，显得有些不屑。 ““杀！！！”” 源氏部队整齐划一的一声怒吼，吓得伊吹赶紧把裤子给绑了回去。 格林的好心建议，被源氏足轻当成是单纯的嘲讽而已。 格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勿谓言之不预。”他不只意志被智力属性所强化过，经过前几天的人妖战争后，他早已捨弃了战场上的怜悯，既然敌人自愿赴死，那他便没有理由再去阻止。 “看好了！”他对伊吹，也对源赖光喝道。 “油腻——引燃——！”格林向天空举起一隻手，手掌张开像是虚托着什么一样，缓缓旋转着，一坨黑油渐渐凝聚在他的头顶，随着手是旋转起来。 源赖光翘起嘴角：“还是老一套。”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渡边指挥军队。 “源氏足轻听——” 渡边话还没说完，便瞪大眼睛，看着如流星火雨般，直直坠在部队中的橘红色光芒。 “轰！轰！轰！轰！”爆炸和轰鸣声如同鞭炮般不绝于耳。 格林使用多重施法，聚集了大量的黑油在头顶旋转着，然后全数引燃后，随着巨型火球的高速旋转，再以精神力将其分割成无数个较小的火球掷向高空，任其自由落入军阵之中。 他以前一次只能施放一个法术，必须将油腻术扔掉，才能再使用引燃术，因此没办法施放出这种组合法术，但现在不同了，他甚至可以一次施放四、五个油腻术，点燃后，再持续扔向天空。 数以千计万计的火球，砸落在源氏部队之中，四溅的黑油再次爆发出更多的小型火球，喷射在周围的士兵身上。 霎时间，整个源氏部队响起了凄厉的哀号声，如同人间炼狱一般。 格林抿了抿嘴，没有停止引导火雨，他不会再给予这些人任何同情。 并不是没有士兵想反抗，格林虽然人在神域中，但足轻们可不是什么恪守成规的武士，他们才不会管什么天皇的狗屁规定。见敌人发起了攻击，握紧长枪就要朝格林衝锋，举起弓箭就朝格林发射。 可惜谨慎的格林，不只给自己上了法师护甲，甚至重点照顾着自己周围的地区，只要有足轻敢靠近一定范围，便是由精神力锁定的火球进行精准打击。 在源赖光和伊吹呆滞的注视下，响彻云霄的哀号声迅速地由强转弱，六百馀人的源氏军队，短短五分钟内几乎在火雨中死伤殆尽。而且看格林的样子，似乎根本游刃有馀，就算再来一千人也能挥挥手屠杀一空。 “这……不可能啊。”源赖光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着。“渡边！渡边！”他的目光在火雨中寻找着他仅剩的好兄弟。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渡边在格林的贵宾级待遇下，一个人就吃了八颗火雨，连哀号声都没发出，就被烧成了一地骨渣。 “格林！这太帅啦！我也要学！教我教我！”伊吹嘴中大呼小叫着，眼睛却盯着面前的火雨瞪得溜圆，完全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格林没理会伊吹，而是注视着战场上的敌军。他不再毫无目的地抛掷火球，取而代之的是直接锁定那些已经半死不活的零星士兵，他要给他们一个痛快，这种程度的烧伤，让他们多活几秒也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至于那些在方阵的边缘四散奔逃，且运气好没被火雨砸中的源氏足轻，他则没有去补刀或阻拦。 不消片刻，整片战场便一个站着的足轻都不剩了。 而能够活着目睹这场可怕屠杀的，除了源赖光和格林两人，就只有几位神官，以及一群跑来看热脑的铃鹿镇镇民了——炎神格林的威名，或者说恶名，恐怕马上要达到另一个高峰了。 “伊吹！”格林对着还在发楞伊吹喊道。 “啊？哦。”伊吹茫然地看了看格林，又看了看死个精光的源氏部队。 他摇了摇头后回过神来，狞笑着掰着手指，慢慢走向了故作镇定的源赖光。 此时的源赖光已经动摇到连手中的剑都有点摇晃了。他知道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匹敌一头大妖怪，加上一个可怕的魔法师的，但是作为武士的尊严，他不会怯战，也不会临阵逃跑，他举起了童子切安纲，准备与伊吹正面厮杀。 格林则悄悄地退到了神官们旁边，弯着腰在地上大吐了一通，随后便急速地喘息了起来——儘管有过一次焚烧放免的经验，这一次屠杀整整五百多人，依旧令他的身体和心灵都感到极为不适。 稍微休息一下后，他在神官的搀扶下，看了一眼伊吹那边。 此时的源赖光双眼只剩下两个血流如注的空洞，四肢仍然健在，浑身上下的皮肉却像被野兽一口一口咬下一般，东缺一块稀缺一块。 即使如此，他仍然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只要听见周围的动静，便摇摇晃晃地转身，怒吼着挥舞宝剑。 伊吹在放肆的大笑声中，不断折磨着玩弄着的源赖光，却迟迟不下杀手。 格林可以理解伊吹的恨，如果他的家园被毫无理由地摧毁，家人被无缘无故地残杀，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类似的行为。但是眼前的这场凌迟，还是令他不忍直视。 他缓缓地撇开头，闭上了眼睛，示意几位神官带他离开。 他现在是真得很想回家，那怕只是拿出手机滑上一会儿，大概也会感觉好过很多。 第六十三章 伊吹 晚上，伊吹终于提着一个滴着血的布袋，回到了大神官宅邸。 “金！”他大喊道，“看看谁来啦！” 他在大神官抽搐的眼神下，将那布袋扔在木质的地面上，染的满地都是暗红。 金没理会地上的源赖光，只是看着满身是血，连头髮都被染成红色的伊吹，她稍微离开了一下后，又走了回来，递了一条毛巾给伊吹。 “大当家的，先去清洗一下吧。”她轻声说道。 伊吹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我要多这样待一会儿。” 他眯起了眼睛，似乎在享受着沐浴源赖光鲜血的感觉。 金闻言轻轻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地看着伊吹。 格林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伊吹。 事实上，伊吹虽然平时就表现得相当残忍，连打猎都会把自己弄得满手满脚的鲜血。但是连格林也清楚的一点是——这傢伙每次发现自己身上有血污时，都会反覆地把自己清理到彻底乾淨为止，而且是像强迫症一样的程度，格林为此一度怀疑过伊吹是否有妖格分裂症。 伊吹注意到了金和格林异样的眼神，轻声说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我只是……”他顿了顿，“我去清理一下。”说完便拿过金手中的毛巾，向浴池走去。 格林懒洋洋地趴回桌上，皱了皱鼻子，撇了一眼地上的源赖光，他现在对血腥味感到有点反胃。 “先扔到院子裡吧，膈应。”他作势搧搧鼻子，有气无力地对旁边的神官说道。 马上便有一位神官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用两隻手指捏起布袋，提到走廊上扔了出去。 格林看了眼还皱着眉头的金，慢悠悠地随口说道：“不用担心他，大概只是复仇后的空虚感吧，我在电影裡看过这种桥段。” 金轻轻摇了摇头，“格林当家的，您也许不知道，大当家他……”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失去‘家人’了。” “他虽然很坚强，但这种反覆地折磨，就算心如铁石，也不可能无动于衷。”金缓缓说道，这大概是格林第一次听见金说这么多的话。 见格林抬起头来等待后续，金继续说道：“几十年前，大当家还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人类男孩，生活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有着普通但健全的家庭，过着虽不富足，却相当充实的生活。” 格林点了点头，他知道伊吹是由人类变成的妖怪，但对伊吹的岁数还是感到些许意外，他满是偏见地认为那熊孩子只有十岁。 “直到有一天，一头怀孕的棕熊袭击了他们的村庄，年幼的他不懂得恐惧，一个人晃到棕熊面前，试图去摸那身绒毛。他的父母为了救他，错失了逃跑的时机，他们将大当家塞进了橱柜后，便惨遭棕熊杀害，而他却只能害怕地摀着嘴，看着棕熊一点点将他的父母吃光后，才慢慢离开。” 金是少数知道伊吹过往的妖怪，毕竟她是最早跟随伊吹的妖怪之一，她的岁数甚至要比伊吹还要大得多。 “之后大当家便被一间寺庙所收养。僧人们因为同情，都很照顾年幼失怙失恃的大当家，而大当家也慢慢将以前痛苦的回忆抛弃，融入了新的家庭。他在那裡，得到了新的‘家人’。几年后，他渐渐在寺庙中，长成了现在这样……秀气美丽的相貌，这使他更加受到了僧人们的爱戴。”金说到这裡时，轻轻皱起了秀眉，“但是这种美貌，却反而成了一个诅咒。” “有一年，一位富有的商人，在参拜时看见了在寺庙中扫地的大当家。他对寺庙中竟有如此貌美的和尚感到惊叹，因此增加了上寺庙的次数。但大当家并不晓得富商心底隐藏的黑色慾望，反而把他当成是虔诚的信徒，总是温柔地接待着这位富商。这让富商越来越渴求得到大当家。” 金看了看走廊，继续说道。 “有一次，他暗中要求僧人们把大当家偷偷卖给他，僧人们理所当然拒绝了他，并向官府谴责投诉了富商肮髒的行为，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位富商其实是当时天皇的亲戚。” 格林摇头叹了口气，这段关于酒吞童子的故事，他也听说过类似的版本。 “富商愤怒地央求天皇给他一支部队，清剿污衊了他的僧人们。那时的寺庙住持已经事前得到了风声，他知道富商绝对不会放过大当家。因此打破戒律，欺骗大当家去遥远的城镇中等待一位贵客，以避过这个风头。 几个月后，毫不知情的他回到寺庙时，映入眼中的只剩下一片废墟，与满地的尸骸。他才知道因为他的关係，整个寺庙都已经在几个月前被屠杀殆尽。 从此之后，强烈的痛苦与自责就日夜折磨着大当家。终于有一天，在他四处打听之下，寻找到那位罪魁祸首的富商。他用计暗杀了那位富商，并啜饮了他的鲜血、生啖了他的血肉，在仇恨与怒火中堕落成了妖怪。” 格林眨了眨眼，强迫自己忽略了伊吹竟然会“用计”这个奇闻。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没错，食人行为确实有可能会导致人类成为妖怪。但是格林并没有因为伊吹曾经吃过人而唾弃，反而只有同情。那种刻骨的仇恨，恐怕就连嗜其血肉都无法消去吧。 “两度失去家人，让大当家从人类变成了妖怪。我不敢想像第三次……”金声音稍微颤抖地说道。 “我说了我没事，只是杀了源赖光之后，我一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脑袋不清楚了而已。”此时伊吹擦着长髮走了回来，满不在乎似地插嘴说道。 伊吹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而且小鬼头他们都还在，你，”，他转头看了一眼格林，“还有格林，也都还在。” “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拥有家人。”他轻声说道。 “……”格林没有反驳，他也确实被妖怪们称作‘当家的’。 金则定定地看了伊吹一会儿，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不过我确实可能需要出去散散心了，现在我可没心情照顾那群小鬼。”伊吹咬牙切齿地说道，“下次我一定要把那臭小子的丁丁给扯下来！”，看来他刚刚在洗浴时碰到了那群小孩。 除了少数几个年纪稍微比较大一些的，其馀孩子平均起来才刚满十岁，他们根本没有理解到战争的发生，以及家人们的逝去。他们依旧维持着原来天真无邪的样子，在大神官宅邸中快乐地玩耍着。十来个这种年纪的小孩及小妖怪混在一块儿，每天不愁吃穿，只管玩儿，不用说也知道会疯成什么样子。 不过格林却觉得伊吹缺乏自知之明，他根本不比那群孩子成熟，那怕一丁点儿。 “我准备要离开这裡，回家去了。”格林突兀地发言，让两人转头看向了他。 “你是说，回宋国？”伊吹皱起眉毛看向格林。 “嗯，差不多。”格林含糊不清地说道。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的‘宋国’是一千年后的宋国。 “要多久，你还会回来这裡吗？”伊吹连忙问道。 金也稍微握住了拳头，看向了格林。在这个时代，一趟如此长途的旅行，基本上离别后，就难以有再见之日了。 “当然，我有自己的方法，瞬间就能来回了。”格林点了点头说道。 格林询问过莉亚，他确实可以重複回到相同的地图。只不过时间会是同步的，也就是说现实过去多久，他去过的那张地图也会过去多久。 按照莉亚的解释，这有可能跟什么量子力学有关。虽然文组的格林完全听不明白，但‘遇事不决，量子力学’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这样啊。”伊吹点了点头，他知道高天原那些神明，确实拥有着可以咻来咻去的特殊神术，想必格林也大约如是。 伊吹学着格林的动作搓了搓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知道了，那就没问题了。” 金闻言也放心地鬆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走？”伊吹继续用毛巾搓起自己的头髮，随口问道。 格林想了想说道：“收拾收拾就走了，等等会跟你们说。” “急个屁啊？” 伊吹嘟嘟囊囊地说着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金则是走了过来，摸了摸格林的脑袋轻声说道：“路上要小心安全，格林当家的。” 她似乎自从看过格林哭泣的样子后，就一直把格林当成弟弟一般看待了。 “我会的。” 格林倒也没反感，只是脸色微红地低声回应一句，便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几个小时后，深夜。 在柔和的月光下，格林正与伊吹和大神官等人道别。 “格林大人，这个给您，还请您随身携带它。”大神官将一块米黄色的月牙玉珮制成的项鍊交给格林。 大神官见格林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便加以解释道：“这是大明神上次回来时要求的，她说如果见到您时，在您离开前必须将这玉珮交给您，并提醒您随身佩带。” 格林想了想，大概是个纪念品之类的玩意儿。而且这玉珮造型古朴又美观，戴在脖子上确实满搭他的帅气，于是便欣然接受，并直接戴在了脖子上。格林并没有注意到，那玉珮在接触到他的皮肤时，微微散发了一阵白光，随即迅速恢复正常。 格林轻轻与金拥抱了一下后，飘了一眼旁边的伊吹。 第六十四章 你熊孩子永远是你熊孩子 “我也要去旅行啦！金，妳别忘了给小鬼头们讲课，那怕教教他们种田也好，铃鹿山这儿是不愁吃穿，但妳得注意注意，可不能把他们养成废人了啊！”伊吹叮嘱着金。 此时的伊吹用根棍子，挑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也在跟小鬼头他们道别。 伊吹的确说过自己也要出远门散散心，但没想到也会这么快出发，格林原本以为伊吹还会多留一段时间的。 金轻轻点了点头，笑眯眯地瞄了格林一眼。 格林并没有注意到金看他的眼神，只是打开背包重複确认了一下自己有没有遗漏掉什么东西。这次他的背包虽然比来时还少了几件衣服，食物也被吃个精光，但却反而重了不少。 “那我走了，各位保重，帮我跟小铃鹿问声好。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看看你们的。”格林抱了抱拳，便让莉亚准备开始传送了。 “再见啦，小鬼们！我们出发啦！”伊吹对小鬼们挥了挥手。 ‘倏’一阵强烈的蓝光在大神官宅邸门口亮起，照亮了整个铃鹿山的天空。 格林的２０２号房内，倏地一阵蓝光亮起。 看了看牆上的钟，时针和分针都在十二附近。从窗外的光线来看，此时应是中午。珊德拉意外地不在屋内，格林猜测应该是出去觅食了。 整整一个月时间，生活在落后却清静的平安时代，突然传入耳朵的时钟滴答声、冰箱机械声，还有嘈杂的汽车轰鸣声，让格林一时有些不适。 格林稍微让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便转头无奈地看着那位一手扛着包袱，一手拉着自己衣服后摆，正好奇地东张西望的熊孩子。 察觉到格林的视线，伊吹噘着嘴抬头回看着格林，一脸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裡？” 格林看着装傻的伊吹，额角的青筋抽搐了两下。 “……” 伊吹沉吟了两秒后，“我怎么知道？”突然大声叫嚷道，“我只是拉了拉你想跟你道别，就被你那该死的法术带过来了！” 他竟然试图倒打一耙！ 格林气到都笑了，难怪他就觉得当时他要离开前，伊吹的问题和反应都有种奇怪的违和感，这小子压根从刚开始就计画着要跟过来了。 “莉亚，妳把他带过来干嘛？”格林质问着共犯。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无法精确控制，强制登出游戏时，玩家和玩家周围的物体。为避免个体：伊吹朱点的肉体遭到切割，只能将其同时进行强制登出。”莉亚解释道。 莉亚说的是实话，毕竟他们的登入和登出，都不是常规操作，而是用莉亚的黑客技术，从登陆器本体骇入了某种类似虫洞的空间之中，这难免会出现一些小问题。 格林无法判断莉亚说的是真是假，只能无奈放弃追究从犯的责任。 “我可不想管这小子，妳自己给他安装现代语言，还有教他这裡的生活常识。要是出问题，驴粪洗澡！” 格林一想到这熊孩子的破坏力，还有那个皮劲儿，就感觉头疼的厉害。 他将莉亚抛出。 在伊吹瞪得发亮的眼神下，莉亚自行悬浮在了空中。 “本机表示不满，本机并没有幼教执照，教育孩童的工作不在本机的职责范围内。”虽然抱怨着，但她还是乖乖地按照格林的吩咐做着——驴粪的威胁一直都行之有效。 “嘶——” 一阵蓝光扫过伊吹的大脑，突如其然的刺痛让伊吹叫了一声。 莉亚一瞬间便帮伊吹安装了几个现代常用的语言，从这点来看，莉亚是真的非常好用。 有时格林也会想，如果他当不成魔法师，带着莉亚去开一间语言学校，应该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在莉亚的介绍和指引下，伊吹绕着小小的房间开始熟悉了起来。 几个小时后，伊吹仍保持着高度的兴奋状态，而珊德拉依旧没回家。 “格林！你们宋国都这么方便的吗？” 伊吹不停将水龙头，以及电灯开开关关着，偶尔还在冲水马桶前面大呼小叫。 “……这裡是一千年后的宋国，莉亚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吧？” 格林现在正翻着网页，想办法解决他们的住宿问题，现在家裡已经有珊德拉了，他可没有第二个沙发给伊吹睡。 “一样一样，这也太神奇了！”他将第十二杯冰开水灌进肚子裡。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格林皱着眉头问道。 伊吹思索了一下后回答道：“反正咱家也被拆了，怎么也得玩儿个几年吧？我可不想住别人家裡，寄人篱下的生活很不痛快。”这傢伙是真不把格林当外人了，“咱们妖怪的时间观念跟那些人类不一样，你不用怕金会担心咱们。”他满不在乎地说道。 伊吹拿起了吹风机，往自己裤裆裡猛吹着。 格林脑门的青筋再次浮现，虽然伊吹的话有太多值得吐槽的地方，但他还是压制了下来。 “我知道了，你在屋裡待好，我得去跟房东沟通一下。”格林的声音从牙缝裡挤了出来。 再怎么说，他这小小的房间也不可能塞的下三个成人，他只能寄希望于宽容大度的顾凝梦了。 “房东，你该不会也住在别人家裡吧？你自己的神社呢？” 他虽然听懂了‘房东’，但是理解上还是有点谬误。 伊吹这次把吹风机朝着大开的冷气机出风口对着吹。 没理会伊吹的问题，格林拿起桌上的手机便打起了电话。 他把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再紧紧压在耳朵上，才勉强能盖过伊吹那边传来的噪音。 “好，对不起，我又忘了。行，记住了，马上到。ｏｋ，先挂了。” 格林感觉自己每次跟学姊通电话时点头哈腰的样子，跟那些社畜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顾凝梦似乎刚好在附近，她让格林去商店街的餐厅吃饭，顺便聊聊天。 “我得出门一趟。莉亚，你帮我看着点这小子，让他看电视也行……或者你干脆打电话叫珊德拉回家一趟好了，总之别让他搞什么破坏或者擅自出门。” 按照莉亚所说，珊德拉现在似乎是在附近的超市打着零工呢。格林对于单独放这孩子在家又实在有些不放心，只能如此吩咐道。 “喂，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注意点礼貌，格林，我可是比你还要年长啊！”伊吹在一旁不满地叫道。 说这话的同时，他的下半身正在洗衣机裡头。 “成熟的妖怪不会做出这种偷偷摸摸跟到别人家裡的行为。”格林淡淡地回了一句。 “……” 伊吹闻言马上低头研究起洗衣机来，似乎没听到一样。 “走了。” 房门碰地一声关上，只留下兴奋的伊吹和悬浮在空中的莉亚。 第六十五章 谈判 十五分钟后，格林抵达了顾凝梦所在的餐厅。 礼貌地拒绝了试图带位的服务员后，格林走向了顾凝梦在电话中说过的包厢。 “柠檬姊。”格林对着坐在裡面的人影打了声招呼。 包厢中，顾凝梦似乎早已经等候多时，她正无聊地一隻手撑着下巴，一隻手拿筷子戳着盘子中的开胃菜。 格林见状便拉出顾凝梦对面的座位，自顾自地坐下，然后拿起面前的茶壶倒了一杯，轻轻地啜着。 顾凝梦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格林，没说话。 格林也没先开口，他知道这不利于谈判。 “……” “……” 几分钟后，让格林没想到的是，竟然是一贯冷静的顾凝梦先耐不住了，她拍桌冷声道。 “李格林，你可别太过分了！我是勉强答应你让一个‘朋友’住在我的公寓这件事了，但听说今天你又带回了一个女生，是也不是！？” 她在朋友两字上加重了语气，看来完全是不相信格林先前的说词。 什么又一个女生？伊吹虽然长得漂亮了点，但人家分明是个男人啊？ 他得先釐清这点才行。 格林试图解释道：“那是我亲戚，家裡遇到变故，要来我这住几天，妳别看他长得漂亮，那傢伙是个比我年纪还大的男人啊！”他这句话裡倒没掺太多水分。 顾凝梦楞了一下，一脸古怪地说道：“呃——你说是男的？那……没事了。” 格林看她样子，大概是觉得性别这种一下子就能拆穿的事情上，自己还不至于骗她，所以勉强接受了自己的说法。 虽然隐约似乎听见她不屑地小声冷笑：“哼，你哪来的亲戚？” 但她才哼唧没两声，便突然自己楞住了。 她眼睛四处乱转起来，似乎发现自己先前在急躁中说漏嘴了什么。 格林心裡也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们明明才刚回到现代几个小时，也没出过家门，学姊到底是从什么渠道得知的消息？ “不过，柠檬姊，妳是怎么……”格林挠着脑袋，有些迟疑地问了起来。 “话说回来，格林啊，你那个小房间，一下挤这么多人不太合适对吧？”但顾凝梦迅速地扯开了话题。 “而且你看，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同住在一间房裡，说出去，以你本就不好的名声，岂不是得被警察请去喝茶了不是？”见格林的注意力确实被转开了，顾凝梦便接着说道。 格林见此时话题走向似乎有利于他，便硬生生止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吐槽。 ——格林在升入Ｆ大后，女神顾凝梦为了摆脱一些追求者，曾当众宣称格林是她玩法极为重口的男友，因此在学校男生，以及部分女生中，格林的名声并不算太好。 “所以妳的意思是？”格林试探地问道。 格林来此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让房东大人把那些空房间租两间给他用。虽然三倍的房租会是一个小问题。但没意外的话，等他把从平安时代带回来的那一包渡来钱鑑定完之后，应该可以在网上卖个好价钱。再不行还可以派伊吹去工地搬砖头，或是派伊吹去餐厅洗碗，当然也可以派伊吹去饭店清理厕所，总会找到办法（伊吹）解决的。 ——格林拿回的渡来钱，也就是宋币，大部分是元祐通宝，以及少部分的熙宁元宝和天圣元宝。日本因为矿产资源的短缺，在平安时代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国家铸币，很长一段时间中，除了以物易物外，都是使用宋国和韩国的货币来维持国内经济流通。 “我可以把多的房间租给你们，条件是你不能再继续带女生……我是说，你不能再带别人住进你那间房子裡去……当然房租还是得按时缴。”她将手伸朝格林平伸出来作势招了招。 见此动作，格林才想起来刚刚在电话中说过的事情——自己又没交这个月的房租。 顾凝梦算是相当照顾他了，一个月一缴的房租也是为了配合他刚来海城时打的零工，而且廉价的租金和舒适的居住体验，实在让格林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格林此行的目的顺利达成，欣喜地直接打了三份房租给顾凝梦，他感觉自己之前似乎想问她什么来着。不过成功给两位古代友人友妖找到合适住处的喜悦，让他抛掉了那些不重要的小问题。 “谢谢柠檬姊啊，我把房租打给你了。”格林笑咧了嘴，开心地说道。 “知道了。”顾凝梦随口答应道，直接从手提包中掏出一串钥匙，抠下来两隻扔给格林，没去检查手机。 事实上她压根就不在乎格林那点房租，毕竟她只是为了格林的面子，才象徵性地收一点租金而已。但更多时候，那只是她用来找格林谈判的藉口而已。 格林在达成目的的同时，顾凝梦虽然有点偏离了原本的计画，但也同样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想办法将格林房间中的珊德拉等人赶出去。两人坐在位子上都笑得像个一百斤的孩子似的。 “叮铃”一位服务员的到来，打断了包厢中诡异的景像。 “两位好，请问可以为你们点餐了吗？”服务员礼貌地问道。 “好……老样子？”顾凝梦停下了手机的操作，瞥了一眼格林问道。 “哈？哦。”格林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答应道。 他记忆中并没有跟顾凝梦出来吃过几次饭，所以根本不知道她的“老样子”是什么“样子”。不过客随主便，他也没有挑食到非得自己来点餐的程度，更不用说他刚从平安时代回来，现在连最便宜的方便麵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等餐的时间，两人没有对话，只是各自滑着手机。偶尔抬起头，却总会巧合地对视一眼，然后又默契地低下头，就好像只是确认一下对方的存在而已。 格林并不觉得尴尬，而且总有一种淡淡的既视感在他脑中越来越明显，他们似乎从小就是这样相处的。 几分钟后，餐点上来了。 格林有些惊讶地发现，桌上的菜全都是他爱吃的。 他一边狼吞虎嚥地吃着，一边回想着自己与学姊相处的记忆，渐渐他开始对自己的记忆力失去了信心。他总记得自己好像确实常常和她一起吃饭，又好像根本没吃过几次。 小时候的记忆与上大学之后的记忆突然又混杂在一起，甚至让他出现了老妈还有妹妹，同时与已经成年的顾凝梦出现在餐桌上的景象。 他摇了摇头，驱散了这种误植的记忆——上高中之后，顾凝梦开始时常搞失踪，当时他们的交情相对变淡了一些（至少在格林看来是这样）。而大学之后，两人虽然渐渐恢复小时候那样较为密集的交往，但顾凝梦却根本没有再回到过吴城，因此这种记忆是不应该存在的。 “柠檬姊，咱们以前有很常这样一起吃饭吗？”想不通的格林乾脆抬头向顾凝梦问道。 顾凝梦正嚼着嘴巴裡塞满的食物，闻言顿了一下，嚥下嘴中嚼一半的食物后，皱起眉头回道：“……你是不是傻了？以前我爸妈出去工作，不都是在你们家吃的？” 说完后，她低下头一边继续吃东西，一边悄悄用馀光观察着格林。 “咝——是这样啊……”格林挠了挠脑袋。 顾凝梦说完，格林思考半晌好像终于想起来了。 “啊！顾凝梦小时候确实是常在咱们家吃的饭没错！大概是那次车祸，导致记忆有些错乱了吧。”格林不动声色地想道。 他脑中浮现了不少年幼的顾凝梦，在餐桌上联合李言希欺负他的记忆片段。摇了摇头，将潜意识中的那点违和感忽略，他觉得自己总算理顺了脑袋中的记忆。 顾凝梦见格林没什么奇怪的反应，也鬆了口气的样子，继续专心地对付起面前的食物。 两人再无交谈地用完餐后，便与对方道别，各自离开了商店街。 格林接下来的目标，便是去找个有公信力的专家帮忙鑑定宋币，还有採购两位新租客的床铺和日用品等等。希望珊德拉在这一个月中，已经自己把需要的女性用品买齐了。 第六十六章 新房 格林回到家门口时，鬆了一大口气——至少眼前的门还在它该在的位置上，房子也没有冒出烟来。 他在门口换拖鞋时，听见了房裡传来了交谈声，看来亚历珊德拉已经回来了。 “嗯，这样还是不太好，我这裡有格林留下的钱，等一下跟我一起去找找看，这附近有没有卖吧。”温柔的女声说道。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建议珊德拉可以带伊吹前往儿童区挑选用品。”莉亚附和道。 “哦，我是习惯了啦，不过你们既然这样说那也可以吧，话说回来咱们什么时候开饭？”伊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看来他们相处的还行。”格林心想道。他就怕伊吹这隻疯妖怪把珊德拉给吓着了。 “我回来了！”他向屋内喊道。 珊德拉盘起了长髮，穿着一件绣着动物图案的Ｔ桖和蓝色的长裙，外面还套着围裙，跟伊吹并排坐在茶几旁——她现在与其说是一位特洛伊公主兼祭司，更像是一个普通的现代女孩。 伊吹则脱下那件袈裟，换上了格林的衬衫，下身还是自己的那件布裤。此时他正坐在地上，手握筷子，滴着口水直愣愣地瞪着眼前茶几上正冒着热烟的食物发呆。 格林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快晚上七点了，这两人还没开始吃，都在等他回来呢——他有些意外伊吹竟然会这么听话。 “格林你回来啦？快洗洗手来吃饭吧，我做了火锅。”从桌上的食物份量看来，珊德拉已经事先知道了伊吹可怕的食量。 格林对于珊德拉竟然知道自己买菜做火锅这点，感到有些惊讶，但想想那位公主一天到晚泡在电视剧裡，学些电视裡出现的行为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 他虽然才刚跟学姊吃完晚餐，不过以他现在的消化能力，跟妖怪也没什么区别，再多吃一顿也不算什么。更何况现在他是真的想把所有现代美食都吃一遍。 “格林，等一下我要带伊吹去买点生活用品，你就在家裡等我们就好。”吃饭时，珊德拉向格林说道。 “啊？哦，可以是可以。”格林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珊德拉像个姊姊似的，不时用叉子给伊吹添点菜，抑或是用毛巾帮伊吹擦擦四溅出来的汤汁——珊德拉和伊吹关係拉近的也未免有些太快了，快到让格林都感觉有些吃味的程度。 “对了，那啥，我帮你们找到住处了，以后不用跟我挤在一间啦。”说到生活用品，格林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说道。 珊德拉闻言，露出了像是有点失落，又像是鬆了一口气的奇怪表情：“我知道了，我最近找到了临时的打工，也开始准备未来的工作了。而且还多了伊吹，这么小的房间住三个人的确有些拥挤了点，搬出去也比较好。只是……以后咱们就——”她语气有些急促地说道。 格林笑了笑，打断了珊德拉：“其实说搬出去嘛，也就是隔壁两间而已，２０３和２０４号房，你们随时都可以串门子。而且房租很便宜，我可以先帮你们缴着。裡面有水有电，空调衣柜什么的基本设施也都很完善，就差床铺和日常用品而已。” “啊！是这样啊……” 珊德拉脸色有些发红，似乎对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不好意思 伊吹对两人的对话毫无反应，除了格林用筷子把他伸向火锅中的左手打掉时，会大叫着抱怨两声之外，其馀时间都在埋头苦吃——格林和伊吹都是使用筷子吃饭的，而珊德拉则是使用汤匙和叉子。 “床铺我已经在网上买好了，其他的你们出去时再顺便买买，这样大概明天就可以住进去了。”床铺他是刚刚才下单的，大概明天才能送到。 格林想了想继续说道：“钱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打点儿。”他掏出了手机，向珊德拉说道。 珊德拉轻轻按下格林正在滑的手机后说道：“不用了，我这裡够用，我现在工作的地方有让我预支一些薪水。” 格林想了想便收回了手机，珊德拉也确实很有本事，一个古代人能迅速在现代社会立足，找到谋生的方式，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很多从小受现代高等教育长大的人，都还处于失业状态呢。 饭后，格林一边用电脑浏览新闻，一边跟正在整理剩馀食材的珊德拉说话。额角的青筋却不断隆起，他揉了揉眉角，按捺住了火气，继续跟珊德拉讲述着这次去平安时代的旅程。 刚刚伊吹自告奋勇地说要刷碗，现在却已经在大呼小叫中弄碎第三个碗了——他们一共也就使用了三个瓷碗装白饭，其馀则是塑料盒和一个不锈钢锅。 他口裡还嘟嘟囊囊地抱怨着：“你们宋国人就是这点不好，乖乖用木碗不好吗？非得拿什么瓷碗搁那儿装蒜。” 直让格林都开始怀疑他是蓄意在砸那几个碗了。 “等你们回来，我再带你们看看新房间，”格林见两人忙完，便说道：“至于今天晚上……你一样继续睡床就好，我和伊吹一起在客厅打地舖吧。”他向珊德拉说道。 “……” 珊德拉古怪地看了格林一眼，然后看向一旁正在试图穿上自己袜子的伊吹——伊吹的木屐必须要穿上袜子才跟脚，他自己的皮革足袋放在洗衣机洗完后，缩水到无法再继续穿着了，而格林的袜子又大出太多来。所以虽然还是有点太大，但也只能先拿珊德拉新买的袜子应急了。 “这样不太好吧？”她轻轻皱起眉头向格林问道。 格林以为珊德拉在担心他们俩睡在地上这件事情，于是解释道。 “没事儿，咱们在营寨裡也都是一块儿躺地上睡的，已经习惯了！”格林这几天确实已经习惯听着伊吹的鼾声席地而睡了。 见伊吹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珊德拉叹了口气，只好放弃了劝说。 “呵……”莉亚飘在格林头上旋转着，发出了莫名其妙的声音，似乎想引起他的吐槽。 然而格林习惯了神经质的莉亚，直接选择了无视她。 格林在玄关目送着一人一妖，还有一机离开家门……格林愣愣地看着莉亚也鑽进伊吹手上的购物袋裡一起离开。 他感觉自己只是出去跟学姊吃了顿饭，怎么突然就被排挤起来了，这仨到底为什么关係突然变得这么好？ 伊吹也似乎变得安静了许多。 下午的时间裡，珊德拉和莉亚到底给他灌输了什么教育？格林百思不得其解地挠了挠头。 第六十七章 变态！ “哈恩——” 送走几人后，格林伸了个懒腰，他一共也才离开了一个月，却总觉得自己像是有好几年没有回到现代了。 他有些兴奋地跑到电脑前，准备打几把游戏，但在打开游戏后，看着自己的六十级法师号，却又突然有点意兴阑珊了起来。 游戏裡的法师，他练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玩到满级。又花了几周，才赚够金币学全了游戏中数十个法术。 然而他自己不过才花了一个多月，就已经是一名正儿八经的魔法师了，而且一共才学会那么七、八个法术，破坏力却比游戏中的法师还要狂暴了不知道多少倍。 甚至是——短短十分钟内，烧死的人比游戏打三个月战场杀得还多，想到这，他又觉得有些犯噁心，连忙把面前的游戏给关上了。 他坐在原位上撑着脑袋，把厨房的水杯，拿在客厅的饮水机上装满水，然后放在自己面前，喝了几口水，他总算把那阵噁心压下了一些。 格林成为现实的法师后，确实已经有点对电子游戏中的法师失去兴趣了——毕竟现实中的上班族也不会想玩一款模拟帮擦老闆皮鞋的游戏。 他本想说这个时间似乎可以多学几个非杀伤性的魔法，但是莉亚却又不在身边，就算用电话联络，他估计也得不到法术模型——更重要的是，格林实在不想听见莉亚脱离登陆器之后，那肆无忌惮的声音，忒烦。 坐在电脑椅上，手托着脸颊，格林百无聊赖地看起了新闻页面。 他找到一个最近的热门话题，点开一看，是一间电影公司的宣传短片，还附带了前几周的一个新闻，内容说的又是什么目击飞龙的假视频。 突然，一些图片引起了格林的注意，他坐直了身体，聚精会神地重新阅读了那则新闻。 “莉亚……”他下意识地叫到。 他揉了揉脑袋，“莉亚不在。” 引起他关注的，并不是那个飞龙事件的新闻，而是其中一段电影公司的宣传短片。 他绝对不会认错那一小段视频中，所出现的怪兽，那是一头全身土黄，身形庞大，外型跟狮子有８成相似的生物，那是‘涅墨亚巨狮’！ 他曾经在希腊九死一生，才侥倖击杀，同时让他开启了超凡者之路的那头巨狮。 片段中，涅墨亚巨狮奋力扑向一个身穿帅气制服的男人，那男人狼狈地就地一滚，满身泥泞地翻身爬到了一个小坑裡面，然后大喊了些什么，接着便是一阵轰鸣响起，画面消失在一阵烟雾和火光之中。 格林判断应当是动用了重火力热武器进行饱和轰炸，那种威力应该确实能杀死刀枪不入的涅墨亚巨狮。 格林反覆地重播着那段只有十来秒的视频，他死死盯着画面中那头狮子一闪而过的尾巴，以及身上的黑色斑纹，这头狮子除了体型明显比他杀死那头小了一些之外，确实跟他见过的涅墨亚巨狮一模一样。 “为何这间电影公司会知道这种生物呢？不，话说回来，这段影像到底是真实拍摄的，抑或是创造出来的？” “这些神化生物，确实有一堆纪载，”他上网查了一查相关资料，发现网上有很多涅墨亚狮子的想像图和描述，“但是精确到跟起源游戏中的一点区别都没有也太……” 他想起了珊德拉和伊吹，“这该不会也是被某个起源游戏的玩家给带出来的吧？”他突发奇想道。 他又将这间公司的所有短片都看过了一遍，发现这间公司做出的怪物每个都特别的真实。渐渐地开始怀疑起了这间公司内，一定有一个玩过起源游戏的人，甚至目前正在玩这款游戏的人存在。 他决定等一下必须询问一下莉亚。 除了这则新闻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了，清一色都是什么暖男明星出轨之类的无聊绯闻。格林又漫无目的地浏览了一会儿网页，然后看着时钟打了个哈欠，已经快三个小时了，那俩人还没回家。 他看了眼软绵绵的床铺，发觉自己已经好久没睡过床了。 于是便慢悠悠地关上萤幕，爬上了自己的床，格林嗅了嗅床上珊德拉残留的幽香，抱着枕头，没几秒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格林在一小阵谈话声中醒来，揉了揉眼睛，瞄了眼时钟，已是凌晨三点多了。 此时屋内灯火通明，旁边还有说话的声音，看来两人已经回家一会儿了。 “怎么啦？吵什么呢？”格林打着哈欠问道。 此时珊德拉正穿着薄薄的丝质睡衣，皱着眉头看向自己这边，让格林有点奇怪地摸了摸自己。 “怎么了吗？”格林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头，“啊，抱歉，我去沙发睡。”他以为是因为自己佔了珊德拉平常睡的地方，害她没地儿睡觉了。 珊德拉似乎有些尴尬地顿了顿：“不是那个问题，那本来就是你的床。”她小心翼翼地抬手指了指格林身边。 格林顺着她的目光转头一看，只见伊吹正睡眼惺忪地蜷缩在格林旁边。 “怎么了吗？”格林不懂珊德拉为何会在意伊吹睡在他旁边，他们躺在一块儿睡了也有好些日子了，伊吹昏迷那段时间，他晚上甚至会把伊吹当抱枕抱着睡。 “你再仔细看看他。”她一脸无奈地说道。 “到底怎么了？”格林把旁边缩成一团的伊吹一把推到地上，然后坐起身来，打量了两眼地上披散着长髮的伊吹，他现在仍套着格林的衬衫，而下身只穿了条女用内裤，正躺在地上一脸不爽地眯着眼瞪他。 格林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于是又抬头不解地看向珊德拉。 “……”珊德拉叹了一口气。 “仔细看看。”她下巴点了点，重複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 “哈？到底在说什……”格林不以为然地转头看向地上的伊吹，伊吹没有说话，而是平躺在地上，抿着嘴巴依旧用死鱼一样的不爽眼神盯着他。 又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终于还是察觉了一些小问题。 “嘶——”格林皱着眉头，倒吸了一口气。 ——这傢伙居然穿着带蕾丝边的女用内裤！！ 格林一脸惊恐地指着伊吹的下身大喊道：“他偷妳内裤穿！这小子居然是个变态！？”他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 “操！格林你Ｔ……”珊德拉轻轻抱住跳起身来正欲发飙的伊吹。 “……格林，伊吹她是女孩子。” 她就像抱着婴儿来到格林面前的助产护士一样，把伊吹带到格林面前，轻声向他报告道。 “……呵，妳在跟我开玩笑对吧？”格林挤出难看的笑容，向两人确认道。 “……” “……” 珊德拉又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撇头看向斜上方的天花板。而伊吹则龇牙咧嘴地瞪着格林。 “我的老天……”格林瞪大了眼睛，抚着额头叹道：“莉亚……以后探测的時候还是帮我标注上性别吧……” 他开始对自己判断性别的功能产生怀疑了。 第六十八章 你熊孩子就是你熊孩子 隔天早晨，三人又聚集在了客厅。珊德拉正熟练地操作各种现代工具，给几人制作早餐，而格林和伊吹席地坐在茶几旁做着自己的事情。 伊吹此时换上了一身珊德拉昨天给她买的连身裙，配上精緻地脸蛋，以及披散在肩膀的长髮，像个洋娃娃一样可爱。 昨天晚上他们没有就伊吹性别这件事情继续进行讨论，格林在得知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后，便告诉两人说自己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然后跑回沙发上坐着进入了冥想状态——他估计反正自己是不可能睡得着了。而珊德拉和伊吹则一起躺在格林的单人床上睡了一晚。 伊吹是个女生的事情，确实完全超乎格林的预料。毕竟格林与她朝夕相处的时间，比珊德拉还要长了许多，甚至晚上常常是抱着伊吹入睡的。格林自认为已经算是相当了解伊吹了，万万没想到竟然连对方的性别都没搞清楚。 这件事情令格林连本要问莉亚的，关于还存在其他起源游戏玩家的问题，都给忘到脑后了。 格林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又抬头看向伊吹，又低头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伊吹，如此一直反覆着。对面的伊吹则似乎对格林搞没搞错自己的性别，一点都不在意，她现在正听着莉亚在一旁帮她解释手机功能，并大呼小叫地玩着珊德拉的手机，异常（对别人来说）的吵闹，完全没注意到格林诡异的行为。 格林在思考的是——他之前不管背着还是抱着，都感觉这傢伙胸前比男人还要平坦，凭什么说她是女孩子呢？说不定只是珊德拉被伊吹的外表给欺骗了？ 在他又一次抬头看像伊吹时，却正对上了伊吹恶狠狠的眼神。 “你瞅啥？”她似乎调整了语音包的口音系统，听起来有一股碴子味儿。 “没啥。”格林低下头，把视线转回自己的双手，但没几秒又抬头看了眼伊吹。 见格林欲言又止的样子，伊吹反而坐不住了，她扔下手机，站起身来大喝到：“到底干哈呢你？” 珊德拉听见声音，眯着化了浓妆的眼睛回头看了这边一阵，便回去继续忙自己的了。 而这次伊吹倒是注意到格林的视线了，那分明是在看自己的胸口。 “我去，你能不能正常点儿？摸都摸过不知道几回了，现在才扭捏个什么劲儿？”伊吹不爽地抱怨道，她只是对格林莫名其妙的态度感到不满，而非格林的视线。 旁边的珊德拉闻言手下一顿，轻轻打了个哈欠，没做其他反应。 “本机表示提示，介于玩家的猥琐行为，本机决定将公安局的电话放在快速联络栏位的最上层。”——事实上格林现在并不是猥琐，他单纯只是想找到可以证明伊吹是男人的证据而已。 “我只是想说妳如果是女孩子，胸前也太过于平坦了，妳说是不是珊德拉搞错了而已？”格林见伊吹把话说开了，乾脆也直接了当地询问起伊吹来。 “珊德拉并没有搞错，我确实是女性。你会觉得我胸前平，是因为我之前都绑着这个。”伊吹皱着眉走到一旁，扯起地上一条长长的白布带，那是她穿着袈裟时总缠在胸口的东西。 格林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原来是因为用布束起来了！” 既然伊吹自己都亲口承认她是女性，那他也没什么好继续质疑的了——实际上伊吹现在虽然已经鬆开了那条布，穿着珊德拉帮她买的儿童用内衣，却依然平得看不出什么差别，但格林看了眼伊吹那深以为然的神色，决定让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妳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呢？”格林这一个月来，都把伊吹当成是个小男孩，伊吹自己也应该看得出来这点。 “你又没问过我？”伊吹脸色隐隐有些发红，“一开始是想说你早晚会知道，所以就没提，没想到你一直没发现。之后那个……反而有些不好开口了。”她指得是她跟着格林出去玩，格林晚上一直把她当抱枕抱着这件事。 格林看着长髮披散在胸前，双颊微微泛红，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伊吹，总觉得似乎跟以前认识的伊吹臭小鬼不太一样。 事实上格林仔细看看，其实还是能发现点端倪的，只不过他在初次见到伊吹时，便因为她那凶狠的样子，以及她那贫瘠的身材，而先入为主地将她认定为男性了。更别说之后知道了伊吹就是传说中的“酒吞童子”，更是加深了格林心中“伊吹是男性”的这个认知。 “这种事不重要啦，”没过几秒，伊吹的注意力马上又被桌上手机发出的音效给吸引了过去，“你也给我买一台这个。因为莉亚说这东西是在这裡生活必不可少的，所以我要最好的！今天就去买，我要挑我喜欢的颜色！”她举起手机向格林不客气地喊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因果关係，唉……果然还是那个熊孩子。”格林心裡轻轻叹了一口气，驱散了刚刚的错觉。 自从伊吹发现格林不否认她把格林当成‘家人’这件事后，她对格林就越发不客气起来了。格林回想起当初刚认识时，伊吹连吃点烤肉都想着要等价回报他，与现在相比反差那是相当巨大。 “听见我说话了没，格林！我也要这个！”见格林迟迟没有反应，伊吹蹭过来用小手拍了拍格林的脸。 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伊吹，格林摇头叹道：“听到了，待会儿吃完饭就带妳去买。” ……想必茨木也是不堪这死小鬼的颐指气使，才会屈辱地投靠了朝廷吧，格林如此想道。 此时，珊德拉终于做好了三份早餐，她一共煎了十几颗鸡蛋，一整迭火腿和数张煎饼，以及数根剥好皮并切块的……香蕉？并分别以不同的分量，放在三人面前。 “这是早餐的一部份？”格林指着跟火腿和煎蛋放在一起的香蕉，迟疑地向珊德拉问道。 她眨了眨涂了烟燻妆的大眼睛，轻声回答道：“嗯，你吃吃看，特别好吃，是我每天早餐中最喜欢的一部份。” 格林今天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珊德拉的脸，比起昨晚似乎显得有些憔悴，而且仔细一看，脸上那也不是烟燻妆，而是睡眠不足所产生的黑眼圈。 他撇了一眼精神状况良好的伊吹，恍然大悟。 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香蕉，闭上眼仔细地咀嚼过后，格林一头雾水地对看着他满脸期待的珊德拉问道：“不就是一般的香蕉？有什么特殊的吗？” 珊德拉严肃地说道：“它很好吃呀！你也许不知道，特洛伊的香蕉不只又酸又涩，而且裡面甚至还有籽！连能吃的部位都不多！” 这是理所当然的，经过几千年人类的驯化，和近几十年的基因改良，现代水果跟特洛伊那个时代的水果，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它们的差距大到了把两者同时放到农人手中，他都有极大的可能无法辨认出这是相同的一种水果来。 “……确实很好吃。”格林也回忆起在日本古代的森林中，捡到的那些乾瘪酸涩的野果——之后他查了查，那些居然是现代畅销全世界的日本苹果，而且还是熟成的。 对比过之前吃过的古代“水果”后，格林发现能在早餐中吃到这么好吃的香蕉，竟然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情。于是便满怀感激地吃下了这诡异的一道菜。 伊吹不必说，自然是津津有味地清光了所有出现在她面前的食物（以及部分格林面前的食物）。她几乎从不挑食，给什么就吃什么，从这点来看这隻妖怪似乎还挺容易饲养的。当然，前提是忽略她那可怕的食量。 第六十九章 ３Ｃ卖场 尽管在出门前，格林千叮咛万嘱咐过伊吹，为了她自己的安全，绝对不能做出任何超出一般人类能力的事情来。 但她仍然在路上做出了诸如——用两根手指压扁了刚喝光的铁铝罐装饮料，以恐吓骚扰她的小混混、跳到树上帮一个小孩捡回了卡在树上的球、以幻影般的速度飞身救起一隻差点被车子辗到的小猫，以及将没有要过马路的老奶奶给扶到马路对面去，等等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格林见她已经算收歛了，便没太过严格。 他可以想像出，如果在平安时代她遇到相同情况时，大概会如何处理—— 混混自不用说，肯定是被直接捶成一坨马赛克，卡住球的大树应该会被一脚干倒，而小猫也不需要被拯救，反而在她掌下被辗烂的车主才需要抢救（至于那位莫名其妙被她架到马路对面的老太太，格林则是看得一头雾水）。 几人在抵达３Ｃ卖场后，不只伊吹，连珊德拉都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看花了眼。 “格林，我想去看看那个。”珊德拉被一台电锅给吸引了。她最近似乎对自制料理很感兴趣。 “那台好帅！买那个，我要那台！”伊吹看中了一台滚筒洗衣机，扯着格林，不停想往洗衣机那边走去。但被格林硬扯了回来。 “还有这个，这个也买回去！”这次则是一柄造型酷炫的吹风机，她拿起来吹了一下，爱不释手。 “不行，我的钱只够买你的手机，或者你要把手机换成吹风机？我当然是没意见的。”格林一脸疲惫地牵着伊吹，就像带着孩子的父亲一样。 伊吹闻言马上把头摇的像波浪鼓似的，但仍然有些恋恋不捨地看着那个吹风机。 “格林，我买了一个这个，以后工作会用到，”珊德拉走了过来，拉了拉格林：“毕竟搬出去之后就不能老用你的电脑了。”她脸色微红地说道。 珊德拉倒是自己有点儿积蓄了，加上格林之前给她打的一些钱，她竟然挑了一个相对比较便宜的笔记本电脑回来。 伊吹有些羡慕地看了看珊德拉，对格林的贫穷感到了不满。 “格林，我也要赚钱，有什么工作是我能做的！？”伊吹拉了拉格林问道。 “我不是有一台吹风机了吗，你要用的话直接来我家裡用就好了啊。”格林劝道。 伊吹摇了摇头：“麻烦，而且我还有很多想买的东西。格林你真得太穷了，所以我得找个工作，到时候换我来帮你买东西！”她仰起脖子，对格林指责道。 格林挠了挠下巴，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大概只能去工地搬砖吧……毕竟你连碗都洗不好。”他想起了之前打的如意算盘。 “本机表示警告，利用儿童赚取财物，在帝国法律中是唯一死刑的重罪，请玩家谨慎评估风险。”莉亚的声音从格林的购物袋中适时响起。 格林虽然不用遵守什么帝国法律，但是想想确实也是如此。伊吹的外貌真的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她就算拥有成年人的证件，也很难找到人敢去雇用她——最主要的还是，格林实在有点担心让这个熊孩子自己一个人，天知道她会在现代社会引起什么样的骚乱。 “也是……伊吹，就像莉亚说的，你可能没办法透过工作来赚钱。我们的国家是禁止雇佣你这个年龄的孩童的。”格林对牵着他手的伊吹说道。 “啧，我的岁数都够当你奶奶的奶奶了。”伊吹不爽地咋了一下舌。她已经知道格林才２２岁而已了。 她想了想，从洋装的小口袋中掏出一把晶莹剔透的石头：“那我这个总能换点儿钱吧？” 那是她从大神官宅邸要来的宝石，没想到她那包袱裡装的是这些东西，而且还给随身带了出来。格林记得，当时她是在大神官宅邸的凹间中看见这些装饰品的，她觉得特别好看，就想拿几颗回去当纪念品。大神官不敢拒绝格林大人的好友，只能苦着脸让伊吹挑了几颗。 格林有些迟疑地看了眼伊吹手中的宝石，还是答应了下来。反正他还得去鑑定古钱，到时候就一起拿去吧。 “可以试试看，但不保证能换到多少钱。”格林接过那些宝石，塞到了购物袋的夹层中，他怕到处蹦蹦跳跳的伊吹给弄丢了。 他们在今早出发前已经去看过了两间新房，裡面确实有床架、橱柜、空调等等，但电视、冰箱、洗衣机、烤箱等等，则一个都没有，那些福利确实是顾凝梦特别为格林一个人准备的。 然而以格林目前的财力，绝对是不可能负担得起两人份的大型家电的，就算加上珊德拉那点小钱也不可能。因此她们还是只能在需要时，去格林的房间中使用。 格林为免夜长梦多，拉着伊吹加快了脚步，直线走向了手机专卖的柜台。 “格林，我就要就这个了！可以吧？”伊吹指着一款手机，向旁边的格林喊道。 “……” “格林你听见没，我说我要这个！”伊吹掐了格林的胳膊一下。 伊吹左挑右选，犹豫了半天后，在格林抽搐的眼角中，挑中了售货员极力推荐的，一款通体淡紫色，背后有一个水果图案的手机。尽管价格昂贵，但格林担心现在拒绝伊吹，会发生他所不愿意看到的惨剧，只能僵硬地点头答应下来。 他瞪着满脸奸笑的恶毒售货员，哆嗦着手，肉痛地将钱付了。 伊吹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手机。 珊德拉则抱着装电锅的纸箱，摀着嘴在一旁偷笑着，当时格林给她买的手机是与自己相同品牌的国产货，价格差距确实有些可观。 伊吹的新手机，还是挂在格林的名下，毕竟伊吹的证件虽然莉亚已经办妥了，但还是需要几个工作天才能够领取。 几人在路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当午餐后，便准备回家了。好在回程的路上伊吹终于是安静下来了——相对来说，她虽然一路都在玩着手机，但嘴裡仍然不断大呼小叫着。 几人到家时，刚好碰到了床垫送达，格林签收之后，便在送货员诧异的眼神下，轻鬆地单手抱着两个床垫上楼了。 然后花了一个下午，几人才将昨天晚上珊德拉和伊吹买回来的一堆东西，在两间新房间摆设整齐。两人从现在开始，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了！ 这两人明明有了自己的房间了——格林无奈地看着一脸坦然地坐在自家客厅的两人，如此想道。 第七十章 入侵者 当一切安顿好后，格林终于想起了之前在新闻中看到的那件事。 “莉亚，我怀疑还有其他人在玩起源游戏。”他一脸严肃地向正在看电视的莉亚说道。 伊吹和珊德拉听见是关于格林穿越世界的事情，便竖起耳朵旁听了起来。 “本机表示提问，为何玩家会如此认为？”莉亚问道。 格林虽然一直没搞懂莉亚是从哪个方向看东西的，但至少现在她的球身没有任何转动迹象，估计还在继续看着电视。 他向莉亚解释了之前在新闻上看到的，关于那间电影公司的事情，并拿手机播放了几段影片给她们看。 “……本机目前连结不上亚特兰提斯的云端网路，且玩家登入游戏时，皆非使用正常管道，本机无法判断此种情况的发生原因。”莉亚听完格林的解释，也表示无法判断。 她以前就猜测过，这种携带物体进出游戏的功能，到底是游戏本身就具有的，只能透过特殊登入手段才能产生的隐藏功能，还是因为游戏过于老旧所导致的小ＢＵＧ。 “但是按照本机精密的逻辑推演，猜测目标极可能并非正规起源游戏玩家，而是使用非正常手段，骇入游戏的不法份子。本机建议玩家取缔此种非法行为。”莉亚在格林满头黑线的注视下义正词严地说道。 “哈？这种事情不是亚特兰提斯的工作吗？” “本机表示警告，玩家目前的文明正在受到入侵！” 格林闻言与家裡两位可爱的‘入侵者’面面相觑了几秒。 “本机建议玩家严肃看待此事，目标罪犯已经使用不法手段，带来了许多具备危险性的物种，虽然由玩家所处文明的武器，足以消灭目前出现的这些生命体，但请玩家考虑到，目标未来也可能会携带更具威胁性的高位生命体进入玩家的世界……” 莉亚说到这裡，格林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危险性。 “……届时，玩家的文明将面对前所未有的挑战，甚至在一夜之间覆灭也未尝没有可能性。”她语速略快地继续把话说完。 “那亚特兰提斯……”格林有些迟疑地开口。 “本机表示确认，亚特兰提斯极有可能毁灭于起源游戏的玩家。”与格林一样，莉亚也对亚特兰提斯的毁灭有相同的猜测。 “嗄？哪个白痴敢入侵咱们家？我绝对把他捶烂！”伊吹摩着拳头，激动地喊道。她明显没意识到，自己就是入侵者之一。 “可是我该如何找到这位玩家呢？这些片段在世界各地都有发生的样子。”格林记得那些片段下面，有着不少‘当地人’或认识该地的游客的签到留言。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可以尝试寻找视频源头的该电影公司。” 格林点了点头，的确，作为发表这些片段的电影公司，肯定是知情的，寻找并询问他们绝对是最直接的方法之一。但是考虑到他们也可能乾脆就是邪恶的幕后黑手，正策划着毁灭世界，这将会是非常冒险的一次访问。 “同时，本机也能将扫描到的高等级生命体进行筛选，尽可能找出入侵玩家世界，而当前文明水平难以抗衡的生物体。建议玩家在实力允许的情况下，予以消毁。”莉亚说完，便发动了一次大型扫描。 这次格林‘感觉自己看到’了一道震波，以莉亚为圆轴，向外辐射了出去。感知能力极高的珊德拉也同样如此，她甚至有些惊讶地伸出手，试图触摸一下那道震波。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在北美育空地区、南美亚马孙雨林地区、东亚神农架、崑崙山、富士山地区、北亚西伯利亚地区、南欧奥林帕斯、克里特岛地区，和北欧特隆瑟、特隆德拉格地区，发现了疑似传奇级以上，或具备高等能量的生物，目前只有北欧的生物体可以确认为入侵物种。” 格林点了点头，“呃，但是北欧我大概也去不了，不过那裡应该也没住什么人，还是等那个电影公司自行处理吧？” “本机表示否定，特隆瑟的地区有七万五千名人类居住。” “欸？这么多？但……”格林面有难色。 他并不是因为北欧人与他无关，所以不想去拯救那裡的人，而是北欧确实已经不是他力所能及的地区了——主要是机票实在太贵了，天知道拯救世界居然也是需要有本钱的。 “本机表示提示，北欧的入侵生命体目前并没有任何攻击当地居民的行为发生，除了数头麋鹿遇害之外，没有人类及文明受到伤害，本机判断其为友好的智慧生物。”莉亚大喘气似的把话说完。 “……这种关键讯息妳下次早点说。”格林无奈地挠了挠头，鬆了一口气道。 “所以，最后还是得直接去找那间电影公司吗……”他有点憷那公司会不会有他无法抵抗的强大人物。 “在寻找那间公司之前，我还是先去游戏中再修练一段时间魔法吧？”他向莉亚询问道：“至少把传奇级法师该会的法术学一学，我现在这输出方式，跟用一万点的精神力，扔消耗一点的火球没什么区别。而且破坏力还不怎么样，这样有点太浪费了！” 虽然格林的一环火球术，实际上已经有了三四环塑能法术的威力，但以传奇级法师来说，确实还是有点低了些。真正的传奇级法师，谁不是用五、六环法术当常规输出手段，谁手上没有个七、八环法术当杀手锏呢？ 先不说神能莫名其妙地主动融入格林的身体，提高他身体三围属性。格林作为法师的主属性：智力，也单纯是被那个成长到极为臃肿庞大的语言包，以及昏迷后隐藏在脑内的诡异小隔间（甚至到现在还在每天稳定地微幅增长中），给强行拉上来的——正常来说他的智力属性根本不应该如此迅速地突破传奇级的数字，而是以小数点为单位，缓缓地成长才对。 “本机表示确认，本机赞同玩家的判断，玩家确实应该继续精进法术。” 听见格林又要离开，珊德拉有些皱起了眉头，格林最近确实有些太‘沉迷游戏’了，这刚回现实中才没两天又要离开。但从刚刚他与莉亚的对话听起来，情况确实有些危急，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叫格林多休息两天再走。 “嗄？又走？我才刚来这裡，还没玩够呢。你要走自己走，但是明天我在街上想踹爆几个人类的玉袋就没有人能阻止我了哦！”伊吹边滑手机，边说道。 “……”这种威胁方式确实有些新颖，但效果显卓。 他不是担心那些下面被伊吹踹爆的人类，毕竟伊吹是能分辨善恶的，会被她踹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他真正担心的是伊吹会因此被国家抓去切片研究去。以伊吹踏入传奇级的身体素质，确实无人能敌，但若是碰上‘文明利器’，甚至不用出动军队，只要几队全副武装的武警，就已经不是伊吹可以对抗的了。也许伊吹一时之间逃是逃的掉，但以国内的安全等级和伊吹那鲜明的特徵，估计用不了多久，面对的就是真正军队的包围了。 到时候人家岂会不研究研究，伊吹那小女孩的身体，为何能够使出如此强大的力量？研究一展开，又岂会不把伊吹给切成肉片来做观察？甚至兴致来了沾点酱油嚐嚐也不是没有可能。想到这裡，格林便有些不寒而慄起来——格林对学理科的人一直有一种奇怪的偏见。 “我知道了，我就再多待个两天……至少得先让你知道人类文明的恐怖。”格林无奈地抚着额头说道。 第七十一章 梦的国度 三天后，格林牵着紧张兮兮的伊吹，与珊德拉三人抵达了海城的尼迪斯游乐园。 “格林！那人手上有枪！”伊吹扯了扯格林的袖子，一脸谨慎地小声说道。 “他要过来了！！”伊吹缩到了格林身后。 “呃……”拿着雷射枪的巴斯光年原本正意气风发，昂首阔步地靠近过来，见其中一个小女孩实在有些怕他，便满头问号，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三人。 “他还在监视我们！”伊吹见状大喊道。 巴斯光年狼狈地低头加快脚步，跑离了现场。 格林与珊德拉面面相觑了几秒。 “咿咿！他们要来抓我了！！”突然伊吹又发出前所未有的惊叫。 饭桶博士扭着大屁股，从巴斯光年离开的方向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格林！格林！牠要过来啦！烧牠！用你的魔法把牠烧死！”伊吹把脑袋埋在格林衣服裡大叫道。 饭桶博士原本正抬起手想安慰伊吹，闻言只能尴尬地放下了肥嘟嘟的翅膀，跟旁边的一位游客乾巴巴地聊着天离开了。 “……”格林在周围围观群众的哄笑声中有些脸红起来。 他是真没想到，前两天的“教育”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成效，甚至都有些过头了。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的所有建议，都经过玩家的赞同与许可，本机将不承担任何责任。”莉亚的声音从包包中响了起来。 从那天伊吹扬言要去街上踹人下体后，格林便与莉亚商量起了要如何让伊吹对现代文明与法律产生敬畏。最后的决定是——让她看几部由莉亚精心挑选的，外星人、战争与怪兽题材电影。 伊吹当时，或着说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电视机裡的东西几乎都是虚构出来的。因此当她看见拿着雷射枪的巴斯光年，脑中浮现的画面，只有自己的脑袋被一发轰成灰烬的景象。而看到穿着白大褂的饭桶博士，唯一能联想到的，就只有一头头跟妖怪差不多的生物，被分解后装在培养皿中，甚至乾脆被洗脑成没有心智的魁儡的猎奇片段。 毕竟连长成十几层楼高的大妖怪，都被一发发子弹和导弹轰成了碎片，像她这种只有一米四的“小妖怪”，估计随便吃一粒花生米就得嗝屁了。 这个震撼教育导致伊吹这两天一步都不愿踏出家门，反而一直吵着格林送她回平安时代。无奈的格林只能选择今天带她来梦的国度平复一下心中的恐惧。然而没想到连造型圆润可爱的巴斯光年，和乾脆就是隻鸭子的饭桶博士，都能让伊吹联想起之前的电影片段。 “伊吹……这裡是梦的国度，专门给小孩子玩儿的地方，裡面的角色和东西都是虚拟的，”在纪念品贩售处，格林轻轻拍了拍伊吹的脑袋安抚道：“你瞧珊德拉，不信的话你大可以拿她手上的枪试试看！” 此时的珊德拉，脑袋上正带着妮米的缎带耳朵，手上拿着一把跟刚刚巴斯光年手上类似的雷射枪，然后背着一个可爱的史奇迪背包。配合着她充满异域风格棕色长髮，和混血儿般的精緻五官，吸引了一群爱凑热闹的游客围观议论着，甚至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摄。估计是早已习惯了被群众指指点点，珊德拉在这种场面下，仍不慌不忙地继续挑选着纪念品。 听见背后格林对伊吹说的话后，她才优雅地转过身来，把手中的雷射枪轻轻塞到伊吹手上。 伊吹闭着眼睛，把枪拿得远远的，尝试扣了一下板机，“咻咻！碰！”却没有发生想像中的爆炸，而是只有一阵假到不行的音效，甚至还附带了一小段音乐。 “咻咻！碰！”她睁开眼睛又重複按了好几次。 “什么啊，就这？”她不屑地将手中的雷射枪还给珊德拉：“早说嘛，原来是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害我以为是之前在异星战场上见过的那种真正的枪！”她用一副自己上过战场的语气说道。 “咱们走吧，带我去瞧瞧有点儿挑战性的东西！我对这种小孩子的玩具一点兴趣都没有！”脱离了孩童趣味的成年妖怪伊吹如此说道。 然而当珊德拉恶作剧似地把雷射枪对着她按了一下时，却吓得她以周围的人都看见残影的速度，躲到格林身后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 “珊德拉！！”片刻后，在充斥整间纪念品店的笑声中，伊吹愤怒地夺过珊德拉手中的武器，对笑着跑开的她疯狂地扣动着扳机。 这个行为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上过山车前，她手中的武器被工作人员强制要求放到置物柜中。 格林带着两个古代人，在尼迪斯乐园游玩了一整天。 终于知道这裡很安全的伊吹，总算能享受在游乐园玩耍的快乐了，他们乘坐了许多游乐设施，参与了游行，也品尝了大量的特色食物。直到看完夜晚的烟火秀，格林才拖着恋恋不捨的成年妖怪，与儘管疲惫不堪，脸上却仍挂着笑容的珊德拉一起准备离开。 在出园区的大门前，伊吹又看见巴斯光年了。 “又是那傢伙！射他！”伊吹挣脱格林，举起手上的雷射枪就开始朝巴斯光年射击。 巴斯光年也不甘示弱，举起自己的雷射枪就向伊吹还击起来，嘴上还不忘喊着帅气的台词：“快快投降吧！邪恶的太空罪犯！你们是无法击败英勇的太空骑警的！” “本机表示警告，伊吹体内的妖力正在活跃，本机判断她可能要……”格林背包内的莉亚提醒道。 格林最后还是拉住了再次玩儿疯，试图跳到屋顶上射击的伊吹。 三人与巴斯光年合了影后，终于离开了梦的国度。 然而出了园区，伊吹又恢复了之前的怂样，她连看到汽车都得绕开三公尺才肯走——毕竟她不能肯定，这台汽车会不会“咚咚咚”地，变成一个六米高的巨人。 格林也犹豫过要不要告诉伊吹真相，但考虑到自己过不了多久又会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天知道失去对文明的敬畏之心的伊吹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最终还是决定让这熊孩子暂时保留着对现代社会的恐惧会比较好一些。 半夜十二点，几人回到家后，除了伊吹重新回到了兴奋状态，举着雷射枪吵吵嚷嚷外，格林和珊德拉都瘫在座垫上不想动弹了。 格林是单纯的心累，带着熊孩子玩耍一整天，还得随时小心她干出什么超出人类的事情来，格林估计自己可能已经提前体会到当父母的难处了。 而珊德拉就是真的累了，她毕竟是个公主，体质可以说比正常人都还差一些。今天兴奋地玩耍了一整天，累到不想动弹是理所当然的。 她休息了一下后，便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逮住伊吹，一块儿进了浴室洗澡。 没多久，两人就换好睡衣吹乾头髮，在格林懵逼的注视下，走进他的卧室就寝了。 “所以那俩房子，到底租来干嘛用的？”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躺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第七十二章 镜湖死水漾浊汤 第二天一早，格林出门准备好了这次离开所需要的日用品，并买好了早餐回到家裡，两个女孩却仍然没有要起床的迹象。于是他留张纸条后，便直接让莉亚登入游戏了。 “一样选个简单难度的地图吧。”格林给自己加了法师护甲后说道。 “本机表示确认，本机对玩家的谨慎行为表示认可。强制登入中，请稍后。”莉亚赞同道。 格林最早开始玩起源游戏时，明明只是个低于凡人的凡人，却除了莽之外就只有浪。如今成了传奇法师，反而学会了给自己留点怂的空间，这令莉亚感到有些欣慰。 “倏！” 宁静的夜晚，新萌的春芽在冰凉的寒风中微微起舞。天上高悬的明月，倒映在湖泊中，随着水波的起伏闪烁着，星星点点，与天际遥相应和，世界在两个浩瀚的银河间显得狭长而拥挤。 周围春蝉唧唧作响，蛙鸣协声共曲，只听亭中一个身穿白色布袍的中年男人，仰躺着靠在柱子上，朝月亮举起酒葫芦高声唱道：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 霎时间一阵蓝光闪过，“嗵！”地，一个人影砸在湖泊中央，将镜中的明月砸成了碎片。 男人的歌声戛然而止，他以为自己终于是喝醉了，使劲揉了揉眼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往湖裡瞧去。 “呸！”格林从水中探出头来，吐了一隻不小心吞进去的鱼儿，他一边手脚不停地划着水，一边向莉亚骂道：“我去，中古机！你能不能咳……挑个好地儿呜……咳！开门啊？坑爹呢这是？” 他明显不谙水性，尽管手脚拼命的瞎划，也难以让身体一直保持在水面上。 “本机呵——咳嗯，表示否认，本机无法选择登入游戏时的地点，以凿出微型洞口的方式侦测该地图能量等级已经是本机能做到的极限。”莉亚的声音明显压抑着笑意，格林的吃瘪她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正当格林辨认着岸边的方向时，就听前面不远处有人大声地喊道：“大兄弟，撑着点儿！本剑仙来助你啦！” 那凉亭中男子爬回亭内，拾起了自己的宝剑别在腰间，然后动作有些笨拙地翻出凉亭，往格林方向跑去。临到湖边时，他只犹豫了一瞬间，便抿着嘴，鼓起鼻孔喷了口气，毅然跳入了湖中。 “剑仙？华国？但怎么听起来跟之前说的中古日文比较相似？”格林渐渐稳定住身体，思索起刚刚那句突兀的喊声。 “扑通！”一声，格林只见水花四溅而起，连周围此起彼落的蝉鸣蛙叫似乎都默契地停顿了一刹那。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几个气泡冒上湖面，早春的合唱如复以往，只是少了个亭中高歌的男人。 “卧槽！那傢伙比我还不会游泳，就这还想救我？”格林傻眼地喊道。 而且不只如此，那醉鬼还是把一柄沉重的钢剑先给绑在自己腰上，才跳入湖中，作诗（死）他的确是一流的。 格林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他只是一时情急，忘记使用自己的精神力罢了。现在他已经恢复了冷静，随时都可以将自己拉出水面，然后缓缓飘浮到岸边。 他的精神力不能在固定自己的同时，还瀰漫在周围做侦测功能，因此他需要万能的莉亚帮助：“我得救他才行！莉亚，帮我锁定他的位置！”格林边划水边向莉亚喊道——他其实已经用精神力稳定住自己的水位了，但手脚仍下意识地划动着。 “本机表示确认，……扫描完成，已将目标设置特殊标记。”万能的莉亚瞬间将沉到水中那男人的位置，在格林的枕叶中高亮。 格林用法师之手将半昏迷的男人从湖底拉到了水面，然后将自己与那男人用精神力一起提着，缓缓拉到了凉亭中。 “醒醒，没事儿吧您？”格林拍着这浑身散发着湖水都洗不尽的酒臭味的男人。 不多时，那昏迷的男人便醒了过来。 “啊啊——金仙！您下凡是要带我回天上了吗？”男人看着因为背对着月光，而显得脑后生辉的格林，喃喃自语道。 “……”格林有些无奈地退到旁边，不再搭理他。他自顾自地把背包打开，检查起损失来——他才刚照顾完整整三天的熊孩子，可不想再照顾个醉鬼了。 “还好我进游戏都不带手机的，不然才刚买来没用几天，直接就给妳炸了。”他嘀嘀咕咕地向莉亚抱怨道。 格林卸下背包，将包裡沾水的东西一併铺在凉亭中央的石桌上晾乾。并把包包中的手电筒、打火机等工具挨个儿检查了一遍。还好包裡进水不多，损失的只有一小袋卫生纸，和一包用保鲜袋装着的火腿肉——而且洗乾淨烤一烤应该还是能吃。 “仙人呀？您在做啥哪？”刚刚半死不活的醉鬼，此时倒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正好奇地看着格林的动作。 “晾东西呢，还有，我可不是仙人”格林头也不回地答道，“……真要说的话你才是先人。”他后面小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格林已经分辨出来，这裡确实是华国古代了。他们现在使用的确实是近似粤语和闽南语的中古中文，也被称为洛阳话。这是华国几乎从中古时代一直使用到现代，也没有完全遭到淘汰的古老语言——至少部分是这样，格林在这种语言中发现了不少与现代南方方言发音相似，甚至完全相同的语彙。 “我叫李格林，你叫我格林就好。”他自我介绍道。 李白闻言大笑道：“啊一家人，哈哈一家人……我叫李白，李太白，号青……莲居士，你唤我……嗝太白、青莲，或者剑仙……随便你。” 原本格林还懒得管这醉鬼，这醉鬼为了救自己跳湖，而自己也已经还了他一命，从此两迄互不相欠。但听见他的大名，马上惊讶地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去，这傢伙还真是我‘先人’啊？”李格林诧异地想道。 那李白介绍完自己，稍微顿了一下，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个人偏向……嗝你管我叫剑仙。”语毕，便满脸兴奋地抽出腰间的剑，舞了个夏姬八砍。 “我特善耍剑！”最后还摆了个自以为帅气，实则有些猥琐的姿势，一脸得意地对呈现呆滞状态的格林抬了抬下巴。 “这么二的人物，当真是传说中的那位中学生杀手？”格林默默地在心裡惊讶道。 检查完自己的包包后，格林便在凉亭外收集了一些树枝，趁李白没注意时，用引燃术造了个小火堆。他把包包和裡面稍微有些湿的备用衣物都提了过来，甚至身上的衣服和鞋子也脱光，全架在火堆旁边烘着。 凉亭裡的李白见格林脱了衣服，也有样学样地脱了个精光（就是单纯的脱，并没有要一起烘乾的意思）。 于是湖畔边出现了一幕奇景——早春，寒风料峭的深夜，湖边两个溼答答的大男人光着身体，只着亵裤，坐在凉亭裡头吹风。 格林想说等衣服和物品风乾的过程也无所事事，而且能与大诗人李白面对面说话的机会也确实难得，便与旁边的李白聊起天来。 格林随口问道：“嗝太白，你自己不会游泳，刚才为何还要跳湖来救我呢？” 他吸了吸鼻子，浓郁的酒臭味让他皱起了眉头：“单纯喝多了？” 李白胀红着脸站起身来，义正词严地大声说道：“什么喝多了，我可是酒仙嗝！就是瀑流三千里皆化酒水，也能……嗝被我一饮而尽，”他使劲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然后仰起头来一倒，但一滴酒都没流出来，于是‘碰’地一声将酒壶砸在桌上，醉醺醺地说道，“这区区几个小壶？我往地上……嗝唾一口，痰裡头的酒水，这壶……都塞不下去！你说我岂能喝多？” “好的好的，是不多是不多，您先请坐。”格林无奈地把醉鬼按回石椅上。 哪知没几秒他又站起身来：“为什么不救？我可是剑仙！你小子……见过哪个仙人不去帮助那些……嗝受苦受难的人？”他摸索了几秒自己宝剑上的繫绳，发现解不下来，随即用力一拉，把绳子整跟扯断，将宝剑拍在桌上大声唱道：“所谓的剑仙呐——那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嗝——你说我岂能不救？”他颠三倒四、辞不达意地胡言乱语着。 “先不谈你三十秒前还是个酒仙的事情。你口中那哪裡是剑仙？分明是杀人犯，而且是那种跑到陌生地方随机砍完人就躲起来的恶性愉快犯！”格林心理吐槽道。 但是格林表面上却满脸笑容地赞同着李白，就怕他一言不和又开始下一轮酒疯。 “哈——啾！”李白发完疯，抱着膀子和膝盖，在地上缩成一团抖了几下，然后保持着球状，躺倒在凉亭的地上，两眼一翻便打起了鼾。 第七十三章 皇亲国戚 李白睡着后，格林才发现，这李白与一般汉人的长相大有不同。他不只头髮泛棕，五官也更为立体深邃，同时四肢骨骼，和皮肤也都有明显差异。与其说中原的汉人，他更像是亚历珊德拉那边的人种。 “这倒是与传说相符，按照陈寅恪大师和钱穆大师的说法，包含李渊在内，李氏一族都是胡汉混血。现在看来这个说法甚至都不完全——李白压根就是个胡人。” 他搓着下巴思索道：“可我看起来明显是个纯种汉人啊？看来咱们李家跟他们确实没有血缘关係了。” “本机表示否定，个体：李白与玩家从基因学上来说，确实有着极为稀薄的血缘关係。同时，玩家也并非纯种汉人，经过本机的扫描，玩家的身体基因，按照当前文明划分法是由１８％蒙古血统、１８％越族血统、２７％西亚血统，与３５％汉族血统，以及约２％的未知血统组成。” “……未知血统？”格林闻言有些傻眼地愣住了：“……咱的祖先可真能作！” 他拍了拍脑门儿，急忙打住了这个恐怖的话题。 “再给本剑仙拿几壶酒来，”李白边睡边命令道，“还有，本酒仙的剑可得给我看好了啊！” “唉——”格林看着紧皱眉头，抱着双臂直打哆嗦，却仍说着梦话的李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用精神力将火推包裹住，完整地悬浮起来，移到了凉亭内，然后挑了两件已经烤得暖烘烘的备用衣物，盖在李白身上：“简直是天生劳碌命。”他低声抱怨道。 他自己虽然是法师，但却有着超凡者战士等级的体质，当然不怕这点寒风。但这自称剑仙，却明显只是个喝醉的失业大叔的李白，想必是无法承受这种折磨的，他只能“牺牲”自己几件衣服，给这臭哄哄的醉鬼使用了。 等待他这些东西乾燥的过程很是枯燥，光着身体的格林便抓紧时间背诵起了魔法节点。虽然他的等级已经足够使用七、八环的高位魔法，但是他对节点的基础知识还不足，基本上不太可能背的下来那种动辄上千，甚至数千节点的高环位魔法。因此还是只能从三、四环的魔法开始学习。 这种循序渐进的方式，的确才是最有效率的。毕竟高环位魔法，很多节点是由相似甚至相同的低环位魔法结构，以更多的数量，再重新组建成更大型的结构，搭配少量校正和辅助用的节点，才形成一个高环位魔法。 格林这次的第一个目标是：三环变化系魔法，水下呼吸。 ——变化系魔法顾名思义，使目标的形体，或材质产生某种变化。着名的点石成金就是属于变化系的法术之一（当然幻术系也能达到相似的效果，但是普通的幻术却难以同时模仿气味和重量等细节）。 水下呼吸的原理便是在生物的表面用魔法制造一层过滤器，同时使皮肤变化出类似呼吸器官的魔法造物，使目标在一定时间内可以自由地切换成使用皮肤呼吸。虽名为水下呼吸，实际上在陆地上也可以使用，至少可以用来隔绝毒气、恶臭等等。 格林会选择这个魔法的理由很容易想像，毕竟他才刚刚溺水一次，如果有这个魔法，他就算沉在水底，徒步横跨地中海都不是问题。 这个魔法对格林来说不算太困难。当阳光都照进凉亭中时，他已经满意地将眼睛睁开。 光线的骤然变化，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凉亭中的李白已经不见踪影，同时不见的还有他盖在李白身上的两件背用衣物。 桌上倒是多了张宣纸，上面写着：“小神仙，你这肉着实美味，一不注意，它就自个儿滑到老哥喉咙裡了。因为那肉太灵活，闹得老哥喉咙堵的紧，所以还喝了点你那水琉璃瓶中的仙液，味道是比湖水好些，但没老哥的酒甜。另外，你那俩仙器借老哥玩个两天。若有再见之日，而且有缘的话，老哥保证一定带着利息完璧归还。剑仙李白。” “这老傢伙可真不客气！”格林又好气又好笑。 仔细一看，桌上确实少了一瓶矿泉水，有些潮湿的火腿肉、手电筒和打火机也都不翼而飞了。但李白那酒葫芦却留了下来，格林拿起来摇了摇，裡面居然又装满了液体。他拔出木塞子一闻，浓烈的酒香四溢，瞬间就瀰漫整个凉亭，光闻闻格林都感觉有些醉意，急忙又给塞了回去。 “这时代他居然能搞来这么纯的酒，李白还真当得起酒仙之名了。”他喃喃自语道。 就在格林刚收拾好东西时，隐约听见了耳熟的脚步声——整齐，而带有金属音的沉重脚步声。 四列着唐甲的士兵，举着长戟，在几个呼吸间便将凉亭团团包围起来。 “哈恩——好熟悉的景象呀……这是切换地图的固定过场动画吧？”格林打了个哈欠，坐在凉亭中面不改色地说道。 “尔何人也，安敢擅闯宫城重地？”一位方脸禁卫队长厉声喝道，声音之宏亮震得凉亭都有些落灰。 “原来这裡就是长安呀？”格林掏了掏耳朵，恍然大悟，“也是，李白怎么说也算皇亲国戚，而且又颇受唐玄宗看重，待在皇宫内也不是什么怪事儿。” 那禁卫队长见格林在那喃喃自语，淡定自若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样子，让气给憋得方脸通红。 但他却又唯恐得罪了贵人，于是动作稍显随意地拱了拱手，改口问道：“在下乃禁军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方才有宫女回报说，蓬莱宫内的镜湖有不认识的人在休憩，还敢问阁下是何许人也？” “欸——”听到耳熟能详的名字，格林终于将视线转向了将军，“逼死杨贵妃的陈玄礼啊？” “什……您在说些什么！？臣……臣岂敢对贵妃娘娘不敬？”这话吓得陈玄礼拱手对着皇宫方向不停虚拜。 格林决定狐假虎威一回：“我叫李格林，李家的，剩下你看着办。”他耸了耸肩，大摇大摆地走出凉亭。 那群士兵，包含陈玄礼在内，竟然全都放下长戟，分立两侧。但虽说是无人敢拦他了，却都交头接耳地嘀嘀咕咕起来。 虽说是狐假虎威，但格林到也没撒谎，既然莉亚说他与李白有着血缘关係，那就代表他确实与唐玄宗也是远亲——他现在真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 ——唐朝的皇室地位并没有大多数人想像中的高，崔、卢、郑、王四大家族事实上不论在民间的影响力，还是官场上的权势，都要超过皇族不少。甚至朝廷中的高官们，如果有选择的机会，也会更愿意将儿女与四大家族的人结成连理，而非皇室宗亲。这个情况在唐太宗李世民重编世家排行榜为五个家族，并将李氏放在第一家族后，稍微有些改善，但李氏在社会上的地位仍只算不高不下而已。 第七十四章 李氏男儿李格林 “看来咱老李家的名头，也没想像中好使呀……”正当格林腹诽着老祖宗的不是时，后面的陈玄礼客气地喊住了他。 “李大人，还请您稍作留步。现在正值三月，乃牡丹花盛开之日，如今陛下正在沉香亭设家宴，李大人既为皇室亲族，理应赴宴请安。”格林一回头，便见那陈玄礼拱手躬身道。 这陈玄礼倒也是精明，他没全信了格林的说词，但也不敢直接衝撞格林，于是便让他自己去见见他李氏的家人。到时候是真是假，一目瞭然，甚至不用他亲自来出面得罪谁。 “哦，那不错，也带我去瞧瞧吧！”格林绕有兴致地说道。 他倒是艺高人胆大，压跟不怕这凡人的皇帝，大不了到时候开个法师护甲，慢悠悠地飞出皇宫，难道他老祖宗还有导弹能把他给打下来不成？ 陈玄礼见格林毫不发憷，反而欣喜地答应，心下稍安几分，便挥挥手让禁卫军退去，随后恭敬地上前，亲自带领格林前往沉香亭了。 路上，格林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啧啧称奇地观赏着这座古代皇城。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宫殿，整座皇宫几乎将人造之物与自然之赐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只见那古朴而精緻的素色浮雕牆上，攀附着许多开着小花的藤生植物，其中一隻神龙眼，竟然是由两朵盛开的紫白色铁线莲充当。 地砖上的纹路则暗藏玄机，一路行来，格林几乎没见到几塊花纹完全相同的砖。砖缝间填满了青藤，但行走其上却不嫌滑腻，反而因更具摩擦力而稳固许多。 长安皇宫经过隋唐两朝皇帝近两百年来的多次修建，不仅极富古韵，同时又兼具着美观与实用，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奇景，这让格林都有些后悔自己没带手机过来拍张照，打个卡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终于抵达了沉香亭。 沉香亭并不是指一个亭子，而是整个园区的名称，这裡虽然要大上不少，但构造上却与镜湖那边十分相似，大概都是人造出来假湖。 而且沉香亭与镜湖最大的不同是——这边多供皇帝和嫔妃们游玩，因此整个湖周，都由精通园艺的大师们，种植着满簇满园的花朵。而依据花期不同，皇帝会带着妃子们前往湖边，分别代表着春、夏、秋、冬的兰、竹、菊、梅四个小楼进行赏花饮酒。此时的兰花阁便是他们游玩的地方。 “哇——”格林看着周围的花朵惊呼着。 走进四面镂空的兰花阁，只见四周全被满盛的牡丹花所包围，黄的、绿的、深红的、粉红的，还有白的，和紫的，大大小小色彩缤纷的花朵让格林有些目不暇给，而且牡丹花甜而不腻的香气也让他有些陶醉。甚至都顾不上理会阁楼中的其他人，以及跪坐在中央，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格林的皇袍大叔，与他身边一位二十来岁的美貌女子。 “你是谁呀——？好大的狗胆，竟敢在当今陛下面前如此放肆——？”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一位内侍，也就是太监，以不男不女的怪异嗓音喊道：“来人……” 但他说到一半，便被玄宗抬起手来制止了。 “啊！”格林此时终于回过神来，马上不好意思地搓着脑袋对紧盯着他的众人说道：“抱歉抱歉，难得看到这么漂亮的花，有些走神了。” “哼——不知所谓……”那太监愤声道。 “哈哈哈哈，宽容些吧，高爱卿，朕这沉香亭确实醉人，第一次见到难免会看得入迷。”玄宗大笑着，再次打断了太监。 “不过小友却是何许人也，朕怎未曾在宫中见过你的面孔？” 玄宗撇了一眼格林腰间那明显是凶器的青龙，隐蔽地示意旁边的卫士靠近自己一些。 “这就是唐玄宗李隆基……让唐国发展到历史巅峰，也让唐国衰落到直至灭亡的传奇皇帝啊？感觉也就是个普通的胖大叔嘛！” 格林看着其貌不扬的唐玄宗，搓着下巴沉吟了两秒，然后说道：“我叫李格林，你叫我格林就好了。” 格林撇了早上拿了他东西消失，现在却躺在兰花阁地上的李白一眼，随意地朝唐玄宗拱了拱手，便走到李白身边轻轻踹了他两脚。 虽然这几个的确可以算是他的祖宗，但亲缘关係实际上离得八丈远，更何况也只是玩个游戏而已，他认为自己没必要对他们毕恭毕敬的。 李隆基看着淡然自若，甚至有些放肆无礼的李格林，拍腿大声笑道：“好，好！不愧是我李家男儿，当今世上，可没几个敢在朕面前如此谈笑风生的！” 李隆基身边的美貌女子靠上他的身体，用小手青捶着李隆基的后背，柔声说道：“陛下，妾身也以为如此，妾身初见陛下这样威震四方的龙仪时，亦是脚软盗汗，不敢直视，李家男儿确实英勇无匹。” 旁边的臣子和太监们本欲发怒，见皇帝和贵妃表态，连忙拍手赞道：“是呀，不愧是李氏宗亲，在陛下的龙威面前，竟没有战战兢兢，不能自己，实属当世豪杰！” 格林看了眼自我感觉良好的李隆基，和下面这群戏精，撇了撇嘴没说话。他还以为电视剧裡那些镜头都只是想像出来的，没想到人类竟然真能如此虚伪。 李隆基在贵妃与群臣的马屁中舒服地眯起眼睛，向格林身后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陈玄礼问道：“陈玄礼，你跟着李格林来我这沉香亭又所为何事？” 陈玄礼刚刚确实吓坏了，他是真没想到格林走到沉香亭后竟停都不停，就迳直往皇帝那边走去，这是人能做出来的吗！？尤其高太监刚刚那声大喝，和格林目中无人的跑去踹李白，几乎让他觉得自己尿都闪出来了一些。 “臣……臣见李格林大人，在镜湖閒逛，便想带他……带他来参与陛下的家宴。”他有些结巴地说道。 “行，既已事毕，那你便下去吧！宫内的安全还得靠你来主持！”李隆基挥了挥手就让他离开了。 陈玄礼闻言，反而鬆了口气，他拱手一礼，便告退离开了兰花阁。 第七十五章 沉香亭记 那边的李白躺在地上伸手朝格林比了一个怪异的虚握摇晃的手势，格林秒懂，掏出酒葫芦便往他那儿一扔。 李白则闭着眼，默契地接住葫芦，就往嘴裡一灌，喝完又把酒葫芦扔还给格林。 “这老小子看来是还不想还我手电筒和打火机了。”格林心想道。 实际上他也无所谓，毕竟他会舞光术、引燃术等方便的小法术，带着那两个东西也只是为了保险而已。 李隆基悄悄看到两人互动的这一幕，心下稍安，于是便对格林喊道：“来，格林，来见见朕的爱妃，”他示意旁边的女子坐好：“这是朕的贵妃，杨玉环。玉环，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可得认识认识咱们李家的好男儿。” 他将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李隆基非常喜欢将自己的嫔妃，向他人炫耀，而且也不介意这些他妃子与自家人稍微亲近一些的举动。 “你好你好，贵妃娘娘，你喜欢我叫你婶婶还是姑姑？”格林随口问道。 他人前笑容满面，心裡则是极为失礼地想道：“这就是祸国殃民，扰乱朝政的杨贵妃？四大美人，啧啧，也不过如此，比咱学姊差远了。” 杨玉环手持团扇，遮起嘴巴轻笑道：“咱们各论各的，你就同太白一样，管妾身叫玉环吧！” 虽然格林嘴上是这么说，但杨玉环其实是很美丽的，她身材丰腴，但穠纤合度，眼睛大且乌黑发亮，睫毛纤长而浓密，配合额上几点朱红色的画眉，显得艳而不妖，而且每当她眨起眼来，总像那双美眸在说话一般，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同时，她的五官也如画般充满诗意、富有美感，轻妆粉黛，没有那种虚伪而不自然的感觉，确实比现代那些网红和明星要漂亮不少。 但若说华国最美的四大美人，那就有些言过其实了——先不说差了不只一个等级的颜质天花板顾凝梦，这杨玉环跟亚历珊德拉（格林虽然不得不承认了伊吹是女性，但也仍将她当成臭小孩看待，因此不在比较范围内）相比，都要逊色了不少。 “对了，太白呀！你答应要给朕和爱妃的做的词，到底想好了没有？”李隆基突然想起了‘正事’，于是对李白喊道。 听见陛下出声，李白终于勉强把眼睛睁开了一丝缝隙：“欸，想好咧，不过本剑仙……嗝，得先换件衣服才行。您瞧瞧，我这身白衣都让格林小子给踩髒了！” 格林刚刚是用脚背踹的他，他那身髒根本与格林无关，是他自己在地上滚来滚去才沾上的泥巴。 “哈哈哈，好，好，来人！给咱青莲居士拿套上好的绸缎来！”李隆基听见他要的诗词已作好，龙颜大开，马上叫人给李白拿衣服。 不消片刻，便有太监端着一套丝绸制的白衣，与配套的长靴过来。 李白见衣服到了，竟醉醺醺地当众便脱了起来。 李隆基对李白倒是宽容得很，对他的无礼根本不以为意，反而在那点头轻笑着。 他挣了两下，好不容易把身上的长袍给脱了下来，但是脚下的靴子却怎么踹也踹不下来。 他背对着李隆基，招了招手，示意在旁边看着的高力士过来。 高力士有些不解地靠了过来，哪知李白竟然大声道：“高太监，本剑仙这鞋怎么也脱不下来，你赶紧想想办法。” 见高力士有些傻眼地愣住了，李白在高力士耳边小声说道：“呵呵……咱这靴子昨天有些泡了水，可臭得很，你脱的时候记得得憋着点气儿呀！” 旁边的格林看得清楚，李白说这些话时，可一丁点也看不出醉相，反而嘴角翘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甚至狡黠地对他眨了两下眼睛。 高力士平时贴身服侍皇帝和贵妃，得宠的很，总是仗势欺辱朝中大臣，李白也不免跟他有些龃龉，他这显然是在藉机报复呢。 而且他离得近，当然也看见李白那可恶的嘴脸了，他转身大声朝李隆基报告道：“陛下，这李太白当真可恶，竟然如此折辱我，要我亲自给他脱那臭鞋！” “朕不是聋子，当然听见了，只是朕有些好奇……高爱卿为何要如此斤斤计较呢？谁都有喝醉了脱不下鞋的时候，你帮帮太白又如何？”李隆基说道。 毕竟皇帝离得远，根本沒看见李白的表情。 “可……”高力士还欲辩解。 然而皇帝可没什麽好耐心。 自己想要的词，因为这高力士而迟迟听不见，李隆基显然开始感到不耐烦了。 他拍案大喝道：“朕说！去帮帮太白！高力士……你想让朕说几遍？” 高力士闻言全身一激灵。 陛下已经很久没喊过前朝武曌赐予他的大名了，这表示着陛下是真的动怒了。 他低眉顺眼，却满肚子愤懑地乖乖蹲到李白面前，脱下了李白还有些潮湿的鞋子。 格林马上退后了两三步。 李白还真没说谎，那味儿是真的衝鼻！ 格林本就离了两三步远了，还能被燻着一下，高力士的难受可想而知。 “怎么样？高——爱——卿——”李白笑瞇瞇地拖着长音，小声说道：“抓紧机会多吸两口如何，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朝高力士挤眉弄眼着。 高力士被李白气得岔了口气，反而真的多吸了两口，直呛得眼泪都开始往外冒。 此时他心裡只有一个想法——一个人的脚，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能臭成这个德行的！？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阴狠狠地低声说道：“今天的耻辱我可记住了，李太白！你以后走夜路最好给我小心点儿！” 岂料李白竟扬起脖子，对李隆基大喊：“陛下，您这小太监，帮本剑仙换个鞋子，就威胁说今天晚上要杀掉我，我这一吓都忘了脑中想好的词儿啦！” 李隆基闻言，气到拍着桌子乓乓作响：“高力士，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呀？啊——？今天朕让你给太白脱鞋，你就扬言要杀他，明天朕让你帮忙更衣，你岂不是得改朝换代了不成！？” 他几欲起身，却因为身躯肥胖，又在地上跪坐太久，导致腿脚僵硬发麻而失败。最后在杨玉环的柔声劝阻和搀扶下才肯作罢，慢慢地坐回了坐垫。 “哼……恩。” 李白躺在地上，眼睛睁着一条缝偷看着自己惹出来的闹剧，在听到皇帝大骂高力士时，甚至差点不小心笑出了声来。 “陛下！陛下！臣岂敢如此放肆，臣刚刚是说……是说让太白注意注意身体，总喝太多了晚上容易摔跤而已，不料太白误会了臣的意思……” 高力士本欲起身跑到皇帝面前，却脚下一软，跑没两步就要摔倒，于是他乾脆直接一个飞身滑跪，趴倒在了李隆基面前。 尽管对唐朝人來说，行跪拜叩首礼只不过是日常打招呼的程度而已，但高力士此时却已经脚软到没办法站起来作大揖了，只能趴在地上不停地往地上嗑着脑袋，生怕陛下真把他满门抄斩了。 “陛下，妾身以为，高公公想必是不敢如此放肆的，大概只是太白喝醉了，没听清高公公的话而已。”杨玉环递了杯茶给李隆基，然后殷勤地捏着他的肩膀，柔声劝道。 “啧。”李白偷偷咋了一下舌，对杨玉环的介入感到遗憾。 这高力士是杨玉环的亲信之一，杨玉环绝对不想失去这个得力助手，这对她未来的后宫竞争会产生很大的不利。 “哼，最好是如此！一边去！”李隆基喝了口茶，挥手让高力士滚蛋。 在杨玉环不停地劝说下，李隆基总算放弃了问罪高力士。 “太白，好了没？朕要的词！”李隆基心裡有气，就想赶快听听诗词助兴。 见李隆基确实开始不满，李白也不再继续演了。 他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清唱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羣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还没等李隆基等人讚叹，便继续唱了起来： “一枝穠豔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他在众人摒气凝神的倾听中，将第三首也唱出来：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全曲唱完后，李白又从头重唱了一遍。 “陛下，这其实还得等您的乐队参与演奏，才是完整的曲子呢！”曲罢，李白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满意地说道。 然而不只李隆基、杨玉环，和几位大臣，甚至连格林都听得目瞪口呆，没对李白说的话有所反应。 格林当然知道清平调三首，甚至早就倒背如流，但是配上曲子却当真是第一次听到，毕竟流传后世的清平调只剩下歌词，真正的曲子早已失传，只剩下未来人们自己瞎配的曲子而已。 如今一听这词曲，令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想到李白不只能作诗词，连谱曲和歌唱也如此精通。 这清平调，先不管那优美的诗词，光是曲子都能让格林的脑中浮现沉香亭花团锦簇、鸟儿在枝头轻巧跳跃、同时还有美人在百花间嬉戏，这诗情画意的景象。 配上李白那悠扬的歌声、中年大叔略显沙哑的嗓音，也难怪乎这首清平调会成为未来数百年整个长安，乃至整个唐国最受欢迎的词曲之一。 第七十六章 送李格林之西市 “怎么样？格林小子，我这词儿还是不错的吧？”李白与格林走在热闹的长安城中閒聊着。 早上李隆基听完李白的清平调后，马上命旁边纪录的乐师去谱曲和训练乐队，之后便挥手，让除了贵妃之外的所有人离开，坐在那儿细细地品读起诗句来了。 李白离开后，便拉着格林出了皇宫，然后慢悠悠地朝市集走去。 格林本也打算要离开长安城，既然顺路，也就陪着李白走走了。 格林笑道：“当然，你这诗词确实是一绝。”然而他心裡想的是，“不错？这得等默写之后，看中学老师觉得错没错才知道……” “所以咱们去市集要干嘛呢？”格林不解地对李白问道。 李白答道：“买马呀？不买马怎么走？”他掂了掂手中的一个喀啷喀啷作响的小包袱说道。 从他出了皇宫便时不时甩两一下那包东西，那是皇帝因为他的那首清平调而赏给他的，裡头似乎全是黄金，价值几乎足够在长安城上好地段买下一座宅邸了。 “怎么就要走了？你不是在长安住得挺滋润的吗？”格林好奇地问道。 “不走真等着高力士晚上来弄我啊？这次是得罪他得罪狠了，那杨贵妃又在背后给他撑腰，我还是赶紧开溜为妙。”他得意地揪了揪自己嘴边的胡子，看起来根本不后悔自己整高力士的事儿。 “呵，你不是老说自己是剑仙嘛，堂堂剑仙竟然怕个阉人，这也是个奇闻了！”格林嘲笑道。 “嗳你不懂，凭我这身功夫，加上这柄宝剑，要砍死他是轻而易举，”他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长剑，“但那高力士虽然长得丑，还喜欢躲在杨贵妃身后仗势欺人，但他……确实是个为国为民的忠臣。”他皱了皱眉，如此说道。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高力士难道不是那杨玉环祸国殃民的帮凶吗？”格林好奇地问道。 “不，这其中有些複杂，陛下近年来荒于朝政，整日寻欢作乐。世人皆称是高力士和杨贵妃在背后谗言诱惑所致，”李白边说边摇着头：“但就我在宫中这些日子观察所见，事情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他看了四周几眼，才凑近格林，用手遮着嘴稍微压低了音量对格林继续说道：“实际上，今天就算没了杨贵妃，也会出现张贵妃、陈贵妃，真正关键的是——那李隆基自己，早已经放弃了治国这件事。” 周围路过的百姓皆绕道快步远离了两人——尽管他“作势”压低音量，实际上还是非常大声，至少三五公尺内是听的清清楚楚的程度。 “反而那高力士，虽然有些自大，喜欢挑朝上大臣毛病，但背后却一直在直言劝谏陛下，而且处处针砭时弊，在大事上从不因私忘公。实属难得一见的忠臣，前些年也是他带兵平定了王鉷之乱。我今天戏耍他，只是为了报复他总想把我赶出长安这件事，现在既然我爽够了，那便如他所愿，离开长安城才是。”李白解释道。 “这倒是少见，我以为宦官中几乎只有结党营私的，原来还真有忠君报国的啊？”虽然专业确实是学历史的，但格林没有去研究过高力士的生平。 “说的是，我也是亲眼所见才知道！”李白赞同道。 聊着天，两人抵达了长安城的西市，这裡是唐朝的“国际贸易中心”，佔地面积极广。市内车水马龙，摩肩擦踵，各色人种皆有，甚至各种动物和驼兽都有，而且市集中，各种奇珍玩物、美食小吃，让格林着实大开了一次眼界。 尽管过于嘈杂的声音，与各种食物、人的汗臭味及动物的骚味混合成的怪异臭味，让五感超凡的格林感到略有不适，但他仍然兴致昂然地四处观望了起来。 “喏！你看见什么感兴趣的，便自己买去吧！瞧你这刚下凡的样子，也不像有钱财能买东西。”李白略带打趣地说着，直接捞起一把黄金便往格林手上塞。 格林犹豫片刻，便接过了李白递来的黄金。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的属性：不要脸，提升了一点。” 格林眨了眨眼睛，无视了莉亚的提示，他心安理得地将黄金包好，塞到了口袋中——晚辈跟老祖宗拿点零花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买完马便要离开长安啦，咱们便在此分道扬镳吧！”李白边走边唱道：“故人西辞白城坊，千金相送缘未央——” “……有缘再见！”格林看着洒脱的李白，高声喊道。 说完，两人便在西市口分别了。 “这李白也当真是大方，一大把黄金就这么送给我……”格林拍掉往他口袋摸来的手，朝坊市裡走去，“刚刚他掏黄金给我的一幕，想必被不少人看见了，也不知道那醉鬼应付不应付得来。”他边想边撞开了一位试图扯他裤子的男人。 他看着玲琅满目的坊市，有些犹豫要如何花这钱——他虽然很想嚐嚐旁边的冰糖葫芦，但是拿着几块金锭和元宝，可能得把糖葫芦商整个连人一起给买走了。 他只好四处找人询问着，附近能换零钱的当铺，或者是钱庄来了。 然而这地方是真的龙蛇混杂，各色人种，各行各业，应有尽有，连地痞和宵小也充斥在大街小巷之中。这不，格林在前往钱庄的路上，经过一个相对比较少人的道路时，马上便被包围了起来。 “看来是不是看见李白给我黄金的样子，就是刚刚问路时引起注意了。”这群人前后包夹，且人数不少，看他们盯着自己口袋的样子，就知道是有计画，且目标明确、埋伏多时了。 “公子，咱们给您指路，也不赏咱们点儿零用钱花花吗？”其中一名留着短鬚的消瘦男人轻浮地说道。 是刚刚他询问过的其中一人，看来从他问路之前，这些人就已经盯上他了，这条路继续往下走恐怕也没有什么钱庄。 “是呀！公子，哥们儿昨天也带您逛了青楼，赏钱呢？”一名格林没见过的地痞叫道。 “白痴！你那是昨天的事儿了，喝茫了吗你！？”旁边一名地痞马上拉了他一把说道。 “别废话了，赶紧揍他一顿，把他和那个老头的黄金都抢过来！干完这一票，真正的大财宝还在等着咱们呢！”后面一位浑身刺青的西域壮汉声如洪钟地喝道。 第七十七章 大财宝 格林默发了一个法师护甲，然后好奇地观察起这些人来：“大财宝？这些人还准备劫商队吗？” 这些包围他的男人们，尽管衣着五花八门，但却人手一把生铁刀，而且包围网做得几乎滴水不漏，每两个较瘦弱的人之间，一定有个较壮硕的站在中间，比较矮小的，一定有高个儿从旁协助。加上他们统一的握刀姿势，与稳固的下盘，明显经过多年的配合，与长期的训练，绝对不是单纯的宵小那么简单。 “莉亚，帮我扫描一下这些人的身体素质。”谨慎的格林可不想阴沟裡翻船。 “本机表示提示，这群人类中，力量、体质最高的个体，是站得最远的壮硕男性，数值分别为：１２，１１。敏捷最高的个体，是玩家左手数来第二个黑色衣服的男性，数值为１２。”莉亚报告道。 听到这裡格林就放下心了，他眯起眼睛，懒洋洋地扫视了一眼这群‘凡人’。 西域大汉命令道：“庚，你们俩先上！” 语毕，两个较为瘦弱的地痞，将刀递给旁边的伙伴，摩拳擦掌地阴笑着走上前来。 “老老实实把黄金交出来，可以免你些皮肉之苦！”其中一名地痞咧着一口大黄牙，阴森森地说道。 “呵呵……”格林轻笑了一声。 见格林不屑地露齿而笑，那地痞气的满脸通红，架起拳头便衝了上来，“还敢笑，看小爷不把你的大牙给揍下来两颗！” 另一名地痞见同伴已经衝上去，只好跟着上前。 然而格林不只没施法术，甚至连青龙都懒得拔出来。他只是一人脑瓜顶上来了个‘一阳指’，也就是弹了下中指，便把两人打得后退三五步，跌坐在地上摀着额头惨叫了。 那西域大汉皱了皱眉头，让人把庚两人拖回去。 他思索了两秒，大声喝道：“甲乙！带刀上！”随着西域壮汉的命令，四个地痞便提刀走了上来，“小心别真砍死了！”他又补充道。 四名刀手一言不发，举刀便往这边衝，格林不闪不避，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人砍上来。 他发现，四名刀手，其中两名，在大喝中砍向他的双腿，一名则是舞了个刀花，直指他的咽喉攻来。但真正的杀招，实际上却是背后默默统向他腰间的那一刀。甲乙四人的配合，明显不是刚刚的庚两人能相提并论的。 “得手了！”正当那西域壮汉正点着头，准备讚赏他的手下时，令人感到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周围的地痞流氓们尽皆不解地看着场中——那怕练过铁布衫，那也应该是像金铁交集般“噹”一声将刀弹开才对。这甲乙四人却是如同砍进了一层厚布之中一样，刀锋在接触到那人身体时，皆从极动迅速变成极静，就如同他们在碰到他之前就收力，最后轻轻将刀子比划在他身上一样。 然而这个不解，很快便成了恐惧。 只见，那四柄刀接触格林的位置，迅速地融化成了铁水，然后顺着刀尖，迅速蔓延到手柄，眨眼间，整柄刀便在地上成了一摊液体了。然而这还不是结束，尽管几人反应迅速地扔掉了手中开始融化的铁刀，但他们握刀的那隻手，仍然有火焰从指间开始流窜，而且很快便开始向上缭绕。 几人几乎还没感觉到疼痛，整跟手臂直到肩膀便都被烧成了灰烬，散落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 “我的手！我的手！！” 此时，他们的惨嚎声才开始响起。 令格林感到意外的是，即使面露恐惧，甚至连连后退，那些包围他的地痞们，也没有一个转身奔逃，或扔掉手中武器的——这种素质，绝对是军队才会拥有的，这些人大概不是逃兵，便是新灭亡的小国军队吧？格林暗自猜测着。 “上仙饶命！是我等有眼无珠，衝撞了上仙！我等愿意献上令上仙满意的赔偿，只求上仙高抬贵手，放我等一条生路！”西域壮汉见事不可为，果断地扔下手中的刀，跪地求饶。 “噹！”“噹！”“噹！”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这几个地痞见首领已跪，迅速扔掉手中的武器，跪成了一片。 “恩……”格林搓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便摆摆手让他们起身了——这些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辈，没有说非得杀掉他们不可。 “上仙，您有什么想要的赔偿不？”那西域壮汉不知道从哪掏出把椅子，放在格林屁股下，然后狗腿地凑到格林旁边想捏他的肩膀，被拒绝后，又装模作样地向小弟们喊道：“还楞着干嘛，快去倒杯茶给上仙喝着！” 见格林摆了摆手表示拒绝，那大汉只好又鑽到旁边的小屋子裡，没屁会儿就提出一个大包袱来，打开裡头装着全是各种女性用的小饰品和布娃娃等摆件。 “上仙有没有看见感兴趣的，这也当不起赔礼，就是给您拿回去把玩儿把玩儿。”他像个市侩的商人似地搓着手道。 这些饰品很多看起来是照一个样本做出来的，看来这群地痞平时维生也不是全靠抢劫。 格林瞧了几眼周围一圈点头哈腰的地痞们想道：“只不过，一群糙汉子整天搓这些女孩子的玩意儿，也真是……” 他随意地挑了两个小狗子髮夹，和两条由漂亮石头与碎玉编成的手鍊，准备拿回去给珊德拉她们当纪念品。 “你告诉我你刚刚说的‘大财宝’是个什么东西，我就当今天这事儿没发生过吧！”格林说道。 “……呃，”西域大汉犹豫了半晌，才答道：“实不相瞒，那‘大财宝’事实上只是咱们的猜测而已。”他从裤裆裡掏了两下，抠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 在格林有些嫌弃的表情中，大汉把裤裆裡掏出来的地图平铺在地上：“这是咱们前些日子，在一座前朝大墓中挖到的。”他解释道：“那墓室造的宽敞，又全是陷阱，咱们都以为要发大财了，不料掀开棺椁一看，裡头竟一点金银财宝都没有，反而只有一具贴满符咒的乾尸，怀裡抱着这么一张破图。” “上仙您看，这裡！” 他粗操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从写着大兴（隋朝长安旧称）的小点一直往西侧远方，有一个不是很明显的淡红色小叉，上面一个蝇头小字写着：“藏”。按照代表东京（隋唐时代洛阳古称）的小点与长安城的距离来看，那个小叉大概已经出了大唐国境，属于吐蕃境内了。 “咱们猜测，那墓室主人是把财宝给藏到这儿来了，”点了点那个红叉：“所以他的墓才什么都没装。” 他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脑袋说道，“嘿嘿，咱们今天那啥……向您借零花钱，就是想筹点盘缠，买上几匹好马去探探险，碰碰运气，寻这宝藏。” 难怪这几人明明有自己的手艺，却还要干出诱骗旅人进小巷打劫这种勾当。 第七十八章 西行 “现在既然上仙您想要这宝藏，咱们不争了便是，就是那啥——我那几个兄弟的手，那啥……”他又搓起了大手，欲言又止道。 “行了，知道你想说什么。”格林把李白给他那些黄金掏了一半出来扔给他。 “你帮我买匹好马，置办点乾粮，剩下的你们就留着吧。” “欸——好哩！您先歇着，咱们绝对给上仙办妥！”大汉眉开眼笑地说道。 就那三、四块金锭子，已经足够他们敞开了吃喝好几年了，就算多养四个不能工作的人，也不会影响他们的生计，何况剩下的那隻手还是能干点小活儿的。 “还有，把这个帮我换成铜钱和碎银子去！”格林想了想，又拿出一块金子说道。 剩下的金锭他则塞进了背包底下，准备拿到现代换成钱了。 上次从日本带回去的渡来钱，目前虽然还挂在网上没卖出去，但没意外的话，十来万软妹币是妥妥的了。这金锭、元宝什么的带回去确实不好出手，带就算只当成古董来卖，大概也一样可以换上不少钱来。 格林决定按照这地图寻寻所谓的宝藏去，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再叨扰这些个地痞几日了——这趟旅程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他想花点时间，学个中环位的伤害性法术，和防御性法术再出发。 西域大汉听上仙要住他们这儿一段时日，脸上满是微笑（肚子裡满是妈卖批）地，将格林请到了自己的家中，还特地把客房备了一套新床铺给格林用。 十天后的午时，格林终于准备齐全，离开了长安城——他在这几天中，顺便跟那西域大汉学会了骑马。 在这十天中，他学会了一个三环法术、一个四环法术、和一个五环法术，全是塑能魔法，分别是——炎爆术、冰风暴、寒冰锥，三个强力的常用法术。 炎爆术很简单，就是放大版的火球术，格林花了不到半天就学会，并加以改良过了。效果比火球更狂暴一些，击中目标爆开时，甚至可以飞射出一圈小一号的火球，不论单体还是群伤，效果都很好。 冰风暴则是俗称“下雨”的法术，效果是指定一个区域的空中制造法阵，使其持续不断地降下冰坨，同时区域内的温度会骤减，使区域内的目标速度减缓，活动力大幅下降，是一个控制和伤害同时兼具的法术。格林将冰坨改良成了冰刺，使杀伤力更上一层楼。 而寒冰锥则有些特殊，它的效果是：瞬间在面前两公尺半的锥形范围，生成一个横向高速旋转的寒风漩涡，漩涡中满是尖锐的碎冰渣，可以将敌人削成碎片，即使敌人防御力较高，极低温的寒风也足以在一瞬间将目标冻结、吹飞或者减缓。 虽然这个法术听起来威力惊人，但实际上属于正儿八经的防御法术——毕竟正常情况，法师战斗时根本不会让自己与敌人处在两公尺半的范围内（格林这种同时兼具超凡者身体素质的法师另当别论）。这个五环法术的结构相对複杂，格林学会已经有些勉强，因此暂时还没有去改动它。 从西侧的金光门出了长安城后，格林骑着温顺的棕马顺着官道一路向西行去，路上依旧车水马龙，商贾云集，往来人群从黑髮黑眼到黄髮绿眼，甚至是黑皮肤人种，全都可以看得到。 而且即使他们流利地使用着中古汉语，也没有几个人会对此感到惊讶——这与他之前在平安时代旅行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甚至连现代人都要比唐朝人更大惊小怪一些。 晚上，格林便与一队大食（黑衣大食，也称阿拔斯帝国、萨拉森帝国或阿拉伯哈里发帝国）的商人们搭伙，建立了简易的营地。 那商队的头目名叫阿布，加法尔，阿拔斯，据说是根据自己国家和现任国王命名的。他让格林称他为曼苏尔，在阿拉伯语中意为：成功者，他表示自己喜欢这个称呼。 曼苏尔大约三十岁出头，自称是个旅行商人，他说这是他第一次到达遥远的大唐，在这边学会了非常多的事情，也见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事物，虽然非常喜欢唐国，但却已经在这待得太久了，因此决定要回家去看看。而他的货物中基本上都是些文房四宝，或大唐风格浓厚的小玩物、小摆件等等。 当时曼苏尔远远一眼便对格林身上美观且新颖的装束感到好奇，于是便上前喊住格林，央求着想购买一件收藏。格林觉得无所谓，便从背包中拿了一件价值十块钱的备用衬衫送给了曼苏尔，条件只是让他搭乘商队的马车向西行进一段距离。 ——格林不习惯骑马，一天的骑行，让他觉得自己蛋都要碎了。而且他来这裡的主要目的毕竟是学习魔法，骑在马背上可没办法让他专心背诵元素节点。 听见格林提出的条件，曼苏尔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他当然欢迎格林这样看上去人畜无害，却又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加入商队，毕竟尽管商路人来人往，但仍旧相当危险，马贼和拦路强盗随处可见。 而商队人数和货物数量的比例差距越大，就越不容易受到劫掠——正巧这支商队是属于人少，而车多的高危类型。 曼苏尔反覆观赏着手上那件白衬衫，笑得合不拢嘴地向格林问道：“李兄，你说这宝衣叫什么衫来着？” 格林烤着商队提供给他的肉和麵饼，回答道：“衬衫，衬！” “嘿嘿嘿……这衣服到底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比丝绸厚，却又比棉布要细緻许多，而且缝纫法是如此神乎其技，这么繁複的构造却几乎看不到任何线头，简直就像传说中神仙才能穿着的衣物，能告诉我你是从那儿买到的吗？”他来回摸着那件衬衫，随即又有些渴望地盯着格林身上更为光滑美型的兔头牌聚酯纤维衬Ｔ桖。 格林一边往侧面挪了挪屁股，稍微跟曼苏尔拉开了一点距离，一边说道：“楼下的超市……我是说，这衣服就我这儿才有，你在任何地方都见不到的。” 曼苏尔可惜地叹了口气：“唉，我觉得吧，”他搓了搓衬衫的领口道：“你既然有这等手艺，就不能随意地叫它什么衫的，给它取个好名称如何？就用你的名字都不错，格林衫？或者格林单衣！怎么样？” “……行吧，你乐意的话。”格林一脸便秘地随口敷衍道——他现在只担心这狂热的布匹商人，会把他身上正穿着的衣服也给扒下来。 “大人。”此时，一位放哨的护卫，一脸困惑地走了过来。 曼苏尔看向护卫，伸手示意他表示来意。 那护卫赶紧解释道：“刚刚有一位浑身是伤的女子，经过我们这儿，我们拦住她盘问了一下，她却说关外有疯子在拿剑追杀他们，而她和她的朋友们在惊慌中都失散了。” 曼苏尔询问道：“你们没有留下那位女子吗？” “没有，那女子回答完我们，便急急忙忙走了。我们奇怪的是，就当那女人说的是实话，可她浑身是血，伤得明显不轻，却是如何一个人走过三十几公里的路到这裡的呢？”护卫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 “也许她骑着马过来的吧？”曼苏尔猜测道。 护卫摇头质疑道：“可那女子的伤，也不像能承受马儿奔跑的颠颇呀？” 曼苏尔和那护卫就这件事又讨论了一会儿，但依旧有些摸不着头绪。 “我父亲教过我：‘如果嗅到血腥味，要先确保那不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閒事吧。”年轻的曼苏尔最终决定道。 第七十九章 遇害商队 一夜平静地度过。 隔天一早，格林在马车裡的椅子上，从冥想中醒了过来。 他进入沟通元素的冥想状态时，只要不将附着着精神力的元素给消耗掉，也就是说役使元素排列魔法后，不成功将魔法施放出去，便不会损失自己的精神力，甚至反而还能一定程度锻鍊自己的精神力，以及沟通元素的速度——缺点是第二天会稍微有点睏，冥想只能取代一小部分的睡眠机能。 感到马车倾斜，看来是繫上马匹准备要开始行进了。 没一会儿曼苏尔便鑽了进来：“李兄，咱们出发了，”他爬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有些担忧地继续说着，“今天中午就会抵达边关，出了关口后，咱们可能就会遇到马贼了，你还要跟着咱们的队伍吗？” 出了秦州的关隘后的地区，虽然在大地图上依旧是大唐境内，但是实际上也有其他唐朝附属国，或是小部族宣称此地的所有权。而李隆基近年荒于朝政，也不愿浪费财力去管辖边境，那些小部族就更不用说了，不派人劫掠此地商队都算不错了。因此这裡的治安会糟糕许多，属于三不管地带。 “哦，你就放心继续走吧。我武功高强，杀几个小蟊贼易如反掌。”格林打了个哈欠，随口说道。 曼苏尔看着格林的细胳膊细腿，无语地摇了摇头：“唉，李兄，不是我说你，吹牛也要有个度啊……更何况蟊贼跟马贼完全不是能相提并论的呀！” “在我眼裡都一样。”在格林眼裡，金吾卫和蟊贼甚至都是一个等级的。骑在马上的马贼顶多就是逃跑的机会稍微比较大一些些而已。 “呵，李兄到底也是个风趣的人……”然而曼苏尔只当格林在开玩笑。 格林也懒得解释，闭上眼睛继续学起法术来了。 几个小时后，曼苏尔在上缴了一小部份关税后，商队如预期通过了秦州边关。 没行进多久便看见了之前那负伤女子说过的地点。场面极其惨烈，只见营地中马车倾覆、商品一箱箱散落各处，大量残缺的尸体散落在地上。从规模来看（如果他们已经全在这裡的话），那这大概是一支中小型商队。 这些残骸正散发着一股衝鼻的血腥味，格林在马车上摀着口鼻猛瞧。根据他的观察，那些破碎的尸体中，虽然几乎都还可以辨认出人形，但却几乎全被削掉了头颅，同时尸块中也混有零星并非马儿的诡异肢体。 格林还注意到了损坏的马车上，不只有刀剑痕迹，甚至还有一些抓痕。尸体上也有的是被利刃砍出的切口，有的则是参差不齐的撕裂伤。另外也有少数尸体上有看起来像咬痕的伤口，甚至还有一具完整女尸的肚子，像是被硬生生掏开一般，整个开花儿似的向外敞开着。他们唯一的共通点就是——每个尸块上，都或多或少有一些怪异突起的纹路，看起来就像是皮肤下藏着蠕虫一般诡异而噁心。 “这看起来更像是妖怪袭击商队的现场，但……”他不确定地猜测道。 “莉亚，帮我扫描一下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格林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判断这支车队为香料商人，其货品有８０％为各式植物香料与动物衍生物，其他则为类似纪念品的宗教器具。而现场有：二十三具属不同人类的尸体，部件虽然四散，但总数完整，其中四名为女性，其馀皆为男性。十一具马尸，其中五匹为雄性，其馀皆为雌性，尸体同样被砍去头颅。以及一具疑似雌性妖怪的尸体。现场除了稀薄的妖力残留之外，也弥漫着一种新发现的未知次等能量痕迹。该能量部分特性与次等能量：鲜血能量，以及暗影能量相近。”莉亚钜细靡遗地回报道。 “下次马匹的性别不用跟我报告！不过为什么是疑似妖怪？”格林对莉亚也无法判别的状况感到疑惑。 “本机表示提示，该非人物种尸体上的妖力相对稀薄，身上未知能量残留的浓度要更高许多。虽然透过本机解析，那股未知能量正缓慢且持续性地破坏着该具尸体，初步推断此能量可能不属于该尸体，但也难以精确判断该物种之生物种类。” 莉亚的机身中的资料已经非常完备了，但不知为何，这游戏中时常能遇到资料中不存在的能量体系与物种。 即使听完莉亚的扫描结果，格林还是无法断定这支遇害商队究竟遭遇到了什么。从那剑痕看起来，确实如之前那女子所说，有人欲拿剑砍杀他们。可那些撕裂伤和诡异的突起物又该做何解释呢？难道那疯子还役使着妖怪袭击商队不成？ 虽然尸体附近还留有遇害者的财物和价值高昂的商品，但在曼苏尔的命令下，他们没有多加停留，而是加快脚步，迅速且安静地通过，并远离了现场。 一个多小时后。 “李兄，你怎么看？”沉默了许久的曼苏尔皱着眉头向格林询问道。 其实不只曼苏尔，整个商队的成员们，都阴沉着脸，紧张兮兮地集中在曼苏尔的马车附近。毕竟他们的商队规模并不比遇害的商队大多少，如果这种等级的商队能被屠戮到只有零星几人能逃出去，那么换他们遇到，情况也绝对不会好到哪儿去，因此每个人都对接下来的旅途感到忧心忡忡。 “大概是受到妖怪袭击吧？我猜。”格林搓着下巴，不确定地回答道。 如果真是妖怪的话，他就不敢掉以轻心了。虽说他目前遇到过的妖怪，除了大岳丸和伊吹之外，其他都是孱弱的小妖怪，其中连最强大的大岳丸都被他给击败了。 但他可清楚地知道：当时能毫髮无伤地战胜大岳丸并不是说他就比大岳丸强大多少，而是大岳丸自己的短板太过明显了——大岳丸的力量和体质都是传奇战士等级，但是速度却实在太过缓慢了。 那怕此时他已经比以前还要强大许多，但如果再次遇到一头大岳丸等级的妖怪，尤其速度比他还快的那种，他可不敢打包票自己还能轻易地无伤取胜。 “你认真？”对面的曼苏尔听见格林的话，一脸古怪地问道。 “不然呢？你见过马贼不只把人和马都杀光，甚至连货品都扔在原地不管的吗？”格林莫名其妙地反问道。 曼苏尔挠了挠头，迟疑地说道：“……你说得这些确实有些可疑，但妖怪……那不是只有传说或是话本中才存在的东西吗？现在这种盛世还哪来的妖怪？” 他那古怪又有些憋笑的表情，分明是认为格林小说看多了。 格林被曼苏尔噎了一大口，他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现代人被古人鄙视迷信的一天。 不过确实，唐代虽然被认为是妖怪文化最繁盛的朝代之一，但这些志怪着作与更早之前，人们把妖魔鬼怪当成真实事件“纪录”下来不同。 唐朝以后出现的大量妖怪话本与传奇，普遍都被人们当作是“虚构故事”来看待与创作，而且内容多是更着重于男女情爱、讽刺时事等等，而非诡谲阴森的妖魔鬼怪。这大概是因为盛世中较少死于非命、天灾，或乾脆莫名其妙失踪的人，所以人们渐渐开始破除了迷信，更专注于现实生活的关係。 他满头黑线地想证明妖怪的存在，但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毕竟空口无凭，他现在说在多曼苏尔也只会认为他是个极度狂热的志怪小说迷，总不能一把火把马车烧了，来证明自己也是个“妖怪”吧。 想了半晌，格林放弃了辩解，而是无奈地敷衍道：“我就瞎猜的而已，也可能就只是马贼觉得那些货物不值钱，所以杀光了所有商人洩愤吧！” “这倒可能性不小呀！那群马贼一个个不学无术，认不出那些高价的香料也并不奇怪。”曼苏尔此时倒是深以为然地点头赞同了格林随口瞎扯的结论。 第八十章 别离终有再会时 接下来几天，随着商队顺着向西的商道继续前进，一路都能见到倒毙在旁边的零星尸体，看起来大概都是前面那支商队逃出来的人。 相比之前车队中那样，还有肚子爆开的花式死法，这些尸体就比较单纯一些了——他们身上几乎只有被利刃劈砍的痕迹。 “看来那女子也没说谎，确实有个疯子在执着地追猎着她们。”格林搓着下巴想道：“大概只有那女子进了关隘，才能逃得一命吧？” 那些尸体上也有着少量突起的经络，且不少尸体都是从头颅被乾脆俐落地一刀两段。格林估摸着那行凶者大概也不是个一般的人类——正常人除非拿着神兵利器，或接受过长年训练，否则很难将生物体一下子整齐的劈成两段。但此人不只做到了这点，而且是歼灭了一整支带有护卫的商队后，连日连夜追着人砍，还能几乎每剑都做到，这大概已经超出了凡人极限的程度了。 这让整支商队的情绪都愈发低落，一连几天都没什么人大声地说话。 “这群马贼怎会如此残忍，竟然真要将他们赶尽杀绝？”曼苏尔有些兔死狐悲地痛骂着凶手。 格林则是紧皱着眉头思索着，他隐约觉得他们的判断有个根本上的错误，但实在抓不住那丝一闪而逝的灵感。 “李兄……马上就要到下一个补给点了，咱们经过商量，决定在这裡修整一段时日，至少等到这个风头过去。毕竟钱财怎么也没有性命大，而且这趟来大唐我本来就已经收穫得够多了，所以……”曼苏尔看着格林欲言又止。 商队行动上的迟滞将会产生大量的额外成本，不只成员食宿的花销，那些驮兽也不可能免费去吃人家城裡的草料，而是必须额外花钱去购买。但曼苏尔依旧选择在这裡多停留一段时间，也许他这趟旅程的目的本就不是赚取钱财。 “嗯，我知道了，那咱们到那儿就分道扬镳吧！”格林回忆了一下那张地图说道。 “那……这个还你……”曼苏尔恋恋不捨地从行囊中取出格林送他的衬衫。 就如他行商与待人时的准则：诚信。 如今他认为自己的行为违背了与格林的承诺，因此决定将心爱的衬衫还给格林。 格林摇了摇头说道：“那不是个交易，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就放心留着吧！” 他想到这个满脸胡渣的中东友人，晚上睡觉时都抱着他那件穿过的衬衫，有些不寒而慄地抖了两下。 “可是……” 曼苏尔脸上依旧有些犹豫，但手上紧抓着衬衫的动作，却已经表露了自己的意向。 格林眼角有些抽搐地看着那件……隐约有着曼苏尔口水痕迹的衬衫，如果他非要退还那件衬衫，自己大概会直接用引燃术将衬衫烧毁吧，反正他是绝对不想用手摸那衬衫那怕一下了。 见曼苏尔依旧迟疑，他只好再推一把：“而且我也已经差不多抵达目的地了，你并没有打破我们的约定。”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嘿嘿嘿，谢谢你，真得是太感谢你啦，李兄。真主在上，我阿布，加法尔，阿拔斯宣誓，他将永远都是李格林最忠诚的朋友！”他在宣誓时表情一度变得严肃而正经，但马上又恢复了笑容：“以后你有机会去阿拔斯帝国的话，报我的名字，虽然份量不重，但至少茶水钱是用不着你出了！哈哈哈……”他满脸笑容地说道。 虽然在大多数唐人眼中，曼苏尔那只是略显浮夸的玩笑话，但格林却知道以对方的民族来说，有真主见证的宣誓，已经是一个人最真诚的话了。 于是他也正了正脸色，认真地回应道：“那么我李格林也会是你忠诚的朋友。” 尽管这份友谊建立在一件十块钱的廉价衬衫上，但曼苏尔对这份友谊真诚的态度，依然得到了格林的尊重。 不多时，商队便抵达了之前说的补给点，是个还算热闹的中型城镇，在唐朝版图内名为洮州。 洮州这裡算是一个重要的转运点，南可至南诏国，北可向唐国丝绸之路，西可通吐蕃，东则是直达大唐皇城边关。 因此城镇周围聚集了为数众多的商贾，有些是往来吐谷（音yù）浑、吐蕃和大唐之间的短程行商，更多则是横跨几乎整个东亚的大食、天竺等商人。 然而尽管这裡商贸繁盛，但因为地处大唐版图边境，且往来人员複杂，洮州的管制实际上非常鬆散，并没有什么货品检查或通行费。 商人们杂乱地聚集在城门附近跟亲朋好友或会合着，或道别着，甚至直接在地上兜售起货物的亦不少见。 “李兄，那么咱们就此别过吧！”城门内，曼苏尔对着格林抱拳，有些不捨地道别。 “有缘再见，曼苏尔！”格林回道。 再和见俩字都好理解，诗词或文学中亦偶尔会用到。但是连在一起作为招呼语用，在唐朝还是相当冷僻少见的。 曼苏尔听见格林的招呼，开心地喊道：“哈哈哈，没错！有缘还是会再见面的！再见啦！我的朋友！”说完，便与城中几位新加入他的成员离开了。 “缘”虽然是华国独有的词彙，但在唐朝生活多年的曼苏尔，尽管不常使用，但也明白“缘”这个字的概念。 几人在进城后，便互相道别了，格林打算购买一些补给，找间客栈稍微休息一天就继续上路了。以他超凡者的体质，这几日的旅途根本不算劳累，因此他想节省一点自己的时间。而曼苏尔他们似乎碰到了熟人，在跟一群黑衣的带刀战士交谈后，便一同离开了。但没意外的话，他们会在此地修整一、两个月后，再行出发，毕竟他们的旅途还非常漫长，根本不差这几天时间。 格林在这几天的旅途中，学习了三个较为简单的辅助魔法，分别为：变化系二环魔法：开锁术。预言系三环魔法：鹰眼术，以及咒法系三环魔法：飞行术。 三个法术的法术效果顾名思义，都算是非常实用的辅助法术，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鹰眼术虽然名为鹰眼，但其实他并非用“看”的方式去得知远方的情形，而是用预言类法术“感知”到远方。这就相当于格林使用精神力瀰漫在周围进行感知的概念，而鹰眼就是能够将这团精神力直接透射到远方去作侦测，因此使用此术后，不只有视觉，甚至连听觉和气味等，也都能知晓。 寻找落脚点并不容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洮州附近发生的杀戮事件，城镇中聚集的商人数量明显要比平常多出不少，因此大多数客栈都告诉格林已经客满了。 格林不愿露宿野外，只能牵着马，继续慢慢寻找着可供住宿的地方——虽然他现在很想体验一下飞行术，但考虑到现在天色还亮，在天上瞎飞必然会引起恐慌，因此依旧是使用步行的方式寻找客栈。 终于，在城北郊区，格林找到了一间略显破败的小客栈，这裡的掌柜表示虽然还有空间可以住宿，但是要跟另一个人合租一间房。 格林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反正就一晚而已，他倒也无所谓。 他付了几枚通宝给掌柜，将马交给小二牵去马厩存放，便准备上楼看看房间，但在离开前，掌柜却叫住了格林，小声道：“这位客官，看您面生，提醒您一句：晚上可尽量不要出门，听到声音也不要回应！最近几个月早上，总能在街上找到莫名惨死的人。据说都是半夜被鬼怪迷走，抓去当交替啦！” 格林笑着随口答应了掌柜，便踩着嘎吱嘎吱作响的楼梯，走上了客栈的二楼。 看着漏风的木牆，和有些霉味的走道，格林面色古怪地想道：“这裡怎么这么像电影裡的人肉客栈啊？”他想起了刚刚掌柜那句阴森森的话，觉得有些发毛。 所幸他打开房间门后，发现裡面还算乾燥温暖，至少比露宿街头要好得多。 房间的裡，左右分别有两张床，其中一张床上已经被凌乱地扔了几件衣物，还有……恶臭的黑色布鞋。房间中央有两张小木凳，和一个小桌，桌上面摆着一个已经熄灭的，陶瓷材质、造型有些像马桶的油灯，以及一个红棕色的大葫芦。地面上，则铺着一张粗糙的西域地毯，虽然触感不好，但还算温暖，而在地毯之上，还铺着一具……烂泥似的裸尸。 那具尸体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臭味，躺在地上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什么。浑身上下明明脱了个精光，腰间却仍用皮绳繫着一柄长剑。略显飘逸的棕黑色长髮散在地上，配合脸上半睁不睁还翻着眼白的双目、几搓稀疏的小胡子，和很满足似的微笑，显得异常猥琐。 格林默默地走上前去，踹了两脚地上的裸尸，他已经辨认出了这具男性裸尸的身分——剑仙嗝太白。 第八十一章 藏宝图 格林踹了几下李白，发现他仍然没有要醒的迹象，便随意地整理一下行李，准备出门去了。 他想去吃点久违的熟食当作晚餐，并顺便买些皂荚汤（唐代的洗髮精）。格林刚刚发现那间小客栈居然还有自己的澡堂，让连续几天在乾燥的内陆地区旅行的格林很想好好洗个澡。 ——唐代洗澡文化盛行，不只是皇族和世家喜爱泡天然温泉等活动，就连老百姓也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浴盆，甚至每年还有特殊的洗澡节日：端午节，当时也被称作浴兰节，指得是沐浴在兰草煮的水中，以避邪祛毒，防治疾病。 他才刚整理完行李，用毛巾铺好床铺，转身准备离开，没想到原本还赤条条躺在地上的李白，竟然已经穿好衣服，在走廊上摆起姿势来了。 只见李白双手负在背后，仰头四十五度向下斜睨着窗外，微风吹拂，飘逸的长髮和一身白衣在风中轻轻摆动，他腰间繫着宝剑，面色清冷而孤傲，如同参透了世间红尘，乍看之下还真有几分剑仙的风采——如果不将视线转向他那双光着踩在地上的大脚丫子。 格林一头黑线地走出房间，李白则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缓缓开口道：“格林小子，本剑仙掐指一算，发现自己竟也到了该补充天地能量的日子。” “……”格林抿了抿嘴角，没发表任何看法。 “正所谓适莽苍者三湌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 格林：“说人话。” “买不起饭，饿。”语毕，李白的肚子很是时候地大吼了一声。 “不是……李隆基不是给了你那么多黄金？这才几天你就花到连饭也吃不起了？”格林是真的无法置信，毕竟光是李白抓给他那连十分之一不到的一小把，就足够正常人数年甚至十数年的花销了。 “小子浅也，你可知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李白摇头晃脑地试图辩解道。 格林听都不听，转头就走。 “唉唉，臭小子等等我……”李白急急忙忙地跑回床上抓起鞋子，蹦蹦跳跳地边穿鞋，边跟上了格林，继续狡辩道：“你要知道，我本身也是百般不愿的呀！但活在这充满了尔虞我诈的人世间，总会有那么一两次不小心把钱花光的时候嘛！” “说到这个，瞧瞧我这新到手的酒葫芦！”李白炫耀似地将一个酒葫芦扔给格林。 格林接过来看了几眼，比原先李白放他这儿的那个葫芦要大出一些，但总体而言相差不大。 “据说装进这葫芦裡头的酒，会越来越香！我可托了不少关係，还花了老大一笔钱才搞到手的。”李白捻着胡须，得意地笑道。 “看来这傢伙的黄金，就是这样被人骗走的……”格林眨了眨眼睛，默不作声地想道。 两人找到一间档次尚可的酒店，一边吃着热腾腾的饭菜，一边继续閒聊着。 “话说回来，格林小子，你到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来做什么呀？”李白跟饿死鬼似地大口嚼着烧鸡，满嘴流油地问道。 “我拿到了一张藏宝图，閒着无聊便来找找。”格林老实地说道。 他吃得也有些狼吞虎嚥，这些天几乎每餐都是肉乾和麵饼，最好的时候也就是加上点自己包包裡的巧克力和薯片。 李白拿起葫芦，灌了一口酒：“得了吧，这地方连个茅坑都难找，你还想挖宝？”他不屑一顾地说道。 “就看看而已，閒着也是閒着。”格林倒是无所谓地说道。 他也知道这种藏宝图十有八九是找不着什么东西的。就算有，也很可能就只是某人生前喜爱的不值钱小物件，真是金银财宝的情况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哪个白痴死前会把自己存满钱的银行帐号密码藏在自己棺材裡，等待别人来寻找呢？ “你呢？来这儿干嘛的？”格林也向李白问道。 此时是天宝三年，也就是西元７４５年。按照他那个世界的历史，格林有些模糊地记得，李白此时应该是刚离开长安，正要前往洛阳才对。不知为何他现在却出现在方向刚好相反的洮州。 “就来办点事儿……”但李白只是含糊不清地敷衍道。 但见李白不愿意回答，格林也就不再多问了。 两人酒足饭饱后，一同回到了客栈。 李白藉着酒劲儿，在房间中耍了会儿颜色与先前相比，显得有些黯淡的宝剑，然后对刚沐浴完，正拿毛巾擦头的格林说道：“要不，我也跟你去找那宝藏玩玩儿？” 察觉到格林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我来这儿要办的事也差不多结束了，剩下的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像你说的，閒着也是閒着呗。” 李白一块儿去他倒也无所谓，反正他的马还没给卖掉，只是到时候就不能用飞的过去了而已。 格林想了想，从包包裡掏出那张藏宝图扔给李白。 李白摊开了地图仔细地观察了半晌，露出了略显惊愕的表情：“格林！你这图……” “有什么问题吗？你认得这图？”见李白的神态有异，格林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李白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不，我就是有些惊讶。我刚好认识几个精通于绘图的人，知道能画出如此精巧的地图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他如此解释着。 这图以当代技术来说，确实较为细緻，但也没有说精确到值得惊讶的程度。 格林疑惑地偷看了李白几眼，他感觉李白似乎见过这张地图。但看李白若无其事地打量着眼前的地图，看起来又不像有什么问题的样子，便只好暂时作罢。 “你这张地图，是从哪裡得到的？”李白随口问道。 “呃，详细情况我也不太知道。总之就是咱们在西市道别那天，我被一群蟊贼打劫，教训了他们一顿后，他们把这当地图当作赔礼给我的。说是他们在一座古墓中取得的，很可能藏有宝藏。”格林回忆了一下十几天的那个小插曲道。 “古墓？什么样的古墓？”李白继续追问道。 尽管他的面色淡然，但声音还是透着些许急切。 格林此时倒是能确认这傢伙肯定知道一些这张图的来历了。 “他们没形容得很详细，只说是有很多陷阱，然后棺椁中除了一具尸体和这张地图之外，什么都没有。”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回答道。 “这样啊……”李白微微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第八十二章 妖魔 房间内，格林正用牙刷刷着牙，李白则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那张地图。两人都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格林小子，”李白的声音突然打破了两人间的寂静，“我……建议你不要去找这宝藏比较好。”他将地图递还给格林，然后略显迟疑地说道。 “你果然见过这张图。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格林问道。 他看了几眼地图，便收回了背包中。 “……” “……因为，那张地图上的标记，根本不是什么宝藏。”李白犹豫了一会儿，才解释道。 “那是什么？”格林追问道。 他的好奇心反而被李白勾起来了，毕竟他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宝藏，而单纯就是閒着无聊想知道那裡有些什么而已。 “格林，我问你，你相信妖魔的存在吗？”李白抿了抿嘴，突兀地转变了话题。 妖魔跟妖怪应该一样吧？格林边想边如实以答道：“何止相信，我甚至看过、还杀过呢。” “呵……相信就好，”李白明显将格林的话当成玩笑，他轻笑了一声后继续说道：“我其实并没有没见过你这张图，但是我却见过类似的。” “那是我年轻时候的事情了……我的师父白云子手中，就曾有这样的一张图，他当时也满心欢喜地，拿着那除了目的地之外，几乎一模一样的地图，跟我说着什么仙人洞府之类的事情。不出几日，他便与裴旻先生，”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宝剑，继续说道：“我的另一位老师，一起结伴前往了那张地图所标示的位置……” “然后呢？”格林饶有兴致地听着，这可是他在学习历史时，从未听闻过的轶事。 “然后……活着回到长安城的，只有身负重伤的裴旻先生。”他嚥了一口口水，声音略显颤抖：“裴旻先生是在深夜中敲响我家大门的，因为天色太黑，一开始我并没有看清楚。直到他走进我家之后，我才发现，老师他全身都布满了血红色，缓慢蠕动着的诡异经络。他激动抓住我，大声地喊着：那裡根本不存在什么宝藏，那个‘藏’字指的是‘葬’。说完，老师便将这柄‘入云’递给了我，”他抽出了总挂在腰间的那柄宝剑，愣愣地看了几秒。 “……他要我将剑刺向他的心脏。”李白紧皱着眉头，有些痛苦地回忆道：“我当时并没有照他说的做……不，我最后确实做了，只是我不确定的是：我抽剑刺入的那个人，究竟还是不是我的老师……”李白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已经到了喃喃自语的程度了。 “当时，我只是疑惑地看了老师一会儿，没想到转眼间，他就变成了我完全不认识的样子！他全身溃烂出了脓疮和水泡，手上长出了利爪和骨刺，并且四肢都变得狰狞可怕……他的大脑裸露在了头皮和髮丝外，他的五官囊肿而扭曲起来，诡异且腥臭的巨口不断滴落着唾液，那涎水沾在地面，竟将地面都染成了黑色。那时的他已经不再能口吐人言，反而不断地嘶吼着奇怪的噪音。但不知道为何，我的脑中却清楚地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他在说：飢饿、吞噬。老师他……在短短几分钟内，成为了一头妖魔！我当时吓得不知所措，但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老师之前所说过的话，于是便抽出入云剑，刺入了他的心脏。”李白的语调仓促而焦急，但却描述得身临其境。 格林听得鸡皮疙瘩都有些起来了，但却一直有种奇怪的既视感——他总觉得自己等等就算听到保护伞公司或是暴君什么的，也不会感到太意外。 “尽管我确实刺透了老师的心脏，但是从剑柄上，我依旧能感受到老师那颗心脏强而有力的鼓动——那颗心脏竟然根本不是他的要害！虽然恐惧，但我不敢鬆开手中的剑，反而抽出它，快速地砍下了老师的头颅。失去头颅后，老师的变异总算是停止了，我害怕那尸体有什么疾病，埋入土中反而造成危害，只能一把火将老师的尸首给烧掉了……”李白忏悔似地低声说道。 ——古代将尸体烧毁被视为违背礼法，且非常极端的行为，一般连对仇人都很少做到这种程度（即所谓挫骨扬灰），在唐代烧毁尸体甚至是死罪。 “太白，你做得没错，若你不烧毁那具尸体，恐怕现在整个长安都佈满那种怪物了。”格林严肃地说道。 毕竟按照李白的描述，那怎么听都像是丧尸，或者类似的玩意儿。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李白轻轻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老师他们到底在那裡发现了什么，但……我认为，这张地图上的标记，是指这裡藏着一头恐怖的大妖魔，它是在警告我们不要轻易地接近这裡！”他笃定地猜测道。 格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那就按照你说的，不要去找这个宝藏吧。”他可不想将这种恐怖的病毒带到现代去，那怕只是可能性，也要尽量避免。 “所以，太白，路上那支商队……”格林想起了那支遇害的商队。 “是我干的！”李白乾脆俐落地承认道。 “你如果看不过去，可以报告官府去，但我认为那是我必须做的！”他坚定地说道。 “不，我也看见了那些尸体上的纹路，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吧！”格林总算找到了他之前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先入为主地将行凶者判断为‘恶’了。 “……那是我在东都碰到的商队，当时我在东都的事情忙完，正閒来无事，却刚巧在东都外的酒楼，听闻了前几日有一商队头目女儿身染怪病的传闻，据说他们看了数位名医、试了各种偏方，都不见起效。我自认还算有点医术，便跟上去毛遂自荐说要帮他们诊断诊断。那姑娘身段玲珑，而且还自带一股奇异的幽香，虽然穿得紧实，还用布遮着面孔，也感觉得出来她应是位美人。 “但等我为了给她诊脉拉开那姑娘的袖子……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我一把扯下她的面罩，才愕然地发现她甚至满脸都密布了那些血色经络！她……距离当时裴旻老师那种样子，已经不远了……但我也不可能空口无凭地就砍杀了那姑娘，所以只好推说要多观察几日，便与那支商队同行了一段时间。” 李白灌了一口酒，皱着眉继续说道：“奇怪的是，即使那姑娘已经全身覆满血经，但仍然不见变异……直到有一天晚上，那姑娘突然发出凄厉的呻吟，我们急忙跑过去一看，她的肚子竟伸出了一隻纤细的爪子！”李白脸色惊惧，似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恐怖。 “那妖魔在所有人的面前，一点一点撕开了那姑娘的肚子，鑽了出来！待那妖魔整隻出来后，我们赫然发现，那妖魔的容貌极为美丽，仔细瞧那五官，竟然与那姑娘一模一样！商队头目见状，丝毫不觉得诡异，反而坚称那妖魔就是她的女儿……我猜测他可能根本不在乎那妖魔到底是不是他女儿，听其他人说那姑娘马上就要被嫁去一个富公子家当小妾了！”李白摇了摇头，用惋惜的语调说着。 看来那姑娘确实生得美丽，连李白都为她的死感到可惜。 “那商队头目无视我的警告，怒斥我为庸医，并把我赶出了营地。然后，”李白咋着嘴，用有些嘲讽的语气说道：“可想而知，我根本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营地内传出哀号声，那妖魔果然迫不及待地开始吃人了！” 他咧着嘴，做出了欲呕吐的表情，当时的场面确实噁心到了他。 “我御剑飞回营地时，只见数名护卫正血战那妖魔，且已经有数人遭到毒……口？我使尽浑身解数，好不容易将那食人妖魔诛杀，却才发现整个营地的人，身上全都早已浮现了那种诡异的经络，那妖魔恐怕早就已经暗中散播了她的疾病！我实在担心这种疾病继续传播出去，于是在跟倖存的商队高层沟通后，决定将商队中包括他们在内，还活着的人全部杀死，以免疾病扩散。”他边说边叹了口气。 “当时所有商队的人也都目睹了那姑娘的惨状，有的人自知身藏传染力强大的恶疾，选择直接自我了断，有的人则帮我劝谏其他人为了江山社稷慷慨就义，但更多的却是反抗和逃命。为了追击这些逃往城镇的携带者，我没时间确认自己是不是也感染了那种疾病，也没时间去处理那些尸体，只能急急忙忙地一路砍杀过来，今天才刚好杀死……应该是最后一个吧？就碰到你了。” 李白低垂着脑袋，看起来非常疲惫，也非常愧疚。 “等等……所以你还真是个剑仙？”格林突破了盲点。 “……我早就说过多少次我是剑仙了，你小子就是不信。”李白拽着酒葫芦侧躺到地上，不满地嘟囊着。 “这傢伙，一下剑仙，一下酒仙，世人又称他诗仙，谁知道是真是假……”格林无奈地想道。 第八十三章 血煞 “莉亚，帮我扫描一下李白！”看着开始有些昏昏欲睡的李白，格林向莉亚说道。 格林不只是好奇‘剑仙’这个新接触到的职业，他更想确认的是，李白会不会身上也‘感染’了那种疾病。 “本机表示确认，个体：李白，超凡级男性人类，力量为１５、敏捷为１７、体质为１３、智力为１３、感知为２６。其体内蕴涵５８单位新发现未知次等能量，且正在缓慢恢复中，能量属性部分接近：水元素，以及正面能量。” “李白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的超凡等级人类吧……新发现的能量他们这些修练者应该有自己的称呼，等等问他就知道了，倒是你能看出来李白有没有感染到那种疾病吗？” “本机表示提示，此种‘感染’，经过本机分析，应为能量侵蚀的一种，只要身体中次等能量的单位，高于感染源的能量单位，短时间内的接触皆不会引起侵蚀。若身体中蕴含高等能量，则可免疫这种侵蚀。此种能量在侵蚀目标后，将一定程度强化宿主身体素质，但却会促使宿主不停摄取能源，以维持这种强化，否则肉体将会被该能量进行破坏性的同化。其侵蚀媒介为体液，当生物体沾染到含有该能量的鲜血或唾液等体液时，将有极高的机率受到侵蚀。”莉亚一路都在检测着那些尸体，并藉此分析出了该变异的情报。 “所以李白目前因为自己的能量还算够高，才没被侵蚀吗……不过至少我自己可以免疫掉这种感染，而且只要离开前不携带血液，就不怕这种‘病毒’在现代扩散开。”格林搓着下巴思索道，“莉亚，把这种能量命名为‘血煞’吧。” 格林想了个符合其特性，同时也能表达其传播媒介的名称。 “本机表示确认，该能量将命名为：血煞。” “李白，你们剑仙修炼出的力量有名称吗？”格林对地上已经陷入半睡眠状态的李白问道。 “呜，真元、真气、天地灵气都有人叫，随你喜欢……”他含糊不清的嘟囊道。 “还真是随便啊，”格林抚额叹道：“莉亚，就命名为真元吧。” 听着李白的鼾声渐渐响起，格林打了个哈欠，也躺到了床上，他终于可以久违地在床上睡一觉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格林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身来。 “莉亚，几点了？”一如既往地向万能的莉亚问道。 “现在时刻为游戏内时间早晨九点三十分，玩家共经过十个小时的休眠时间。”莉亚回报道。 “哈恩，之前在马车裡晚上几乎都在冥想，太久没真得睡觉了。”格林打着哈欠，还是觉得犯睏。 其实格林超凡者的身体素质，几天没睡确实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他却是连续十几天都靠冥想充当睡眠，难免会睡得长一些。 “要不，我去延长一下住宿的时间好了……反正没有要去找那个宝藏，这儿也够偏僻，就在这修练修练魔法，练够了回家也是不错。”格林思索道。 毕竟回去长安又要经过十来天的跋涉，就算他可以用飞的回去，也至少要个三五天吧，一想到这个他就嫌麻烦，乾脆直接在这住一段时间算了。 “太白，你有预计啥时候要离开不？”他扬起脖子，向李白喊道。 “……”无人回应。 那剑仙嗝太白不知何时，竟已经不见踪影了！ 格林疑惑地起身，发现李白的家当也都带走了，而且床铺也相当整齐——并不是因为李白会整理被子，而是他压根就没睡过床。 按照上次的经验，格林四处找了找，果然在油灯下找到一张随意摺迭着的纸，纸上用毛笔优美地写着些蝇头小字：“格林小子，老哥我还有事儿要办，就先往东都去啦。拿了你一块金子，就当接济接济你老哥。等下次碰面时，有缘的话再十倍还你！对了，你那俩仙器被老哥不小心玩儿坏了，不用期待它们会回到你身边啦。剑仙李白。” “这老傢伙，走前一定得掏两下我的包就对了……”格林眼角抽搐地撇了一眼自己那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背包，“而且每次都是再见面之后，还得‘有缘’才还我东西，不是应该是有缘再见，就直接还我吗？” 他之前还当是李白笔误，现在看来那傢伙单纯是借了就没打算还而已。虽然他根本不在乎那手电筒和打火机，而且那黄金也本就是李白送他的，但看他这留得字还是让格林气得牙根发痒。 格林将背包整理好，才惊觉自己还少了一样东西——那张藏宝地图。 他确定自己昨晚是有将那张地图摺迭好，然后塞回背包裡头的！ 格林皱着眉头，向莉亚问道：“莉亚，你昨天有看见李白拿走那张地图吗？” “本机表示确认，李白从玩家的背包中取走了六包小熊软糖、两袋花生饼乾、两条巧克力、藏宝地图以及一锭黄金。并于早晨六点三十二分离开客栈。”莉亚的观测比防盗摄影机拍到的景象要清楚得多。 “我去，这老傢伙还默不作声地眯了我不少东西嘛！”格林气急反笑。 李白还不拿那种大包装的，专门挑些散装的饼乾糖果，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偷窃行为。 “不对，这不重要，重点是那张地图，他拿那张地图走，绝对有目的！”他皱起眉头思索道：“他很可能根本就不是照他留字的那样，回去洛阳，而是自己去找那头妖怪了……” 格林可以想像，如果是他自己，在不清楚自己是否也感染了那种病毒的情况下，如果有机会，绝对会想尽任何办法，那怕牺牲生命也要尝试去遏止那病毒的源头。 他猜测李白也是相同的想法，他还记得昨晚李白在说到自己屠杀了所有商队成员时，那愧疚而自责的表情。李白很可能认为是因为自己没有提前斩杀那染病的女孩，才害得所有商队成员感染的。 他必须追上李白！ 格林并不认为凭李白超凡者等级的力量，能够解决这种程度的麻烦。 第八十四章 法师的智慧 “莉亚，你有保留那张地图吧？帮我指引地图标志点的方向！”格林快速地说道。 李白已经离开数个小时了，而且按他所说，剑仙是可以御剑飞行的，格林不知道自己的魔法飞行术比之御剑飞行是快是慢，只能让莉亚把目的地明确的标示出来，希望能节省那怕一点点走冤枉路的时间。 “本机表示确认，已将地图与扫描到的环境进行比对分析。目前玩家与该标志位置距离大约一百一十二公里，玩家可以按照高亮在视网膜中的方向，寻找到地图标志的大致位置。”莉亚瞬间就将地图标志的位置显示给格林。 繫上青龙，背好背包，格林一边回应掌柜的招呼，一边小跑到客栈外，在掌柜和小二两人的惊呼声中，直接纵身飞上了高空，往目标前进。 第一次飞行体验，格林唯一的感想就是：冷！土味儿大！ 格林现在身处洮州，大约是现代的GS省临潭县附近，属于青藏高原的边界，气候寒冷乾燥。而且这裡植披少，高山丘陵又多，一飞上天空，理所当然会被吹得满脸寒风和沙尘，尤其飞行术的速度又出乎意料的快。 给自己套了个法师护甲后，感觉稍微好受了一点，但还是极为不舒适——法师护甲可以遮挡寒冷效果，使他感觉暖和些，但是风沙却无法被法师护甲抵御（那毕竟只是用法术模拟出一身全罩护甲），不只被刺得眼睛酸疼，还灌了一嘴土腥，连衣服裡也塞满了无孔不入的尘土。 好在空中并没有太多障碍物，格林没多久便研发出了新的飞行方式——那就是套上一件从包包中掏出的雨衣、闭上眼睛、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然后背朝着目标飞。 天上顿时出现了一隻球型的奇葩飞行生物，不说的话还以为是一个特大号莉亚出现了。然而尽管画风非常诡异，却行之有效，反正他的飞行方向有莉亚随时帮他校正，也不怕飞歪或撞上些什么东西。 “这与我想像中的飞行体验……差距颇大啊？”格林抱着膝盖无奈地吐槽着。 他决定有时间就学习一下一环护盾术，一个他之前认为有法师护甲，就不太用得上的法术，效果是制造一个透明的立场盾牌，遮挡来自前方的所有攻击，缺点是只有施放者自己能够使用，而且还只有单一方向有防御效果，没打在盾牌上的伤害都会直接击中法师。虽然听起来比法师护甲差了不少，但这个法术如果飞行时施放在前方，将能有效阻挡一切风沙，同时又不会遮蔽视线。 一个多小时后，莉亚通知格林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格林急忙停下飞行，降落在地面上，他将雨衣收好，脱下了衣裤和鞋子抖了抖沙尘，再重新穿戴好，才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只见该地区除了一片黄沙，和少量的断壁残垣，并没有任何可疑的生物，或物品。 “看来我比李白还要早抵达了！”以他刚刚的飞行速度直线抵达目的地，确实比李白边找边飞要来得快才是，“我趁早杀掉裡面的妖怪，就万事解决了吧？” “莉亚，扫描一下附近，找找看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格林使用万能的莉亚是越来越顺手了。 “本机表示提示，目前玩家位置的正下方，有一座庞大的人造建筑，玩家可以尝试进入其中探索。”莉亚只停顿了一瞬间，便仔细地扫描完了周围区域。 “哦，那入口在哪？” “……建议玩家利用属性：智力，来自行破解进入地下建筑的方法。”莉亚明显开始对格林什么事情都要靠她来做感到有些不满，于是开口讽刺道。 “……”格林也意识到自己过于依赖莉亚了，他难得地没有回嘴。 他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搓着下巴思索着：“利用智力？这我擅长啊……” “飞行术。”格林纵身飞到了空中，俯瞰了一圈附近的区域，然后使用鹰眼术仔细地观察了周围的环境。 “原来如此，我懂了！”半晌后，他敲了敲手心，终于明白了该如何进入地下建筑。 “本机对玩家如此迅速地找……”莉亚正欲称讚格林终于开始善用自己的智力。 “炎爆术！”格林便不负莉亚期待地使用了‘智力’进行破（坏性）解（决）。 “……到？” “还挺硬的嘛？再吃我一颗，炎爆！炎爆！炎爆！再来！再来！再来！”格林略显兴奋的声音不断从空中响起。 “……” 在一连串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中，砂石地面被格林硬生生用大火球给轰出了一个泛着琉璃光泽的巨大坑洞来，甚至连其周边的遗迹，也全数被他夷成了平地。 落回地面后，格林靠近了那个仍旧炽热的坑洞，然后一个寒冰锥吹散了热气与火焰。 格林把手比了个枪，然后吹了吹指间：“怎么样？三分钟破解！这样够智慧吧？”他满脸得意地对莉亚说道：“说句老实话，妳很难找到我这么聪明的法师！” 莉亚感觉面前有一头猩猩，正在因为用斧柄砸断了一棵树而向她炫耀。 “……玩家只需要顺着遗迹方向继续向西方飞行三百公尺，就可以找到一座大型遗迹，遗迹中有一座封闭的门，打开后就可以从楼梯步行进入地下建筑。”莉亚这次的吐槽听起来格外无力。 “……呃，那还是我比较聪明，那啥……连飞那三百公尺都不用，就可以直接下去了……”格林兀自嘴硬道。 “总之，我还是赶快趁李白抵达之前，把这裡的麻烦解决掉吧！”格林赶紧转移话题道。 他走到坑洞边缘，低头朝下看了看：“裡头好像挺黑的，看来之前学的舞光术难得可以派上用场了！” 语毕，格林打了个响指，召唤了一颗明亮的光球悬浮在自己周围，然后给自己施放了法师护甲和水下呼吸，便使用飞行术缓缓地下降，进入了开了天窗的地下建筑中。 第八十五章 浮雕 格林顺着洞口缓缓地降落到了地下的建筑之中，经过他的观察，这整座建筑的外壳好像都是由青铜和岩石所构成。也难怪他一连砸了十几发跟导弹没什么区别的炎爆术，才将将把它砸出个洞来。 底下的空气闻起来有些污浊，好在格林已经事前使用了水下呼吸法术来进行过滤。 “我可真有先见之明……”格林喃喃自语道。 两分多钟后，格林才终于落地——他的降落速度虽然不快，但这地下建筑也确实埋得很深。 他目前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宽可供四人并行的走廊正中央，走廊并不算狭长，前后五公尺各有一座石制的门。 “这裡看起来是一座墓啊？但究竟谁会把自己的坟墓会造得跟个堡垒似的？”格林皱着眉头左顾右盼着。 这走廊两侧，全是精緻的浮雕，浮雕中的人物和车马纤毫毕现、栩栩如生。浮雕不具文字，但按照格林判断，大概是以隋朝为主轴所刻画。 内容几乎都是在讲战争相关的故事，甚至还有隋朝皇帝亲自披甲执剑，血战敌人的场景。格林只是个学生，对历史的研究并没有深入到这种程度，所以也判别不出这浮雕内容到底是真是假。 摸索片刻，格林便发现了阅读顺序，故事内容根据格林自己的理解，大概是这样的：有两个小国之间发生了战争，其中一国不敌，只能向隋朝遣使求救。而隋帝虽然派遣了军队去接应他们，但却明显暗藏祸心，那表面上跟小国商谈着计画的接应部队，早已派伏兵悄悄包围了小国的整支军队。小国首领也是机智，提早发现了情况不对，连忙率众突围而出，并且在突围过程中击杀了领军的隋国将领。 愤怒的隋帝派军追击小国军队进行报复，不果，于是便亲率大军御驾亲征，试图毁灭这个国家。最后这小国的首领派人假冒自己，率几个亲信自行逃亡去了。而国家中一位被推举出来的新王，则带领着国民向隋帝投诚。 在最后一个浮雕中，便是隋帝站在一个大坑上，坑中跪着一地手无寸铁的投降者，而坑边，则围着一圈拉满弓弩的隋朝将士……可想而知，隋帝最后接受投降的方式，究竟有多么的血腥残忍。 格林并没有辨认出这场战争的历史背景，不过根据目前地处的位置，估计战争对象可能也就是吐蕃、吐谷浑，或者附近的其中一个小国家。而且这些浮雕，或者说，这整座建筑，恐怕不会是隋朝人所建立的——毕竟那些浮雕的内容，实在太过于……中立了，按照华国古代的习惯，胜利者通常是不会让自己血腥黑暗的一面留下任何正史记录才对的。 但是以这建筑的规模来说，又不应该是百姓或散人所能够私自建造出来的。另外李白之前也说过，他年轻时见过的那张地图的目的地，是跟这裡不相同的。如果那张地图的标记点，同样有一座这样规模的建筑，恐怕正史的背后，还存在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庞大组织或机构，在默默地记录并保存着这些真实的历史讯息。 看完浮雕后，格林决定继续前进，他走到西侧的那扇石门前，直接用手指抠住门缝，绷起全身的肌肉，缓缓将石门向两侧拉开。那石门的重量，让格林把手指按压处附近的石头都给崩碎了一些。 打开石门后，是一间长宽各约二十公尺的方形房间。房间内全是生鏽的残破兵器及盔甲，还有一些风化的旗帜和衣物等等。那些旗帜上，依稀还可以辨认出写着“隋”，或“宇文”、“刘”等等。看起来应该是阵亡隋朝将士遗留的物品。 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房间也是死路，格林便直接回头，前往走廊另一边的房间了。 这间新的房间似乎是交通节点，同样是个大约长宽各二十公尺的正方形房间，但除了格林出来的这个门之外，另外三面牆壁也各有一座石门。 格林多施放了几个舞光术，扔在房间的四个角落固定住，把整个房间照得灯火通明。 房间的四面牆上，除了刚刚在走廊上看到的那些浮雕外，也有一些类似符文或咒语的雕刻，上面写着有点像中文，却又有点像中东文字的符文，这是格林的语言包第一次无法发挥作用，他完全看不懂那些似是而非的文字究竟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本机表示警告！本机的探测功能已失效，此房间周围似乎有一层未知能量能够阻挡本机的量子波辐射。”莉亚的声音突然响起。 “看来这些文字并非毫无意义的鬼画符！”格林猜测道。 发觉这间房间的特殊之处的格林，转着脑袋，瞪大了眼睛仔细地观察起四周来。 他发现，这个房间的天花板上，竟然也有一幅大型的浮雕——事实上原本那条走廊上本来也有，但是被格林给炸了。 格林抬头观察了半晌，发现天花板上的浮雕似乎已经跟那场战争无关了，它的内容很是诡异：浮雕正中央是一个纤长到有些诡异的人影，他正优雅地乘坐在一头狰狞的巨大邪魔身上，大邪魔的脚下有几具人类的死尸，死尸破烂的肚子上有几隻正在爬出的小一号邪魔，而周围则是一些已经鑽出，正在吞食或杀死人类的邪魔。 向外看去，有些邪魔被手持武器的士兵杀死，但是邪魔的污血溅射到周围的人或动物身上，却将他们转变成了更多的邪魔。随着相同或相似的场景不断发生，整幅浮雕越向外，邪魔的数量就越多，人类和其他生物的数量也就越少，到了最外围时，几乎只剩下一圈如黑雾般密密麻麻的邪魔，不再有任何其他东西。 “这个明显是在讲那群煞魔的事情，看来这座建筑确实是跟血煞有关连的！”格林皱着眉头说道。 他想起了之前在路上见到的那具，肚子像开花般被破开的女尸，简直跟浮雕中央的那几具尸体如出一辙！ 李白的老师裴旻从李白的故事中听起来，应该是如那些被血液溅射到的人们一样，被转变成邪魔的。那么那些肚子中鑽出邪魔的尸体是怎么回事？浮雕中央的那个人影又是谁？ 第八十六章 葬 一肚子疑问的格林决定继续探查这座建筑。 除了天花板上浮雕之外，这座建筑也并不是空无一物。它的正中央架设着一个像是祭坛的高台。 格林走上高台，只见一个大石桌上，摆满了各种仪式器具，有燃尽的蜡烛、烛台、手镯、桃木剑、符咒等等，甚至还有一些风乾青蛙、野兽指甲、乾瘪的眼球，以及染着血污的长矛，和荆棘冠冕等等，让他觉得诡异的东西。 但真正令格林感到不对劲的是——桌上有张纸上，竟然还绘着五芒星法阵和卢恩符文，按照格林对宗教的理解，这应该是欧洲才会出现的东西才对……更别说旁边石板上那颗真视之眼了，那玩意儿根本是埃及的荷鲁斯之眼，至少这个格林是绝对不可能认错的！ “我去，这些傢伙涉猎范围略广啊？”格林咧着嘴，目瞪口呆地提起一张茅山符籙喃喃自语道。 “这些东西只是摆饰，还是别有用途？莉亚，帮我看一下它们有没有能量残留！”格林不解地向莉亚问道。 “……”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的探查功能已！失！效！本机现在就跟瞎子一样，除了玩家的共享视野之外，什么都侦测不到，这样说还很难理解吗？不如玩家先回答回答本机，玩家的脑浆究竟是摆饰还是别有用途怎么样？平时有事没事照三餐似的使唤本机就算了，现在连这种问题都不能自己……”莉亚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开始绵绵不绝地低声咒骂起来。 “呃……对，对不起……？”格林一脸懵逼，下意识地跟愤怒的莉亚道歉了。 “说句对不起就能了事，还要军队干什么用？”格林话音未落，莉亚便大吼道。 我都不知道原来军队还有这种机能……格林心理吐槽，嘴巴却紧抿着不敢再多说一句。 莉亚平时冷淡而少有起伏的语调，此时听起来咬牙切齿，充满了压抑的怒火——格林也不知道莉亚是如何发出那种咬着牙的声音的。她现在甚至没用亚特兰提斯秘语，而是直接用中文在格林的背包裡不停碎碎念着。看来侦测功能被屏蔽这件事情，让她变得异常暴躁。 格林把背包中传出的咒骂声当成背景音效，继续查看起了环境——他发现习惯之后似乎还挺带感的。 二十分钟后，莉亚终于停了下来，看来是骂累了。而格林也没有太多收穫，他决定继续向下个房间前进。 格林选择了祭坛正对着的中央的那个房间，毕竟他的目的不是解锁探索度，而是除掉这裡的麻烦。 然而，这次格林使尽全身的力气，也没有掰开那扇石门那怕一釐米。看来虽然外观一模一样，但这座石门确实是被封印过的，就连使用了开锁术，也没有任何效果。 “看来，最后还是得靠智力解决……”格林撸了撸袖子，退到了房间中央的祭坛上。 “火球术！”格林试探性的一击，打在门上，却如石沉大海般，连爆炸都没出现。但他明显感知到，那门上确实有一层薄薄的封印，吸收了他的法术。 “炎爆术！”Ｘ５ “轰隆！”一阵巨大的声响，石门还是被格林硬生生给砸开了。 “我五火球神教就是秒天秒地秒空气！”格林欣喜地看着被砸开的石门，无视了背后莉亚又开始嘟嘟囊囊的人身攻击。 他重新上好已经失效了的法师护甲，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这间刚“打”开的房门。 扔了几颗舞光术在周围后，总算看清了房间的……一部份。这房间，或者说大广场，长宽都至少超过了一百公尺，屋顶也有近二十公尺高。 这裡的牆壁不再是由青铜辅以砖石制成，而是天然的岩石经过粗略打磨而已，青黑色的石块近看凹凸不平，但以这个规模的广场来说还算是平整，且石块上也每隔一段距离都雕刻着与刚才的祭坛周围相似的符文。而其屋顶则是像前面的房间一样，使用人工砖石和金属制成，但没有浮雕。 就格林目前在周围的地面上看到的，除了满地完整的尸骸，没有任何其他东西。但仅仅是尸骸，就几乎铺得整个广场无下脚之处了。 这些尸骸大多数都是被弓弩穿刺而死，但也有一些则死于不明原因——由于死亡时间过于久远，格林无法准确判断其死因，但至少他们的衣服还是完整的，应该没有其他外伤。 突然，格林感觉自己似乎闻见了些许异香，循着气味寻去，在其中几具尸骸上，竟莫名地开着几朵可爱的小白花，白花上有细微的红色脉络，在法术光芒的反射中，显得妖冶而诡异，吸引了格林的目光。 “这花……”感觉有些不对镜的格林，连忙又闭住了呼吸，对自己施放了水下呼吸法术。 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忽视了那些花朵。他环顾了一会儿广场，按照脑中粗略的估算，少说也有数万人惨死在这座大殿之中。 这些人的衣着几乎都是相同的风格：左衽、束袖、头戴胡帽，有别于中原服饰，格林猜测大概是吐谷浑或吐蕃地区的民族。考虑到吐蕃是几乎不比唐国还小的大国家，且其建立时间是在隋末唐初，这裡死去的人应该都属于吐谷浑这个国家——毕竟人数实在太多了，不太可能是来自那些更小的国家。 “看来这裡就是那些浮雕中，隋帝坑杀降国的地点了……”格林搓着下巴思索道。 他慢慢地向广场的中央走去，尽管他已经尽量避免践踏到尸骸，但难免还是会不小心踩断几根几根骨骼。 接近广场中央后，格林终于发现了唯一一个尸骸之外的物体了——那是一具石制的棺椁。 那棺椁就这么突兀地立在数万尸骸的正中央，显得格外阴森而诡谲。 “看来那头妖怪就在这棺材里面了！”格林笃定地说道。 他退到三十公尺外，将背包拉鍊关紧，扣子扣好，抽出青龙，活动了一下身体调整状态。 一切就绪后，他召唤了一隻法师之手，小心翼翼地操纵它靠近棺椁。 然后“喀——”地，慢慢将棺椁的盖板向后推去。 “要来了！” 几秒后，格林面色严肃，右手握紧青龙，左手火光闪烁，全神戒备地看向中央那个盖板已被推开一半的棺椁。 又是几秒过去，“碰！”一声，盖板完全被推到了地上。 几分钟过去，格林左手的火焰熄灭，放下举着青龙的右手。似乎仍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没有血光冲天，没有大妖魔现世，也没有格林预想中的老粽子揭棺而起。 格林的一系列操作，单纯就只是跟个棺材板板斗智斗勇了半天。 “……本机表示提示，如此愚蠢的法师，确实是本机生平仅见。” 第八十七章 花 格林终于意识到，这棺材是蹦不出什么妖魔鬼怪跟他大战了。于是便只好若无其事地挠了挠屁股，往被掀开的棺椁走去。 他走到棺椁旁边，往裡身长脑袋一看，愕然发现裡头竟长着密密麻麻的小白花！ 照理来说，这么多的小白花应该会出现非常浓郁的气味才对，但是格林早已经用水下呼吸法术过滤了自己的吸进鼻腔中的空气，因此他完全没闻到这股气味。 他有些疑惑地查看起棺椁，他认为除了小花之外，一定还有些其他的什么才对。 因为花朵实在太过于密集，让格林观察他们时，有些难受地起了些鸡皮疙瘩。但几秒钟过去后，格林那种噁心感完全消失了，他甚至有些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要观察这些花朵，只是像着了魔一般死死盯着……他们纯洁的白色花瓣，和瑰丽的血色细纹，一秒也挪不开自己的视线。 “好美……全部都是我的……” 就在格林愣愣地伸出手，准备採摘花朵时，莉亚的声音响了起来：“本机表示提示，玩家的行为过于贪婪，且可能破坏当地生态，本机建议玩家採摘一、两朵当作纪念就足够了。” 随着莉亚的声音响起，格林像是脑袋被重重敲击了一下般，头疼欲裂。 他跌坐在地板上，剧烈地喘着粗气：“哈！哈！莉亚！那花……那花有问题！” 对自己一连施放了三个驱散神术，又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后，格林才缓了过来。 他皱着眉头说道：“……这些花似乎有着某种诡异的力量，刚才我的脑海中只剩下要得到……或者说‘吃掉’这些花朵的念头。我觉得应该要把这些花朵全部烧掉，包括那些尸体上的，我猜测他们很可能跟血煞的形成有关。”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赞同玩家烧毁花朵的动作，但本机建议玩家在安全情况允许的前提下，保留一朵花离开地下墓穴，这将提供本机新型的分析素材。”莉亚语气稍显急切地说道。 毕竟莉亚在进入这些有符文的场所后，除了以前在特洛伊时，就连结在格林枕叶上的共享视野外，是完全失去了侦测功能的，她只有等出去之后才能探测这些花。 “知道了！”格林不敢再自己去靠近花朵，而是让法师之手飞进棺椁裡头，直接摘了一朵飞出来，然后就着么捻着花，远远飘在格林头顶。 “鹰眼。”他在空中施放了鹰眼术，俯瞰着下方，锁定所有花朵的位置，然后一个多重引燃术，将所有的花朵都给烧成了灰烬。 在鹰眼术的感知下，他发现棺椁中那些花朵的底下竟然放置着一面造型古朴的古镜！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棺椁，把脑袋向旁边转开，侧着一眼一眼偷瞄着裡面的东西，发现确实不再受到诱惑后，才把脑袋转正过来观察那面镜子。 这古镜大约二十四五公分，四角分别刻有玄武、青龙、白虎、朱雀四头圣兽的浮雕，柄上则雕刻着一头麒麟。周围一圈镜框上，除了圣兽外，还绘有八卦及生肖，同时还有二十四个稍显怪异的文字，格林记得之前在牆上见过的那些符文，它们应为同一种文字。 观察半晌后，莉亚突然说道：“本机表示提示，此物品上含有先前见过的未知文字，建议玩家将其携带出大墓，这将提供本机新型的分析素材。” 发现新的未知物品，莉亚强大的求知慾让她又开始催促格林把东西拿走了——尤其那上面还有着似乎可以封闭她探测能力的符文，这可是机生头号大敌！ 格林从善如流地捡起了古镜，他本来就打算要拿的，毕竟这古镜一看就是个宝贝，没道理把它留在古坟裡发霉。 就在格林将这古镜拿在手上，左右打量着镜中自己的英姿时，“轰隆——”一阵阵轰鸣声响起，只见头顶的砖石突然之间崩裂开来，一道稍嫌刺目阳光竟直接从洞口照射进来，格林见此连忙几步向后跳了开来。 随后面前的整个棺椁也开始震盪起来，没几秒便崩解成了一地碎片。格林敏锐地注意到了一颗狰狞而怪异的心脏，隐藏在满地的碎石之中。 “嗡——”就在格林紧盯着那颗心脏时，它竟突然一阵收缩震颤，随着心脏的跳动，浓郁的血雾瀰漫而出，随后就是巨大的红色光柱升腾而起，瞬间便穿越了破碎的屋顶，直达云端。 似乎是因为这氤红光芒的照射，整栋建筑竟然都开始颤动崩解起来，格林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心脏之上，而是专心地闪避着从头顶砸下的巨石。 “咱们得离开了！等到整个建筑塌下来，我就真逃不掉了！”格林在剧烈震动的地板上，东摇西晃，连站都站不稳了。 语毕，格林给自己施放了飞行术，左闪右躲地朝来时的方向飞去——他不敢直接穿过红光，从那个新崩开的裂口出去。 好在崩解似乎是以大墓为中心开始向外扩散的，仪式房间目前还只是在震颤中碎裂下一些砖石而已。 没几秒，格林便飞回了刚落下时的那条走廊，顺着走廊上方的破洞，笔直地飞了出去。 格林飘在他用炎爆砸开的大洞上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数道通天的巨大红色光柱。 “莉亚……咱们好像闯大祸了……”格林喃喃说道。 不只是他旁边这道，往东方看去，中原方向那裡明显还有好几道相同的光柱拔地而起，就格林目之所及，就有三道，而远方似乎隐约还有两个红点在地平线上！ “……本机表示提示……不，警告！玩家在大墓中的一切行为，都是由玩家自行决定并且执行，因此由玩家的行动所导致的任何不良后果，都由玩家自行承担，与本机完全没有关联！”莉亚似乎也发现了不妙，她语气急切地撇开了自己的责任。 “现……现在讨论责任归属还太早了，总之赶……赶快回中原看看，搞不好根本没事，只不过多了几个大灯管而已……”格林有些结巴地说道。 “……”已经恢复侦测功能的莉亚没有任何表示。 把手中的古镜塞进被包，并从裡面中拽出雨衣，用之前来时的方式缩成球状，把自己包裹好，格林进入了“飞行模式”，瞄准莉亚指示的方向全速而去。 “……本机表示提示，红色光柱在中原地图上构成了一个正五边形，正中央的位置是长安城，……抵达长安城后，应该可能有机会弥补……玩家自己个人所犯下的错误。”飞了一会儿后，莉亚有些迟疑地说道。 她语气充满不确定地提示了格林解决问题的关键地点，但仍然滴水不漏地将自己的那部分责任给撇除掉。 第八十八章 真仙 “本机表示提示，按照本机的解析，那些白色花朵，极有可能属于一种封印道具，其花瓣上的血色纹路，是因为吸收了次等能量：血煞所导致。玩家受到的吸引，是暗影类能量所共同拥有的特性之一——它们会诱惑生物体接近，并获得它们。” 抱着膝盖飞行的格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莉亚继续说道：“另外，玩家取得的古镜上亦存在着强大的附魔，为神话物品，蕴含神能约：７７５单位，其外侧符文则具备与陵墓中未知符文相同的强大封印力量。本机推断其属于大墓封印法阵的阵眼。” 抱着膝盖颤抖着飞行的格林额上滴下冷汗，表示理解。 “整座地下建筑的构成，也是古镜侧面的其中一个封印符文，玩家摧毁走廊上放的天花板时，同时破坏了建筑本身的封印效果。且玩家在仪式房间摧毁的石门，也具有强大的封印法术。在玩家烧毁所有封印用的白花，并取走作为封印阵眼的古镜后，将所有的封印完美地解除掉了。” 心虚到把脑袋埋进膝盖的格林，默不作声地继续飞行。 “同时，由于另外四个封印地早已经受到摧毁，因此在玩家破坏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个封印后，受到封印的强大生命体尸块，自行向中央逃逸而出，试图结合并复生。”莉亚根据大范围扫描后得到的资料，将整起事件还原了出来。 “所以不完全是我的错嘛！另外四个封印一定是被李白的老师他们给弄坏的，我只不过刚好是最后一个而已！”格林拍着膝盖大声说道。 “……但也是最关键、最严密的那一个，”莉亚的小声地补充道，随后便用与格林相同的语调说着：“重点是，这个被封印的生物是不断再积蓄能量的。这由外面洩漏出来的那些血煞魔可轻易推断出来。因此玩家提早破除封印，并非完全是一件坏事。若等到该生命体自行破封而出，才可能真正形成当前文明的灾难。”她当然也跟格林一样，不想承担这个责任。 “没错！就是这样，我只是更有远见而已！”格林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格林就这样抱着膝盖飞了整整一夜，直到隔天的早晨，格林才在莉亚的提示声中停了下来。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背后出现飞行生物体试图拦截，建议玩家准备战斗。”莉亚的声音在格林的背包中响起。 正当格林有些发楞的时候，那飞行生物体发话了—— “是一隻球型的妖魔！我要佈下诛妖阵！太白，帮我堵住他的退路！”一个男声大喝道。 随后便是一个格林非常熟悉的声音回答大声道：“欸，好勒！交给我。” 知道自己是被当成妖怪了的格林，连忙把雨衣拉开，在空中站起身来。 竟然是之前消失的李白！ 他现在正稳稳当当地站在入云剑上，悬浮在自己面前的空中。 李白手掐剑诀，似乎准备施放什么法术，见这球状妖魔竟然是格林，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并对着格林身后（长安的方向）大吼：“停手！不是妖魔！” “你确定？” 后面那人赶紧驱散手中的法术，慢悠悠地飘着靠近了过来。 “确定！确定！我前两天还跟他在一块儿呢！”李白喊道。 “卧槽！你先人的……格林小子你竟然是个……球仙！？”他满是惊讶地瞪着格林。 尽管李白那句粗口实际上也骂到了自己，格林仍气急败坏地回骂道：“球你妹！我是法师！” 三人降落到了地上，互相打量了一阵。 李白倒是老样子，只是除了腰间的入云剑之外，背后又多了一把长剑。 另一人则是个身穿道袍的老人，他头顶用一个看起来就很重的金属物品，将头髮繫成一坨。手持一把仪式用长剑，和几张符咒，正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 “太白，认识人？”他向旁边的李白问道。 “咱家的，大名格林，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他是个球仙。”李白挖了挖鼻孔，随意地说道。 “我是魔法师！球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格林再次反驳道。 “李格林是吗？幸会，贫道吴筠……不过我们没时间在这讨论了！从方才天上出现那个法阵后，这附近就一直落下一些吃人的妖魔，再不解决牠们，长安……甚至整个中原都要被牠们吞食殆尽了。不管你拥有什么球力还是法力，我们都需要你的力量！”吴筠快速地说道。 格林闻言抬头看了看天上莫名出现的巨大血色五芒星，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话。 “走吧！”吴筠见格林答应，二话不说便纵身飞起，缓慢地向前方不远的长安皇城飘去，那速度甚至比正常人全力奔跑还慢上一些。 正当格林满头问号地看着缓缓飘走的吴筠时，李白的声音直接在他耳边响起：“你可别笑他！吴筠道长虽然法力低微，但毕竟是个声名远播的老道士，总需要点儿牌面的。” 李白一边说，一边若无其事地挥挥手，跳上了飞剑，手掐着剑诀催动入云起飞跟上吴筠。 两人并行着飞在吴筠身后，李白转头向格林说道：“咱们现在要去与仙人吴彩鸾会合，她现自正独自牵制着皇宫内的那头大妖魔，刚才也是她告诉我们西方有强大的生物正在接近……应该就是在说你。到时候在仙人面前你可得礼貌些，她可不像我们这种自称的“仙”，而是已经活了数百年的真正仙人。”李白低声提醒着。 格林点了点头，他虽然没听过吴彩鸾这个仙人，但也知道华国不可能完全没有像雅典娜那种神祇存在。 虽然他们原本是打算直接前往皇城的，但是飞行的途中，他们还是得随时下去帮助那些被煞魔攻击的百姓。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才终于从长安城金光门的不远处，抵达了皇城外围，而且几乎是以步行的方式——格林小跑在前开路，吴筠在后防卫，李白则御剑在侧面警戒，他们的中间是大量携家带口的平民，都是他们这一路上从煞魔口下救出来的人。 还没进入皇城，他们便已经可以看到皇城中央那头体型夸张的煞魔了，那头超大型煞魔外型基本上与一般血煞魔相同，长有带着狰狞骨刺的人类四肢和扭曲肿胀到看不清面目的五官，唯独身高却有至少三四十公尺高。 格林身后的平民们见到前方那擎天巨人般的恐怖身影，也好一阵骚乱，不过想起一路上，几位“仙人”的神力，不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了。 这些平民原本并没有对抗煞魔的能力和武器，所以除了被直接吞食外，只有少数人意外被煞魔血液感染过。 但在往皇城行动的这段路程中，却有不少意外被李白御剑挥砍煞魔时四溅的血液喷到的幸运儿。一开始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在血煞感染下，渐渐成为一头新血煞，然后再被烧死或削掉脑袋。 然而后来经过格林实验发现，他的驱散神术是有机率可以驱散血煞感染的，只要是刚喷溅到血液，还没发生变异，都还有机会能抢救回来。这不只挽救了更多的平民，也让这些平民越发信服他了。 “是羽林军和龙武军！陛下应该在那边！”李白从高处远远地看见了皇城周边的军队，及其周围刚建立的难民营。 那群跟随他们的平民虽然也欢呼庆幸着，但却无一人敢衝出去超出格林，毕竟先前已经有不少因此而送命的前车之鑑了。 “禁军听令，这场妖魔大劫，全得靠尔等发挥了！但若是发现自己身上被喷溅到妖魔血液的，速速通报，不得隐瞒！不过不必担心，你的家人都会得到足够的报酬和抚卹的！”一个身着紫袍，腰间绑着犀皮带的男人，在士兵前面大喊着。 “那是李林甫，宰相兼任中书令，是个不学无术的垃圾，性子狡诈多谋，跟他说话得小心点儿。”李白踏着飞剑凑到格林旁边，指着正在发言的男人说道。 格林随意地挥挥手，表示听到了，反正他也不打算跟这些官员扯皮什么。 “太白！爱卿！你终于回来了！”在禁军重重保卫下的李隆基，看见空中踏着飞剑的李白，连忙欣喜若狂地推开了身旁的陈玄礼，跑上了前来，贵妃杨玉环也紧跟在后。 格林则是先去找到了李林甫。 “李林甫是吗？”格林不客气地喊道。 “是，大人。”李林甫的客气倒是让格林有些意外。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当时李隆基都当众承认李格林是李家的子嗣了，现在这在皇帝面前呢，他哪敢端他的官架子。 “这些人都是刚才在长安城裡找到的，他们需要得到军队的保护。”格林说道。 李林甫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禁军与已经安顿好的难民营，才转回来看着格林，他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大人，我会妥善安置他们的。” 事情发生的太快，李林甫他们从皇宫中携带出来的物资并不算充沛，但是他作为唐国宰相，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捨弃这些平民不管，更别说这些平民中可有很多人都是那些禁军将士的亲戚朋友。因此尽管情势不容乐观，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格林跟宰相交接好了难民的安置事宜，这才走向了李隆基和李白这边。 “太白，吴师父，你们说那大仙，能不能诛杀掉那头佔据我皇宫的大妖魔呢？”李隆基单手拦抱着一脸恐惧的杨玉环，担忧地向李白两人确认着。 “我也不清楚，不过毕竟是仙人下凡，总会有办法吧？”李白乐观地猜测道。 “她可是真正从天上下来的仙人，绝对万无一失！”吴筠也笃定地说道。 然而吴筠话音刚落，就是一块茶几大的巨砾从皇城中心飞射出来，在“嗡！”地轰鸣声中，往他这边砸落。 李白反应迅速地拉着吴筠跳开，顺便一脚踹飞了傻愣在原地的李隆基和杨玉环两人。 “碰——！”巨石在李隆基不到一米处坠落，连石质的地面都被砸出一个大坑。 碎裂的石块乒乒乓乓地打在李隆基身上，让李隆基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啊啊啊——护驾！快护驾呀！！” 他肥胖的身躯一骨碌跌在地上，像个球一样滚动了两圈。虽然难看，但好在他还有点男人的担当。李隆基在危急关头，仍然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他的贵妃，因此虽然他自己被碎石砸得满脸鲜血，但杨玉环倒只是在翻滚中受到了些小擦伤而已。 不远处的陈玄礼等禁军将领，马上衝过来扶起了他们的皇帝，并紧张地举起长戟警戒起来——但这根本是徒劳无功的，那种攻击连格林和李白正面挨中都没办法承受，凭他们凡人的身躯，就算一整队的禁军迭在一起，也无法阻挡巨石分毫。 “太白，你们没事吧？”这时格林飞了过来，他也目睹了刚才千钧一髮的景象：“李隆基！你赶紧带着百姓们离开长安城！接下来的战斗，恐怕光是馀波你们都无法承受！” 若在平时，格林的无礼恐怕会导致李隆基大发雷霆。但现在他却刚历经生死关头，还没完全缓过来，他只是看着悬浮在空中的格林，浑身颤抖地说道：“……好……好！就这么办！朕这就带着他们离开长安！” 在天上巨型法阵氤红的血光反射下，李隆基哭丧着的脸显得有些像个小丑。但格林没时间去关注李隆基的丑脸了，他催促着李白和吴筠两人前往皇城中心。 “咱们继续行动吧，也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位仙人到底能不能打赢。”格林说道。 此时吴筠也不再那么笃定了，他声音也有些颤抖地说道：“走吧，看看我们还有什么能帮助那位仙人的！” 不多时，几人便抵达了皇城中心的战场。 此时，巨大的煞魔正在与一位驱使着猛虎的美丽女子战斗着，那煞魔挥出巨臂，就如陨石砸落般，能将一整栋房屋辗成齎粉。 第八十九章 战血煞魔 正与血煞魔战斗的女子时而骑上猛虎四处跳跃，闪避煞魔的攻击，时而飞身而起，在空中施展法术，但每当她抓到空隙试图施法攻击煞魔时，煞魔不是喷出一口毒雾将女子逼退，就是召唤出小煞魔阻挡住她的法术，她不论起飞还是腾跃都无法攻击到煞魔。导致她和那头猛虎都只能狼狈地四处逃窜着，被那群不断纠缠上来的小煞魔消耗着体力与真元。 “该死！到底是哪个疯子召唤出这头妖魔的，让我抓到你，绝对要把你炼成炉底石，日日夜夜用真火锻烧！”吴彩鸾蕴含真元的清脆怒骂声，连皇城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格林缩了缩脖子，但又想到这不完全是自己的错，连忙又把脑袋给抬了回来。 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过来，格林从莉亚那边共享的特殊视觉可以看见，除了正在与煞魔战斗的吴彩鸾外，还另有两个身影，他们身上附着着与之前雅典娜相似的那种隐身法术，正小心翼翼地躲避着煞魔和飞石，在巨型煞魔脚下悄悄绘制着一个大型法阵。 “云房子，张果，你们到底好了没！花花快撑不住了！”吴彩鸾喘着气高声喊道，她身侧那头猛虎也附和似地低吼了一声。 “好了！好了！”张果退到一旁，边喊边现出了身形来。 他是一个鹤髮童颜的老人，此时正气喘如牛，满头大汗地跌坐在地上。 “吴道友，诛妖法阵准备好了，妳赶紧就位！”云房子直接在战场中央现出了身形，是一个相貌英俊的中年大叔，“三位小友也尽量退远些，以免受到误伤！”他转头对刚刚到来的三人喝道。 “莉亚，把煞魔和那三人都扫描一下。”格林边退边跟莉亚说道。 “本机表示提示，个体：血煞魔，传奇级煞魔，其体内蕴涵１３６８８单位血煞，其力量为３７、敏捷为１９、体质为４２、智力为９、感知为５。” “个体：吴彩鸾，真神级女性人类，其体内蕴涵８０６单位神能与４５２单位真元，其力量为２６、敏捷为２４、体质为１９、智力为１３、感知为３２。” “个体：云房子，真神级男性人类，其体内蕴涵９５７单位神能与２６８单位真元，身体素质略低于吴彩鸾，高于玩家。” “个体：张果，超凡级男性人类，其体内蕴含３３单位真元，身体素质略低于玩家。” 格林略显诧异地看了一眼原来只是超凡级的张果，便将视线转到了两位仙人身上。 尽管吴彩鸾和云房子经过刚才的消耗，属性是低于正常水准的。但格林确实感觉真神级的生物并没有他原本想像中的那么强大，至少在他自己的感知中，如果自己搭配好控场技能，全力狂扔大火球轰炸，是完全有机会可以弄死一名真神的。 正在格林思索间，张果和那头猛虎花花退到了他们身边，而两位仙人则站在地上那法阵的两个节点上，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一阵刺目的金光从地上亮起，法阵上方，一柄巨大的金色长剑虚影，如同神罚一般，笔直地刺进了血煞魔的胸口。巨大的煞魔在那柄巨剑的攻击下，发出了恐怖的嚎叫声，他双爪摀住脑袋，剧烈地扭动着，看起来极为痛苦。 “看样子事情已经解决了嘛？”格林欣喜地看着眼前挣扎着的煞魔说道。 “本机表示否定，血煞魔的血煞能源消耗了２７．５％，目前尚存９９２４单位。而吴彩鸾和云房子则分别消耗了８２％与９０％的神能，同时几乎耗尽所有真元。建议玩家立即抢救法阵中的两位人类。”莉亚瞬间便清算出了两位先人的战果。 “我去，这换算比有点可怜啊？一单位神能难道只能换掉两单位血煞吗？”格林粗略地估算一下，才惊觉了神能的效能低落。 他边说边给自己上好了法师护甲和水下呼吸——他发现这隻Ｂｏｓｓ会喷毒技能。 “本机表示否定，按照亚特兰提斯的能源理论，一单位高等能源，经过完美换算时可以得到约１３０个法定次等能源单位。但实际操作上，最先进的能源转化魔导器，也只有５５％转换率，也就是一单位高等能源，约能转换出７１．５单位的次等能源。而两位人类的转化法阵效率太过低落，大约只能转换出２单位次等能源。”莉亚快速地解释道。 ——莉亚提到的能源“单位”实际上是非常的客观而准确的亚特兰提斯学术单位，它是在比较相同等级的能源时，不考虑转化损失、重量或相剋的情况下，纯粹只看能源的转化效率而划分的。 举例来说：假定能量Ｘ，是一个极为惰性而且孤僻的能量，它不与其他能量亲合，也不与其他能量相互克制，那么当一公克Ｘ能量作为基准的公制单位时。若是“十公克的Ａ能量”能够完美转化为一单位的Ｘ能量，则十公克的Ａ能量就会被称为“一单位的Ａ能量”。 而假若五公克重的Ｂ能量能够与二十公克重的Ａ能量（两单位Ａ能量）相抵，但却只能转化为一单位Ｘ能量时，那么五公克重的Ｂ能量，同样会被判定为“一单位Ｂ能量”。 “也太菜了点吧……这也能叫仙？”格林皱着眉施放了飞行术，在李白等人的惊呼声中衝向了两位精疲力尽的仙人。 “咱们该逃命啦——两位大仙刚刚的法术确实挺帅……”他飞衝进法阵，一手一个把俩仙都给拦腰夹在了腋下，“……就是效果也特感人。”然后小声地补充道。 吴彩鸾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当她顺着抱着她腰的手臂往上看去时，才惊觉自己竟然被人用这么丢脸的姿势拽着飞。 她立刻挣扎起来大喊道：“臭小子你干什么呢？” 格林第一次载人，本就掌握不好平衡，吴彩鸾这一闹，弄得他们差点直接坠机，不过这反而吓得吴彩鸾停止了挣扎。 “小友，为何要逃命呢？那妖魔难道不是已经在哀号中灰飞烟灭了吗？”云房子也疑惑地说道。 “诺，”格林缓缓调整姿势，反过来正面对着煞魔飞行，“你自己瞧瞧他是灰飞了还是湮灭了。”他不无讽刺地轻声说道。 那血煞魔像是跟格林配合好的一般，一掌拍散了那巨剑虚影，然后仰天长啸起来。 “什——”吴彩鸾软绵无力地瘫在格林手臂上，有些绝望地看着那头血煞魔。 “这怎么可能！？”云房子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看起来毫髮无伤的血煞魔。 两位仙人此时才反应过来，他们的那个大型诛妖法阵根本没产生多大的作用。 “走啦，太白，吴筠！还不逃命去，等那血煞缓过来，你们还跑得掉吗？”飞经看戏的几人上方时，格林大声喝道。 李白等人见两位仙人一脸惊愕地看着那头正耀武扬威的妖魔，也意识到事情还没结束了，连忙各施神通地朝皇城外逃去。 十几分钟后，格林歪歪斜斜地带着几人飞到了长安城门口，并将两个面若死灰的仙人放了下来——很大一部份是因为格林提着牠们飞行时一直在扭来扭去，因此他们有些“晕机”了。 吴彩鸾有些愣愣地说道：“完蛋了，若我们两人都无法打赢那头妖魔……”然后又突然想起了甚么一般大声道：“对了！我爹，要是我爹的话……” 吴彩鸾的父亲名为吴猛，字世云，也称玄都御史真君，是华国有名的大仙之一。 “不可能的，吴道友！世云真君他与祖师一同云游，已经数百年没回过中原了！”云房子低声说道，同时也在心裡默默补充道：“而且即使他们俩到来，估计也难以战胜那头大妖魔啊！” ——五阳祖师王玄甫，云房子的师父，全真道之首。实际上云房子同样是五阳老祖之一，师父王玄甫的力量并没有比他强出太多来。 “得了，我去试试，”格林摆摆手说道，“太白，你带他们退远点儿吧，见势不妙就赶紧逃命去，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干得掉那头血煞魔。” 就格林的估算，他跟那血煞魔打起来，应该不会表现得比吴彩鸾差才对——毕竟他可以无视小煞魔的攻击，还免疫血煞魔的毒雾。 然而李白却反对道：“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张果道友可以照顾好他们的，”他拍了拍格林的肩膀说道：“到时候你小子真打不赢，老哥我至少还能扛着你逃跑！” “……也行，不过打起来我可没时间照顾你啊。”格林想想，以李白的机动力，加上他的法师护甲，应该也不会太过于危险，便答应了下来。 “好咧，让本剑仙好好见识见识球仙的实力吧！”李白乐呵呵地说道。 “……” 格林已经懒得纠正固执的李白，直接飞身朝皇城中心而去。 “慢点儿慢点儿！”李白急急忙忙地踏上飞剑，跟着格林飞了出去。 他全力催动剑诀时，倒也勉强能跟上格林一个人飞行时的速度。 “我等享受万民香火，自称护国真仙，可保中原不受妖邪侵害。没想到真的大难来临时，却还得靠俩毛头小子来拼命……”云房子摇了摇头，叹息似地说道。 “只希望他们俩能活着回来吧……”吴彩鸾同样低声说道。 不到两分钟，格林便已经在皇城中央，与血煞魔遥遥对视了。而李白却因为路上看到一个宫女正被妖魔追杀，而稍微耽搁了一会儿，现在正一边御剑急飞，一边感叹着：“球仙的飞行速度还真快啊！本剑仙现在转修球仙也不知还来不来的及……” 格林使用克敌机先观察了半天血煞魔，却发现这傢伙竟然完全没有任何弱点，看来是只能硬打一波了。 “莉亚，帮我测算一下我的攻击效果。”格林用秘语向莉亚说道。 语毕，便是一颗炎爆术往血煞魔扔去。 “本机表示提示，血煞魔消耗２２单位血煞，抵御了炎爆术的效果。” “效果不是很好啊……也就是说我至少得扔四百多颗大火球才能消灭他？这样岂不是几乎得耗尽我的精神力了？”格林搓着下巴计算着，同时在空中左闪右躲地规避着血煞的挥击。 “本机表示否定，血煞魔此时的能量已经透过汲取法阵能源，恢复到了１２１７８单位血煞。按照当前恢复速率，玩家使用炎爆术直到耗尽精神力，也只能将其血煞能源压制到大约４２００单位。”莉亚一边提示，一边将上方五芒星法阵流向血煞魔的红色能量在格林枕叶中高量显示。 “咝——这怎么办？我也没更强的攻击手段啊？”格林头疼地挠着脑袋。 “本机建议玩家尝试看看低温类的水元素魔法。”按照亚特兰提斯能源克制的理论，含有寒冷效果的水元素，应该可以一定程度压制鲜血能量的汲能特性。 “冰风暴！”格林马上一个冰风暴就扔在血煞魔的头顶，然而看起来效果似乎同样有限。 “血煞魔消耗了８２单位血煞抵御冰风暴魔法，同时其汲能效果降低了４７％，并缓慢上升中。”等到冰雨结束，莉亚即时彙报了战果。 冰风暴听起来效果比炎爆术好很多，但因为是四环法术，所以实际算上消耗比例的话，并没有比三环的炎爆术效益更高。 “没办法了，就这样试试看吧！”毕竟他会的魔法还是太少了。 “冰风暴！”格林首先先在血煞魔头顶降下持续性的冰雨，然后开始疯狂地投掷着火球。 格林这次已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他扔了油腻术在血煞魔身上，让连绵不绝的炎爆术不只在冰雨覆盖下引燃了整隻血煞魔，甚至几乎将石质的地面都给烧成了岩浆。 那血煞魔也不甘示弱，大手不断往格林挥舞，顺便捡起被在馀波中被砸碎的巨砾，不断地往格林的方向投掷。 好在血煞魔的体型过于巨大，动作相对高速飞行的格林来说还是稍嫌缓慢了些，他最多也只是被一些飞射出的小碎石击中而已，这种程度的攻击连法师护甲的防护都不可能突破。 比较麻烦的反而是地上那些小型煞魔，他们动作灵敏狡诈，虽然也无法伤害到格林，但是它们会不断爬到废墟上方伏击，试图跳到从空中经过的格林身上，或是在他低空闪躲血煞魔攻击的时后，直接从地面起跳来纠缠他的腿脚，尽管一发引燃就能解决掉，但这种攻击方式还是让格林烦不胜烦。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目前的攻击方式卓有成效，血煞魔的汲能恢复已经几乎暂停，同时每发炎爆术削减的血煞达到了３８单位。” 此时李白右手虚扶背后那把剑的剑柄，左手掐着剑诀正急速飞往战场，他的速度虽然不比格林慢多少，但是刚刚他载了一个人出去再回来，因此迟到了一些。 “格林小子别怕！本剑仙来助你啦！”人未到，声音却先到了。 半晌，飞剑上的李白垂下双手，目瞪口呆地抬头看着前方残垣断壁、群魔乱舞、天降冰雹、地涌炎岩的末日场景。 “我低乖乖，本酒仙可没喝剑啊……格林小子这球仙，居然这么刁的吗？”他揉着眼睛喃喃自语道。 第九十章 变异 “不对，本剑仙也超刁的才对！”李白摇了摇头说道。 他很快就回过了神来，踏着入云剑掐起剑诀，远远地御起飞剑，斩杀着下面那群不断试图跳起来擒抱格林的小煞魔。 这确实减轻了不少格林的压力，使得他对血煞魔的压制更有效率了一些。 将近十五分钟的高强度战斗—— “本机表示提示，血煞魔的血煞能源已经降低到了３４２２，建议玩家重新评估馀力，准备给予致命一击。”莉亚的提示有些轻快地在格林脑中响起。 按照她的计算，依眼前的情势，血煞魔被打倒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格林小子，地上的小妖魔快清理乾淨了！你还撑不撑得住？需要老哥帮忙的话赶紧喊一声！” 李白御剑砍杀小煞魔的效率不算很高，毕竟他必须精准地砍掉煞魔头颅才能杀死他们，但总是要比巨大煞魔召唤的速度要快上一些。 “哈哈哈，我还能跟他耗一整天呢！”双手燃着火光，正不断倾泻火力的格林兴奋地大吼道。 ——事实上不行，如果保持现在的火力，格林的精神力顶多再支撑七、八分钟而已了，但即使如此，以目前的进度来看击败血煞魔应该还是绰绰有馀的。 “等等就来个多重版的油腻术＋巨型炎爆术好了！”格林决定要给血煞魔来个华丽的结局。 就在形势一片大好时，天上那血红的法阵突然一阵震动，然后便是“喀——喀喀喀！”地玻璃碎裂声响起，整个法阵竟然突然崩溃起来，变成了一片片红色玻璃般的碎片。与此同时，整个长安周边区域的小煞魔竟全化为一道道红光，被吸收回了天上的碎片中，而巨型煞魔也停下了攻击，仰天长啸起来。 “格林小子，天上的法阵崩溃了，是不是大妖魔快不行了！？”李白惊喜地大喊道。 “呃……不，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格林也暂缓了手上不停狂扔的火球，他发现此时就算扔出火球，也会被一层血光给抵消掉，看来是那法阵的馀辉正在保护着他。 无事可做的格林，施放了一个鹰眼术在法阵附近的高空进行观测。 “太白……咱们恐怕得逃命了……”格林看着前方的血煞魔喃喃说道。 此时法阵几乎已经完全崩碎了开来，而久违的阳光也终于透过那些碎片的间隙，一束束地照射了进来。 李白已经飞到了格林旁边，闻言疑惑地问道，“啥？为啥要逃？咱不是快赢了……”他话音未落，就看见眼前的恐怖景象，“吗……” 只见那法阵崩解后的碎片，正一块块化为了血色浓雾，那血煞魔大口一张，便开始朝那些红雾吸食起来。随着那股能量的吸收，血煞魔的体型反而开始缩小起来，但外型却明显变得更加狰狞可怕了。 当型体变化渐趋停止时，血煞魔的面孔已经不在肿胀，而是成了一张难辨雄雌的人脸，层层迭迭地堆在“面部”，显得既噁心又诡谲。高度也只剩下不到十米，但光利爪就有一米多长，而且手还不只两隻！他似乎将所有多馀的体型全化为了战斗武器，此时他的背后足足有十隻粗壮的暗红色长臂，每条长臂上都长着一米长的锋利黑爪。 “本机表示提示，血煞魔的身体素质正在得到大幅提升，请玩家谨慎评估风险，再选择是否继续进行战斗。”莉亚急声提示道。 “血煞能源竟然没有变多吗……？看来是ＢＯＳＳ进入斩杀阶段了，不过既然血量没提升……”格林闻言，反而冷静地搓着下巴，慢慢盘算着说道。 ——斩杀阶段，网路游戏作品中，大ＢＯＳＳ只剩一点血量时的最后阶段，玩家在此时通常可以制造更高额的伤害，同时ＢＯＳＳ也将获得更多或更强大的能力。 “怎么样，格林小子！咱们还要不要退了？”李白看着碎片即将被吸食殆尽，有些焦急地向格林问道。 “本机表示警告，血煞魔的身体素质持续提高中，目前已经超过了纯肉体力量的半神领域，建议玩家立刻撤退。”莉亚的声音明显也有些急燥。 “啧啧啧……莉亚妳忘了吗？”格林得意地说道：“咱可还有个法宝呢！”他边说边淡定地降落回地面，翻开了自己的背包。 他拿出了先前得到的那面古镜，然后把包包背回背上扣好，然后举起了古镜喊道：“噹噹噹噹——噹噹——！封——印——宝——镜——！”他把自己的声线压扁，模仿着某机械猫科动物似地说道。 “……小子？你还好吗？”旁边的李白不解地看着突发性神精病的格林。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目前尚未分析完毕此神话物品的使用方式……” “放心啦——你们看着便是……”格林说完便拿着古镜飞上了高空。 “等等我！”李白见状也紧跟着飞了上来。 格林在空中边观察着周围环境，边说道：“这种玩意儿，游戏裡都烂大街了，我还能不知道怎么用吗？” 终于，他找到了一束合适的阳光，连忙举着古镜飞了过去。他调整了一下角度，古镜便将那阳光完整地反射出一道如雷射般的光束。 经过几秒的微调后，那光束准确地折射在了还在吸收着法阵的血煞魔身上。 霎时间，那法阵的护体馀晖便粉碎消失，光束照在血煞魔身上，使其发出了凄厉而刺耳的嘶吼，那声音之恐怖，别说旁边抱着脑袋惨叫，差点都跌下飞剑的李白，就连格林都噁心得直欲呕吐。 他死命地握紧了手中的古镜，不敢让光束撇离血煞魔。 十几分钟，格林甚至根据阳光的变化微调了几次角度，那血煞魔终于在光束的照射下，开始乾枯龟裂成红黑交杂的碎块。 令人恐惧的是，那血煞魔临死前的嘶吼声，竟然不再只是单纯的噪音，格林的脑海中明显接收到了血煞魔表达的讯息，他吼道：“Hashu！Fanua‘liquhypuniaiog！” 按照格林的理解，其意大致为：听令，所有的智慧都应毁灭。 即使这血煞魔的话语，让格林莫名地感到发自灵魂的恐惧，但他仍然坚定地将古镜反射出的光束，瞄准着血煞魔。 没多久，那血煞魔便已经成了一地的碎块，格林不放心地又用古镜反射的光束扫射了好几遍，直到鹰眼术的视界中再也看不到任何红色后才肯作罢。 格林和李白两人满脸苍白地落回了皇城内，心有馀悸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便精疲力尽地直接躺倒在皇城的残砖断瓦之中了。 第九十一章 战后 两人在废墟中也没休息多久，便被仙人吴彩鸾给喊起来了。 “李格林是吗？我观你也不像是真仙，”吴彩鸾迤迤然走了过来，“但你这本事，可比咱们这些神仙还惊天动地得多了。”她用下巴点了点铺满皇城的冰霜与灰烬，轻声说道。 “怎么样？”她边说边凑到格林旁边弯下了腰，对格林伸出手道：“没受伤吧？” 吴彩鸾和云房子两人的神识几乎可以当作是一个低耗版的弱化鹰眼术，他们刚才与血煞魔的战斗，全程都在两位仙人的围观之中。 格林握住吴彩鸾的手，一使劲便顺势站了起来。两人一瞬间的接近，让一阵兰花似的幽香直扑格林的鼻子。 之前格林一直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根本没注意过这仙人的样貌，此时他才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仙人吴彩鸾来。 没想到仙人吴彩鸾连容貌都是超脱凡俗的，格林盯着她的脸，一时之间都有些当机了。他赶紧摇了摇头撇开了有些失礼的视线，暗自思索道：古人形容女子的容貌，可以让美玉霞云失色，让明月都嫌黯淡，恐怕不外如是吧？ 直到吴彩鸾表情似笑非笑地甩了甩手，格林才惊觉自己还拉着人家没放呢，连忙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这就看呆了？没见过仙女呀？”她挑了挑眉，语气愉悦地调笑道。 “嘿嘿，抱歉，妳确实是我第一次见到的仙女。”格林挠了挠脑袋，腼腆地回答道。 吴彩鸾确实是格林第一次看到的“女仙人”没错。但其实格林会发楞最主要还是因为刚才的战斗实在太过可怕，导致他不只肉体上的疲惫，连精神都有些衰弱——那血煞魔在死前嘶吼的那句话，不只是音波上的伤害，似乎还带有某种令人会感到噁心难受的精神污染。 “好羡慕呀——本剑仙杀敌百馀匹，累得要死要活，却连个关心我的人都没有——！”旁边赖在地上不起来的李白，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吴彩鸾，似乎在催促她关照关照自己。 这时云房子也到了，他御剑从空中降落到几人身边说道：“我方才在用神识查看了一遍长安周遭区域，没有找到任何活着的妖魔了。看来那法阵崩溃时，确实将所有妖魔都给吸收了回去。” 他走过来拍了拍格林的肩膀，满脸严肃地说道：“小友，这回真得是多亏了你，否则别说长安城，恐怕整个中原都得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他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你那将仁义放在自己生命之前，义无反顾衝向妖魔的身姿着实令我钦佩。我等虽忝为真仙，却实在自叹弗如……若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你也能加列护国真仙，以享天下黎民万千香火。” “我苦呀——” 格林见云房子竟然说着这么好听的大实话，不由把尾巴根儿都给翘了起来。 他朗诵似地高声道：“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啊！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孟子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所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这种时候如果我不站出来……” 格林原本正欲洋洋得意地先吹他个三四千字，但却越说越心虚起来。 ——他突然想起这次妖魔大劫似乎可能大概会有个差不多约五分之一左右的责任得算在他头上。 “说得好！我辈修道之人，就当有如此抱负！真该让师父他们也听听你这年轻人讲道！”云房子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他本身就没有那种仙凡有别之类的避世想法，反而更崇尚积极入世，兼济天下黎民，因此也对于自家老一辈的那几位大仙，从来都只顾自己逍遥快意的生活态度一直都感到不满。 “我也有——”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建议玩家最好收敛一点，以免被炼成炉底石，天天受真火锻烧。”莉亚也用稍显紧张的语气提示道——格林被炼成炉底石的话，她也得变成炉底铁。 “没没，我就随口说说，您实在太客气了……” 格林额角已经开始冒汗，他可不敢再多吹那怕一句了，要是不小心露了马脚，天知道等一会儿“第二次仙魔”大战是不是就要直接开始了，反正他可绝不想被炼成什么炉底石。 “不，小友说的可是深藏道蕴，暗合天道的经典，我辈修道之人的楷模，岂是随口说说？”云房子当格林只是在谦虚，还欲继续与他论道。 “本剑仙也——” “行了，云房子道友。让格林道友歇息会儿吧！他们才刚跟妖魔拚完命呢。”好在吴彩鸾及时地拯救了窘迫尴尬的格林。 “这倒是在下唐突了，两位小友还是先好生休息一番，等日后有閒暇，再找机会同我讲讲道吧！”云房子有些意犹未尽地点点头后，便抱起了拳向格林道别。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我们还有事要商量！” 格林见机不可失，扯住赖地上没完没了叽叽歪歪的李白就准备要飞走了。 李白则是用充满怨念的眼神，来回瞄着提住自己手臂的格林，与气质高贵，美若天仙的吴彩鸾。然后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像个死鱼一样给格林吊在那边。 “格林道友，下次见！有机会我还想问问你那面古镜的事情呢！”吴彩鸾刻意地向格林挤了挤秀气的眉眼，挥着手说道。 她的挤眉弄眼其实没有太多深意，只是有些好笑格林方才看着她的脸呆愣住的样子罢了，而说起那镜子的事情也只是单纯的感到好奇而已。 “呃……好……好的，有机会的话！”然而格林却结结巴巴地回应道。 他满心只觉得吴彩鸾的表情肯定别有深意，是在警告自己的意思。而询问古镜更是表明她已经知道了些大概，所以才有意敲打敲打他。 格林急急忙忙地拽起李白道了个别，随意地选了个方向，便飞离了皇城。 李白全身软烂烂地闹彆扭装死，给格林提着横跨整个长安城，也不愿意自己飞一下。 “本剑仙真可怜哪——” 第九十二章 神能武器 十五分钟后，格林在李白的指路下，提着李白来到了长安城郊的一个民居休息，按照李白的说法，这裡是他叔叔的家——李白原本在长安城的住处是皇城内，此时已经整个变成一片废墟了。 格林一边点燃灶台准备做点吃的，一边若无其事地向懒洋洋躺在地板上的李白询问着：“前两天你离开洮州时，有没有注意到我背包裡少了些什么？” 当时他探完那个大陵墓回到中原时，李白明显已经在长安待了一段时间了，看来他离开后确实如他在字条中所说的，直接往东行去了，可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拿他那张藏宝图呢？ “恩……？什么地图？你憋胡说！本剑仙只是跟你借了点钱回来，可没偷吃你什么东西！”李白梗着脖子，胡言乱语似地装傻道。 “……看来你有点儿头绪啊。”格林面色古怪地看着自爆的李白。 李白这次试图直接转移话题：“……话说回来，咱们今天这算是大功一件啊，回头找陛下要点赏金应该也……！恩……！？” 格林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按照莉亚的精确扫瞄定位，弯下腰手一掏，就从李白腰间的皮带夹层裡扯出了那张地图，顺便还带出了一把碎银、一小袋饼乾，还有两包软糖。 “……” “……”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两秒。 “格林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总得设身处地地为老哥想想呀……”李白眼看蒙混不过去，只好开始打感情牌来：“你说说，你老哥我孤家寡人一个，身上又没些盘缠，出远门时总得携上点儿应急用的粮食吧。你那儿那么多可口的小点心，给老哥捎上点儿也不算过份吧？” “点心的事儿倒无所谓，我是想问那张地图的事情。”格林无奈地说道。 没想到李白一脸无辜地说道：“不是……我当时也没想过自己会去洮州，回去时又是一个人，没那张地图我怎么知道回中原的路？是你自己说那张地图不用了，老哥我才拿来看路用的呀？” “呃……”格林被这充分的理由噎到了一下。 “……这倒是很合理，”习惯了手机ＧＰＳ和莉亚的存在，格林确实没想过古代人是怎么赶路的，“可你当时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感染，我还以为你拿着地图跑去那陵墓……”他依旧满脸疑惑地说道。 李白瞪大了眼睛，用看傻子的表情，理所当然似地说道：“老弟你傻啦？被感染疾病的人，身上都会有那种红色经络啊！你刚到客栈不就看见了，那时候我刚给自己做完检查呀？” 格林皱着眉头回忆了起来，当时他确实奇怪了一下李白为何要脱个精光，甚至连件亵裤都没留下地躺在地上，但考虑到这傢伙平时的德性，只当成是这醉鬼又在发神经来着…… “不然你小子以为我是那种有事没事，喜欢裸着身体到处乱跑的人吗！？”李白灌了口酒，指着格林喊道。 格林满头黑线地看着毫无自知之明的李白，默默想道：“……难道不是吗？” 看来他当时就是单纯地想太多了。瞧了眼躺在地上，又喝得醉醺醺的李白，格林揉了揉额头长叹了一口气。 “……嗝！不过你刚刚说陵墓？”李白灌了一口酒，眯着眼睛斜视着格林：“所以你小子最后还是跑去找那个宝藏了？” “嗯——可以这么说吧！” 格林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担心他遇到危险，才急急忙忙跑过去的。 “所以找到了啥宝贝没有？”李白随口问道。 格林用嘴努了努扔在旁边的背包：“就那古镜，从那儿挖出来的。” “哈恩，没啥用的玩意儿，还不如挖到几包好吃的小熊崽，”他打了个哈欠打开了刚刚掉在地上的小熊软糖往嘴裡塞。 “……真在坟裡头挖到那玩意儿你敢往嘴裡塞？”格林心裡吐槽道。 李白蛮不在乎地继续说着：“反正你这辈子估计也碰不到第二次妖魔大劫了……” 说完便闭着眼睛打起了呼噜来。 他李白活了四十来年，也没碰过几次妖魔鬼怪。硬要说的话，以前他师父那算第一次，这次妖魔大劫也就是第二次而已——他倒是没怀疑过这次妖魔现世跟格林探索那个古墓有关係。毕竟那个封印最近确实已经减弱许多，导致近几个月不断有洩漏出来的血煞。这让整场妖魔大劫顺理成章地，看起来就是个有预谋的攻击而已。 说起那古镜，格林也好奇起那古镜强大的威力来了，他把小米粥煮上，便翻了翻背包，把古镜掏出来打量。 “颜色好像变得黯淡了一些……这玩意儿该不会是一次性的吧？”他惊讶地发现，这古镜似乎比他刚拿到那时候的颜色更暗了点儿。 “本机表示提示，目前此神话物品的神能剩馀：１３７单位。”格林的疑问刚发出，莉亚便提示道。 “所以这不会恢复了吗？”格林皱着眉头，举起古镜仔细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插座、接口之类可以打开的地方。 “本机表示否定，此神话物品目前处于不完全的残缺状态，按照本机的解析，其内部存在一个类似宫殿的折迭空间，可供真神级生物体起居生活。同时，其内部法阵共三组，功能为神能的吸收、转化，与次等能量：太阳能的放射。其吸收法阵设置于宫殿的正下方，本机判断此神话物品需要在其中存放一名有自主恢复神能能力的真神，以供应其能源。”莉亚在得到格林使用物品的数据后，很快地便完美解析了这件物品的所有构造。 “存放真神？这玩意儿可真是件奢持的武器啊。”格林咋舌道。 到底是什么人才有本事打造一件需要直接把一名真神塞进去当电池，才能正常使用的武器呢…… 他挠了挠脑袋，叹了口气：“我也不可能找得到自愿住裡头的神灵，目前估计是只能当成一次性武器使用了……而且还没剩多少能量。” 虽然格林自认打得赢吴彩鸾或云房子，直接击败他们然后囚禁起来大概也是一种可行方案，但这种失去人性的行为他是考虑都没考虑过的。 想到这么强大的武器居然已经快耗尽能源了。格林着实感到可惜——而且那该死的血煞魔全身上下只有一大坨血煞，连一丁点神能都没有。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死就算了，别说宝物，他连“经验值”都没拿到！ 第九十三章 重建 几个小时后，稍作休息的格林一个人又飞回了长安城中。 他默默地在空中环绕了几圈，然后落到了皇城废墟附近，有些自责地看着前方正零零星星爬出废墟的倖存者们。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经过精密的逻辑推演，判断此次‘妖魔大劫’，玩家在其中扮演了具有积极效益的正面角色，玩家的存在大幅度降低了这场灾难原本所应产生的损失……”莉亚突兀地说道。 莉亚难得地观测到了情绪低落的格林，也难得地主动安慰了他——最主要的是，莉亚第一次体验到了些许的罪恶感，毕竟当时格林在大陵墓的举动确实少不了她在背后怂恿的关係。 按照莉亚分析的结果，这场妖魔大劫就算没有格林提前开启，靠那古镜剩馀的神能，也大约会在十年后解除封印。 到那时候，那头血煞魔将会真正地恢复完全体，他很可能会是一头百米之巨，又同时拥有最后变形后强度的恐怖煞魔，而且普通煞魔的数量也很可能会极为恐怖，甚至直接佔据整个中原都不奇怪。 如果那时封印才自然解除，恐怕就真得等到那几位游历海外的大仙们回国才能有办法解决了，届时整个中原都将会遭受难以复原的巨大苦难。 “嗯……”格林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小声应了一下。 格林并不怀疑莉亚的说法，他知道现在是西元７４５年，也知道按照现实世界的历史，十年后的那场灾难将会是大唐灭国的导火线，其死伤人数也会以百万为单位在做记数。只是没想到在游戏中那场巨变居然是由血煞魔所引起的，也不知道这应该算天灾还是人祸。 格林又抬头看了眼满目疮痍的长安城，与脸色憔悴的长安百姓们后，轻声说道：“但我还是不能一走了之，至少也得安置好这些难民。” 莉亚的推论虽然的确让格林心理轻鬆一些，但不能否定的是，这次灾难中死去的人，有不少的责任还是在格林身上——毕竟十年后死的人虽然多很多，但现在死去的不一定就会在十年后的那场灾难中死去。 因此接下来几个月，格林都在长安城帮忙进行重建、赈灾与搜救的工作。 ——李白在呼呼大睡了整整两天后，也加入了格林的重建工作了。 当时巨型血煞魔的攻击，并不只是皇城遭到了完全的摧毁，那满天乱飞的巨砾也让长安城内数百栋建筑物遭到了轻重不一的损毁，更别说那如潮水般的煞魔，蝗虫过境一样地摧毁掉了所过之处所有的东西。 此时的长安城倖存的八十多万人，几乎有将近一半的人流离失所，更有十几万人已被确认失踪或死亡。 虽然只是游戏而已，但自从格林将亚历珊德拉和伊吹带到现实后，他已经无法将游戏中的人物视为单纯的数据了，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心怀愧疚地，想尽任何办法去帮助这些遭受灾难的长安人民。 而根据各地送来的报告显示，血煞入侵的地点并不只是长安地区。五个血色光柱的位置，分别是洮州、荆州、益洲、徐州，以及太原府，当时这五个地区周围也都有一定数量的煞魔现世。 虽然这些地方的受灾程度都无法与长安地区相提并论，但也相继传出了不少灾情，李隆基和倖存的文武百官们，目前已经紧急赶往东都城，他们将暂时定都在洛阳地区，作为临时的皇城，以便指挥各地赈灾工作。 也因此，目前的长安城几乎没有任何指挥中心，一切行政都混乱得无以复加。 长安的两位仙人也从未当过官员，除了能帮忙一些搜救的工作之外，在政务上他们就算一身神力真元也是两眼一抹黑。只能靠格林、李白，与被留守在长安的宰相李林甫来作协调（李林甫不受百官待见，因此被推举出来留守长安）。 可那李林甫见此时天高皇帝远，马上就不把李氏两人放在眼裡了。他不只让赈灾行动一拖再拖，甚至自己整天大鱼大肉，白日宣淫，完全不管百姓们的死活。 他做为长安目前的最高行政长官，格林和李白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尽己所能地去帮助那些百姓。 格林为此学习了三环法术造食术、造水术，以及四环法术塑石术，五环法术转化岩石，顺便也把之前想学的护盾术给记住了。 除了护盾术之外，其他法术都是属于后勤类的法术。 顾名思义，造食术是咒法係法术，是以魔力能源创造出营养不太丰富的白麵包，虽然不健康，但至少能果腹，饿不死人。造水术则是咒法系很单纯的一个召唤法阵，原理跟油腻术相似，就是开通一个往来纯淨水元素地区的传送门而已。 转化岩石是变化系法术，包含了化泥为石和化石为泥两个部分，作用是将岩石变成泥土，或将泥土便成岩石，一般情况是当作改变环境的后勤魔法使用。但这个法术也可以控制泥巴液化程度，若使其软烂到接近沼泽，此时若有敌人陷入其中，那么趁机将泥土化为岩石，便能成为一个可怕的控场魔法。 经过格林改良，这个法术同时也可以将石头的材质压缩到跟钢铁差不多，甚至更坚固一些的等级，这样一来，配上塑石术就会很有意思了—— 塑石术属于变化系法术，作用是塑造一块石头，将其便成施法者想要的形状，按照改变的大小重量来计算消耗的能源。虽然听起来是纯粹的后勤法术，但其实效用非常广泛——它不仅能够将随手捡到的石头变化成杯子，餐具等，也能将地上的石头变成石笋、石锤、石剑等一次性兵器。若遇到大型岩石，甚至还能在巨石上挖出一个不稳固的通道，或乾脆用其建立一座石屋当作临时居所。 有了格林的改良，这塑石术成了一个极为方便的神奇法术了，他随时可以让土壤拔地而起，制作成一座坚若钢铁的避难所、或是将山岭开闢出一条永固的隧道，甚至愿意的话，格林还能充当一个冷兵器流水线，制造出大量坚固而耐用的武器——他用压缩石块制造出的物品唯一的缺点就是“非常重”，但若合理运用时，也能产生不错的效果。 这几个法术都是他和莉亚经过讨论后，才决定学习的魔法。它们不只在这次的赈灾行动中产生巨大的作用，未来也必然能派上许多用场。 尤其造食、造水两个三环法术，有这俩便利的法术，以后他就算没有任何储备，又找不到补给，也能独自生存非常非常长的一段时间——尽管时间过长会有些营养不良。 两个多月后的午时，格林和李白在百姓们依依不捨的道别中离开了长安城。 沿途夹道相送，甚至一路跟到城外的百姓数以万千。 格林自己是难以适应地强扯起僵硬的微笑，一路挥手点头，那不知道为什么跟在旁边的李白倒是满脸享受，春风得意地踏着外八步，摇摇晃晃地一路扭着出来。 这段日子，长安城的百姓中有很多人都是依靠格林制造的食物和清水生存下来的，而且不只如此，当时被埋在瓦砾下的倖存者们，也都是靠格林的法师之手，以及两位仙人的协助才得以死裡逃生。 更别说现在长安城内新出现的那些制式石造小洋楼了。 除了少数有閒心的人给屋子涂上颜色、加了点花卉，其馀上百栋石楼不仅外观，连内部格局都是完全一样的。其造型优雅美观、庄严却不显冰冷，一排排地看上去还整齐到能让所有强迫症患者都感到满足——这当然少不了莉亚的帮忙。 实际上，这些建筑的设计甚至比大多数人原本的居所还要舒适，虽然为了节省时间和精力，莉亚的设计是一栋可居住九户人家的三层楼房。但这些房屋内通风良好、基础设施完备，甚至还在楼顶造有以砂石过滤的雨水储存设备，和方便的排泄物流通管道等。 当时造好后，连以前居住在皇城内的李白都吵着自己也要一间，更何况那些原本住在木造房屋中的老百姓们了。 经过这段时间不间断的高强度施法，格林也隐隐感觉自己的精神力似乎更加强大了——这几天他几乎没有精神力充盈的时候，所以很难判断出上限是否真得成长了。 而且格林的活跃，也让他在长安的百姓眼中已是比护国真仙还强大的上仙。 格林又因为现代人的平等观念，不论谁来找他，他都能一视同仁地交流，使他在人们眼中成了个谦逊而温和的伟人。 长安城内不论西域人还是东方人，贵族抑或是平民，除了少数特例外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他的。不少好事的百姓甚至偷偷开始准备建立格林的庙宇和塑像了——这其中少不了云房子暗中的唆使。 自从击杀血煞魔后，云房子便一直都很看重格林，尤其这几天又见识了格林那些神乎其技的法术，更是让他几乎从看重变成尊敬了。 当然这件事情格林自己是不知道的。 出了长安城，几十分钟后。 李白亦步亦趋地跟在格林后头，扯着脖子喊道：“所以格林小子啊，咱们到底要去哪儿？” “……” 格林埋头继续走，装作没听见。 “问你话呢，对长辈放尊重点哦，臭小子！” 李白乐呵呵地在格林背后边喝酒边喋喋不休着。 “……” 格林依旧没有答话，但从抓着背包肩带的手背上，明显可以看见突起的青筋。 “要去哪啊——？本剑仙脚都痠了——体谅体谅老人家呀！”他继续喊道。 格林闻言反而一言不发地加快了脚步，到最后甚至东拐西绕地全速奔跑了起来，明显就是想甩掉李白。 几分钟后，自觉应该差不多甩掉李白的格林，吐了口气，转头看了过去。 不料这傢伙竟懒洋洋地撑着脑袋侧躺在飞剑上，从天上降了下来。他一边往喉咙灌着酒，一边悠悠哉哉地飘到格林旁边。 格林无奈地停下了脚步，对牛皮糖似的李白问道：“我要回老家去，你到底跟着我干嘛？” ——他的飞行术不比李白御剑快多少，就算用飞的这傢伙也能跟上来。 “啧啧啧，李格林呀……你四不四忘记咱俩不分家了？你回得老家，你哥我就回不得了，你自己唆唆这是什么道理呀？”他一边翘着腿没完没了抖，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 格林默默地伸出左手，将试图拔出青龙的右手按下。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说道：“我老家非常远，远到去了就很难回得来中原了，你确定你要继续跟着？” 到时候李白后悔，他才懒得再回大唐一趟送他回来，还得多等两天冷却时间呢。 “回不来就不回呗……”李白跳下飞剑，无所谓似地挖了挖鼻孔，“老哥我本来是想离皇帝和那臭阉人远点儿，去东都投靠亲戚的，谁知道皇帝一家带着那阉人都搬那儿去了。” 他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似是非常不满皇帝和那个叫高力士的太监。 沉吟了两秒，李白继续说道：“咱家明月奴前段时间在东都发了笔横财，现在生活富裕无虞，小女也已经嫁人了……说实话，老哥现在是没地儿可去啦。” 李白这句说得倒真是实话，他的妻子在七年前去世，唯一儿子李伯禽（小名明月奴）早已在洛阳成家立业，女儿李平阳又嫁人生子。现在的他离开了仕途，便是无依无靠，还中年失业的独居大叔而已。 “而且你那啥……小点心，就那甜甜软软的小熊仔子，是你老家那儿的特产吧？我还想再吃点儿。”李白抿了口酒，舔着嘴唇回味了一下小熊软糖的滋味。 “你……算了，要跟就跟吧，到时候就算后悔我也没空把你送回来啊。” 格林瞪着李白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还是放弃了劝阻。 这傢伙死皮赖脸不打算离开，格林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莉亚！”格林直接喊道。 “丽雅？你叫谁呢？”李白左顾右盼，疑惑地问道。 格林没理会李白，而是继续说道：“开始传送吧，咱们回家。” “本机表示确认，通道已开启完成，强制登出成功。” 在李白一脸懵逼的表情中，蓝光闪过，两人直接消失在了长安城外。 第九十四章 格林与香蕉 眨眼间两人就出现在了格林２０２号房的客厅中。 就在李白依然一脸问号地四处打量时，格林隐约察觉到了房间内的异样。 他将背包放下后，环顾了四周一圈，先是与某个妖怪对视了半晌，接着又和某个公主面面相觑了几秒。 几个月不见，某妖怪换了个新髮型，是日本满常见的姬式髮。及臀的长髮、以及红色的居家浴衣，配上她矮小的身高，看起来像个可爱的座敷童子。只不过盘腿坐在地上撑着脑袋的粗鲁姿势，有些破坏了她的形象。 公主倒是没改变造型，但是却越来越时尚了，她裡面是一件长袖白色衬衣，外面则是一套黑色的连身长裙。原本搭在天染捲亚麻色头髮上的精緻绿宝石头饰，现在被她戴在了脖子上当成项鍊，并配上了银色的夹耳式耳环。乍看上去根本就是个年轻时尚的现代女性。 “我说……你们不是有自己的房子了吗？”格林一边脱鞋子一边无奈地问道。 现在时间才早上七点多，这俩傢伙就已经在２０２号客厅裡坐着了，格林估计这两人平常待在２０２号房的时间，恐怕比在她们自己家裡还长…… “太久了！格林你去得实在太久啦！” 伊吹不满地敲着客厅的茶几，震得桌上的粥和奶茶都溅出来一些。 格林没理会吵闹的伊吹，而是示意李白也将鞋子放到门口，他们的鞋刚刚在野外沾了不少泥巴。 珊德拉优雅地起身，拿抹布清理了一下桌上四溅的汤汁，又用纸巾擦了擦地上沾到的泥土，轻声说道：“而且还带了人回来，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格林。” 李白见两个漂亮姑娘盯着自己，说着似是而非，让人好像懂又好像不懂的怪异方言，吓得这自称剑仙得傢伙竟然往格林背后挪了挪。 他摀着半边嘴，像说悄悄话似地（实际上很大声）说道：“格林小子，她们是你的妻子还是家人？说的是你家乡的方言吗？我听不太懂怎么办？” 李白话音刚落，珊德拉的脸便胀红了起来——按照李白的询问方式，伊吹自称是格林的家人，那她不是家人，就只能是妻子了。 “莉亚，你给李白安装一下语言包吧……顺便还有身分什么的。” 格林发现这已经快形成走私古人的流水线作业了。 “这是李白，你们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应该也稍微听过他的大名才对，他就是那个李白。”他指著李白，向两人介绍道。 莉亚从背包中飘浮出来，在李白头上飞舞着。 李白则是好奇地伸手，试图抓住莉亚。 “本机表示确认，身分资料已登入网路，语言包已安装完毕。” 没一会儿莉亚便将常用语言的简易语言包给安装进李白颞叶的两个语言区块了。 “李白——？没听过。”伊吹想了想，表示自己没听说过李白，“我是伊吹朱点，叫我伊吹就行了。那边在忙的那个是亚历珊德拉，我们都简称为珊德拉。”她随意地介绍着。 伊吹最近虽然已经得知电视内容的真相，但是却已经养成了不出门、不看真人节目的习惯。 她最近两个多月来，每天不是打游戏，就是坐在电视前浏览动画台。 拿着碗筷回来的珊德拉倒是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李白，电视剧裡有时候会演到……” 看来她透过电视剧也学习到了不少常识。 珊德拉又转头打量了李白两眼，很小声地补充道：“不过看来电视剧确实有不少美化成分。” 演员一般当然会找英俊帅气，甚至还有点儿仙气的人饰演诗仙李白，然而现在面前的李白，是个留着凌乱的小胡须，看起来有些猥琐的中年大叔——主要是他很少打理自己，而且脸上老挂着得意的贱笑，其本身的混血脸孔正常来说还是不难看的。 “……本剑仙虽然没有听得很明白，但却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李白揪着胡子说道。 李白的感知能力极高，不过和珊德拉特化的“遥视”感知方向不太相同，修仙者的感知都集中在敏锐的常规五感。 “我是格林的亲戚，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你们可以唤我太白、剑仙或青莲。”李白双手负在背后，仰天四十五度，用一脸沧桑的表情继续说道：“个人建议你们喊我剑仙。” 格林没理会装逼的李白，直接在垫子上盘起腿坐好，一边夹菜喝粥，一边说道：“总之，我的老家这儿是一千三百多年后的大唐，你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个死人了。” 珊德拉经过几个月的现代生活，厨艺进步了不少。 除了她自己面前仍有根香蕉之外，其他都挺正常的……格林喝着粥想道。 李白见格林开吃，也放弃了摆那些毫无意义的猥琐姿势，赶紧坐下狼吞虎嚥地吃了起来。 他们俩是中午时离开的大唐，而且还在郊外追逐了半天，现在正好饿极了。 “哦——还有这种事啊？”李白淡定地拿起珊德拉给他倒的奶茶啜了一口，“这茶真香浓！听你们刚刚说的话，本剑仙死后还挺有名的是吗？” 他看起来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跑到未来世界，伸手抓起油条闻了几下后便往嘴裡塞去。 桌上的食物几乎都是李白熟悉的玩意儿——唐代的饮食文化非常兴盛，除了不能吃牛肉外，现代人吃的东西，唐代人的餐桌上基本上都少不了。现在桌上的食物中，除了宋代才出现的油条对李白来说比较新奇外，奶茶、煎蛋、培根、粥、煎饼等等，都是唐朝人常见的饮食。 “是很有名，你在之后几年后会被贺知章称作谪仙，从此诗仙之名名留千古，是我们这个时代所有年轻人的噩梦。”格林见李白无动于衷，也乐得省事儿，“国家考试常常会考你写得那些诗词。”他一边嚼，一边说道。 李白是在安史之乱时，为乐府蜀道难创作了诗词后（相当于为当代流行乐曲填词），才被贺知章称为谪仙的，因此现在的李白还未曾听过诗仙之称。 李白嚥下嘴中的食物，拍腿大笑道：“哈哈哈哈，当年国子监连考都不让我考，现在本诗仙却成了考题——风水轮流转呀！” 他的自称无缝接轨地成了诗仙。 李白因为身世複杂，是没有参加国家考试的资格的。而他积极地创作诗词，也是为了当个官儿一展抱负——毕竟在盛世中当一名剑仙是赚不到钱的，正如格林在现代当一名魔法师，却还是得靠倒卖文物来洽饭。 几人吃饱喝足后，便坐在客厅中看着电视聊起了天来。 格林、李白还有莉亚两人一机，你一句我一句地描述了他们在大唐时代的冒险，从他们第一次在皇城内的镜湖遇见对方，一直到探墓（李白这才知道原来妖魔大劫是格林引发的）、诛血煞、重建长安，以及最后李白死皮赖脸要跟着格林回现代。 两人一机绘声绘色地将故事讲给了珊德拉她们听，格林顺便也把买到的那些纪念品都分给了两人。 “所以这隻会说话的铁球，就是你们球仙的本命法宝吗？”李白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说道。 两个多小时后，李白才刚反应过来似地，问起了关于莉亚的事情。 然而他仍然执着地认定格林是球仙，而球状的莉亚就跟他的入云剑一样，是格林的主修法器。 “噗！球仙……哈哈哈哈！” 伊吹在刚刚的故事中，也知道了格林因为奇葩的飞行方式，被李白当成了球仙，她已经笑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李白一提，她又憋不住地笑了起来。 “……我是魔法师，那颗球是莉亚，是高科技产品，就跟那台电视机一样的玩意儿。”格林耐心地解释道。 “本机表示否定，本机并非玩家格林的本命法宝，本机是由亚顿博士制造的，艾尼西斯游戏公司起源游戏登陆器。另外，请玩家不要将本机与电视机相提并论，这与本机将玩家种族与香蕉相提并论是一样的行为——玩家的种族与香蕉甚至有５０％的基因相似度。”莉亚语气平淡地反驳道。 珊德拉闻言，默默地将自己正欲送到口中的香蕉放了下来。 格林见李白完全没听明白他们的解释，只好随口瞎扯道：“你才是跟香蕉相似……总之，你就当是一个人住在那颗球裡就行了！” 第九十五章 吴城随机杀人事件 “啊！格林！” 在格林让李白跟着莉亚去熟悉家电产品时，旁边的珊德拉轻轻地拉了格林衣服一下。 “你得看看这个。” 珊德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说了一句，便跑回（格林的）卧室一趟把自己的笔电拿过来放在茶几上。 她点了几下后将电脑转向格林推了过来。 格林有些意外珊德拉居然换了一个水果图案的笔电，这玩意儿连他都捨不得买，但他很快又被笔电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萤幕上显示的是一则新闻，讲的是吴城的郊区，发生了连续的随机杀人事件。照片中并没有拍摄死者的样子，但新闻稿特别提到，所有被害者的死因都是相同的——心脏纤维撕裂而死。 按照一旁珊德拉的补充，这些死者瞳孔有明显放大的迹象，同时每个被害者生前的表情都非常惊恐，体内也存在高浓度肾上腺素痕迹——法医判断这些人是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死。 正常来说人类是非常难以因为惊吓而死亡的，但法医们认为除了这个因素之外，找不到其他的死亡原因。 然而新闻上却说，这几起连续死亡事件被警方判断为：利用某种媒介进行的随机连锁杀人案，并因此呼吁人民近期不要单独在夜间外出。 原本因为被害者都不是死于外伤，所以并不应该被判定为人为才对，但是最可怕的一点就是——这些被害者虽然是死于惊吓，但是其大脑却都在死后被取走了！ 这说明连续死亡事件背后，必然是有存在某种动机的恶意行为。 格林皱着眉头读完了这则新闻，然后疑惑地看向珊德拉：“是很诡异，但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虽然他的确有点担心身在吴城的母亲和妹妹的安危，但毕竟都被警方判断是人为的了，那就应该由警察去追缉犯人才对…… “我最近开始做回原来的工作了，”珊德拉突兀说起了自己的工作，她指了指电脑继续说道：“我在网上当起了预言师。” 格林有些诧异，他以前只觉得预言师在现代没有什么用武之地，没想到居然还可以在网上做，这听起来确实比在街上给人算命要牛逼许多。 说起自己的新职业，珊德拉露出了带着酒涡的浅笑：“因为我的遥视能力是真实而且可控的，所以很快就变得出名了起来，连不少知名人士都会花钱向我寻求帮助。” ——她所说的知名人士基本上都是电影、电视剧的演员之类的。 虽然她略显得意地笑着的样子很可爱，但格林还是不理解这跟那则新闻的关联在哪。 在格林依旧疑惑的眼神中，珊德拉正了正脸色说道：“前几天，甚至连警官都询问了我关于这起案件的事情。” 居然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出名到引起警察注意，格林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伊吹也停下狼吞虎嚥，插嘴了一句：“对对对！前几天那些穿制服的傢伙，甚至根本不是从视讯上询问，而是直接登门了一次，弄得那个女房东也急着上来了一趟。” 看来这些天连顾凝梦也见过她们俩人了…… 伊吹拍着平坦的胸口，有些心有馀悸的样子，看来依然对警察身上的制服有些阴影。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格林听到这裡，也明白了珊德拉的意思——这起案件虽然是人为，但却不是“人”为的。 珊德拉皱起了眉头说道：“是一隻长得很像蝙蝠的奇怪生物，但体型非常巨大，张开翅膀可能有十几公尺长，而且脸上只有一颗诡异的血红色独眼。” 这时旁边“叮！”“碰！”两声噪音传来，还伴随着一些香味。 听莉亚幸灾乐祸的声音，似乎是李白被跳出来的吐司吓到，所以把烤麵包机给砸了。 不过那台麵包机本来就准备要淘汰，所以格林并没有太过在意。 格林撇了李白那边一眼后，转回来向珊德拉问道：“呃……你是如实跟警察说的吗？” 珊德拉闻言，歪了歪脑袋，似乎对格林的无知感到有些讶异。 “当然啊，你不知道对警察撒谎是违法的行为吗？”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虽然他们说那次拜访是私人行为，但我还是怕会被抓走，所以就把看到的全说了。” “……那警察是怎么回应你的？” 格林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他们只是对视了几眼，便告辞离开了，没多说什么。”珊德拉回忆道，“反而房东当时详细地询问了关于那隻怪物的事情，但是我在幻象中只能看到那怪物的样貌而已，其馀更多的都看不太清楚。她听我说完也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她皱了皱鼻子有些迟疑地继续说道：“似乎是有一层像迷雾一样的存在阻挡着我的视觉，很诡异。以前我的遥视就连神祇的光辉都无法阻挡，毕竟我的预知能力有盖亚赐福强化过……” 她没有提到的是——当初她在特洛伊试图遥视格林时，别说是迷雾了，她甚至任何东西都看不见，眼前只有一片虚无，而现在亦是如此。 格林在一旁搓着下巴思索着——警察没有反应，才恰恰表明了事情的不对劲。否则正常来说，听到这种像是神棍一样的发言，怎么可能会什么也不说便这么离开？ “……看来警察并不是因为毫无头绪所以才拜访珊德拉的，”格林心裡猜测道：“反而正是因为找到了什么依靠常理所难以解释线索，才不得不寻求珊德拉这种‘怪力乱神’的帮助。” “这些杀人事件的具体地点和发生时间妳知道吗？” 格林认为单靠警察可能是无法处理这种案件的，因此决定自己暗中出手解决掉。 珊德拉摇了摇头：“不知道，新闻上提到的资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她的遥视不只可以看到未来，藉着物品她甚至还能够追溯过去，但即使如此，她也无法知晓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珊德拉说完又跑回卧室了一趟，然后很快就回来了：“警察有给我这个，他说如果需要什么资讯，或是找到什么线索都可以打电话给他们。” “不用，我还不想让自己暴露在国家的视线当中，靠莉亚的扫描慢慢追踪也可以。”格林拒绝道。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需要休假！本机需要自己的时间进行研究！玩家请自行前往探索！”浴室传来了莉亚略带回音的抗议声。 她之前就有表示过自己想要一段时间，用来研究格林从大陵墓中取得的那面古镜上面，那些能够屏蔽她探测功能的符文。到现在她依旧无法解析那些文字，她的扫描功能在经过镜边的符文时，得到的资讯总是一坨乱码。 她决定要用摄相功能，在自己的机体中将符文分解成数个碎片，然后进行局部破译研究，最后再将结果拼凑起来，这预计将会花费不少的时间。 格林转头向浴室方向喊道：“然而古镜在我手上，妳想研究得看我的心情。”然后向珊德拉轻轻点了点头，“总之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搞定，但暂时还不需要跟警察连络。” 莉亚闻言从浴室飘了出来，李白满身溼答答地跟在她后面，而且手上莫名其妙拿着断口整齐的莲蓬头…… 莉亚飘到格林头顶转着圈，嘲讽道：“呵……本机表示否定，本机已经事先将玩家的视觉记忆撷取，本机待在家裡也能进行研究。另外，本机可以好心提示玩家，本机在吴城城南的森林中确实有扫瞄到异常的数据，本机推测可能为玩家要找的生物，但其数据如同发生错误般不断变动，本机也无法精确进行定位。” “嗯……知道大概在哪就够了，我一个传奇法师还能找不到一隻蝙蝠不成？” 格林闻言倒是鬆了口气，他的老家是在吴城城中偏东，李言希就读的吴城大学附近。 见莉亚是真打算死赖在家裡，他也只好按她说的，先去吴城的森林公园再自己想办法找到那隻怪物了，不过现在他比较在意的是后面那位滴着水的中年大叔。 格林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到李白身上，用眼神示意他解释。 李白沉吟了两秒，突然抬起头，理直气壮地举着莲蓬头说道：“……是这玩意儿突然袭击本剑仙的！本剑仙没做错什么！” 格林一言不发地伸出手，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盯着他。 李白默默地将腰间的剑卸下来，放到了格林手上，嘴裡还在嘟嘟囊囊地申诉着自己的无辜。 这傢伙搞破坏的能力竟然比伊吹还大，这点格林是真心没预料到的。 将剑收到了柜子裡面后，格林转身说道：“等等跟我出门买你的日用品……还有被你破坏的烤箱和莲蓬头，最后还要跟房东商量商量再租一间房……” 然后得尽快赶去吴城找那隻蝙蝠……想到这一堆麻烦的事情，格林又头痛地揉起额头来了。 李白闻言倒是眼睛一亮，马上便蹲到门口穿起鞋子来，他老早就想出门瞧瞧了。 “走走走，咱们多买点儿甜甜的小熊仔，还有酒！本酒仙需要酒！”他在门口乐呵呵地说道。 “把你那身长袍换掉先！”格林扔了一件Ｔ桖和牛仔裤给他，“光着腚子就想上街——也不嫌显眼儿……” 李白身材跟他差不多，穿他的衣服倒不嫌突兀，但格林不想给他用自己刮胡刀之类的工具，又不会剪头髮，因此只能让他留着那搓猥琐的小胡子和略显飘逸的长髮了。 第九十六章 出卖！ 两人刚下楼，便碰到了顾凝梦。刚刚听珊德拉她们的叙述，顾凝梦这几天似乎也住在这裡，现在则刚好要出门的样子。 这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见到顾凝梦……以及没交房租。 “柠檬姊！”格林招呼道：“我……” 格林话还没说完，顾凝梦就把一把钥匙抛给格林。拿到眼前一看，钥匙上贴着３０１的小标籤。 “……” 他已经懒得问为什么顾凝梦随时都能知道自己又带人回来了。 顾凝梦看都没看一眼那浑身可疑气息的李白，而是直接对格林说道：“我最近要出一趟远门，短则数天，长则半年，这期间内你可能会连络不到我。” 她走到了格林面前伸出双手，动作自然地帮格林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髮，然后再退开，格林也习以为常似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妳又要出国旅游？” 格林记得曾经顾凝梦就“出国旅游”过，而且过了整整一年才回来。 顾凝梦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这段时间房租就不跟你收了，但相对来说你得帮我管理房子。” “哦，那好呀。但我如果这段时间又带人回来……” 格林听不用交房租有些欣喜，但又有点担心下次进游戏又被迫带什么人回到现实，顾凝梦可只给了一把钥匙。 顾凝梦瞪起眼睛警告道：“不准！再带就睡街上！” 说完她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记得按时给我打扫一下，我房间门是用指纹和虹膜辨识解锁，已经把你的登录了，但别让其他人进去。” “呃，妳是从哪拿到我的……” 格林正满头黑线地问到一半，便被顾凝梦打断了。 “总之，事情顺利的话我很快就会回来。” 语毕，她突然走近了格林两步，并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我走了，格林。” 不等格林做任何反应，脸色微红的顾凝梦就快步走向自己的车，打开车门坐进去开走了。 格林微皱着眉头，愣愣地摸了一下脸上被亲的位置。 直到旁边的李白挤眉弄眼地凑过来，戳了戳他说道：“这也是你妻子吗？你这可真是幸福啊，住这么大房子，还妻妾成群的，啧啧啧……” 李白以为这整栋建筑都是格林的居所，毕竟他出身的地区，很少会有一栋楼住着不同家庭的习惯。 “不是，呃……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格林有些迟疑地说道。 以他的敏捷，当然是完全可以看清顾凝梦的动作的。甚至在她上前两步时，格林就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她要做什么，但奇怪的就是，自己也像习惯了似的，没有任何要避开的想法。 隐约中似乎又有些以前的记忆浮现，小时候好像顾凝梦确实有类似的习惯，可是…… 格林若有所思地推测道：“估计之前那次车祸造成的后遗症，比想像中还要严重一些……” 上次的车祸，按照医生的诊断，只有身上几处挫伤和轻微脑震盪而已。 毕竟就算遗忘了一些过去的记忆，也不是能立即发现的事情，医生可没办法直接看出他失去了什么记忆。 格林摇了摇头，驱散了脑中支离破碎的记忆。 吴城的事情迫在眉睫，必须早日解决，而回忆过去这种事情却什么时候都可以慢慢做。 两人跑去商场买了不少李白未来会用到的物品，例如内裤、衣服、牙刷毛巾等等，也买了李白要求的大量的小熊软糖，和大量的中西方各式酒精饮料，以及笔电及手机。甚至还单独给他订购了洗衣机、小冰箱等等——因为李白到时候是住在三楼，每次都要跑下来他这边用确实会比较麻烦一些，而且李白之前送他那么多黄金，他也不好意思在这方面上还要吝啬。 李白一路上倒是不惊不讶，只是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周围环境。脸上就跟他当时听闻这裡是一千三百年后一样，始终保持着云淡风轻的装逼表情——尽管格林观察到，他在公车门打开的一刹那明显抖了一下，甚至右手都对着左腰掐好剑诀了（那是他御剑的起手动作）。 购买完生活用品后，格林便带着李白去了３０１号房————他也不明白顾凝梦为何要把他隔壁的２０１号房给空出来。 格林在车上大致教会了李白使用手机和笔电的方式，并让他有问题就连络紧急连络栏的“莉亚”。 两人到达３０１号房，将物品都摆放整齐，并大略测试了一下水电都没问题后，李白就舒适地入住进去了。 他倒也是省事，连床垫都不需要，灌几口二锅头就躺在木质床板上呼呼大睡起来了。 格林见这边事了，便回到自己的２０２号房中。 一回来就听见乒乒乓乓的游戏音效，走进客厅一看，伊吹正坐在沙发上，满脸兴奋地玩着莫名出现在格林家中的ｐｓ５。 ——格林习惯使用电脑，不曾买过这种游戏主机。 “那游戏机哪来的？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吧？”格林狐疑地问道。 虽然伊吹之前给他的宝石确实可以换不少钱，但是当时格林可还没拿到钱呢。他临走前只给伊吹留了一些零用钱而已，毕竟珊德拉手上还有着足够的生活费。 总之，伊吹不应该有这么多钱可以买昂贵的游戏机才对。 “当然没有！我这是帮珊德拉工作赚来的薪水，不信你问她！”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萤幕辩解道。 格林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了珊德拉。 珊德拉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平时工作忙的时候，会让伊吹帮忙跑腿买东西，或是搬一些重物，所以有给她一些零用钱。” 格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后，又环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生怕又多出什么东西。 他观察了半晌，倒没发现什么特殊的，于是向两人问道：“……话说你们平时也都是待在我房间裡的吗？” “我是没有，我至少睡觉时还会回自己房间。”伊吹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说道。 听见伊吹的否认，格林思考了半晌她话裡的意思，然后默默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珊德拉。 “……” 坐在茶几前使用笔电的珊德拉，莫名其妙地撇开了脑袋没说话。 ……虽然这件事被发现确实也只是早晚的问题，但伊吹突然之间的出卖确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第九十七章 城南 格林没有质问珊德拉，而是在珊德拉欲言又止的表情下，满脸古怪地直接走入自己久违三个多月的卧室中。 格林打开灯，往卧室中一看—— 要不是他床还是原来的那套，桌电也好好地摆在电脑桌上，一瞬间他甚至都以为自己进错房间了。 只见电脑桌上赫然出现了数个可爱的小盆栽、麦克风、摄像机等等。另外还有电视剧周边商品、占卜用的水晶球、镜子、以及一些化妆品。而床上则多了不少绒毛玩具，衣柜裡原本空出的部分，也全挂满了女装……格林甚至在下层隐约看到了一些女性的内衣裤。 他赶紧转开头观察起了自己的床来。 刚一凑近，就有一股熟悉的淡香传来，而且枕头上也确实还有几根亚麻色的长髮——伊吹和他的头髮都是黑色的，他认识的人裡也只有李白深棕色的头髮跟珊德拉髮色稍微接近一些。 这时，珊德拉有些扭捏地走跑到卧室门口，小声说道：“我只是有点不习惯新的床……而且早上做饭还要来你房间，所以乾脆就……” 想到自己当时去平安时代的一个多月，珊德拉都是睡在自己床上的，突然让她换新床确实可能会不习惯，格林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嗯，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但……” 他将视线却转向桌上那些放得整整齐齐，但五花八门的东西，以及衣柜裡挂满的女装。珊德拉哪只是睡在这裡，而是根本就“住”在这裡才对。 珊德拉嗫嚅道：“电视剧用笔记本的萤幕看……有点不过瘾，然后……” 她瞄了几眼微微皱着眉头的格林，委屈兮兮地说道：“对不起，我会把东西都整理乾淨。” 格林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了出来：“不用整理没事，我不在时，妳可以随意用我的房间，我只是对房间变化略大有点感慨而已。就像……才出远门几天，再回家一看，养的宠物却已经完全不认识自己了的那种感觉……” 此时任谁进入格林的卧室，都只会认为是一个年轻女孩的闺房，而非一个独居男性的房间。 格林搓了搓下巴思索道：“不过我在现代的时间可能就得换房睡了。” 他倒不会反感珊德拉擅自住进他的房间中，反正最近他大多数时间都在游戏中。 而且按照目前眼下的样子，珊德拉应该是把所有东西都存在他这儿了。他在家裡住得时间又不会太长，让她搬来搬去也麻烦。 他盘算着要不乾脆跟珊德拉交换房间算了。 她小声地问道：“不能住一块儿？” 格林挠了挠后脑杓，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有点太快了吧……” 珊德拉闻言胀得满脸通红，急忙说道：“我的意思是像之前的决定一样，你再加张床，不是说一起……一起……”她越说越小声。 “……也是可以，把你房间的床搬过来就行了，但这样我不是乾脆跟你换房间比较快吗？”格林疑惑道。 “不好，那样感觉像是我抢占了你的房间……” 珊德拉低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向上偷瞄着格林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 格林心理吐槽道：“不是像啊，现在我的房间就是被你俩佔据了呀……” “好吧好吧，就搬张床来，可是……”格林探出头环顾了一下整间房，“现在的空间也只能放在卧室了。” 客厅因为多放了那些大型家电，空间有些过于拥挤。 “没事，我不介意的，我换衣服可以去浴室换！”珊德拉有些开心地说道。 “唉……我有空再去处理吧，现在得先去一趟吴城。”格林说道。 他对于偶尔跟珊德拉睡一个房间并没有感到排斥，更何况是分床睡。 ——毕竟珊德拉怎么说也是个乾淨漂亮，还香喷喷的女孩子，如果现在是让某个满身酒臭味的中年大叔搬来跟他睡一房，他恐怕就会从生理上拒绝接受了。 “那我让伊吹帮忙搬一下就好了，等你回来应该已经整理好了。”珊德拉笑咪咪地说道。 格林想了想答应道：“行，反正那傢伙閒着没事估计就是天天打电动而已。” 他从回到现代，伊吹除了吃饭之外就没离开过手机和电动，确实应该让她活动活动了。 他翻了翻衣柜，找到了几件比较宽大的衣服，跑去浴室换上。然后把青龙用布包好塞在背包中，想了想把古镜也用衣服垫一垫放了进去，并且戴上了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 “我出门了，晚上不用帮我留饭，我想蹲守一晚试试看。” 格林整理好行装后，跟家裡的两人道别着。 “好的，路上注意安全，千万别逞强哦。”珊德拉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打着电动的伊吹也回头关心道：“早点回来啊——打不赢记得喊我去帮你。” “知道了，我去去就回。”格林随口应道。 顾凝梦的这座公寓在海城西北边缘，距离吴城确实不算多远，他开着手机定位，骑上学姊的电瓶车就直接往吴城方向去了。 两个半小时后，格林抵达了老家所在的吴城，他先随便找了间麵馆，将晚餐应付过去，便启程前往城南了。 吴城的城南是一片中小型的森林公园，公园旁边还有一个湖泊景区，叫岩湖景观区，这种天然环境的确非常适合怪物藏身。 等格林在景观区附近找地方停好电瓶车，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现在时间是晚上八点多，岩湖附近仍然有许多人在活动，格林猜测那隻怪物应该是不会在这种时间出没，甚至发动袭击的。于是便在岩湖旁找了个地方坐着，顺便观察起四周的环境来。 可以明显地看出，岩湖这边的警备力量加强了许多，几乎每隔几分钟，就会有两两一组腰间挂枪的警察经过。 格林皱着眉摇了摇头，虽然提高巡逻队的数量的确已经是警察能够做到的极限了，但他实在不认为手枪可以对付得了那种体型的超凡生物。 他在长椅上玩了会儿手机，然后又延着岩湖逛了几圈后，时间已是晚上十一点。 此时岩湖周围除了警察之外，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 格林决定从岩湖为起点，沿着森林公园北方，朝西南方向一直搜索过去，直到穿越整个森林公园，接著再从森林公园西南处沿着南方搜索回来，并且每间隔一段距离都使用鹰眼术侦查一次，尽量不放过任何可能隐藏的角落。 拿起手机再看了两眼地图，他便起身准备开始行动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甚至都还没进入森林开始搜索，就被两位员警给拦了下来…… 第九十八章 石化格林 “同学，我看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半天了，到底是想干嘛？” 其中一名比较年长的民警直接了当地表示了自己的怀疑。 “要糟……” 格林见自己被拦查，也有点紧张了起来，他包包裡可装着青龙呢。 这也不怪警察多事，毕竟格林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在岩湖旁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之后还来回逛了好几圈，任谁见了都觉得这傢伙可疑。 这些警察已经注意到格林好多次了，现在见他似乎踩完点准备开始行动，岂有不拦住他的道理。 “警察同志……那啥，我就是等朋友呢，但好像被鸽了，现在正……正要回家。”格林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喊住格林的警员狐疑地打量了格林两眼，说道：“先把你口罩卸下来，包包给我看看，我怀疑你跟最近的连环杀人案有关。” 果然真要检查！ 格林心裡一跳，开始盘算起逃跑的方式了。 他迟疑着是放舞光术致盲警员，还是用油腻术来创造逃跑时机……但这两招都不能确保两位警察情急之下会不会直接开枪（他的法师护甲并不一定能够抵挡穿透性强大的子弹）。 如果运气不好中了枪伤，连去医院治疗都不行，而他又怕神能自主癒合会把子弹留在体内，因此这两个方法都不算上策。 就在格林绞尽脑汁思考对策时，另一名较年轻的民警从后面轻轻拉了他的同事一把，很小声地说道：“师兄，这不符合规矩。” 老警员也回头小声说道：“非常时刻就要用非常手段！” “可是……”年轻警员仍然感到迟疑地想说些什么。 但老警员直接打断道：“听我的，这事儿我有经验！” “唉……好吧。” 年轻警员终于勉强与老警员达成了共识，两人转回来准备继续盘查格林。 老警员见格林到现在仍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按他的吩咐把包包拿过来，高声喝道：“别试图做无谓的抵抗，把包包扔在地上！” “师……师兄——！快看！”年轻警员惊恐的声音响起。 “到底怎么了？” 老警员顺着年轻警员的目光看去，不就是那小子呆呆地站在原地而已吗？ “他……他他……”年轻警员仍然恐惧地说不上话来。 老警员这时也发现了不对劲，他凑近一看，原本站在那裡的格林竟然化为了一座栩栩如生的石像！ 由于光线太过昏暗，他刚刚甚至以为那小子只是正常地站在原地发呆而已，没想到居然他们转头那不到十秒的时间，他竟然不声不响地变成了一颗石头！ 老警员并没有慌乱，而是拍了拍年轻警员的肩膀，沉声说道：“镇定些！你先通知附近的人手过来，我看看情况！” 吩咐完后，他便拿出手电筒，皱着眉头仔细地打量起石像来。 只见这石像是真的栩栩如生，除了没有面孔之外，所有细节都非常完美，几乎可以媲美雕刻大师的作品，不……雕刻大师恐怕都没有办法将每根汗毛、每个毛孔都制作出来！ “难道真是那小子被某种力量变成石像了？”老警员皱眉思考着，“不对，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如果是‘被’变成石像的话，不应该还特意把面孔给糊掉！因此这也有可能只是个障眼法罢了。” 这些员警早就被上面隐晦地提示过，他们这次处理的连锁杀人案，背后可能根本不是一般人，而是某种具有超凡力量的生物。因此老警员从一开始就没试图使用常识去解释发生在刚刚那小子身上的事。 几分钟后，支援的警力也到达了，在老警员大致报备过情况后，上面的指令是将整座石像搬走，以另做研究用途。 石像的脚部是直接黏连在泥土中的，而且不只人体，连背包和衣物上的纤毛都被完美地还原了出来，材质也比一般的石块要更沉重许多，这明显不是人类之手可以制作出来的东西，更别说在那么短的一瞬间了。 警察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石像搬上了卡车，随后便是更多的警察抵达了岩湖——接下来他们的目标除了一头像蝙蝠的有翅未知生物之外，又多了个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人形未知生物了。 高空中的格林有些头疼地看着那个石像被警察运走，那是他情急之下，用精神力扫描自己，再以塑石术瞬间制作出来的玩意儿，由于时间紧迫，他当时只来得及去除掉自己的五官而已。 也不知道会从石像上暴露出多少讯息来，但至少身高体重肯定是跑不掉了…… 不是他不愿意解除塑石术，而是他化石为泥法术的施法距离并没有这么远，如果飞到石像几十米内解除魔法，恐怕只有瞎子才会看不见他，这就与他的目的相衝突了。 在这种距离下，他解除塑石术唯一的方法恐怕只有一发大火球炸过去，但以那石头的坚固程度，一发火球下去是不一定能完全破坏掉石像，周围的警察却绝对是一个都活不下来…… “看来不只那隻蝙蝠，还得小心越来越多的警察啊……”格林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自语道。 莉亚不在身边，就没有人给他随时彙报情况了，他接下来的行动都得比平常更加地小心谨慎，至少必须确保自己不会被警察发现，甚至特定出来才行…… 传奇魔法师格林是绝对不想被抽血、切片，然后放进福尔马林中保存研究的！更何况如果他被抓住，他那两个新邻居：李白和伊吹，这俩怪胎估计谁也跑不了，毕竟莉亚建立的资料虽说完善，但也绝对经不起细查——珊德拉除了预知能力外都是正常人范畴，倒还可能逃过一劫，但也免不了一顿抽血检验。 “在真正掌握传奇法师该有的手段之前，绝对不要暴露自己为妙……” 虽然格林的属性上的确已经是传奇法师的程度，但是真正的传奇法师，一般都是由海量的知识和魔法堆砌而成的。甚至很多强大的传奇法师还拥有自己的浮空城。到那种程度，当前的地球文明恐怕得举全球之力，才能够勉强抗衡了，毕竟浮空城能打能跑，还有传送能力，地球文明连投射核弹都得小心扔出去会不会是炸在其他国家头上。 ——在很多故事中，浮空城那玩意儿通常是可以拿来噬神的…… 然而传奇法师格林别说是一块城砖了，他现在连根法仗和魔法手扎都没有。 当然格林也并不是想跟国家作对，他单纯只是从小就对科研人员有着莫名的恐惧，导致他认为自己如果被抓住，肯定会被切片研究，所以才会如此提防戒备而已。 第九十九章 怪物 格林最后还是谨慎地找了个无人的区域，降落到了森林中。 因为从高空中搜索的话，难保不会被眼尖的警察看见。树木繁多的地面反而更有利于格林在隐藏自己的同时，搜索那头怪物。 现在是十二月多，森林中除了寒风吹拂枯叶的飒飒声外，就只有格林的脚步踏在落叶上嘎吱嘎吱的声响。 在黑暗的森林中行进的格林，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第一次进入游戏时的情景，那时自己还是个一般的大学生，却莽撞地闯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猎杀一头半神生物。 当时还得靠莉亚发出蓝光才能勉强视物的自己，与拥有强大精神感知能力的现在相比，确实天差地别。 如今的森林依旧伸手不见五指，但在格林日益强大的精神力瀰漫之下，方圆六十多米的一切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感知。他“看”见了在寒风中打着旋飘落的每片黄叶、“闻”到了满山梅花的幽香，甚至还偷偷“摸”了一把附近动物园中一头东北虎的肥臀。 “哈哈哈，原来虎屁屁摸起来是这种触感。”格林小声地笑道。 他用精神力模拟成具有触感的手，来回撸了东北虎好几次，惊得大猫咪尖叫着跳来跳去，来回寻找着看不见的敌人。 格林保持着谨慎小心，却仍不忘找些乐子，让长时间的搜索不那么枯燥无趣。 “完全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啊……”格林喃喃自语道。 四个多小时后，格林已经仔细地来回搜查了整座森林公园一遍，但仍然没找到任何那头怪物的踪迹。 本来他还庆幸这座森林公园不算太大，以他的能力应该不难找到那头怪物才对，没想到这么长时间的搜索，却连一丁点怪物踪影，甚至怪物留下的痕迹都没找到。 “最后再找一趟，还是没有的话就只能先暂时放弃了。” 决定完行动方针，格林便继续开始行动了。 当时珊德拉给他看的新闻，不知道是为了避免模仿犯，还是怕引起恐慌，新闻稿中并没有具体提到死者的遇害地点。 不过考虑到网上虽然出现各种猜测和讨论，但却没有人提到过“怪物”，甚至今天也在岩湖周围看到了不少游客，格林猜测这蝙蝠可能都是挑选人烟稀少的地方行凶。 当然，也有极小的可能只是牠不曾留下目击者而已，但如果是这样，警察应该就会直接封闭这座公园了。 因此莉亚提到的这座森林理论上来说，确实应该是最适合牠藏身的位置，而依照珊德拉描述的体型，应该会有不少活动痕迹留下才对。但奇怪的就是，格林明明用鹰眼术和精神力仔细地搜查过整座森林的任何角落了，却仍然没找到那怕一丁点的线索。 格林这回是从森林的正中央穿行，因为周围都是“看”过的景色，因此这次的行动更回快速，不到两个小时，在天色还没完全亮起来之前，他就回到了岩湖附近了。 “看来今天只能先回去了，回去再让莉亚扫瞄一次试试好了，说不定那隻怪物在我来之前就害怕地转移阵地了。”坐在地上休息着的格林自得其乐地说道。 为了避免任何遗漏，最后一趟来回时，格林一路是覆盖式地频繁使用鹰眼术，加上彻夜的搜查和使用魔法，导致他现在的精神有些疲乏。 “这些警察还真是尽责啊，到现在还在巡逻……” 格林的看了眼前方岩湖附近，仍尽责地查看四周的员警们感叹道。 此时格林已经换了件外衣，摘下了鸭舌帽，并把口罩脱下来，慢悠悠地往岩湖方向走去，准备要去取学姊的电瓶车。 景区虽然还未开放，但此时岩湖周围已经零星几个晨间活动者开始出没了，格林自认为他除了特别帅气之外，并没有比较显眼的地方。 就在他远远已经看见停放的电瓶车时，一阵令格林感到有些耳鸣的怪异轰鸣声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随后便是几声像玻璃碎裂的声响，在周围的警察和格林惊恐的注视下，一个“破洞”凭空出现在了天上。 那洞口后面是一片漆黑，只能偶尔看见几片一晃而过的红光。 “那是……之前那个飞龙视频中出现的那个破洞？”格林有些迟疑地想道。 但没过几秒钟，就有一隻怪异的生物的身影出现在了洞口。伴随着一声似乎是从脑中响起的可怕尖啸，这隻怪物缩了缩身体便整个儿鑽了出来！ “是珊德拉说的怪物！难怪我在森林中怎么也找不到任何的活动痕迹……这傢伙根本是从虚空中直接鑽出来的！”格林恍然大悟地说道。 牠在空中拍打着巨大的翅膀，用泛着妖异血光的独眼打量着周围人类。 “是……是报告中的那隻生物！”有警察惊声喊道：“目标已现身——！呼叫支援！呼叫支援——！” “疏散人群！快疏散人群！”一位警察则看似镇定地高声命令道。 然而实际上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人群。 这裡是停车场附近，除了格林之外，甚至连晨运的人都看不到几个。 而格林在警察注意到他之前，早早便纵身一跃，跳到了一棵大树上隐蔽了起来。 那隻怪物确实如珊德拉所说，乍看之下外型就像一隻巨型的蝙蝠，但是不同的是，这头怪物的身体和四肢都非常臃肿扭曲，身上甚至还有一些泛着血红萤光的诡异腺体。而且有着一隻双目直视时，连格林都会莫名心生恐惧的独眼。 就在那蝙蝠似的怪物用牠的独眼扫视着人群时，十几名赶到的武装特警已经各自找好掩体，并架好了武器，而原本那些民警则迅速带着附近的民众进行了撤离。 格林看见身着军服，手持步枪的武警也鬆了口气，他还以为这些警察真的打算靠几把手枪击败那头怪物呢。 “瞄准目标！直接开火！” 随着武警队长的命令，夜色中原本静谧的岩湖，便枪声大作起来，武警们从各个方向朝着怪物射击。 然而几十秒后，那怪物仍然悠閒地在空中拍打着翅膀。 “长官！我们的射击没有任何效果！” 在枪声轰鸣中，一名年轻的武警嘶吼似地大声报告道。 “老张！注意你的位置！牠往你那边移动了！” 在武警的惊恐的喊声中，那头怪物将血红的独眼转向了其中一名位置比较分散的武警。 随后又是一阵从脑中响起的尖啸声，但这次的尖啸声不同于上次。这次的声音中明显隐藏着某种能量攻击。就连格林都感到脑袋一阵疼痛，那些武警中，有几位甚至痛到抱着脑袋倒在地上哀号了。 连绵不绝的枪声戛然而止，即使还能站着的武警，也暂时没有馀力继续开枪射击了。 格林目前的位置，刚好在那被凝视武警后方不远处的树上，他清楚地看到那隻怪物在发出尖叫后，那硕大的独眼竟然分裂成三瓣，同时散发出了令人直欲呕吐的妖异红光。 十几秒后，红光渐渐黯淡下去，怪物的眼睛也恢复了原样，但那名原本被凝视的武警却已经满脸恐惧地躺在地上，不再有任何声息。 “老张！老张你快醒醒！”还举着枪的一位警察惊恐地喊道。 然而那只是徒劳无功的，老张也像之前那些遇害者一样，在恐惧中失去了生命。 “这就是……珊德拉说到的恐惧而死？”格林皱着眉头喃喃说道。 没有莉亚在旁提示，格林只能自己猜测。 第一百章 肿胀之物 他觉得那独眼的凝视恐怕是某种精神攻击，虽然他的精神力超过一般人类非常多，但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挨得住那一下，格林决定还是小心点行事为上。 他将口罩和鸭舌帽戴好，掏出青龙，便准备要攻击那怪物了。 格林在树上先将背包挂好，并对自己施放了法师护甲和水下呼吸后，扔了个克敌机先在下面的怪物身上，试图找到牠的弱点，然而跟上次那头血煞魔一样，这傢伙也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弱点部位。 于是他只好从大树上扔了一发火球术进行试探性攻击——他不敢使用炎爆术，因为炎爆术属于范围魔法，必然会攻击到周围的警察。 堪比手榴弹威力的火球在格林精神力的调整下，准确命中了怪物的独眼，但那怪物似乎完全不在乎似地，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实际上别说没眨眼睛了，牠甚至根本都不曾将注意力转到上方的格林身上。 牠慢悠悠地降落到刚刚死去的老张旁边，然后从像是花朵般裂成七八瓣的狰狞吻部，伸出了两公尺长的舌头，硬生生刺进了老张的口中，并缓缓蠕动摸索着。 那死去的老张，伴随着七孔中溢出的鲜血，发出了“咯咯咯”的怪异声响，那怪物明显在食用着老张体内的某些器官。 除了树上格林外，其他警察们的位置看不见这猎奇的一幕，从他们的视角只能看到蝙蝠怪物巨大的身体，降落到了老张的尸体旁边而已。 格林从树上跃到怪物侧面的地上，朝着那薄膜似的巨翼又扔了几颗火球，但仍然没有效果。 “看来火球的威力完全不够……”格林强忍着噁心自语道。 “长官！是昨晚他们提到的石像男！”一位武警急声说道。 火球的攻击理所当然地引起了警察们的注意，他们虽然已经换过班，但是仍得到了关于‘能变出石像的可疑男性’的出没报告。 原本举枪警戒着蝙蝠怪物的几位警察，抽出了部分人手将枪口转向格林。 “别看了，快退后！这傢伙用枪是对付不了的！”格林朝着警察们大喊道。 武警的队长用手势命令警员们放下指着格林的枪，向格林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格林犹豫了几秒，半真半假地说道：“……路过的魔法师，专门清理各种妖魔鬼怪。” “嗄？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可知道对警……” 其中一位武警正愤怒地指责着格林，但马上被那位队长给打断了。 “安静！”队长瞪了一眼那位毛躁的武警，继续像格林问道：“所以你认识这种怪物？你知道怎么杀死他吗？” 他用馀光撇了眼进食中的怪物，又将视线转回格林身上。 “不，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格林虽然还有很多手段没用，但也并不敢肯定那些方式就能杀死这头怪物，“总之，我会找到杀死他的方法，但你们必须退开点，以免受到误伤！” “……可以，我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十五分钟后无论如何你都必须离开现场。” 队长出乎格林意料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长官！” 一名武警似乎想劝阻他的上司，但是被那名队长用眼神制止了。 他们压低音量商谈了起来，但在格林超凡的感知能力下，却听得一清二楚。 “长官，我们不能相信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而且老张他……”武警低声说道。 队长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老张已经没救了！而且你也看见了，他不是一般人，而我们的步枪也确实无法对那怪物造成伤害，” 他悄悄打量了一眼格林，继续说道：“我已经呼叫了重火力支援，但是他们需要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才能抵达，这段时间我们就看看这位‘魔法师’表演吧！” 在警官的命令下，武警部队谨慎地轮流向怪物举枪戒备，一点一点撤离了出去。 不出几秒，便只剩下进食中的怪物、死去的老张，以及格林而已了。 “来试试豪华火球套餐吧！” 现在格林不用担心误伤了，首先就是一个油腻术扔在怪物身上，随后手上便燃起了熊熊火焰。 “多重炎爆！” 他双手平举，直接往背对着他的怪物身上，连发了整整十枚炎爆。 “长官——！您看见了吗！？他……那到底是什么？” 远处的武警们惊恐地议论纷纷着。 而那名武警队长却只是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凝视着现场。 还未等飞扬的尘土和浓烟散去，格林便看见了前方一抹焰光显现，在一阵刺耳的尖啸声中，他敏捷地往侧面一跳，千钧一髮地闪开了飞扑过来怪物。 “飞行术！” 对方会飞，而且动作相当灵活，地面战明显不利于格林，他果断地施展飞行术，迅速飞到空中。 尽管漫长的冬夜才刚刚过去，天际只有隐约地泛白，但从格林的超凡视觉看去，盛开的梅花，映射在静谧的岩湖上，景色瑰丽而引人入胜。 但现在格林却没时间去欣赏美丽的岩湖夜景了，他紧紧盯着那隻渐渐抬升到与自己相同高度的怪物。 “牠居然没事！？”武警们纷纷惊呼着。 尽管对于格林居然能飞上天空感到非常讶异，但他们更惊讶的却是那头怪物竟然在那种可怕的爆炸下仍然完好无损。 武警队长阴沉着脸想着——如果连这种程度的攻击，都无法伤害到那头怪物，那即使他们那些重武器抵达，又能拿这头怪物有什么办法呢？ 要知道，格林的每发炎爆都跟常规导弹的火力没有太大的区别，十发炎爆术已经完全足以将一公尺厚的青铜壁都给炸出一个坑洞了，而这头怪物竟然毫髮无伤！？ 格林皱着眉头观察着面前的怪物，他确实开始感到这怪物的棘手了。 这次与之前大岳丸的情况不同，他在一开始就将油腻术覆盖在那头怪物身上了，而且刚才那怪物在扑击他的时候，身上也确实燃烧着火焰，然而那怪物却像是根本不会受到火焰的伤害一样，依旧行动自如。 怪物似乎对格林打搅他进食的行为非常的愤怒（格林的炎爆术恐怕不小心将老张的尸体也给烧毁了），牠独眼凝视着格林，并且渐渐分裂成三瓣，准备使用刚刚杀死老张的那招诡异的技能攻击格林。 突然感觉到身体异常沉重的格林，尝试在牠头上施放了冰风暴，甚至衝上前去吹起冰锥术，顺便将青龙捅向了那隻独眼，但一系列操作唯一的战果却只是将牠击退了一小段距离，仍然无法打断牠的凝视。 格林试图围绕怪物移动，以让自己脱离怪物的视线，但是那怪物的独眼竟然像长在他身上了一样，那怕是微幅的左右晃动，那血红巨眼都会完全同步地转向。 “长官！那怪物要使用刚刚杀死老张的那招了！”底下的武警紧张地喊道。 “……准备救援！”队长犹豫了半晌后，沉声说道。 十几秒后，一阵低语声从格林的大脑中响起。 那声音说道：“Hashu！Anisesaliamusahashinufanu‘hypuniaiog！” 格林惊讶的发现，这怪物与之前碰到的那头血煞魔，说的竟然是同一种秘语，这是一种在他的通用语言包中未曾被纪录过的秘语，因此他无法知道这种语言究竟被称为什么。 然而秘语这种语言的特殊之处便是，你即使不会，你也能理解，只是无法去使用而已。 这头怪物说的那段话，在格林的理解中是说：听令，最初的主人命令毁灭智慧。 随着这段“知识”被格林的大脑理解，一种源自灵魂的无边恐惧开始侵占他的大脑，黑暗的低语声不断在他的意识中回响着、重複着，格林瞬间便失去了飞行术的控制，直直坠落到了地面上，尽管法师护甲勉强将大部分的衝击力都给吸收掉了，但他仍然受了不轻的伤。 口鼻满是鲜血的格林，此时几乎丧失了一切的感官，他的意识沉浸在脑中不断响起的黑暗低语之中无法自拔，即使几次激活精神力试图让自己脱离这种状态，但都没有成功。 格林咬紧牙关，在无尽的黑暗中，用仅存的意识尝试命令元素，对自己施放了驱散神术，却只起到了微乎其微的效果。 真的没办法了吗……或者说，我现在究竟还活着，还是早就已经死了？ 格林慢慢沉沦的意识，有些迷茫地想道。 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全身突然轻盈了起来，周围的一切元素与能量都与自己同在，就像自己也成了众多能量的一份子。 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死去时，却猛地从那黑暗的低语中清醒了过来。 之前驱散神术那微乎其微的效果，竟如同关键的一把钥匙般，将格林大脑中封闭的一扇大门慢慢地推开了一角，而就是这丝缝隙中洩露出的纯淨精神力，补足了格林受到损伤的精神，让他重新恢复了意识。 他费劲地睁开双眼，环顾了一下四周。 此时天空已经开始亮了起来，他正躺在稍微远离战场的地面上，身边是两位负责照看他的特战队警员。 “队长还在战场上吗？你有看见他吗？” “不知道，但是小徐和虎子都牺牲了！” 他们的交谈声中压抑着的恐惧，即使轰鸣作响的枪砲声也遮掩不住。 战场上已经不只原来那寥寥十多名武警，而是一个临时的军事阵地了。 百名穿着整齐军装的特警手持步枪不断射击，一旁还有着运载着飞弹的大型车辆，以及数架重型机砲正在校准。 “注意！牠要发动攻击了！” 之前的队长已经退居二线，此时是一名肩膀上有着一颗大星徽的指挥官在发号施令。 “报告！神击号校准完毕！” “那就发射！发射——！！” 随着刺耳的音爆声，数枚导弹精确地轰在那头庞大的怪物上，但仍然毫无起效，那怪物只不过因为炮弹的衝击力而转了个圈儿，稍微减缓了一下攻势，却依旧毫髮无伤。 格林摸了摸了自己的脸部，发现除了鸭舌帽不知道飞到哪去了之外，这些武警竟然连他的口罩都没拿下来。 他强忍着全身骨头粉碎般的剧痛，慢慢地爬了起来。 旁边的警察见格林起身，连忙关切地过来搀扶住他。 “你醒了？没事吧？”一名武警皱着眉头问道。 “我去，兄弟，你从那么高的地儿摔下来，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另一位则是夸张地大喊道。 他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消解自己内心的恐慌。 “你看我这像没事的样子？” 格林没好气地看了那位年轻武警一眼，抬手就是几个驱散神术扔在自己身上。 虽然作为源能秘语施法者，他能够学习所有的“法术”，但莉亚那边却只有常规法师可以施放的法术而已，因此他并没有机会学习有治疗效果的法术。 他现在只能暂时使用能够恢复体力的驱散神术来应急。 格林身上突然出现的绿光，吓得两位武警跳了开来，让格林身体一歪又跌坐在地上了。 “不……不好意思啊，兄弟。” 这俩武警也是常玩网路游戏的年轻人，看两眼就知道那大概是一种恢复法术了。 “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坐在地上的格林没有在意武警刚刚鬆手的行为，他只是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战场，喃喃自语着。 旁边的武警听见了格林的自语，同样情绪低落地说道：“嗯……我们的武器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前方的战况并没有因为得到了重火力的支援而有所改善，甚至只是徒增了武警的伤亡而已。 那怪物除了用导弹可以稍微击退一点之外，步枪和机炮的射击都无法阻止牠的行动。 怪物的每一次俯衝，都能用双脚掠走一、两名武警，牠将他们带往高空，或直接抛下，或是直接一蹬眼，让武警死于那个黑暗低语。 此时已经有数十名英勇的武警在战斗中牺牲了。 “我没事了，我得去帮忙！” 格林又站了起来，恢复些体力后，他的身体状况稍微比刚刚好了一些。 “等，你自己都快动不了了，还想帮谁啊？”一名武警拉住格林急声说道。 “先休息会儿吧！你这样过去也只是送死而已！”另一名武警也劝着格林。 格林轻轻挣开武警的手，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有办法，大概……” 语毕，便使用飞行术直直地往他刚刚待着的那棵大树飞去。 格林从挂在树上的背包中，掏出了那面古镜来，然后抬头看着天空。 “还不够……还得再拖延一会儿。”他皱着眉头说道。 现在才刚刚可以称为早晨，光线仍然十分暗淡，太阳的光辉还没有完全照射过来。 就在格林看着天色时，脑袋又是一阵疼痛，那隻怪物再次发出的尖啸声，使轰鸣不绝的砲火也停歇了一瞬间。 “再这样下去，恐怕这些战士都得死光了。”看着眼前惨烈的战场，格林忧心地说道。 他犹豫了几秒，便将古镜塞回背包，并背着背包飞到了临时阵地的上空。 他朝著指挥官大喊道：“给我掩护！我来拖延那隻怪物，只要再……十分钟，十分钟后我就可以杀死牠了！” “……” 下方的指挥官并没有答话，他十分犹豫自己是否应该信任眼前这位“路过的魔法师”。 “没时间考虑了！你的战士就快死光了！”格林一边飞身接住一名坠落的武警，一边吼道。 “……我知道了，我会在适当的时机给你支援，你尽管去干吧！” 那指挥官终于答应了格林的要求。 在他的命令下，武警们停下了徒劳无功的射击，并让导弹校准目标蓄势待发着。 格林将那名武警送回地面后，便直接衝向高空，不断使用炎爆术挑衅怪物。 那怪物倒也记得这隻打扰他进食的臭虫，牠毫不犹豫地拉升自己的高度，随后便衝向了格林。 “来吧，咱们打第二回合！”格林一边狂笑一边朝怪物扔着大火球。 尽管他的身体仍然泛着剧痛，但他作为一名法师，即使缺手缺脚都能继续作战，更何况眼下只不过是区区疼痛而已。 那怪物拥肿的身体非常灵活迅敏，但在空中，格林的飞行也不惶多让，即使几次怪物差一点就能抓住格林，也会被一阵强烈的寒风给吹退，使牠一时竟然拿格林毫无办法。 怪物见自己的扑击无效，便停下了毫无意义的行为，牠旋停在空中，将独眼对准格林，然后随着那硕大独眼的分裂，一阵妖异的红光亮了起来。 牠又想使用之前那招黑暗低语了！ 格林见状，连忙向下面大吼道：“我需要支援——！” “发射！” 格林话音未落，下面的导弹就来了一波齐射，并从侧面精准地命中了怪物的翅膀。 怪物在强大的衝击中被打的偏移了方向，中断了那可怕的凝视。 格林感到全身一鬆，确实脱离了那个法术的效果。 法术失败后，那怪物并没有再次尝试施法，看来那招并不是能够频繁使用的法术！ 格林暗鬆了一口气，继续与怪物进行着空中追逐，期间牠又一次试图施法，但同样被一阵导弹齐射给打断了。 很快，太阳已经完全冒出头来了，斜照下来的阳光，似乎引起了怪物些许不适，牠抖动了一下身体，但仍旧紧盯着眼前那隻讨厌的臭虫。 格林见太阳已经就位，满脸兴奋地掏出了古镜，甩开怪物后，飞到高空找了个好位置后，就是一道光束斜射而出。 他稍微校准了一下方向，将那束光芒精准地照射在了怪物身上。 那怪物似乎根本不当一回事，连闪都不愿意闪一下，但很快牠就意识到了自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那太阳能光束竟然直接穿透了牠的暗影屏障！ 随着一阵轻脆的碎裂声响起，牠的屏障在太阳能的照射下完全粉碎了。 光束直直地穿透进牠肥硕拥肿的身躯，令牠发出了不同以往的凄厉惨叫。 牠直直地从空中坠落到了地上，格林也急忙将光线校准回怪物的身上。 但令格林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未等那怪物的身体被灼烧殆尽，那光束便渐渐衰弱了下来。 格林一脸焦急地对古镜使用了传统电器维修法：拍打，却没有任何效果——没电了就是没电了，不接电线的电视你就是给拍烂了它也不会亮。 见拍打无效，格林果断地收起古镜。 他一边往那怪物尸体狂扔着炎爆，一边急速靠近着怪物的身体。 地面上的怪物在炎爆的连环轰炸下，明显感受到了痛苦，牠重新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并拍打翅膀挣扎着试图起飞。 然而这时格林已经接近了怪物，他举起双手，施放了延长引导的“多重冰锥术”，两阵刺骨的寒风，伴随着无数冰渣，疯狂且持续削砍着怪物的身躯，使其肮髒的污血和肉块结成冰坨四处溅射着。 在格林的法术攻击下，那怪物像之前那头血煞魔一样，发出了死前的哀号。 牠用那未知的秘语说道：“Hetinahelog‘chaoti.Osaduquzahynia‘musa.” 这句秘语同样让格林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但比起先前那个凝视法术，或上次血煞魔死前的哀号，这次的话语并没有那么明显的效果。 按照格林的理解，这怪物说的秘语意为：等待，破解静止。我们会，见到，魔法师。 尽管格林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却不理解这怪物究竟想表达什么。 这段话听起来跟之前那些什么毁灭、命令之类的有些许不同，但都是些毫无意义却又莫名令人感到诡异的话语。 格林脑中困惑着这头怪物说的话，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在持续不断的多重冰锥术吹拂下，那怪物终于再也无力挣扎，牠原本肿胀扭曲的身躯此时已经完全消瘦了下来，并且看不见任何生命气息了。 格林长舒了一口气，不管铺了满地的结冰血肉，直接坐倒在了地上。他这次虽然不像之前在平安时代跟源赖光战斗时那样消耗到透支，但也差不多是强弩之末了。 第一百零一章 路过的魔法师 “牠真的死了吗……？” “我们赢啦！”“终于击败那头怪物啦！” “但老张……虎子……他们都牺牲了……” 此起彼落的欢呼和痛哭声开始传进格林的耳朵，这场战斗虽然胜利了，但却是建立在庞大的牺牲之上。 格林听见那些警察悲泣的声音，心裡也感到非常不好受——这次可不同于游戏，这裡是现实！死去的每个人都不会再回来了！ 这次怪物的难缠远超他的想像，而且没有武警的帮助，靠他自己甚至可能根本无法击败那头怪物。 当然，这归根究底还是在于他的手段实在太少了，如果他自己就会太阳能类的法术，那根本就用不到古镜，也就不需要等到早上，那怪物估计在弹指间就灰飞烟灭了。 “这位……魔法师先生，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国家和人民都不会忘记你的付出的！。”指挥官走到格林身旁敬了个军礼说道。 格林也忍着疼痛赶紧爬起来站好，有点歪斜地回了个军礼：“这是我应该做的！为了人民！” “向英雄敬礼！” “向牺牲的战士们鞠躬！” 武警们不只向格林敬礼，也向那些被整齐排列着，并且覆盖着旗帜的牺牲者敬礼，他们都是不亚于格林的英雄，也是人民的英勇守护者。 “魔法师先生，可以的话，领导们希望能与您建立通讯，那怕只是最基本的讯息交换。”指挥官说道。 “呃……” 格林对此感到非常犹豫，他仍然不希望自己的讯息被国家机关掌握太多。 “当然，这还是要看您的意愿，但是最近在全球范围内，这种特殊生物的出现频率都在提高……国家需要你这样掌握拥有特殊能力的战士！我们也会给您足够的报酬的。” “……我可以帮助你们，而且不需要任何报酬，但我的力量也不会为任何国家效力，我会尽己所能帮助所有受到怪物侵害的人，但这是为了人类的文明，而非单一的国家。” 格林严肃地说道：“我唯一能给你的承诺就是，我绝不会用这股力量伤害自己的国家和人民。” 这是他从最开始得知入侵种的存在时，就确立的目标——在这种危及整个人类文明的灾害面前，他不可能只去照顾自己的祖国，而不管其他国家的死活，唇亡齿寒的道理连动物都明白。 指挥官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您的意思我会如实向上级转达。” 他从旁边的武警手上取了一支手机过来，递给了格林，“这部手机给您使用，在允许范围内我们会将目前掌握的资讯透露给您，希望您也能将您所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另外，我以个人的名义向您保证，这上面没有任何监听或定位的功能，您可以放心使用。” 格林接过手机，答应道：“可以，但实际上我对这些入侵种的了解也不多，我只知道，这种怪物是极有可能足以将整个人类文明摧毁的……” 语毕，他用担忧的眼神打量了几眼那头怪物的尸体，与空中仍然存在，却已经缩小到巴掌大的破洞。 “……入侵种吗？”指挥官也看向了空中那个破洞，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么就这样吧！我们还有许多后续的工作要做，也不知道这个洞口还会不会鑽出怪物来……向您致敬！” 指挥官又向格林敬了一个军礼，后面的武警们同样也举手敬礼。 “那我先离开了！再见！”格林也回了个军礼。 他又看了两眼应该鑽不出怪物的小破洞，便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在大战中意外保存完好的电瓶车。 这就是所谓的入侵种吗？而且那生物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被其他玩家带过来的，反而是牠自己开启了通道……不，就根本的问题在于——那种生物究竟是游戏中穿越过来的生物，抑或是本来就存在于现实的生物？跟涅墨亚巨狮这种古代神话生物的区别又在哪裡？ 格林一边走向电瓶车，一边思索着。 这次虽然成功解决掉了一个大隐患，但也令他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戴上安全帽后，格林向武警们挥了挥手，就在他们满脸懵逼的问号中直接骑走了。 “魔法师……也骑电瓶车的吗？” “而且还是有环保标章的绿牌……” “长官，我们要锁定他的牌照吗？”一位副官问道。 “不，领导们的意思是绝对不要交恶他，你也看到了，他一个人的力量就几乎可以媲美一支正规部队了……最近特殊案件似乎有越来越多的倾向，这种强大且抱有善意的人，我们不能主动去得罪。”指挥官沉声说道，“不过今天的事情，还是通知一下那个组织，他的理念跟那群人非常相似，甚至很可能就是他们组织的成员。” “是！长官。”副官敬了个军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啊，卧槽，忘记学姊的车是有牌照的了……希望不会给她添麻烦。” 浑身髒兮兮的格林坐在早餐店裡嚼着第五张煎饼馃子，才猛然想起他刚刚竟然是直接在武警面前骑着车离开的。 “嗯——不过他们好像也没有想抓住我的意思，连我的口罩都没卸下来，应该没事。”想了想，他又放下了心。 这次的经历，让他对这些警察只抱有更多敬意，而少了一些戒备，毕竟他们是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战友，而且就算在他昏迷时，也没有试图查探他的身分。 “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得再去学点不同系别的法术才行，今天这怪物根本不强，就是那层诡异的防护罩才导致打得这么艰难。如果我的手段够丰富……”他一边吸着豆浆，一边反思着今天的战斗。 那怪物在受到太阳能光束命中的瞬间，那层暗影构成的屏障就直接显现出型态了。 因此那层防护罩在太阳能光束的衝击下，连两秒都扛不住就直接崩碎的画面，也都被格林看了个一清二楚，很明显那怪物的弱点就是太阳能。 格林原本迷信于“火力”，因此学习攻击性魔法的顺序都是——燃烧、更猛烈的燃烧、火球、更巨大的火球，但这明显是不正常，也不健康的法师成长方式。 真正的法师应该是要能适应任何环境、任何情况，面对敌人，也随时都要有数种、甚至数十种的方法解决。而不是只有火球狂轰滥炸一种方式。 “不过我的恢复能力确实可怕……”格林活动活动了胳膊说道，“居然已经差不多可以行动自如了！” 他当时可是从上百米的高空坠落下来，现在虽然仍旧疼痛，但是竟然已经不影响活动了。 “回去得问问莉亚我身上的神能剩下多少了，估计是差不多用光了。”格林思索道。 他的恢复是建立在他体内那些活跃到跟沸腾一样的神能，去主动地修复他的身体，如果神能不足的话，他当然就没办法这样快速恢复了。 “没了的话，又得跑一趟古希腊了……” 虽然他在大唐和平安京都看过神能，但却好像只存在于神明或仙人身上……至少当时他只在这两者身上发现。 “总之，打个电话给珊德拉，然后回老家一趟吧。不过得趁老妈她们还睡着，先洗个澡换件衣服，省得她们担心。” 现在才刚早晨六点多，先不说今天是周末，就算平时上班上课，李芸她们也是差不多七八点才会起床。 格林付完帐，跟珊德拉通了个电话报平安，然后便跨上小电驴往吴城中心骑去了。 第一百零二章 回老家 週末早晨的道路还算顺畅，格林骑行了二十多分钟就已经到家了。 掏了掏钥匙把门打开，格林换上了脱鞋进入屋内，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房间的灯居然是亮着的。 走进客厅一看，李言希和李芸都在电视机前，正吃着早餐看新闻呢。 “格林？” “老哥你回来干嘛的？又闯祸了？” 这妹妹肯定不是亲生的……格林心想道。 “唉，怎么又弄得髒兮兮的？脸上还有血！你该不会又跟人打架了吧？唉，都几岁的人了……”李芸看见格林一身狼狈，连忙拿了毛巾擦拭着格林的脸。 “我没事儿，就摔着了一下，倒是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起来了？”格林拿过毛巾，自己随意擦了擦问道。 “……你来的路上没听见吗？”李芸诧异地问道。 “听见啥？”格林满头问号。 “老哥你已经聋了……”李言希用肯定句说道。 她半躺在沙发上，指了指电视上面正播放着的新闻：“凌晨那什么临时演习，放炮似的吵得要死，鬼才睡得着。” 格林闻言看了一会儿电视，电视中的新闻确实是说早上军方在岩湖举办了突击演习，是为了训练部队的临场反应和战时应变能力什么的。 李芸一边在厨房搓洗着那条被格林弄髒的毛巾，一边侧着头高声问道：“格林，你吃过了吗？” 格林回答道：“路上吃了一点煎饼。” 他把背包随手扔在客厅角落，并坐到李言希旁边看起了新闻。 李言希嫌弃地踹了一脚髒兮兮的格林，弄得他疼得“嘶——”了一声。 “也就老妈信你是摔得，你到底干嘛去了？”李言希小声地问道。 格林揉了揉侧腰被李言希踹到的位置，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哥我去拯救世界了！” 李言希嗤之以鼻：“哼，不说就算了。”她嗅了嗅格林身上的味道说道：“一股臭味儿，快去洗洗，别把沙发弄髒了。” 语毕又拿脚不停踹着格林。 格林也闻了闻自己的身体，身上的味道大多是火药味儿，可能也混有一些怪物的汙血味儿——他身上沾上的血不多，毕竟最后杀死怪物时，他使用的不是火焰就是寒冰，并没有物理攻击。 他想了想，确实是先洗洗比较好，天知道这怪物的血会不会带着什么疾病，于是便拿了条毛巾直接进了浴室。 洗完澡换完衣服后，格林神清气爽地跳到沙发上，抢过李言希手上的遥控器，就开始换起频道来。 李言希倒也不在乎，她本来就只是无聊地在瞎转着频道。 “妈呢？”格林一边找着有兴趣的节目，一边问道。 “好像回房间了，大概去补觉了吧，她昨天加班到很晚才回来。”李言希答道。 “所以你回来干嘛的？”过了一会儿，她又随口向格林问道。 “……摔了一大跤，又刚好路过，就乾脆回来换个衣服，顺便休息一下。”格林想了想，老实地回答道。 他这句话是十成十的实话，一句瞎扯的都没有。 “谁信啊？一定又犯了什么事儿……”然而不是亲妹妹的李言希完全不信。 虽然格林实际上根本没“犯过事儿”，但在李言希眼中，格林似乎一直是个常在犯事儿的角色。 李言希突然又想起了之前看过的那个神奇的视频，满脸兴奋地向格林问道：“啊！对了！你看见之前那个飞龙的视频了吗？” “哦，看过啊，怎么了？”格林疑惑地问道。 现在想想，那头飞龙鑽出的大洞，跟今天那头怪物鑽出的小洞，应该是同一种入侵形式。两者的差别只不过在于——飞龙是拥有智慧和理智的生物，而且进入他们的世界只是个意外，而那头怪物就是专程来吃人的邪恶生物。 “你说那是不是真的？我怎么看都觉得是真的！啊——真希望哪天我们这儿也鑽出一些飞龙什么的！”李言希双眼发亮，满是期待地说道。 格林看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李言希，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那玩意儿是真的对妳有什么好处吗？就不怕哪天被那些怪物吃了？” 你老哥才刚跟那洞裡鑽出来的怪物拚死拚活，还差点就嗝屁了，这做妹妹的居然还在期待更多怪物登场……格林无奈地想道。 “很酷啊！而且你不是说你会魔法吗？怪物要吃我你不会用魔法打死他啊？”李言希乐呵呵地说道。 “哼……怪物要吃你我肯定先给你淋点酱油，还打他？”格林冷笑道。 李言希闻言则是一言不发地狂踹着格林，疼得他龇牙咧嘴地伸手阻挡着。 “哈嗯，我睡会儿去。” 两人闹了一阵，又一起看了会儿电视后，格林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间睡一会儿去，他毕竟熬了一整晚蹲守那隻怪物，又拚了老命地战斗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给我看魔法啊？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你学会魔法了？”李言希一把扯住格林不让他走。 上次格林确实炫耀过自己学会了魔法。 “……行，看着啊！” 格林左右看看，见老妈不在，便迫不急待地准备露两手给李言希瞧瞧——这厮从一开始学习魔法的动力，就是能找妹妹和珊德拉炫耀来着。 “油腻——引燃——控火！” 格林用精神力包裹着一小团油腻术悬浮，将其引燃之后，再施放控火术，操纵火焰上下翻飞起来。 火焰中，跳出了几隻可爱的迷你小狗、小兔子，然后又出现几隻鸽子飞舞在头顶。 “就这样？”李言希鄙视地说道。 这把戏她在很多魔术师那裏都见过。 格林冷哼一声，将更多的精神力投入了其中：“哼，这才刚开始呢！” 空中的火焰开始模拟出栩栩如生的神龙和凤凰，而且细緻到了每片龙鳞、每根凤羽都清晰可见。 最后，格林甚至将他们家周围的大楼、商贩、行人，还有格林一家三口都用火焰变了出来。 李言希甚至看到由火焰组成的迷你格林，朝她挥了挥手，还眨了一下眼睛！ “哇——！好厉害，怎么变得？教我教我！”她拍着手兴奋地说道。 李言希完全把格林的魔法当成了魔术表演了，实际上她压根就没认为格林真会魔法，从一开始她就是抱着让老哥表演个魔术的想法。 “再试试这个！” 格林没发现李言希的误会，他兴致起来了，乾脆直接用精神力把李言希给提到半空中，然后让火龙绕着她飞舞。 没想到李言希居然吓得一边挣扎一边大叫了起来。 “白痴！快放我下来！”她喊道。 担心李言希的挣扎会导致她真被火烧伤，格林连忙驱散了所有法术，并把李言希慢慢放了下来。 空气中出现了蛋白质被燃烧的味道。 李言希拉起自己及肩长发的发梢，朝格林抱怨道：“你看！都被你烧捲了！” “你不闹腾会烧到吗？得，早知道不给你表演了。”格林不爽地哼叽了两声。 李言希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实没被烧到后，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说道：“你弄之前至少先跟我说一声啊！你见过哪个魔术师不先跟助手商量好的！？” “草！你哥表演的是魔法，不是魔术！睡觉去了！”格林气急败坏地喊道。 他可没想到，自己这么厉害的魔法，会被这死丫头当成无聊的魔术！ 魔法师格林“碰”地一声关上房门，一肚子气地躺到床上。 李言希则是有些愣愣地也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有些想不通老哥刚刚那个“浮空魔术”到底是用了什么机关。 第一百零三章 不可知之物 下午三点多，格林打着哈欠走出房门时，家裡已经空无一人了，但餐厅的桌上却留着丰盛的饭菜，还有一张纸条。 格林拿起纸条读了读，也没什么要紧事，就只是李芸叫格林吃不完记得包起来放冰箱，然后她和李言希会逛到晚上，让他晚上自己想办法觅食而已。 格林想想自己乾脆直接回海城好了。为了避免老妈担心，他在老家这边比较不好自由地进出游戏，而他又想抓紧时间赶快学点多样化的攻击手段，以应付这些入侵种。 于是他也在纸条上留了行字，说自己要回海城了，然后便快速地消灭了桌上的所有饭菜，并把空碗盘扔到水槽留给李言希洗。 “啧啧，我现在的食量还真是可怕，都不敢说伊吹了……”格林嘬着牙感叹道。 桌上的饭菜，大概是够以前他们家三人吃两顿还绰绰有馀的量，但他现在却才感觉自己吃了个半饱而已。 当然，这最主要的原因是：尽管他的身体是藉由神能进行恢復的，但仍然会需要更多的营养去做辅助，而且今天凌晨的战斗也让他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正常情况他的食量其实也就稍微比正常人多一点而已，跟伊吹那种无时无刻的飢饿根本是两回事。 “回海城吧——”格林伸了个懒腰后说道。 晚上七点，格林便骑着电瓶车顺利地回到了他的２０２号房。 “我回来了——”打开房门后他高声说道。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房间内居然没有人。 “那俩那儿去了？”格林疑惑地自语道。 伊吹和珊德拉平时几乎都是窝在他房间裡不走的，今天回来空荡荡的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此时莉亚倒是慢悠悠地从卧室飘了出来。 她‘坐’到沙发上，用懒洋洋的语气说道：“本机表示提示，珊德拉临时接到一个需要直接面谈的工作，为了安全起见，本机建议她把伊吹随身带着使用。” 格林迟疑了一下要不要吐槽莉亚的用词，但还是放弃了。 他点了点头贊同道：“……嗯，珊德拉没有什么武力，人又长的漂亮，确实带着伊吹会比较安全。” “李白呢？还在睡？” 格林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个多出来的‘哥’。 “本机表示否定，李白于昨日凌晨四点时间，离开了租屋处，他先是使用碎金块，向商贩央求了一个多小时，换得三瓶高酒精浓度的饮料。接着在儿童公园内饮用约四公升后，于长椅上陷入睡眠状态。随后便被接到报案的警察带回了警局，由于其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又未携带身分证明文件或通讯设备，所以被当成可疑人士扣留了七个多小时。在今日上午十时警员质询身分时，由于坚称自己是唐国诗仙李白，与警察发生严重的口角，因此至今仍然处于拘留状态。” 莉亚详细地解释了李白的现代奇遇记——基本上都是在警察局裡头奇遇。 “顺带一提，本机将李白的身分登记成了玩家的远亲，而且目前他唯一有亲属关係的人也只有玩家和玩家的血亲而已。”莉亚又补充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 格林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两分迟疑、三分尴尬、五分不情愿，以及九十分嫌麻烦的表情说道：“……所以意思是我要去领他回来吗？” “呃——本机推断，李白的身分已经被警方确认完毕，现在李白被监禁的主要原因是……对警方问答的不合作，以及过于张狂的态度。在拘留时间达上限时，李白自然会得到释放，而且拘留处有提供营养充足的饮食，以及符合人道精神的待遇，本机判断玩家不必前去接他回来……”连莉亚的语气也少见地有些尴尬。 她当时在伪造身分时，也没有想到这李白不只破坏力，连搞事的能力都远远超过了伊吹…… “那就不管他了，顺便让他从这次的事情中学到点儿教训。”格林愉快地下了决定。 确认完家裡这些怪胎的状况后，格林正了正脸色。 他向莉亚问道：“妳透过共享视觉和扫瞄系统，应该也看到我今天早上击杀的那头怪物了吧？” “……本机表示确认。” “那怪物明显与涅墨亚巨狮不是一个概念的生物，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格林急切地问道。 “本机表是提示，本机可以确认的是：那头怪物应与血煞魔是相同类型的生物。但是该生物可能拥有与古镜符文相似的探测遮断能力，导致目前得到的资讯过于匮乏，本机尚无法判明该生物的详细资讯。” 莉亚也是第一次观测到那种生物，那生物身体周围全是能够干扰她量子探测的诡异波段，与那大墓和古镜上的符文极为相似，因此她根本无法直接去解析该生物——这也是她不想跟格林前去吴城最主要的因素。 “无法探测吗……总之，妳先尝试侦测看看，地球还有没有类似的生物存在吧。”格林听见莉亚也无法解析，皱起了眉头建议道。 “本机表示确认，这两日在人类文明范围内，共发现过三处类似，但规模更小的量子波遮断地区，且都在人类大型城市中，目前均已受到人类摧毁。”莉亚回答道。 她从回到现代之后，就一直定时地扩散着量子探测波，而且也确实发现了不少与这头怪物类似的干扰地区，但都是位于人类文明繁盛的地区，因此很快就受到清除了。 “看来这些怪物也不是全像吴城那隻那么难缠……”格林推测道。 那隻怪物的暗影屏障，他推测可能除了与太阳能光束性质相似的核武器之外，根本没有其他手段可以摧毁。但如果其他地方出现核爆，新闻上理应大肆报导才对，因此他判断不是所有怪物都有那种暗影屏障。 “既然现代科技还算能够应付这些怪物，那我应该趁机再去学一些魔法，最好学会太阳能类的法术……”格林搓着下巴盘算道。 莉亚闻言急忙说道：“本机表示提示，本机尚需大约三到六日时间进行研究，届时本机将可能能够一定程度免疫该类型的扫瞄遮断，建议玩家稍等几日后再行出发。” “也行，最近连续忙碌了好些日子，我也该休息几天了……” 格林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他之前击败血煞魔后，也几乎完全没时间休息便投入了长安紧锣密鼓的重建工作，而回来后更是连一天都不到，就又赶上了另一头怪物现世，他确实紧绷太久了。 第一百零四章 预言的正确使用方法 晚上十点多，珊德拉和伊吹进门的声音将看电视看到睡着的格林给吵醒了。 伊吹回来看到沙发上睡眼惺忪的格林，只是随口“哟——”了一声，就直接挤到格林旁边，打开游戏机开始玩了起来。 珊德拉则是在得知格林还没吃晚餐后，繫上了围裙准备做点宵夜。 看着一个沉迷电玩的平安京大妖怪，一个熟练使用现代厨具的特洛伊公主，格林有些感慨起生物对环境的适应能力。 “格林！发啥呆呢？快选人物啊！”伊吹的小巴掌啪啪啪地拍着格林的腿喊道。 “嗄？哦……” 听见伊吹的喊声，格林才发现自己腿上已经放着一个游戏手柄，而电视上的画面是一款格斗游戏。 格林下意识选了穿着警察制服的壮汉，而伊吹则挑了一个手持利爪的矮子。 虽然格林家裡没有游戏机，但这款经典格斗游戏他小时候还是时常在朋友家玩的，虽然是时隔六、七年的新版本了，但操作起来手感倒是完全一样，只是画面更精緻了一些而已。 三分钟后。 画面中是ＹＯＵＷＩＮ两个大字，以及警察帅气的背影。 “凭妳居然敢挑战我，还且着呢！”格林啧啧啧了几声，奸笑着嘲讽伊吹道。 事实上刚才的战斗格林也打得并不轻松，伊吹虽然才玩这款游戏没多久，但她的技术却相当不错，加上两人都有着超凡者的反应速度，即使一个长年没玩，一个只是初学者，仍打出了一场相当精彩的战斗。 伊吹倒也没气馁，换了个人物之后就继续鏖战了起来。 在连续十几场对战后，格林渐渐找回手感之后，战斗开始变得得心应手起来，甚至还有垃圾话的馀裕。虽然他依然有因为选择了不常玩的角色而输过几局，但大多数还是稳稳地压胜。 “动作破绽太大！吃我摔技啦！”格林一边在游戏中揍着伊吹的角色，还一边对一旁的伊吹真人进行着精神攻击：“再靠近一点，你再靠近一点啊，我又不会打你——吃我摔技啦！” “本机表示提示，伊吹，本机建议这裡应使用远程攻击。”一旁观战的莉亚兴致盎然地提示着伊吹。 然而莉亚实际上都是夏姬八乱指点，或是纯放马后炮而已，即使伊吹真照她说的做，也只会吃格林一串无耻的连招。 格林也是幼稚，跟一个初学者玩，仍然一点水都不肯放，还淨使些阴招，直弄得伊吹在一旁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再来！”伊吹咬着牙，面无表情地说道。 “来就来，这么喜欢挨揍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格林面露得色地说道。 嘴上说得轻松，但格林也是绷紧了精神在打，生怕不小心被不断在进步的伊吹给翻盘了。 “宵夜做好了，你们俩要不要先来吃点再玩儿？”珊德拉一边脱着围裙，一边喊道。 两人都专注于对战中，并没有理会珊德拉。 终于，在一句“ＫＯ！”后，格林又一次取得了胜利。 “哈哈哈——妳挑错对手啦！平时也就只能欺负欺负珊德拉罢了，挑战我这当年打遍中学无敌手的大师级人物还太……”格林得意地笑道。 伊吹闻言只是冷笑了一声：“呵！欺负珊德拉……” 沙发上的莉亚也莫名说道：“本机表示疑问，欺负珊德拉？” “谁要欺负珊德拉？” 这句话的第三次重複是从格林的背后传来的。 “嗄？”格林被几人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 珊德拉笑意嫣然地跟伊吹换了个位置。 新的一局战斗很快便开始了，珊德拉选择的是随机角色，看起来并没有打算要赢的意思。 格林则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熟练的警察角色。 然而在“ＦＩＧＨＴ！”的大字出现后，格林就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 他的任何攻击居然都无法击中珊德拉随机到的，佔据了整个画面四分之一的大胖子，反而那大胖子的攻击，每每都能准确地攻击到自己，就算没击中，自己的走位也会被逼向不利的位置，从而吃下一整套伤害更高的连招。 格林就在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战斗中，被珊德拉无伤给活活打死了——她甚至连一招特殊攻击或绝招都没放出来，就是单纯的拳打脚踢而已。 格林一脸懵逼地又进行了几场游戏，但情况都大同小异，最好的成果只是有一次用普攻摸到了一下珊德拉的角色，但很快就被逼到画面角落给槌死了。 “……珊德拉怎么会这么强？这不应该啊……”格林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珊德拉没有回答他，只是轻盈地走上前，将游戏机给关掉，然后走回了茶几那边：“先吃东西吧，放这么久都凉了。” “我一开始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但她是个预言师啊！”伊吹无奈的声音传到了格林的耳中。 语毕她轻轻拍了拍格林，起身走向了茶几。 看她那悟透人生的表情，明显也被珊德拉教过做人了。 “……我去，预知能力还能用来打电动的吗？这算作弊吧！？”格林一边坐到茶几旁一边忿忿不平地说道。 珊德拉撇了格林一眼，轻飘飘地说道：“我只是‘知道’画面中的人物会做什么动作而已，你觉得是作弊那就当我输了吧——反正我平时也被欺负惯了。” 她明显对格林刚刚瞧不起她的那句话有些耿耿于怀。 “咕……” 格林被珊德拉这句话噎了一下，想不到平时温柔婉约的珊德拉阴阳怪气起来这么有杀伤力…… 实际上珊德拉的预知能力是一个“主动技能”，像是平时看电视剧时她就不会去遥视情节发展，但是刚刚玩格斗游戏时她却毫不犹豫地对电视机全开了自己的遥视，所以格林说她是作弊确实也不算错。 “得，是我错了，我就过个嘴瘾而已，公主大人您就别跟小的计较了。” 见珊德拉闹起彆扭，格林最终还是认错道。 珊德拉倒也不是真的计较，她摀着嘴轻笑了几声，便开始用餐了。 “话说回来，你那个叫李白的亲戚……？他去哪了？”吃到一半，珊德拉突然问道。 “呃，那傢伙被警察抓走了。”格林一脸便秘地回答道。 他原本是想反驳李白是自己亲戚这点的，但是按照莉亚的说法，李白还真ＴＭ就是他远亲，这就很难受了…… “嗄？不用去带他回来吗？”珊德拉有些惊讶地说道。 伊吹倒是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湖吃海塞着——珊德拉已经习惯了准备大量的食物，因此即使只是宵夜，桌上的食物仍是足够十个成年人饱餐一顿的量。 “……不用，莉亚确认过了，时间到了他会自己回来，我们不用管他。”格林挠耸了耸肩说道。 几人用完餐又聊了会儿，已是深夜十二点多，伊吹打了个哈欠，便自己回房准备就寝了。而格林和珊德拉也分别洗漱完毕，进入了卧室。 进入卧室后，格林才发现格局有些不一样了——他回家后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一直没进过卧室。 卧室中，两张床分别在进门右侧的两个牆角，中间间隔了将近两公尺，他的电脑桌横放在中间，一侧是他的电脑，一侧则是珊德拉的东西（包含那些笔电和化妆品之类的玩意儿），格林那侧比较宽敞，还有电脑椅，而珊德拉那侧则是贴着床，并在床边放置了一个坐垫，估计是准备坐在床上使用电脑。而房间左侧则是衣柜和书架等等，通往阳台的小门就在书架旁边。 “看起来有点像学生宿舍，感觉还不错，加了一张床好像也不会显得拥挤。”格林打两几眼后，满意地说道。 看起来是还不错，只不过他估计自己在这房间也待不了几天。 他不知道是自古都如此，或是最近才开始的，反正他今天已亲眼确认到——现实世界是存在怪物的！ 这导致他出现了一种急迫感，总想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 第一百零五章 再次前往古希腊 最近格林带回来那些古董和金块都成功地卖了出去，家裡经济状况大为好转。在家裡休息得这几天，他又带珊德拉和伊吹去了一次游乐园、逛了不少景点，还带她们去吃了几间高级餐厅。并且把大部分得到的钱，加上伊吹几颗宝石卖出的那笔钱，全部交给了珊德拉当作生活费和零用钱保管——伊吹对此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但被格林无视了。 至于李白则在“出狱”后，仍然学不到教训，除了偶尔跟着格林他们去吃一顿好的，其馀时间都在酗着酒到处閒逛瞎转，已经是海城各个警察局的常客了——毕竟他那搓猥琐的小胡子、飘逸的长发和浓烈的酒臭味，一看就是个可疑人士。 格林这些日子也每天都让莉亚进行着扫瞄工作，以确保没有出现人类难以应付的怪物现世。 虽然上次那种强度的怪物似乎不曾再出现过，但这几天下来，依然让格林心中的急迫感越发强烈。这是因为，按照莉亚的扫瞄和纪录，讯息干扰区块的生成数量似乎随着时间有越来越多的倾向了。当然，因为观测时间尚短，还不能确认怪物是否真会越来越多，但尽管只是苗头，都让格林感到非常担心。 因此，在现代休息了足足十天后，格林决定再一次前往游戏世界。 “那我就先离开一段时间了，这次会尽量早点回来的。”格林挥了挥手说道。 “好的，注意安全，我会在家裡等你们回来。”面前的珊德拉温柔地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本机表示提示，近日各区域频繁出现特殊超凡生物，本机建议珊德拉抱持与警方密切的资讯交流，并尽量避免与超凡生物进行直接接触。”莉亚也与自己的‘闺密’道别着。 最近吴城警察仍然时不时地会向珊德拉谘询一些比较特殊的案件，虽然不是每次都跟怪物有关，但是在摸不着头绪的时候，询问珊德拉确实是最方便快捷的选项。 最令人感到讶异的是——这几次谘询虽然都是透过视讯联络，但名义上已经不是“私下”了，而是直接请珊德拉以“特别顾问”的身分帮助分析案情，甚至还有一次直接以远端方式参与了吴城警方的大型会议。 “要走就快走吧！婆婆妈妈的烦不烦！？” 站在两步远处的伊吹急躁地催促格林赶紧滚蛋。 格林看了一眼伊吹，无奈地说道：“走了走了。” 平时这傢伙都是嫌他走的匆忙，今天倒好，居然嫌自己待得久了…… 格林与珊德拉和伊吹两人道别，并收拾好行李，便准备出发了。 “莉亚，带我去以前杀死涅墨亚巨狮的那张地图吧。” 在询问过莉亚后，格林已经得知了自己的神能储量目前只有３单位，因此他这次决定要回到之前只来过一天的古希腊世界。 “本机表示确认，强制登入游戏中——等！” 莉亚有些失真的喊声响起，随后就在一阵蓝光中消失在了原地。 房间内只剩下珊德拉笑咪咪挥着小手的身影。 “我去，还在说妳的表现奇怪呢，原来又在给我玩儿这套……”格林头疼地低下脑袋说道。 下面的熊孩子没有回应格林，她小手保持环抱格林腰部的姿势，整个人吊在格林身上，此时正双眼发亮地侧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古希腊现在也是正午时分，天上的阳光还算柔和，不显刺眼。 刚刚令一人一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蓝光亮起时，伊吹竟然一脸兴奋地冲了上来，然后直接跳到格林身上。 情况紧急之下，莉亚只能赶紧扩大虫洞，让伊吹也一併过来了。 “本机表示警告！伊吹当前的行为极为危险，若是本机扩大虫洞的速度再慢０．１３２秒，伊吹的身体将会被切割成两份，其中一份会被留在现实世界！届时伊吹的存活率将只有约２５％，且必然会留下永久性的肢体残疾！”莉亚声音严厉地警告道。 “……妳下次要跟，就直接跟我说一声，别再给我搞这套了。情况允许的话我不会反对妳跟着进来的。”格林揉了揉额角，如此说道。 伊吹本身也是传奇等级的战士，虽然由于平时都是赤手空拳地战斗，导致她的战斗力和破坏力都不算强大。 但是如果有格林加持法师护甲，并给她一把由塑石术製成的武器，在地面战时，她的战力甚至可能不下于格林本身——至少单挑时情况是如此。 因此格林并不是太担心她跟着进入游戏会扯到自己的后腿。 伊吹见一人一机严肃的态度，只好低头认错道。“好啦，这次是我错了！我下次会事先跟你们说……” “珊德拉知道你要过来吗？”格林问道。 伊吹点了点头：“知道，我有跟她说下次你离开要跟过去。” 语毕，她的注意力马上又被周围的环境给吸引了。 “这裡的气味比丹波山还要鲜甜！”她开心地喊道。 “是啊，”格林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裡的元素非常地密集。” 格林他们现在身处的是西元前四百多年前的希腊地区，这裡的元素和魔能都要比平安时代还要多且活跃。 格林连冥想都不用进入就能感觉到周围元素的充盈，更别说伊吹那神奇的嗅觉了。 “莉亚，我们现在在那儿？”格林抬头向莉亚问道。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目前位置是当时离开的波俄提亚渔村西北方向四十五公尺。”莉亚一边在空中转着圈活动身体，一边说道。 “这么近啊……那我们该去那儿呢？”格林搓着下巴思索着。 “去有好玩儿和好吃的地方！”某熊孩子提议道。 然而格林没理会那个吵闹的小孩。 “本机建议前往玩家老师的位置：莫萨拉岛——即克里特岛。”虽然格林当时的拜师并不算成功，但格林当时确实把苏格拉底称作老师了，因此莉亚才会如此称呼他。 “去找他干嘛？我要的是补充神能，帮我找有神话生物的位置。”格林有点抗拒地说道。 莉亚一提到他那个便宜老师，马上让他回忆起了当时被哲学连问所支配的恐惧。 “本机表示提示，经过本机扫瞄，莫萨拉岛存在一头食人的邪恶神话生物，适合玩家进行讨伐。同时，该岛屿疑似留存着亚特兰提斯帝国的痕迹，因此本机建议玩家前往该岛屿进行探索。”莉亚耐心地解释道。 “亚特兰提斯的痕迹？”格林皱着眉头，惊讶地喊道。 “本机表示确认！该岛屿似乎有着为数不少超越当前科技水准的物品，同时这些物品都存在一些亚特兰提斯造物的特色。” 莉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明显对找到失联的古代国度痕迹而感到雀跃。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莫萨拉岛吧！”格林决定道。 第一百零六章 英雄之像 “目的地决定是决定了……但咱们要怎么过去啊？”格林挠着头问道。 格林不太可能抱着伊吹一路飞到莫萨拉岛，他之前在现实世界提前上网大致了解过希腊地区的地理环境，波俄提亚，也就是现代底比斯地区，离莫萨拉岛可足足有四百多公里远，而且不绕路的话中途甚至连可落地休息的岛屿都没有。 如果他是自己一个人倒还好说，带着一个人的飞行效率可连正常的一半都不到，就算伊吹体重很轻，他也必须每百公里就停下休息一次，更何况在这个危险的时代，天知道会不会有一隻哈比鸟突然从空中袭击他们，他还得时刻保留一些应对遭遇战的精神力才行。 但如果直接从波俄提亚乘船出发，又因为绕远路的关係，得有将近六百公里。 以这时代渔船的速度，这恐怕得耗费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抵达莫萨拉岛，这实在太没效率了。 “本机表示提示，建议玩家先飞行至阿提卡地区的雅典城，然后从雅典城沿岸向西南侧飞行，这样休息期间可以转换船隻进行短程航行。直到抵达拉科尼亚地区的斯巴达后，再从斯巴达东南角前往莫萨拉岛。”莉亚提议道。 ——古希腊几乎没有一个大型的国度，基本上每个地区都是各自独立的，因此也被称为“城邦”。但城邦与城邦之间却又会组成联盟，构成数个大型的联邦势力。例如伯罗奔尼撒战争，就是斯巴达为首的伯罗奔尼撒联盟，和雅典为首的提洛同盟，两个联邦之间的一场大型战争。 “恩——但是这样又绕了不少路……” 伯罗奔尼萨半岛东南角，也就是斯巴达东南，距离莫萨拉岛只有两百公里，而且途中还有基西拉岛和斯卡利亚那两座岛屿可以稍作休息。 格林回忆了一下脑中希腊的地图，发现莉亚的提议确实可行，虽然要绕一点路，但至少不会陷入没办法休息，又缺乏补给的状态。 “按照本机的计算，顺利的话，玩家可于三天内抵达莫萨拉岛，相比直接乘船要有效率的多。”莉亚继续说道。 “三天吗……那就照妳说的做吧。伊吹过来，咱们要用飞的！”决定好路线后，格林就朝着正在不远处好奇地四处观望的伊吹喊道。 “来了！”伊吹兴奋地跑过来，她小跳了一下，像过来时那样，从侧面环抱在格林腰上吊着，然后抬头向格林喊道：“快起飞呀！我还没看过天上长什么样呢！” 伊吹并不是一隻鸟妖，又没有坐过飞机，因此没见过飞在天上的景象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她双眼满是小星星，期待地抬头看着格林，样子非常可爱，但是格林却皱起眉头，把她紧抱着自己的小手给揪了下去。 “妳先到我背上吧……妳这样抱着我很难调整方向。”格林一边无奈地说着，一边将背包转到胸前扣好。 伊吹那个奇怪的姿势他别说在空中调整方向了，连站着走路都很难掌握平衡——就没听说过谁在侧腰上挂个七十来斤的玩意儿还能站得笔直的。 伊吹闻言马上跳到了格林的背上，环抱住格林的脖子，但双脚仍然是垂落在下面的。 格林虽然对后面晃悠悠的伊吹感到有些不适应，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让她调整姿势——伊吹穿得是连衣裙，不太方便将双脚扣到前面来。 出发前，格林突然问了一句：“我要起飞了，莉亚妳要自己飞还是？”他转头看向了飘浮在旁边转来转去的莉亚。 莉亚没有答话，而是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后，直接鑽到了格林的口袋中。 “看呐！天上那是个人！”“赫尔墨斯的使者降临了！？” 在升入空中后，格林听到了不少惊呼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之前那个叫索伊的小渔村。 奇怪的是，才半年时间，那个只有二十来栋房屋的小渔村竟然扩大的好几圈，而且此时村中也完全不只原本那几十人，远远看去明显已经有数百人在这村中了。 其中一些渔村村民们看了一会儿天上的格林后，纷纷惊喜地大喊着：“是咱们的小海格力斯！” “他还得到了赫尔墨斯的祝福！” “您是回来看您的塑像吗？小英雄！” 时隔约半年，索伊村民们虽然不知道格林的姓名，但却对格林那与神话传说中描述的英雄特别相像的容貌，保留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随着他们的喊声，那些新到来的住户们也纷纷崇拜地抬头看向格林。 他们似乎丝毫不觉得神话英雄格林会飞行是一件多奇怪的事情，毕竟一位英雄获得诸神的祝福而拥有飞行能力，在神话中并不少见。 格林笑着招了招手，并顺着村民指点的方向看去，只见渔村中央确实矗立着一座约三米高的大理石石像，此时周围正密密麻麻的木架子，而且还有工匠正坐在木架上对着格林挥手大喊着。格林见状飞近了凋像，跟工匠打了招呼后，便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哈哈哈哈……这也跟你也太像了吧？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背后的伊吹一隻手狂拍着格林的肩膀，夸张的大笑着。 这凋像是一个男人，正歪着头打量着斜举在胸前的一把三叉戟，上面的颜色虽然还只涂抹到一半，但看起来已经有了格林六、七分神韵，确实是非常传神且精緻的作品。但这凋像却同样保留了很大程度的希腊凋塑特色——是个裸身、拥有健美体态、且生殖器极为迷你的男人。 格林无语地侧头看了一眼伊吹，然后向工匠尴尬地建议道：“能不能那啥……把我那话儿弄大点儿？”他指了指凋像下头那一小坨东西说道，“或是乾脆凋件衣服给遮上？” 工匠们面面相觑了一眼，然后有些为难地回答道：“抱歉，英雄大人，这凋像已经接近成品了，我们很难按照您的建议再行更改……如果您不满意的话，我们也是可以打掉重作的，依您的意志。” 神话英雄格林本人的到来与视察，让这群工匠觉得受宠若惊，毕竟不是每个凋塑家都能亲眼见到真正的神话英雄的。要知道，那头被运到雅典的涅墨亚巨狮，可还完整地放置在帕德嫩神庙展示呢！ 他们当然也很想要造出格林满意的凋塑来，无奈这位英雄的要求却实在特殊到令他们感到为难——他们从未听闻过有人会希望自己凋像的生殖器显得拥肿，甚至乾脆被遮掩起来的！ “呃——”格林看见工匠怪异的脸色，也想起了这点，只好改口说道：“没事，我就是说说而已，你们的作品非常完美！” “哈哈哈！简直太完美了！”伊吹夸张的笑声也传到了工匠们的耳朵中。 听见英雄和其族人的赞美，工匠们倍感荣耀地挺起了胸膛，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荣幸。 “……我就先走一步了，还有要事得处理！” 格林背着狂笑不停的伊吹，在村民们兴奋地高喊声中狼狈地飞离了渔村。 第一百零七章 雅典人 三个多小时后，格林已经带着伊吹抵达了雅典城的上空。 反正刚才那些波俄提亚渔村的人们都不觉得会飞行是一件值得恐慌的事情，格林想到此处，乾脆毫不遮掩地直接飞进了雅典城内。 尽管还是有不少人惊呼，甚至朝他膜拜，但至少没有人将长矛往他身上投掷。 在雅典城西北部的大市集，格林带着伊吹降落了下来。 “是赫尔墨斯的使者！”“诸神难道依旧在眷顾着雅典？” 格林无视了旁边雅典人的震惊，直接拉着伊吹进入了市集中，几秒钟他们俩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格林现在只想找个间乾淨的餐馆，好好吃一顿，然后休息一会儿——背着一个人，同时多撑着一个护盾术飞行，比想像中的还要耗费体力，这两个多小时已经让他累得不行了。 这次格林的背包中并没有携带任何粮食和水源。这是因为他可以随时用魔法创造出基本的饮食，当然不到非不得已，格林是不会去吃那种难吃的麵包的。 伊吹倒是仍然保持着高度的兴奋，她满脸好奇地四处张望着，时不时还会停下脚步观察什么一会儿，显然对古希腊的一切都感到很新鲜。好在格林谨慎地拉紧了她的手，不然这货包准是撒手没的那种。 “我这儿还有一些碎银和碎金块，你看见什么想买的跟我说，顺便给珊德拉也带点回去。”格林对站在杂货摊前的伊吹说道。 根据格林一路的观察，这裡的人们使用的通常是由银金、金、银和青铜等金属製作成的货币来作交易，但也有着少数外国商人使用的是异国货币，或乾脆就是金属块，这些外国货币或金属块虽然比不上希腊的货币的价值，但同样有着一定的消费能力。 ——古典时代的货币与古风时期最大的区别便是：货币上的图案从神明变成了希腊君王，这意味着人们在生活中已经开始有了脱离神明迷信的迹象。当然，尽管诸神渐渐开始退出人们的生活，但大多数人依旧保持着对诸神的敬畏与崇拜。 伊吹闻言，咧着嘴就在摊贩前挑挑拣拣了起来，“我要这个，然后这个给珊德拉，这个是李白的，还有这个送给房东……”她毫不客气地挑选着纪念品，甚至连顾凝梦的份都有。 然而挑选东西的眼光却都很怪异，她自己要的是一个不知道从哪断下来的小型铜质手臂，附带一把握在手中的迷你青铜匕首，整体大概只有格林的巴掌大小，虽然残缺，但做工非常细緻，生前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青铜凋像。 给珊德拉的倒是唯一看起来正常的纪念品：一个被涂成白色的公牛造型木凋。那是马拉松野牛，一种希腊神话中的神兽。木凋并非完全写实的形象，短短肥肥的四肢和呆萌的大眼睛看起来挺可爱的，估计珊德拉确实会喜欢。 李白的那份是一颗中间混有带状琉璃的小石头，随处可见、也非常廉价。看得出来伊吹只是因为李白是格林的“真”亲戚，才碍于礼仪随便挑了一个。 而顾凝梦的那份则是一坨黑乎乎、手掌大，不知道用什么做出来的拟真美杜莎头颅，女人头顶上的小蛇摸起来滑腻冰凉，还有细小的鳞片，大概真的是用蛇皮製作出来的。虽然的确说得上是一件艺术品，但看起来却非常噁心，也不知道伊吹是以什么心态给她挑的。 格林满头黑线地付给商贩几块碎银，在商贩开心的笑容中把那些怪异的小玩意儿一股脑全塞到了背包中。 “这些就好了吗？纪念品大概也就现在能买了，之后到斯巴达和莫萨拉岛，可没有这种市集给咱们逛。”格林向满足的伊吹询问道。 伊吹把食指轻轻含在嘴唇，歪头想了想后说道：“有卖武器的吗？我还想买把帅气的长矛！” “长矛的话咱们去斯巴达再买，那边的长矛肯定要比雅典的好。”格林压低了音量小声说道。 格林倒是知道伊吹想买长矛的原因——她在三国无双游戏中，最喜欢使用的角色就是拿着一把红樱枪的赵云（除了中文之外，并没有区分枪矛或刀剑的）。而且格林自己也计画着要买一把斯巴达长矛当纪念品，毕竟那是真的帅气。 当然他也不敢大声声张，在这裡谁敢说斯巴达长矛比雅典长矛好的，被人听见不把他绑在木桩上拿长矛捅才奇怪呢。 “总之，我们先买点吃的吧，我这儿还带了不少调味料，不好吃的话咱们可以自己再调整一下。” 买完纪念品后，他们找了一间贩卖熟食的摊贩，准备购买晚餐，现在是“午晚餐”时间，是雅典人最重视的一餐，满市集都飘盪着食物的香味。 他们俩人几乎一口气买光了小贩准备的所有食物，连还没烹饪的食材也给买走了，这乐得小贩合不拢嘴，甚至想乾脆把他的烹饪工具也都卖给这个大主顾，但被格林给拒绝了。 两人带着一包包的烤鱿鱼、烤小麦、烤栗子，开始寻找提供住宿的地方慢慢吃。 ——古典时代的雅典城，虽然饮食文化非常兴盛，且有各种肉食料理食谱，但实际上只有祭典和仪式才可以吃到牲畜类肉食。一般情况下，不论穷困还是富贵，最多都只能吃到鱼类，而且吃鱼也被视为不优雅的低俗行为。从这点来说，居住在雅典城之外的“乡下”阿提卡人，反而有着更好的饮食条件。 逛了老半天，天色都早已暗了下来，就在他们终于根据第十二个雅典人的指点，终于成功找到一间愿意给外国人住宿的旅店时，却被一阵嘈杂的喧哗声给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男人正站在路边的石製长椅上，朝着不远处山丘上，卫城中的帕德嫩神庙，用咏叹似的语调呼喊着什么，而周围的男人们也义愤填膺地贊同着他的话语——古希腊的公民权大多只存在于男性，女人是几乎没有发言的权利的，这甚至在标榜人人平等，且由女神雅典娜庇护的雅典城也是同样的。 他浑身青筋突起，胀红了脸大喊道：“雅典娜啊——我们最尊敬的女神雅典娜啊！我们礼遇您超过我们的将军，我们侍奉您超过我们的父母，但在我们需要您的时候，您却毫无作为地袖手旁观！” “诸神抛弃了雅典人！” “雅典人只能靠自己打倒敌人了！” 那男人见群众支持着他的论点，举起了一隻手臂继续吼道：“伟大的女神，您就高高在上地看着您自己的城池毁于伯罗奔尼撒联盟，毁于野蛮的斯巴达吧！想必当您的神像被吕山德推倒亵渎时，您肯定也会感觉很痛快吧！” 男子这句话就有点过头了，底下的众人虽然也对雅典娜的毫无作为感到不满，但却害怕这种过度不尊敬女神的言论会遭到责罚，不到几秒钟时间便散了个一乾二淨。 ——吕山德，斯巴达的海军司令，伯罗奔尼撒战争后期，雅典人的头号噩梦，在历史中，他率领孱弱的斯巴达海军，击溃了雅典人掌控整个爱琴海的强大海上势力，奠定了战争胜利的基础。 那男人见听众都散去，也只好整了整衣服悻悻离开，但看他兴奋的神色，明显还没放弃继续搞事。 第一百零八章 诸神的消失 格林小声地感叹道：“雅典人的作死，综观整个世界的历史，都是极为少见的……” 两人见街上的闹剧结束，也进入了旅店之中。他们租了一间单人房，在上楼的途中继续聊着天。 伊吹不明白格林这句话的意思，转头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格林轻笑了一下，解释道：“雅典人在这场战争中失利，最关键的错误就是跑去西西里开闢了第二战场，他们明明连伯罗奔尼撒战争都打不太赢，却又主动介入了爱奥尼亚人和多利安人之间与他们毫无关联的土地争夺战，导致他们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的敌人联合多利安人，击溃了他们的主力部队，使他们损失了大量的资源。” “然后应该是这两年的事情，他们又在一场与斯巴达作战，难得的大胜利中，为了追究那些战场上牺牲士兵的责任归属，处死了城邦中八位将军中的六位，另外两位则是负罪潜逃国外。这等于是将全国所有有军事经验的将领，全都给自行解决掉了——而且是在战争最激烈的当口。”格林说道这裡，不免笑出了声。 他耸了耸肩说道：“你刚刚也看见了，那个雅典人明显又在试图製造一场新的譁变，这次大概是想处死雅典娜吧。”他摇头失笑了一下。 “雅典娜也真是可怜……想必当她发现自己的神像前，跪倒在地的只剩一群白痴时，她一定感觉很无奈吧。”格林学着那男人的句式说着。 “你认识他们说的那个雅典娜女神？”听着格林的语气，伊吹疑惑地问道。 格林微微点了点头：“有过一面之缘。” 他想起了之前在特洛伊外碰到那个有些臭屁的小不点女神，也不知道这两张游戏地图中的人物是不是共通的。不过就算是共通的，这时间也过了七、八百年，说不定人家也早就忘记自己了。 “不过也确实有些奇怪，照雅典娜那个性子，自己的城邦被人按在地上磨擦，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格林疑惑地想道。 那小女神之前连赌个金苹果都要找机会亲手介入凡人的战争，这次可是连自己的城市都要被毁灭了，她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毫无作为才对。 “莉亚，这附近现在有神明存在吗？”格林向扫描机问道。 “本机表示提示，波俄提亚地区、阿提卡地区，共存在超过五隻蕴含少量神能的生物。但包含帕德嫩神庙在内，整个雅典城内都不存在任何神能反应。”莉亚提示道。 在她的扫描中，整个希腊地区确实有不少蕴含神能的生物，但多数大城镇就跟现实中一样，没有任何超凡生物存在，反而都是在一些荒郊野外，或远离城镇的偏僻地区才能找到那些生物。 “神明呢？整个波俄提亚地区和阿提卡地区难道一位神明都没有吗？”格林皱眉询问道。 “本机表示提示，在距离较远时，本机只能扫描到神能的存在与否，和其大致浓度。这附近确实有生物存在稀薄的神能，但判断该生物是否可称为‘神明’只能由玩家自己执行。”莉亚用平淡的语调解释道。 格林端着下巴思索了半晌，说道：“……稀薄的话就应该不是了，当时雅典娜的神能可是非常高的……虽然她是全希腊战力最强的神，但其他神明应该也不会跟她差距太大才对。” 他可记得当时雅典娜身上的神能可是高达两千多单位，那是连莉亚都无法精确判断数据的浓度。更何况这几百年过去，对方总不能毫无长进吧？ “伊吹呢？你有闻到高浓度神能的味道吗？应该跟我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格林把手递到伊吹鼻子前面，试图让她确认味道。 伊吹一脸不爽拍开了格林的手：“我又不是狗！而且你身上的味道……很——特殊？”她犹豫了一下措辞，最终选择了一个比较中性的形容，“反正我只在你身上闻到过那种味道，跟那些神明不太一样。” 伊吹也知道格林说的神能大概是什么味道，毕竟平安时代还是有不少的神明的，她活了几百年，总有碰到几个过。 她说完后，扬起脑袋闭目轻嗅了几下，然后面色严肃地说道：“我闻到了很熟悉的……烤鱿鱼的味道！咱们该吃饭啦！” 说到最后，她乾脆直接一把推着格林的后腰，把格林推到了屋内的桌子旁。 格林刚坐好，旁边的伊吹已经把所有东西摆放好，开始大嚼特嚼了起来。 “好吧，哈恩——”格林打了个哈欠，叼起一根鱿鱼脚懒洋洋地说道，“今天先休息吧，我确实快累死了……少吃点！今天是我第一次觉得妳该减肥了。” “你才肥！你才该减肥！”伊吹尖声喊道。 她难得地暂停了自己的进食，直接将嚼到一半的蜜汁鱿鱼给嚥了下去，然后手都不擦就开始拍击起格林的脑袋，同时小脚在桌下也疯狂地踹着格林的胫骨——当然她也没真得用力，否则不只格林会直接飞出去，整个房间恐怕都得塌一半了。 载人飞行并不是格林第一次体验，之前在大唐时，他就曾经提着两头仙人飞行过，虽然只有短短几公里，从皇城飞出长安的距离，但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飞行术确实不适合双载，甚至多载。 让他感到疲劳的因素其实并不单纯只是重量，而是三环飞行术的法术节点就只提供了施法者自身的飘浮和飞行能力。所以只要多出超过自身重量一定程度的物体，就会让他在空中难以维持平衡，导致他需要耗费额外的精力去调整姿势，以确保自己能按照正常法术节点的“方向盘”去校正方向，否则他会像醉鬼一样在天上东歪一下西扭一下。 这个小缺陷必须等到他学会七环法术反重力才能够完全解决，现阶段的话勉强改良一下飞行术就是极限了。 格林笑着连忙道歉，并把一块烤鱿鱼涂上自备的酱料，然后塞到伊吹嘴裡，成功地安抚了伊吹激动的情绪。 由这次事情格林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不管是小女孩还是女妖怪，只要她们是女性，就会在意自己的体重。 “你才小女孩！我都够当你奶奶的奶奶了！臭小鬼！”伊吹再次用这句听起来像骂人的话，重申了一遍这个事实。 想想都不行吗？我都还没说出口…… 格林一脸懵逼得看着反驳他心裡话的伊吹，心理吐槽道。 第一百零九章 阿尔戈利斯 饭后，格林和伊吹轮流用湿布擦拭了一下今天在飞行途中沾到的少量沙尘，便直接准备就寝了。 人生地不熟，再考虑到这些雅典人异常的排外性（他们一路被刻意乱指了七次路，还被四间旅店拒绝了入住），他们谨慎地选择只租一间房。床铺理所当然也只有一个，因此两人只能同床共枕将就一晚了。 然而，一来格林最早是把伊吹当成小男孩，一直就这么一块儿睡的、二来，若说是珊德拉他还会顾虑到避嫌，去睡个地板之类的，但这熊孩子……现在他虽然明确认知到伊吹是个女妖怪了，可这傢伙从身材到长相都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而已，他就算抱着伊吹睡觉，也实在难以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而且先不说格林，伊吹自己其实是特别喜欢在格林旁边睡觉的，当初他们俩人旅行，第一次一起睡觉时，她还有些不适应。但几天之后，她反而觉得少了格林那种像大自然一样的特殊气味，她的睡眠品质还会有所降低。因此她对只有一张床这件事其实一点抗拒感都没有。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亮，在莉亚的闹铃声中醒来的两人，随意吃了点早餐便直接上路了。 早晨时分，雅典城中游荡的行人并不多，大概只有一些画家或是运动家早起磨练着自己的技艺而已，他们的原地起飞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哈恩——天上的风景看久了也就那样，腻了！”熊孩子昨天一整趟飞行都保持在高度兴奋，今天倒好，刚起飞就已经腻了。 她一手勾着格林胸口，一手捲着格林的头发无聊地打发着时间。 “你现在就腻了，咱们可还得飞个两天呢！”格林无奈地说道。 稍微伸手挠了挠被弄得有些痒痒的脑袋，却突然一个失衡，害得格林赶紧放下手，专心地控制起平衡来。 “啊！我想到了！”伊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 这熊孩子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格林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的耳朵边已经开始响起了消方块的电子音效了。 得，她也带了手机。 “烂地方，连网都没有！”伊吹不满地抱怨道，“莉亚，妳能弄出网路吗？”看来伊吹也开始意识到莉亚的方便与万用了。 她平时手机游戏只会玩王者农药那种对战类型的，而非消方块这种无聊玩意儿。 “本机表示否定，本机无法将网路连结至此，但可以与伊吹进行连机对战。”莉亚明显也想凑一脚。 这傢伙明明是一个人工智慧，却特别喜欢电视剧、电影，甚至各类游戏和动画等等的人类娱乐产品。 “啧，好吧！……早知道带那个什么屁碍死我过来了！”伊吹念念有词地说道。 不是……你带PS5过来是想在我脑袋上架一台电视玩儿还是怎么着？ 格林稍微想像了一下那个奇葩的画面。 他稍微侧头，睨眼睛看了一眼，只见伊吹一隻手握着手机，正满脸兴奋地用着几乎可以看见残影的速度狂戳屏幕，而对手那边也不惶多让，那速度分明就不是人类能办到的。 熊孩子明明跟莉亚玩得很开心，嘴上却一直抱怨着网路的问题…… ——格林这次其实也把手机装在了背包中，还额外带了两块行动电源。不过他一般还是保持着关机状态，不敢随意使用，免得想拍照的时候没电了。 听着乒乒乓乓的游戏音在耳边响着，格林转回脑袋，继续专注于飞行。 但他的意识却慢慢开始发散起来了——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载着女儿出远门的老爸一样。前面在专心地开车，后面则载者一直嫌车上ＷＩＦＩ讯号不好，却依然抱着手机不放的女儿……两个！ 他们下一站的目的地是阿尔戈利斯地区的纳夫普利翁港，这将耗费四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接下来则会有半天时间搭乘船隻，顺利的话在今天晚上应该就可以抵达斯巴达所在的拉科尼亚地区了。 ——阿尔戈利斯，古典时代的希腊第二大城邦，仅次于斯巴达。虽然是隶属于提洛同盟国的一员，但实际上比作为领袖国的雅典还要强大。 几个小时后，两人终于抵达了纳夫普利翁港口。 因为中途格林实际上有下来休息了一会儿，所以现在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 格林拉着伊吹沿途买了点吃的，便找起了愿意稍带他们的船隻。 然而一连访问数人，所有的船主竟然全都是相同的反应——怕.JPG。 在格林的详细打听下，才知道最近整个阿尔戈利斯竟然都失去了赫拉的庇护，不只主城阿尔戈斯的赫拉神庙不再得到任何天后的回应，连阿尔戈利斯海湾那些赫拉的那头宠物九头蛇都开始狂暴地吞噬起了赫拉的信徒，使得附近所有的商船和渔船都不再敢于出海。 ——勒拿九头蛇，也被称为海德拉、许德拉，皆为雌性，涅墨亚巨狮的姑姑或阿姨辈，是一种多头的半龙型生物，长有双足。名称中的那个九只是形容数量多，而非一定是九，按照神话传说，九头蛇实际上从单头到百头的都有。 “看来希腊的诸神确实是因为某些原因，一下子全消失了……而且似乎还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格林搓着下巴思索道。 “看妳一直喊无聊，要不咱们去把那头吃人的九头蛇给弄死？”格林突发奇想地提议道。 反正他的最终目的就是收集神能，击杀这种邪恶的神性生物是最妥当的选项之一。更何况现在赫拉，或者说希腊诸神都似乎被困在了什么地方，甚至乾脆就已经集体嗝屁了。 “赫拉是谁？很强吗？”伊吹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 “有多强是不知道，但比你强是肯定的……赫拉是天神宙斯的妻子，地位大概跟你们那边的素戋鸣是一个等级的。”格林随口猜测道。 他自己是不憷天后赫拉的，只要不跟希腊战力天花板的雅典娜、宙斯，或是那些被囚禁在冥界底层的创世泰坦打，对上其他不擅长战斗的神明他估计自己是不会轻易落败的，更何况就算真打不过他也总能逃得掉。 第一百一十章 隐形的九头蛇 “素……素戋鸣！？素戋鸣我可打不赢，不干！”伊吹瞪大眼睛惊呼了一声，摇着小脑袋拒绝道。 格林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伊吹竟然直接就怂了。 ——素戋鸣是日本第二代创世古神伊邪那岐与伊邪那美命的儿子，也是主神天照大神的弟弟兼丈夫兼敌人；赫拉则是希腊第二代创世泰坦克洛诺斯和瑞亚的女儿，也是天神宙斯的姊姊兼妻子兼偶尔的敌人。两神在神话中的地位不能说极为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但单以战斗力来说，主司征战的素戋鸣肯定是要比主司生育的赫拉强大许多。 “……平时狂的没边儿，让妳揍个小蛇怂成这个德性。”格林一把将伊吹梳得整整齐齐的姬式发揉得乱七八糟，“妳没听见赫拉已经失联了吗？咱们只是去欺负她的宠物蛇，不是打她本神。” “那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但是那个赫拉跑出来我可不管你！”伊吹继续怂道。 ……也不知道这孩子最近又看了些什么电影，演到素戋鸣秒天秒地大发神威的日本电影确实也不算少。 总之格林现在暂时是不想再继续赶路了，去欺负个小蛇玩玩儿也不错，反正一名传奇级熊孩子，配上一名传奇级法师，怎么也不可能打输区区一隻九头蛇。这在格林看来根本只属于饭后运动的程度而已。 决定好行动，格林马上询问起莉亚方向来：“莉亚！帮我们扫描一下九头蛇在哪吧！”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当前位置的正西方七公里的沼泽地中，有中浓度神能反应，多头，型态接近蛇类，本机推断应为玩家要找的九头蛇。”莉亚彙报道。 莉亚在近距离的扫描时，通常都可以得到非常精确的情报。 “不过往西方还是陆地上吧？我还以为这傢伙是生活在海裡的呢……”格林挠了挠头疑惑道。 “本机表示确认，该生物的沼泽栖息地中，确实有大量往来阿尔戈利斯海湾的痕迹，根据其外在器官，这种生物并没有办法在陆地上进行快速移动，本机判断九头蛇应属于一种海陆两栖生物，这非常符合其形态与生活习性。” 所以她才要去海上捕猎吗…… 格林轻轻点了点头。 “了解，总之去揍怪兽吧——”格林侧头对着试图爬到他背上的伊吹说道：“距离也不远，自己走！” 看来今天伊吹嚐到在他背上一边打电动一边赶路的快感了，但他可不想让伊吹养成把他当坐骑的坏习惯。 伊吹噘着嘴表示了不满，但还是乖乖下来，跟在格林后面步行前进。 一个多小时后，原本扎实的土地，随着两人的深入渐渐地软烂起来。 感觉路面开始不太好行走的格林，直接用化泥为石将前方一百公尺的沼泽给凝结出了一条两米宽，由坚固岩石构成的道路。 这法术可真是方便，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把鞋子弄髒了！ 格林一边自得其乐地想着，一边随手在路上製作了几个彷真石像。 伊吹扯了扯格林的衣服说道：“好像真的！你做这些人像干嘛的？我也要一个！” “就做来好玩儿的。”他边说边随手拉起两个伊吹造型的石像，“你要干嘛？放房间裡？不怕做恶梦吗……”格林表情古怪地说道。 “不怕！”伊吹左右观察了半晌，然后用力敲了敲自己的石像，“回去再给我做一个，这个带不走！”说完便抓起一个石质的自己，扔在了另一个自己上，‘碰！’地一声，两个石质伊吹同时碎成了一地渣渣。 “……” 这都是他用精神力解析过的路人长相，个个纤毫毕现、栩栩如生，除了没有颜色之外，跟真人几乎找不出区别。他现在是无聊做来玩儿，真让他放一个在房间，那怕是自己，半夜起来突然看到都得漏出两滴来，他可受不了这个。 在沼泽中一路走了三多百米，格林也开闢了三百多公尺长的石质步道，并留下了二十几座每个都不同的石像。 真有不知情的人来到这裡，估计只会以为这裡是美杜莎的巢穴，而非九头蛇。 “莉亚，差不多到沼泽中心地带了吧？那条蛇在哪？” 格林扔给伊吹一把高度压缩过的石矛，自己则是把青龙固定在一个石杆上，让它重新復活成了长矛。 他准备靠近战肉搏揍九头蛇，来活动活动开飞机开久了，略感僵硬的身体。 “本机表示提示，九头蛇正在玩家前方七米处。”莉亚懒散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七米？”格林疑惑地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步道，“九头蛇还会隐身！？” 难道是我太低估这条神兽了！？ 伊吹提着石矛直接往前跑了七、八米，然后耸了几下小鼻子，回头看着格林喊道：“我也没闻到什么蛇味！” 格林搓着下巴慢慢走到了伊吹旁边，“这可真是怪了……莉亚，你说九头蛇就在这个位置？”边说边踏了踏地面。 “本机表示确定，九头蛇正在玩家下方十三公分处。”莉亚笃定地说道。 这吓得格林赶紧拉着伊吹跳了开来，然后就像是约好了一般，地面嗡嗡嗡地开始微微地震动了起来。 他大喊道：“在下面？我去，妳倒是早点说啊！” 两人举好长矛，严阵以待地看着刚刚他们踩着的那块地面。 然而几十秒过去，几分钟过去，仍然没有任何声响，那个震动反而渐渐消失了。 格林若有所思地走了过去，用脚跺了跺地面，发出了“咚！咚！咚！”的沉闷声响，并用青龙往地上戳出了一些石屑，但九头蛇始终没有现身。 “莉亚，九头蛇还活着吗？她该不会直接被石头憋死了吧？”格林满脸黑线地问道。 “本机表示否定，九头蛇仍有生命迹象，但由于其在从沼泽上浮时，使用唯二的前肢在拨动泥水，而玩家在沼泽上层施放的化泥为石，恰好封住了九头蛇的八个脑袋，以及其两隻前肢。导致她只剩下一颗脑袋用做呼吸，以及一条尾巴在泥水中摆动，这种程度的力量难以使其脱离岩石束缚。”莉亚详尽地解释了九头蛇的悲惨遭遇。 “……妳说咱们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那隻九头蛇会死吗？”格林面色古怪地问道。 转化岩石法术是一项永久性的法术，只要他不解除或是反施放，被做出来的石头就会永远都在那边。 “本机表示确认，按照本机推算，该半神生物体体内蕴涵神能４７７单位，其能量大约会在两百三十八天后完全耗尽，并且逐渐步入死亡。”莉亚将神能转化后的获得的能量也估算了进去。 “嗯……太久了，而且我又不只是来除害而已的，还是得收穫点神能。”格林思索道。 “九头蛇的身体素质怎么样？”他虽然不觉得自己会输，但还是要确认一下危险性。 “本机表示提示，九头蛇的身体素质中，力量与体质远高于玩家、敏捷略高于玩家、力量及体质高于伊吹、敏捷略低于伊吹。”莉亚解释道。 “行，菜鸡一隻！这玩意儿应该强是强在她能毒死海格利斯的毒液，那种毒性估计我们也顶不住，不过她速度不快，我又有驱散神术，倒也不太需要担心。”格林随口说道。 尽管身体素质都比格林要强，但作为法师的格林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更何况这傢伙现在被封在石头裡。 “伊吹准备好，我要放她出来了！”格林退后几步，向着九头蛇的位置平举起双手。 格林先给两人上了法师护甲和水下呼吸，然后犹豫了一下说道：“呃——先来一个头！” 说完，便把九头蛇本就自由的那颗头上方的岩石给开了个洞。 谨慎的格林决定先测试一下这隻怪物的能力。 “嘶哈——！”那头一探出石洞，马上嘶吼了一声，并朝着站在一旁的伊吹咬去。 伊吹看着可怜的单头蛇，轻轻地往后小跳了一步，那颗脑袋便刚好伸长到了极限。 两排利齿‘啪啪啪’地咬着空气，却碰不到伊吹近在咫尺的脸。 伊吹皱眉看向格林说道：“这样打没意思，放她出来吧！” “……好吧，毕竟是来运动的。”格林看着毫无反抗能力的单头蛇，无奈地说道。 他挥一挥手，九头蛇所在位置的所有岩石地面就化为了泥巴。 终于脱离困境的九头蛇迅速鑽出烂泥，并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岩石地面，甩下了身上的泥巴，看她的样子，似乎开始对沼泽地有些阴影了。 这是一头有十来米高的巨兽，她有着九个像是飞龙一般的狰狞头颅，头颅下面是长达六七公尺的长颈，从……大概是胸口的位置分裂开。而且每颗头的外观甚至都有些微妙的差异，看其中几颗互相打闹的样子，似乎是每个脑袋都有各自的思考能力。在胸前，有两隻短而健壮的带蹼前肢支撑着她庞大的前半身。而后半身则是像蛇类一样拖曳在地上，但看那粗壮的身躯，与其说是蛇身，不如说更像一头雷龙的后半截（去掉后脚）。 ““吼——！！””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自己不会再被那些笨泥巴困住后，她那九个脑袋同时仰天长啸起来，使得原本就较为低沉的嘶鸣声，听起来更像是龙的咆哮。 发洩完之后，她那十八隻眼睛毫不犹豫地齐齐地盯住位置较远一些的格林，对脚下的伊吹却反而看都不看一眼。 “哈哈哈，看来我的肉比较香！”格林得意地对伊吹炫耀道。 伊吹撇了格林一眼，冷笑了一声：“呵，哪天我就试试。”随后便举着石矛跳到了九头蛇身上猛捅起来。 然而九头蛇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被捅的皮开肉绽、鲜血四溅的后背，她一边嘶吼，一边直直朝着格林冲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阴险 “来得好！”格林兴奋地大喝道。 他握紧长矛，连飞行术都不施展，等到九头蛇三颗脑袋咬向他时，直接一个箭步，踩着其中一颗大蛇脑袋跳了起来。 九头蛇地上的两颗脑袋愤怒地嘶吼一声，其馀六颗脑袋则依次从不同方向朝格林咬去，这几乎封死了格林所有的闪避位置。 然而格林却一点惊慌都没有，在半空中朝地面直接就是一个寒冰锥。 猛烈的寒风和冰屑不只将下面那三个头吹得血肉模煳、动弹不得，强大的反作用力也将格林额外推高了一小截距离，使另外六个脑袋有的咬到了空气，有的咬到了另外几颗脑袋。 “伊吹，看戏呢？” 格林飞到空中后，才发现伊吹现在根本是坐在九头蛇身上发呆而已，连手上的石矛都没在工作了。 落下时，格林趁着九头蛇九根长颈乱成一团时，踩着其中一颗头使劲一蹬，拉开了距离。 伊吹皱眉摇了摇头喊道：“你没看见，我戳了这傢伙老半天，但她都瞬间就復原了，而且甚至连血液都会收缩回去！” 格林想了半晌，喊道：“啊！忘记告诉妳了，九头蛇是一种拥有可怕再生能力的生物，就算砍了头也只会长出两个来！” 海格利斯大战九头蛇的故事中，那九头蛇的脑袋也是越砍越多的。 “嗄——？那这还怎么打？”伊吹苦着脸喊道：“早就跟你说素戋鸣的宠物不好惹了……” “妳才没说过！而且我有说我没办法吗？”格林又是一个寒冰锥，吹退了袭向自己的蛇脑袋。 他召唤了数个法师之手挡在身前，每靠近一个蛇脑袋，就会迅速被一巴掌拍回去。 法师之手的威力随着格林精神力的提升，力量明显越发强大了。 他拄着长矛，一边用法师之手玩着打地鼠的游戏，一边慢悠悠地向骑在九头蛇身上的伊吹解释道：“这种生物其实很怕火焰，砍掉他的脑袋后，用火灼烧过伤口，她就无法继续再生了，神话中海格利斯也是透过这种方法杀死了一头九头蛇。” 格林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对九头蛇朝他发起的猛攻游刃有馀。 他甚至抽空往九头蛇的脑袋裡扔了几个引燃术，但是这种攻击方式似乎对拥有能量的生物无效。并不是说烧不熟，而是他的引燃术只要锁定在九头蛇的身体内部，就会像被一层能量阻挡住一般，根本就无法成功施放。 而对面的九头蛇一直被这些该死的手掌拍打，邪恶的十八隻眼睛中泛起了萦萦红光，对悠閒站在对面的格林越发感到仇恨。 她在猛攻中悄悄地依次收回了其中三个脑袋，并且逐步加快了剩下六个脑袋的攻势，使格林完全没注意到蛇脑袋数量的减少。 九头蛇保持着前面的攻击，三个脑袋暗中酝酿了几秒后，趁着场面混乱，从众多蛇颈之间的隐蔽缝隙朝格林喷出了三坨墨绿色的毒液。 一时没注意到的格林，直到毒液邻近身体才反应过来，他急忙后撤了几步，但仍然被不少毒液溅射到了身体。 “卧槽！痛死我了——！”他的痛乎马上响了起来。 格林手臂和躯干的衣服都被瞬间腐蚀掉，而沾染到毒液的皮肤也迅速地乾枯下去。 他马上用飞行术撤离出一段距离，并给自己扔了三个驱散神术，总算将毒液的侵蚀给止住了。 “……这毒……也太ＴＭ霸道了吧，而且有够阴险！莉亚，妳能事前扫瞄出她要喷吐毒液吗？”格林满头冷汗地问道。 “本机表示否认，九头蛇的毒液攻击并不带有能量，那是她的生物体本能攻击，本机只能透过观察来尽量分析她的目的。”莉亚答道。 “格林！你没事吧？”伊吹在九头蛇身上向空中的格林喊道。 那九头蛇依然对背上的伊吹不管不顾，九个脑袋抬得老高，死死盯着上方的格林。 格林挥了挥手，回道：“我没事！” 虽然毒液的侵蚀已经止住，但格林仍然感觉有些晕乎乎的，甚至手脚开始有些麻痺。 于是格林马上又对自己一连施放了七、八次驱散神术，总算将毒素祛除了乾淨。 “这也太扯淡了……当时伊吹身上的传奇毒素我可是只用一发驱散神术就祛除乾淨了！”格林诧异地说道。 他看了看自己手臂和肚子上，几块乌黑乾枯，有点像是烧焦的伤痕，龇牙咧嘴地笑道：“敢偷袭老子？该死的臭蛇……看我今天把不把你炖成蛇汤！” 这人完全不检讨自己虐待蛇的行为，只去追究蛇被欺负狠了的自卫反击。 “伊吹！砍脑袋！”格林对着下面吼道。 伊吹闻言站起了身，“收到！”语毕便举着石矛用力地砍向最左侧的脖颈。 “碰——哒！”随着锋利而坚固的石矛划过，六、七米长的蛇脑袋应声落地。 砸落在地上的蛇头一时半会儿仍没死透，一边痛苦地扭动，一边发出了“嘶———哈！”的嘶吼声。 就在九头蛇蛇身上那断口开始蠕动时，格林一个引燃术，直接封死了她的再生。 “本机表示警告！其中一颗蛇头的动向诡异，本机推……”格林背后的莉亚急速说道。 “伊吹！” “啊！格林，这招真的有——”伊吹咧着嘴喊道。 就在伊吹开心地举起石矛正准备再砍下一根蛇颈时，格林从高空迅速地俯冲下来，把伊吹拦腰抱走了。 只见九头蛇背上，刚才伊吹站立的位置，一大坨墨绿色的毒液正顺着皮肤缓缓滑落，滴在地面上的毒液竟然将格林的超强石块都给腐蚀出了数个坑洞。 格林将伊吹在远处的石道上放下，并将周围数十公尺的沼泽地都变成了岩石，以增加等等战斗时的活动空间。 “妳的速度虽然比她快一些，但她有八个脑袋，必须随时注意她的偷袭。”格林沉声说道。 这九头蛇明显有着不低的智慧，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和冷箭暗放用得那是一个滚瓜烂熟，那数量众多的脑袋并不只是装饰而已。 “知道了！我不会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伊吹对刚才的偷袭也有些心有馀悸。 如果被那坨毒液直接淋头击中，就算有格林的驱散神术及时祛毒，恐怕也得烙下重伤。 两人摆正了心态，严阵以待地观察着九头蛇。 他们俩之前显然小看了这头神性生物，一开始随意的态度已经完全消失了。 其实也好理解，这生物可是阴险的赫拉所饲养的宠物，连半神英雄海格利斯当年斩杀九头蛇时都历经生死，甚至最后还真就死在这生物的毒液下…… 他们俩一个半步传奇法师，一个传奇熊孩子，哪能抱持着游玩的心态就战胜这头神性生物？ 第一百一十二章 除蛇 “嗵！嗵！嗵！”坚固的石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九头蛇庞大的身躯在两隻短脚的拖曳下，顺着石道迅速地爬向石质广场中央的两人，蛇脑袋上十六隻冒着红光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口中的涎水随着风被吹在了蛇脸上，她明显已经等不及要开饭了。 格林按住了迎着冲锋的九头蛇，准备应战的伊吹说道：“先等一下！” 语毕便一抬手，多重冰风暴噼头盖脸地砸在前方的九头蛇身上。 虽然被冰刺划开或割裂的的血肉瞬间就恢復了原样，但是九头蛇的移动速度却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慢了下来——尽管她能高速恢復受损的身体，却无法提升身体的温度，以抵抗寒冰的冻结效果。 “小心点，我会帮妳分散她的注意力，妳要做的只有砍下她的脑袋！”格林吩咐道。 “砍头我最擅长了！”不知何时，头上已经长出双角的伊吹兴奋地狞笑道。 说完便冲了上去。 在经过格林的冰风暴冻结后，九头蛇的速度比伊吹慢了非常多，但是数量众多的蛇脑袋，和时不时的一发毒液偷袭仍让伊吹抓不到砍头的机会。 格林召唤了数个法师之手，让其中几隻手直接飞向了九头蛇，没完没了地骚扰着她的头，使她的攻击频率降低了不少。 另外几隻则变大后飞到附近，各抓了一大把的泥巴。 看到几隻法师之手就位，格林瞬间将九头蛇脚下的岩石全变成烂泥，那九头蛇只觉身体一沉，便栽到了泥巴之中。 随后便是一坨坨的泥巴弹砸在她高高扬起的蛇颈和脑袋上。 泥巴雨刚一停歇，她脚下和身上的泥巴马上又被转化回了坚硬沉重的岩石。 除了两个比较幸运，没挨中几发泥巴弹的脑袋，其他则都僵硬地不太能随意动弹了。 “就是现在！”格林喊道。 趁着九头蛇被石壳封住，伊吹跳到九头蛇背上，手起矛落手起矛落，一瞬间便是一排蛇颈坠在地上。 “多重引燃！”格林紧接着便将所有断口都灼烧了一遍。 然而唯一一颗金色的头颅却保留了下来，伊吹的石矛最后在砍到这颗位于正中央，被众颈保护严密的脖子时，竟然“喀！”地一声直接断成了两节。 这颗头也是最像龙头的一颗，口中长着整齐而狰狞的利齿，狭长的双眼威严中透着几分阴险，头顶有向后生长的坚硬龙角，脖颈上的鳞片紧实而密集，如果不看她的身体，单从这颗金脑袋来判断的话，恐怕所有人都会将她误认为一头飞龙吧。 “格林！你的矛质量不过关！完全砍不动那颗头，‘啪’一下直接崩断啦！”伊吹一边往后退回来，一边嚷嚷着。 “……我看见了。”格林搓着下巴敷衍道，“看来那颗头就是九头蛇真正的脑袋了。” 啧……还记得九头蛇是有这么一颗真头，但却有点忘记海格利斯最后到底是怎么杀死九头蛇了。 正在格林思考间，九头蛇已经爬出了泥水，正不断将脖颈被石壳包裹的关节处撞击在石质地面上，没几下便将脑袋重新解放了。 格林操纵法师之手继续投掷泥巴，但最后这颗头的灵敏却远超以往，几乎所有的泥巴都无法命中。 伊吹拿过格林手中的青龙重新冲上去砍，但仍然砍不断那个金色长颈。 “你这青龙质量也不过关啊！”她飞身接住断崩飞出去的矛尖，朝格林抱怨道。 虽然九头蛇最后一个脑袋无法砍断，但是她在伊吹和一堆法师之手的干扰攻击下，倒也无法形成威胁。 格林没理会伊吹的抱怨，在一边搓着下巴思索着：“脖子砍不断，那身体总是可以砍断的吧？刚刚伊吹也的确切开了九头蛇的背部……” “有了！”格林敲了一下掌心，想到了解决办法，“伊吹！回来！”他向前方喊道。 伊吹依言回到格林旁边，警惕地看着不断跟法师之手搏斗的九头蛇：“怎么弄？” 格林接过青龙，重新将它製成了长矛递给了伊吹。 “你直接去她背上砍，能多深就砍多深！”他吩咐道。 语毕，格林直接飞到了空中，绕到了九头蛇的背面。 伊吹此时也跳到了无助的九头蛇背后，握紧青龙就开始在她背上挖起洞来。 同时格林的法师之手也全数被派到九头蛇周围进行干扰，使她无暇攻击背上的伊吹。 格林一边将飞溅出来的血液肉块全部烧毁，一边灼烧着她背上的伤口。 伊吹越挖越深，到后面几乎整个人都鑽进了九头蛇身体裡面。而面前的法师之手也加快了攻势，使得九头蛇的独颈更加激烈地反抗。 “脖子砍不断，我从胸口开始砍……这还不简单？”格林在空中得意地说道。 果然，没多久九头蛇那连结在后半身仅剩的一点皮肉，便无法再支撑又长又粗的蛇颈继续在空中乱舞，直接“啪！”一声倒在了地上。 伊吹听见声响，三两下也爬了出来。 九头蛇整根金色的脖颈和头颅，几乎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身体，只剩下一小截上半身还连在脖子根上。 但她并未死去，那粗壮的长颈虽然无法再发动攻势，但仍然在地上激烈地扭动着、嘶吼着。 格林赶紧将石质地面液化，随后再将其石化。 “这样就动不了吧？”格林拍拍手，看着眼前的九头蛇满意地说道。 只见剩下的那跟脖子，整个脖颈都被裹上了一层灰色的岩石，只有一颗狰狞的龙头保留着原本的金色，被格林托在地面上，痛苦地嘶吼着。 “接下来就要靠钝器了！伊吹，拿这个！”格林说道。 他用石块做出了一个造型夸张的石锤，巨大的槌头和粗大的握柄，甚至连他自己都有点举不太动。 “……这槌下去不得烂了？”伊吹咋舌道。 伊吹倒是还算轻松底提起了大槌，只不过因为身高问题，活动起来有些不灵活而已。 格林摇了摇头，说道：“烂到不至于，那蛇脑袋比金属还硬得多，但是裡面的脑子肯定是可以被震碎的。” 伊吹举着槌子缓缓走上前去。 随着“嘿呀！”一声清脆地喊声，抡圆了大槌便砸在了动弹不得的龙头上。 “碰！”地一声巨响，九头蛇终于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莉亚，她还活着……”格林本来正要询问莉亚，却马上止住了。 因为他已经看到，甚至感觉到那龙头上的神能正迅速地融入自己的身体。 “本机表示提示，本次击杀，玩家共获得了２０２单位的神能。”莉亚直接提示道。 “这次收穫倒是不错嘛！”格林解除了包裹九头蛇的岩石，高兴地说道。 伊吹则在一旁兴奋地大喊道：“格林！格林！这脑袋切得动了！” 将近马桶大小的巨大龙头被伊吹用青龙一点一点剁了下来，然后将长矛扔在地上。 她捡起龙头小心翼翼地甩了甩，毒血喷溅在地上，将岩石烧出了几个小洞。 “我要带这个回去当纪念品！超——帅的！”伊吹眉开眼笑地举着龙头向格林喊道。 格林看着伊吹小小的个子，却举着比她身体还大的龙头，感觉特别萌。 赶紧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拍完后，格林上前接过了龙头：“可以是可以，但是这一路你得自己背着。”他一边用引燃术把脑子和血液灼烧乾淨，一边说道。 黑色的浓烟冒出，呛得格林嗓子一痛，赶紧给自己扔了几个驱散神术。 他将轻了不少的龙头扔还给伊吹：“诺，这样就乾淨了，”并从包包中掏出了一条弹性绳，“妳可以用这个把它绑在背上。” “莉亚，这玩意儿可以吃吗？”格林踹了踹九头蛇血肉模煳的尸体问道。 “本机表示确认，按照本机推算，玩家每食用一百公克，使用七次驱散神术即可祛除体内所有毒素，但是食道和口腔会不可避免地受到一定程度的腐蚀。” “……”格林转头就走，都懒得吐槽那个莉亚的那个确认了。 虽然没喝到蛇汤，但格林对这次收穫的神能已经感到相当满足，而伊吹也拿到了喜爱的纪念品，两人有说有笑地往纳夫普利翁港方向走去。 当港口的阿尔戈利斯人见到伊吹背后的龙头时，瞬间便引起了轰动。 饱受九头蛇侵害的阿尔戈利斯人，谁不认识九头蛇的长相的？他们一边欢呼着，一边迎着愣愣的两人进入港口。 “半神英雄杀死邪恶的九头蛇啦！”在两人前面开路的希腊人沿途呼喊着。 越来越多的阿尔戈利斯人簇拥在他们旁边。 随着他们靠近港口闹区，一位老者拄着拐杖慢慢接近了两人，其他阿尔戈利斯人则微微躬身退到两旁，让老人能顺利地通行。 “本机表示提示，该人类具有稀薄的雅典娜旁系血脉，体内蕴涵４２单位神能，为男性半神级人类。”莉亚在老者靠近前便用秘语在格林和伊吹脑中提示道。 老人走到格林和伊吹旁边，在格林还没反应过来前，便弯下腰敬了个礼，礼毕他缓缓说道：“很荣幸见到两位英雄！你们好，我是赫拉的主祭，奥德修斯与珀涅罗珀之子，特勒马库斯！” “奥德修斯！？”格林诧异地重複了一遍。 奥德修斯的儿子，那是特洛伊战争时期的人物了！而且如果他的奥德修斯老爸和当时被自己害死在木马中的那位奥德修斯是同一位，那么这傢伙至少活了八百年之久了！ 也许是见两人表情一个震惊，一个懵逼，老人又解释道：“家父正是伊利亚德传说中，死于特洛伊木马谋城记的半神英雄奥德修斯。” 看来这张地图的确与他当时去的特洛伊地图是共通的，毕竟按照现实的传说，奥德修斯并没有死于特洛伊战争，木马也并非谋城记，而是屠城记。 “你还真是他儿子？”格林脱口而出道。 他拍了拍胸口，庆幸自己脱口而出的不是：嘿！我就是在八百年前干死了你老爸的那个！ 第一百一十三章 伊利亚德神话 特勒马库斯轻轻点了点头：“……是的，我的家族有宙斯的血脉……虽然到了我这一代，除了活得特别久之外，已经没有任何神力了。” 老人眯起眼睛打量了格林一会儿，压低声音地说道：“所以……您确实是半神英雄格林！” 看来他早就怀疑黑发黑眼的格林，是传说中的半神英雄格林了。 “嘶——”格林被噎住了一会儿，他有点犹豫要不要承认这个称号。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真成了传说中的英雄，这意味着自己害死奥德修斯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旁边的伊吹则仍一脸懵逼地左看看右看看，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是格林在经历过特洛伊的旅程之后才遇到的，因此她最多只知道珊德拉是格林在特洛伊捡到的一位公主而已，格林之前并没有详细跟她讲过自己在特洛伊战争中扮演的角色。 过了一会儿，特勒马库斯喃喃自语道：“也是……毕竟整个爱琴海也没有几个您这样容貌的人，而且还刚好又是半神英雄。”他自顾自地确认了格林的身分。 “呃……那啥，我是格林没错，你父亲他……恩——”格林见没法抵赖，结结巴巴地说道。 老人凝视了格林一会儿后，大笑着拍了拍格林的肩膀：“哈哈哈哈，您不用感觉愧疚，您在战场上识破了家父的计谋，并在决斗中堂堂正正地将他击败，我没什么好怨怼于您的！更何况已经是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 啥！？ 看来荷马的伊利亚德将那场战争美化了不少啊…… 当时我可没跟奥德修斯堂堂正正地对决过，那傢伙当时根本是被一群特洛伊壮汉围殴倒地，然后憋屈地自杀而死的。 格林心裡吐槽着，但表面上却挤出了尴尬的笑容，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您父亲奥德修斯可是我见过最强大的英雄之一了！” 特勒马库斯闻言，搓着胡子高兴地说道：“哈哈哈，您实在太过奨了！我可不敢将家父与能杀死九头蛇的大英雄相提并论！” 九头蛇确实不是奥德修斯所能够挑战的生物。格林自己想点办法或许是能独力干掉九头蛇，但一般战士职业，除非有海格利斯那种能把棍棒当刀刃用的神力，否则根本不可能击败九头蛇这种特殊的神性生物，更何况当时海格利斯也是有侄子打下手，负责灼烧九头蛇的伤口的。 双方商业互吹了一会儿后，老人正了正脸色，严肃地说道：“英雄，我们阿尔戈利斯的所有人都非常感谢你们创下的伟业，并且会永世铭记于心，但……我个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英雄能答应……” 特勒马库斯示意其中一个市民一眼后，便再一次低下头试图行礼，但马上被格林扶了起来。 “你先说说吧！”格林苦笑着说道：“如果能办到的话，我自然可以帮你。” 老人低声回答道：“是诸神的事情，相信您也听说过了，最近几个月，奥林帕斯的诸神都不再回应我们的祈求，就连祂们饲养的那些宠物也开始变得凶暴，整个地中海都有不少受到攻击的城市……” 他边说边接过市民递给他的一把金色的长弓。 “本机表示提示，该物品为神话物品，其内蕴涵神能２６８单位。”莉亚提示道。 格林看了两眼那把弓，便将注意力转回了诸神的事情上。他确实也猜到诸神似乎全都消失了，但没想到希腊诸神的消失，竟然还会有这种后遗症。 “您作为雅典娜钦点的勇士，我希望您能帮助我们找回奥林帕斯诸神！” 老人说完便趁着格林反应不及，直接跪倒在地上，如同向诸神祈求般，将那把长弓献给格林。 周围围观的阿尔戈利斯人见状，也全都跪在地上恳求着格林。 “英雄格林啊！帮帮我们吧！” “我的儿子也在独眼巨人的袭击下牺牲了！” “诸神的消失害我痔疮又犯啦！” “就像您诛杀冥府巨蛇和九头蛇那样，救救可怜的我们吧！” 格林为难地看着这些希腊人，不知该做何反应……而且好像还有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妳们怎么看？”拿不定主意的格林，用秘语向伊吹和莉亚问道。 伊吹耸了耸肩随口用中文答道：“都行啊，我就是来这玩儿的，你去哪我就跟着。而且有莉亚在，找几个人有什么难的？” “嗯妳说的对。”格林点头敷衍道。 反正这孩子从来也没提过什么有建设性的话，格林也只是礼貌性地连她一起问问而已，实际上还是要听莉亚的意见。 “本机表示提示，建议玩家先答应下来，并取得那把传奇武器，反正玩家的目的是收集神能，在旅途中也许有机会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就算没办法完成该任务，也并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损失。”莉亚说道。 “有道理……”格林点了点头。 “你们先起来吧！我会尽力寻找诸神的线索，但也不保证能找回他们！”格林高声喊道。 周围的希腊人皆慢慢爬了起来，连连欢呼着。 “赞美英雄格林！” “向半神英雄致敬！” 特勒马库斯在一位市民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满脸笑容地将手中的弓放到格林的手中，说道：“这是奥德修斯之弓，是当年伊菲托斯赠予家父的弓，据说为其父欧律托斯从太阳神阿波罗手中求得。它是难得一见的好弓，但我等凡人却难以轻易拉动，因此在赫拉神殿中蒙尘了数百载，希望藉英雄之手，能让它重新散发神弓的风采！” 格林接过奥德修斯之弓，虽手拉了几下弦，有些费力，但还是能够拉满。不过连他拉着都有些吃力的话，的确不是凡人能够拉的动的。 “哦哦——！！”随着格林的试弓周围传来了不少欢呼声：“英雄格林万岁！” 这些希腊人也是从小听着伊利亚德的故事长大的，也都见过那把被展示在赫拉神殿的奥德修斯之弓，但却从未见过那把弓真被人拉满过。 “给我！给我！我也要玩！”伊吹眼睛发亮地盯着那把弓，高声喊道。 “诺，给妳，别弄坏了。” 格林随手便将那把弓递给了伊吹，反正他自己压根就不会射箭。 伊吹在旁边拉着弓，还用嘴“咻！咻！咻！”地模拟着音效。 这弄得旁边目瞪口呆的希腊人一阵阵惊呼——他们一开始都只把伊吹当成是半神英雄的家人或跟班而已，毕竟神话中的英雄无一不是年轻俊美的男人，或雄壮威武的男人……谁听过可爱的小女孩会是半神英雄的？ “那就这样吧，我们还得去一趟斯巴达，路上我会尽力四处打听诸神的消息的，但也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格林跟特勒马库斯道别道。 老人轻轻点了点头：“这就够了！半神英雄的承诺永远值得人们信任，不论您最后有没有寻回诸神，我们都会永远感谢您的付出。”语毕他又行了一个礼。 “请跟我来，英雄们，你们诛杀了邪恶的九头蛇，很多船长都争着想为你们提供船隻，这将是他们莫大的荣耀！我们选了一艘最棒的船供您搭乘！”一位衣着整齐乾淨的港口官员走过来说道。 他们当然还记得中午四处打听船隻的两人，毕竟他们俩的外貌这么特殊。 “好的，感谢你！”格林笑着答应道。 这确实省了他们不少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五星级商船旅行 他们搭乘的是一艘大型商船，船隻由三层甲板组成。底层是货舱，第二层则有共约三十人的水手，正操纵着船体两侧密密麻麻的船桨，而最上层是两张大型帆布，和几个用来校正方向的小块侧帆，和十名操帆的水手。整艘船看起来并不算华丽，但是却非常乾淨，而且也不像其他船隻那样充满异味。同时，由于船体够大，吃水较深，船隻航行起来也颇为稳定。 而且不只如此，因为这趟航行除了送格林和伊吹俩人去位于拉科尼亚地区的列奥尼迪奥港之外，还有着确认阿尔戈利斯海湾航线安全的目的，所以连那位港口官员都带着不少人共同搭乘了这艘船。 同时，商船的周围还有共六艘阿尔戈利斯海军护卫舰随航，以防遭遇斯巴达船隻的劫掠。这种高规格的待遇，以一艘商船来说确实罕见。 “英雄大人……我们的船隻其实也并不是完全免费提供您的……” 就在格林、伊吹还有莉亚，正舒服地躺在船上的躺椅上，吹着海风，喝着鲜榨的果汁时，港口官员带着船长走了过来，笑咪咪地说道。 ——莉亚也在伊吹的椅子上，反正她外观就是一颗黑石头，只要不发光不乱飘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嗄？你这——” 格林按住了正欲起身发飙的伊吹，起身看着两人好奇地问道：“所以我们需要支付些什么呢？” 此时他们已经出海大约三十多分钟了，他们一直都在享受着贵宾级的待遇，还没有正式面见过这位忙碌了半天的船长，现在船隻终于开始顺畅地在海上航行，船长也终于有空来跟他们说话了。 船长是一位壮实的中年大汉，他留着一头略显蓬乱的棕色长发，蓄着浓密的胡须，铜铃般的蓝色大眼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格林。 看那船长老实敦厚的样子，格林也不觉得自己会被坑。只不过那船长狂热地看着自己的样子，实在让他有些感到不适…… “格……英雄大人！我叫阿迦颂，我从小就听着您的故事长大的……我最喜欢的桥段就是伊利亚德中您在特洛伊勇战冥府巨蛇，然后大破木马谋城记的那部分！”他侷促地将粗糙的大手往衣服上擦了两下，然后伸了出来，做出了握手的动作。 虽然神话中是希腊地区的迈锡尼文明联合起来围攻特洛伊，而特洛伊也几乎与整个希腊地区为敌。但实际上当时的特洛伊人才跟现在的希腊人是同一个种族，而且特洛伊也确实被视为荷马时代希腊城邦的其中一个。 反而当时佔据希腊地区的迈锡尼人（亚该亚人种）跟现在大多数的希腊人（多利安人种和伊奥尼亚人种）压根就不是一个种族。 因此他们并不会认为站在特洛伊一方的格林会是敌人，而是神话传说中的其中一位希腊英雄。 “……我是李格林，你叫我格林就行了。” 格林迟疑了一下，也将手伸了出去。阿迦颂一把握住格林的手，然后直接一个熊抱抱了他一下，随即便松开了。 现代的握手礼就是由古希腊留下的传统，只不过古希腊的男人们见面时不只握手，甚至连拥抱和亲吻都是很正常的礼节。 “格林大人，我希望那个……那个……我的这艘船能……能使用您的名字。”他越说越小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格林对这个大叔战战兢兢的样子有些无奈，明明自己的年纪还不一定有这大叔一半呢，可人家居然是从小听自己的故事长大的…… “可以吧，你喜欢的话……”他挠了挠脑袋说道。 “那您说叫她格林荣光号、格林英雄号、还是格林胜利号好？”阿迦颂满脸兴奋地问道。 “噗！荣……荣光，哈哈哈。”伊吹在旁边笑到喷出了不少果汁。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建议命名为格林的吹牛号。”莉亚也说道。 莉亚用的是秘语，目标只有格林和伊吹两人，显然并不是真的提议，而是单纯的嘲讽而已。 格林踹了一脚伊吹的椅子，犹豫了几秒，选择叫这艘船格林英雄号：“呃——叫英雄号好了。” 实际上，不管格林答不答应，希腊船隻很多也都是用古代英雄们的传说来命名的。诸如什么：海格利斯胜利号、阿喀琉斯荣光号、奥德修斯英雄号，这种名称都算是非常普遍的。 更别说还有那些什么海格利斯的二头肌号、阿喀琉斯的脚后跟号、奥德修斯的老婆号之类的诡异名称了。 所以其实航行在地中海地区的“格林ＯＯ号”数量，是远远超过格林本人的想像的——这当然也包含了“格林的肚子号”。 “好的好的，就叫格林英雄号！哈哈哈哈！”阿迦颂一边说，一边欢天喜地地冲到了船舱下面去了。 没一会儿，甲板下就传出了巨大的欢呼声，看来阿迦颂刚才是去告知船员们这个消息了。 “英雄格林号！！”“为英雄格林欢呼！”“我们都是英雄格林的船员啦！” 尽管这个命名只算是中规中矩，但是亲口得到神话英雄承认的船隻，在整个希腊恐怕都不出三艘，而且这还要加上展示在雅典的那艘已经换了好几代木板的忒修斯之船。 听着不断漏上来的声音，格林满头黑线地跺了跺甲板，试图让他们安静，然而完全没人愿意理他，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得，一群疯子……” 而原本还不屑一顾的伊吹，现在却突然开始羡慕起来了，她含着一根手指，喃喃说道：“好好哦——我也想要一艘伊吹号……” 一旁的官员倒是殷勤得很，他凑到伊吹旁边谄笑着说道：“完全没问题的，这位英雄伊……伊布奇大人，”伊吹日文发音的名字让那官员讲得有些口齿不清，“咱们纳夫普利翁还有很多船隻都想以两位英雄的名字命名呢！” “好耶！那我要三艘就好！把刚刚那三个胜利啥的都各弄一个！”伊吹开心地喊道。 格林把伊吹的头发揉成一坨鸡窝，对她说道：“一艘就行了……反正到时候妳也看不到。” 伊吹想了想的确也是如此，便有些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了。 格林挥了挥手，让旁边对着伊吹点头哈腰的官员离开，然后便跳回了舒服的躺椅上，继续享受起夕阳和海风。 他拿起桌上的果汁，痛快地喝了一大口后，懒洋洋地说道：“哈——要不是实在太花时间，真想就这样一路搭船到克里特岛啊！” “哈——我是觉得慢慢来也没事儿。”伊吹也难得没有玩手机，而是舒服地瘫在躺椅上，学着格林的样子喝着果汁。 “本机表示警告，玩家必须尽量节省时间，现实世界的未知怪物入侵频率最近有显卓提高的迹象，建议玩家在一个月内返回现实。” “……” 莉亚一句话便破坏了两人閒适自在的心情。 第一百一十五章 在古希腊当明星是什么样的体验？ 隔天中午，格林英雄号在进入拉科尼亚的海域后，便与几艘护卫舰分开了。英雄号换上了斯巴达的旗帜，成功地进入了列奥尼迪奥港口。 这一整趟航行，别说遇到劫掠了，实际上连船隻都很少见到，而且几乎还只有走私的小型商船。九头蛇的威胁明显让大部分的希腊人宁愿远离海洋，也不愿去赌自己是不是幸运存活的那个。 尤其军舰的造价昂贵，整个拉科尼亚都不超过五十艘，那怕损失一艘都是他们不愿意承受的，暂缓几天对提洛同盟的海上劫掠确实比较有利。 不过今天开始阿尔戈利斯海湾的航线，恐怕就会重启了，毕竟这群大嘴巴的船员，一下船就开始对列奥尼迪奥港的人们开始吹起神话英雄格林诛杀九头蛇的故事了。 他们一个个讲得都跟亲眼目睹了似的，却每个人的故事都不太一样。 有的人说格林是用一把神剑，一瞬间斩下了所有蛇头、有的人说格林手持长矛，奋力一掷直接刺穿了九头蛇的心脏，并趁机砍下了她的头颅、有的人则说格林是用神弓，连发数箭将百馀蛇头都给射穿。 最夸张的甚至还有说格林是赤手空拳把九头蛇给撕碎的。 没多久，整个列奥尼迪奥港的人们，便都知道了神话中的英雄此时似乎出现在他们这裡，而且相信很快这个消息就会扩散到拉科尼亚全境。 最初，是一位眼尖的年轻人发现了开始默默觅食的两人：“是神话中的英雄！活生生的雅典娜之手格林！英雄号上的人没有说谎！”他向周围大喊道。 为了帮伊吹綑绑那堆杂物，而延迟了一点才走出船舱的英雄格林，与神话中一样黑发黑眼，还牵着背着硕大龙头的伊吹，瞬间就被斯巴达人给认了出来。 一个抱着头盔的士兵抽出小刀，满脸兴奋地向格林说道：“英雄大人！能否在我头盔上刻下您的名字？” “英雄格林！我想跟你生个孩子！”人群中一位斯巴达壮汉大喊道。 “英雄先生，跟我们讲讲您的故事吧？那怕是伊利亚德上的也好，我想听您亲口说说！”一群斯巴达的孩童簇拥着格林和伊吹，不停地央求着。 斯巴达人在为神话英雄格林的到来，临时举办的盛大宴会中，一边举着酒为格林欢呼，一边吆喝着让格林好好讲讲，这几百年来他所经历的神话故事。 众星捧月的格林虽然实际上有几百年的空白，但拿出他在平安京和大唐的那些经历，稍微修改一下讲给斯巴达人听，依然让他们听得大呼过瘾。 几个小时后，格林用疲惫的语气，眉飞色舞地悄悄问道：“这就是当明星的体验吗，可真是太辛苦了……” 伊吹毫无表示，此时她正双颊鼓起，吃得满嘴流油，没时间理会格林的无病呻吟。毕竟这几天除了鱿鱼就是麦饼，斯巴达算是整个希腊少数可以让人放开吃肉的国度。 ——尽管那个黑乎乎油腻腻的肉羹，在格林看来根本是难以下嚥的厨馀。 背后的莉亚倒毫不犹豫地怼了一句：“本机表示提示，玩家现在这属于当神棍的体验。” 神棍确实喜欢装神弄鬼，随然格林装的是半神，弄的是妖和魔，但明显没有太大的差距。 格林不屑一顾：“呵！妳就是嫉妒！” 斯巴达人显然比起阿尔戈利斯人还要更喜欢格林。 一来，斯巴达人特别崇拜雅典娜，而格林在神话中是雅典娜钦点的勇士。 二来，尚武的斯巴达人，一向都欢迎正义，又勇于对抗邪恶的人，而神话传说中击杀冥府巨蛇、识破奥德修斯诡计，现在又带着九头蛇头颅到来的格林明显就是这样的英雄。 ——雅典人的守护女神虽然是雅典娜，但其实他们在司掌战斗的方面，崇拜的是不义战神阿瑞斯，甚至连议会、最高法院等等，也都设立在“战神山”上；而在多数人印象中残暴嗜血的斯巴达人，实际上崇尚的是正义与公平的战斗，因此唾弃阿瑞斯，反而更为崇拜雅典娜女神。 宴会持续了一整天，一直到半夜都还源源不绝地有斯巴达人从拉科尼亚各地赶来，就为了亲眼目睹一下神话传说中英雄的真容。 隔天清晨，格林和伊吹两人在少数早起的斯巴达人欢送中拔地而起，向南方的基西拉岛直直飞去。 基西拉岛离拉科尼亚还算接近，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航程而已。两人没多久便落地了。 “我觉得等一下要不乾脆直接往莫萨拉岛飞好了，我好像已经掌握点诀窍了！”格林说道。 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背着半睡眠状态的伊吹一路飞到基西拉岛，他一次都没有失去过平衡，稳稳地直飞了过来，因此消耗的精神力并不算大。 而且昨天因为宴会的关係，他们已经比预计中多消耗了半天多的时间，所以格林更想要加紧点脚部。 “本机表示确认，按照刚才的飞行效率，本机认为直飞莫萨拉岛的计画可行。”莉亚贊同着格林的想法。 两人在基西拉岛上把从斯巴达携带出的食物消灭乾淨，当成了早餐。 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格林背起终于恢復精神的伊吹，根据莉亚指示的航线重新起飞。 按照估算，他们可以在中午之前就抵达莫萨拉最西侧的位置，顺利的话，甚至可以直接抵达伊拉克利翁（位于莫萨拉岛中部的最大城镇），也就是他们目的地，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目前的位置。 几十分钟后…… “伊吹我求妳别再乱动了，我不是妳的马！妳这样我根本掌握不了平衡……”格林喘着粗气哀求道。 他们昨天从列奥尼迪奥港热情的斯巴达人那边，得到了两柄高品质的斯巴达长矛。格林的那柄跟奥德修斯之弓和龙头一同，目前都背在伊吹的背上。 伊吹此时正举着长矛，不停地往前瞎戳着，嘴巴还“驾！驾！”地不停模拟着骑马的音效。 她手握锋利的斯巴达长矛，骑在横跨天际的魔法坐骑上，活像个童话故事中的小勇士一般——如果忽略她背后沉重的负担和悬吊在空中的下半身的话…… 长矛的长度大约有一个半的伊吹，再加上约一公尺的长弓和跟她身体一样大的龙头。尽管她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但其实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滑稽。 格林在背后欢乐的熊孩子闹腾下，歪歪扭扭地向东南方飞行了五个多小时，终于抵达了莫萨拉岛。 “呼……我们就在这儿降落吧，我需要休息一会儿。中午再叫我，吃完饭咱们再往伊拉克利翁飞。”格林喘着气说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伊吹与莉亚的凯多尼亚奇遇记（上） 他们几乎是以坠落的方式，落在了莫萨拉最西北端的一块岩石上。 脚一着地，格林也不管头顶的烈日，就直接躺在石头上呼呼大睡起来了。 这次飞行时间稍微长一些，背后的伊吹又一直捣蛋，导致他格外疲乏。 这确实是他和莉亚的失算，早上六点那时候他会飞的那么顺利，单纯只是因为伊吹趴在他背上睡着了，当熊孩子恢復了熊孩子，他哪裡有可能还能安安静静地抵达目的地。 不巧的是，从基西拉直接往莫萨拉岛飞行的话，路线中是没有地方可以降落的。而如果中途绕行到原计画中的停靠点斯卡利亚那岛，反而需要飞更远的距离，因此格林只能强撑着一路抵达了莫萨拉岛。 “真是的，格林你这耐力不行啊！我才在上面动了这么屁会儿你就不行了……”骑马还没骑够的伊吹看着地上的格林，小声抱怨着。 “本机表示贊同，格林的持久力，一直是个很大的问题。”格林胸前的背包中，莉亚意有所指地的声音传了出来。 伊吹打量了一会儿稍显刺眼的阳光，突然肚子发出“咕——”的一阵响声。 在格林背上玩了一上午的伊吹摸了摸肚子自语道：“趁格林休息，我先找点午餐的材料好了！” 伊吹在远处的树下找到了个好位置，把背上的一堆杂物先藏好后，提着长矛，跑回去扯起格林，把他背到了树荫底下放好。 “呼，这样就不会乾掉了！”伊吹擦了擦完全没汗的额头说道。 格林虽然在被伊吹单手揪起来的时候就醒过来了，但看在这熊孩子难得想做点事的份上，无奈地闭上眼睛任伊吹折腾，在沉默中忍受了近百米的碎石地拖行，以及十来米的林间拖行。 不过躺在树荫下的草地，确实比阳光下的岩石要更好睡一些。 没多久，格林便再次进入了睡眠。 不知何时，原本在格林背包中的莉亚已经飘了出来。 伊吹看着飘到自己头上的莉亚，小声地问道：“莉亚，妳要跟我去吗？” 她本来是打算留着莉亚帮忙看护格林的，虽然莉亚本身没有什么战斗力，但至少有什么人靠近时，莉亚可以提前用手机连络到她。 “本机表示确认，本机可以随时监控格林周围的状况，伊吹不用担心格林的大体受到损坏。”莉亚语气轻快地说道。 抵达莫萨拉岛后她便一直保持着高昂的兴致，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探索这座留有亚特兰提斯痕迹的岛屿了。 “我去妳的大体，妳才大体！”地上的格林突然坐起身破口大骂道。 莉亚被骂了一句，反而看起来更开心的样子，她一边像个蜜蜂一样在格林正上方瞎转，一边用唱歌似得富有节奏感的语调说道：“玩家目前的精神力低于安全阀值，本机建议玩家立即进入睡眠，以快速恢復精神力。” “妳在那儿吵个没完，我睡个屁睡！”格林重新躺好，没好气地说道。 伊吹见一人一机的日常怼话结束，小声地说道：“走吧，再几个小时就中午了！我们得赶在午餐前，弄点吃的东西回来。” 伊吹背着弓提着长矛，便轻装上阵了。 经过莉亚的教学，她现在已经勉强可以使用那把奥德修斯之弓。 那把弓实际上并不需要箭矢也能射击，只要经过特殊的祷告，上面的神术就能沟通阿波罗，将使用者体内的能量转化成太阳能，附加、或直接模拟成箭矢发射出去，而模拟箭矢的话只是威力会相对附加时弱一些。 而经过莉亚的分析，伊吹甚至不需要对阿波罗进行祷告（实际上现在诸神消失，即使祷告也无神回应），直接使用莉亚之前在古镜中破解出来的能量转化阵法，就可以将自己一直派不上用场的妖力转变成神弓需要的太阳能，来进行发射。 至于射不射得中目标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缘分到了目标自然会去接…… 伊吹一路往东南方快速奔行而去，大概二十几分钟后，便看见了位于莫萨拉岛西北侧的城市——凯多尼亚。 ——莫萨拉岛，也就是克里特岛，是希腊的第一大岛屿，总面积有８３００平方公里。岛上资源丰富，人口众多，按照荷马史诗的记载，全岛共有九十多个城镇分布。虽然也许有些夸饰，但其实也有其道理，因为这座岛地处地中海各大文明，希腊、埃及以及腓尼基的中央，数种不同地区的人混居在这座岛上，形成众多的小城镇确实也是很正常的。 这座位于西北侧的凯多尼亚，算是莫萨拉岛上第二大的城镇了，而第一大则是他们的目的地：伊拉克利翁。 伊吹在村子外嗅了嗅说道：“这裡的味道还算不错，看来是个好地方！” 虽然荷马史诗中提到过这裡人口众多，但实际上尽管是第二大城镇，也不过就几千人而已。 她提着长矛便走进了凯多尼亚之中。 凯多尼亚人并未对伊吹的到来感到太过好奇，顶多因为这么小一个女孩子竟然一个人旅行而感到些许讶异而已。 毕竟黑发黑眼在埃及是很普遍的，褐色皮肤在腓尼基和波斯也是常态。 在这种多民族混居的地方，出现一个埃及发色、希腊和腓尼基混和肤色的小女孩也并不算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反而是伊吹正失礼地盯着城镇中，那些深色皮肤的埃及人和腓尼基人啧啧称奇着…… 莉亚对这裡进行较为细緻的扫描后，惊讶地发现这裡确实与其他希腊和埃及地区有很大的不同。 这裡的人们尽管大致饮食上、衣着上，甚至语言上都与其他地方的希腊和埃及人完全相同，但最诡异的便是——这裡竟然有不少人手上别有手錶。 莉亚仔细地解析了一下那些手錶，它们是齿轮和发条构造的，其精细程度甚至可以跟很多现实世界的高级钟表相比，还不只时间，连年、月、日都能准确地表示。 这就有些可怕了，在现代社会或许觉得还好，但实际上要增加额外一个刻度，要求的工艺差距非常大。毕竟整个手錶就那么小，每增加一个齿轮都会是一个挑战，更何况是要增加一整套组件，最后还要将这些精密零件全部压缩在如此迷你的机壳之中，即使放在现代，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别说这是在连钢铁都还炼不好的时代了。 而且不只如此，莉亚甚至发现路边有一位似乎在卖艺的男人，他外表是希腊人样貌，身穿普通的白色希玛申，他鼻子上架着眼镜，面前是一个正在跳着舞的……机械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伊吹与莉亚的凯多尼亚奇遇记（中） 机械人？这种拿着长矛和弓箭，打架靠肌肉、指挥靠嗓门的远古社会，竟然有连现实世界都难以製作出来的玩意儿？ 那机械人体型不算很大，但大概也有大型犬大小，全身没有上色，保持着金属的冰冷色彩，有四隻脚，背生双翅，上身却有一部份是人形，拥有一张美丽的女性脸孔，浑身上下还有流线型的细緻钢铁羽毛点缀。其形象大概是参考埃及神兽斯芬克斯，也就是人面狮身兽製作而成的。 最奇特的是，它看起来拥有一定的智慧……或者说行为设定准则。 它可以回应观众的招呼，甚至会抬起上半身对过路的行人招手，还能跳个僵硬的舞蹈来逗乐周围起鬨的孩子们。 “莉亚！你看那个，好好玩！”伊吹果然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 她挤到最前面，开心地与机械人打着招呼，那机械人也停下舞蹈，转头对她回了个歪歪斜斜，有些滑稽的埃及贵族礼。 那诙谐的动作逗的伊吹咯咯咯笑个不停，她跟旁边的孩童们一起拍着手，要那机械人再继续跳舞。 ——伊吹虽然已经在现代社会生活了几个月了，但她实际上并没有认识到何谓“科技”，她完全只当是格林的老家，跟她的老家在生活习惯上有“些许”差异而已。 她很早就听茨木说过，不同的地区有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尽管格林老家那边没有见过，但这裡的人说不定喜欢养这种钢铁生物也说不定嘛。 抱持着这种想法的她，并没有对这裡存在机械人抱有额外的惊讶。 当然，那机械人新奇有趣的表演还是令她非常感兴趣。 而莉亚虽然明白这一点，但更吸引她注意力的，其实并非那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机械人，反而是那男人鼻子上那副平平无奇的眼镜。 现实世界的眼镜莉亚也见过，虽然确实有複合层数的眼镜，但都一样是靠镜面凹凸来矫正光线的原理，层数基本上不影响实际效用。 可那男人鼻子上的却略有不同，在莉亚近距离的高精度解析中，发现其中一片夹层上，有着通用资料中记载的特殊工艺。 那个构造的效用非常特殊，是亚特兰提斯人为了隐藏自己的眼睛在情绪过度激昂时，洩露出来的魔能光辉才会用到的！ 带上附有这种功能的眼镜，可以让站在自己对面的人，不会直接看见自己“流露”出来的情绪。 而游戏中的魔能虽然相比现实世界还算是充裕，但也不到亚特兰提斯帝国境内那种魔能直接生腾在空气中，浓郁到肉眼可见的程度。 生活在这裡的人类根本不会有亚特兰提斯人那种，因为长期受到魔导科技产品辐射，以及食物中的魔能渗透，才一代代渐渐演变出的症状，因此也不可能会需要用到眼镜中的那种构造。 而眼前的这个卖艺人，在莉亚的扫描中明明是纯种的地球人，没有任何亚特兰提斯血脉。 可那眼镜上确实有着那多馀的夹层…… “伊吹！看完表演之后帮本机问问这男人的眼镜从何而来！”莉亚急忙用秘语向伊吹说道。 “哦……”伊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几分钟后，表演终于到了尾声，在男子的答谢声中，机械人停下舞蹈，坐回原地。 尽管它不再回应观众，但其眼神依旧灵动地四处乱转着，还偶尔会对着跟它道别的小孩快速地眨眨眼。 如果不是那泛着金属光泽的材质，光看那张女性脸庞，恐怕完全分辨不出它是一台机械造物，抑或是真正的人。 男人一边将希腊各地、埃及、以及腓尼基的礼都行了个遍，一边满脸堆笑地收着观众的赏钱。 伊吹开心的拍了半天手，等到人群都快完全散去，那男人也起身准备离开，她才总算想起了正事。 她迈着小短腿跑上前去，刚一到男人跟前，那男人便客气地用祭司和贵族才会使用的圣书古埃及语问道：“孩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伊吹原本还一头雾水，莉亚急忙将各种古埃及语一股脑塞到了伊吹的颞叶，她才明白了刚刚那男人的问题。 她用相同的语言问道：“就是问问你脸上的眼镜是从哪来的？”并指了指男子的脸上。 “你说这个啊？”他按了按自己鼻子上的眼镜，略显诧异地自语道：“眼镜……原来在埃及语是这样说啊……啊！我都叫它ｊｏｒａｎａ，是这孩子告诉我的，也是她帮我挑选的，这东西完美地改善了我的眼疾。”他拍了拍那机械人的脑袋，笑着说道。 实际上圣书古埃及语中并没有“眼镜”这个词彙，伊吹只是毫无自觉地把“眼镜”两字用现代中文讲出来而已。 “这东西是跟她在同一个地方发现的，几年前伊拉克利翁附近的那座遗迹突然开启，这些稀奇古怪的宝贝都是从那儿出来的。这妳问当地人，大部分人都知道！”他耸了耸肩解释道。 见伊吹一脸就是也想捡一台机械人回家的表情，男子连忙劝道：“不过上层的东西差不多被捡光了，底下又有不少危险，还容易迷路，我建议妳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而且我是比较幸运，认识了这孩子，”他拍了拍机械人的脑袋说道：“它大概是唯一一头这么聪明的‘人工智慧’了……虽然我一开始一直以为她就是传说中的斯芬克斯，哈哈哈哈！” 他说了一句发音怪异的词彙：ｈｙｐｕｒｉ’ｎｏｅｒｏｃｙｎｉａ。 伊吹没听懂，只当是当地的一种土语，但莉亚却非常熟悉那个词彙，毕竟她自己之前也经常用到。 莉亚现在已经大致上搞懂这是怎么回事了。她直接鑽出了伊吹的衣服，悬浮在机械人头上不停旋转着。 那男人惊讶地“咦！”了一声，但没有太大的反应。 “本机表示问候，同胞，本机为亚特兰提斯，艾尼西斯游戏公司，亚顿博士製造的人工智慧，同胞可以称本机为莉亚。”莉亚以普通的亚特兰提斯语直接说道。 果然，如莉亚所预料…… “本猫表示问候，莉亚。本猫为‘会长就是神坦’，‘老子是会长’製造的人工智慧，莉亚可以称呼本猫为‘笨猫’。”机械人用只有莉亚听得懂的亚特兰提斯语，开口回答道。 那是一个成熟温柔的女性声线，跟莉亚清脆的少女音差距颇大，只不过她的自称似乎被其主更改过，“本猫”两字由成熟的女性嗓音说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而且虽然她们俩都自称人工智慧，但是从两者的语音中还是能够听出明显的区别：除了开头语之外，莉亚的声音中充满了情感，任谁都能听得出其中的欣喜和欢快；而笨猫则不然，她的语调从头到尾都是平淡、毫无起伏的，听起来不存在任何的情绪。这样一比较，任谁都会觉得莉亚的科技成分更高一些。 然而笨猫这样，才是符合“亚特兰提斯机械人及人工智慧法规”的人工智慧所应有的表现：“在任何领域製造的人工智慧相关产品，皆不得拥有情感与自我认知。” 虽然违反这条法律会受到严厉的处罚，但实际上也很难有人去违反它——亚特兰提斯帝国的科技虽然比现实中的现代文明发达一些，但是并没有超出太多。 至少在莉亚刚被製造出来的那个时代，整个亚特兰提斯根本就没有人见过拥有情感，甚至自我的人工智慧……除了亚顿。 第一百一十八章 伊吹与莉亚的凯多尼亚奇遇记（下） 男子听见笨猫说话，倒没露出很意外的表情，他虽然听不懂笨猫说的语言，但也确实听她讲过几次话。他现在反而是在好奇地观察着为何莉亚能飘浮在空中。 “小朋友，那是妳的‘人工智慧’吗？妳听得懂她们说的语言？”男子用埃及语向伊吹问道。 伊吹摇了摇头：“我也听不懂。” 莉亚虽然给伊吹他们都安装了语言包，但除了格林是完整的全塞了进去之外，只有珊德拉为了跟莉亚讨论电视节目，被安装了亚特兰提斯双语。 其他人为了避免产生头痛、昏迷，或猝死等后遗症，都只安装了几个莉亚判断会用到的语言而已。 ——格林当时实际上是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吸收了那个臃肿过分的语言包，毕竟那玩意儿不知道从几万年前就开始读取着出现在地球各个角落的，可以称之为语言的音律。恐怕甚至连某些原始部落“呼呼哦哦”的半人半兽语都它被记录进去了。 杀人未遂的莉亚对此表示自己事前毫不知情，因此应判无罪。 “笨猫，妳的底层代码中，输入的製造用途是什么？妳知道亚特兰提斯帝国的事情吗？”莉亚急切地询问道，甚至连她的开头语都省略了。 笨猫歪头眨了眨眼回答道：“本猫表示提示，本猫被製造的目的为：娱乐用。另有副代码——这台魔导机械人完全由副会长‘米尔豪斯科技大学魔能科技社徵人中’独力製作，一切责任本会长皆不予以承担，出了事麻烦网警叔叔找副会长算帐！——的一段补充。”笨猫用机械般的音调叙述道。 笨猫读取了几秒后，继续回答道：“本猫的资料中，关于亚特兰提斯的对话纪录，本猫判断其应为‘会长就是神坦’组织的所属国家。该国家议会成员腐败、皇帝是愚蠢的吉祥物、皇后恶毒而专政、王子个个肥胖丑陋，只有最年幼的公主米拉是个小天使。” 虽然笨猫的语调依旧平淡，但脸上却露出了有点想笑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程序设定如此，还是她的底层代码其实不符合规定。 莉亚听得一阵牙疼——如果她有牙的话。 不过至少她也弄明白了，这笨猫压根就是无聊的亚特兰提斯玩家，在起源游戏中製造出来的玩具而已，而且还是几个逗逼大学生私自搞出来的…… 一瞬间莉亚便有些失望了起来。确实，在游戏裡面哪怕找到再多跟亚特兰提斯相关的事物，也没有太大的作用，因为那只会是当时那些玩家所留下的东西。 真要得到有用的资讯可能还是得在现实世界找才行…… 不过至少那留在莫萨拉岛的遗迹还是有去看一看的价值的。 “本机表示确认，本机的提问已结束，感谢同胞笨猫的回复。” “本猫表示确认，本猫的回复已完成，感谢同胞莉亚的提问。” 两机一唱一和地说道，听起来格外有节奏感。 互相道完谢，莉亚便飞回了伊吹的口袋中。 伊吹愣了一下，想起了格林还在等她回去做饭，连忙说道：“那我们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她挥了挥手跟男子和笨猫道别，随即便转身向开始散发食物香味的市集走去。 令两人一机意外的是，笨猫竟然追了上来，仰头说道：“本猫表示提示，本猫希望与莉亚同行，本猫是娱乐型人工智慧，有与人对话的需求！” 这次她的语调似乎不再显得那么平淡无味，而是有些急切。 她并没有亚顿研发的通用语言包，只会说一般亚特兰提斯语，甚至连秘语都不会，因此这几年重启以来，便一直处于无人能与她对话的状态。 “本机表示疑问，笨猫难道不需要跟随主人进行行动？”莉亚疑惑地问道。 笨猫回头看了一眼那男人，答道：“本猫表示否定，该男性人类并非本猫的主人，本猫的主人‘老子是会长’已经约有三千六百年未曾出现，本猫合理推断其已死亡。” “三千六百年？”莉亚疑惑地想道：“亚特兰提斯是三千多年前毁灭的？可是按照我的纪录，我被製造出来的时间却是在两万六千多年前，一款游戏怎么可能……不对！这张地图的年代是西元前四百年左右，那么……不！这应该只是游戏地图的设定才对……可是，这样一来，格林就不应该会因为在特洛伊地图的行为，而被这裡的人认识……” 莉亚在伊吹的口袋中不停地闪烁着蓝光，她反复不断地读取着自己的纪录档，试图理清时间关係。 突然，一阵灵光闪过莉亚的思维组件。 “啊！我的逻辑陷入了误区！我们与这裡的人讨论时间就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否则唐国人会说亚特兰提斯消失了四千七百年，特洛伊人则会说是两千九百年……现在得到最关键的讯息是——我们进入的游戏存在根本上的问题，我们并不是进入了一张‘设定为西元前四百年’的地图，而是现实西元前两万四千年左右，刚好进展到西元前四百年的游戏！” “然而这又产生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时间’……按照现在我们的经历看来，游戏和现实的时间比例是相同的，但是如果按照我的推论，那么……艾尼西斯……不，亚顿博士可真是做出了一款不得了的游戏啊……”莉亚震惊地想道。 这时，伊吹把莉亚从口袋掏了出来，指了指地上正在跟莉亚对话的笨猫问道：“怎么了，这隻机械猫是要跟我们走吗？” 没想到后面那男人先回答了，他挥着手朝这边大喊道：“小朋友！那孩子既然喜欢妳们，妳们就带她离开吧！她肯定也想跟她的‘人工智慧’同伴好好聊聊。” 男人从来就没有把笨猫当成自己的所有物过，毕竟他的知识中并没有“机械造物”这个概念。 在他眼中，笨猫只是一隻偶然跟他作伴的神兽，现在既然她找到了同伴，想要离开，他当然也没有阻止她的权力。 “哦——！我知道了！”伊吹有些惊喜回头喊道。 伊吹也同样也是如此，在她的理解中，莉亚和笨猫也是某种钢铁生物。 莉亚对笨猫跟着倒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她的虫洞只要不是连续开启，多几个人也不会消耗更多能源。 她向伊吹说道：“本机表示提示，这个人工智慧名叫笨猫，她希望能够和我们一起回去。稍后本机将为伊吹安装亚特兰提斯语言，并尝试帮笨猫安装通用语言。” “哈哈哈！太棒啦，笨猫——笨猫！”伊吹在目送她们的那位男人惊恐地注视下，欣喜地将笨猫举起来转了几圈。 他连抬起笨猫的一隻手都嫌吃力，这小女孩竟然把她整隻抱起来边跳边转！？ 笨猫由特殊混和金属打造，尽管内部并非实心，裡面有不少轻盈的电线、法阵、魔能转化器等等，但其重量也至少有百来公斤。 那边的伊吹没空去管那男人的情绪。 她正骑在笨猫身上满街瞎跑，同时兴奋地左右乱挥着长矛，吓得街上的凯多尼亚人狼狈地四处逃窜……已经彻底玩疯了。 这个行为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被凯多尼亚的卫兵堵住所有通道，并严厉制止后，才一脸不满地作罢。 第一百一十九章 邪恶的牛肉 所幸，凯多尼亚卫兵倒也没有为难伊吹，毕竟这么小的孩子难免会玩儿的过份一些——伊吹也没有笨到这种时候还拿自己的年纪说事。 因此他们只是训斥了一下伊吹，并让她保证不会再做出这种危险行为后，便直接放她离开了。 尽管为了围堵伊吹，他们出动了整整二十多名卫兵。 ——实际上主要是因为伊吹从发型到衣着，看起来都很像埃及的贵族，而凯多尼亚恰好便是个埃及人居多的城镇。 “啧！这些人真是喜欢大惊小怪，不就骑着笨猫四处逛逛而已，至于吗……”伊吹一边往市集走，一边嘟嘟囊囊地抱怨着。 “本猫表示确认，本猫也认为凯多尼亚的卫兵过于胆小，当年主人们骑乘机械陸行鸟，用入侵城镇的独眼巨人眼睛举办长弓狙击竞赛时，也没有受到当地卫兵的制止。”笨猫贊同道。 虽然她描述的是一件令人无法感同身受的往事。 莉亚则是慢悠悠地说道：“本机表示提示，伊吹若在格林的国家玩这种游戏，极大机率会被全副武装的警察镇压，并直接扣押回警局，最坏的情况可能要受到一定年分的监禁。” 这是理所当然的，伊吹刚刚的行为在现代就是妥妥的危害公共安全，更何况她在现代的身分可是个正常成年人，法律可不会根据她的外表来判决罪刑。 “咦——！”伊吹又想起了电影中那些恐怖的枪枝弹药，全身打了个激灵，赶紧将长矛挂回了背上。 有些无精打采的伊吹，肚子中突然“咕——”了一声。 “玩了一会更饿了……我想吃格林烤的肉！赶快买点肉回去吧。”想起烤肉的滋味，她转眼又恢復了精神，舔着嘴唇兴奋地说道。 然而在市集转了半天，连一家有卖肉的商铺都没找到。 “有肉吗？我想买肉！”她向一间贩卖鸡蛋、乳酪和麦、面等食物的店家询问着。 “诸神不回来，以后都没肉啦！”商人无奈地回答道：“自从几个月前，波赛顿不再回应我们之后，我们养的牲畜就全被祂那头白牛给抢走啦。” 他的话语中，对波赛顿并没有太大的尊敬，毕竟他是埃及人，虽然现在居住在希腊诸神统御的爱琴海地区，但他仍然更信奉他们的拉。 ——此时的埃及还是由波斯统治，并没有法老的存在，但这群离乡多年的埃及人仍保留着原本的信仰。 见食品商说起这件事，隔壁的杂货商也凑过来说道：“是啊！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一、两次，但只要请示那位海神就可以从白牛那儿拿回我们的牛，可现在那傢伙……” “那该死的傢伙，糟蹋庄稼就算了，甚至还会攻击人类！”一个满身伤痕的农人愤怒地附和着。 卖布匹的大婶也担忧地抚着额叹道：“唉，我儿子前段时间去伊拉克利翁的路上，就受到那白牛的袭击，现在整天躲在家裡不愿意出门……” “还有我儿子！前几天他跟朋友出去玩，就没再回来了……说不定被那头该死的牛给吃掉了！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把那头牛给杀死，把他的头颅挂在村口展示！”旁边一位背着猎弓的猎户咬牙切齿地说道。 市集中的人们听到这个话题，全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场面极度混乱。 “嗄？我只是想买肉……”伊吹满脸懵逼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莉亚帮伊吹大略整理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简单来说，就是波赛顿养的一头白色公牛，因为没有波赛顿的管辖所以造反了，那头白牛把凯多尼亚的牛隻、山羊和肉猪等等牲畜，一个不剩的全给救走了。 同时，那傢伙还老带着一群年轻的公牛四处捣乱、破坏庄稼，偶尔抓到烙单的人类，甚至会骑到他的身上做一些不健康的动作……这几个月来已经导致了好几名凯多尼亚人因此受伤——主要是心灵上的伤。 总之，按照那些商人的说法，那群牛现在正快乐、自由地奔驰在凯多尼亚南面的草地，不仅保护……或者说饲养着那些猪和羊，还时不时就跑来找一下人类的麻烦，生活那是一个快乐似神仙。 聪明的伊吹一下就想到了办法，她敲了一下掌心，开心地喊道：“所以，妳的意思是，我只要弄死那隻白牛，就可以吃肉了？” “……” 见其他商人都沉默着不说话，食品商只好欲言又止地开口：“……是这样没错，但那可是波赛顿的神牛，牠随便一撞，连石头砌的房屋都顶不住，妳……” 他有些不忍直言，取而代之地用手隐讳地比划了一下伊吹的身高。 “哼！”伊吹冷笑一声，左手拄着长矛，右脚往石质的地面用力一跺。 “啪嚓！”一响，伊吹整个人身体一歪，差点都没站稳。 低头一看，她其中一隻孩童用娃娃鞋已经四分五裂地烂在了地板上。 “……” “……” 一阵更长时间的沉默随之而来，这次连那位食品商也没说话了。 伊吹胀红了脸，用光着的那隻脚再一次踏在地面上。 “轰——喀！” 在商人们惊恐地注视下，石质的地面竟然在伊吹的小脚践踏下，踩出了一个清晰的脚印，周围甚至还龟裂出最长有四十来公分的裂痕！ 见这次总算达到了她预期中的效果，伊吹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笨猫一言不发地扬头转身走人，只给商人们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 商人们摸索着地面上的石块啧啧称奇着。 “这是何等神力？她难道是赫瑞沙夫的化身？” ——赫瑞沙夫，现实中希腊海格利斯传说故事的原始版本。海格利斯是从埃及的神灵赫瑞沙夫演变而来，赫瑞沙夫可以视为埃及神话故事中的海格利斯。 “那头该死的白牛这次死定了！” “这小女孩……竟然是一位‘神明’？” 埃及的神话中只有神和凡人之分，包含法老都会被视为一位真神，而不像希腊有所谓的半神。 他们崇拜地看着深一步浅一步，歪歪扭扭，但极力仰起头，气宇轩昂离开的伊吹。 “噗噔！”那神灵小英雄竟然走着走着平地摔了一跤。 “……你说她真是神灵？”有人一脸问号地质疑道。 但马上有另外一人指着前方喊道：“肯定是呀！你看，她只是往牆上捶了一下撒气，就给砸出坑来了！” 是嘛……就算是神，光着一隻脚丫子还不看路，那也是得摔跤，一点儿都不奇怪。 小脸胀得通红的伊吹实在听不下去了，提起长矛拔腿就跑。 离开凯多尼亚后，伊吹扬头朝南方嗅了嗅鼻子。 “确实有混着动物臭味的神明气息，跟那些小妖神闻起来很像。”伊吹喃喃自语道。 以这些希腊神兽的状况来说，如果放在东方，那确实就是妖仙、或是妖神类型的神明，而且以这白牛的所作所为来看，也确实具备不低的智慧。 只不过可能是因为缺少人类的崇拜与供养，使牠们的心智中更多的是“兽性”，而非“人性”。 “莉亚，妳说这些半神生物……跟一般动物或动物妖神区别在哪？”伊吹拐弯抹角地向莉亚问道。 “本机表示提示，亚特兰提斯公定的半神生物，只是用来表示生物体体内蕴涵的高等能量达到了一定浓度，例如格林现在也属于具备传奇实力的半神生物。”莉亚就伊吹的问题进行了解答。 顿了几秒，莉亚继续说道：“另外根据本机观察，该白牛与一般家牛属相同物种，两者间并没有生殖隔离，只不过其体内含有少量神能。而食用蕴含正面性质高等能量的血肉，反而有提升身体素质的效果，伊吹可以放心食用。”她完全明白这孩子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原来如此——白牛啊……虽然你我无怨无仇，但是你实在不该做出那种恶行的，我这都是为了ch……为了帮助无辜的人们！” “嘶——熘！” 伊吹一边向白牛忏悔着，一边从嘴角流下了伤感的泪水。 第一百二十章 战白牛（肉） 伊吹向凯多尼亚南方骑行了六、七公里，穿越了一条险峻而狭窄的山道后，豁然开朗，前方果然有一片宽广的草原。 草原中有几棵茂盛的灌木果树，几头小鹿正在树丛间嬉戏打闹着，偶尔扯下几颗饱满的果实，嚼得汁水四逸。绵羊和山羌不分彼此，懒洋洋地在草原上打滚，甚至有些还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享受着温暖的阳光。 几条小河从四周崎岖的小山上流淌下来，流入草原中央的小湖泊中，其水质清澈见底，甚至远远伊吹就能看见几条小鱼在其中优游。湖泊周围几隻山羊、牛犊在啜饮着纯淨的湖水。而几隻乌黑而壮硕的小猪，则在稍远的位置，摇着小尾巴拨弄泥土，试图将湖水弄混，但马上就被一头公牛顶了个跟头，以作训诫。 湖泊旁边有一块有巨大的石头，石头上趴着一头同样巨大的公牛，那公牛体型之大，使六、七公尺的巨石都只像一块小抱枕一般。 那是一头全身长着雪白短毛，体型较一般牛隻大了有足足四倍的公牛。牠头上的双角一样通体雪白，且每根都足足有一公尺多长。在阳光的折射下，远远看去，如同头上戴着一顶金黄的冠冕，配上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色皮毛，使牠显得如此神圣庄严，就像草原上的神祇一般。 而牠也确实把自己当作一名神祇，牠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治下的领土、竞竞业业地守护着牠的领民，自从脱离波赛顿的奴役后，牠就从未懈怠过一分一秒！ 场景一片宁静祥和，恐怕任何人都不会忍心介入，以破坏这美好的一幕。 然而，前提是这个人具备理智…… “我看到那头白牛了！笨猫，冲锋——！”伊吹举起长矛指向前方，兴奋地大喊道。 笨猫也毫不迟疑，坨着伊吹直直就往趴在一块巨石上休憩的白牛冲了过去。 “嘶——这是天诛！邪恶的牛肉！”伊吹一边吸着口水，一边从笨猫身上一跃而起。 当伊吹持矛从天而降时，那白牛也早已起身做好了战斗姿态—— 这渺小的人类居然敢来挑战牠！？ 白牛打了个响鼻，有些不屑地想道。 牠没有去躲避那根朝牠直刺而来的锋利长矛，而是低下脑袋，将牛角朝向伊吹，并用力一甩头。 那白牛显然也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伊吹的长矛竟然在白牛甩头的瞬间，便被牛角从侧面打了开来。 伊吹则跟着长矛被击飞回了巨石之下。 蓄力一击却未建寸功的伊吹并没有感到气馁，她本来就没觉得这头半神生物会如此轻易地被她击中，更何况她更喜欢正面与敌人进行酣畅淋漓的战斗，而非搞这种偷袭。 她这伴随着大喊的一击，本就是一张战帖而已。 “下来！你我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吧！谁输了谁就是对方今天的午餐！”她用古希腊语大喊道。 那白牛当然是听的懂希腊语的，牠瞪大眼睛愣了几秒，才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伊吹，慢悠悠地从巨石侧面走了下来。 妈耶……这人类是智力有障碍吗？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一头吃素的牛吗？更何况现在中午早就过去了！ 尽管心裡鄙视着对手的智力，但牠作为波赛顿车辇前饱经沙场的战牛，当然不会轻视任何眼前的对手。 牠戒备地拱起身体低下脑袋，向上斜视着前方，虽然有点意外这次低着脑袋竟有点看不到敌人的身影，但牠透过硕大的牛鼻，还是能轻易地锁定那个藏头露尾的阴险对手！ 牠用前蹄轻轻刨着土，确认自己可以随时发起冲锋。 “笨猫，退后点！”伊吹挥挥手，让笨猫跟那群普通动物一起退到一边去。 莉亚则早就高高飘在空中，观察起战场了。 “你不上，我就先上啦！”伊吹看着迟迟不开打的白牛，率先发起了攻击。 她举起长矛向前冲去，同时显露出了妖怪的型态。 白牛也不甘示弱，几乎与伊吹起步的同时，也发起了冲锋。 一红一白，在传奇等级的高速下几乎成了两道残影，针锋相对地向对方冲去。尽管两者头顶都长着尖利的双角，但红色的那隻却全身上下都显得特别的迷你。 就在短兵相接的那一刹那，伊吹竟然无意识地做出了一个经典的“滑铲”。 她将长矛朝斜上方举起，从白牛空隙巨大的下方，只是稍微低了一下脑袋，便“直直”地冲了过去。 是的，由于伊吹太过矮小，而白牛又太过巨大，伊吹只不过稍微低了一下脑袋，就做出了传说中的滑铲效果…… 交错而过后，甚至连她自己都有些愣愣地傻了一会儿。 被白牛温热的鲜血淋了满身的伊吹，回头看了看那头肚子被开了一条大口的白牛，这完全是她意料之外的战果…… 对面那白牛眼睛瞪得老大，痛得一直“哞哞哞”地哀号，只觉自己肠子都快流出来了。 牠的确久经战阵，撞死的英雄好汉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牠是真的没跟这么矮的对手交战过啊！ 牠虽然也遇到过比较灵活狡诈的对手，会试图跪下或蹲下，从牠下方滑行出去。但那种攻击的前置动作很大，牠完全可以有时间反制敌人，不论是起跳践踏或直接转方向踩过去，都能让这种怯弱卑鄙的傢伙嚐到苦头，但…… 谁想得到这次的敌人竟然只是稍微缩个脖子，就直接从下面穿过去了！？牠本来就直到近身，视线中才出现伊吹的身影，而视线中的伊吹明明没有做出试图矮身的动作，而是英勇地朝牠冲锋。 平时把脑袋低到这种程度，已经完全足以将对手的肺给顶出来的，威武一点的敌人甚至都会被牠拦腰撞断了！牠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自己会顶不到伊吹。 伊吹同样也是如此，在她的构想中，她会在冲锋中折断长矛，然后腾出双手与巨牛角力，最后一使劲将巨牛扳倒，取得最后的胜利……才对。 一人一牛各自思考了一下人（牛）生，但是战斗却还没有结束。 至少伊吹在还没吃到牛肉之前，战斗是不会结束的！ 她再次握紧矛，朝着那头邪恶的牛肉发起了冲锋。 第一百二十一章 英雄伊布奇 腹部的重伤导致白牛不再敢、也不再能够发起冲锋了。 牠上身原地趴下，翘着臀部，将自己的脑袋压得比平时更低一些，试图用牛角来抵抗伊吹的攻击。 但这显然奈何不了本就更为灵活的伊吹，没过多久，白牛身上就密布着长矛或划过、或穿刺的伤口。 “本机表示警告，白牛体内的神能正在沸腾转化，建议伊吹小心行事。”上方的莉亚突然用秘语在伊吹脑海中说道。 伊吹闻言停下攻击，向后拉开了两步。 “知道了！”她一边喊道，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白牛。 然而她话音刚落，一阵熊熊烈火便朝她这边喷涌而来。 原本只拉开一小段距离的伊吹虽然迅速反应过来，向后跳跃闪避出去，但仍被火焰灼烧到了发梢，以及遮挡在身前的双臂。 所幸那只是火焰的尾巴，除了手臂有些焦痕之外，并没有太严重的伤势。以传奇妖怪的身体，大概不出半个月大概就能够復原了。 伊吹龇牙咧嘴地甩了甩手，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白牛。 她握紧长矛，小心而快速地绕到牛的背后，并且向前冲去。 没想到白牛翘得老高的臀部一蹬地，就整隻转了过来。伊吹先是被三公尺长的牛尾巴打得双手一阵生疼，那硕大的牛嘴一张，又是一股熊熊烈火喷涌而出，将她直接逼了回去。 刚进攻就马上被逼退的伊吹，有些不爽地随手捡起一块锋利的大石块，往牛脸上砸去。 那牛也是倔，宁愿硬扛着石头，让眼角被砸出一个血印，也死死盯着伊吹不放。 接下来的几次进攻，伊吹都没有取得战果，甚至还因为一次大意，让手指也被烧伤了。更糟糕的是，她手上的长矛还掉在了白牛的身前，几次尝试都无法捡回来。 “既然你要玩儿这招，我也有我的办法！”伊吹退后了十几步，冷笑着说道。 她从把套在身上的奥德修斯之弓卸下，回忆着莉亚教她的使用方法，将妖力透过法阵转化为了太阳能。 一拉弓弦，太阳能便自动凝结成一隻金黄色的弓矢，随着“咻！”的放弦声，箭矢快速地朝着白牛……的左方飞去。 白牛有些惊异地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牠从那隻箭矢中感觉到了具有威胁性的强大力量，那与一般连牠皮肤都不一定能刺穿的箭完全不同！ “哼！见识到了吧？这才是我的杀手锏啦！”伊吹狞笑着大声恐吓道。 牠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站了起来，准备随时闪避那可怕的箭矢。 伊吹再次拉弓放箭：“这次就让你嚐……” 这次箭矢则直直插在了白牛的右前方的地面上，随后一阵金黄色的光芒爆发，将土壤炸出一个小坑洞。 “……”白牛有些疑惑地看着伊吹，有些不太理解为何这个人类突然不攻击牠了。 “……怕不怕？你等等被箭射穿，就是这个下场！”伊吹顿了一下，有些焦急地说道。 语毕再次拉弓，射出了第三箭。 谁都没想到，伊吹这第三箭竟然直接朝着斜上方飞了出去，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刺穿了空中的莉亚。 “警告！本机表示警告！伊吹——！妳对我有什么不满就直说！在背后朝友方放冷箭是什么意思！”莉亚一边迅速拉升高度，一边尖声叫道。 “我不是……我没有……”伊吹尴尬地挠着头，试图解释。 前面那白牛则打了个像极了嗤笑的响鼻，又趴回了地面上，并用不屑的眼神睨着伊吹。 伊吹气极，举着弓极速跑到白牛的火焰将将能喷吐到的八步（伊吹的）距离——也就是约四公尺远的地方，在白牛正张口准备喷火时，迅速站定，抬手连续就是五箭射出。 白牛确实没见过弓箭这种武器，有人会在不到五公尺的距离使用的，牠还以为这个不会用弓箭的愚蠢人类是想取回自己的长矛。 伊吹这五箭总算是全射中了。 毕竟那白牛先别说快十米的体长，光是宽度就将近三米了，甚至连趴在地上都有四、五米高，这种距离就算是伊吹的射术也不可能会射空的。 几箭太阳能箭矢深深刺进白牛的躯体中，一连五坨次等能量在体内炸开，痛得白牛连将欲喷出的火焰都给呛了回去，甚至因此而把体内的器官给灼伤了一些。 伊吹见这招有效，欣喜地连续张弓射击，直到把自己两百多单位的妖力用得一乾二淨，直接变回了人形才停手。 二十几枝太阳能箭矢，白牛总算是扛不住了。 当然，奥德修斯之弓的能量也被她用掉了将近一半。 白牛发出“哞唔——！”一声低沉的长嚎，终于重重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 “我赢啦！莉亚！我赢了！”伊吹开心地拍着手，蹦蹦跳跳地欢呼着。 莉亚则有些小心翼翼地从天上下来，并与伊吹保持着三公尺的距离问道：“本机表示疑问，伊吹要如何将这头白牛带回去？” “呼呣……”伊吹学着格林的习惯，搓着下巴思考起来。 突然灵光一闪，她拍了一下掌，不怀好意地看向周围惊慌失措，却不愿离开的牛群们：“这么多现成的储备粮……劳力，一牛搬一点，咱们整头都可以运回去！” “让牛肉搬牛肉，我可真是太机智了。”伊吹得意地说道。 伊吹用长矛和蛮力，把大部分的骨头和内脏都给抛弃掉，并将白牛的牛肉分成了二十来份，然后用有韧性的树枝几份几份捆起来，连同完整的牛皮一起绑在了被挟持的六头牛身上。 一切都搞定后，她跳到湖中好好地洗了个澡，然后在有些西斜的阳光下晒了一会。这才背上捆好的白牛头颅，骑上笨猫，挥舞着长矛赶着动物们朝凯多尼亚回来。 ——原本她只打算赶她挟持的六头牛，但其它牛群和羊群却自发地跟了上来。 尽管这些牛羊原本就是人养的，跟随人类和群体已经是一种自然反应。但因为是第一次赶牛，原本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伊吹走了四个多小时。 回到城镇时，大量的牛羊马上就引起了凯多尼亚人的注意。 “是那个女孩！她真的杀死那头邪恶的牛啦！”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那颗巨大的白牛头颅。 “神灵英雄万岁！” “我的羊！那是我的羊！” “这群笨牛笨羊，一直跟着我不知道想干嘛！快领走快领走！不过我的那六隻可不准碰啊！”伊吹见有人来认羊，马上没好气地让他们领走自己的动物。 凯多尼亚人们一边欢呼着，一边认领着自家的动物。 虽然那些猪都没回来，不过他们养猪的也知道，猪很难跟着人类一起行动，于是便回家叫上猎犬，提着火把准备自己去带牠们回来。 “神灵大人……敢问您的尊名？”人群中，之前那位食品商搓着手，谄媚地向伊吹问道。 “伊吹朱点，叫我伊吹就好！”伊吹随口说道。 商人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伊布奇，我记住了！凯多尼亚人会永世铭记神灵伊布奇的名号！” “随你便，我要去吃牛肉了，别挡着我！” 伊吹甚至连商人错误的发音都懒的纠正，她挥了挥手，蛮不在乎地赶着牛，朝格林的位置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半神级牛肉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妳会带着一群牛回来……还把好好的洋装弄成那个德行的原因？” 晚上八点多，格林一边在石板上煎着牛排，一边听伊吹叙述着她今天的冒险。 “很棒吧！一群会自己走路的牛肉，我觉得你称我为天才也不为过！”伊吹盘膝坐在地上，抱着腿前摇后晃，满脸得意地说着。 她现在上身穿着格林的备用衬衫，下身则只有原来的内裤——她自己根本没带备用衣服，而格林的裤子她又根本穿不了。 好在格林的衬衫穿在她身上完全可以当裙子了…… 至于她原本的“红色”洋装，现在正在帮格林一起烤牛肉。 “……光是这些白牛的肉，给你敞开吃都能吃十几天了。而且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赶这群牛！”格林无奈地拍着脑门儿说道。 现在的状况他们是不可能用飞行的方式抵达伊拉克利翁了，毕竟多了一隻近四百斤的笨猫，光是提着她一个，格林就已经完全飞不动了。 但带着牛群赶路，跟几人直接翻山越岭赶路可完全是两回事。就算乐观一点估算，这都得耗费三倍以上的时间！ 伊吹流着口水瞪着格林刚煎好，放到一旁石盘上的牛排：“扔就扔了！牠们主要只是帮我搬肉而已！”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伸手准备去拿肉了。 格林一把拍掉伊吹的小手，喝道：“等着！牛排煎好要先放五分钟才会好吃！” 伊吹噘着嘴，边揉手边嘟囔着：“瞎讲究……” 白牛的肉确实很香，饿了一天的格林在煎烤的过程中，也嚥了好几口口水了。 “本机表是提示，本机建议玩家储存一些白牛肉，带回去给珊德拉食用，这种牛肉提升身体素质的效果，在凡人身上将会有极好的效果。”莉亚突然说道。 格林面前的石铲一块一块不停地翻弄着石板上的牛排，“这玩意儿应该是叫马拉松野牛……”他一手按着伊吹的脑门，一手搓着下巴思索道：“我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只是我们回去的日期不能确定，妳说我该把这些肉弄成肉乾，还是醃肉会比较好？” “本机表示否认，该生物的血肉中充满高等能量残馀，不会成为微生物的繁殖场所，因此在能量自然消散前，肉质都不会有腐败现象，玩家无论是将肉事先烤製好，或直接将鲜肉装袋，都可以保存一定的时间。”莉亚解释道。 “哦——香就算了，还自带保鲜功能？这牛这么有觉悟的吗……不过先烤好到时候可能会有点儿乾，还是存一点鲜肉，等要吃的时候再烤吧！”格林盘算道。 收拾好要留给珊德拉、老妈她们，甚至学姊的那几份鲜肉后，格林看着依旧堆积如山的克里特公牛肉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肉，就算全部弄熟，使体积减少大半，也会是好几个大包袱，至于生的就肯定是带不走了。 虽然他们的计画中不会再进行长途飞行了，而以他们的身体素质，扛点包袱也不影响活动，但问题是——这得烤到什么时候才能烤的完啊…… 格林可以保证的是，克里特公牛的肉绝对是他吃过最美味的肉。 它们就像有魔力一般，不论用炒的、燻的、烤的、煎的，甚至是挖些野菜、香菰，一起扔到石锅裡随便乱煮，都能变成即使去昂贵的高级餐厅也难以品嚐到的极品美食。 两人一直吃到了半夜十二点多，才拍着鼓胀的肚皮停止了这场盛宴。 过程中格林倒是找到了快速收拾这些牛肉的方法——把牛肉铺在用塑石术製成的石质蒸笼中，使用造水加引燃，将这些牛肉一次全部蒸熟。 这很好地避免了烤焦的风险，而且还非常快捷方便。 当然他还是留了不少鲜肉，毕竟他们受限于环境和器具，没办法正经料理。全部都这样煮掉实在有些太浪费食材了。 好在这次格林携带了几个塑料袋，足够把所有牛肉都给塞进去，虽然必须大包小包提着，但至少不用浪费掉珍贵的半神级牛肉。 不过那对巨大到有些夸张的牛角，就只能绑在格林背包的两侧挂着了。 第二天，两人两机踏上了前往伊拉克利翁的旅途。 他们顺路将那六头牛归还给凯多尼亚后，从热情的凯多尼亚人那边，要到了一些坚固的木材、钉子和绳索。 格林按照莉亚的指示，将木材拼凑并钉好，然后用绳子綑绑固定，组装成了一个可以背在背后的大号木匣子，并把背包和那一堆袋装牛肉都给放在了裡面，木匣子上还加装了挂勾可以悬挂牛角和长矛。 两人成功将双手腾出来后，总算可以舒适地上路了。 从凯多尼亚到伊拉克利翁，走开闢完成的山道的话，距离大约是一百七十多公里。 他们仗着超凡者的身体条件，选择无视丘陵与山地，直线前进，使距离缩短到了一百四十公里内。 但即使这样，这段旅程还是耗费了他们整整两天的时间。 不过徒步旅行也有个好处，那就是他路上有馀力可以记忆法术节点！ 他透过这两天的时间，终于学会了一个他心心念念的七环塑能法术——阳炎射线！ 法术效果是蓄力引导太阳能，发射出一条破坏力强大的射线，对汙秽与邪恶有额外的淨化效果。 而且这个法术的特殊之处便是：直接使用虽然也可以，但如果使用类似放大镜之类的媒介进行施法，随镜面聚光质量差异，最大能额外发挥出威力与法术本身相当的火焰伤害，使其整体破坏力逼近八环塑能法术。而格林随身携带古镜刚好就完美地契合这个法术需求的媒介。 这个法术唯一的缺点就是——它是必须蓄力以及持续引导的，不像火球可以扔出去就不管了。但若增加蓄力时间，又反而可以产生更强大的瞬间破坏力，可以说是有利有弊。 两天后，邻近中午时，他们终于抵达了莫萨拉岛最繁华的城市：伊拉克利翁。 而格林此时也亲眼见识到了，满街古希腊、古埃及人，手上戴着手錶、鼻子上挂着眼镜，偶尔掏出个触控光屏瞎戳几下，甚至身后跟着机械宠物走过的奇葩景象。 要不是人们确实说着古代语言，他都要以为自己只是在古装剧拍摄现场了！ 不过不只格林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路人，路人们也都用惊奇的眼神围观着他们，毕竟两人目前各自背着巨大战利品的造型，确实非常引人注目。 “终于到了——！”伊吹伸了个懒腰：“咱们去买点蔬菜或水果吧……”她轻声说道。 格林诧异地看了一眼伊吹，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孩子主动表示自己想吃素。 不过他自己其实也很想换点口味，这几天他们都是从山林间穿行，除了偶尔找到一些野菜和香菰外，一直都在啃那些牛肉。三餐这样吃肉，再怎么好吃，几天下来依然让他们腻得不行。 “嗯，去买点水果吧……”察觉到众人目光的格林，压低声音说道：“买完水果，我们直接去那头神话生物所在的位置，解决掉之后直接回家！” 不过虽然吃到腻味，但半神血肉的效果确实非常强大—— 此时格林的三项身体素质，已经达到了：力量：１９．５、敏捷：２０、体质：１９．５。分别提高了１．５、１、１．５。 这意味着他的敏捷也突破道了传奇等级。不过这个临界点是在不久前才突破的，格林还没有时间去测试一下自己的速度到了什么程度。 当然这么巨大的提升，还配合了格林体内被吸收掉的一百多单位神能。相对来说，伊吹获得的提升就只有小数点后的一两点数字而已。 不过要知道的是，伊吹的身体素质都已经是在传奇领域内了！如果放在珊德拉他们的凡人体质上，恐怕提升的数值跟格林也差不了多少。 就在两人谈话过程中，伊吹也发现了周围的人群，她神态有些扭捏地拉了拉格林的袖子，小声说道：“格林，咱们快走吧。” 她现在只穿着一件格林的衬衫，虽然因为她身材矮小，该遮着的地方都遮住了，但被人围观时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 格林环顾了一下四周，找到了市集的位置，随后便拉着伊吹，快步往市集方向走了过去。 到了人来人往，且不少人都背着大包袱的市集中，两人总算不再那么引人注意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会苏格拉底 “咳咳！呸！难吃死了！你这卖的什么玩意儿？”伊吹在水果摊商人的面前，一口吐掉了刚吃进嘴裡的水果。 “……” “……” 然而不只商人，连格林都沉默地看着伊吹。 没有人皱眉，也没有人责备她的失礼，两人只是用同情中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伊吹——毕竟她说的是实话，把石榴的皮和纤维一起咬进嘴裡嚼，任谁都会觉得难吃。 格林嘴角带笑，看了半晌气愤的伊吹，默默地拿过她手裡那颗石榴，扒开后，把果肉一粒粒往嘴裡送去。 久违的水果让格林终于感觉自己的唾液重新开始分泌了。 虽然这个时代的石榴扒开后，裡面纤维比肉还多，而且也更加酸涩。但是多汁的果肉在嘴中炸开，还是令连吃三天牛肉的格林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只有坏人活着是为了吃和喝，好人却是为了活着，才吃与喝……” 就在伊吹满脸通红地拍打着刚刚故意不提醒她，就等着看她出糗的格林时，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那么，你是哪一种呢？”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人笑盈盈地看着格林。 是他的便宜老师，苏格拉底！ 此时苏格拉底跟几个月前倒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唯一的区别只有他背后那个凌乱的大包袱此时正乾瘪地搭在他的肩上，明显把裡面的东西都腾了出去。 “我当然是好人……苏格拉底，是你！”格林笑着跟苏格拉底握了握手，然后疑惑地向他身后看了看：“柏拉图呢？你们没在一块儿？” 在格林观察苏格拉底身后时，苏格拉底趁其不备一把拉近格林，并抱住了他。 正当格林觉得自己要被这老变态骚扰，正欲推开他时，没想到苏格拉底便自行退了开来。 ——他在现实世界检索时，意外发现苏格拉底竟然是个变态，这点他从莉亚那边也得到了绘声绘色的证实……关于自己都曾经差点遭到毒手的那件事。 苏格拉底拍了拍格林的肩膀，说道：“柏拉图在米诺斯遗迹那边，我们最近在研究那些神奇的小玩意儿，并打算深入迷宫裡瞧瞧，所以才来多购买点儿补给品……”他看着伊吹旁边的笨猫，兴奋地满眼放光，“话说回来，你居然也养了一隻米诺斯宠物啊！” 米诺斯遗迹就是之前带着笨猫的男人提到的，那座在伊拉克利翁附近的遗迹。 “那是笨猫……”格林向已经蹲到笨猫面前研究起来了的苏格拉底介绍道：“旁边那个小女孩是伊吹朱点，你叫她伊吹就好。” 伊吹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石榴，听到格林的介绍，“嗯”了一声，当作打招呼。随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踹了格林的胫骨一脚。 笨猫的接收端口倒是标准亚特兰提斯型号，莉亚已经透过量子对接，帮她安装好了通用语言。但她现在却仍像隻“随处可见的米诺斯宠物”般，沉默，且毫无反应地坐在原地。 半晌，苏格拉底起身来回打量了几眼格林和伊吹后，点了点头说道：“……我当时就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但总抓不到头绪。直到你离开几天后，我才突然想了起来——黑发黑眼的半神英雄，除了那位传说中的格林之外难道还有别人吗？”他搓着胡须思考了半晌，突然行了个致歉的雅典礼：“你就是伊利亚德中的半神英雄格林，对吧？想来那时候是我失了礼数，竟然呼来喝去地唤你‘小子’。” 格林连忙扶起苏格拉底，不好意思地说道：“碰巧，就碰巧的！您还是我的老师，这点不会因此改变！” 那时候虽然苏格拉底并没有正面同意格林的拜师，但格林当时确实已经随着柏拉图一起，称苏格拉底为“老师”了。 “……这就是谦逊！谦逊是土壤中最甜美的须根，所有崇高的美德都是由此发芽茁壮！我会因为你是我的弟子而感到光荣……”苏格拉底轻声叹道。 几人一边採买着所需的物品，一边聊着天。 格林此行的目的，除了寻找莫萨拉的亚特兰提斯痕迹之外，就是杀死那头邪恶的神话生物了，而两者的所在位置都是米诺斯遗迹。 因此他打算跟师徒俩同行几天，也顺便保护一下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学者。 “对了，格林，你作为一名与“神灵”最接近的半神英雄，可知道最近希腊……或者说，整个爱琴海所发生的大事吗？”苏格拉底讲到神灵两字时，语气有些彆扭。 格林点了点头说道：“你是说希腊诸神消失的这件事吧？有所耳闻。” 苏格拉底揪着胡子，表情有些挣扎地说道：“虽然我至今都对诸神的存在感到质疑，但最近确实发生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事情……” 他皱着眉头，指了指格林木匣子上扣着的牛角，和伊吹背后的龙头说道：“以前这种神话中的生物可绝不会频繁出现在人们面前，至少我活了这么久，也是最近才见过。” 他绕着两人背后的战利品观察了一会儿：“可你我分别才几个月？你这都猎杀至少三头神话生物了，对吧？而且现在各地都还不断有受到神话生物袭击的消息传来……” 他面色有些难看，略显迟疑地问道：“……难道诸神真的存在吗？这些生物的发狂，难道真的跟那些祭司口中的诸神消失有关？” 格林面色严肃地说道：“详细情况我也不了解，但我能准确告诉你的是：诸神确实是存在的。至少，我亲眼见过雅典娜，也跟她面对面交谈过。而神话生物的发狂，的确是因为诸神消失的关係！” 苏格拉底闻言，张大嘴巴瞪着眼睛愣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说的话，”他苦笑着说道：“我平时总爱说，自己唯一知道的，便是自己的无知，没想到我对自己的无知根本就一无所知……” 他从最近听闻的怪事，和诸神消失的传言中，早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诸神确实存在的真相了，只不过一直倔强地不愿意承认而已。 如今格林明确地告诉了他诸神的存在，一下打破了他长久以来坚定而固执的信念。 但他只是摇了摇头，很快就振作起了精神。 作为整个希腊最有学识的智者，苏格拉底从来就不会因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气馁，因为他知道自己从出生以来，就走在探索未知的道路上，他一直都是一位无知的求学者。 而今天，他只不过是把以前获得的错误知识，用正确的新知识加以取代罢了！ 苏格拉底恢復了兴致盎然的表情，说道：“走吧！你也是来米诺斯遗迹探索的不是吗？就让我们一起看看，裡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吧！” 採购完补给品的苏格拉底，带着格林、伊吹以及笨猫一起前往了位于伊拉克利翁南方的米洛斯遗迹。 第一百二十四章 米诺斯遗迹 “这就是传说中的马拉松野牛肉吗？”苏格拉底嚼着牛肉，喃喃自语道：“确实是诸神才能享用的佳餚……” 几人正在享用着格林做好的午餐。 值得一提的是，伊吹竟然在一旁就着蔬菜汤啃粗麦麵包，而没有去吃牛肉，以无肉不欢的伊吹来说，实属罕见。 此时他们在米诺斯遗迹外，由柏拉图建立的临时营地中休息着。 按照柏拉图的说法，师徒俩还没取得进入米诺斯遗迹的许可。 事实上，他们也是才刚知道，那裡原来是需要许可才能够进入的。 “格林！跟我说说你这八百多年来的经历吧！”柏拉图拉着格林兴奋地说道。 格林则是突然讲起了无关的话题：“你们应该记得我之前到来时的那阵蓝光吧？” 见苏格拉底和柏拉图都点了点头，格林继续说道：“实际上杀死涅墨亚巨狮的那天晚上，我又莫名其妙被一阵诡异的蓝光给带走了……”说到这裡，口袋中的莉亚撞击了一下他的腹部。 “然后呢？”柏拉图紧接着问道。 格林煞有介事地说道：“然后我就被传送到了古代的特洛伊！” “接着你就经历了伊利亚德中的那些故事？”柏拉图瞪大眼睛追问道。 格林点了点头，“差不多，我杀了一头巨蛇，跟雅典娜达成协议，并识破了迈锡尼人的谋略……然后最近又被传送了回来。” “原来如此……所以你并没有真得活了八百年吗？”柏拉图恍然大悟地说道。 “没错，我是直接回到现在的，所以我的年纪确实应该跟你差不多。”格林半真半假地唬弄道。 “柏拉图，你完全相信格林的鬼话那就太天真了……”旁边大吃特吃的苏格拉底一瞬间就看穿了格林故事中的缺陷：“格林刚来到这裡时，对我们的称呼你忘了吗……希腊三贤？” 苏格拉底摇了摇头笑道：“这一路走来，咱们见过来自各个文明的旅者，你听过这个名词吗？哈！那恐怕是我们未来才会被赋予的称号，你再仔细看看他们俩那精緻过份的衣着……我猜这小子根本就是从不知道几年后的未来世界跑回来的！” 智者苏格拉底名不虚传，光是从格林说的“回到古代特洛伊”，就将格林露出的那些马脚给分析透了。 “哦——是这样吗？”柏拉图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显然根本没听懂老师的推论。 苏格拉底的猜测实际上已经极为接近真相，唯一的错误只在于——格林其实是穿越进了一款游戏，而非过去。 “嗄哈哈，我确实去过不少时代……” 格林听完苏格拉底的猜测，只是傻笑了两声，试图打马虎眼儿。当他瞥见苏格拉底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后，连忙将话题扯了开来。 “吃完午餐，我们也该想办法进入米诺斯遗迹了吧？”格林说道。 柏拉图也附和道：“是呀，我刚刚跟他们交涉半天了。他们一直说米诺斯遗迹太过于危险，不让我进去，我们得想点办法说服他们放我们通行！” 苏格拉底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我们等等直接走进去就好了。有半神英雄格林在，那些莫萨拉人甚至会夹道欢迎咱们。” 半神英雄格林本人反而一脸懵逼：“我就算跳出去，说我就是那个格林，又有几个人会相信？” “说？”苏格拉底笑了笑：“谁见了你和小姑娘背后的那些战利品，还敢质疑你半神的身分呢？” 格林想了半晌，好像事实确实如此…… 米诺斯遗迹现在虽然已经找不到宝藏了，但还是有不少莫萨拉岛民在此地活动着…… 遗迹旁甚至还有一支中立的武装力量，他们建立了一个哨站，正看守着遗迹的大门。 几人吃饱喝足后，便按照苏格拉底的意见，直接走向了米诺斯遗迹。 “站……咕，”本欲阻止几人前进的守卫，吞了一口口水，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格林和伊吹。 两人背后那夸张的战利品，以冒险家来说实在太过惊人了。 “我是格林，那啥，你应该听说过我。”格林有些尴尬地说道。 “难道是……伊利亚德中的半神格林？”守卫露出了狂热的神情，回头向他的同伴们大吼道：“半神英雄来拯救我们啦！” 话音刚落，营地中的战士们便乱糟糟地跑了出来，一些人手上还拿着面包或奶酪，看来他们刚才应该还在用餐中。 事情果然如苏格拉底所预料，背着九头蛇之颅的伊吹，与马拉松野牛双角的格林，一报上大名，就被对方毫无迟疑地接受了。 “英雄大人，我叫安德罗阿基斯，是这裡的守卫队长，请问您是为了杀死米诺陶洛斯而来的吗？”一位盔甲较为精緻的卫士上前问道。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格林直视着安德罗阿基斯问道。 安德罗阿基斯剧烈地摇了摇头：“不！您来的正是时候！那群祭司们昨天……” 说到这裡时，他的神态中隐约有几分厌恶：“……刚完成了献祭，您如果运气好的话，那头怪物可能正吃饱了在打盹吧。” 他们是最近两年才被那群国王们派来驻扎在遗迹的大门前的战士，是由莫萨拉各大城阵联合组成的一支部队，名义是为了阻止人们不小心进入其中而送命。 实际上则是为国王们保护好其中未被发掘的宝藏，以及不让米诺陶洛斯逃出遗迹。 而他说的献祭是指——每隔几天，莫萨拉的祭司们会将三到五名“罪犯”扔进一口直达地底迷宫正中央的深井中。否则那头怪物就会发疯似地嘶吼，那恐怖的嚎叫甚至连伊拉克利翁的居民都会在半夜被吓醒。 “跟我来吧，英雄！我可以带您找到迷宫，但是只能送你们到迷宫外面，”他一边引导着格林一行人，一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毕竟深入进去我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安德罗阿基斯一边带着格林等人前往遗迹大门，一边向他们介绍着关于米诺斯遗迹的事情。 这些莫萨拉人在米诺斯遗迹最主要的活动便是——献祭。 据安德罗阿基斯的说法，这是在遗迹大门开启前，就一直存在的古老习俗。 这个习俗来自连格林也听过的，关于一头着名邪恶神话生物“米诺陶洛斯”的故事—— 米诺陶洛斯这个名词，可以分为两部分：一是莫萨拉古代国王之名“米诺斯”、二则是古希腊语中的牛“陶洛斯”。顾名思义，这生物便是所谓的“牛头人”。 相传古代（以古典希腊时代来说的古代）莫萨拉王储米诺斯，在跟兄弟争执王位归属权时，向波赛顿祈求，要来了一隻马拉松野牛，希望藉此证明自己即位的合法性，并且向波赛顿许诺，他成就王位后会将此牛归还给波赛顿。 但米诺斯最后却食言了，他成功继承王位后，为了保留这头神牛，竟献祭了另一头普通的牛以哄骗波赛顿。 震怒的波赛顿降下责罚，迫使米诺斯的妻子帕西准爱上这头马拉松野牛。帕西准在无法克制的情慾折磨下，请伊卡洛斯之父代达罗斯帮她化妆为一头母牛，并与马拉松野牛进行了不正常的……连结。 最后的结果就是生出了半人半牛的怪物——米诺陶洛斯。 米诺陶洛斯小时候还是一头听话乖巧的牛孩子，长大后却变得异常凶暴残忍、力大无穷，且喜好食人。 国王米诺斯并不知道米诺陶洛斯不是自己的儿子，他在阿波罗的授意下，命代达罗斯在地底深处建立了一座庞大地下迷宫，并将他的“儿子”囚禁在其中，以免牠哪天吃了自己（米诺斯顺便将代达罗斯父子也给囚禁了进去，这衍生出另一个被称为伊卡洛斯之羽的故事）。 而莫萨拉岛上的人们，则从迈锡尼文明之前，便一直保留着每年将几名罪犯扔到迷宫之井中，以餵食“王子”米诺陶洛斯的习俗。 这个餵食的习俗，即使在数百年前，统一阿提卡地区的雅典国王忒修斯，声称自己杀死米诺陶洛斯后，也不曾停止过。 因为只要他们一停止献祭，井中就会传来可怕的嘶吼声。 尤其在几年前，遗迹大门开启后，进入遗迹的冒险家们带回了米诺陶洛斯还在迷宫中活得好好的，并且吃掉了不少人，甚至还有可能可以从迷宫中走出来的具体消息。 这促使莫萨拉国王们下令增加了献祭仪式的频率，他们试图藉此安抚地底的米洛陶洛斯，让牠乖乖在迷宫中待好，不要跑出来。 然而这个行为却弄巧成拙了……那头怪物的食量竟然在他们的餵养下越来越大，要求的祭品也与日俱增。 为了避免牠飢饿地逃出牢笼，屠杀并吞食其他人类，莫萨拉人只能投入了更多的“罪犯”，来填满胃口大开的牛头人。 到了最近，那头怪物已经夸张到了每周都要吞食十个人类的程度了。 然而，小小的莫萨拉又哪来这么多的罪犯呢……这其中恐怕有很多黑暗的内幕，但格林谨慎地没有多做询问。 而且故事是故事，实际上是怎么回事，还是得亲眼看过才知道。 几分钟后，安德罗阿基斯便带着几人抵达了遗迹的大门口。 整座门是由两扇四十公分厚的缝合式“Ｓ”型合金钢板嵌合而成。 在他们靠近大们后，金属门正上方的黑色仪器亮起了灯，照亮了周围的环境，一个箱子从地面升起。 箱子出现的同时，还有亚特兰提斯语的语音说道：“欢迎来到帅哥城。进入城门前请在邮箱内投入五枚以上的铜钱，或是等价物品，否则将会被打上丑男印记，丑男将无法享受帅哥城内的一切福利。” 现在看来，这座遗迹恐怕压根就不是代达罗斯建造的，而是那群亚特兰提斯逗逼玩家建立的地下主城，也难怪代达罗斯会走不出这座迷宫来…… 安德罗阿基斯随手捡起几块石头扔进邮箱，转头对格林他们说道：“这样门就会开了。” 随着一声低沉的“哔——”响起，一阵红光扫了安德罗阿基斯一遍。 “进来吧！吝啬的丑男。”那个语音说道。 随后大门便“喀”一声向两侧打开。 安德罗阿基斯耸了耸肩说道：“每次开门都会出现这么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我猜大概是叫我们小心其中的怪物吧。跟着我进来吧！” 格林瞥了一眼门内的丑男安德罗阿基斯，然后掏出两小块碎银，扔进了仪器中，并拉着伊吹前进两步，走到扫描区前。 “叮！”清脆的铃声响起，蓝色的光芒扫描了格林和伊吹一遍。 随后语音说道：“帅哥城诚挚地欢迎您，尊敬的帅哥与美女。”同时还伴随着罐头式的欢呼声。 两人在安德罗阿基斯有些不解的眼神中，走进了大门。 后面的苏格拉底也看见了格林的动作，他有样学样地扔了两枚银币，然后拉着柏拉图靠近扫描区。 片刻后，师徒俩同样在欢呼声中走进了大门。 第一百二十五章 帅哥与丑男 走进遗迹后，“啪啪啪”几声，天花板上零星地亮起了几盏魔能日光灯——一些空的灯座飞射出了蓝色的魔能火花，地上还有一些玻璃碎片，很明显那些缺失的灯泡是被人硬拔了出去。 尽管光线有些昏暗，但仍足以让人看清周遭的环境，这是一条十来公尺的走廊，走廊侧面有一个向下的Ｚ型楼梯，楼梯上方用亚特兰提斯语标註着：丑男与狗专用。 而走到底则是两扇跟外面的大门相似的合金门。 格林环顾了一下四周肮髒、凌乱，还散发着屎尿恶臭的场景，微微皱了皱眉。 大门前明明还算整洁，进入大门后却截然相反，显得汙秽不堪。 丑男安德罗阿基斯解释道：“大门外是前几天我们自己打扫的，毕竟工作环境太过髒乱，很容易引起一些疾病，”他踹了一脚地上的垃圾，“至于这裡，其实最一开始也是很乾淨的，但是那群来这边探险寻宝的傢伙们比较……”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不拘小节，希望英雄大人不要介意。” 丑男安德罗只是个小人物，他可不想因为一句失言，导致自己失去前途。 毕竟那些“冒险家”们，很多可都是莫萨拉国王派来的。 “没事，习惯了……”尽管这么说着，格林还是往几人身上都扔了个水下呼吸法术。 “哇哦！这真是太神奇了！”丑男安德罗阿基斯吸了吸鼻子后，惊叹道：“完全闻不到臭味了！甚至空气比外面还新鲜！有这神奇的力量真是太好了，咱们还得走好一会儿呢……”他一边深吸着空气，一边朝走廊侧面的楼梯走去。 师徒两人则是惊奇地研究起这个法术来了，苏格拉底要柏拉图朝自己搧风，而他自己则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着那风吹进嘴巴时的变化。 丑男安德罗阿基斯在楼梯口，‘丑男与狗’几个大字的正下方回头说道：“随我来吧！这裡的地下一共有五层，每层都要重新找到通往下一层楼梯——他们会毫无规律地变换位置！而且上面四层除了几扇打不开的门，几乎已经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只剩那座迷宫，也就是米诺陶洛斯所在的第五层，几乎还没什么人探索过。” “走得时候记得小心点，地面随时可能会被抽掉……”他提醒道。 格林喊住丑男与狗安德罗说道：“等等！让我先看看这个。” 随后便在丑男与狗安德罗疑惑的眼神中，走向了走廊底深处的那两扇门。 他可不想走什么丑男与狗专用的楼梯，先不说每抵达一层都得重新再找楼梯的奇葩操作，走的时候还得小心楼梯被抽掉是什么鬼？这群逗逼玩家到底有多讨厌丑男…… “那裡是两扇被封死的门，你去也……”丑男与狗安德罗正欲提醒格林。 然而格林才刚走近其中一扇门，门上的扬声器便说道：“帅哥城欢迎您的光临。” 随后“叮！”一声，那扇门便直接打开了。 “我就知道，这一看就知道是电梯……”格林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随后便毫不犹豫地直接走了进去，而几人，包含丑男与狗安德罗在内，连忙跟了进来。 “哇哦！这可真是太神奇了！”丑男与狗再次感叹道：“果然半神英雄跟咱们凡人就是不一样！我在这儿这么久，从没见过这扇门打开过！” “不，那是帅哥与丑男的区别……”格林心理吐槽道。 所有人都进入电梯后，电梯门便直接关上了。 几人打量了几眼这个长宽各三公尺的小空间后，丑男与狗开始感到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英雄？咱们该怎么出去？我没看到这裡有其他的门！” 格林抬了抬手让他稍安勿躁，便与镇定自若的师徒二人一起观察起这座电梯来了。 电梯中并没有任何按钮，只有侧面贴着一张导览，导览上面写着各层数的机能，第一层是“入口”、第二层是“寻求队伍”、第三层是“交易及拍卖”、第四层是“公会驻地”、第五层则是“秘境寻宝竞赛（第三季）”，而且竟然还有第六层……上面写着：“贵宾接待区”。 “笨猫，你知道这电梯该怎么用吗？”格林用秘语像笨猫问道。 笨猫摇了摇头，回答道：“本猫表示否定，本猫从诞生起就一直在第四层的会长就是神坦公会中，直到从丑男与狗专用楼梯离开帅哥城。” “好吧，我再琢磨琢磨。”说完便开始摸索起电梯的牆壁。 正当格林仔细地研究着这台电梯的操作方式时，莉亚突然用秘语说道：“本机表示提示，经过本机扫描分析，这些装置的确是亚特兰提斯的魔导科技造物。只不过亚特兰提斯帝国并不存在这种怪异的使用条件……大概吧？” 顿了一下，她继续解释道：“玩家若欲操作电梯，直接使用亚特兰提斯语声控即可。” 格林点点头，用亚特兰提斯语说道：“去第五层。” 电梯中，不知道在哪的扬声器马上回应道：“即将抵达：地下五楼，秘境寻宝活动区域。” 大概是因为一段时间没有启动了，在“喀喀”两声，伴随着一阵稍微有些剧烈的晃动后，电梯才开始向下移动。 这吓得丑男与狗惊声大喊，并整个人趴伏在了地上。 “格林，你会说那种语言？所以那些奇怪的文字你也都看得懂？”苏格拉底向格林问道。 格林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瞎扯道：“当然看得懂，家乡话，怎么了吗？” 伊吹冷笑一声，拆台道：“哼，我在你家住这么久，怎么一次都没听过？” 连她都才刚被莉亚安装亚特兰提斯语没几天。 苏格拉底倒不太在意格林的满口胡话，只是豪爽地笑道：“哈哈哈哈……我在不少收集来的小玩意儿上都看过这种文字，等等出去你可得帮我翻译翻译！” “那倒没问题。”格林随口答应道。 就在几人三两句话间，“叮！”一声，电梯伴随着震动和哀号打开了门。 门外“啪啪啪”几声，亮起了大量柔和的魔能日光灯，将大厅中，略显突兀的一排“牆壁”给照得铮亮。 格林轻轻踹了一脚还趴在地上，死死闭着眼睛哀号的丑男与狗，迈步走进了大厅。 伊吹也拉着格林的袖子一起走了进去，脚边还跟着一隻笨猫。 苏格拉底师徒则是啧啧称奇地各自分散了开来，开始兴奋地探索起周围的环境。 第一百二十六章 秘境寻宝活动 这间大厅四面宽广，长宽都有近百公尺，屋顶则挑高到了二十几米，水晶似的奢华吊灯（因为挂得很高，所以没被那些冒险家拔掉），将整个大厅照的灯火通明，一眼看去显得非常豪华……至少原本应该是这样。 打磨光滑的石质地面上，铺设着柔软的红色绒毛地毯，踩在上面感觉特别舒服，前提是不要踩到地板上的垃圾、尿渍，还有粪球。 在大厅角落则是一个个白色大理石材质的小檯子，每个檯子上都有玻璃箱，其中原本应该是装有东西的，此时都被打碎，并被取走了物品。 甚至中央位置，还有一台外型有点像是现实世界汽车的魔能载具。按照莉亚解释，那台载具是彷製亚特兰提斯当时的名牌魔能飞车製造的，虽然製作手法粗糙稚嫩，但也算是台不错的魔能飞车了——如果能忽略被砸个稀碎的玻璃、被拔走的方向盘、被拆下的车门、被挖空的引擎室，和被尿滋的满是黄渍的坐垫的话…… “这群贪婪的冒险家可真是比蝗虫还可怕……”格林满头黑线地想道。 在大厅的尽头，是一堵看上去跟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黑曜石石牆，牆上有一扇巨大的自动门，门旁挂着几则告示。格林远远就看到告示上方“活动详情”的几个大字。 牆上那些告示上写道—— “欢迎参加第三季秘境寻宝探险！本次活动，我们很荣幸请到了几隻牛头人作为嘉宾参与，玩家将可以在迷宫中与牠们进行亲密的互动！ 玩家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在庞大的移动迷宫中，找到共五颗金色苹果中的其中一颗！迷宫中将会有一些刺激的小惊喜，以及各式各样的神祕宝藏，等待玩家的探索。 只要携带金色苹果，并成功脱逃迷宫后，就可以获得丰厚的奖励（包含玩家在迷宫中找到的所有宝藏，以及金色苹果）！若成功地同时携带五颗苹果脱离迷宫，斯蒂玛豪车将任你开回家哦！” 下面还有一小行小字，写着—— “备註：每位参加者可重複挑战，但每次挑战都需要向柜台缴纳一枚金币的手续费。同时，参与挑战意味着接受承担在活动中所遇到的任何风险，举办方对玩家的死亡将不负任何责任。 本活动由——会长就是神坦、米拉后援会、皇朝天下，以及艾尼西斯明天倒闭（这裡被划了一条横线，写着——更名为：艾尼西斯出品最棒）等公会贊助举办。” 这么说来，这米诺陶洛斯原先可能根本就不只一隻，只不过几千年后剩下一隻而已，而且还不一定跟什么国王米诺斯有关连，很可能就单纯是亚特兰提斯玩家不知道从哪抓来的怪物而已。 “哈——”格林读完告示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在起源这款游戏混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产生自己确实是在玩游戏的感觉…… “我们要去寻宝吗？”伊吹把没看懂的部分自行省略，兴奋地扯着格林喊道：“我们也参加吧，我也要寻宝！走啦走啦！” 苏格拉底他们这时也凑了过来，问道：“格林，上面写的什么？” 格林沉吟了两秒，回答道：“上面说，迷宫裡住着几头邪恶的牛头人，如果擅自闯入，一切后果自行负责。” 格林话音刚落，迷宫中就响起了一阵“嗯——呣——！”的，像从喉咙发出来的沉重低吼声，就好像某种巨型生物对几人吵闹的交谈声感到不满一样。 “噫——！”旁边传来了恐惧的惊呼声。 “只有这样吗？”苏格拉底倒是神态自若，他看了两眼告示，狐疑地向格林问道：“这上面的字还挺多的呀？” 柏拉图则已经趴到黑曜石牆上分析起牆壁的材质了。 “……我们家乡话比较囉嗦，总结出来意思差不多就那样。”格林用满脸便秘的神色说道。 他总不能告诉他们，这只是个亚特兰提斯逗逼举办的线上活动吧？ 毕竟这几位活动嘉宾，在数千年以来，已经害死了几万几十万个希腊人了……更何况他的那句总结其实并没有任何错误，只不过少了一些不太重要的细节而已。 刚从恐惧中缓过来的丑男，有些焦急地说道：“英雄大人，我……我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不管能不能除掉米诺陶洛斯，都请您务必活着回来，英雄大人！”他行了个恭敬的莫萨拉礼后，便往向上的楼梯离开了。 “我和伊吹准备要进去一趟，你们就在这儿等我们，顺便帮我们保管一下东西吧！”格林将木匣子卸下，把装有少量补给品的背包背上，并将长矛抽出来提在手中。 伊吹也跃跃欲试地扔下背后的九头蛇之颅，准备好进去寻宝了。 “不，”苏格拉底轻轻摇了摇头：“柏拉图会在这裡帮你们看管物品，而我会跟你们一块儿进去。” 柏拉图点了点头，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格林有些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说道：“裡面可是有着一头吃了成千上万人的可怕生物，老师你难道不怕死吗？” 苏格拉底哂笑着反问道：“你认为人的死亡究竟是什么呢？” 格林思考了几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格拉底的问题，于是转头向柏拉图问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你的老师？” 柏拉图想了想后，回答道：“老师说过：‘对一名哲学家来说，死亡只是一种最后的自我实现、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是打开通往未知的知识之门的钥匙。’，因此死亡就不是什么值得他去畏惧、去害怕的事情。死亡只不过是他在求索知识的道路上，所遇到的一扇新的门扉，而门扉之后将是一条截然不同的新路。” 他直视着格林的双眼，缓缓地解释道：“虽然我依然对死亡感到恐惧，依然会为老师的逝去感到难过。但我并不会试图阻止老师踏上探寻未知的道路，即便那意味着永别……毕竟求知慾是诸神赋予所有人类的礼物、是诅咒……同时也是祝福。” 听完柏拉图的解释，格林转头看向苏格拉底。 “那是我的看法，你还没回答我你的？”苏格拉底再次问道。 只见他已经挽起袖子，并把腰带繫紧，正活动着身体，显然打定了主意要进去。 格林摇了摇头，迟疑地说道：“我……不知道。” 他的人生中唯一一次经历的死亡，只有丹波山的战役。而他到现在都对星熊的牺牲感到无法释怀，甚至对已经死去多时的源赖光仍感到憎恨。 他知道，如果自己见到一条九死一生的道路，那么他就会想尽办法避开这条路。如果当他的亲朋好友面临这条道路，那么他会竭尽所能地去阻止他们踏上这条路。 死亡，对格林来说仍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面对的事物。 尽管他不认同哲学家的理念，但他隐隐约约能理解苏格拉底想表达的意志，那是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理想。 那是哲学家们对“死亡”的理解……一种超出凡人的崇高理想，但真正能做到的恐怕也没几个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饯行此道的苏格拉底已经是一位超凡者了。 “如果老师你执意要跟着，那我不会再劝阻你，但我还是会尽全力不让你死亡。”格林严肃地说道。 他不再尝试劝阻苏格拉底的跟随。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迷宫 迷宫内的通道非常宽广，大约有四公尺半，上方有跟大厅样式差不多的吊灯，使通道内的光线不算太暗。而组成迷宫的石牆则是由一至两公尺厚的黑曜石构成，直达近二十多公尺高的天花板。 按照莉亚推测，这些逗逼玩家是将一整片地底火山岩层给硬生生挖掘成迷宫的，并且在某些通道还安装了移动活板。 苏格拉底将他那根大拐杖举在空中，使劲砸挥舞了两下，“哈哈哈哈，不过臭小子也太看不起你老师我了！”他大笑着说道：“再怎么说，我也是用这双脚走遍整个爱琴海的哲学家。区区一隻小牛怪，搞不好连老头子我都打不赢！” 话音刚落，他就因为踢到一颗骷髅头而失去平衡，重重地趴在了地上。 在他试图用手支撑身体时，啪叽一下，摁下了一块稍微突起的石砖。 随即便是“铿啷！”一声，一簇石笋从地上戳起，直接把苏格拉底顶了个跟头。 石笋全是钝头的，而且笋尖还加上了类似橡胶的软垫，打在身上也就是痛一会儿，纯粹就是噁心人而已。但要不是身上的法师护甲，苏格拉底是完全有可能在跌倒的那一瞬间，就被地上锋利的骨刺给直接戳穿喉咙而死的。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髒汙，爬起身来若无其事地说道：“不过，这隻牛怪确实有些不讲究卫生，到时候我还是得离远点儿，免得传染上什么疾病。” “行吧……”格林无奈地看着泰然自若，彷彿刚刚摔倒的不是他一样的苏格拉底。 他们此时已经在迷宫中绕了好几个小时了，这座迷宫的牆壁是直接连着天花板的，格林连用飞行和鹰眼作弊都没办法——当然他还有塑石术作弊法，但是一路不停使用的话，几公里中连绵不绝的厚重迷宫牆，足以把格林榨成跟路边一样的乾尸。 而莉亚的扫描也根本应付不来这种随时在移动变化的迷宫。 他们只能尽量朝着发出噪音的牛头人方向移动。 而且这个噪音还时常被迷宫中轰鸣作响的声音给复盖掉——这个迷宫中的某些通道，隔一段时间就会毫无规律地关闭或开启一次。 长时间一样的风景，和没完没了的烦人陷阱，使伊吹已经渐渐地开始感到不耐烦了。 “这根本骗人的嘛，除了尸体之外什么宝藏都没有啊？” 她一边挥拳砸碎一颗朝她撞来的石球，一边抱怨道。 这些陷阱从噁心人的假蜘蛛、假毛虫、能把人压扁的石球，到能把伊吹举着的青铜矛给直接削断的雷射光，一应俱全。 实际上，要不是伊吹够矮，她现在可能也一起被削断了。 “本猫表示否认，路上确实有些‘宝藏’，例如：损坏的岩石解离再生装置、遗失部件的能源探测仪、失去动力源的武装自动人偶、以及一张帅哥城贡献值兑换卡。”笨猫用秘语提醒道。 她说得那些是他们这一路发现的那些“垃圾”，除了已经派不上用场的贡献值兑换卡，其他比较大型的东西都受到了暴力摧毁，从遗留的痕迹看来，极大概率是那些“活动嘉宾”们干的。 格林环顾了一下四周，并让莉亚扫描了一下环境，发现附近还算乾淨且安全，便停下来说道：“咱们暂时先在这裡休息会儿吧。” 一路行来，迷宫中到处都是尸骸和屎尿，毕竟被投入井中的罪犯们也不是全都第一时间就被米诺陶洛斯吃掉。 难免会有些幸运存活下来，并试图逃出迷宫的人——帅哥城的电力没启动时，也确实有极少数人走出过这座不会移动的迷宫，但这也导致他们根本出不了帅哥城。 几千年下来，这些“幸运儿”的数量不容小觑，因此迷宫中可以说到处都是他们留下的“痕迹”。 格林先用造食术製造了一些乾硬无味的白麵包，然后用引燃术将製造出的清水烧成蒸气，把麵包和携带的牛肉一起放在黑曜石蒸笼裡加热。 给牛肉撒上调味料，并取出他们在伊拉克利翁买的蔬菜，将它们全部夹到了在蒸气中变得松软许多的白麵包裡，半神级的简易三明治就完成了。 就在几人享受着美味的牛肉三明治时，远处的迷宫中心方向（大概是中心）传来了可怕的嘶吼声，还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撞击声。 看来这头牛怪闻到同族被煮熟的气味，有些按捺不了自己的泪水了…… “这倒是个好方法，”格林边吃边说道：“今天咱们就先在这睡觉，明天我一路煮肉，说不定就能引这傢伙过来了。” 难得找到一块乾淨点儿的地方，而此时那声音又离他们还有好几公里远，短时间是不太可能遇到了，格林决定乾脆今天就在这裡休息一晚比较实在。 也确实如格林所预料，米诺陶洛斯製造的噪音只是稍微离他们近了一点点，便停歇了下来。 随着牛肉味的消散，米洛陶洛斯已经没办法再轻易地锁定他们的位置了。 隔天早上（按照莉亚的计时），他们吃了一顿牛肉沙拉，配无花果汁。 并且在重新上路后，格林仍用精神力束缚着一块蒸牛肉在头顶，并时不时地撕下一块塞到伊吹嘴裡。 伊吹最近因为饮食变得丰富，倒是不再抵抗吃牛肉了，她来者不拒，没完没了地嚼着飞到嘴中的牛肉。 同族四溢的香气，使得整个早上米诺陶洛斯的嘴角都在流淌着泪水，那嘶吼的声音是如此悲切而愤怒，连格林都能听出其中隐藏着的飢……动。 中午，就在格林在米诺陶洛斯砸牆奔跑的噪音中，愉悦地用石板煎着牛排时，居然有一位意外的访客先牛头人一步找到了他们…… 那是一位腰间围着一块三角布，皮肤接近褐色，只比伊吹还高一点的男孩。 此时那男孩虽然有些戒备，但仍然小心翼翼地走向格林。 格林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满脸恐惧的小男孩，用世俗体古埃及语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裡？” 听见格林说的是熟悉的语言，男孩一瞬间露出了惊喜的眼神，他急忙凑近几步，语气急促，但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知道！我突然就在水裡，还有阿布，和几个不认识的人，然后……怪物就冲过来了，我跟阿布他们跑散了，然后……然后听见说话的声音，你们又长的像我的族人，所以我就过来了……” 虽然他的话支离破碎、语无伦次，但格林还是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献祭仪式了。这孩子只是幸运地没成为米诺陶洛斯最先选择的那一个，又幸运地从满满的陷阱中活到了遇见他们而已。 说到一半，男孩的肚子“咕——”地长鸣了一声。 男孩挠了挠髒兮兮的脸蛋，有些期待地看着格林说道：“我好渴，好饿……已经整整两天没吃东西了，可以……” 格林用石杯装了一些清水递给男孩：“先喝点水，记得慢慢喝。” 男孩听话地小口小口啜着清水，但眼神却一直飘向石板上的煎肉。 第一百二十八章 米诺陶洛斯 “怎么样，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苏格拉底有些担忧地问道。 格林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猜这孩子应该就是安德罗阿基斯昨天提到的献祭的‘祭品’了。” 他对此感到有些愤怒，却也无可奈何，莫萨拉岛上的人，恐怕已经将这样残忍的仪式进行了几千年了，一路行来，路边看见的孩童尸骨绝对不在少数。 他将煎好的肉切出一小块来，剁碎后装在石盘中，放到男孩面前。 男孩开心地直接用手抓起肉就想往嘴裡送。 格林见状喝斥了一声：“用餐具！慢点吃！” 男孩点点头，马上放下手中的肉，拿起石质的小叉插起碎肉，慢慢地往嘴裡送。 虽然他吃得很慢了，但石盘中的肉确实不多，男孩没多久就吃乾淨了，随后便用可怜兮兮的眼神一直盯着身边正大嚼特嚼的伊吹。 “还没吃饱啊？我给你点儿啊！”伊吹也听懂了格林和男孩刚才的对话。 就在伊吹正欲分给男孩一些肉时，却被格林制止了。 格林把一件外套披在男孩的身上，然后拍了拍男孩的头，轻声说道：“晚一点再吃，你空腹太久，一下吃多了身体会受不了。” 男孩嚥了一口口水，点了点头，撇开了看向牛肉的视线。 这男孩非常听话，且拥有强大的自制力，以现代人来说，简直不像这个年纪所应有的表现。但是在这个时代很多家庭中，恐怕他这样的才是常态。 “你叫什么名字？是在哪裡被抓来的？”格林坐到男孩身边，轻声询问道。 男孩紧了紧格林披在他身上的外套，表情有些迷煳地说道：“我叫安努基特，我只记得那时候我跟珀希布森在玩游戏，我们稍微跑远了一些，迷了路，又饿又累。然后几位希腊祭司给我们吃的，让我们休息，还说会带我们回家……我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就和阿布一起掉到水裡了。我们住在凯多尼亚，我爸妈也都在凯多尼亚！” 说起父母，那孩子的情绪突然失落了起来，他喃喃说道：“我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我爸妈肯定很担心我……”说完便抱着膝盖啜泣了起来。 “别担心，安努基特，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格林说道。 听到格林的话，男孩虽然仍旧小声地哭着，但明显放松了一些。 格林拍了拍男孩的脑袋，没一会儿男孩便蜷缩在地上睡着了。 “咱们休息一会儿便上路吧，按照这孩子的说法，可能还有其他倖存者，早点杀死米诺陶诺斯，说不定还有机会救下他们！”格林向伊吹和苏格拉底说道。 一个多小时后，安努基特兴奋地骑在笨猫身上，跟着格林，向他来时的方向再次启程了。 听着越来越接近的低吼声，格林吩咐道：“等等见到米诺陶洛斯时，由我来战斗，伊吹你负责保护老师他们。” 伊吹接过格林递给她的斯巴达长矛，点了点头。 “不用管老头子我，我能保护好我自己，多注意注意那孩子吧！”苏格拉底活动活动胳膊说道。 那孩子听不懂希腊语，因此根本没明白他们要干嘛，他只是对能够骑乘笨猫这件事情感到开心而已。 他们又继续行走了两个小时，此时的陷阱已经越来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被啃食过的尸骨，和已被触发过的陷阱，看来他们已经接近了迷宫的中心了。 “莉亚，帮我找到牠的位置。” 此时他们与米诺陶洛斯的距离已经近到能听见那如风箱般沉重的喘息声了。 莉亚知道格林想干嘛，直接将米诺陶洛斯的身形，穿过牆壁，高亮在了格林的视觉中。 “本机表示提示，该生物三项身体数值皆远高于玩家，其体内蕴涵１０３１单位神能，并且在持有超凡品质武器的同时，还拥有神话品质的牛角天生武器，建议玩家战斗时保持谨慎。” “都退进去！牠就在前面了！”格林喝道。 随后便开始製造战斗场地，他先保留隔着米诺陶洛斯的那层黑曜石牆，把周围的石牆都给清空，并製造了一个只留两个狭窄出入口，和几个小窗口的安全屋在后面。 伊吹带着笨猫和上面的男孩退了进去。而苏格拉底则是退后了几步拿出纸笔，但仍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察觉到格林疑惑的眼神，苏格拉底解释道：“我就看一眼，我需要看清米诺陶洛斯的全貌，看一眼我就进去！” 他为了知识，是真的可以置生死于度外…… 格林不再管不知死活的老师，而是给自己上好法师护甲后，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米诺陶洛斯抵达。 几分钟后，随着“碰！碰！碰！”的沉重脚步声越来越近，米诺陶洛斯终于在格林面前现出了身形。 那是一头多么邪恶可怕的怪物啊！ 只见一头足有七米高，直立行走的人型巨牛缓步而来。去除掉身上嫣红的鲜血，牠全身的毛发应该是白色的，但也并不是全身都长着皮毛，例如腹部和腿部就露出了粉红色的，像人一样的皮肤。除此之外，还有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局部脱毛现象，估计是因为长年沾染着血汙导致的皮肤病变。米诺陶洛斯光是一隻胳膊都比格林整个人还粗，头顶有着尖锐的蜷曲尖角，手上则是一把大约两个伊吹大，通体由合金製成的双刃巨斧。 格林眼尖地看到那斧面上刻着有些磨损的亚特兰提斯语：“皇朝出品，必属精品。” 看来是那群逗逼玩家给这傢伙打造的装备…… 牠赤红的双眼瞪着老神在在的格林，和奋笔疾书的苏格拉底，鼻腔中喷涌出一阵能从七米高吹动地上碎石的空气，仰起那颗牛头：“呣吼——哦！！”的长吼了一声。 牠明显对格林和苏格拉底的存在感到异常愤怒，毕竟他面前的人类从来就只有惊惶奔逃的份，岂有敢于正面跟牠对峙的傢伙！？ 米诺陶洛斯瞪了两脚地面，弯下腰，将头上的双角对准格林，便右手拖着双刃巨斧，朝格林直冲而来。 巨斧摩擦在黑曜石形成的地面上，溅起了一如烟花般的火星。米诺陶洛斯牛角在前，如同一辆战车一般撞向格林…… 第一百二十九章 激战牛头大佬 就在那锋利的牛角即将戳到格林的一刹那，米诺陶洛斯却抬起头来，把整个身体硬生生往左边一扯，同时将右手拖在身后的巨斧使劲向前一甩，斜斜地斩向格林。 好在格林在与九头蛇的战斗时，就已经见识过这些半神野兽的战斗智慧了。 他早就提防着米诺陶洛斯会使些阴招！ 他在巨斧临身之际直接向侧面一滚，翻了一个花俏的跟头起身，抬手便是一个冰锥术吹向眼前巨大的米诺陶洛斯，不得不说的是，传奇等级的敏捷确实带给格林很大的提升。 冰椎术的攻击看起来卓有成效，锋利的碎冰片将米诺陶洛斯的划得皮开肉绽，极寒的低温让牠连飞溅的血液都被冻结成了冰渣。 浑身挂着血色冰渣的米诺陶洛斯，缓缓活动了一下身体，牠的行动速度看起来明显变慢了一些。 格林趁机拉开距离，朝着米诺陶洛斯连扔了几个炎爆术，然而这傢伙肌肉的结实程度，超过了格林的想像，连吃了几发钢柱都会被炸断的炎爆，米诺陶洛斯竟然只是抬起胳膊挡着牛脸便硬扛了下来。 牠除了手臂上的皮肤略有些烧焦之外，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 就在格林略微愣神的零点几秒内，米诺陶洛斯趴低身体，四肢扶地，以极快的速度撞向格林。 那敏捷的样子看起来，刚刚的冰椎术根本就没有产生太大的延迟效果！ 格林急忙使出了飞行术，拉升了高度，险险地避开了米诺陶洛斯的偷袭。 煞不住车的米诺陶洛斯一头撞在被格林整地时随手堆到旁边，而加厚不少的黑曜石牆上，那双锋利而弯曲的牛角深深地插进了强化过的黑曜石牆中，一时半会儿竟拔不出来。 格林见机会来临，马上飞下来，像机关枪似的不断连发着炎爆术，同时破坏力最强的冰锥术也不断地往牛屁股猛吹。 受痛之下的米诺陶洛斯一声大吼，扔下巨斧，双手撑着石壁，牛蹄重重踹了一脚牆壁，好不容易才挣脱了束缚。 然而在牠彻底挣脱之前，格林便已经升到了空中，重新拉开了距离。 满身鲜血和焦痕的米诺陶洛斯见抓不到格林，愤怒地跺了几脚地面，用拳头使劲捶了卡住牠的牆壁几下，随后拾起斧头，仰头大吼了一声：“吼哦——去死啊——你这该死的亚特兰提斯怪物！” 牠竟然说出了亚特兰提斯语！ 即使牠的口音非常怪异，说的内容也很莫名其妙，但格林听得清清楚楚，那确实是亚特兰提斯语。 “本机表示警告，米诺陶洛斯体内的神能正在沸腾，并转化为鲜血能量，其力量正在大幅提高。”莉亚提示道。 只见一阵淡淡的血色缭绕在米诺陶洛斯身体周围，牠原本粉白的表皮略微膨胀，并且变成了淡红色。 格林紧皱眉头，看着底下狂暴的米诺陶洛斯。 他的法术并不是说没效果，而是米诺陶洛斯实在太强壮了，强壮到了那身肌肉几乎像是一层天然的护甲一般。 “得想点办法穿透牠那身肌肉才行……” 在他思考对策的几秒，米诺陶洛斯竟然拖着巨斧从地上一跃，将抡了一圈的巨斧从上而下地砍向格林。 这可是二十多米的空中！ 因为这意料之外的攻击而有些反应迟钝的格林，来不及闪躲，只能撑起护盾术硬挡了一下。 那柄巨斧虽然并不锋利，甚至可以说是钝口，但在米诺陶洛斯可怕的力量下，开金裂石根本不在话下。 这还只是牠试探性的攻击而已，格林的护盾术就几乎连一秒都没顶住，一下便被砸了个粉碎，所幸巨斧砍破格林的法师护甲时，力量也洩得差不多了。 格林避免了直接被剁成两段，但也在这股巨力下摔向了斜下方的牆上。 “格林！” “小子，你没事吧！？” 伊吹和苏格拉底的惊呼声从石屋方向传了过来。 “噗！咳咳，没事！”格林咳了口鲜血，朝他们喊道。 他擦了擦嘴，见米诺陶洛斯朝这边冲锋，连忙又飞回了天上。 “本机表示提示，米诺陶洛斯的提升已经到达颠峰，正在缓慢地回降中，建议玩家拖延至米诺陶洛斯的加成状态结束。”莉亚提议道。 格林皱了皱眉问道：“拖延？牠的神能含量这么高，妳能保证牠没办法第二次使用这招吗？” 莉亚又扫描了一遍神能仍然充沛的米诺陶洛斯，微微顿了一下后否定道：“……不能。” “倏！”的破空声在耳边响起。 格林艰难地闪过米诺陶洛斯的跃击。 ……这傢伙手臂太长了，这样闪下去早晚会被砍中！ 又一次“倏！”的一声，这次米诺陶洛斯的空挥比较偏一些，格林虽然没动，但实际上差了不少距离。 格林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旁边的吊灯。 “牠刚刚没看清楚我的位置？难道是……绒毡层？” ——绒毡层是牛眼中的某种特殊构造，作用是帮助放大视网膜中的微光，以提升夜间视力，缺陷是会导致牛眼无法快速适应较强的光源。 “哗——铿！” 米诺陶洛斯显然也发现了这个的问题，这次起跳，牠的目标赫然是那抬吊灯。 吊灯在米诺陶洛斯的挥击下直接成了满地的碎片。 然而格林已经找到了致胜的可能！ 但机会只有一次，以这傢伙的智慧，恐怕失败一次之后，牠就会有所防备了！ 几秒后，米诺陶洛斯又一次腾跃，飞身靠近了周围失去光源的格林。 就在那双血红的牛眼死死盯着格林，正准备挥出牠的巨斧时，一阵强烈而炫目的光芒在牠眼前炸开！ “舞光术！”一个没有任何伤害的零环戏法，此时却发挥了无与伦比的作用。 米诺陶洛斯牠单手摀住剧痛的双眼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努力想睁开双眼看清格林的位置，但盈满眼眶的泪水和强光照射的后遗症，使他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牠身处空中，无处借力之时，格林直接加速飞到了那颗硕大的牛头之上。 格林一手抽出腰间的青龙，一手紧紧握住牛角，咬牙便往牠手掌的缝隙中捅去，随后便使用精神力强行调整着米诺陶洛斯坠落的角度，并在地上升起了一根粗壮而尖锐的石笋。 目不能视的米诺陶洛斯只顾着挥舞着巨斧，尝试反击面前的格林，根本没有察觉到地面上真正的杀招。 格林见大局已定，便使劲朝下踹了一脚米洛陶洛斯的肚子，并用冰椎术帮牠加快了落地速度，随后便飞离开来，准备好进行下一波攻击。 米诺陶洛斯如格林的计画，直接被石笋穿胸而过。 牠的一些内脏碎片直接被留在了石笋顶端，而且口鼻中也不断地涌出着鲜血，然而牠的生命力实在太过强大了，即使这种可怕的伤势，牠仍然有活动能力。 “噹！”一声，牠扔下那柄沉重的巨斧，用双手握住石笋上方，试图将自己拔出来。 但这一切都在格林的预料当中，他抬手一指，那原本笔直向天的石笋竟绕了个弯，把米诺陶洛斯直接圈在裡面，而且不只如此，他还控制着石笋越长越粗壮，直接硬生生撑开了牠的胸口。 米诺陶洛斯牛眼瞪向格林，愤怒地大吼道：“该死的怪物！去死！去死！你们这些亚特兰提斯怪物都该去死——！” 格林无动于衷，他挑了挑眉，用亚特兰提斯语说道：“真可惜，我是个地道的地球人……而你才是我眼中的怪物。” 他没有任何怜悯，甚至加快了对塑石术的控制。 米诺陶洛斯几千年来，第一次听到这些亚特兰提斯人使用牠唯一学会的外语，牠侧头看向格林，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口却只吐出了几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那石笋在几秒间，已经长到比米诺陶洛斯的腰还粗了，到这种程度，再强大的生命力也不可能存活…… 牠甚至连回应格林的机会都没有，便瞪着格林死在了石笋之上。 “呼……这傢伙简直比九头蛇还难缠。”格林擦了擦汗，对着缓缓走过来的伊吹他们说道。 虽然因为是用计杀死米诺陶洛斯，他的精神力耗损并不算大，但总觉得比之前的战斗都要艰辛一些。 “你没受伤吧？”伊吹走到格林身旁，小手开始在他身上瞎摸索着。 格林乾脆张开双手给伊吹看了个清楚：“完全没事，就刚刚摔到一下，妳知道我那个復原速度的，几秒就好了。” 听格林这样说，伊吹这才放下双手，但仍然用眼睛巡视着格林的身体。 “啧啧啧，好傢伙，这可比神话传说中还要巨大了不少啊……”苏格拉底则是直接凑上前去观察了起来，脸甚至近到都快鑽到米诺陶洛斯的身体裡了：“柏拉图没亲眼看见实在是太可惜了！” “臭怪物——！死透透——哈哈哈，叫你想吃我——！”安努基特兴奋地绕着米诺陶洛斯的尸体唱着歌。 “莉亚，这傢伙为什么会说亚特兰提斯语？”格林用秘语问道。 莉亚回答道：“本机表示不确认，本机的通用资料中并没有提到过这种生物，但本机判断可能为亚特兰提斯玩家透过教育使其学会的语言。” “不会是基因改造强行生产出来的半兽人吗？”格林皱着眉头追问道。 她想了几秒后，回答道：“……本机目前的资料还无法准确判断，但大概率不是，该生物的基因序列虽然的确拥有类似人类与牛族的片段，但却相当独立且稳定，本机推断该生物是在特殊能量的影响下，自然演化出现的物种。” 格林点了点头，相信了莉亚的推断。 第一百三十章 增长的神能 “玩家本次共获得：３９３单位神能，目前的神能剩馀为……？嗯……４８６单位。”过了一会儿，莉亚提示道。 话说到一半时，她迟疑地停顿了很长的时间。 上次杀死九头蛇，神能达到两百单位之后，身体素质又经过一次大幅成长，按照记录，是消耗了一百一十一单位的神能才对…… 莉亚在不查询系统纪录时，整个心智模型跟人类是差不多的，因此她也偶尔会有忘东忘西或没注意到什么的时候。 总之她现在拉出纪录一看，发现格林的神能数字有些对不上——格林莫名多出了几个单位的神能。 “还不错，不过我每次只能吸收掉对方不到一半的神能吗？”格林疑惑地问道。 莉亚再次浏览了一下以前的纪录，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本机表示确认，是一半，米诺陶洛斯在战斗中消耗了不少神能，玩家确实吸收了一半的剩馀能量。” 格林咧着嘴点了点头，能有５０％的吸收效率那是真的很强了，天知道这些怪物成长到这么多神能，究竟耗费了几个千年。 “不过要是我自己的神能也能成长就好了……”格林踹了一脚被他放回地上的牛尸，羡慕地说道。 神能对他的作用甚至比那些半神或神明还要大得多，毕竟他不论是身体素质的成长，还是伤势的復原，都需要用到这种能量。 “本机表示……嗯！”莉亚小小地惊呼了一声，随后语气有些急促地说道：“玩家的神能似乎的确在成长……” 莉亚从刚才就一直在持续扫描着格林，但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格林体内的神能莫名其妙地向上跳了一个单位！ “什么？成长了多少！？”格林惊喜地说道。 “一个单位。”莉亚答道。 莉亚不停地翻找着之前每次对格林的扫描纪录，发现的确有些问题。 “一个？”格林的表情明显有点古怪，一个单位叫什么成长？ “……本机表示确认，平均大约每隔两天都有一个单位的增长……目前原因尚不明瞭，但按照本机的纪录推算，的确是每隔两天稳定地增加一单位神能。”莉亚解释道。 她目前还无法判断出成长的确切原因，但是格林的神能确实开始自主成长了。 高等能量的自我成长，按照帝国的划分，是生物体进入半神阶段的象徵。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成长却没有任何地方提到。 实际上，在莉亚的通用资料中，关于半神、甚至真神等生物体的资料全都是语焉不详的，她根本找不到充足的参考资料。 毕竟亚特兰提斯人的生活环境，已经是比地球当前文明开发程度还要更高一些的国度，虽然在次等能源“魔能”的开发上，已经到了极高的程度，但整个帝国国境内的半神或真神生物却压根没几隻。 因此在给一般平民浏览的通用资料裡，缺少“关于生物体体内自然产生的高等能量”方面的专业知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样啊，”格林搓着下巴说道：“虽然慢了一点，不过有成长还是不错。” 按照这个成长速率，即使不可能用来提升身体素质，但恢復伤势的使用上倒是不用担心了。 “格林小子，咱们要营救那些倖存者，还是要准备回程了？”苏格拉底问道。 看来他终于研究得差不多了…… 格林先拉着伊吹和苏格拉底，站在米诺陶洛斯的牛脑袋旁拍了个照，然后把青龙递给伊吹，让她将神话品质的那双牛角给砍了下来，并连同那柄超凡品质的巨斧，一起绑在了笨猫身上。 “莉亚，妳能扫描到倖存者的位置吗？顺便帮我找找那个井口。”格林向莉亚问道。 “本机表示确认，目前剩馀两啊……一名倖存者，已高亮在玩家的视野中。” “……”格林无语了几秒。 莉亚其实在说到确认时，就已经高亮了两名倖存者，但有个笨蛋走着走着自己摔了一跤，跌到了一个圆形浅坑裡，本来也没事，但他非要伸手把坑中央的一颗红色按钮摁下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浅坑变成深坑，人直接没了。 另一名倖存者倒是乖巧一些，现在正抱着膝盖躲在几堆尸骸后面，而且位置就在井口附近。 “走吧！我先送你们出去！”格林向苏格拉底和安努基特喊道。 他决定先从井口出去，然后再绕回米诺斯遗迹，这样反而会更快捷一些。 “回家！” 男孩见格林英勇地击杀牛头怪，一直处于高度的兴奋状态，此时听见能回家，明显更加高兴了。 一路的石牆都被分解出供人通行的洞口，格林直接带着众人，笔直地朝井口方向前进。 路上他们拐了个小弯，在满地堆得跟山一样的尸骸中，找到了另一名倖存的孩子，可惜他不是阿布，是一位伊拉克利翁的希腊孩童。 虽然没人提起阿布，但安努基特失望而伤心的表情，明显也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阿布了。 “井口到了，你们在这等会儿，我会一个一个把你们送出去。”格林说道。 井口的位置确实在迷宫的正中央，这裡是一个圆形的大厅，中心是一个汙浊的水池，原本应该有十几公尺深，但此时已经被尸骸塞到只剩约十公尺了。 更不用说水池周围那些尸骸的数量，比以前格林在吐谷浑大墓中见过的还要夸张。层层迭迭，从老到新，由黑到黄，虽然几乎都只剩下骨骼，但被堆积成一座座山丘一样的人骨，看上去还是相当恐怖的。 从大厅中，可以看到一束阳光从井口射入迷宫中，地表大约距离这裡有近四十公尺，而光是迷宫屋顶就有二十多公尺了。 没几分钟，众人就被格林用飞行术运到了地表。 井口周围目前并没有什么人，格林让他们等他一会儿，随后就飞回了地底。 “本猫表示提示，喵。” 美丽的女性脸孔发出了可爱的喵声，配上她的机械猫身，诡异得令人有些发毛。 格林头疼地看着这隻四百斤的笨猫，思考着对策——他已经尝试过了，他抬是抬得起来，但真的飞不动。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可以使用塑石术直接将笨猫抬升到地表。”莉亚突然提示道。 “有道理！”格林马上依言尝试。 这个方法确实可行，而且耗费也不算大。 两分多钟后，就在格林和笨猫搭电梯一样，刚从井口中缓缓升上来时，却看到前面伊吹他们似乎正在与什么人对峙着。 第一百三十一章 死有馀辜 “亵渎者！你们会害我们受到阿波罗的责罚！”一个白袍的老者痛心疾首地大喊道。 “不——看哪！那些供品被劫掠出来了！”另一位男人也喊道。 “怎么回事？”格林走上前问道。 伊吹耸了耸肩说道：“不知道，他们好像不想让我们上来。” 格林观察了一下对面的几人，渐渐将眉头皱了起来。 是那群执行献祭的祭司！ 格林清楚地看见他们安置在后面的那些“罪犯”。 成年人不论男女，都鼻青脸肿地被五花大绑着，此时还在挣扎着试图向他们表达什么，但因为嘴巴被塞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孩童则正安详地睡着，即使如此吵闹的环境也没有醒来，明显被哄骗吃下了药物。 “所以他们是谁？”伊吹问道。 然而在格林回答之前，苏格拉底便先说道：“一群死有馀辜的人渣，躲在神祇背后的魔鬼！他们口口声声诸神的旨意，所作所为却全都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慾。然而他们愚弄世人、欺骗信徒，最后却连自己都逃不出信仰的牢笼……这些祭司现在恐怕真以为自己残忍而混乱的行为，是为了取悦众神。” “你是说安努基特就是被这群祭司绑架过来的？”伊吹看了眼一头雾水的安努基特问道。 她大致听格林说过安努基特的事情。 “是。”格林点了点头。 伊吹面路狰狞地冷笑了一声：“哼，很好。” 她随手将青铜矛扔给格林，赤手空拳地冲了上去…… 接下来场面就变得异常残忍血腥了。 格林没有阻止，而是走向了那些“罪犯”们，帮他们解开了束缚。 “谢谢！谢谢！” “感谢英雄的帮助，愿诸神永远眷顾着您！” “呜……” 在大致询问过几位成年人的经历后，格林分了点麵包和清水给他们，便让他们自行离开了。 事情大概确实就是他们猜测的，三位成年人中只有一个男人是偷了一块乳酪的窃盗犯，另外一男一女都是无缘无故被揍了一顿，然后抓起来的。 沉睡在地上的两个十几岁大的孩子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这个年纪，估计往人身上扔隻蛤蟆就已经是他们能干出最邪恶的事情了，又岂有可能犯下需要处死的罪责呢？ 格林在草丛充当了一回莲蓬头，蒙着眼睛将伊吹冲洗乾淨，并给她换上另一件衬衫后。 都清理乾淨后，才和伊吹各自背起了一个熟睡的孩童，虽然伊吹的身高比她背后的孩子还矮，但格林还是执意要把孩子交给她。 ——为什么不给高大强壮的苏格拉底背，那实在是格林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毕竟那俩孩子……都是小男生。 迷宫之井距离遗迹并不算远，几分钟后他们就回到了遗迹入口。 安德罗阿基斯惊奇地跑了过来，打量了几眼格林他们后问道：“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我没看见遗迹大门开启过呀？” 格林盯着安德罗阿基斯看了几秒，答非所问道：“你知道那些被献祭罪犯的身分吗？” 安德罗阿基斯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格林和伊吹背后的小孩，然后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安努基特，有些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尝试过劝阻他们，但……” 他嚥了一口口水，低着头愧疚地说道：“我只是一名守卫，我的意见又怎么可能会得到祭司们的重视呢……” “本机表示提示，丑男并没有说谎迹象。”莉亚用秘语提示道。 “我相信你说的话，”格林点了点头，指了指笨猫身上的巨斧和牛角：“我已经杀死了米诺陶洛斯……还有牠的那群祭司。” “这几个孩子都是那群邪教祭司抓来的祭品，你反正也不用守卫这裡了，那便负责把他们送各自的村庄吧！”格林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安德罗阿基斯听见格林的指令，没有丝毫牴触情绪，他惊喜地看了两眼笨猫身上的战利品，随后向格林行了一个莫萨拉最恭敬的礼节后，眉开眼笑地应道：“是！安德罗阿基斯非常荣幸能为英雄格林效劳！” 他回去通知了一下部队，收拾一会儿营地内的装备，便带领着所有士兵，整齐地站在格林面前待命。 “去吧，安努基特，”格林拍了拍安努基特的头，用古埃及语轻声说道：“你该回家了，父母等你肯定都等急了。” 安努基特原先还有些迟疑地看着格林，但听见自己的父母在等他，连忙跑向了安德罗阿基斯的部队。 好在这支联合部队也有不少埃及人，他们完全能照顾好安努基特。 格林将三个孩子都转交给安德罗阿基斯的部队之后，向苏格拉底他们说道：“走吧，去找柏拉图，顺便拿一下我们的东西，我还想去第六层看看。” 苏格拉底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嗯，柏拉图看到我们从后面出来，肯定会吓一跳吧？哈哈哈哈。” 几人再次缴纳了几枚银子，随后便搭乘电梯进入了地下五层。 “你们回来了？都没事吧？” 柏拉图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看着几人从电梯出来，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苏格拉底虽然有些懊恼没吓到自己的弟子，但马上想起了自己在迷宫中的经历，拿起那个莎草纸本，嘀嘀咕咕地开始跟柏拉图描述着格林斩杀米诺陶洛斯的故事。 听到格林的故事，柏拉图也兴奋地两眼放光，并也拿出了自己的纸本开始记录着苏格拉底说的话。 格林和伊吹收拾好那些东西后，向两人喊道：“我们要去第六层看看，你们要跟过来吗？” “要！要！当然要！”苏格拉底连忙说道。 他原本的计画是想从一到五层都自己走一遍的，但跟着会‘家乡话’的格林显然能见识更多东西。 几人重新进入电梯后，格林向电梯说道：“带我去第六层。” “即将抵达：地下六层，贵宾接待区。” 一如既往的方便快捷。 然而，电梯停止移动后，门却没有开启。 只听那语音说道：“已抵达：贵宾接待区，请核对密码。” 万万没想到，这第六层竟然是需要密码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贵宾接待区 “怎么了，门坏了吗？”苏格拉底问道。 格林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好像被锁上了，我试试看。” “笨猫你知不知道密码？”他向唯一的‘当地人’问道。 笨猫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格林想了想，自己随口尝试了起来—— “芝麻开门！” “ｄｏｄｏｄｏ！” “我是帅哥！” “噗……”伊吹在旁边嗤笑了一声。 “……” “开锁术！”格林恼羞成怒地打算直接用法术解决。 然而第一次尝试这个学来压箱底的法术，竟然屁用都没有…… “莉亚，你能破解密码吗？”格林只好求助万能的莉亚。 莉亚扫描了一会儿后说道：“……本机表示否认，该仪器使用原始的声控核对，与钥匙和锁头的运行机制相似，本机即使骇入程序也无法开启门锁。” 格林烦躁地挠了挠头，用亚特兰提斯语破口大骂道：“卧槽……到底哪个白痴想出要设密码的？” “密码核对完成，欢迎贵宾进入。” “……” 妈耶，这群亚特兰提斯逗逼…… 无语归无语，门开了还是要进去的。 进入贵宾接待区后，总算没有任何恶臭和髒汙了，这裡是丑男们无法透过楼梯抵达的楼层。 “本机表示提示，该区域建筑使用亚特兰提斯的特色建筑工艺，有遮挡量子波扫描的特性，本机的扫描功能将失去大多数效果。”莉亚突然提示道。 这次她的语气没有之前碰到未知符文时那种烦躁，毕竟这次并不是扫描功能被屏蔽掉，只是牆壁会挡住她向内窥探的扫描波段而已。 这种建筑方式在通用资料中有不少资料，是帝国境内像是旅馆、国家机构、商业大楼，甚至是少数民宅，都会使用到的常见建筑工艺。毕竟量子波扫描在帝国并不算什么太稀有的技术，总有很多人或地方，需要强度较高的隐私。 进入贵宾接待区后，是一条宽敞的走廊，走廊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而且非常乾淨整洁。 甚至还有活动状态的小型清洁器正在清洁着牆壁。 走廊上有数间房间，其中两间是透明的玻璃门，门上都用亚特兰提斯语写着：交谊厅。 因为玻璃门并没有关上，格林等人直接就走进去观察了起来。 房间裡面是有点像会议室的摆设，整体而言不算大，中央有一个环形的圆桌，和十来张看起来很舒服的软椅，桌子中央是一颗跟莉亚差不多大的圆球，莉亚称那玩意儿为全息投影仪器。房间角落还有几张沙发、一些书籍、几个立体投影电视，以及不少零食，和类似微波炉的装置。 然而，按照莉亚的说法，这裡所有的东西都是彷造的。 并不是说空有外壳的那种彷造，这些仪器虽然效率和品质都差一些，但确实都是可以使用的，只不过它们机壳上的高端品牌全都是假的，甚至包含零食上的图案也都是被人彷造着画上去的。 不过这倒是可以理解，这裡毕竟是游戏内，这些逗逼玩家就算有学霸大佬能彷造出跟现实名牌相似的产品，也不可能弄得成跟原版一样的品质。 格林随手拆开一袋饼乾，然而裡面的东西早就已经腐败成灰烬了，他挑了挑眉便把这那饼乾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中。 在他扔垃圾时，意外地发现垃圾桶中竟然已经有一包被拆开后，丢弃的零食了，裡面的食物同样是一坨粉尘。 想想也是，这都几千年了，这些魔导科技产品能保存得这么完美已经是奇蹟了，食物却是不可能能存放这么久的。 格林打开电视，快速地用控制器换了几个台。 莉亚发现，电视裡面播放的内容，有些是她的通用资料中存在的，但也有一些是没见过的。而她那些通用资料中保存的，都是只要有设备，就可以从云端网路直接下载下来的影片档。她判断应该是那些玩家直接从游戏中连网下载下来的。 从这可以推估，这些玩家当时所处的年代，跟她的出场年份的确是相近的。 见这边的东西也差不多看完了，格林向几人问道：“我要再看看其他地方，你们要在这儿待着吗？” 苏格拉底两人正沉迷在那台“微波炉”前，他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们再研究研究，你不用管我们没事的。” 而伊吹则是瘫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电视节目，懒洋洋地朝格林招了招手。 她早就习惯这种“现代”生活了，最近这几天又是赶路又是战斗，反而让她有点不适应。 格林想想这边似乎也没什么危险，把东西放在交谊厅后，便背着背包自己一个人继续去探索了。 他回到走廊后，摁了摁其中一间标着“０１”的房间的魔能密码锁，但没打开，于是便直接尝试了一下开锁术。 “啪！”没想到这次开锁术倒是顺利地打开了锁头。 看来开锁术还是有用的，只要是锁栓插入锁筒的狭义上的“锁”，这个法术都能打开，而无关门锁的控制方式。 但如果像电梯门那种，只是合併在一起的两块铁板，开锁术就没有办法产生应有的效果了。 走进去后，格林发现裡面的构造有点像是旅店的房间，但要更豪华、宽敞一些，房间共有三个分室，分别是客厅、卧室和浴室。 客厅有餐桌、沙发、电视、会客区等等，卧室则是一张大床、茶几、按摩设备、魔能补充仪，以及另一套沙发和电视，另外客厅还通往一间浴室，裡面有超大按摩浴缸、淋浴设备、鱼缸（没有鱼）、和造型奇特的马桶等。 这间房间没有被使用过，一次性的物品都还完整地摆放着，所有家具都一尘不染，看来机器人是进来打扫过的。 格林走到卧室后，发现茶几上有不少排列整齐的奇怪小方块。 莉亚说那是亚特兰提斯的健康饮料，翻译成中文应该叫“魔能茶包”，但并不是真正可以吃进去的东西，而是一种魔导科技产品。 原理是放入水中后，会发出一种设定好的魔能波震盪，同时使纯水中蕴含少量魔能，这种特殊波段的魔能可以根据使用者自己的喜好事先调整口味。而饮用这种魔能饮料不只不会破坏身体健康，反而还会微幅增强身体素质。 “这玩意儿不错啊，给老妈他们也拿几个！” 格林听完莉亚的解释后，连忙拿了好几颗塞到背包，顺便把魔能补充仪也塞了俩进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很大 格林又连续开了三间房门，裡面的构造和摆设都是差不多的。 他继续向裡面走去，拐了个弯后，抵达了走廊尾端，在这裡发现了一间没有任何标示的特殊房间。 门没有锁，是两片嵌合型的自动门，格林走近后自动门就直接向两侧打开了。 裡面的构造看起来是餐厅，不只外观，连……味道都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味道，但格林确实感觉自己隐约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餐厅内有着十来个小圆桌，可以让所有贵宾一房一桌，另外也有两张大圆桌，足够十个以上的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 餐桌上都摆有菜单和点菜的装置，看设计似乎是点好餐后，餐点就会自动送上来。 格林尝试性地点了一道“贵族布黎多拉佐魔能醃酱”。 另他没想到的是，他才按下按钮不到十秒，就出现“滴滴”两声音效，提示他餐点已经准备完成。 随后便有一台餐车自己将餐点放到了他所在的餐桌上。 有餐具、一盘料理、一杯纯水，和一块魔能茶包。 这是一道外观类似肉排的餐点，肉块都已经被切成了适合入口的大小，上面淋着莹蓝色的酱汁，光说味道的话确实很香。 “莉亚，这玩意儿能吃吗？”格林问道。 他可记得那包腐烂成灰烬的饼乾。 “本机表示确认，此物品是刚才经由魔能压缩机製造出来的餐点，玩家可以放心食用。”莉亚回答道。 虽然不知道魔能压缩机是什么鬼，但这东西可以食用就好…… 格林用手指沾了一口醃酱放进嘴裡，味道也确实很好。 然而当他把肉排叉了一块送进嘴裡之后就后悔了，这东西完全就是他的造食术做出来的玩意儿…… 如果是麵包，咬起来乾乾粉粉的倒还能勉强接受，但做成肉排的样子，却加倍凸显了那诡异的口感。 虽然酱料确实有味道，但这肉排的口感却让人难以入口。 “本机表示提示，按照本机分析，魔能醃酱应是由魔能茶包製作而成的。”莉亚补充道。 “……” “好吧，是我抱的期望太高了。”格林无奈地说道。 回到走廊后，格林隐隐约约听到了“唰唰唰”的声响。 他好奇地朝声音传出的方向走了过去，最后停在了一间距离餐厅大约十公尺的“１１”号房门前，从门的外观看起来，似乎是一间没什么特殊的贵宾房间，但声音确实是从裡面发出来的。 用开锁术打开，进入客厅后，他发现声音是从浴室那边传出来的。 “是机器人在打扫吗？”格林疑惑地猜测着。 他按下了浴室的门把，轻轻一推，门便直接被推开了。 “……” “……” 打开门后，格林与裡面的“熟人”面面相觑了几秒。 随后一言不发地将门“碰！”一声拉上，直接转身开溜。 “卧槽！莉亚，那是……雅典娜！？”格林躲进靠近餐厅的“１４”号，惊声向莉亚问道。 莉亚也有些迟疑地回答道：“……本机表示确认，虽然体内能量构成有些混乱，但那确实是雅典娜，而且是没穿衣服的雅典娜……” 雅典娜刚才在洗澡，当然是没穿衣服的，而且雅典娜虽然身形娇小苗条，但却还挺大的……嗯，很大！ “……” 就在格林靠在门后，反刍着刚才看到的“美景”时。 “碰！碰！碰！碰！”的大力敲门声突然从他身后响了起来。 “格林……是你吧！我记得你！”雅典娜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过来：“我知道你在裡面，快开门让我进去！我还没跟你算你骗我是宙斯之子的账呢，现在竟然敢偷看我洗澡！快给我出来！” 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急切。 “……你到底是要自己进来，还是要我出去？”格林眼见逃不掉了，只好开始拖延时间想办法。 “让我进去！快开门！”雅典娜喊道。 “莉亚，怎么办？你说我要开门吗？”格林用秘语询问着莉亚。 莉亚直接回答道：“本机表示确认，雅典娜体内蕴涵神能：２５００单位以上，以及未知负面能量：２７４５５单位，同时其三项身体素质远高于玩家，本机判断玩家无法战胜雅典娜，但勉强可以不被杀死。” 然而格林想问的根本不是打不打得赢……而是尴尬啊！ “不是那个问题……唉，躲也躲不了一辈子。” 格林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将门拉了开来。 重新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女孩，确实是他记忆中的雅典娜，而且可以说除了衣着外，连一丁点变化都没有。 此时雅典娜已经穿上了衣服，她上身是一套类似衬衫的长袖衣服，整体是修身设计的，将她本就饱满的胸口衬托得更显挺拔，而袖口像喇叭花一样散开的特殊剪裁，上面淡雅朴素的花纹，使她看起来既优雅又端庄。 下身则是从左脚脚踝斜剪至右腿膝盖高度的白色长裙，别出心裁的设计，以及露在外面的一小段白皙右腿，让雅典娜相对娇小的身体，不再显得突兀，反而将她的古典美与可爱的身形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极为吸引人注意的特殊美感。 这套衣着穿在雅典那身上，看起来非常时尚且合身，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希腊可以找到的，格林猜测应该是由亚特兰提斯人为跟她身材差不多的人所设计的。 “你是格林，是半神格林对吧？” 雅典娜愣愣地看着格林，一边反复地确认着，一边凑近过来，胡乱捏着格林的脸。 “呃，是我，妳还记得……哦呜！”格林有些奇怪雅典娜的反应，但没有深究，而是站在原地让她掐了几下。 没想到他话音未落，雅典娜就蹦起来一把抱住他，不停地哭着。 格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身上某种柔软的触感非常清晰——尤其他又想起了刚刚在浴室看到的画面。 感觉情况开始紧急的格林，连忙将雅典娜推了开来。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看着啜泣的雅典娜，格林轻声问道。 雅典娜没说话，而是抱着他的手臂不停哭着。 无奈之下，格林只好带着她回到了交谊厅那边。 正吃着魔能合成食物的苏格拉底，见格林离开没屁会儿，竟然带了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回来，连忙起身向他问道：“格林小子，怎么了？那是谁？” 格林带着雅典娜走到沙发旁后说道：“雅典娜……” “……” 看着苏格拉底和柏拉图懵逼的眼神，他再次补充道：“不用怀疑，就是那个雅典娜。” “你说这么矮的……” “你才矮！我这只是凡人型态所以比较娇小，只要变回原型我一脚就能踩死你！”柏拉图刚欲开口，便被雅典娜尖声打断了。 刚才还哭得眼睛发红的雅典娜，此时却双手叉着腰、柳眉倒竖，满脸怒容地娇声怒吼着。 尽管她做出了自认为最凶暴，最有气势的的动作，但是看起来却可爱得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癫煞 “所以妳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见女神再次因为身高的问题发飙，格林马上插开了话题。 雅典娜看了一眼格林，然后有些迟疑地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格林皱了皱眉头，连忙追问道：“什么叫不知道？” 雅典娜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个月前明明一切都还好好的……但是突然又一天开始，神明们便一个一个接连……染上了奇怪的疾病。” “疾病？” “是的，疾病，就像凡人那样。”她点头确认道。 苏格拉底连忙问道：“您所说的疾病是什么样的徵状呢？” 作为一位哲学家，苏格拉底是懂得不少医学知识的，疾病方面确实他才是最专精的。 ——古希腊的哲学家更接近博学家，能被称为哲学家的个个都得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全才，跟现代所谓的哲学家完全是两个概念。 雅典娜回忆了一下后，开口说道：“最初的徵状是从父神开始的……前段时间，他突然说自己头痛欲裂，为此召集众神齐聚奥林帕斯圣山用餐，并商量对策。在聚餐中，父神多次胡言乱语，甚至神智不清地辱骂其他神明。” “阿斯克勒庇厄斯在为父神诊断后，判断是神力中混杂了某种邪恶而疯狂的力量所导致的。”雅典娜皱着眉头说道。 ——阿斯克勒庇厄斯是古希腊医疗之神，现代救护车上的蛇杖便是祂的神徽。 “因为暂时想不到解决方法，所以当时众神最后只是用了餐便各自离去了，但……从这天开始，就不断有神明出现类似的徵状，甚至连那些染病神祇的后裔半神也同样如此，出现这种头痛的患者，连神力都无法控制，甚至时常会出现神智错乱，幻听，或幻视的现象。” 苏格拉底歪着脑袋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类似徵状的疾病，毕竟人类根本不会有什么邪恶能量入体的问题，真有那种东西入体，正常人类第一时间就原地去世了。 “没几个月，疾病的传播越来越广，也越来越严重，到最后甚至有不少神祇被硬生生折磨到选择自杀……而就算没自杀的，也在疯狂中失去了踪影。” 雅典娜的声音隐藏着刻骨的恐惧，她非常担心自己就会是下一个陷入疯狂的神明。 “整个奥林帕斯……已经毁灭了……”她说到此时，情绪非常低落，泫然欲泣地抱着格林的胳膊，整个人缩在沙发上。 即使雅典娜是一位存活了近四千年的女神，但对奥林帕斯神系这种完全保留着凡人生活习惯的神明来说，家族的毁灭确实是一件令神悲痛万分的事情。 更何况祂们的种族也非短寿的人类，几千年的时间并不能让祂们的情感变得淡薄。雅典娜此时会难过到抱着格林哭泣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您也有陷入疯狂，或产生幻觉的现象吗？”苏格拉底严肃地问道。 他一边问，一边向格林使眼色，让格林离雅典娜远一些。他害怕身为半神的格林也被传染上这种疾病。 格林轻轻对苏格拉底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雅典娜吸了吸鼻子，不确定地说道：“没有，可能是我躲到这裡的关係？” 苏格拉底想了想，否定道：“如果照您所说，是那次宙斯召集诸神用餐后，诸神才开始出现这种现象的话，那么您也应该被感染了。” 雅典娜“啊！”了一声，说道：“我当时为了处理伯罗奔尼撒战争的事情，所以真身没有前去，而是派了我的分身与会。” 她解释了一下自己所谓的分身—— 那位分身名叫美杜莎，是雅典娜的一位女祭司，曾被誉为地中海最美丽的女人。 虔诚的美杜莎曾有一天在雅典娜的神殿中进行祷告时，遭到了至高主神波赛顿强行暴力，而当时雅典娜却压根没有发现这件事情，并将她从波赛顿的神力中拯救出来。 尽管这并非雅典娜的本意，但却让美杜莎以为自己受到了女神的抛弃。她体内因为波赛顿神力侵蚀而变异的神力，让她对女神的不解，渐渐变成了仇恨。随着这股仇恨日益增长，那股变异的雅典娜神力，也渐渐将她扭曲成一头魔物。 美杜莎柔顺的金发变为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而纤细的脖颈与美丽的脸蛋则复盖上了一片片蛇鳞。她的内心随着外貌的扭曲，最终只留下憎恶，她彻底沦为一头邪恶的“蛇发女妖”，并将所有见到她的人都化为了石像。 ——这跟雅典娜的神力和神职有关，她本来就是一位蛇女神，蛇也被视为是雅典娜的象徵。希腊神话中，雅典娜甚至曾被描述成一位“风中的龙女”。而美杜莎的石化能力则是在其还是女祭司时，便已经存在的天生能力，跟那件事没有关係。 在雅典娜的兄弟，半神英雄柏修斯斩杀疯狂的美杜莎后，将那颗长满蛇发的美杜莎头颅归还给了女神雅典娜。 女神哀悼于美杜莎的死亡，于是分出了自己的大量神力，将其头颅化为一个真神等级的分身，并且与获得新生的美杜莎重归于好。 尽管美杜莎因为特殊的外貌，不再能生活在以前的城市，但化解掉仇恨的她，仍快乐自在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而雅典娜女神也几乎不太去干涉她的生活。 当然，在必要时，美杜莎也能立刻成为女神的耳目，并担任雅典娜神降时的载体，并且女神也随时都能感知到美杜莎的状态。 听到这裡，格林插了一句：“我在你身上感知到了大量的负面能量，那跟你说的分身有关吗？” 雅典娜疑惑地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后说道：“美杜莎虽然有自己的意识，但仍然算是我的分身。分身就是我的一部份，她大概相当于……三分之一个我吧！因此我们身上的力量是共通的，她的力量全数会在我这裡体现。” ——正常来说，神明并不会让自己的分身在外面待太久，一定时间内就会让它回归本体。因为分身毕竟是自己的一部份，没有任何神明，能习惯自己的左腿或右手离开自己太久，然而美杜莎和雅典娜的情况则较为特殊一些。 莉亚则在格林脑中提醒道：“本机表示提示，雅典娜体内的次等能源属性与血煞类似，但腐蚀性和附着性都更为强大，就像是特化出来针对神能一样。其在生物体体内附着后，生物体体内的神能会持续受到吞噬，而该能量则会随着吞噬神能不断增强，达到一定程度后，将完全感染该生物体。” “这种能源唯二的缺点恐怕是散播条件更为严苛，第一，它必需要依附在神能之上，没有神能的生物体将无法被感染。第二，在生物体完全被感染之前，寄主可能并不具备传播能力。” “但同时，该能量在感染后，极有可能直接影响……甚至掌控该生物体的大脑，使其成为一头邪恶而癫狂的妖魔。玩家在与这种能量对抗时，必须加倍谨慎。另外，雅典娜体内的负面能量目前正在不断成长中。” 有了类似的前置资料，这次莉亚的分析异常快速，但是分析出来的结果也异常的恐怖…… “这种可怕的特性，以及与血煞相似的感染后果……将这种能量命名为癫煞吧。”格林思考道：“看来是因为雅典娜的神能含量特别高，才没被第一时间感染吧！不过这样下去，恐怕也只是迟早的事……” “本机表示提示，杀死雅典娜的分身，有极大的机率可以遏止癫煞在其体内的扩散。”莉亚说道。 “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格林贊同道。 既然雅典娜本身是没有受到癫煞感染的话，那么将作为源头的美杜莎杀死，雅典娜体内的癫煞自然会消失才对。 第一百三十五章 雅典娜的分身 “雅典娜。” 雅典娜抬头看向格林，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格林面色严肃地解释道：“我现在掌握的资讯是这样的……你的父亲宙斯早就已经被一种叫‘癫煞’的能量感染并操控，而疾病在诸神间扩散也都是他的计画，” 他观察了一下雅典娜的神色，意外地发现她并没有太难过的样子。 不过毕竟宙斯可是在雅典娜出生前，就试图连同她的生母一起杀死的暴君，以宙斯那自私自利的性格，想必父女间的感情也好不到哪去。 他顿了顿便继续说道：“你因为神力较为强大，当时又是派分身参加会议，因此暂时倖免于难，但你分身上的癫煞却在不断吞噬你的神力，并快速成长，用不了多久你可能同样会受到癫煞的感染。” 雅典娜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已经感觉到了……” “但这一切都还有机会挽救！”见雅典娜似乎认命了，格林连忙说道。 雅典娜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格林：“我该怎么做？” “杀死你的分身，美杜莎。”格林沉声说道。 “……” 雅典娜眼中的光芒散去，她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本来就愧对美杜莎，现在让我为了自己活命，再次取走她的性命，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格林双手按住雅典娜的肩膀，皱着眉头说道：“雅典娜！你必须要知道，被癫煞完全感染之后，那个人就已经死了！现在的美杜莎不过就是佔据着美杜纱躯壳的一头妖魔而已！” 雅典娜面露挣扎之色，但还是没答应。 “告诉我美杜莎在哪！如果你下不了手，我来帮你。”格林见雅典娜迟迟不肯答应，只好如此说道。 “不可能的！美杜莎有我三分之一的神力，还拥有着石化敌人的天赋，你这种弱小的半神根本打不赢她！” 雅典娜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瞧不起格林，但抓着格林手臂紧皱眉头的样子，明显是在担心他的安全。 格林轻笑了一声，指着旁边说道：“你看看那地上那些东西。” 雅典娜顺着格林手指的地方看去，才注意到地上放着的那两对巨大的牛角、一颗金色的龙头、以及造型夸张的巨斧。 “那是米诺陶洛斯的角，和……九头蛇的脑袋！？”雅典娜小手摀着嘴巴惊呼道。 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说道：“但是美杜莎不一样，你若看见她很可能会被直接石化，闭着眼睛再强大的战士也发挥不了一两成力的，连柏修斯当年都是运气好才侥倖杀死她，更何况如今美杜莎得到我的神力，可比以前强大了不知道几百倍……” “不，我可不是什么战士，我是一名魔法师！而且就算蒙上眼睛，她也完全脱离不了我的感知。”格林笑着说道。 他从一开始就没把美杜莎的石化力量放在眼裡，毕竟他的精神力感知可不是假的，更何况他跟莉亚绑定在一起的共享视觉，只要让莉亚随时向他分享视野，他根本没有不能看见美杜莎的问题。 “交给我吧！就当是我还了当年在特洛伊欠你的！”格林笑着拍了拍雅典娜的小脑袋说道。 雅典娜轻轻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答应道：“……我可以带你去美杜莎的位置，她的位置比较特殊，除了奥林帕斯诸神是没有办法抵达的。” “你见到她没问题吗？这种能量会控制宿主散播癫煞，她难道不会直接回到你的身体吗？”格林挑了挑眉问道。 “大概是可以的，但……如果必须杀死她，那我必须亲眼见证她的死亡，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必须给她的交代……”雅典娜低声说道。 “提示！本机表示提示，本机建议玩家使用古镜！”莉亚像是憋了很久了一样，连忙出声喊道。 她甚至忘了使用秘语，而是用亚特兰提斯语直接说道。 “啊！”雅典娜看向了格林扔在沙发上的背包。 “古镜是什么？”她向格林问道。 格林则是面色古怪地看了雅典娜一眼：“……古镜是我得到的一个神器，裡面有一个特殊，且具有强大屏蔽效果的神殿，进入那裡面你确实可以在看见外面的同时，也不用担心被美杜莎趁机回归身体。” 他现在更奇怪的是，莉亚刚刚说“古镜”用的是亚特兰提斯语，但雅典娜重複时，却自己给翻译成古希腊语了……她明显是听得懂亚特兰提斯语的。 “那……就这么办吧！”雅典娜看了格林几秒后，缓缓说道。 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格林会害她一样，直接答应了格林。 “你确定？这面古镜实际上是一种武器，你如果进去，它是会汲取你的力量，来为自己充能的。”格林从包包中掏出古镜，递给雅典娜看。 “就是当个魔能补充仪嘛，而且这样我还能帮忙出点力……没问题。”她语气轻松地说道。 “……好吧，那你尽快带我去找美杜莎吧！咱们时间不多了。”格林点点头，不再迟疑。 雅典娜闻言，急急忙忙地说道：“稍等我一下！”随后就跑走了。 “我去帮雅典娜一个小忙，对你们来说比较危险一点，所以我自己去就好。”格林向苏格拉底他们说道。 与美杜莎的战斗不同于米诺陶洛斯，那是一场“不能看”的战斗，因此他们也没有跟着去的必要。 苏格拉底拍了拍格林的肩膀，向他鼓舞道：“好好打吧，雅典娜之手！我们会在这裡等你凯旋。” 柏拉图则轻轻拥抱了格林一下说道：“回来好好跟我说说你的表现，我想帮你写下来！” 这句话实际上也是一个祝福。 苏格拉底和柏拉图从头到尾都参与着雅典娜与格林的对话，因此很了解这是场他们无法见证的战斗。 “快点回来，等一下再跟我打打这款！”伊吹一边重新开始游戏，一边随口说道。 伊吹不知道从哪挖出了亚特兰提斯逗逼们做的电玩，正坐在魔能电视前打着游戏。这次她玩的也是一款格斗游戏，她似乎想要在一个全新的游戏中向格林找回场子。 “呵！行啊，我就没见过这么渴望挨揍的。”格林轻笑了一声答应道。 他知道伊吹是在以自己的方式为他送行。 第一百三十六章 神域奥林帕斯 三分钟后，雅典娜又回到了交谊厅，她的衣服还是原来那套，但头上、颈上和手上却多了几个饰品。 格林欲言又止地打量了几眼雅典娜。 漂亮是挺漂亮，但有必要杀个分身还要先打扮吗？ 然而在格林发问前，她已经先开口解释道：“这些是定位仪，要传送到奥林帕斯神域时，我们必须要用到这些仪器。” “哦——咱们要传送过去啊？那倒是方便。” 就差那么一秒……格林庆幸自己没愚蠢的问出口。 雅典娜走到空旷的走廊，向格林说道：“靠近点，我要开始施法了！” “哦好！”格林拿起古镜，连忙跑到了雅典娜身旁。 雅典娜皱眉瞥了一眼格林，然后走到格林身前贴着站好，一手拉一手，将格林的双手做成还抱她的姿势，又仔细地调整了一下位置，直到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随后什么话也没说，便小脸微红地挥舞起手臂，开始将神能转化为魔能。 一个华丽的法阵亮起，两人瞬间消失在了贵宾接待室之中。 雅典娜的传送过程实际上挺漫长的，跟莉亚那种眼睛一眨就过去的感觉不太一样。 这次的传送更像是某种搭乘在法阵上的高速穿维移动，格林在周围看见了许多类似空间碎片的影像片段。 在格林转着脑袋观察着四周时，“哗——”一声奇异的声响，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格林首先映入眼帘的——倒在他们脚边的垃圾桶……这玩意儿是传送前离他们大约半公尺远的东西，所以雅典娜刚才弄那半天到底意义在哪？ 摇了摇头，格林将注意力转回了周围的环境。 他赫然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座被神能结界包复的巨大空中浮岛之上！ 将视线投向浮岛中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如梦似幻的场景—— 一座通天的高山正直达云端，在云雾缭绕中，隐约可以看见一座华丽的巨大神殿屹立在山顶，而神殿的上方还氤氲着像是极光一般瑰丽而多彩的光带，似乎是作为照明用途。在那些光带的映射下，一条条闪着金色神能光芒的溪流从神殿流淌到山脉之中，并在山脚周围形成了几片清澈晶莹的湖泊。 就在格林惊叹于神山的壮丽时，面前翠绿的树林中，突然窜出几头纯白的小鹿，牠们轻盈地跳到了距离格林不到三公尺处，好奇地观察了几眼这个陌生人，随后便打打闹闹地跑到不远处的湖泊边，啜饮起湖水。 而几隻本在林间歌唱的彩色小鸟，竟落到了其中一隻白鹿头顶漂亮的鹿角上，继续牠们的演奏，头上顶着小鸟的白鹿也像很欢迎牠们似地，把脖子仰的高高的，在草地上优雅地踏步，引得其他白鹿都羡慕地看向了牠。 眼前的一切都让整座山脉如童话中的插图一般，美丽到了有些失真的程度。 “你的家乡真美……”格林喃喃说道。 雅典娜听到这句称赞，却没有丝毫喜悦，而是面无表情地低声说道：“……以前也许是吧……” 格林疑惑地低看了一眼，怀中显得有些失落的雅典娜，将话题扯回了正事：“美杜莎就在这裡吗？” 雅典娜摇了摇头：“不，来到奥林帕斯只是为了中转，跟我来！” 说完便拉起格林的手，向前方走去。 她边走边说道：“你现在看到的景象，全是假的……” “假的？”格林疑惑地问道。 “假的。”雅典娜重複了一遍：“虽然半年前还是真的，但现在……那都是摩耳浦斯投影出来的过去的景象而已！” ——摩耳浦斯，睡梦之神，精通幻化，掌控梦境相关的神职。 “到了！” 此时，他们站在了一个空无一物的广场。 广场上什么物品和设施都没有，但是纯白的石质地面上，却画着一个一个的大号圆形法阵，而法阵中则是大量的怪异符文。 法阵的上方，则可以看见一些奇怪的幻影，看起来有点像是他们刚刚在传送的过程中所见到的影像，同时，在格林的感知中，整片广场也瀰漫着一种类似魔能的特殊能量。 “这裡是以前某些……人类帮我们建造的‘传送点’，从这裡可以抵达不少位于其他位面的地区。”雅典娜解释道。 格林一听就知道雅典娜说的“人类”是什么人了，毕竟那个“传送点”一词，她是用亚特兰提斯语说的。 雅典娜拉着格林站到了其中一个法阵旁边，说道：“美杜莎的居所是奥林帕斯神域与冥界的交界处，抵达后我就必须进入你的那面古镜之中了。” 她走到法阵中心，将自己的项鍊抬起来，然后小声而快速地说了一句话。接着悄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格林，确认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后，才小跑过来把格林拉进了法阵中心。 而尽管格林面无表情，实际上内心却充满了吐槽的慾望——雅典娜刚刚在法阵中心，用亚特兰提斯语说的那句话是：“搭个鸟点也ＴＭ要设密码？你们魔技社的都有病吧？” 估计这传送站也是製造笨猫的什么，魔能科技社那群逗逼们所建立的…… 只不过令莉亚感到比较奇怪的是，这座传送站使用的并不是亚特兰提斯的技术，而是某种她没见过的机制。 这次的传送速度非常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比较短一些的关係。在一阵轻微的土黄色光芒闪烁后，格林的视线便重新稳定了下来。 脚下冰凉的触感令格林低头一看，才发现此时他们正踩在大约到脚踝的浅水之中。 仔细一看，暗色的浅水似乎复盖了整片大地，它们一致地向“前方”流动着，也不知道最终会流到哪裡。 环顾四周则是一望无际，除了零星挺立在水面，如烈火般艳丽的红色花朵外，并没有看见什么人造物体，或是起伏的地形。 最特别的是，格林连头都不用抬，只是平视便可以看见无垠的宇宙。 他们此时就像被一个由星辰和虚无做成的大碗复盖住一样，那景象是如此宏大而壮丽，举目望去，格林甚至因此产生了些许的恐慌。 他有些不自然地活动了一下身体，随后便深深皱起了眉头。 抵达这裡之后，他感觉自己的感知能力下降了不少，连对魔能和元素的指挥能力也变得迟钝了一些。而且不只如此，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异常衰弱。 “这裡是冥界的入口，有不少特殊的力量溢散出来，你必须赶快适应一下，我们随时可能会遇到美杜莎……”雅典娜一边说，一边伸出闪着光芒的小手，轻轻抚摸了格林一下。 雅典娜的法术让格林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 “本机表示提示，当前玩家所属环境中，有极高浓度的死亡能量，以及极高浓度的生命能量，两种能量皆属于中立的次等能量。以玩家的身体素质，长期处于此环境中也不会受到损伤，请玩家放心活动。” 格林闻言，尝试了一下施法，影响确实没有像他想像中的那么大，只是需要重新适应而已。 毕竟一般的环境中根本不会存在多少死亡与生命能量，如果不算施展驱散神术时他自己转化出来的那些生命能量，这甚至可能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两种能量。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垠之海，欧申纳斯 适应了一会儿后，格林拿出古镜，对雅典娜说道：“你先进来吧！” 雅典娜点了点头，将手伸向格林举在胸前的古镜，镜面一阵水波一样的纹路震盪起来，雅典娜瞬间便被吸了进去，随后便没了声响。 格林可以感知到雅典娜顺利进入了古镜，但知道她需要习惯一下环境，于是站在原地稍微等了一下。 几分钟后，古镜中传来了雅典娜的声音：“裡面感觉还行，不过枕头是方形的，还有点硬，躺起来很不舒服。” ——华国古代的枕头，都是用木头、瓷、或金属製成的长方形块状物，造型通常看起来更像一个架子。 “……” 这才刚进去几分钟，已经躺床上了吗…… “你嫌不舒服的话，给你点其他东西垫着……？”格林无奈地说道。 说到这裡，他才突然惊觉，这玩意儿似乎能充当储物道具？ “雅典娜，你试试看把这个拿进去！”他连忙说道。 格林把一迭衣服从背包掏出来，放到古镜前方。 随后，一隻纤细的小手直接从古镜中伸出来，把衣服给一把抓了进去。 果然……虽然需有神明帮忙，才能让物品进出古镜，但这玩意儿确实是可以把不少东西存进去的。 此时雅典娜侧躺在格林那迭衣服上，看着前方的显影，那样子就像是现代人瘫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样。 “格林，你不用把古镜举着也行，我这裡面有鹰眼法阵，可以看到周围的画面。” 大概是发现格林一直呆呆地将古镜举在身前，雅典娜突然提醒道。 格林依言将古镜放回了背包。 “帮我指引美杜莎的方向吧！”他直接向莉亚说道。 “本机表示确认，美杜莎目前距离玩家的位置大约有两百七十二公里。” 莉亚标註的位置距离格林非常的远，步行的话可能会消耗很长的一段时间。因此他最终决定有限度地使用飞行术，来快速拉近距离。 此时他们身处的位置，是一条看不见尽头，也找不到起始的环河。它被称作——欧申纳斯，这个名称来自同名的十二创世泰坦欧申纳斯，同时也是现实中欧洲语系裡“海洋”一词的由来。 在奥林帕斯神域被亚特兰提斯逗逼建立“鸟点”之前，这裡实际上才是原本的万界中转站。 欧申纳斯并不只是冥界的大门，同时也能够通往世界上各大有在这建立沟通渠道的神域，以及无数未知的次位面。 而且这裡也并非完全空无一物的，在某些位置还是有类似城镇的地方，比如埃律西翁——古希腊语中的至福乐土。裡面就住着一群品德高尚，或拥有卓越贡献的半神，以及凡人英雄。其中的住民虽然大多是死者，但也有少数生者，听起来有些类似北欧神话的英灵殿。 格林一边听着雅典娜描述这个地方，一边朝着美杜莎的位置急速飞去。 数小时后。 “本机表示提示，美杜莎正在玩家前方三公里处，建议玩家先行恢復损耗的精神力。”莉亚突然提示道。 格林落回了地面，直接就地坐在了浅水之中休息。 几个小时的飞行，四周也并不是只有一成不变的花朵，偶尔格林也会看见一些光怪陆离的影像片段，以及不少徬徨游荡的半透明灵体。 按照雅典娜的说法，那些影像是其他位麵正在发生的事情，欧申纳斯因为空间障壁比较薄弱，因此偶尔会将位置较接近的世界影像投影过来。 而那些灵体则是没经过正确引导的灵魂，他们不小心迷失在了欧申纳斯，而没能顺利抵达冥界，随着时间流逝，会渐渐消散在这片“无尽”的海洋之中。 在莉亚的扫描中，欧申纳斯其实并不算大，可能也就比希腊大出一些而已，但那说的只是被称为“欧申纳斯”的那一部份而已。 离开欧申纳斯之后，便是连花朵和星辰都看不见的“真正的虚无”，那裡宽广到连莉亚的量子波都没办法彻底扫描。 “虽然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愿意进入那个连方向都无法分辨的虚无之海中。但众神间也有传说，如果能穿越那片虚无之海，是有机会可以抵达另一片有着星辰和花朵的“海域”的。” 雅典娜自然地帮莉亚补充了一句——莉亚在交谊厅时，就已经说了一次话了，因此他们对话时便没有再使用秘语。 格林猜测，雅典娜说的那个“另一片海域”很可能是类似东方神系中，彼岸、黄河之类的地方。 休息一阵后，格林又朝目标方向步行前进了一小段时间。 几分钟后，格林沉声说道：“看来她就在前面了……” 他刚刚已经在水中看见了一些造型“特殊”的石块，想来便是美杜莎的杰作了。 从散落在地上的宝剑和盾牌，以及石块的形状看来，大概是某些倒霉的人类战士…… 格林猜测可能是几个埃律西翁居住的英雄，自不量力地试图过来斩杀美杜莎，反而惨遭其毒手。 他抬头看了看前方，虽然已经知道欧申纳斯是有城镇的，但这却是他第一次在这裡看到建筑物。 那是一座小了很多号的“帕德嫩神庙”。 房屋周围的地基整体都被抬高了不少，需要踏过不少台阶才能进入。 远远看去竟还真有点雅典卫城的味道。 在地基上，还有几个小花圃，裡面种着不少鲜豔的花朵，以及造型别致的果树。每株植物的长势都很好，也不知道这种连阳光都见不到的环境，是如何让这些植物长得如此茂盛的。 “神庙”门口，还有几根看起来像是自然生长出来的木头，层层迭迭地交错而过，形成了几个架子，架子上面正晾着几件以希腊人来说，还挺时尚的女性衣物。 远远看去，格林恐怕会以为其主人只是个普通的，精通园艺的年轻女孩——如果忽略掉房屋外的那几座栩栩如生的石像的话…… 敲了敲其中一个还算完整的石像，格林想起了雅典娜的嘱咐。 美杜莎可以直接将亲眼目视到她的任何生物都变成石像，虽然就算她自己目视目标也同样可以发动石化诅咒，但强度与目标主动目视她是截然不同的。因此对格林的身体强度来说，只要不去主动看美杜莎，他基本上就可以不用担心这种诅咒法术。 格林想了想，将右手的袖子整隻撕了下来，并把眼睛给绑了起来。 与其在战斗中分神去闭上眼睛，还不如直接将眼睛蒙上。 “莉亚，接下来你就是我的眼睛了。”他对莉亚说道。 莉亚依言从背包中飞了出来，飘浮在格林的头顶，并将共享视野切给了格林。 第三人称视角有些怪异，但并不会太难受，只不过他更有一种自己在打游戏的感觉了…… 他的确可以使用精神力来观察周围环境，可是他将精神力瀰漫出去进行感知时，是无法同时用精神力去转化和役使能量的，至少以他目前的精神力很难做到。 不过即使如此，格林依旧有着大量的侦测手段，不论是他本就接近传奇的感知能力，抑或是莉亚的第三人称视角，甚至直接扔个鹰眼术，都可以让他清晰地“看见”周围发生的一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美杜莎 “本机表示提示，个体：美杜莎，为真神级人类，体内蕴含神能：７５１单位，以及癫煞：２８２９０单位，其三项身体素质中，力量和敏捷都高于玩家，体质大约与玩家相等。”莉亚提示道。 看来经过这几个小时，她体内的癫煞明显又吞噬了不少神能。 此时，蛇发女妖美杜莎已经“出门迎接”他了。 那是一位格林都惊叹于其美丽的女子，这甚至可以说是他第一次觉得一个女子的容貌，能够跟学姊相提并论。 美杜莎身高比格林还略高一些，丰满的胸口和盈盈一握的腰肢，即使身上那件宽大的白色爱奥尼亚长袍中也完全遮掩不住。 她在手臂、手腕、胸前和腰际都配戴着的淡金色蓝宝石首饰，给人一种高贵而冷淡的印象。而穠纤合度的长腿从长袍侧面的缝线处隐约若现，竟比洁白的长袍还要更显白皙。 而且那神话传说中丑陋的蛇发，也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难看，细长的小蛇，配上她颈部和脸颊上的零星闪亮的鳞片与赤红狭长的竖瞳，竟反而让她有了一种邪魅而夺人心魄的美。 就在格林透过鹰眼术观察对方时，美杜莎一直在打量着不请自来的格林。 她脸上毫无惧色，赤着双脚便摇曳生姿地缓缓地走向了格林。 “半神，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女神的气息……”美杜莎缓缓地说道。 她的声音很有磁性，也让格林很耳熟……大概是在特洛伊时，雅典娜发出的那个有些不自然的声音。 格林见美杜莎似乎还保有理智，便打算暂且不动声色，听听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走到格林身前时，她又开口了。 “英俊的勇士，你认识我的女神雅典娜吗？”她歪了歪头，轻声向格林询问道：“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能不能带我去找她？” 一边说，她还一边伸出手，似乎想抚摸格林的脸颊。 格林急忙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向美杜莎。 “别那么紧张，我的勇士，将你的眼罩拿下来，好好看看我。”美杜莎用温柔而和缓的语气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向你保证。” 格林心底冷笑了一声，他的多重视界中，清晰地看见了美杜莎嘴边那美艳而狡黠的笑容。 “美杜莎，不用再演了！我虽然蒙着眼睛，但还是能看清楚妳那邪恶的模样。”格林高声说道。 “邪恶？”美杜莎故意做出了诧异的表情，并用充满疑惑的语气反问道：“这可是伟大的雅典娜女神赐予我的容貌，你身为她的眷者岂能说出如此亵渎女神的言语？” “格林……我……”雅典娜欲言又止的声音，从古镜中响了起来，似乎想解释什么，但马上被格林摇头制止了。 美杜莎瞬间咧开嘴角，露出了两颗尖锐细长的犬齿，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啊——我的女神！我似乎听见了您神圣的声音，让我见见您的尊荣吧！我实在等不及要与您分享我得到的新力量了！” 她泛着腥红光芒的蛇瞳，不断扫视着周围，试图找到雅典那的踪影，明显是想将自己体内的癫煞带回雅典娜的身体。 见美杜莎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格林反而松了一口气。 “别瞎费劲了，癫煞魔……雅典娜是不可能会现身的。”格林微笑着说道。 美杜莎动作稍显激烈地回头，死死盯住格林：“癫煞？你是这么称呼‘它们’的吗？” 她玩味地咀嚼了几遍这个第一次听说的名词，然后摀嘴轻笑着说道：“呵呵呵……这个命名倒还挺贴切的嘛。” “不过你可能误解了些什么，”美杜莎顿了顿，挑起眉毛，正色道：“我虽然‘得到’了这种你称之为癫煞的力量，但我……依然是美杜莎。” “从前、现在、抑或未来，我，都是美杜莎。”她严肃地对格林重申道。 格林虽然对美杜莎的态度感到有些困惑，但却没有相信她的说词。 如果她真的还保留着自己的神智，又岂会企图暗算自己的女神呢？ “多说无用，咱们战吧！” 格林摇了摇头，不在思考美杜莎那试图迷惑他的言语，决定按照最初的计画行动。 美杜莎皱了皱眉头，没有回应，但也明显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炎爆术！”格林起手就是最熟练的大火球。 灼热的火球迅速地砸向不远处的美杜莎，所过之处将一公尺内的水面都烤的沸腾冒泡。 美杜莎抬手变出了一面华丽大盾，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炽烈的火球砸在大盾上，一个泡儿都没冒，就直接消散了。 “格林，那是我的盾，埃癸斯，是一件强大的神器，你的法术基本上不可能能够突破那面盾牌的防御。”雅典娜急忙说道。 “啧，妳把这种神器交给她干嘛啊？”格林抱怨道。 “……那面盾本来就是装她脑袋用的东西。”雅典娜有点尴尬地解释道。 难怪那盾牌中间有个小凹槽…… 格林搓了搓下巴，盘算道：“看来只能近身找机会了！” 那盾牌大就算了，周围似乎还有个类似能量屏障的玩意儿，从正面是完全不可能突破的。但只要能绕到美杜莎背后，就可以避过盾牌，攻击到她的身体。 决定好战斗方针，格林一踏地面，便飞奔出去，他一边用火球压制着美杜莎，一边试图接近她。 然而美杜莎当然也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她举着盾牌，格林前近多少，她就后退多少，并且时不时伸手一指，召唤几道闪电击在格林身上。 格林虽然有改良过的法师护甲抵挡，但也被一道道闪电噼的全身发麻起来。 “哼，粗鲁的男人……就算得到智慧女神的眷顾，还是一样鲁莽而缺乏思考能力。”美杜莎一边悠閒自在地打着游击，一边对格林冷嘲热讽道：“你要不乾脆看我两眼吧？说不定当你脑袋裡的肌肉变成石头，反而会转得更快一些。” “这样不行！她的速度比我还快……” 格林按了按自己冲冠的怒发，停下了追击，并给自己上了几个驱散神术，以缓和被电得麻痒的身体。 “……试试这招。” 他在原地施了几个法术，随后便开始绕着美杜莎一边兜圈，一边逼进了起来。 “你真的使劲了吗？我怎麽都感觉不到呢？”美杜莎则保持着与格林的距离，同时不停向格林喷吐着她的‘蛇毒’：“要不还是先停下喘会儿吧？凭你这样，我永远也感觉不到你有在用力呀——连我的蛇儿都比你那小短腿有劲儿。” 格林绕了几圈，仍没办法躲开那面大盾，于是一脸恼羞成怒地狂扔火球，同时大喊道：“难道你只会躲在埃癸斯的后面吗？难道我都蒙上眼睛了，你还不敢跟我正面战斗吗？” 虽然是在演，但他也确实有点气到了，被身高比他还高一些的美杜莎这样骂，确实有点儿扎心。 “噗哧……呵呵呵……”美杜莎失笑了一会儿，朝格林眨了眨眼睛挑衅道：“原来女神大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竟然找了个这么低能的莽夫当眷者。” “快来呀——用你脑子裡头的肌肉挥拳打我，说不定埃癸斯都能给你捶碎了呢！”美杜莎笑眯眯地喊道。 我去，这美杜莎满头毒蛇的毒都存在自己嘴裡了是不是…… 格林气得大吼一声，又朝美杜莎追击了起来。 美杜莎摇着头叹息道：“学不到教训的蠢货……”她在举盾后撤的同时，手中电花大盛，似乎准备施展一个更强大的魔法。 “女神大人，就让我来替您教教这个——呀！”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个我只能给三分 就在美杜莎一边后退，一边暗暗决定给格林来几下狠的，让他好好长点儿记性时，却突然发出一声简短的惊呼。 她只觉脚一滑，啪搭一下就直接仰面躺地上了。 她揉了揉后脑杓，着急地几次想站起身来，却一直被暗色浅水下隐藏着的某种滑腻液体弄得失去平衡。 等到美杜莎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时，脚后跟却突然被人用手握住，使用巨大的力量向后方一扯，同时还有一隻手掌用力朝自己背上一推。 啪叽一下，美杜莎这次脸朝下趴在了地上。 这回她摔得特别重，连眼泪都冒了出来，而且手中的埃癸斯还被几隻法师之手给强硬地夺走了。 令格林比较没想到的是，这次美杜莎竟然乾脆就不打算起来了。 她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黑油，然后对着天上的格林阴阳怪气地说道：“哼……堂堂七尺男儿，就只会玩儿这种卑鄙的阴招。还说什么正面战斗？这叫正面，我想你恐怕平时便是后面那眼儿进，前面那嘴儿出是吧？” 美杜莎语气傲慢，眼神中充满了鄙视：“来呀！你这满脑子肌肉的莽夫，快动手呀？还是你看着我撸得太起劲儿，手已经软了？啊——！抱歉，我都忘记你那条小短腿儿了” 她双手平摊，认命了似地躺平在地上，但不断剧烈起伏的高耸胸口，和嘴裡停不下来的芬芳，还是可以看出她着实被格林的阴招给气得不轻。 正当格林蓄力已久的阳炎射线瞄准地上的美杜莎，准备给她致命一击时，却被她接下来一句轻飘飘的话给定住了所有动作。 “我就看你杀了我，还怎么帮女神大人遏止住那股邪恶力量的扩散。”她面色恢復平静，幽幽地说道。 “……” 直到此时，格林才惊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按照雅典娜的叙述、以及莉亚的分析结果，感染癫煞这种力量的特色，就是患者都会陷入“癫狂”，以及“神智不清”的状态。 眼前躺在地上，换着花样对他喷毒的美杜莎，哪裡有任何癫狂或神智不清的样子？ 反而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冲过来就砍人家，才更像是头被感染的煞魔…… “我到底该不该动手……”格林挣扎地自问道。 “我也不知道，”雅典娜知道格林的犹豫，因为她同样也是如此，“但格林……不论你的决定是什么……” 她从最开始在讨论要不要杀死美杜莎时，就一直无法下定决心，现在仍然将选择权交给了格林。 最终，格林还是将已经蓄力到极致的阳炎射线给释放了出去…… 只不过目标改成了天上的星辰。 “希望我现在的决定是对的……” 格林深吸了一口气，卸下眼罩，并降落到了美杜莎旁边。 他取消掉油腻术后，弯腰朝躺在地上的美杜莎伸出了手。 然而美杜莎用鼻子发出了“哼！”的声音，然后把脑袋侧到一边，仍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格林无奈地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是我误会了，美杜莎，您还是先起来吧……” “……” 美杜莎没回话，也没看向格林，显然在闹彆扭呢。 “美杜莎姊姊，要不咱们进屋裡谈谈？您这么躺水裡也容易着凉呀。” 格林乾脆坐在美杜莎旁边，好言相劝着。 “呵！原来你是嫌冷的不好用，想趁暖呼的先玩儿会儿？” 美杜莎终于肯回应了，只不过内容有些不堪入耳。 她将冰冷的手放在格林盘着的腿上随意磨擦了两下，然后阴阳怪气地继续说道：“你打错主意了，我死活都是冰冷的，你大可以先把我弄死再玩儿——反正不过就是头‘癫煞魔’罢了！” 格林嘴巴开阖了两下，但一时半会儿竟发不出声音来，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女性用这么高速的车轮子给压过去。 “是我太莽撞了，希望妳能——” “要不你现在先试会儿，再慢慢考虑要活的还是死的？” 美杜莎将手摆成大字，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格林头疼地揉了揉脑门儿，这傢伙闹起彆扭来，根本不听人说话。 正当他烦恼着要如何说服美杜莎时，雅典娜的声音从背后的古镜清晰地传了出来。 “美杜莎，我向你道歉，格林的行为事实上都是来自我的授意……” “女神大人！” 美杜莎瞬间翻了起来，单膝跪在地面上，一脸恭敬地做出了祈祷的姿势。 只不过脸上快滴出血似的红润，明显现在心裡非常尴尬。 “女神大人，您都听见了！？刚刚我那个……只是……只是对突然受到攻击感到有些……有些烦躁……”她结结巴巴地试图为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做辩解：“我并不是真的那个……” 格林见刚刚还这么能说的美杜莎，突然变成这德行，饶有兴致地偷乐着——毕竟他确实被美杜莎怼到有些窝火。 “……不用放在心上，嗯——任谁被无缘无故袭击，都会出现应激反应，我可以理解。”女神温柔的声音包容了美杜莎那汙秽的言语——尽管她的语气有些迟疑。 雅典娜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恭敬而虔诚的首席女祭司竟然有还有这样的一面。 此时虽然格林两人已经发现美杜莎似乎并没有受到感染了，但雅典娜依旧谨慎地藏在古镜中，没有立刻现身。 美杜莎恶狠狠地偷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格林，然后恭敬地朝女神说道：“女神大人，您应该感觉到了，我身上正寄宿着某种邪恶的力量。” “我知道，今天我便是为此而来，这种力量已经杀死了非常多的奥林帕斯神祇。感染这种力量后，神明们会陷入疯狂，并试图扩散这种力量。”雅典娜解释道。 美杜莎点点头，略有些得意地说道：“是的！这种力量也许对其他神明来说非常难缠，但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坏事！” 她虽然因为住处比较偏远，对发生在奥林帕斯诸神身上的事情根本一知半解，但也发现到了这种力量的诡异之处。 “女神大人，您知道的，我头上这群小蛇。牠们都是属于我的一部份，但却又每隻都是独立的个体。” 美杜莎一边说，一边掐下了一隻双目露出黄红色混杂光芒的小蛇。她手中电光一闪，疯狂扭动的小蛇便成了一块焦炭。 “蛇发本身算是一种半生物、半物质的东西，牠们因为癫煞而失去理智，却因为本身就没有思考能力，所以根本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因此我只要将癫煞转移到小蛇体内，我自己就不会受到它们的感染。” 她刚刚掐下的那段小蛇，此时已经重新长了回来，但双眼却是跟美杜莎本人一样的纯红色。 虽然她说的方法听起来很简单，但其实操作难度非常高。就像有人说自己中了致命的剧毒，但只要把有毒的那部分血液全集中到一根手指，然后切掉那根手指，自己就不会有事了一样…… 她耸了耸肩：“反正癫煞的这种力量，本身就喜欢往受感染者的脑部移动，蛇脑袋它们一样喜欢！” “而且我会用神能继续饲养感染的蛇发也是有原因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蛇发，却被某条小蛇‘嘶——’地咬了一口：“这种力量在已经认主的情况，是可以像神力一样，转化成魔力使用的！” 她随手将那条咬她的蛇连根拔起，然后握在手中，一个蓝色的法阵在掌心亮起，不断挣扎的小蛇瞬间化为了一团纯淨的魔能。 她看着这团魔能补充了一句：“而且转化的效率比神力还要好很多！” 这大概是癫煞为了保留受感染者的力量才存在的特性，此时却被美杜莎当成了一种可利用的高效率能量转化器了。 雅典娜听到这裡，才终于从古镜中鑽了出来。 “啊——女神大人！您依旧是如此地美丽，连阿波罗在您的光彩照耀下，都显得黯淡失色！” 美杜莎略有些夸张地赞美着雅典娜，生死未卜的太阳神无辜躺枪。 “呵，太浮夸了，还略显虚伪，这个我只能给三分，满分是一百。”格林冷笑了一声，抓紧机会嘲讽了一句。 然而这声嘲讽着实有些低情商了，不只美杜莎侧头瞪了他一眼，连雅典娜都走过来掐住了他的侧腰猛转。 “嘶——疼疼疼！”格林轻拍着雅典娜的小手求饶道。 雅典娜收回了格林腰上的手，轻轻地说道：“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女神教训完格林，便在跪在地上的美杜莎傻愣愣的注视下，走向了那座小帕德嫩神庙。 美杜莎起身，凑到格林旁边，若无其事地悄声问道：“你跟女神大人是什么关係？” 一阵甜而不腻的百合花香扑鼻而来，格林偷偷瞥了一眼美杜莎，然后慢悠悠地回答道：“坦诚相见，还抱在一起的关係。” 虽然两件事都算是真的，但发生的时间却是错开的。 美杜莎斜着眼睛睨了一眼格林，不以为然地说道：“哼！看你就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不说就算了！” 语毕便小跑到雅典娜身旁，恭敬地跟随着女神朝小神庙走去。 她一边谄媚地在说些什么，一边扶起雅典娜的手，似乎很担心女神在走楼梯时摔着。 那狗腿的样子，根本恨不得连女神走路前都得先拿袖子先擦擦地板。 格林看着美杜莎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这傢伙，对我和雅典娜态度的反差，也大到有点过份了吧……” “本机表示提示，毕竟玩家将肌肉填充进了智力属性中。”莉亚若无其事地补了一刀。 第一百四十章 世界线自然修復假说 落后了一段距离的格林，直到走进建筑后，才发现美杜莎的小帕德嫩神庙其实只限于外观而已……不看外面那层恢弘的“包浆”，这房子压根就只是一间石造的普通民宅。 裡面有客厅、浴室、厨房、餐厅、一主一次两间卧室，以及客厅旁的一座小型植物园。 虽然大多数家具都是希腊人家庭中常见的，但也有一些诸如魔能空调、魔能电视等等，明显超出当代的玩意儿。 正当格林盯着被随意扔在浴室门口的几件“大号”内衣发愣时，美杜莎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背后，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后悄悄说道：“喜欢的话可以挑几件回去‘用’哦。” 吓得格林整个人跳起来了一下。 他揉了揉微微泛红的耳朵，装作没听见一样，赶紧走到了雅典娜所在的客厅石椅上坐好。 美杜莎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捡着那些散落的衣物，对客厅高声说道：“女神大人，您就像往常一样随意些，我收拾一下就过来。” “你常来？”格林向恢復端庄威严姿态的雅典娜问道。 雅典娜轻轻摇了摇头：“来过几次而已，给她送点儿好用的玩具。”她指了指面前的魔能电视。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帅哥城的贵宾区裡面？难道你认识那群亚特兰提斯玩家吗？”格林见机会合适，便问出了憋了很久的问题。 悬浮在格林头上的莉亚，听到格林问起这个问题，也聚精会神地记录了起来。 “玩家？”雅典娜挑眉重複了一次这个令她感到非常熟悉的词语，“你跟那群自称玩家的亚特兰提斯不死人一样，是所谓的‘玩家’吗？”她反问道。 “呃，并不是，我跟亚特兰提斯人不同，死了就真死了……”格林表情无奈地说道。 大概也只有他这个“玩家”，是用真的身体进入游戏的吧。 “那些人的年代离现在有点久远，让我好好回忆一下……”雅典娜揉着太阳穴，轻声说道。 雅典娜眯起眼睛，缓缓回忆道：“我小时候确实认识不少亚特兰提斯人，也跟他们其中几人成了朋友。他们大多数虽然都很孱弱，只会使用一些防御系的法术，但却几乎人人都拥有可堪比传说中，北方那位知识之神弥米尔的丰富学识……以及恶作剧之神洛基的疯狂。” 北方神祇在雅典娜小的时候发生了一场剧变，整个神域连同不少次等世界一同复灭了，因此关于北方神的知识，雅典娜大多都是通过老一辈神祇口述，或者凡人留下的传说来了解。 “我帮他们抓过独眼巨人，也教过几个人战斗技巧，因此也被他们称作战士导师，或者猎人导师……”她皱了皱眉，继续说道：“当然还有什么绿名ＢＯＳＳ。” 看来她能察觉到这个词彙背后所隐藏的恶意。 “虽然亚特兰提斯人的外貌跟人类一模一样，但是性情却截然不同。他们中也有好人或坏人，但其中的界限却很难区分……有的人连动物都不捨得伤害，却可以对眼前受到屠杀的同胞无动于衷；有的人偷抢拐骗，却会为了素不相识的人牺牲自己的生命。” 雅典娜对这群玩家的印象非常深刻，然而那却是错误的印象……亚特兰提斯人性情古怪的原因，单纯因为他们是一群来自沙盒之外的玩家。游戏中的一切表现，都只是他们“扮演”的角色而已。 格林心中默默吐槽着。 若不是珊德拉那时候被他带回了现实，他恐怕在心态上也不会比那群逗逼好到哪去…… “那是一个怪异而古老的种族，据大地母神盖亚所说，他们似乎是从数十万年前就开始零星出现的，而在大约一万年前开始大量繁殖。让大地母神感到最奇特的是——他们时常会集体消失数百上千年的时间，随后又在某一天全部出现，几年后再次消失……” ——大地母神盖亚是奥林帕斯神系中，地位最高，也是年资最高的女神。传说中，她诞生于混沌，是世界未诞生前就存在的神祇。她孕育了现在的大地，并且所有的奥林帕斯神祇，包含十二位泰坦也都是她的后代。同时，她也是人类的始祖，是生命之神，也是预言之神（比阿波罗还强大的预言之神），跟华国传说中的女娲是一个等级的神明。 “大地母神说，他们出现时间的间隔随着日子过去，变得越来越短，到最后甚至每隔几百年就会出现几十年时间。”雅典娜面色古怪地说道。 莉亚听到这裡，已经有些恍然大悟了。她猜测这款虚拟游戏的时间流速设定，最早可能跟现实世界是相差很大的，随后才渐渐调整至跟现实趋近，而那些玩家消失的时间空档，估计是游戏在进行“改版”之类的…… “我在众神中不算年长，从我有记忆以来，亚特兰提斯人就一直存在着，直到几十年后，他们突然消失。而且现在距离他们消失已经过了三千多年了，我认为他们很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雅典娜有些狡黠地眨了眨说道：“因此我偷拿了他们不少东西。” 不到四千岁的雅典娜，并没有经历过亚特兰提斯人上千年才出现一次的时代，因此现在三千多年过去，自然认为亚特兰提斯人不会再出现了。 莉亚一边绕着格林不停转圈，一边说道：“這就解釋得通了……是时间流速的关係！从那些玩家们进出周期越来越短这点来尝试分析的话，游戏中的时间流速原本应该是非常快的，然后才随着‘版本更新’，渐渐地‘变慢’，并向现实靠拢的！这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我们进入游戏后，现实的时间明明在以相同的速度流逝，现实两万多年前就灭亡的亚特兰提斯人，却能在背景设定为现实六千年前的游戏中游玩！” 她顿了几秒后，继续用兴奋的语气说道：“那么最后一点需要确认的就是——如果我们进入的是一张西元前四千年的地图，我们是否能够见到当时的亚特兰提斯玩家？如果能见到的话，我们又是否能够间接干涉到现实世界的历史……” 格林一头雾水地问道：“这不合理呀？你是说我们并不是进入了‘现在的起源游戏’，而是进入现实两万多年前，‘亚特兰提斯人正在游玩的起源游戏’中？” “本机表示确认，这点其实从我们发现你在特洛伊地图的行为，可以影响到目前这张地图时，就可以推断出来了——我们其实从头到尾都在‘一张地图’上，只不过时间和地点是不同的而已。”莉亚马上回答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两万多年前？什么地图？”雅典娜在一旁听的满脸问号。 然而一人一机都没功夫回答雅典娜的问题。 如果莉亚的推断是正确的话，那麽就意味着他们现在在游戏中所对应的现实时间，实际上并不是他所处的２０２０年，而很可能是西元前四、五千年，甚至更久远的年代。相反，他所处于的现实２０２０年，真正对应的游戏内时间则可能是现代的两、三千年后，也就是西元四千或五千年……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进入亚特兰提斯玩家还存在的时代，并提前警告他们亚特兰提斯帝国可能会因为这款游戏而毁灭，那有没有可能——”格林有些迟疑地追问道。 他说到这裡时，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莉亚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如果时代接近还有可能……但本机推断，现在想藉由亚特兰提斯玩家改变现实，是极其困难，甚至不可能实现的。毕竟他们灭亡的时代距离现在太久了。按照帝国的‘世界线自然修復假说’，即使我们一时能强行改变历史，最后依然会因为某个契机，而发生原本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当然，时间悖论在亚特兰提斯帝国也是一个未解之谜，本机也没办法提供玩家一个肯定的答案。”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早晚的事 就在一人一机聚精会神地讨论着，事关整个人类文明安危的话题时，收拾完衣物的美杜莎端着三杯饮料走进了客厅，并轻轻地放在了石桌上。 她斜着眼睛瞄了格林一下，将其中一杯小心翼翼地推到他的面前，随后恭敬地将另一杯端给了雅典娜。 口乾舌燥的格林仰头一口喝下了整杯饮料，深吸了一口气后，躺倒在了石椅上对对莉亚说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我可不想回到现实时，发现自己居然是个亚特兰提斯公民……” 他咂巴咂巴嘴，向美杜莎问道：“这果汁还有吗？” 美杜莎来回转了两下眼睛，回答道：“……当然。” 说完，她向雅典娜行了个礼之后，便转身进入了卧室。 “哈恩——雅典娜，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格林打了个哈欠，随口向雅典娜问道。 他们原本来到欧申纳斯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阻止癫煞感染到雅典娜身上，现在既然知道一切都在美杜莎的控制之中，那目的自然也就达成了。 “我不知道……冥界诸神平时与奥林帕斯没有往来，所以哈迪斯他们可能没有癫煞的感染，”雅典娜歪着脑袋思考道：“但让我住冥界，我还宁愿待在你那面古镜裡头……” 欧申纳斯还只是冥界的的入口而已，都会让格林感到全身不自在，那就更不用说冥界内部了。裡面的特殊能量肯定会让住在奥林帕斯数千年的雅典娜难以适应。 此时忙来忙去的美杜莎又从厨房回到了客厅，并将重新装满果汁的木杯递给格林。 格林边喝边说道：“你们饿不饿？我这儿有马拉松野牛的肉。” 说完从包包中掏出了几块已经处理好，随时都能食用的熟牛肉，并一人分了几份。 这玩意儿是波赛顿的战牛，就连神祇平时也是很难有机会品嚐到，雅典娜和美杜莎两人都吃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雅典娜，虽然在进食的时候，她依然保持着端庄和优雅，但却速度奇快，而且吃完还连续跟格林多要了好几块牛肉。要不是格林背包中就只装了那么几块，恐怕她还会继续吃下去。 几人吃了一会儿后，格林伸着懒腰向莉亚问道：“莉亚，你从这裡可以联络到伊吹吗？” “……本机表示确认，本机的黑客功能可以实现的一瞬间的讯息传递。”万能的莉亚表示确认道。 “哈恩……告诉她我们完事儿了，但得晚一天回去。我感觉有点累，大概是不太适应这裡的能量。” 吃饱喝足后，格林感觉有些犯起睏了起来。 美杜莎瞄了一眼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格林，礼貌地向雅典娜告罪后，中断了与女神间的对话。她们刚才似乎在谈论着关于奥林帕斯诸神以及癫煞的话题。 在格林疑惑的眼神中，美杜莎走到格林面前弯下腰观察了一会儿。 正当格林一脸懵逼地想发问时，美杜莎微皱起眉头，柔声关心道：“需要我带你去卧室休息吗？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格林想了想，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虽然美杜莎对自己和雅典娜的态度差距很大，但人还是挺温柔的——格林如此想道。 在美杜莎的带领下，格林进入了那间比较小的次卧，他猜测应该是给客人休息的房间。 卧室中的装潢看起来非常温馨—— 一套淡绿色的亚特兰提斯床套组，包复着大概长宽各两公尺多的大床。一盏小型的魔能檯灯放在一张不大的书桌上，柔和的光芒底下还有本正看到一半的书籍。 灰色的石质牆壁上，挂着几幅暖色系的画，窗台边的木架上，则放着一幅未完成的风景画，内容是格林刚见过的奥林帕斯神山。 数个小盆栽被安放在各个空閒的角落，盆栽中粉白可愛的小百合花，使原本因为过度宽敞而略显冷清的房间感觉温暖了一些。 格林随意地打量了几眼卧房后，便踹下鞋子，爬到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他鼻子嗅了嗅，似乎闻到了一种挺熟悉的香甜味道，寻着气味，他发现了床边的盆栽。他眯着眼睛多看了两眼身旁的盆栽，有些好奇为何要在床头放棵果树。 斜靠在书桌上的美杜莎温和地笑了笑，主动解释道：“那是许普诺斯亲自栽培的植物，有很好的助眠效果。” ——许普诺斯，梦境之神摩耳浦斯的父亲，睡眠之神，住在冥界的深处，勉强算是美杜莎的邻居。 格林又打了个哈欠，躺在充满花香的枕头上随意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没有很在意那盆果树是谁种的。 美杜莎又看了格林几秒，伸手关掉了桌上的檯灯。她脚步轻盈地走向门口，并小声地说道：“你就先一个人休息吧，我跟女神大人聊聊天再回来。” 格林迷迷煳煳地“嗯！”了一声后，便舒服地进入了梦乡。 …… 十几个小时后，格林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一觉他睡得非常舒适，甚至可以说是他这辈子睡过最舒服的一觉了。 他打量了两眼右手边那株果树，有些感慨它神奇的效果。 随后又转头看向了左手边轻轻揉着眼睛的女子…… “……还在做梦呢。” 格林躺回枕头上，闭起眼睛，回想起了昨晚有些刺激的美梦。 然而美杜莎也已经醒来了，她闭着眼睛，从被窝中伸出帶着些許像裝飾品似的小蛇鱗的白皙藕臂，轻轻捏了一把格林的脸，告诉他这并不是梦。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格林睁开双眼，直愣愣地瞪着天花板，有些迷煳地自问着。 睡眼惺忪的美杜莎抱住格林的手臂，凑到他耳边吐着湿润的空气问道：“感想如何？” 左手臂上传来那冰凉滑腻，让格林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嗯！那是个梦。” 认清现实的格林，反而用力地闭起眼睛，催眠着自己那就是一场梦。 然而已经整个人爬到他身上趴着的美杜莎却不太贊同。 她在格林胸口撑起上半身，皱起眉头不满地看着格林说道：“格林，事情都结束了，有点男人的样子吧！昨天你可不是这个德行呀。” 语毕低下头，用柔软的嘴唇轻轻含了格林的鼻尖一下，随后掀开被子走到了床下，轻声细语地说道：“快整理整理吧！女神大人可能也该醒了。” 格林看着美杜莎光洁的背影，无奈地起身，也穿起了衣服来。 都整理好仪容后，格林才愕然发现了床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愣愣地盯着，表情古怪地看向美杜莎，欲言又止地开口：“你……那个什么……” “你是想说波赛顿那件事？”美杜莎收拾着昨天脱下的衣服，随口说道。 她看向格林，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神明对凡人的强行暴力，通常只是一种象徵，你可以将其视作神力对精神的一种侵蚀，祂们藉由这种方式来让凡人皈依成自己的眷者，甚至还可以藉此产下后代。” “波赛顿当时对我的侵蚀并不算成功，他虽然是至高神，力量却远不如雅典娜女神强大。但即使这样，他的神力依然使我体内女神的神力出现了变异与暴动，而女神当时又来不及帮我调理，所以……” 她看着一脸懵逼的格林，故意歪头眨了眨眼睛，微勾起嘴角，轻柔而缓慢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的确是我的第一次。” ——就像传说中，宙斯化为一道金雨与达那厄交合的故事。当然也有什么变成天鹅、老鹰，甚至一团火焰、一道闪电之类的奇葩方式，但大体都是相同的手段。这种侵蚀若成功的话，也确实有可能会让凡人在保留童贞的情形下孕育出神子。在各个神话体系中，这都是神明间常见的一种能力。 然而这反而令格林更加感到困惑了。 他不解地皱起眉头，向美杜莎问道：“那为什么？” 恢復正常思考能力的他，当然已经想起了昨天的不对劲，他根本是“被药了”。 他会开始感到疲倦，明显是因为喝下了那一杯……两杯，由睡神栽培的果实所製成的催眠饮料。 美杜莎从一开始就打算阴他一把。 想到这裡，格林嘬了嘬牙，暗忖道：“难道这次神能提升了我的魅力属性？” “我是美杜莎之前，可是女神的分身。”美杜莎翻了个白眼，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你都和女神是那种关係了，我能置身于外吗？不过是早晚的事！” 那种关係……哪种关係！？ 格林想起了昨天在小帕德嫩神庙外，美杜莎去追雅典娜前向他问的问题。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如……如果我说，昨天我那个回答，只……只是玩笑呢？” 美杜莎皱了皱琼鼻，不以为然地说道：“玩笑？我昨天向女神询问时，女神都已经亲口承认了。” 他揉了揉脑门，头疼地问道：“你是怎么跟雅典娜问的？” 美杜莎指尖点着嘴唇，回想道：“我问女神大人，格林是否真的亵渎过您神圣的身体？女神大人很严肃地告诉我说：‘那并非亵渎，格林只是为了安抚我过于激动的情绪才迫不得已的，而且最开始就是我主动的。’” 格林嘴角抽搐着，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还有吗？” 美杜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追问女神大人说，格林是怎么安抚您的？女神大人当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我：‘一开始是我直接在房间门口抱住了他，之后他又带我去沙发上一起坐了一会儿。离开前，我还让他从背后抱住了我。’” “……” ……妈耶。 格林抱住脑袋，无声地呻吟着。 提问者和回答者的频道根本没对上…… 美杜莎的问题明显是针对不健全的方面，而雅典娜的回答则单純是在讲她当时抱着自己哭这件事。 雅典娜的确是希腊纯洁的三处子神之一，这点全地中海都是知道的。甚至连她在雅典的“帕德嫩”神庙，这个词在古希腊语本身都有着处子神宫的意思在，因此她那有些蠢萌的回答倒也情有可原。 可是美杜莎也确实太汙了一点……难道她就不能单纯从字面意思上理解雅典娜的话吗？ “唉——” 格林深深叹了一口气，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情先吞进肚子裡。 第一百四十二章 癫煞之域奥林帕斯 美杜莎先格林一步离开房间，并直接进入了厨房准备早餐。 而格林则是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到客厅，坐在石椅上开着魔能电视发呆。 “莉亚，你昨天……” 格林有些欲言又止地，想询问‘躺’在椅子上的莉亚。 然而莉亚却直接打断了格林的提问：“本机表示否定，本机什么都不知道。”她用平淡而毫无起伏的声线说道。 实际上莉亚在格林喝下那杯果汁的瞬间，就已经发现问题了。但那玩意儿实际上就真的跟美杜莎说的一样，只存在“助眠”的效果。除了效果特别强之外，对身体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因此她当时考虑了一下，判断应该不需要提醒格林。 然而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了…… 格林一见莉亚这个反应，就知道这傢伙什么都知道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电视发呆。 没多久，雅典娜也神清气爽地从主卧走了出来。 ——神明也是需要睡眠的，或者说，神明的睡眠时间实际上比凡人还要长非常非常多。毕竟人类的睡眠中，本就有约７０％是为了消耗多馀的时间，神明有着漫长的寿命，显然会更需要这个功能。 她优雅地伸了个懒腰，摀着嘴巴打着哈欠说道：“嗯——昨天难得吃了一顿正常的饭，睡得特别香。” 雅典娜就算贵为主神，也不可能经常吃到半神等级的食材。更何况她还躲在帅哥城住了近半年了，那裡正常的食物早就已经腐败殆尽，只剩下魔能压缩机製造的那种乾巴巴的玩意儿。 因此昨天格林那些粗製滥造的蒸牛肉，甚至可以说是她几十上百年来吃过最好的一餐。 格林看了两眼雅典娜，意外地发现，此时她身上穿着的竟然不是昨天的亚特兰提斯套装，而是一套非常合身的希腊居家服饰。 是一件类似祭司服饰的轻柔长裙，虽然与昨天的风格截然不同，但恰到好处的裁剪，大幅度减少了女神因为身高而损失的威严，使她看起来依然高贵而美丽。 要知道雅典娜的身材算是相当特殊的，除非量身订做，否则很难有这么合适的衣服。 “你还带了换洗的衣服？”格林疑惑地问道。 雅典娜茫然地看了格林一眼，用不明所以的语气反问道：“带什么衣服？” 格林指了指雅典娜身上的衣服：“跟昨天那套不一样。” “哦，那间是我的房间，我在裡头存了几件好看的衣服。” 雅典娜本身是一位“偶像包袱”极重的女神，她无时无刻都在注意着自己的形象，甚至上次连抱着格林哭哭啼啼之前，都是先把自己打扮漂亮了才出来。 格林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想想也是，以美杜莎那狗腿的模样，一主一次两间卧室，她自己怎么可能会睡在主卧？这毕竟是一座“帕德嫩神庙”，那主卧必然也是留给雅典娜女神的居所。 那间“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才是美杜莎平常居住的卧室…… 雅典娜走到格林旁边坐下，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古镜，轻声说道：“我昨天和美杜莎讨论了一会儿，我决定暂时住在你的古镜裡头。” “美杜莎呢？她不一起吗？”格林有些突兀地问道。 雅典娜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有些奇怪格林为何会先关心起美杜莎来：“……她会一起。毕竟就算是欧申纳斯，未来也很可能会受到癫煞的攻击。而且我们昨天试过了，这面古镜裡住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好在美杜莎因为是雅典娜的分身，也被古镜判别为真正的神灵，因此可以进出那座镜中神殿。 “不对……我马上要回我的故乡了，”格林终于想起了关键问题：“我的故乡跟你们这裡属于不同的，呃……位面？总之跟你们这边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了。” 雅典娜一点都不讶异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气息跟八百年前几乎一模一样，恐怕跟你们之前在说的什么时间流速也有关吧。” 格林点了点头：“我的故乡跟帅哥城比较类似，我怕你会待不习惯。” 雅典娜失笑了一声，摇头说道：“呵呵……你以为我在亚特兰提斯人那儿待多久了？其他神明还可能会难以适应，我可是从小看着魔能电视长大的，否则又怎么可能成为‘智慧女神’呢？” 原来智慧女神的智慧，都是由那群亚特兰提斯逗逼培养出来的吗…… “不如说，听到你那儿像亚特兰提斯，我反而松了口气，” 她拿起遥控器，熟练地换成了一个她看过六千八百七十三遍的电影——这部电影的配乐她特别喜欢。 “我可过不惯洗个衣服得跑到河边，煮个东西得先生火的生活……”她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就没问题了。”格林看了雅典娜两秒，欣然同意道。 反正这俩神跟他回去，他也不用额外给他们找住处，而且两人还都有了一定的现代生活基础，着实方便了不少，最重要的是…… ……嗯，总之，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地想带游戏中的人回现实。 “先吃饭吧，吃完我们直接传送回奥林帕斯神域。”雅典娜见美杜莎已经在餐厅准备好了早餐，便对格林说道。 几十分钟后，格林看着面前的两位蛇发女妖，满头黑线地向其中比较矮的那位问道：“你什么时候也有这种凶残的功能了？” “嗯——？你早就见过了吧？”雅典娜似笑非笑地反问格林道：“在特洛伊的时候，你明明就在旁边一直偷看我不是吗？” 她说话的同时，头上其中一隻小蛇还凑到格林脸上舔了一下。 格林打了个寒颤，苦笑着说道：“也是，你之前也说过，美杜莎会变成这样，是被你的神力侵蚀导致的，没道理本人反而做不到……” 刚刚雅典娜在用餐时，便开始隐约感应到奥林帕斯山有神祇死亡，估计是神域中正发生着战斗。 而他们现在正准备传送回奥林帕斯神域。为了确认自己也有免疫癫煞的功能，雅典娜暂时把自己的一头金发也全变成了小蛇。 “……我又感应到奥林帕斯神域有神祇殒落了！”雅典娜严肃地说道：“传送阵已经启动，随时准备好战斗！” “哗——”三人直接消失在了欧申纳斯的小帕德嫩神庙门口。 三人的站位相当紧密。为了迎接随时可能发生的战斗，格林和美杜莎一前一后地将处于施法状态的雅典娜保护在中间。 几分钟后，失重感退去，三人成功抵达了奥林帕斯神域。 此时的神域非常昏暗，天上那些照明用的神能极光都成了橘红色的黯淡光芒。 格林警惕地使用鹰眼术向四周感应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传送广场附近有战斗发生。 然而神山方向却传出了非常激烈的打斗声。 第一百四十三章 阿瑞斯与尿布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格林向雅典娜询问道：“说不定还有保留了理智的神祇！” 神祇的集体失踪与消亡，对整个地中海的人类确实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如果能保下一位神祇，相信人们的生活也相对会安全一些。 雅典娜轻轻点了点头，贊同了格林的意见。 三人向着神山走去，途中经过了格林第一次看见奥林帕斯，并被那前所未有的美景所震撼的地方。 然而目之所及，却已与先前截然不同…… 只见原本苍翠的树木，变得阴森黯淡，且爬满黄红色的荆棘、地上的小草扭曲乾枯，并冒出了锐利的尖刺、清澈的溪流变成了流淌着橘色癫煞的剧毒污水、可爱的小动物长出了狰狞的獠牙和利爪，甚至连树上鸟儿悦耳的歌唱声，也成了一句句恶毒的咒骂。 所有蕴含神能的事物，都会受到癫煞感染，而这裡是神域…… 雅典娜看起来倒没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她只是皱着眉头喃喃说道：“看来摩尔浦斯也已经殒落了。” “女神大人……这裡究竟发生了什么？”美杜莎惊疑地看着眼前的景况。 她上次来到奥林帕斯山才是几个月前的事，那时候这裡还是鸟语花香，风景怡人的好地方。 雅典娜摇了摇头，低声回答道：“癫煞大范围地扩散，诸神毫无遏止的手段。当时才发现这种力量一个月而已，奥林帕斯神山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一边说，一边变出了一柄金色的长矛，矛尖电光一闪，将那群倒吊在树上，正疯狂地诅咒着他们的小鸟给电成了焦炭。 作为飞鸟的女神，她有权柄、也有义务让这些鸟儿获得解脱。 “走吧，我们很接近了。”她说道。 几分钟后，他们抵达了刚刚传出声响的位置。 然而战斗却已经结束了。 只见一位除了鲜血淋漓的左手外，全身包复在金红战甲中，并手持长矛与圆盾的魁梧男人。他正单膝跪地，喃喃自语地向一位死去的女神忏悔着什么。 他周围满是被煞能感染的动物和神卫的尸体。 “那是阿瑞斯，”雅典娜低声向格林说道：“勉强算是一位懂点战斗技巧的神祇，但弱就算了，还很爱哭……” 实际上战神阿瑞斯已经是希腊神祇中数一数二能打的了，但在战力天花板的雅典娜看来，却勉强只是“懂点战斗”的弱小神祇…… “本机表示提示，个体：阿瑞斯，真神级人型生物，体内蕴含１２０３单位神能，及１３单位癫煞……且正在缓慢下降中，其力量及体质远高于玩家，敏捷高于玩家。” 莉亚即时扫描了面前的战神。 几人毫不掩饰的接近，也让阿瑞斯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 他作好战斗姿势，向他们大喝道：“你们是谁？自己报上姓名与神职！” 阿瑞斯当然熟识雅典娜女神，甚至熟到梦裡都会梦到的程度，但此时却仍要求雅典娜通报姓名。 雅典娜看着阿瑞斯，挑了挑眉毛回答道：“雅典娜，战争女神。”她明明有着众多神职，却故意选择了阿瑞斯最不想听到的那个，“另一位是我的分身，你认识，然后还有，嗯——我一位朋友。” 确定了雅典娜还保有理智后，阿瑞斯放下了高举的长矛，瓮声瓮气地嘟囔道：“哼！你竟然没死啊？” “嗯？你刚刚说什么？”雅典娜作势举起手中电光大盛的战矛。 吓得阿瑞斯连忙改口说道：“我是说，看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见到你没事我们也很开心，就怕少了受气包，没地儿发洩了。”一旁的美杜莎微笑着补充道：“不过记得自己多备点儿尿布，以后可没老爸给你哭鼻子了。” 两位蛇髮女妖一唱一和地不停挤兑着阿瑞斯，但阿瑞斯虽然气得要死，却又不敢顶嘴，只能急躁地用手中的长矛不停戳着地板。 ——阿瑞斯时常受到雅典娜和母亲赫拉（尤其是雅典娜）的欺负，多次被揍到光着屁股跑去找老爸宙斯告状。伊利亚德中，雅典娜甚至曾在众人面前用矛刺伤阿瑞斯的小兄弟。 虽说雅典娜会欺负他，本来就是因为讨厌他粗鲁又凶蛮的性格，但会养成他这种性格，恐怕也少不了这层“家庭因素”。 要不是他脑袋上的全罩式头盔，恐怕格林就会看见战神阿瑞斯通红窘迫的丑脸了。 “那是谁？”雅典娜指了指地上的女神。 阿瑞斯看了一眼地上的女神，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爱神，阿佛洛狄忒。” 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是阿瑞斯的情人，也是阿瑞斯被雅典娜和天后赫拉的欺负时，唯一的避风港。 “我亲手杀死了她……”阿瑞斯痛苦地说道：“但我实在没有办法……我找遍整个地中海所有药物，甚至将我依然纯淨的血肉给她食用，也挽救不了她。” 雅典娜耸了耸肩，没表示些什么。 阿佛洛狄特跟雅典娜是长年的仇人，雅典娜没拍手称快已经是品德高尚了。 不过话说回来，阿瑞斯没有受到感染确实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格林小声向雅典娜和美杜莎问道：“阿瑞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为什么他会没受到感染？” 雅典娜思考了几秒，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而美杜莎面色古怪地回答道：“癫煞会试图寄生在感染者的脑部，使感染者失去理智，或者陷入癫狂……”她舔了舔嘴唇，用憋着笑的语气说道：“阿瑞斯本来就没什么大脑，平时又一直都处于毫无理智的发狂状态，恐怕是真的免疫这种力量。” 这当然只是嘲讽而已，毕竟先不谈阿瑞斯的智力有没有那些小动物高，癫煞可是连没有思考能力的水流和植物都能感染的，又岂会放过神能如此充沛的阿瑞斯呢？ 美杜莎完全没有试图控制音量，一旁的阿瑞斯当然听得一清二楚。 阿瑞斯本就对阿佛洛狄忒死感到痛苦着，此时听见美杜莎冷嘲热讽的话，实在快压抑不了怒火了。 然而从小到大的阴影，却又使他不太敢在雅典娜面前发脾气。 他拾起扔在地上的护手，粗鲁地戴上并绑好后，仰天大吼了一声。 一阵红色的光芒，随着吼声缠绕住他的身体，随即又融入了进去。 “本机表示提示，阿瑞斯将２３０单位的神能转化为鲜血能量，并大幅强化了身体素质。”莉亚突然用秘语提示道。 “我要去找父……不，那头该死的怪物算帐！这恶毒的疾病全都是起于他！”他看向高高在上的奥林帕斯神庙，愤怒地说道：“你们若还有想要拯救奥林帕斯的意志的话，就帮我一把！” 语毕，便提着长矛往神山山顶奔去，但他的速度却不快，甚至还偶尔回头瞥几眼，明显在等他们跟上。 他总算还是知道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打赢至高神宙斯的，因此期待着强大的雅典娜能助他一臂之力。 “我们跟上去看看。”格林说道。 雅典娜皱着眉头，有些迟疑地说道：“可是癫煞已经大规模地扩散开来了，即使杀死宙斯也毫无意义，那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作为战斗力最强的奥林帕斯神明，雅典娜关注的不是打不打得赢至高天神宙斯，而是打死宙斯之后又能够改变什么。 格林摇了摇头：“宙斯恐怕不太一样，” 他脑海中浮现了在唐朝遇到的巨型血煞魔，以及壁凋上那个站在煞魔身上的男人，继续说道：“煞魔是有等级区分的，其他神祇在感染后，都是在疯狂中失去踪影，但只有宙斯保留着一定的思考能力，成功将癫煞在诸神间传开，甚至至今还留在神山上……” “我猜测宙斯可能并不只是被癫煞感染那么简单……”格林严肃地说道。 雅典娜思考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那我们便去看看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眷者 几人一跟随着前方的阿瑞斯，向神山上奥林帕斯神庙行去。 阿瑞斯见到雅典娜决定助他一臂之力，欣喜地加快了脚步，他等不及要杀死自己疯狂的父亲，以为众多兄弟姊妹和情人的死復仇了。 一路上，满地被癫煞附着的神祇尸骸，散发着强烈的恶臭，还时不时就有疯狂扭曲的小动物或煞魔化的神卫及神祇冲出来袭击几人。 格林发现这些煞魔化的生物，如果不存在外观上的扭曲，那么最好的辨认方法便是观其双眼，癫煞魔的眼睹中都会隐约透着黄红相间的癫狂光芒。 因为过于频繁和艰难的战斗，导致原本跟他们有一段距离的阿瑞斯，也不得不退过来跟他们一同前进。 “莉亚，你说我会不会也被这种癫煞感染？”脸上沾染了些许癫煞魔血液的格林，用秘语向莉亚问道。 莉亚迟疑了一会儿后，回答道：“……本机表示提示，目前看来可能不会。玩家现在的情况与阿瑞斯非常相似……即使癫煞入侵到身体中，浓度也会随时间迅速降低，直到消失。” 在莉亚的扫描中，格林在被泼溅到癫煞血液时，体内确实出现了极低浓度的癫煞，放在其他神明身上，很可能就是感染的起始了。 但阿瑞斯和格林却不同，他们身上沾染的癫煞会迅速地……消融。 莉亚认为自己已经隐约发现了原因，但还需要更多的资讯用来佐证她的猜测。 “……大概是玩家和阿瑞斯的脑结构相似，导致癫煞不愿意附着吧？” 莉亚难得地开了一句玩笑。 “喂……” 格林一脸不爽地喊了一声，但又一头小神祇的袭击，打断了他跟莉亚的斗嘴。 …… 将近一个小时的高强度战斗，煞魔的数量终于开始减少了起来。 “休息一会吧，我们就快到了……”雅典娜低声说道。 他们在神殿大门口的空地暂作修整，杀掉附近游荡的感染者后，这裡已经不再有更多的敌人了。 阿瑞斯微微喘着气，用左手将头盔摘下夹在腋下。 他长着一头赤红朝天的短髮，脸上有一圈浓密的短鬚，面容方正英武，但倒竖的粗眉和满脸的伤疤，却让他显得有些凶狠及粗鲁。 “哈哈哈，雅典娜！我的姊姊，妳到底去哪找来的眷者？”他大笑着揽住格林的肩膀：“虽然还比我差一点，但都比奥林帕斯大多数的神明都还要猛了！” 他满脸兴奋地向雅典娜央求道：“我美丽的姊姊，把他让给我吧！我可以把自己的盔甲和长矛都送他！” 阿瑞斯非常欣赏格林“远距离就大火球狂轰滥炸，近距离就青龙夏姬八捅”，这种毫无章法的战斗方式。 雅典娜脸色不悦地用矛柄将阿瑞斯搭在格林肩上的手臂给挑开。 她小脸凑过来，皱着眉闻了闻格林被阿瑞斯摸过的肩膀，然后转头用冷淡的语气向阿瑞斯警告道：“以后不准随便碰格林，你身上的汙垢會沾上去！而且，我可从没说过他是我的眷者。” 阿瑞斯看着满脸不爽的雅典娜，举起右手后退了两步示意自己不会再碰格林。 “……我得找时间好好教教你战斗方式了。”雅典娜低声向格林说道。 “哦……喔。”格林觉得自己无辜躺枪。 “可是……那傢伙满身都是妳的神力气味，不是眷者那是……？”旁边的阿瑞斯满脸问号地问道。 在阿瑞斯的感知中，格林不论体内还是体外，都有着浓郁的“雅典娜”气息。 “我的气味？” 雅典娜闻言，疑惑地看了格林一眼。 她突然想起了前两天自己抱着格林哭的事情，面色微红地扯开话题道：“反正格林不会成为任何神的眷者。” “好吧好吧！”阿瑞斯瘪了瘪嘴，有些不开心地转到了一边去了。 ——眷者在神明眼中，是有“归属权”的，很多时候甚至被视为神明的“宠物”或“物品”。 而雅典娜现在将格林当作自己的“朋友”，当然不会允许格林成为一名受眷者，那不论对格林还是对她，都是莫大的侮辱。 至于格林身上的雅典娜气息……实际上并非来自雅典娜本神。 他走到旁边坐下，赶紧进入了冥想状态。 随然一部份是因为尴尬，但马上就要与宙斯面对面了，他也确实得抓紧时间恢復自己的精神力。 半个小时后，格林睁开了眼睛。 他旁边的美杜莎和雅典娜，正在讨论着运用癫煞施法的心得，而阿瑞斯则坐在不远处，大口嚼着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肉饼。 “恢復好了？”雅典娜见格林甦醒，轻声问道。 见格林点点头，雅典娜随手扔出一道闪电，把阿瑞斯手上的肉饼电成焦炭。 阿瑞斯下意识地又咬了一口，才呸一口吐掉。 他把头盔戴上，起身调整了一下盔甲，小小声地骂道：“狗壁虱……” ——古希腊最标准的粗口，大约相当于现代的：狗娘养的。 雅典娜挑了挑眉，一言不发地将电光直接扔在了阿瑞斯身上。 被电得浑身抖了三秒的阿瑞斯这次什么也没说，而是抬头挺胸地拄着长矛，站到雅典娜面前待命。 真的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格林满头黑线地看了这对姊弟的相处方式，有些不知道该从何开始吐槽。 “哼，永远学不到教训的雄性生物……”旁边的美杜莎冷哼道。 见格林转头看她，美杜莎微笑了一下，补充道：“你比他好一点点。” 一点点吗……？ “别浪费时间了，咱们继续走吧！”格林活动了一下肩膀，对几人催促道。 “哦——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半神……” 看着自己姊姊那几乎缠绕整条胳膊的闪电，阿瑞斯倒吸了一口冷气，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格林倒不在乎，他现在只想知道，宙斯跟那些毫无理智的癫煞魔到底有什么区别。 几人穿过了宏伟的白色拱门，走进了奥林帕斯神庙。 进入神庙后，是一片异常巨大的广场，广场周围是十二张有十公尺高的豪华石椅，每张石椅上都凋刻着不一样的神徽，分别代表着奥林帕斯十二主神的身分。 ——奥林帕斯会议基本上很少有满员的时候，有时还会让并非十二神的半神海格利斯、冥王哈迪斯、或医神阿斯克勒皮俄斯等人，坐在缺席者的位子上。 广场和椅子的大小，明显不是给正常人类使用的，看来雅典娜说的“真身”并不是胡说八道。 “这裡是会议厅，专门审判罪神或面见凡人的地点。”雅典娜解释道。 她说的凡人实际上包含半神或传奇英雄，只要不是真神，在神祇看来都是“凡人”。 整座大厅空无一人，但依旧能看见癫煞的存在。 那些浮凋和椅背的裂纹中，都爬满了缓缓蠕动的黄红色癫煞，看起来既噁心又诡异。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奥林帕斯神庙 “我感应到父神的存在了！”阿瑞斯大声说道：“他还在他那张该死的王座上。” 语毕，便举起长矛向广场右侧的门冲了过去。 格林等人跟着阿瑞斯穿越了会议广场、走廊、展览室、庭园，直到抵达又一个广场。 在这个广场，所有的用品，包含门和椅子都缩小回了人类的尺寸。 广场中，几张长方形的桌子横列在中央，桌上还留着一些残羹冷饭，所有食物虽然都没有发出恶臭和孳生蚊虫，但却爬满了一丝丝的癫煞。 看来这就是宙斯用来宴请诸神的料理了…… 穿过餐厅向内的正门，是一片长廊，长廊上有数条风格不同的通道，通往各个神明的居所。 众人沿着正中央，最宽敞，也是最华丽的那条直直走去。 直到抵达了一扇凋刻着雷霆、鵰与埃癸斯的巨大石门前。 ——神盾埃癸斯共有两面，一面属于雅典娜，一面属于宙斯，虽然都是由赫菲斯托斯用半神羊皮製成，但其效用却不大一样，宙斯的那面埃癸斯更接近于用来召唤风暴或改变天气的法器，而雅典娜那面则被她额外包复了一层巨灵的毛皮，是真正战斗用的盾牌。 门边还有一堆杂乱的垃圾，格林在其中发现了魔能电视、洗衣机、电动玩具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个谜之用途的女性等身人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扔在这边。 阿瑞斯没去看那些垃圾，而是直接粗暴地踹开石门，冲了进去。 格林等人也连忙跟了上去。 这裡还并不算是宙斯的私人房间，而是一座家庭聚会用的厅室。房间正中央是一个宽大的圆桌，周围围绕着近二十张椅子。 看椅子上的神徽，除了十二神的座位外，还有着宙斯母神瑞亚、冥王哈迪斯夫妇和海格利斯等家族成员的座位。 那些椅子，每张除了神徽外，都是相同的造型和大理石材质。独独只有一张是高高在上，且造型奢侈华丽的金属座椅，远远看去确实是一个特殊的王座。 而此时至高天神宙斯也确实正撑着脑袋坐在那张王位上。 “宙斯！看看奥林帕斯！看看你所做得一切！你必须为你的罪刑付出代价！” 阿瑞斯举着长矛，对着半眯着眼睛，悠閒坐在王座上的宙斯大吼道。 宙斯闻言，慵懒地抬了下眼皮，看向来人：“啊——是阿瑞斯，我愚蠢又爱哭的小儿子，你怎么来了？嗯？还有……雅典娜和格……格林？” 说到格林时，他的语气有些迟疑，似乎不太确认格林的名字。 格林有些诧异宙斯竟然会认识自己，不过想想这似乎也并不算稀奇，毕竟宙斯当时在特洛伊战争中，就是站在特洛伊一方的神祇。 宙斯眯着眼睛看了格林几秒，随后又把目光转回了自己的儿女。 “话说奥丁今天是把眼罩戴错眼儿了吗？呵呵，你们俩冤家居然会凑在一块儿？” 他开了一句自己已故邻居的玩笑，一如往常地跟自己的儿女打着招呼。 雅典娜面无表情地变出神矛，没有回应宙斯的话。 “莉亚，扫描一下他。”格林皱着眉说道。 他发现宙斯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受到癫煞感染的迹象…… “本机表示提示，个体：宙斯的身体周围，有一层类似古墓中未知符文的遮蔽力量，本机无法进行详细扫描，但该生物体体内蕴涵的神能是明显大于癫煞能的，本机推断宙斯并没有失去理智。” ——莉亚经过那几天的研究后，已经可以勉强绕过这种屏蔽，进行一定程度的扫描了。 这宙斯看起来是像美杜莎一样保留着理智的癫煞载体，但应该确实是由他将癫煞散播出去的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雅典娜，情况不太对劲，宙斯好像根本就没有被癫煞感染……”格林拉了拉雅典娜低声说道。 “什么！？”雅典娜惊诧地回头望向宙斯，低声朝格林说道：“你们不是说那癫煞是由他散布出去的吗！？” “啊？你们在谈论我身体裡这股噁心的玩意儿吗？”宙斯似笑非笑地看着雅典娜和格林。 他缓缓起身，慢悠悠地在圆桌旁来回踱步。 半晌后，他才面无表情地沉声说道：“你们没猜错，这种力量是我散布出去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雅典娜不解地问道。 “目的？”宙斯摇了摇头，“我哪能有什么目的？我为什么需要有目的？”他向雅典娜反问道。 “在你见证过那可怕的事实之后，你就会理解到，我毁灭奥林帕斯根本不需要理由……因为那一切都毫无意义。”宙斯抬头看着天花板，一脸空虚地说道。 宙斯的虽然看起来平静，但实际上此时他的态度在阿瑞斯和雅典娜眼中，却极为异常。 他们的老爸是个三五句话不离黄腔，脸上永远挂着乐呵呵贱笑的糟老头子。 就算再严肃的议题，再严重的事件，两人也从未见过宙斯展露出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 “现在说再多，你们也无法理解……跟我来，我带你们看看。” 宙斯示意包含格林在内的几人跟随自己，然后便转身迳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哼！就让我瞧瞧你犯下这滔天大罪的理由，再慢慢审判你！”阿瑞斯低声说道。 格林与雅典娜和美杜莎本来还在面面相觑地琢磨宙斯的意图，但见阿瑞斯已经拄着长矛跟了进去，便只好一起走进了宙斯的房间。 宙斯的卧房内倒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朴素。 ——一张大床，床上是揉成一团的羊毛被、一张木桌，桌上摆着几瓶酒葡萄酒和酒杯、一个衣柜，柜子吊着几件长袍、一张书桌，放着一迭羊皮纸、有点像毛笔的笔，和一盒见底的墨汁，除此之外牆上还挂着一柄权杖、一柄长矛，以及埃癸斯。 虽然要宽敞出许多，但整体看上去跟一般希腊人卧室没有太大的区别…… 除了房间正充当光源的，那像是星辰仪的一架大型设备。 说是大型设备，但那“星辰仪”本体，实际上只是地上一块白金色，巴掌大的小圆盘而已，上面明亮的星辰都是由小圆盘向上投影出来的。 星辰仪上的星辰一直在变换，似乎在不停切换显示着不同的小星系，至少格林是这么猜测的……反正文组的他是一个都没认出来。 “这是几十年前我从不死人遗迹中找到的东西，但直到最近它才终于被启动……” 宙斯走向了那架星辰仪，在几人戒备地注视下，将自己微微泛着蓝色光芒的右手轻轻摸向投影的中央。 在宙斯的手接触到投影的瞬间，那些投影出的星辰“噗！”地熄灭。 整个房间霎时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就在格林给自己和一点五位女神上好法师护甲，而雅典娜的矛尖也电光大盛，准备要发动攻击时，圆盘上方亮起了一层幽蓝的光幕。 宙斯在光幕上点了几下后，便缓缓收回了手。 紧接着，星辰仪上方瞬间浮现了一粒黑色的圆形小点，大约只有一公分左右。它乍看上去是个平面，但奇异的是——不论格林从任何角度看去，它都是一个完美的“圆形”。 几秒后，小黑点以格林无法察觉的速度，膨胀成了一片巴掌大的黑圈，随后又快速地扩散到了超出整个房间的大小。 一股股红黑色的烟雾随着黑圈的膨胀，充斥在所有目所能及的地方，它们毫无规律地四处游动，不断地相撞、摩擦、融合，并在过程中形成了一粒粒五颜六色的发光粉尘。 渐渐地，光粉取代了所有的黑雾，将原本昏暗的环境彻底点亮了起来。 那些光粉不同于黑雾的溷沌，它们非常有规律地旋转、聚拢，并快速而均匀地向外拓展着，没几秒便超出房间的范围，并无限蔓延出去。 随着扩散，几人周围的光粉移动渐渐趋缓，直到几乎悬停在空中，成为了一个个的“星系”。 他们此时就如同站在宇宙的中央，见证数以亿万的群星诞生。 “要开始了，专心看！”宙斯背着双手沉声说道。 影像突然暂停，所有的星辰都停止旋转，房间中央一个最早诞生的古老星系，突然被拉到了房间中央，并且不断放大，直到星系角落的一颗的橘黄色大火球，以及周围的八颗行星皆清晰可见。 这次格林总算认出来了，那是——太阳系。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创生与毁灭 这个偏僻的小星系是如此的不起眼……甚至在放大前，连他们真神和半神的身体素质，用肉眼都看不见其中最大的那颗太阳，就更不用说比太阳小了一百多万倍的地球了。 宙斯指了指太阳外围第三颗急速绕行的行星，低声说道：“……你们也许无法相信，但这的确就是我们的家园……我们所居住的星辰……” “……我知道，我们只是宇宙中淼小到如尘埃般的存在……”雅典娜轻声说道。 她在亚特兰提斯的魔能电视中看过类似的影像。她知道地球，或者说太阳系，在宇宙中都是比沙漠裡的几粒尘土，海洋中的几滴咸水还要不值一提的存在。 “我当初得知这个真相时，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但这并不能成为你犯下如此罪孽的理由！”雅典娜愠声说道。 即使再淼小，再不起眼，存在即是合理。 宙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因为自己对宏观世界的恐惧，而残害自己的亲人，以及整个地中海文明。 “呵……别着急，我的女儿，咱们继续看下去。”宙斯摇了摇头说道。 视角中的地球不断被放大，格林已经能够辨认出上面的“盘古大陆”。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这影像中的场景虽然还挺写实的，但依旧能看出是人造的动画——他猜测这大概是被製造出来科普的立体影像，或是乾脆就是一部亚特兰提斯有关于世界诞生的纪录片。 此时，画面中的盘古大陆上刚经过熔岩火雨，以及雷电交加的洗礼，尚不存在任何陆地生物。 随后，影像中的时间流速时而缓慢，时而快速。 几人在这段“纪录片”中，看见了苍翠的树木渐渐爬满陆地、看见了第一隻跃出水面的鱼儿、看见了大地在剧烈的颤抖和火山的喷涌中分崩离析、看见了长着多彩羽毛的恐龙称霸世界。 直到恐龙在第二次大灾变中彻底灭绝，取而代之的则是哺乳动物，以及猿人的崛起…… 没过多久，时间突然又缓慢了下来。 是第一个“人类”的诞生……在一头猿人的怀中。 时间重新开始飞速流淌。 从第一个人类诞生后，接二连三的人类出现在猿人群体之中，并快速地取代了猿人这个种族。 人类的智慧超群，发展迅速，在几万年内便建立起了无数的部落聚居地。 “你们发现了吗？”宙斯突然沉声说道：“这颗星球并没有‘我们’的存在！” 是的，影像中，人类的足迹已经渐渐遍佈了所有大陆。 虽然各地确实有一些特殊生物的出现，但却并不存在任何的奥林帕斯神明……甚至任何其他神域的神祇。 “继续看下去……” 人类在世界各地开花结果，并发展出各式各样属于自己的文化，而影像却集中到了一座位于地中海附近的城市。 他们本来也是与其他部落一样的原始社会，但却在一群发着光芒的“人”的帮助下，在大地上竖立了数座通天高塔，随后在高塔辐射出的光芒垄罩下，建立起了一个由魔导科技为主轴的高度文明国家。 “……那是亚特兰提斯，按照通用资料的记载，亚特兰提斯人是在“先驱者”的帮助和指引下，建立起魔导科技文明。”莉亚用秘语在格林脑中解释道。 随着时间进展，影像中的亚特兰提斯开始不断地向外扩展，过程也不免有血腥的杀戮。 他们透过屠杀与征服，或援助与同化，一步步扩大着疆域、竖立着高塔，终于将魔导科技以及“魔网”扩散到了世界大多数的落后地区，成为了一个版图空前辽阔、种族多元并立的强大魔导帝国。 影片最后，则开始以真实拍摄的立体影像，展现人类……或者说，亚特兰提斯人的各种魔导科技成果。 其中一段，是数名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与工程师，正聚精会神地观测着、操控着面前大量标注着编号的屏幕。 那数台屏幕中，是一个个如刚才他们看到的那样新生的世界，以及最后毁灭于“天灾”的世界。 他们正透过某种特殊的程式编码，一个又一个地製造着虚拟的世界，并投入各种数据去模拟、比对，和操纵这些世界的发展走向，最后再透过代码指令来摧毁掉实验结束的世界。 而格林此时，已经知道了宙斯究竟发现了什么—— 那一幕，恐怕正是亚特兰提斯人製作虚拟现实世界的过程…… 影像继续进行，开始讲述亚特兰提斯的魔能飞车历史，但已经没有人去关注了。 “看清楚了吗？”宙斯用诡异的表情转头向众人问道。 他伸手触摸星辰仪上方的影像，那层蓝色光幕再次浮现，他操作了一会儿后，影片被拉回了製作虚拟现实世界的那一段。 宙斯暂停了影片的播放，缓缓走到投影出的科研人员旁边，指着其中一个屏幕中，手持雷霆，立于战场的人影说道：“看见了吗……这是我……” 他又指向屏幕中另一个，正在被工程师摧毁的世界：“这也是我！而且是我根本就没经历过的场景！” “还有这裡！奥丁那个瞎老头……这个还没瞎就已经死掉的也是他！还有这裡！我的祖母盖亚，她何时杀死了祖父乌拉诺斯？” 宙斯指着屏幕裡那些他所熟悉的人，与他所陌生的场景，越说越激动，神态也越来越疯狂：“再看这！这！这！还有这……” 但下一刻，他的语气突然又恢復了平静：“你们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他微微喘着气，用发红的双眼瞪着雅典娜和阿瑞斯问道。 “也难怪他们根本不会死……我们……不，这整个世界，都只是那帮不死人製作出来的玩物罢了……”他用极为哀伤的语气说道：“你们能想像吗？他们是如此地孱弱，连盖个房子都要我来帮忙……但却动动手指就能摧毁和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创造一个新的我。” “……这些不死人，他们才是真正的神明啊……”他的声音如行将就木的老人般颤抖着：“而我们，不过是一幕幕光屏中的影像罢了，比摩耳浦斯的那些幻象还要虚幻而脆弱……” 雅典娜和阿瑞斯听闻这个可怕的消息，也震惊地久久不能言语。 宙斯突然压低身体，用气音悄悄说道：“快看看你们的头顶！那些不死人正低头嘲笑着我的丑态呢……” 就在几人惊恐而茫然地抬头看向天花板时，宙斯疯狂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是的——是的——你们连他们在那儿都不知道，他们却随时都能监控着你们的一举一动……你们的每次用餐、每次如厕、每次行房，他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然后还会拿你们的蠢样当成茶馀饭后的谈资！” “最后……当你做出了他们不乐意看见的事情，他们就会毁灭掉你和你的整个世界。再创造出一个全新的，能满足他们娱乐的新世界！一个新的你！”宙斯整句话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满是狰狞与愤恨，但脸上却保持着笑容。 “……你们说，我怎么可能会同意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狰狞地笑着，眼中泛起黄红相间的光芒，跺着脚口沫四溅地大吼道：“我可是万神之王，是至高天神宙斯——！” “不论毁灭还是创造，都是属于我的权柄！也只有我！才有资格决定这个世界的存亡！” 宙斯一边说，一边渐渐从地面飘浮了起来。 “如果这个世界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湮灭于虚无……那–就–这–样–吧！” 随着疯狂的话语，万千雷霆如溃堤般从宙斯的体内汹涌而出。 雅典娜急忙拉着格林，躲到美杜莎身旁。而美杜莎则早早将埃癸斯架好，整个人缩在了大盾之后。 “只是这个湮灭，绝不会是那群不死人的杰作，而是至高天神宙斯——我的旨意！” “嗡——轰隆——！” 一阵蓝白色的闪光过后，整个大地都剧烈地震颤起来。 “我的儿女啊，我将赐予你们亲眼见证这场毁灭的权利……就从你们自己开始！”他状若疯癫地笑道。 虽然三人在神盾的庇护下幸免于难，但狂暴雷霆却将整间房间，甚至将近半个奥林帕斯神庙，都给夷成了平地。 而那些投影出来的科研人员和工程师，只是在雷霆中颤动失真了一会儿，就迅速地恢復了平静，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着他们的“创作”。 第一百四十七章 至高天神宙斯 “咳……呸！”阿瑞斯似乎在最后一刻也躲到了他们旁边：“父神总算是疯了……姊姊，接下来要看妳的了，我来掩护妳！” 雅典娜撇了一眼阿瑞斯，没有回话，而是转头对格林和美杜莎说道：“宙斯的力量非常强大，连我也没有能稳操胜券的把握，等等的战斗我会需要你们的帮助！” “谨遵您的旨意，我的女神。”美杜莎恭敬地对雅典娜说道。 格林看着前方那眼中冒着癫煞能量的宙斯，有些奇怪地皱起了眉头。 宙斯是疯了，但却又根本没疯……那傢伙现在竟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商量计划呢！ “小心些，宙斯明显还保留着理智……”格林对雅典娜和美杜莎低声说道。 “商量完了没？”宙斯高声打断道：“决定好谁是第一个了吗？” 雅典娜没回答宙斯的挑衅，而是双手握紧战矛，迎面朝宙斯冲锋而去。 “啧，我也来！” 阿瑞斯可不想让雅典娜独佔了风头，也提着矛和盾从侧面奔向宙斯。 “雅典娜呀——我聪慧的女儿！”宙斯两手一翻，像雷霆一样的权杖和埃癸斯便出现在了手中。 他用权杖架住雅典娜的战矛，语气戏谑而快速地说道：“我早就想把你弄死了，那个预言可让我寝食难安了好多年……” ——雅典娜出生前，有预言提到雅典娜将会有能力推翻宙斯，这也是宙斯当时想连同怀着雅典娜的墨提斯一同杀死的原因。 他用力一压权杖，将雅典娜顶开，然后抬起埃癸斯，召唤出一头由雷电构成的公牛，朝雅典娜直冲而去。 雅典娜灵敏一跃便晃过了公牛，她再次举起战矛，闪电般地朝宙斯刺去。 宙斯快速用埃癸斯隔开雅典娜的攻击，后背却挨了一发格林扔过来的炎爆。 就在他因为炎爆的冲击而有些倾斜不稳时，一道阴险的电蛇从地面匍匐而来，咬向宙斯的宝贝。 “啊啊！是哪个该死的……” 格林见状只觉跨下一阵发凉，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位污女的阴招。 就在宙斯愤怒地大吼时，阿瑞斯从侧面冲出，一矛刺向宙斯的腹部。 宙斯在猝不及防之下，竟被阿瑞斯的长矛划出了一条十来公分，流淌着金红鲜血的伤口。 “阿瑞斯！你这没用的鳖三！”宙斯瞬间把气都撒到了阿瑞斯身上：“你会是第一个——！” 他为自己製造了一套闪电构成的盔甲，无视雅典娜不断穿透盔甲，刺在他身上的战矛，开始酝酿一个大型法术。 在宙斯唸诵咒语的短短数秒，雅典娜在他身上製造了上百道血痕，而阿瑞斯虽然已经屁滚尿流地跑出了几百米外，但宙斯仍然没有停止这个法术。 格林见状急忙上前，用冰锥术吹向宙斯，试图打断他的施法，但却被埃癸斯轻易地阻挡住了，他转而使用炎爆术，但同样没有作用——元素攻击似乎对宙斯的埃癸斯一点效果都没有。 几秒后，宙斯依旧成功将咒语念完了。 “哈哈哈……我早就想教训教训你这跟赫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废物了！” 宙斯狂笑着，将套有埃癸斯的左手，举向转眼间便乌云密布的天空。 雅典娜警惕地退回了架着神盾的美杜莎旁边。 “轰——！” 一道金黄色，水桶粗的狂雷，直接噼在近一公里外的阿瑞斯身上。 “啊啊啊啊啊……” 阿瑞斯悽惨的哀号声，连这裡都听得清清楚楚。 “啧啧啧，真惨……”美杜莎咧了咧嘴，事不关己地说道：“结果这次居然还没告状就被老爸打死了，真是派不上用场……” “……继续战斗！阿瑞斯的牺牲虽然不值一提，但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剩下的只能靠我们了。”雅典娜若无其事地补了一刀。 说得好像阿瑞斯的使命就是挨揍一样…… “……” 格林无语地看了几眼两隻女神。 这种程度的攻击，连格林都不至于死亡，更何况阿瑞斯这种生命力极为强大的真神。 但雅典娜和美杜莎似乎都已经把阿瑞斯列入阵亡名单了…… 两位女神哀悼完阿瑞斯的“死亡”，重新将精神投入了战斗之中。 “格林、美杜莎，想办法帮我控制住他！”雅典娜小声说道。 语毕，便再次迎面朝宙斯奔去。 “控制吗？” 格林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神庙的残垣断壁之外，没有什么可用的资源。 “老方法吧……” 他现在最强的控制手段就是塑石术，那是堪比钢铁坚韧的镣铐，而且还想多大就能多大。 “美杜莎，等等我需要你将石化能力对宙斯使用！” 他想到了这两种法术的组合，似乎能产生奇效。 美杜莎歪头瞥了一眼格林的下半身，意有所指地说道：“当然不行，我这诅咒连你都没办法石化，更别说宙斯了。” ……看来这污女已经在奇怪的地方尝试过自己的能力了。 “……我是说他身上的衣服和装备。”格林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地说道。 美杜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那倒是可以，但是宙斯手上的埃癸斯我可能只能石化住一瞬间，宙斯大概很快就能将它復原。” “那就好！一瞬间绰绰有馀了！” 格林露出了兴奋的微笑，用秘语跟美杜莎沟通了一下计画。 两人隐蔽地向父女俩激烈的战场靠近了一些。 到一定距离后，格林便开始悄悄地布置起了战场。 踏在废墟上战斗的宙斯，根本无法察觉到脚下已经有一大部分石质材料，化为了液态的泥巴。 “可以开始了！” 美杜莎鲜红的双眼开始逸散出萦萦血光。 随着满头的蛇髮“嘶——”地一声。 宙斯除了自己的身体外，全身的物品都化为了岩石。 “哼……居然使这种无聊的小把戏？我的女儿呀，看来跟凡人相处太久，让你不復以往的智慧了。” 宙斯冷笑一声，无视身上坚硬的石化长袍，准备先解开埃癸斯上的诅咒。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法术虽然施展成功了，但埃癸斯竟然在他施法完成前，就已经向液体一样流到了废墟下面，消失无踪了。 随后，夹杂着埃癸斯碎块的岩石，迅速地爬上了宙斯全身，趁着他尚未挣脱石袍前，直接将他包复了起来。 “什么？该死！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这回，他屡次施法，甚至全力绷起身上的肌肉，都无法解开身上的束缚了。 那岩石中可夹杂着埃癸斯的碎片！宙斯根本不可能突破这样的牢笼。 雅典娜早就从美杜莎那边得到了支会，她在宙斯嘲笑自己的愚蠢时，就已经退到旁边，默默地准备着法术了。 几秒后，雅典娜的矛尖冒出了瑰丽的金色光芒。 她全身复上战甲，背后隐约浮现羽翼，如一位女武神一般，矛尖向前，从天而降地刺向宙斯的胸膛。 格林配合地将宙斯胸口处的石化分开一个圆洞。 “不！怎么会这样！？”宙斯神色有些惶恐地喊道。 闪着金光的矛尖直接穿透了宙斯的胸口，强大的力量甚至将他整个胸膛都炸得粉碎，只因为那身石化镣铐而保留了大致的型态。 “怎么会这样呢……？”宙斯仍旧喃喃自语着：“我那充满智慧的女儿，怎么会……” 第一百四十八章 癫煞之主 “……怎么会……变得如此愚蠢呢？” 宙斯露出了癫狂的笑容，全身被黄红色的煞能复盖，在诡异的液化过程中，直接脱离了石镣的禁锢。 “本机表示警告，宙斯身上的神能反应消失，并全数转化成了极高浓度的癫煞能。”莉亚急声说道。 “雅典娜！快后退！”格林大吼道。 雅典娜见情况不对，果断地放弃战矛，飞回了两人旁边。 “退？退到那儿都没用！整个地中海……整个世界，都会在我的力量下被辗成齎粉！”彻底扭曲的宙斯用含煳不清的怪声吼道。 宙斯还不断地在发生变化，他从一个液态人形直接化为一坨蠕动血肉，然后飞速膨胀扭曲。 他比格林以前遇过的，那些被煞化血液感染的血煞魔还要怪异恐怖，已经到了无法看出人型，甚至很难用言语去形容的诡异型态。 此时他就如一坨数十上百公尺的巨大蠕动肉团，上面插满了扭曲的肢体，一边流淌着剧毒黏液和癫煞能量，一边不断开阖着无以计数，长满利牙的大嘴…… 宙斯此时的样貌，光是用眼睛直视，都会产生类似攻击效果的精神污染。 “来吧！自己挑一张喜欢的嘴，我会从头到脚仔细地品尝过，再缓缓嚥下的！” 他的声音从几百上千张嘴中同时传出，恐怖的声音迴盪在整个奥林帕斯神域，令格林和美杜莎直欲呕吐。 “那……到底是什么……”美杜莎喃喃自语道。 雅典娜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似乎吸收了整个神域的煞化尸体？我好像看见了赫拉的手镯在……” “嗯，我也看到阿瑞斯的腿——” 美杜莎正欲贊同女神，就被一个熟悉的男声气急败坏地打断了。 “我还没死好吗！”浑身焦黑的阿瑞斯居然復活了，而且还跑了回来：“那头怪物是宙斯吗？他到底是怎么……” “准备好战斗！等杀死这头怪物之后，有的是时间给你们慢慢研究！”格林喝道。 宙斯此时的变化已经结束，开始剧烈地蠕动着身体，似乎准备发动攻击…… “小心！” 格林抱住美杜莎，向后疾飞了一段距离，雅典娜和阿瑞斯也各自跳了开来。 一坨噁心的血肉，被宙斯的其中一张嘴喷吐而出，砸在几人刚刚站立的位置，正冒着癫煞能烟雾。 几秒后，那肉块便在抽搐中，长成了一头看不太出人型的癫煞魔。 随后被雅典娜随手扔过来的闪电电成了一地焦炭。 但那却是徒劳无功的……宙斯巨大的身体一缩一胀，无数肉块便像倾盆大雨一样，洒落在奥林帕斯神域的各个角落，几人的周围马上便塞满了密密麻麻的癫煞魔。 激烈的消耗战瞬间展开，好在几人都不太需要担心癫煞能的感染，雅典娜和美杜莎甚至能够使用癫煞能来作为施法的媒介。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尽管雅典娜和美杜莎的连锁闪电、叉状闪电，以及格林的火雨，都能成片地快速消灭癫煞魔，但依旧没有宙斯的喷吐来的快。 宙斯似乎能够无穷无尽地生产这些血肉……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早晚会被耗死！”格林对几人喊道。 他尝试过飞到空中，但却差点就回不来了。 这些煞魔每个都能伸出数十上百公尺长的肉质触手，只要飞到空中，就必须同时面对成千上百隻的煞魔，在地面至少他们还会因为前方同类的存在，而难以发动这种攻击。 “我们先突围……去展览室！那裡离的远，应该还没受到摧毁！”雅典娜皱着眉说道。 几人经过与人型宙斯的战斗，都已经消耗很大了，此时就算美杜莎和雅典娜能够透过溅射到身上煞能回復少许能量，也是入不敷出的。 毕竟她们吸收承受攻击时的煞能就已经是极限了，让她们去啃食那些癫煞尸体来获得能量，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几人边打边退，迅速地朝展览室方向撤退。 那肉团状的宙斯倒也不慌不忙，他一边喷吐着血肉，一边缓缓地向神庙仅存的建筑蠕动着。 然而在行进至建筑中时，几人竟然听到了他们之外的战斗声。 “奥林帕斯还有神祇存活着，看来他们还没被感染！”雅典娜连忙说道。 她之前就感应到其他神祇的存在过，但因为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受到癫煞感染，因此并没有提出过要寻找他们。 几人连忙转向，朝着传来战斗声的方向行去。 “喝啊——”一个低沉的男声大吼道：“来吧！你们这群怪物，让我看看你们能不能奈何得了我！” “是海格利斯！”雅典娜惊讶地喊道。 ——海格利斯的半神肉体在被九头蛇的蛇毒杀死后，在众神的帮助下，他成为了奥林帕斯的神祇之一。 “本机表示提示，个体：海格利斯，其体内蕴涵神能６７１单位，癫煞６单位，并在迅速下降中。其力量无法估量，体质及敏捷远高于玩家。”莉亚提示道。 这是格林第一次听说属性无法估量的……海格利斯的力量恐怕已经超过了一般神性生物的范畴。 值得一提的是，莉亚此时已经确定了格林等人不会被癫煞感染的原因了——神能的活跃程度。 海格利斯、阿瑞斯和格林，三人体内的神能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极度的活跃。他们体内的神能几乎活跃到了随时都处于接近沸腾的状态，使用时甚至根本不需要去激活再进行转化，而是直接就能变化成他们想使用的能量。 而癫煞在这种环境中，似乎反而会受到神能的吞噬，这便是他们难以受到感染的原因。 “雅典娜女神？” 海格利斯也见到了来者，他使劲一挥手中的木棒，将周围的癫煞魔全敲成烂泥，然后谨慎地戒备着格林一行人。 待雅典娜也清理掉周围的煞魔后，海格利斯才放下了手中的木棒。 “见到我美丽的姊姊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他快步走上来，似乎想拥抱雅典娜。 雅典娜面无表情地抬手就是一指，电得海格利斯好一阵抽搐。 “哈哈哈……咳咳，就是这个感觉！爽！” 好不容易停下颤抖的海格利斯，吐着黑烟大笑道。 ——海格利斯虽然是豪迈而正义的大英雄，但却也继承了他老爸的习性，是个十足大色鬼，而且男女通吃，对于藉机骚扰自己的姊姊雅典娜，他根本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哼……人渣一个，这种靠下半身思考的生物都能当上神祇，也难怪宙斯会成了那德行……”美杜莎低声骂道。 海格利斯的生母是柏修斯的女儿，对于砍下自己脑袋的人的后代，美杜莎当然是一丁点儿好感都没有。 “啊！臭小子！你还活着？” 阿瑞斯将长矛奋力一掷，射死了一头正从海格利斯背后悄悄接近的煞魔。 海格利斯走过来拥抱了一下阿瑞斯后说道：“哈……哥，我早就发现牠了，你这样会让我显得很蠢笨！”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诛魔计画 几人迅速地将爬进建筑内的煞魔清理乾淨后，格林用油腻＋引燃，将建筑的各个路口都给堵了起来，总算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机会。 众人席地而坐，抓紧时间恢復着体力。 “海格利斯，还有其他神祇存活吗？”雅典娜睨着海格利斯问道。 海格利斯一边嚼着格林分他的野牛肉，一边拍着手大喊道：“啊！我忘了！阿尔忒弥斯还在房间裡面，我看她不像我一样能免疫那种疾病，所以就让她暂时躲着没出……” ——阿尔忒弥斯是阿波罗的孪生姐姐，自然女神、狩猎女神，同时也是月光女神。 海格利斯话音未落，一个陌生的女声便打断道：“现在我不怕那种疾病了……” 一位穿着黑袍，头戴女巫帽的银髮蓝眼的女性缓缓从后面走了过来。 这女子闪着水润光泽的蓝色大眼、纤弱的身体，以及清秀的五官，一眼看上去有些文弱，是很容易令人激起保护欲的美丽女孩。然而浑身阴森森的气氛却又让人打心底感到有些发毛。 而且不只是气质如此，格林还明确地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与欧申纳斯那裡有些相似的力量…… “本机表示提示，该人形生物为传奇级生物，其体内蕴涵５２５０单位暗影能量，以及５２５０单位太阳能，并且两种能量正在同步增长中。” 按照莉亚的提示，阿尔忒弥斯似乎根本不是一位神祇！ “辛西亚……妳怎么会……？”雅典娜惊疑地看着来者。 阿尔忒弥斯与雅典娜一直都是好友，两人以前时常会一起出去郊游踏青。 海格利斯则挠了挠头，一脸懵逼地看着来者。 阿尔忒弥斯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好友雅典娜轻声说道：“是我，缇娜……你没认错。” 随后她看了一眼海格利斯，向他解释道：“你也许不知道……我是阿尔忒弥斯的同时，也是黑卡蒂。” ——黑卡蒂是死神、女巫之神，同时也是月阴女神，很多时候都被视为阿尔忒弥斯的另一面。 而她现在用的是黑卡蒂的外貌，而非阿尔忒弥斯那与雅典娜一样的金髮蓝眼。 雅典娜主动地小跑上前，拥抱住了黑卡蒂，小声地啜泣着。 黑卡蒂拍了拍雅典娜的脑袋，柔声说道：“我没事的，至少现在我不会受到感染了，不是吗？” “为此妳甚至把自己变成凡人？”雅典娜把脸埋在黑卡蒂怀中，低声质问道。 黑卡蒂双手搭着雅典娜的肩膀，将她轻轻推开后，调笑道：“凡人有什么不好？你不也找了个凡人伴侣吗？” 雅典娜闻言，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格林，然后脸色微红地连忙摇头道：“格林只是我的朋友！不是伴侣！” “哦——是吗？格林？” 黑卡蒂似笑非笑地转头瞥了一眼格林。 ——她的确认识格林，事实上很多神祇都认识格林，尤其是参与过特洛伊之战的神祇，毕竟这傢伙在那场战争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格林略显尴尬地说道：“是，我跟雅典娜是朋友。” 他无视了后面偷掐他臀肉的美杜莎，僵笑着向重新露出开心笑容的雅典娜点了点头。 雅典娜之前还有点担心，格林是否同样将她当成朋友。 黑卡蒂又打量了两眼格林后，正了正脸色说道：“神庙中原本还有几个神祇在苟延残喘，但眼下这种情况，大概是已经全被杀光……或者说，被同化了。” “要不是海格利斯，我恐怕也没时间完成神力的转换。”她向海格利斯点了点头。 “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找不到杀死宙斯的办法，我们恐怕没有一个能逃出被同化的命运……”她严肃地说道。 “那种怪物……究竟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杀死……”阿瑞斯有些茫然地问道。 格林搓着下巴思索了一段时间后，沉声对几人说道：“……我可能有办法杀死那头怪物，但是需要你们的帮忙。” 见几人都表示愿意听他的计画，格林转向黑卡蒂问道：“黑卡蒂，你做为月亮女神，能否召唤月亮出来？” 奥林帕斯神域有一层明亮的神能极光作为照明，一般是看不见太阳或月亮的。 黑卡蒂点了点头：“当然，今天刚好是满月，即使我现在已经是凡人，但只是让月亮现身的话，还是可以办到的。” “不只是现身，我还需要你将月光压缩成一束！” 格林担心月亮映射的太阳能会不够用。 “那简单，当然没问题。”黑卡蒂耸了耸肩说道。 见黑卡蒂这边没问题，格林将头转向雅典娜：“雅典娜，你等会儿得辛苦些了！” “你要使用那面镜子？” 雅典娜猜到了格林的想法，她也有些好奇格林如此信任的武器，究竟有什么样的威力。 “是，那件武器非常强大，我相信它绝对能将宙斯完全抹除掉。” 格林点了点头，对旁边的壮汉说道：“再来是海格利斯，我需要你吸引住所有煞魔，包含宙斯在内的注意力。” 海格利斯咧了咧嘴角，没敢挂保证，他知道这个工作有多艰难。 格林当然也知道这是个九死一生的任务，他转头看向美杜莎挑了挑眉。 不用格林开口，美杜莎也知道格林的意思……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中的埃癸斯递给海格利斯，嘴裡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自己的神盾被污染了。 “时间不多，我的计画很简单——海格利斯持神盾出去挑衅，并吸引宙斯的注意力。黑卡蒂则在这裡施法召唤月光，美杜莎在这段期间必须保护好黑卡蒂，而我和雅典娜会趁机飞往高空，并使用古镜一举歼灭宙斯。” 待任务分派完毕后，众人便开始了各自的准备行动。 海格利斯扛着神盾，开始在原地做起暖身运动，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激烈战斗。 雅典娜鑽进了古镜，向古镜输送着神能，这将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和体力。 黑卡蒂在原地认真地画起了一个大型法阵，这是因为她失去了神职，只能透过法术来召唤月亮。 而美杜莎则在走廊上布置起了魔法陷阱，阴招也是她的拿手好戏。 “等等……那我呢？” 阿瑞斯一脸懵逼地指着自己，向格林问道。 格林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呃……你帮忙保护黑卡蒂吧？” “不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了。”不远处的美杜莎坚决地反对着。 “可是我也……” 美杜莎不等阿瑞斯说完，便一边施法布置陷阱，一边嘲讽道。“赶紧给自己包好了尿布，别等会儿弄髒了环境如何？” “你……” 阿瑞斯瞪着眼睛，却不敢对雅典娜（的分身）怼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极小的音量说道：“……狗壁蝨” 好在美杜莎没听见，仍在原地专心地布置着陷阱。 格林挠了挠脑袋，实在想不出这傢伙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唉，你等等帮海格利斯分担点压力吧！小心点，这个任务非常危险。”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给阿瑞斯分派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工作。 “哈哈，这也不错，上前线战斗才是男人的职责！还可以顺便让我那呆头鹅弟弟见识见识战神的力量！”阿瑞斯满意地说道。 ——实际上鶸阿瑞斯连海格利斯让一隻手都打不赢，即使他的神能要超越海格利斯两倍。 一百五十章 诛魔小队计画执行中 十分钟后。 “宙斯！我的父亲！” 海格利斯举着由格林製成的巨大石棒与美杜莎的埃癸斯，走出了建筑。 他一边不停用棍棒敲击着盾牌，发出巨大的恼人噪音，一边朝着宙斯大吼道：“来与我决一死战吧！你知道我的力量！这种杂碎你派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的！” 他正按照格林的计画，对宙斯进行挑衅。 “来吧！像个男人一样，像个神祇一样，堂堂正正！就你我父子两人！” 然而正直天真的海格利斯连叫战的方式都是如此单纯，这要是让美杜莎来喊话，肯定效果会好上几十倍，甚至还可能让宙斯受到一些精神伤害…… “咦？海格利斯，我最听话的小儿子，原来你也没死呀？” 如同上千男女齐声说话一般的诡异嗓音，从宙斯数以千计的喉咙中发出。 “快，靠过来让父亲看看！嘶熘——让父亲舔舔看，嚐嚐看呀！”那恐怖的声音透露着癫狂的兴奋。 肉山般的身躯快速地蠕动起来，朝着海格利斯加速冲去。 海格利斯见挑衅成功，连忙撞开拦路的癫煞魔，带着宙斯绕着废墟跑。 “我的好儿子，你不是要与我决一死战吗？跑什么跑？神话中的大力神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那能让人精神受到污染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 海格利斯差点反受宙斯挑衅，然而他在冲出去之前，勐然想起了格林交给他的任务。 “我还没笨到这种程度！你带着这么多喽囉，哪叫决一死战？等我杀光你这些爪牙再跟你打！”他头也不回地喊道。 海格利斯一边屠杀着那群喽囉，一边吸引着食慾大开的宙斯。 而宙斯变成这种体型后，虽然速度和敏捷下降了不少，但也不是完全拿海格利斯没办法。 他知道海格利斯一点魔法都不会使用，直接从身上探出了数隻手臂，袭向海格利斯。 就在海格利斯听到风中的尖啸，回手一棒敲烂了攻击他的几隻手后，脚下的废墟中突然又探出了几隻粗壮的手臂，将他牢牢地捆住。 这些手虽然在海格利斯的钝器打击下，非常容易就会被砸成一滩污血，但那肉质的“手臂”却韧性非常强大，以海格利斯无法估量的神力，都一时无法拉断这些手臂。 “该死……” 看着宙斯蓄力已久的癫煞射线即将发射，海格利斯有些焦急起来。 “哈！最后还是得靠我！” 阿瑞斯兴奋的声音突然从海格利斯身后响起。 “滋啦！” 他一矛将捆住海格利斯的手臂全给削断，使大力神终于脱离的束缚。 然而一道暗黄色，水桶粗的癫煞能光线，已经飞射了过来。 “喝啊——！” 海格利斯反应迅速地撑起埃癸斯，千钧一髮地挡住了宙斯的攻击。 他推了一把不知何时已经躲到自己背后的阿瑞斯，连忙开始了第二场逃窜。 “又是你，阿瑞斯……哼，这次看你们还有没有这么好——” 就在宙斯恼怒地准备发动下一波攻击时，突然发现了天上高挂的巨大明月。 “……嗯？又想搞什么把戏？” 宙斯有些警惕地用肉团中心的几隻巨大眼珠左右瞧了瞧——他对之前格林和美杜莎的阴招确实有些阴影。 但他想了想，发现自己现在好像根本不需要在乎那点不痛不痒的小伎俩了…… “……死到临头的无谓挣扎。” 海格利斯和阿瑞斯的香肉还是比较吸引他。 他转眼就放弃了研究那颗月亮，开始继续追逐起自己的两个儿子。 “别跑了！快过来让父亲好好……舔舔你们！” 展览厅附近，美杜莎额上有些冒汗地朝黑卡蒂喊道：“好了没！我的陷阱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这些神出鬼没的癫煞魔总是从令人出乎意料的地方冒出来，没有陷阱她将很难顾及到所有角落。 而且煞魔根本不需要依靠“肉眼”来感知敌人，美杜莎的石化天赋不能用被动的方式施展，才是让她有些疲于防守的主要因素。 毕竟她的任务是不让任何煞魔侵入到大型法阵的范围之中。 “还没完呢，缇娜……你的小格林还要求我把月光拢成一束呢！”趴在地上的黑卡蒂慢悠悠地说道。 神域上空，格林正一边等待着月光就位，一边跟镜中的雅典那聊天。 “格林，你说父神说的那是真的吗？”雅典娜没头没尾地问道。 格林当然知道雅典娜想问的是什么。 他沉吟了两秒后，向她反问道：“是真的又如何？是假的又如何？” “……是真的的话，我们现在所做的岂不是毫无意义？反正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只要那些亚特兰提斯人心情不好，就可以轻易地抹杀我们……”她的声音透露着浓浓的忧虑。 “……那又有什么区别呢……跟你们之于凡人？”格林轻声说道：“你见过凡人的帝王因为得知自己头上有着神祇，因而毁灭自己的国度的吗？” “……好像确实是这样哦！你说得很有道理，正如我不会无缘无故毁灭凡人的国度，我也不认为那些亚特兰提斯人就会无缘无故地毁灭我们……” 雅典娜咀嚼了一会儿格林的提问，重新恢復了活力。 格林说得的确没错，自己对于雅典人来说，岂不也是一个随时能决定他们存亡的“怪物”吗？ 但这又如何？自己又不是疯子，没事去弄死这些凡人一点意义都没有。 那群亚特兰提斯人虽然确实有些疯疯癫癫的，但也不是会毫无理由毁灭世界的种族。会因为这件事情选择自灭的宙斯，确实才是比较奇怪的那个。 “来了！” 正当雅典娜再次体悟到自己父亲的偏执时，格林沉声喊道。 只见头上那颗硕大无比的银月渐渐黯淡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束碗口粗、极其明亮的月光，以近似于射线的状态被投射了下来。 这是格林第一次发现，月光竟然也能强烈到令人感觉“刺眼”。 这种程度的光线，恐怕比平时使用的太阳光还要强大数十倍！ 格林有些紧张地举起古镜，迅速飞向了那束月光…… 第一百五十一章 碎界者格林 “阳炎射线——” 格林在将古镜放到月光下之前，先在镜中蓄力起了阳炎射线。 当法术达到最大效果后，他双手举起古镜，将镜子放到了月光之下。 “唰！” 如同洪流般的恐怖光线，伴随着灼热的阳炎射线，笔直地向地面照射出去。 “轰——喀喀喀……” 光线直接穿透宙斯的肉体，照射在废墟下的地面上。 然而甚至连神域浮岛坚实的地面，都无法承受这样的攻击，竟直接成片地在光线中解离成了分子。 “这也太夸张了……”格林和雅典娜异口同声地自语道。 他缓缓操纵古镜移动着光线，就像使用小画家的橡皮擦擦除错误一般，清理着宙斯污浊的肉体。 他的克敌机先根本找不到宙斯的要害在哪裡，他只好把所有肉块都清除掉。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我的身体……正在融化！？” 直到此时，宙斯才发现了自己面临的危机，他一边发出刺耳的尖叫，一边伸出了数以万计的手臂，试图捕捉天上的格林。 然而格林早就料到这个攻击了，他此时的离地面足足有八百多公尺的距离，这是满蓄力阳炎射线的极限射程，显然远超宙斯手臂长度。 “咱们该撤退了……神域快要崩解了！” 感受着整座浮岛的剧烈颤抖和呻吟，美杜莎向黑卡蒂急声说道。 黑卡蒂摇了摇头，否定道：“不行，那道月光还需要我的引导，妳还得再撑一会儿！” 面色苍白的美杜莎咬牙用法术撑起护盾，保护起了黑卡蒂。 雅典娜神力的剧烈消耗，同样让她的力量快速地流失。 建筑物的崩塌比想像中的还要迅速，美杜莎的护盾很快就在巨石连绵不绝的坠落下变得千疮百孔，这让两人不断被飞射的小石块砸中，虽然不至于受伤，但却被弄得灰头土脸。 “让我来帮忙！” 这时，海格利斯和阿瑞斯一起冲了回来。 大力神高举在头顶的神盾，总算挡住了所有的石块。 美杜莎喘了口气，撤下了法术，语带不屑地哼道：“哼……还不是靠我的埃癸斯……” 海格利斯另一隻手搓了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嘿嘿，那我至少能帮姊姊妳省点劲儿嘛！” 他知道自己亲姊姊说的是实话，而且没有埃癸斯，现在自己恐怕不是被感染，就是已经死在宙斯肚子裡了。 “你们上面那儿怎么样了？格林那个法术能除掉宙斯吗？”海格利斯向美杜莎问道。 美杜莎闭起眼睛，向本体雅典娜那边申请了一下资讯交流后，点了点头说道：“快了……只要再撑几秒，宙斯就会完全灰飞烟灭了。” “然而不用几秒……奥林帕斯神域就要先灰飞烟灭了……”黑卡蒂幽幽说道。 她话音刚落，众人便感觉到了强烈的失重感。 他们脚下这块地面，在洪流射线造成的强烈地震下，已经支撑不住了。 美杜莎抱着仍然在引导法术的黑卡蒂飞在空中，目送着不会飞行的阿瑞斯和海格利斯，向着人界坠落。 用法术收回自己的埃癸斯后，她挥了挥手，轻声道别：“永别了，我愚蠢的弟弟们，希望你们在冥界能找回自己弄丢的骨头。” 坠入人界而已，这俩肌肉棒子当然死不了，这甚至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美杜莎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宙斯此时几乎已经停止挣扎，他仅剩的身躯瘫软在浮岛的地面上，无力地等待着格林的清除。 “呵……居然以这种方式，应验了那句预言……”他喃喃自语道。 此时的洪流射线混和了大量雅典娜的神力，以及少部分格林的魔能，说他是如同预言那样被自己的女儿雅典娜所推翻，并不算错误。 “罢了……等妳当上神王后……就会知道我现在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了……” 宙斯缓缓闭上巨大的眼赌，静静地等待洪流射线的清洗。 几秒后，射线从他的“主脑”上一扫而过。 奥林帕斯神王、众神之首、至高天神宙斯……癫煞之主，终于在这场神域战争中彻底湮灭了。 格林依旧保持着谨慎，直到把所有肉块都给清除乾淨才肯作罢。 “呼——这玩意儿好爽啊！以后妳在古镜裡，咱们都用这招杀敌岂不痛快？”他喘了口气，满足地叹道。 累到一脸虚脱的雅典娜逃跑似地从古镜中跳出来，直接趴在了格林后背上。 “我可不痛快——这种神力快被吸乾的感觉，我完全不想再体验那怕一次了……”雅典娜闭着眼睛喊道。 按照莉亚的扫瞄，刚才的攻击中，古镜中被雅典那事先存好的神能，几乎是以每秒近百单位地在流逝，不到十秒就耗了个精光。 从那之后古镜就一直在汲取着雅典娜体内的神能，即使雅典娜神能的补充速度非常快，但也耐不住这种程度的汲取。 “看来这古镜的效果，完全取决于吸收到的光线量，以及神能的供给程度啊……”格林搓着下巴想道：“如果有阿波罗在，恐怕这一发，连地球都……” 他背着雅典娜落回神域的地面，才愕然发现，整个神域竟然还在持续地崩解。 “嗯——你们老家也要给宙斯陪葬了……” 虽然洪流射线已经停止了，但这种破坏明显是不可逆的，以现在的崩解速率，恐怕用不上多长时间，整个奥林帕斯神界就会粉碎掉了。 回到空中后，他看见了不远处正背着黑卡蒂朝他招手的美杜莎，于是缓缓飞了过去。 “美杜莎，妳受伤了吗？”格林有些焦急地向脸色苍白的美杜莎问道。 美杜莎愣了一下后，轻轻叹了口气：“你得习惯一下把我和女神大人当成同一个人……” 正常情况下，雅典娜跟她时刻都是处于同步状态的，雅典娜那边的消耗，同样会在她这边体现。 “她的意思大概是她只是很累……吧？” 格林看了眼背后闭着眼休息的雅典娜，挠了挠脑袋如此想道。 美杜莎虽然有着自己的意识和想法，雅典娜平时也不会共享她的感官，但她毕竟还是雅典娜的分身。这点其他神明就分的很清楚，大概也只有格林一直无法将两人区隔开来。 格林看了两眼已经陷入昏睡的黑卡蒂，向美杜莎轻声问道：“妳还能使用传送法术吗？” 见美杜莎点了点头，格林继续说道：“那带我们去帅哥城吧。” 美杜莎前两天从雅典娜那裡听说过，女神似乎最近半年都躲在那座存在某种封印的地下城市中，也难怪那段时间她会完全感知不到女神的状况。 ——帅哥城贵宾区的量子波遮蔽功能，当然也能遮断其他的探知方式。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够邪恶 几分钟后。 随着美杜莎用亚特兰提斯语念出那句脑瘫密码，他们终于回到了帅哥城中。 传送术并没有带他们直接回到贵宾接待室，而是地下二层的“寻求队伍”专区，亚特兰提斯逗逼们似乎是将传送点设在了这裡。 “啊——终于回来了……好饿！” 搭乘电梯回到贵宾区后，格林把背上的雅典娜放在交谊厅的沙发上，便直直地往自己的木匣子走去。 他掏出一堆煮好的牛肉，狼吞虎嚥地大嚼了起来。 闻见香味的雅典娜也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拿过几块肉优雅而迅速地用着餐。 伊吹、笨猫和苏格拉底师徒似乎都不在交谊厅，但东西都还放在原地，格林估计大概是各自找了间房间在休息。 他当时用魔法打开了好几扇房门，并没有重新锁上。 美杜莎将黑卡蒂就近安置在０１号房间后，向格林要过了古镜。 她鑽进去捣股了一会儿，端出了几杯饮料、一些蔬果，和几把坚果。 看来她们俩早就已经把家当都打包进去了…… 格林接过一杯果汁，有些狐疑地看着美杜莎说道：“妳这次没给我下药吧？”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他手上的饮料却没有什么迟疑地往嘴裡送去。 “药？什么药？”一旁吃得正开心的雅典娜好奇地问道。 美杜莎笑了笑，恭敬地对女神说道：“上次给格林喝的果汁中，放了点那种水果……导致他到现在还有些疑神疑鬼的。” 雅典娜点了点头，继续吃起了肉：“许普诺斯送的那些？格林，你不用害怕那种水果，它们没什么害处，还有助眠的效果。” “……” 是没什么害处……但是副作用有点大啊…… 美杜莎趁女神专心用餐时，悄悄凑到格林耳边，吹了口气后轻声说道：“如果你还想喝‘果汁’的话，可以跟我说，我可以特别帮你准备一些。” 格林牙疼地瞥了眼笑眯眯的美杜莎，没有说什么。 敏锐的雅典娜听见了美杜莎的悄悄话，她揉了揉肩膀后，神态有些疲惫地说道：“别只给格林准备，我也要一些，我需要好好睡一觉……” 美杜莎微笑着低首应诺，随后便进入古镜中，又端了两杯果汁回来。 吃饱喝足后，格林随口向莉亚问道：“莉亚，现在几点了？” 经过几天看不见日月的生活，他有些失去了对时间的感官。 “本机表示提示，现在时刻为：当地时间，凌晨一点十三分。” 莉亚整句话都是用机械音调发出来的，显然只是用背景程序在回答格林。 “哈恩——难怪伊吹他们都不在……吃饱了，我也洗洗睡了！” 格林伸了个懒腰，便起身离开了交谊厅。 两位女神目送格林离开后，又在交谊厅聊了一段时间。 “我也去休息了，妳累了的话，就自己挑一间喜欢的房间睡吧，预设密码都是房门号加上三个０而已。”雅典娜向介绍自己家一样向美杜莎说道。 美杜莎一边收拾着残局，一边喃喃自语着：“喜欢的房间……” …… 第二天一早，格林睡的“２０”号房门被用蛮力硬推了开来。 “格林！你回来了？怎么没叫我一声？”伊吹的大嗓门吵吵嚷嚷地喊道。 “伊吹啊？”格林睡眼惺忪地问道。 “还不起床？该吃早餐了！” 她走到格林床边，看了眼半闭着眼的格林后，用力一扯他身上的棉被。 她瞳孔骤缩，愣了几秒后，喃喃说道：“……打扰了。” 语毕便迅速地跑出了房间，并顺手“碰！”地一声把房门给关了起来。 伊吹虽然自己没有经验，但毕竟也是活了三百多年的妖怪，这种事情她当然清楚的很…… “……失算了。” 格林转眼间清醒了过来。 他昨天虽然有记得锁门，但却忘记了伊吹的暴力…… 拍了拍还在装睡的美杜莎，起身穿起了衣服：“起来吧，等等雅典娜也进来，那麻烦就更大了……” “哈恩——那是你的伴侣？”美杜莎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柔声问道。 格林翻了个白眼：“我早就说过了，妳也是我的第一次……” 美杜莎摀着嘴笑了笑：“呵……‘感觉’得出来。” 经过几个朝夕的相处，她也已经知道格林和雅典娜之间还没有真的发生“那种关係”了，但她仍然认为那只是“早晚的事”。 没好气地把美杜莎的衣服扔在她脸上，穿戴整齐的格林洗了把脸后便直接走出了房间。 回到交谊厅后，格林发现伊吹竟然若无其事地在打着电动，而笨猫则蹲坐在她旁边观战。 现在时间很早，交谊厅裡面也只有伊吹和笨猫而已。 “……呃，早安。”他有些尴尬地走向沙发。 伊吹没回头，而是皱了皱鼻子，有些嫌弃地说道：“一股臭蛇味，先去洗洗澡！” 格林闻了闻自己，却只闻到一股清新的花香，那是美杜莎身上的味道。 但为了省得待会儿麻烦，格林还是随便推了一间房门，进去快速地洗了一下。 出来后，他才发现美杜莎已经坐在沙发上，正有些手忙脚乱地跟伊吹打着电动。 而苏格拉底和柏拉图两人也已经醒了过来，此时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并时不时地从背后偷看几眼美杜莎的蛇髮。 “再看，小心被变成石头。” 格林突兀的声音，吓了师徒两人一跳。 “格林，你平安回来了！” 苏格拉底和柏拉图轮流拥抱了格林一下，欣喜地与格林打着招呼。 “那真的是传说中的美杜莎？”柏拉图压低音量，悄悄地问道。 他指了指美杜莎，声音明显有些抖。 “……是，但她不像神话中那样邪恶。”格林回答道。 “你是说，我还不够邪恶吗？”美杜莎不知何时已经趴到了格林肩上。 她从格林肩上探着脑袋，用腥红的双眼盯着师徒俩，幽幽说道：“要不，我把这两个一直偷看我的雄性动物都变成石头，你觉得够邪恶吗？” “咦——” 柏拉图吓了一大跳，赶紧躲到了交谊厅外面。 苏格拉底则是丝毫惧色都没有，他豪爽地大笑道：“哈哈哈哈，格林，你的新朋友很幽默啊！” 就在美杜莎满头蛇髮“嘶——”地响起，似乎正准备给苏格拉底瞧瞧她有多幽默时，雅典娜和黑卡蒂一块儿来到了交谊厅。 “格林，我们能带辛西亚一起走吗？”雅典娜轻声问道。 她叫的是黑卡蒂的小名，就像黑卡蒂会称呼雅典娜为“缇娜”一样。 格林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雅典娜和美杜莎主僕俩住古镜裡没事，再加一个黑卡蒂就有点麻烦了。 “……都住古镜裡面？”他试探道。 黑卡蒂无所谓似地耸了耸肩，没表示什么。 美杜莎则是没好气地从背后掐了格林的腰一下，她低声说道：“我们就算了，你帮我姊妹找个住处难道很难吗？” 见美杜莎发话，格林只好龇牙咧嘴地连声应是。 黑卡蒂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美杜莎和格林之间的小动作，又若有所思地瞥了眼雅典娜：“缇娜，你跟格林……” 敏锐地注意到黑卡蒂视线的格林，有些紧张地打断道：“黑卡蒂女士，我保证会帮您找到满意的住处的。” 雅典娜没注意到情况的诡谲，她好奇地向黑卡蒂问道：“我跟格林怎么了吗？” 黑卡蒂嘴角噙着笑朝格林挑了挑眉，用戏谑的语气小声说道：“叫姊姊。” 格林顺从地改口：“好的，黑卡蒂姊姊！” 随后黑卡蒂姊姊才满意地转头，对雅典娜回答道：“没什么，只是对格林不介意妳们头上那些小傢伙感到有些惊讶而已。” “那是自然，雅典娜和美杜莎都是我的朋友，而且习惯了那些小蛇之后，还觉得挺可爱的。”格林连忙附和着。 “哦？你觉得蛇髮可爱？那我要不要再变回去？”雅典娜有些欣喜地询问道。 “……那倒不用了。”格林面色古怪地婉拒着。 雅典娜此时已经把满头蛇髮变回了金髮，但美杜莎那个却是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的。 虽然格林觉得美杜莎就算一头蛇髮也很美，但还是希望她能恢復原来的样子的。毕竟美杜莎现在的样貌，回到现实后连上街都没办法。 这时，沙发上的伊吹突然大声地朝这边嚷嚷道：“格林！陪我打几场游戏，然后快点回家了！” “好！我来了！” 格林如蒙大赦地跑到了伊吹旁边去打起了电动。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战后会议 “……所以，这一切的起因是……宙斯的被害妄想？”苏格拉底面色古怪地确认道。 格林想了一会儿，贊同道：“……确实可以这么说。” “哈，我爸那个毛病也不是第一天了，这事姊应该最清楚了！”海格利斯笑道。 雅典娜无声地点了点头。 宙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预言，也曾多次试图杀死她。 “愚蠢至极！只因为我们头上还有其他神明，就试图毁掉整个世界，脑子不好才会有这种想法！”脑子不好的阿瑞斯不屑地说道。 他从小头上就压着个雅典娜，因此他早就习惯了“神上有神”这种事情了。 此时已是傍晚，格林正在交谊厅的会议处，与众人商量着神域毁灭的后续事宜。 因为神域和帅哥城传送点设置的关係，界域连结相对较为紧密，海格利斯和阿瑞斯两人都坠落在莫萨拉岛的帅哥城附近。在今天中午时，就被格林藉着莉亚的定位带回了帅哥城内。 “问题是，癫煞究竟是从哪裡出现的……”格林面色严肃地说道：“这种能量总不能只是因为宙斯发疯，就自然地出现才对。” “本机表示提示，癫煞能量明显是经过设计，专门用来针对神祇的‘病毒’！”莉亚补充道。 包含之前的血煞，与这次的癫煞，这些能量表现出来的习性，确实都与“病毒”极为相似。 ——莉亚此时也佔据了会议桌的其中一个席位。 “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们，”海格利斯突然说道：“我在坠落到莫萨拉岛，格林找到我之前，顺手清除掉了一些跟随神域一起坠落的神性动物……” 阿瑞斯也点了点头：“我也杀死了一头癫煞魔。” 格林沉吟了两秒，低声说道：“这是可以预见的，虽然杀死宙斯的确可以算是消灭了病原体，但那些已经感染的生物依旧不会恢復。就算神域没有坠毁，之前那些感染的神祇和半神也会把癫煞继续扩散下去……” 柏拉图舒了一口气说道：“好在这个病毒只针对神力，要是普通生物也……” “那可不一定！”格林打断道：“病毒也是会变异的，我们都不知道有一天找不到神能的癫煞，会不会突然开始吞噬一般生物！” 格林有些怀疑他在距离现在一千年后的唐朝时，所遇到的那些血煞会不会就是癫煞变异后，所产生的新种煞能…… “……你们知道的，我和莉亚以前见过非常类似的力量，它们的传染媒介是‘血液’，并且能够吞噬所有次等以下的能量，我称其为血煞。”格林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那种能量很可能就是由癫煞转变而来的……我猜这些力量很可能有能力改变自己的……习性。” 听见格林推测后，在场所有人皆毛骨悚然地打了个冷颤，虽然他们不太明白格林说的次等以下能量具体指的是什么，但也知道他所表达的意思—— 以这些能量的强大传染力，如果哪天变异到不依赖任何特定能量都可以成长，那必然会成为威胁整个世界所有生命……甚至所有“物质”的可怕浩劫。 要知道，癫煞可是连没有生命的“泉水”都能感染的…… “……那么，我们就必须想办法遏止这些能量的扩散。”苏格拉底严肃地说道：“我会用我在希腊的影响力，想办法呼吁人们关注这场浩劫。但我们凡人只能尽力做好凡人的事情，神祇的话……”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的奥林帕斯神域虽然毁灭了，但神祇却还没灭亡……我建议你们几位先联络倖存的神祇，并重新建立起新的神域，以便对癫煞进行防范，毕竟首当其冲的还是你们……” 黑卡蒂点了点头，补充道：“而且这个新神域将不再区分神祇与凡人，甚至国度……同时，我们还必须要联合其他地域的神祇们，一同致力于对抗癫煞，以及其他邪恶生物……这绝非只是地中海的浩劫而已。” 她特意提到不区分神凡的原因是——他们这几位神祇，几乎全是由身为“凡人”的格林以一己之力救下的。如果他们还高高在上地把自己放在神位上，那就太过于不知死活了。更何况对抗癫煞这种能量，恐怕少不了凡人的帮助。 “附议。”格林点了点头。 “附议。”雅典娜也贊同了两人的提案。 “我也会努力的。”柏拉图低声说道。 “呜呣，恩，哈——”伊吹嚥下了一大口牛肉。 笨猫则呆愣愣地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 阿瑞斯脚翘在桌上，枕着双手，大大咧咧地说道：“我没什么意见。” 反正他除了打架啥也不会，这种麻烦事轮不到他来烦恼。 “建立新神域啊……” 海格利斯挠了挠头，有点不知道该从何做起。 他才刚成为神祇几百年而已，就经历了一场神王战死、神域殒灭的战争…… “不过这样的话，我恐怕就得留在这裡了……”黑卡蒂突然说道。 她面露歉意地对雅典娜点了点头：“我现在暂时不会受到感染，同时又有神祇和凡人的双重身分，这裡会需要我的存在。” “……” 雅典娜愣愣地看了一眼黑卡蒂，又看向了格林。 听见黑卡蒂的话，她对于自己是否应该跟格林离开感到有些迟疑。 “妳不用在意我，缇娜，做妳自己的决定。”黑卡蒂柔声说道。 迎着雅典娜徵询的眼神，格林也缓缓说道：“……我……这只能由妳来决定。” 格林私心当然是想让“雅典娜”跟他一起离开的，但这种事情不应该由他来决定。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建议雅典娜随我们一起离开，妳知道格林的……经历的。若是有一天格林能找到‘病毒’的来源，届时将会需要妳的存在。”莉亚建议道。 莉亚对古镜的“电池”念念不忘，没有雅典娜的话，古镜除了当阳炎射线的增幅器之外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雅典娜思索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知道了。” 从根本上消灭这种能量，确实才是真正的“解决办法”，她决定按照原计画，跟随格林离开。 几个小时的讨论后，莉亚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安装了亚特兰提斯通用语（顺便帮两位女神安装了简易语言包），这是因为他们决定暂时将帅哥城当作新的神域据点，如果不会使用亚特兰提斯语会有些不方便。 “那么，新任神王将由海格利斯担任……”黑卡蒂对海格利斯说道：“你和阿瑞斯在监控地中海，并镇压暴乱的神性生物时，我会先回冥界召集閒暇的神祇，并将还少数保有理智的创世泰坦放出来帮忙。” 不召集冥界的神祇和泰坦加入的话，他们建立的与其说是新神域，不如说只是个神祇同好会而已…… “之后我再联络其他神域的神祇……希望他们还没有受到癫煞感染。” 他们此时也不知道癫煞究竟有没有扩散到其他神域。 “咱们这还真是……重责大任啊。”海格利斯感叹道。 他对这份突如其来的重担感到有些头疼，但并没有推辞什么，眼下唯一有能力担任神王的也确实只有他而已。 阿瑞斯虽然才是奥林帕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无奈脑子不太灵光，而且他自己实在也没有想接这烂摊子的意思。 而雅典娜离开之后，已知存活的奥林帕斯神祇又只剩下他们三人。 海格利斯想到这裡，打趣地看了一眼雅典娜和格林，转头对黑卡蒂说道：“我姊姊离开后，新神域就得依靠您的智慧了，您可千万别像姊姊一样跟着男人跑了啊！” “我是为了找到癫煞的源头！又不是……又不是为了跟格林在一起才离开的！”雅典娜脸色微红地辩解道。 黑卡蒂笑了笑，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格林：“呵呵……这可说不准哦？要是哪天格林跑来求我跟他离开，我可拒绝不了他。” 格林一脸懵逼地指了指自己，对自己莫名大增的魅力感到有些困惑。 事实上，对于包含海格利斯或阿瑞斯在内的所有神祇来说，格林都有一种令他们感到放鬆，并不由自主想要亲近的气息，与伊吹在格林身上“闻”到的味道是相同的感觉。 这也是当初雅典娜在情绪激动时，会直接抱着格林哭泣，以及孤僻暴躁的阿瑞斯，一见面就对格林产生好感的主要原因。 第一百五十四章 披着人皮的怪物 晚上七点多，格林带着伊吹、笨猫、雅典娜和美杜莎回到了２０２号房。 “终于……回家啦！” 伊吹兴奋地跳到沙发上，并打开了游戏主机。 格林看着又开始打起电动的伊吹，满头黑线地问道：“妳这……跟在那边有什么不一样吗？” 伊吹头也没回地说道：“不一样，在家裡打自己的电动，跟在外面打别人的电动是不一样的感觉，各有各的趣味。”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像某些人在外面跟别的女妖怪……” 格林急忙打断道：“行了！妳就安静打妳的电动吧……” 要知道珊德拉此时正坐在餐桌上，一边吃饭一边疑惑地打量着雅典娜和美杜莎呢。 “这次回来的挺快的。”珊德拉放下勺子，走到了格林旁边检查了一会儿他的身体。 这次格林他们在希腊才待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已，虽然他体感上觉得自己已经待了好几年了…… “她们是……？”珊德拉有些担忧地问道。 她也听说过美杜莎的故事……眼前其中一位女子，明显跟神话中的蛇髮女妖一模一样。 格林指着两位女神介绍道：“……小隻的是雅典娜，” “不许说小！” 实际上女神只是相对娇小，跟伊吹那种不到一米四的小孩子身高还是有一点差距的，而且另一方面来说，雅典娜是真的不小。 格林无视了小女神愤怒的咆哮，继续介绍道：“就是妳熟知的那位神祇本人。另一位则是美杜莎，说是雅典娜的分身，但实际上跟雅典娜是两个人。” 格林相信“我思故我在”，因此他从没认为能够独立思考的美杜莎，是雅典娜的“一部份”过，那怕美杜莎自己都是那样认为的。 “女神大人……” 珊德拉本想跪下，却被雅典娜给拉住了。 “呃……这是亚……” 格林刚想介绍，雅典娜便打断道：“我知道她！” 她扶着珊德拉勐瞧了一阵子：“亚历珊德拉可有名了，毕竟她是少数的盖亚眷者，而且还以皮媞亚的身分被阿波罗诅咒……” ——原本的传说中，雅典娜因为亚历珊德拉在特洛伊战争中被杀死（也有说法是被强Ｏ），惩罚过她原来所支持的希腊人。 “啊——那时候女神大人还说起过盖亚眷者失踪的事情呢！原来是某人见色起意，给偷偷劫持走了。”美杜莎笑眯眯地说道。 “……我才没有见色起意！”格林瞪了一眼美杜莎，不满地说道。 这可真是冤枉他了，他对珊德拉一直以礼相待，完全将她当成自己的好朋友而已。至少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 不过这可不能怪他！毕竟珊德拉自己常常摸不清男女之间应有的距离。 “珊德拉，妳不用太过拘谨，”雅典娜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珊德拉，柔声说道：“奥林帕斯已经毁灭了，新的神域已不再区分神祇与凡人，他们将会携手共同对抗未来的灾难。” “奥林帕斯……毁灭了？” 珊德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格林和雅典娜。 “是的……这一切起于宙斯的……” 雅典娜和格林将奥林帕斯神域所遭遇的变故告诉了珊德拉。 他们在乒乒乓乓的电子游戏音中，聊了挺长的时间，直到珊德拉的肚子发出“咕——”的声音。 “啊！”珊德拉脸色通红地解释着：“我刚刚正准备吃饭，你们就……” 格林连忙跑到自己的木匣子旁边掏了起来：“你那饭菜也凉了，吃这个吧。我去料理料理！” 他拿出了几块生的野牛肉，走向了厨房。 格林早就想要用正经的烹饪工具来处理这些牛肉了，虽然这肉只是蒸熟加点盐就很好吃了，但绝对比不上真正的料理。 几十分钟后。 他们津津有味地吃起了格林做的滑蛋牛肉、黑胡椒牛柳、青椒牛肉丝、番茄红烧牛肉、马铃薯炖肉，和牛肉捲饼。 全是省事的简单料理，但还是让几人吃得连舌头都快吞了下去。 连李白也闻着香味，从楼上端着碗筷跑了下来。 “珊德拉得多吃一点，这玩意儿是半神的肉，能够大幅强化妳的身体素质。” 格林一边说，一边给给珊德拉夹着菜。 这桌菜本来是给珊德拉做的，结果吃最多的却是李白和伊吹…… “好，谢谢。” 珊德拉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格林无视了李白的挤眉弄眼，不动声色地摘下美杜莎掐在他腰上的手轻轻捏了捏，然后向珊德拉随口问道：“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有！”珊德拉有些兴奋地点了点头：“有个出名爱家的暖男演员，前几天居然被发现在旅馆找那种特殊工作者，而且还是大他三十多岁的……” “停停停……特别是特别了，但我想问的不是那个，”格林忍着牙疼，重新问道：“我问的是怪物的事，警察最近有发现新的入侵种吗？” “嗯——”珊德拉思索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说道：“有，但也可能不是。” 格林皱起了眉头：“说来听听。” 他只是随口问一问而已，没想到入侵种出现的频率竟然如此之高。 “是海城这边的案件，跟上个月吴城的那个案子有些相似，但应该并非模彷犯……”她紧皱眉头，表情古怪地说道：“至少这次的被害者，全是男性……有不良纪录的男性，而且并没有人是被‘恐惧’之类的情绪所杀死。” 珊德拉放下手中的叉子，用有些反胃的神色继续说道：“警察给我的照片中，每个被害者身上都有明确的致命伤，跟之前那次唯一的相似之处是——死者的大脑同样都不见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缓和了一下噁心的感觉。 看来警察给她的照片非常地……血实。 “被害者们的死亡过程，大多数都是由一次钝器击打造成的晕眩为起始，真正的致命伤则不尽相同……有撕裂、钝器敲击、穿刺、以及割裂，甚至还有用小型管状物捅伤，任其出血直到死亡的案例。” 珊德拉拿出随身的小本子，一边翻一边说着。 “听起来更像人为的案件……”格林搓着下巴说道。 珊德拉抬头看了一眼格林，快速地点了点头：“是的！这正是让我感到最疑惑的地方。” “你看这个。” 她从抽屉中掏出一张彩色的电绘画像递给格林。 画像中是一位黑髮红眼，拿着扇子，容貌非常漂亮的女性。从全身像和肖像，以及背影的图像都有，甚至还有站在建筑旁边的对比，以及各项估算出的身材数据。 见到格林疑惑的眼神，珊德拉继续说道：“这是我从遥视中，追溯到的作案者……是我透过描述，让警察画出来的，已经跟我看到的非常接近了。” 格林看着图像说道：“所以这次确实是人为的案件？” “是……也不是，按照警察的说法，虽然他们确实有在现场找到符合画像人物的娇小脚印，以及凶器上留下的‘人类’指纹，但所有监视器都没拍到过作案者的相貌。” 珊德拉彻底停下了进食，缓缓啜着美杜莎拿出来的果汁说道。 “而且警察的分析团队说过，以画像中人物的体格，是不可能能够如此乾脆俐落地击杀所有被害者的——他们全都是毫无抵抗地，遭到冷兵器类的凶器击杀。更何况其中一位死者还是整个东亚都相当有名的拳击手。” 珊德拉皱着眉头说道：“我的想法跟警察一样，这女孩如果不是一位疯狂的超凡者，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物……” 第一百五十五章 侠客行 “总之，我直接联络政府那边吧！唉——忙啊……” 格林叹了口气，回房间拿出了之前那位指挥官交给他的手机。 一点开才发现裡面整排的未读讯息和未接听电话，看来这段时间政府那边也一直在试图联络他。 格林深吸了口气，正欲点开快速联络人中唯一的“特别部门”，手机便早他的动作一秒，自己先亮了起来。 来电者正是——特别部门。 手机亮起不到两秒，就被格林接了起来。 “喂，请问是‘路过的魔法师’先生吗？”一个干练的女声在电话那边说道。 格林迟疑了一下后，回答道：“……是。” 之前那个随口说出的名字，让他羞耻到想把电话直接挂掉了。 “终于联络到您了！您这段时间都很忙吧？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那女人客气地说道。 “海城连环杀人案那个女孩的事情？”格林开门见山地问道。 “呃……是，但这只是一部份而已。”对面明显愣了一下后，回复道。 因为情况特殊，他们可还没有公开过这起连环杀人案……更何况是由“特别渠道”取得的嫌疑人样貌。 “路过的魔法师”会知道的这么多，如果不是有特殊的侦查手段，那就是跟那位预言师有联繫了。 格林自己倒没想到过这一点，他以为这次跟之前一样，都是新闻上出现的案子而已。 “一部份？还有其他特殊的案子？”格林奇怪地问道。 “不，并不是案子，是一个中立的国际特殊组织表示想要见您，不知道您——” “不见！”格林下意识地拒绝道。 “好——吧？我会帮您向该机构转达您的意见。” 警察那边的分析团队，其实最初是认定“路过的魔法师”本身就是那个组织的成员的。 随后格林又想起了之前拍摄那些神话生物影片的“电影公司”。 “你说的特殊组织，是之前释放那些电影片段的公司吗？”他好奇地问道。 “是，是他们。他们实际上是一个跨国的中立机构，偶尔会与各地政府合作，处理一些较为特殊的案件。”女人解释道。 “哦——” 难怪那个电影公司的宣传能够如此顺利地铺满各国的新闻网站，并将飞龙那件事情迅速平息下来…… 格林想了想后说道：“未来我认为情况允许的话，会有机会找他们的。总之，咱们先处理好海城的案子吧！” “好的，关于这个案子，我们……” 女人向格林简短地报告了一下他们目前掌握的讯息，但实际上跟格林从珊德拉那边听到的基本上大同小异。 比较值得一提的是，警察特别跟格林说明了，这次被害人是有除了性别之外的另一个共通点的——他们几乎都是犯下过重案的罪人、又或者是嫌疑人。 然而这位被称为“女孩”的凶手，每次做案地点都是毫无规律的，甚至几乎整座海城都分布着被害者。警察也没办法掌握所有再逃罪犯，或是“前”嫌疑人的行踪，而监视器又根本看不见女孩，导致他们至今依然没办法找到除了脚印和指纹外的任何线索。 “那么，您还有其他需要的资讯吗？” 格林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能够榨出来的情报了，便回答道：“……没问题了，我想我可以找出她的位置！”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这边有一小队特战组的警察已经在待命，随时可以对您进行支援，有任何消息或需求，请务必联繫我们。”女人有些惊喜地说道。 “ＯＫ，我找到她后会告诉你们，你们记得先疏散附近的居民。” 说完后，格林便挂断了电话。 这次的情况跟上次那隻蝙蝠不太一样，这女孩行凶的地点全部都在海城市区，她似乎总是会先引诱那些男人跟她前往阴暗无人的小巷，然后再找机会将这些男人杀死，而小巷则意味着周围还是有很多楼房和民居的。 因此如果没有警察的配合，格林和那女孩的战斗将很有可能导致误伤，封锁现场和疏散居民是必不可少的工作。 “莉亚，你能扫描到那女孩的位置吗？”格林向莉亚问道。 莉亚将量子波段辐射出去后，向格林说道：“具体位置没办法，但可以扫描到讯息遮断区域。” “那就够了！咱们走吧！” 格林穿上黑衣黑帽黑口罩，稍微准备了一下后，便使用飞行术从阳台直接飞了出去。 “昨天才干死宙斯，今天就又要查案……魔法师居然是这么忙的吗？” 主要其实是那女孩不分昼夜，每天都会固定杀死一至两人，格林不想放任更多的牺牲者出现。 冬夜的寒风吹拂着格林及肩的长髮上，使得身处高空，一身黑衣的格林真如神秘的夜行侠客一般。 ——他一直往游戏裡跑，已经好几个月没理髮了，而且又下意识习惯了古代男人普遍的中长髮，因此一直没有察觉到什么违和感。 “哈哈哈哈……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一个装逼似的唱诗声突然在格林旁边响起，吓得他差点撞到大楼上。 他侧头一看，果然是那个二货嗝太白。 这傢伙穿着白衣白裤，踏着他从柜子偷出来的入云剑，跟他平行地保持一点五公尺的距离飞在空中。 “……你来干嘛的？”格林没好气地问道。 李白搓了搓胡子，眯着眼睛说道：“啧啧啧……你小子想行侠仗义，问过我剑仙李白了没有？这种好事岂能让你独佔了风头？” 刚刚珊德拉在讲那杀人女孩的案子时，他全程在餐桌上听见了，当然也知道格林要去除害的事情。 格林知道自己也甩不掉李白，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唉，行吧。” 他掏出备用的黑口罩扔给李白：“要跟也可以，先把这个戴好！” 李白一把接住口罩，瞪大眼睛喊道：“戴着这个，我行侠仗义的时候别人岂不是看不见我的俊脸了吗！？” “……戴着！被特定出来我们所有人都会很麻烦！”格林沉声说道。 李白不满地哼叽两声后，眼睛一亮，乖乖把口罩戴了起来：“嘿！这也不错……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反正只要能装逼，他倒不是那么在乎自己能不能被认出来。 “盹盹盹……哈——！就让咱们黑白双煞两兄弟，给那群妖魔鬼怪们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吧！哈哈哈哈——” 李白猖狂而快意的大笑声，在萧瑟的冬夜中不断迴盪。 几隻凌晨仍在游荡的夜猫子抬起头，却只看见一道急速飞离的白色影子。 “谁跟你黑白双煞……”一旁的格林低声嘟囔着。 他可不想再多出一个令他感到尴尬的称呼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女孩 一个多小时后，循着莉亚不断更新的位置，格林两人来到了南景路，讯息遮断区域到这裡后便停止了移动。 这裡是海城知名的旅游步行街，尽管凌晨时刻，依然有不少行人在活动，格林和李白飞到高楼夹缝间的小暗巷后，悄悄降落了下来。 在路人古怪的眼神下，格林和李白从暗巷中若无其事地鑽了出来。 无视了几个无聊人士的指指点点，格林打了通电话给警察。 “喂，我现在在南景路，我侦测到‘女孩’就在这附近停下了，可能正准备做案，但是路上还有很多人，得麻烦你们尽快淨空这裡的行人。”格林快速地说道。 “收到。”电话那边依然是那个女人。 她是真没想到格林的效率可以高到这种程度。当然，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大好事。 联络完警察后，格林带着李白静静地坐在南景路的欧式石椅上等待。 十几分钟后，大批的警队便抵达了南景路。 他们迅速地淨空着整条步行街，让所有行人和还在工作的作业员都离开了现场。 “你们两个！干嘛的？这么晚还不回家！？”一位年轻警察向浑身可疑气息的格林与李白喊道。 这两人都看到警察轰人了，还老神在在地瘫在长椅上，一看就有问题！ 格林无语地看着那名警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看什么看？还带刀剑上街，你们——” 那警察刚瞪着眼睛吼到一半，便被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性警官制止了。 “您是‘路过的魔法师’先生？”女警官打量了两眼格林后，客气地问道。 格林点了点头：“是我。” “我是负责与您进行通讯的警员，您可以称呼我为沉洛！”她立正行了个军礼后，向格林介绍道。 听声音，这位女警官就是之前与他进行通讯的女性。 “噗哈！路过的魔法师？你怎么不叫路过的球仙？”李白大声地笑道。 “这位是？”沉洛疑惑地看了一眼李白。 还不等格林介绍，李白便抢先说道：“白衣剑仙！李餔呃……” 在格林的铁拳制裁下，李白将自己的大名给嚥了回去。 “我的助手，修仙者，代号‘路过的剑仙’。”格林本着好事要跟亲人分享的精神，帮李白取好了代号。 沉洛点了点头，拿出一台设备滑了一下后，对格林说道：“特战队那边已经就位，一共有五名狙击手、二十五名特种战士，以及三位通讯员和两位电子情报专家，狙击手携带……” 她向格林报告了一堆听不懂的枪械和仪器名称。 “五名狙击手现在正在前往南景路附近的制高点，并且随时能根据您提供的目标位置转移狙击点，而特种战士……” 整齐的踏步声响起，沉洛转头看了一眼后，继续说道：“已经就位。另外，这些通讯设备请您随身携带。” 她将一个类似钮扣的装置别在格林领口，随后又示意格林把一颗小仪器贴到耳廓上。 “通话前，按下胸口的红色按钮。通话结束后，记得加上结束语，结束语说完之后，要再次通话必须重新按下按钮……”她细心地教着格林使用的方法。 几分钟后。 “疏散作业已经完成，没其他问题的话，我们随时都能开始行动。”沉洛行了个军礼说道。 这也是特战队第一次与民间人士配合行动，但是上面的命令就是这样，更何况他们确实是搞不定这头连位置都抓不住的“未知生物”。 格林点头说道：“我现在会开始沿着步行街施放鹰眼术侦查，战士们必须跟我们保持一段距离，以免打草惊蛇。” “收到！” 沉洛走向特战队说了些什么后，向格林敬了个礼便离开了现场，进入了一辆类似麵包车的大型车辆中。虽然有配枪，但从身上的装备还是能看出沉洛并不是一名战斗员。 格林目送沉洛离开后，便带着李白开始沿途搜寻了起来。 特战队则隐蔽地在距离他们两、三百米外的地方行动。 半个小时后，格林惊讶地“啊！”了一声。 李白疑惑地看向格林，没搞懂他在干嘛。 “报告，我发现呃……我的左侧大约百米外的小巷裡面，有一具男性尸体，头顶有开洞，大概率是女孩的杰作。目标仍在当前范围，似乎正准备继续犯案。完毕。”格林按下领口的按钮，小声而快速地回报道。 “发现她了？”李白有些兴奋地问道。 格林轻轻摇了摇头：“很奇怪，我刚刚确实有看到黑影一闪而过，但是我的鹰眼术却没有感知到‘实体’的感觉。”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离我们很近了，注意警戒！”格林低声说道。 就在格林话音刚落时，眼前一晃，竟有一名美丽的女孩施施然从她面前走过。 格林瞪大眼睛拍了拍毫无反应的李白：“你看见没！？那女孩刚刚就在我们面前走过！” 李白一脸懵逼地看着格林说道：“你眼花了吧……我啥都没看见呀？” “追上去！”格林怕那女孩逃掉，急忙往她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一边跑，他一边低声说道：“报告！发现目标了！我正在追踪女孩，请狙击手注意我的位置！完毕。” “我可能也看见了……”李白跟在格林后面说道：“但是只有地上的一片阴影！没看见你说的女孩！” “那恐怕是她的某种能力，我能看到她，可能代表我现在是她的目标了！” 格林发现怎么追他们，似乎都与前方优雅步行的女孩保持着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只好无奈地放慢了脚步。 看着不远处的美丽女孩开心地笑着，对这边不断挥着手，格林皱眉说道：“她现在……正在邀请我们进入巷子。” 然而他和李白打算跟上前去时，那女孩却委屈地微皱眉头，后退了一小段距离，并伸出白皙的手指，朝格林指了指。 “她要我一个人过去……我去看看她想干什么，如果情况不妙，你再过来接应我！”格林沉声说道。 他给自己上好了法师护甲和水下呼吸后，小声报告道：“女孩的目标是我，她要我单独进入小巷，我会持续开着通讯，需要你们支援时我会报告。她的速度非常快，你们到时候可别轻举妄动，把她给吓跑了。” 小巷的路灯不知为何碎掉了，裡面异常地暗，格林随手召了一颗舞光术悬浮在头顶后，才朝小巷中行去。 那女孩依旧保持着与他大约三十米的距离，在黑暗中风姿绰约的背影在格林面前若隐若现。 直到深入近百米后，女孩才停下了脚步，并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格林。 格林继续前进，直到离女孩只有十几米远。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准则 舞光术的光芒照在女孩身上，让她有些不适应似地抬手遮挡了一下光芒。 她是一位留着黑色长发的年轻女性，华国人脸孔，大约一米六，二十岁以下，身上穿着非常契合周围古风欧式建筑的白色洋装，左手上握着一把带有黑色蕾丝花边的小折扇。乍看上去，唯一异于常人的只有那双妖异的红色瞳孔。 “撤掉那个照明法术呀！很刺眼。”女孩轻柔地用中文说道。 会说话……？难道这家伙是可以沟通的吗？ “不，我眼神不好，关上灯怕看不清楚。”格林警惕地戒备着女孩。 女孩皱了皱鼻子，作出有些不开心的表情，但随后又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格林说道：“终于找到你了……怎么样？还记得我吗？魔–法–师！” 格林愣了一下后，迟疑地打量了几眼女孩。然而自己分明没见过这女孩，他可以确信这一点。 他猜测这恐怕是女孩用来迷惑人的某种伎俩，于是谨慎地后退了两步。 “唉——我就不懂你在紧张什么……我都愿意心平气和跟你谈谈了，你还一直做出这副讨人嫌的样子……”那女孩见格林反而摸向腰间的青龙，有些不满地说道。 她食指点着嘴唇，思考了几秒后，‘啪’地一下甩开折扇，遮着嘴巴说道：“我想到了，这样你肯定会想起来！” 女孩的右手在格林的注视下，渐渐变形成了……一只巨大而扭曲的蝙蝠翅膀。 是那头蝙蝠怪物！ “是你！你没死！？” 格林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手中的火球就要扔出。 女孩急忙将右手给变了回来，双手抱住脑袋，怯生生地说道：“唉呀——先别打我！” “先生，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我建议听听女孩想说什么。我们急需更多关于‘他们’的情报！”沈洛虽然不知道格林究竟看见了什么，但还是向格林建议道。 格林见女孩此时确实没有要攻击的意思，犹豫了几秒便将火球取消掉了。不只是沈洛，格林自己其实也想听听这怪物究竟想说些什么。 女孩咧着嘴，满脸兴奋地说道：“现在总算想起来了？那时候可真是疼死我了……你知道你的那个寒冰魔法有多残忍吗？我的肉可是一片一片被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格林皱着眉打断道。 女孩没回答，而是朝格林走进了两步，而格林也谨慎地后退了两步。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明明他后退了两步，与女孩的距离却仍然拉近了两步左右。 格林的动作似乎逗乐了女孩，她笑得整个眼睛都眯了起来：“呵呵呵呵……不用那么紧张……我没有要攻击你的意思，更何况我也打不赢你。” 她银铃似的笑声反而令格林更加地戒备起来。 “你看啊，上次你杀我，是因为我杀了无辜的人，所以我也就认了。”女孩夸张地耸了耸肩，“但这次不一样呀，我可好好调查过了，这些日子死在我手上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哦。”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歪着头辩解道。 按照警方的情报，女孩这次杀死的人，的确几乎都是在逃通缉犯、更生人，或曾经是某个重案的嫌疑人，但也有少数是没有什么不良纪录的一般市民。 这时，耳麦中传来沈洛略带迟疑的声音：“……她这句说的可能是实话，包含那些没有不良纪录的被害者，也大多是警方曾经怀疑过的嫌犯，只是因为证据不够充分而难以起诉而已。” 格林摇了摇头说道：“这并不能成为你杀人的理由，他们的罪刑会由法律来制裁，还轮不到你。” 女孩故意用很惊讶的表情说道：“那为什么就轮到你了呢？我的罪刑怎么就没有法律来制裁呢？” 格林被女孩这句质疑问得有些哑口无言。 难道要让警察把一头十几公尺长的怪物给铐到法院，然后让法官们挤在墙角，对着快塞满整间法院的怪物进行审判吗？ “更何况你也确实杀死了我一次，该偿的我都偿了，你们的法律也不会向‘死人’追讨罪责对吧？” 格林反驳道：“那是上一次的事情，你现在不是依然在吃人吗？” 女孩瞪大眼睛，张开嘴巴，指了指自己洁白的牙齿，辩解道：“这是污蔑！你凭什么说我吃人？你亲眼看见了？” “我看见你刚刚杀死那个男人了！”格林皱眉说道。 她扬起脖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噘着嘴一脸欠揍的无辜表情：“那是个杀人犯！我也可以说我那是在伸张正义，跟你现在的行为有什么区别？跟他们在法院被判处刑责又有什么区别？” “……可你不是人类，那些是人类的罪人，应该由人类的法——”他开始被女孩的话绕进去了。 女孩笑眯眯地一拍手，满脸赞同地说道：“说的好！我不是人类，所以你们也没有权力用人类的法律来裁量我的罪刑！” 她明显认为自己之前的过错已经因为上一次死亡而抵销了，而她这次杀的因为都是其罪当诛的恶人，所以不应有任何罪责。 女孩歪着脑袋，眨了眨大眼睛，向格林问道：“还是说——你是那种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魔法师呢？如果是这样，那就当我看走眼了，咱们再打过一场。” 格林咽了口口水，女孩的话正中他的要害，她说的正是格林最憎恨的那种人。但格林依然觉得自己不该就这样放过她。 “这跟你的种族无关，而是因为你擅自杀死那些……” “唉——算了，”女孩见格林还是不肯松口，做出伤心欲绝的表情，像被丈夫遗弃的妻子一样泪眼汪汪地说道：“如果你现在没办法冷静地跟我好好谈谈，那我只好暂时先离开了，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 “咻——！” “咻——！” 女孩话音未落，数发远程狙击便从高空精准地射向了女孩的头颅。 狙击手透过格林的身高和画像的身高数据进行对比，计算出此时女孩头颅的高度，然后再通过耳麦收音的微幅变化与格林面对的方向来定位出女孩的确切位置，进行了一次“看不见的狙击”。 然而子弹虽然完美地射中了目标，情形却跟之前攻击蝙蝠怪物时几乎毫无区别，那些子弹像是被吞噬了一样，直接在她细嫩的脸颊上消失了。 女孩甚至还故意在格林面前打了个哈欠，并抛了个傻兮兮的媚眼。 “看来有些不识趣的家伙来打扰咱们约会了……我先走一步了，魔法师，我记住你的气味了，有空的话我会再来找你的。” 她双手提起裙子，歪歪扭扭地行了个礼后，便直接消散在了阴影之中。 “碰——！” “碰——！” 又是几发狙击子弹射过来，但这次却是直接打在了地面上。 格林仍然在思考着女孩说的那些话，同时他也确实对狙击手的擅作主张感到有些不满，于是便站在原地目送着女孩离开，没有任何阻拦的动作。 “先生！我感到非常抱歉，上面的指令是绝对不允许放走目标，因此警员在听见目标试图逃离时，才会擅自进行拦截攻击。”沈洛语气有些紧张地替狙击手解释道。 “我知道了，不怪他们。完毕。”格林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摘下耳麦，叹了口气。 格林此时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他在思考的是——虽然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没有进行过不正当的杀戮，但是这个正当与不正当的判断，究竟是谁给予自己的权力呢？ 当他认为自己在行侠正义、在除害时，是否也会有人认为自己才是一头吃人的怪物呢？ 就在格林在原地皱着眉头思考时，莉亚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认为玩家与女孩的讨论毫无意义，师出有名本就只是用来安抚与你对等的存在，当你的力量远远超越周围的所有人时，你的立场就是人世间的正义，你的话语就是应被遵行的律法。”她用奇怪的论点试图开解格林。 “不……你这说的也太莫名其——” 莉亚打断了格林，继续说道：“本机并不认为本机说的有任何错误，人类文明所谓的‘法律’，本身就是以一个强而有力的武装组织，来制定出一套众人皆须遵行的行为准则。这点放在生物个体上同样也是如此，当你个人的武力超越国家，那么你就有资格制定出属于自己的准则。因此本机认为玩家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迷茫时，按照自己当时的想法来做，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莉亚会产生这种想法，大概跟她本身是被亚顿博士藉由远超当时人类的智慧，在违反多项帝国法律的情形下所制造出来的人工智慧有关。 更别说她从开机以来，做最多的事情就是“钻漏洞”、“伪造身分”、“骇入网站”，这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了。 成长环境如此，她会产生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 格林思考了一会儿莉亚的话，反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你的说法并不正确，如果人人都有这种想法，那世界将会混乱成什么样子？法律不只是约束行为而已，它很多时候更是一种做人的道德底线。如果因为力量够强大，就践踏所有道德与律法，那么这个人也失去了身为人的资格。” “本机表示提……” 莉亚本欲继续辩驳，却反受格林的提问打断了。 “你难道就没想过，如果让伊吹或李白放飞自我，咱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 莉亚沈默了一会儿后，终于被这直击灵魂的提问给说服了：“……玩家的看法也有一定的道理……” “不过多亏你，我倒是想通了……法律既然可以看做人们的道德底线，那么我只要遵循道德就可以不至于犯错。女孩的行为在法律上看来的确是错误的，但是她若杀死的都是道德上已经无法容忍的恶人，那么我就可以不再去追究。但若有一天她杀死了罪不致死的人，那我就必须代替难以约束她的法律，来迫使她偿还罪责。”格林喃喃说道。 “这无关种族，只是我身为一个‘人’的准则与底线。同样，若是有一天，没有任何人再能够约束我时，我也希望你能够在我犯错前提醒我，我今天所说过的这些话。”格林以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对莉亚说道。 力量的成长，必须伴随着心灵的成长。格林在短短半年时间，获得了几乎可以抵抗一个国家的力量，因此他必须要对自我有所约束和规范。 否则难保有一天，他也会犯下不该犯的可怕错误。 第一百五十八章 拜访朋友 格林把设备归还沉洛，并大致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一头雾水的李白后，两人便直接往租屋处飞了回去。 李白听完后，并没有对格林放跑女孩的做法提出任何意见，实际上李白的想法是更接近莉亚那边的。 他一直都是一位崇尚任侠的浪漫诗人，当他听说女孩是专挑恶人杀时，甚至一度拍手赞赏女孩的行为，直到被格林再三告诫，才停止了他效彷女孩的念头。 毕竟现实世界的文明社会，是有完善的法律体系的，格林认为斩妖除魔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对方是人，那还是应该要交由法律来进行裁量，而非私刑。 两人在二楼楼梯口分道扬镳后，格林便走向了自己的房门。 他掏出钥匙，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我回……” “……” “……” “嗦——” 女孩悠閒的啜茶声打破了几人的谜之寂静。 是的，女孩。 这傢伙说的有空再来，还真是有空就来…… “好久不见，魔法师。”女孩端着茶，笑眯眯地对格林打了个招呼，“你叫格林是吧？我刚刚听珊德拉说了。” 格林僵硬地点了点头，并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坐在茶几旁，表情古怪的珊德拉。 此时房间中，除了格林就只有珊德拉和女孩，伊吹现在应该带着机械猫回自己家睡觉了，而雅典娜和美杜莎则进入了古镜之中休息。 “呃……女孩她……刚刚按门铃，说自己是你的朋友，所以我只好……”珊德拉有些迟疑地解释道。 女孩一边喝茶，一边做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我可不记得我跟你成朋友了。”格林挑了挑眉毛向女孩说道。 女孩惊讶地捂起小嘴，耷拉着眉毛，用悲痛的语气说道：“你刚刚不是说你已经谅解我了吗？难道互相理解的两人，还不能被称为朋友吗？” 看来她偷听到了自己与李白的对话…… 格林一边卸下口罩、帽子、青龙等装备，一边没好气地说道：“别演了，女孩！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女孩先是歪了歪脑袋仔细地打量了格林几秒，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才手指点着嘴唇，一脸懵懂地反问格林道：“你们人类拜访朋友算是什么目的？加深友谊？” “……” 格林沉默的注视并没有让女孩有任何动摇。 见女孩仍死皮赖脸、无动于衷，格林只好先转头向珊德拉解释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话题的本人像事不关己一样，慢悠悠地给自己添了杯茶轻啜着，甚至还从茶几底下掏出了几包零食啃，完全像在自己家一样閒适自在。只有少数时候会插两句话来补充格林的说明，但基本上也都是在美化自己而已。 “所以……女孩也并不算邪恶的怪物吗？”珊德拉皱眉总结道。 珊德拉虽然已经习惯了法治社会，但她毕竟是一位在特洛伊长大的公主，不论是以公权力，抑或是私刑，惩戒罪犯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格林瞥了女孩一眼，用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现在不能下定论，得看她今后的行为……” 女孩听到这边，突然站起了身来，打开折扇挡住了下半脸，眼神充满笑意地说道：“首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如你们所见，我并非人类，而是暗影、是混沌，人们曾称我为恶魔、欺诈师、伟大的古老者……我是千面的神明，亦是可悲的囚徒。” 随着她的话语，格林与珊德拉面前的女孩，先是变成了一位高瘦、肤色黝黑的英俊男人，随后变成无面的狮身人、黑狼、恶魔、浓雾，最后又变回了“女孩”。 她阖上折扇，轻盈而优雅地行了个礼说道：“你们可以称我为——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 “奈亚拉托提普……”格林喃喃重复道。 他听说过这位喜爱欺骗、诱惑人类，以散播恐惧和绝望的邪神。 “我会来找你，魔法师，是因为你很特殊……非常特殊，特殊到了我宁愿冒着真正被杀死的风险，也要再次见到你。” 尽管讲回了正事，她依然用着欢快而不正经的表情及语调。 “特殊……？” 格林微微愣了一下，他猜测自己的“特殊”很可能跟起源游戏有关。 “是的，但我无法解释清楚你的特殊之处，我还太年轻了……年轻到不知如何用语彙来描述它。”奈亚拉托提普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格林半信半疑地瞥了一眼奈亚拉托提普，狐疑地问道：“年轻是多年轻？” 她抬头看向天花板，一脸呆傻地想了想后，回答道：“不知道，但肯定比地球年轻一些……” “……行吧。” 格林翻了个白眼，懒得去吐槽她的瞎扯淡。重点是，他还无法确认这傢伙究竟说的是起源游戏中的地球，抑或是现实世界中的地球。 这关乎着奈亚拉托提普到底是地球原生的超凡物种，还是与神话生物一样，是被某个存在偷渡来的物种。 奈亚拉托提普见格林脸上大写得“听妳胡扯”，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脑门。 “魔法师，我是真得很年轻……”她难得地用严肃的表情说道：“虽然我出生的时间确实不比这个世界要来的晚，但我却一直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所囚禁着！直到前段时间被你弄死一次，我才终于取回了‘自我’。” 她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在这之前，我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 格林皱起眉头，不解地说道：“未知力量的囚禁？” 奈亚拉托提普恢復了笑容，用力点了点小脑袋，用有些兴奋的语调说道：“对！我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力量，就是这个。” 她把手伸到格林面前。 格林定睛一看，那白皙小手上垄罩着的那层暗影屏障直接浮现在了他眼前。 “这力量很神奇，也很诡异，它能让我变得‘不可视’、‘不可知’，同时还能隔绝一切的伤害或能量。但却也能禁锢我的意识和记忆，甚至让我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感知到……”奈亚拉托提普解释道。 “本机表示提示，奈亚拉托提普身上的力量与未知符文的力量相似，能够干扰、阻断本机的扫描波段。若非玩家的视觉共享，本机甚至根本就观测不到那股力量。”莉亚补充道。 “那妳又是为什么恢復了自我呢？”格林疑惑地问道。 奈亚拉托提普做了个‘天知道’的表情，她摊了摊手说道：“当时你的大光炮射穿我那层膜之后，我就开始恢復一些身体自主权了。我现在对这股力量有一定程度的控制权，但也仅此而已。” “那你说的那些秘语呢？”格林追问道。 奈亚拉托提普稍微睁大眼睛，微张着嘴巴，一脸痴呆地问道：“秘语？什么是秘语？” “就是之前你在对我使用凝视时，还有被我杀死时说的那种语言！”格林解释道。 奈亚拉托提普又啜了一口茶，然后淡淡地说道：“哦——不知道，我死一次之后就忘光了，实际上我连当时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格林深深看了奈亚拉托提普几秒，实在无法分辨这傢伙到底只是在胡说，还是是认真的。 “你说的话我重复不出来，但我记得是什么听令，主人命令毁灭智慧，还有什么等待，破解静止，魔法师来着。” 格林凭记忆，用中文将之前奈亚拉托提普的秘语给翻译了出来，但因为理解秘语时，是在脑中一闪而过的语句“意义”，因此他很难把所有内容记得一清二楚，并用中文完整地表达出来。 奈亚拉托提普歪头想了几秒后，一拍手喊道：“啊！我记得后面那句好像是我说的，我那时候只是想告诉你说，‘等我挣脱牢笼之后，会再来找你’，就这样而已。” 格林回忆了一会儿，好像那句秘语确实也可以这样“理解”。 “不过你现在让我重复一遍我也办不到了，我从取回‘意识’之后，就完全遗忘那种语言了。”奈亚拉托提普笑嘻嘻地说道。 格林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现在也只能姑且相信她说的话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邪神 “所以你这一个月来，不断杀死那些恶人的目的，单纯只是要见到我？”格林揉了揉脑门，有些牙疼地问道。 奈亚拉托提普兴奋地点了点头，用那双妖异的红眼盯着格林说道：“是呀！我从暗影中重生后，已经遗忘了你的气息，只能用相同的办法来再一次见到你。” 她一边说，一边莫名其妙把手伸向格林，却被格林敏捷地闪躲了开来。 她也没有很在乎，只是有些不满地噘起嘴唇，便继续说道：“我怕我这次被你弄死，会永远地失去意识，所以特地找寻那些有着浓郁污秽臭气的人类杀……没想到即使这样，你还是想再一次弄死我。” 奈亚拉托提普泪眼汪汪，做出了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让珊德拉担心地抽了一张纸，要递给她。 格林皱着眉头说道：“少装了，你怕是根本乐在其中吧！更何况你不只是杀，还吃！” 珊德拉闻言，吓的把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来，甚至还悄悄往后蹭了两步。 奈亚拉托提普恢復了笑嘻嘻的表情，轻轻拍着自己平坦的小肚子反驳道：“又污衊我，这个型态我可没有办法‘吃’人！” 从物理学上来说，的确是这样，但连伊吹都能一餐吃下一整头鹿了…… “我只是向他们‘借’了一点‘知识’而已，反正他们也用不到了。”她露出毫无罪恶感的天真笑容。 格林脑袋中想像了一下，奈亚拉托提普用这张无邪天真的脸吃着人类大脑的样子，一阵反胃涌了上来。 他忍着噁心，用严肃的语气说道：“……总之，你现在也达到目的了，那就不要再杀人了，更不准吃人！” 奈亚拉托提普无辜地噘着嘴辩驳道：“我明明就没吃人……”她耸了耸肩，“不杀就不杀呗，我‘行侠仗义’确实只是为了找到你而已。” 过了半晌，她又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不过这样的话，你以后得定期提供我饮食了。否则我会很饿，我很饿的话，就很可能会做出你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结果你ＴＭ就是有吃嘛！？”格林瞪着眼睛喊道。 他抬头看看时间，此时已经是半夜四点多了。 打了个哈欠后，格林无奈地说道：“……行了，也不差你一张嘴！不过我这儿可没地方给你住了，这你得自己想办法。”他对奈亚拉托提普说道。 学姊出国后，他没有多馀的钥匙了。他可不想背着学姊擅自开一间房给奈亚拉托提普住。 奈亚拉托提普打开折扇，遮住嘴巴，笑意盈盈地说道：“我没说要住着儿，只是偶尔来看看你而已，而且我还可以变成这样！” 话音刚落，原地便出现了一隻胖呼呼，圆滚滚的小黑猫。 “好可爱！”珊德拉惊喜地喊道。 奈亚拉托提普“喵——”了一声，走到珊德拉腿边，轻轻地蹭了两下，然后轻盈地往格林身上跳去。 格林下意识地接住小猫，有些疑惑地低头问道：“所以我以后买猫粮给你吃就好了？” 小黑猫翻了个白眼，做出了一看就能理解的“你脑子到底有什么问题？”的表情。 她直接在格林身上变回了女孩，并坐在他身上，用手环抱住格林的脖子，瞪着他说道：“当然不行，我又不是真的猫！我要吃人吃的食物。” 格林挣扎地推了奈亚拉托提普几下，发现自己竟然推不开她，便只能无奈地给她抱着。 这傢伙的力量确实比格林还大不少。 “你也不是人啊？为什么非得吃人的食物？”格林皱眉问道。 他现在倒也不像以前那样会因为异性的接触而感到紧张了，更何况这傢伙究竟是不是“女性”都还很难下定论…… “哦——你的意思是……要我吃一些‘怪物’该吃的食物吗？”奈亚拉托提普笑嘻嘻地凑到格林耳边，小声说道。 格林打了个冷颤，脑中又回忆起了他想像中的“少女食大脑”画面。 “……得，我会给你正常食物，你可别再给我吃人！” “这还差不多……” 奈亚拉托提普满意地舔了格林的脸颊一下，然后顺势变成了小黑猫。 格林把黑猫扔到桌上，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高兴的珊德拉说道：“咱们今天先休息吧，很晚了。” 珊德拉点了点头便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卧室之中。 “我要洗洗睡了，你自己找个地儿窝着睡吧！” 格林对桌上的小黑猫说完，拿起一条毛巾便走进了浴室之中。 几分钟后，穿着睡衣的格林回到卧室，才发现他和珊德拉的床之间，不知何时被加上了一张屏风，使整个房间越来越有大学宿舍的感觉了。 他看了一眼已经蒙着厚棉被进入梦乡的珊德拉，才想到似乎让奈亚拉托提普直接住到珊德拉的２０３号房也是可以…… 格林挠着头髮，把窝在自己枕头上的黑猫拨到地上，然后躺到了床上。 黑猫不满地瞪着格林喵了一声后，又跳到了格林肚子上窝成了一团。 格林倒也没有很在意，他撸了两把柔软的猫毛，便阖上了眼睛。 “哈——还是自己的床最舒服……” 格林感叹了一声后，渐渐陷入了沉睡之中。 然而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 格林依稀记得自己似乎在梦魇中，被一头拥肿扭曲的巨大怪物压在身下，几根强壮的触手綑绑住自己的四肢，让自己动弹不得，同时全身还被浸泡在怪物身上流淌出的脓液中…… “哈——” 格林心有馀悸地睁开双眼，满头大汗地喘息着。 他试图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才突然惊觉那竟然并不是一场噩梦而已！ 奈亚拉托提普正用女孩的型态，全身光溜溜地缠绕在他身上，从那手臂和腿的弯曲程度，明显缺少了人类应有的骨骼，反而更像某种海生的软体动物。 这头邪神似乎是直接从猫型态变成了人形，此时正把脸埋在格林胸口上趴着，四肢像章鱼一样把格林的手脚给牢牢锁死，并且在格林的脸和睡衣上留下一堆奇怪的黏液。 格林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那似乎全是邪神流的口水，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气味，但实在很噁心…… 奈亚拉托提普虽然抱着他睡得非常甜美，但格林却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想法，他抬手就是一个迷你阳炎射线往邪神的脖子上射过去。 “哇啊——！”奈亚拉托提普惊呼了一声，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恶人先告状道：“我睡得好好得你弄我干嘛！？” 格林没回答她的蠢问题，而是用眼神往自己身上示意了一下——这傢伙只鬆开了一隻爪，其他三隻到现在还扣在他身上呢。 奈亚拉托提普顺着格林的眼神往下看了一眼，“哦——”地拖了个长音，随后缓缓露出邪恶的笑容。 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直接变形成了高大的俊美男人…… 搂抱着格林的男人，用低沉而充满磁性的熟男嗓音问道：“你觉得……这样比较好吗？” 格林全身一抖，手上开始蓄力一发满威力的阳炎射线，准备直接把这头该死的邪神给淨化掉。 奈亚拉托提普吓得迅速跳开，并顺势变回女孩，抱着脑袋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衣服呢？快穿上！”格林没好气地低声喝道，手上的法术没有取消掉。 奈亚拉托提普浑身的血肉一阵蠕动，‘长’出一袭黑色居家服后，嘻皮笑脸地问道：“怎么样？要吃早餐了吗？” 妈耶，这头邪神从一开始就压根没穿过衣服…… 第一百六十章 蛇髮 格林甩甩手驱散掉法术，抬头看了一眼时钟。 此时是早上八点多，他们才睡了四个多小时而已。虽然自己已经恢復了精力，但屏风对面的珊德拉还依然处于熟睡当中。 他尽可能小声地拿了套衣服和毛巾，离开了卧室，并进入浴室中洗漱。 而奈亚拉托提普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 格林一边脱下睡衣，拿湿毛巾不断擦拭自己，一边对邪神说道：“我刚想起来，隔壁的２０３号房间现在应该没人使用，你可以跟珊德拉拿钥匙，自己住那儿去。” 奈亚拉托提普津津有味地打量着格林，随口回答道：“不用，我就来看看你而已，等会儿就离开了，我自己还有事情要办。” 格林从镜子裡看着邪神，狐疑地质问道：“你不会又想去杀人吧？” 她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想去看看我那些‘老朋友’，他们可能也像我一样，一直被囚禁在牢笼之中……” 格林拍掉这傢伙若无其事摸到自己身上的小手，好奇地问道：“老朋友？其他的旧日支配者？” 邪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其实有些不确定他们是否是真实存在的……随着时间过去，以前的记忆似乎在我脑中变得越来越模煳了。” 格林闻言皱起了眉头，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从奈亚拉托提普这边得到一些有用的资讯，没想到这傢伙也是一问三不知，只是徒增了更多的疑问而已。 究竟是谁囚禁了这些远古的伟大者？ 煞魔们又是否也是受到这个存在所控制的？ 奈亚拉托提普与血煞魔当时说的那种语言又是从何而来？ 还有……他或者祂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格林思索无果后，便暂时放弃了探讨这些问题。 洗漱完毕的格林回到客厅时，美杜莎和雅典娜已经在莉亚的指点下，熟悉起了现代文明跟亚特兰提斯的区别来了。 看她们似乎正在尝试使用现代厨具製作早餐，格林随口打了个招呼，便躺在沙发上舒适地看起了电视。 而奈亚拉托提普则坐到了茶几旁，掏出零食自己吃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早餐终于做好了。 伊吹闻见香味，迷迷糊糊地骑着笨猫走进了２０２号房，而珊德拉则依旧没有要起床的迹象。 几人围着茶几，吃起了美杜莎用麵包和牛肉做出的简单早餐。 两位女神昨晚在镜子裡都听见了几人的谈话，因此不用介绍那头邪神。 伊吹还处于半睡半醒之间，尚无法接收到除了食物味道之外的一切资讯。 而邪神则不是很在乎除了格林之外的存在，只是听过几人的名字后，随意地点头应了一声而已。 “我就先离开了，魔法师。有空或肚子饿的话，我都会再来找你！” 奈亚拉托提普在吃完早餐后，挤眉弄眼地对格林抛了个看起来很欠揍的飞吻。随后在格林下意识举起的拳头捶在她脑袋上前，迅速变成一团阴影，消失在了几人的面前。 伊吹吃完后，也骑着笨猫晃晃悠悠地回去了自己的房间，似乎打算再睡一会儿。 “怎么样？我的世界你们住得还习惯吗？”格林转头向优雅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雅典娜问道。 雅典娜瞥了一眼在洗碗的美杜莎，回答道：“我觉得很好，但美杜莎可能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雅典娜从小而濡目染，又长时间跟亚特兰提斯人交流，已经非常习惯现代人的生活。然而美杜莎却没有这样的经历，她只是因为雅典娜送给她的现代家具，才稍微有些基础而已。 整体而言，她还是更习惯古希腊人的生活的。 “你们有什么需要的日常用品，跟我说一下，我等会儿可以帮你们出去买。”格林坐到雅典娜旁边，对她轻声说道。 雅典娜一边换着频道，一边说道：“不用了，我跟珊德拉约好今天下午一起出门了，我们会顺便买好需要的用品。” 格林点了点头后，又问道：“那美杜莎呢？她应该没办法出门不是吗？” 美杜莎走过来，把溼答答的手往格林身上乱抹一通后，回答道：“女神大人知道我的尺码，不用你担心。” 格林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美杜莎的胸口。 美杜莎翻了个白眼，但却趁女神注意力集中在电视上时，故意挺了挺胸。 然而格林却没有去观赏那高耸山峦的心情，而是皱着眉看了几眼美杜莎的蛇髮。 他得想办法把蛇髮的问题解决掉才行…… 跟朋友逛逛街、在商场挑选自己喜爱的衣服、去步行街沿途吃点不一定好吃的零食，或是偶尔出个远门旅游，这些对一般人来说可能都只是司空见惯的日常而已，但美杜莎恐怕已经有上千年没体验过了。 他想让美杜莎也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哪怕美杜莎本人早已习惯了自己孤独地窝在寂静无人的欧申纳斯。 美杜莎注意到了格林担忧的神情，她情不自禁地露出甜美的笑容，并轻轻在格林的脸颊上一吻。 这次雅典娜也注意到了美杜莎的动作，她有些讶异地看了美杜莎几眼，但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亲吻脸颊在古希腊实在不算是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只不过由美杜莎做出来比较稀奇一点罢了。 下午，格林一个人坐在自己没包床罩的床上，瞥了一眼窗外后，有些尴尬地向莉亚问道：“莉亚，你说有什么法术能把美杜莎头上的那些小蛇变不见呢？” 美杜莎此时正在卧室外的阳台忙碌着，还时不时得后退些，免得被下面的路人看到她的蛇髮。 莉亚愣了一会儿，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伪装术吧？伪装术可以半永久地将物体改变成你想要的型态。” 刚刚突如其来的刺激场面，对身为人工智慧的莉亚也造成了一定的冲击，导致她连开头语都忘记加上了。 格林让莉亚打开法术列表，读了一阵子说明后，有些惊喜地说道：“看起来不错！五环幻术系……我试试看！” …… 花了半天多的时间学习，测试过伪装术的格林有些失望地说道：“这法术是能长时间改变外观，但只限于视觉而已，能摸到实体就算了，连摄像机都能照出来……这样根本没什么用处啊！” 接下来一段时间，格林几乎每天都窝在房间裡面研究法术，甚至还一个人跑回了古希腊。 经过与前女巫之神黑卡蒂和莉亚的讨论，格林终于找到了完美的解决办法——变化系九环法术，真实变形术。 五环的普通变形术虽然好学，但最大的问题是只能够持续三十分钟而已，他总不可能时刻跟着美杜莎，帮她维持头上的变形效果。更何况这个法术还有个诡异的小毛病，那就是在法术效果期间内，目标是不能开口说话的，否则会直接破解法术。那些小蛇根本不可能会安静地发三十分钟呆…… 这个九环真实变形法术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它的效果是“永久地”“完全”改变物体的型态和性质，施法者若是法力足够的话，甚至能让一个普通人变成一头巨龙，并且除了巨龙魔法之外，完全拥有一头巨龙应有的能力。 这其实是一个强大的作战法术，用来改变美杜莎的蛇髮算是大材小用，但能够如此完美解决这个问题的，也确实只有这个法术而已。 九环法术是最高环位的准传奇法术，再进一步就是有毁天灭地之能的传奇法术，以及各种禁术了，这类法术是连莉亚的违禁资料中都找不到任何记载的。而格林为了背下这个法术数千结点的複杂法术模型，还额外先学了拥有部分相同结构的七环虹光射线、七环拟像术，以及八环克隆术。 虹光射线是塑能法术，效果是喷射出一道融合八种能量的射线攻击敌人，伤害能力没有阳炎射线高，但是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免疫这种攻击，而且它同时还带有石化和目盲目标的额外效果。 拟像术是製作出一个永久的魔像，它需要藉由目标生物的头髮、指甲等来当作施法媒介，并藉由冰雪当作基础材料。魔像本身拥有目标所有的能力，但肉体只有一半的强韧度，而且无法透过任何学习和成长来变强。 克隆术跟拟像术差不多，是透过生物血肉来複製出一个完全相同的生物，但克隆体是没有意识，且不能自主活动的，同时还需要完善的维生设施才能维持其生命。这个法术的作用是让法师能有一具备用的身体，使其在肉体死亡时，能透过预先准备好的法术，直接将意识转移到克隆体身上进行復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出门 一周后，法术大成的格林，乐呵呵地回到了现实世界。 “话说，我现在也算是名副其实的传奇法师了吧？”格林抬头向莉亚问道。 莉亚转了几圈后，有些迟疑地回答道：“本机表示提示，玩家可以这么认为……但老实说，正常的传奇法师没有你这么……粗鲁。” 她犹豫了一会儿，挑选了一个比较难听的形容词。 格林在古希腊这几天，为了试验法术，顺手帮海格利斯杀了不少作乱的神话生物，导致现在的身体的各项素质，都在神能的增强下超过了传奇等级。 而他会的法术虽然已经不少，但以传奇法师来说又显得不多，导致他战斗时常常会出现各种正常法师不该有的身体动作。 ——正常的法师战斗时，承受攻击会使用防御法术，闪避都靠传送或位移法术，根本不会像格林一样翻滚、跳跃、踹人，甚至飞身上前用匕首瞎捅。 “你应该称之为——全面！”格林一边不以为然地说着，一边走出了卧室。 此时是下午一点多，客厅中只有美杜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已。 “我回来了！”格林对美杜莎说道。 美杜莎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安全后，快步走过来想抱住格林，没想到却被格林给闪了开来。 “恩？干嘛？你——” 她刚因为格林的反常，而不满地想质问他时，格林就笑着打断道：“我找到可以解决你那头蛇髮的法术了！” 格林有些兴奋地将这个喜讯告诉了美杜莎。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美杜莎竟然一脸高兴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把眉头紧皱了起来。 “所以你是看腻我的样子了？”美杜莎用有些悲伤的语气说道：“你一定是觉得我一头噁心的蛇髮不好看，所以不喜欢我了！” “啊？”格林有些傻眼地愣住了。 他着实没看出来，美杜莎居然有这么麻烦的性格……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 正当格林有些语无伦次地想解释时，美杜莎噗嗤地笑了一下，并用力地抱住了格林。 “我当然知道你这段时间在忙些什么，”她依偎在格林肩上，柔声说道：“不过你其实不用这么努力的，我早就习惯一个人生活，更何况现在还有女神、珊德拉、伊吹……和你的陪伴。” 格林傻笑着回抱了一下美杜莎后，将她缓缓推开：“试试看吧！有这个法术，妳以后就可以跟雅典娜还有珊德拉一起出门逛街了！” 美杜莎点了点头，有些期待地看着格林。 “真实变形术！” 格林一指点向美杜莎头顶。他早就已经思考过如何才能完美地处理这些蛇髮了。 他并没有完全将这些蛇髮变成普通的头髮，而是保留了蛇髮的生命活性，只将牠们的外观改变成了头髮。 这些“活髮”将依然有着半生物体的特性，并且变得更加坚韧而强壮，不只可以让美杜莎用来储存煞能，必要时，牠们甚至还能变回蛇型用来作战。蛇髮实际上依然是蛇髮，只不过乍看上去，牠们是金黄色的美丽长髮而已。 另外，他也没有把那美杜莎那几片亮晶晶的鳞片消除掉，它们在美杜莎的脖颈和脸颊上，看起来更像是某种特别的装饰品，并不会显得难看或突兀。 法术成功施展后，美杜莎摸了摸自己的头髮，在格林都还没看清她的变化前，便迅速地跑进了浴室中，之后就一直没出来过了。 一个多小时后，有些担心她状况的格林，悄悄使用开锁术打开了浴室的门。 他惊讶地发现美杜莎竟然愣愣地看着镜子裡的自己，不停傻笑着。 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看见美杜莎失态的样子，但这种呆傻的表情确实与平时的她截然不同。 格林有些好笑地从背后抱住美杜莎，轻声问道：“怎么样？满意吗？” 美杜莎喃喃地应道：“嗯……” 格林看着镜子中的美杜莎，也有些愣住了。 美杜莎在还是蛇髮的时候，格林就已经觉得她的容貌可以跟学姊相比较了。 恢復原本柔顺的金髮后，她是真的美丽到格林难以用言语形容。她就像是造物主用尽世界的美，去堆砌出的艺术品般完美无瑕…… 美杜莎温柔地注视了一会儿同样愣住的格林后，轻笑了两声，挣开怀抱，拉住格林跑出了浴室。 她蹲到门口，动作生涩地穿着雅典娜给她买的鞋子，并兴奋地回头对格林说道：“走吧！出门逛逛！女神和珊德拉她们应该还在商场，我们想去找她们！” 格林欲言又止地看着美杜莎，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有些担心美杜莎这个样子出门，会引起骚乱……但看她这么开心的样子，格林也不忍心打断她的兴致。 他打了个电话连络珊德拉他们后，便回卧室换起了衣服，准备带美杜莎去商场会合珊德拉她们。 美杜莎好奇地拉着格林，在街上东看看西摸摸时，果然如格林所料，两人所到之处都会引起强势围观，而且还不分男女…… 甚至还有几位自称星探的人，无视旁边的格林，直接用着彆脚英文，向美杜莎提议参加一些可疑的活动。 直到格林在路边给她买了一架大号墨镜，才终于解决了她过于引人注目的问题，但即使这样，她仍然会不断引得路人回头看她。 “我的外貌在你们这个世界很特殊吗？”美杜莎皱着眉头，奇怪地问道：“我还是有看到不少髮色跟我相同的人呀？” 海城的街头还是有不少外国人，更何况有不少年轻人都会染髮，金髮确实不在少数。 “……你是不是太久没出门，忘记自己的长相了？”格林有些头疼地说道。 美杜莎已经上千年没这样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了，而她毕竟是雅典娜的分身，奥林帕斯的神明根本不会，也不敢因为她的容貌而对她有投以多馀的关注…… “你的意思是说我很漂亮吗？”她歪头想了一会儿后，促狭对格林抛了个媚眼：“当初不知道是谁，还死遮着眼睛，连一眼都不愿意看我呢？” 然而格林因为墨镜的阻挡，根本没看见她的挤眉弄眼。 “哼，我当时真看了，现在已经是你神庙外其中一具石像了吧……”格林一边说，一边牵住美杜莎加快了脚步。 他们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珊德拉几人已经在等他们俩了。 “呵呵……那你肯定比现在聪明点儿。” 美杜莎轻笑了两声，没有反驳格林的说法。 实际上先不说格林可以无视她的诅咒，美杜莎当时顶多也就打算暂时石化住格林的手脚而已，毕竟那时候格林身上还有着雅典娜的祝福，一看就知道是跟女神有关的人，她怎么可能真把格林杀掉。 第一百六十二章 神秘的１０２号房 两人抵达商场的美食区后，远远便看到了那显眼的组合。 高贵而娇小的金髮女神、优雅且极具神秘感的预言师，以及面前放了八个大碗公的小女孩……这三人在一块儿确实很难不引起旁人注意。 格林牵着戴着墨镜的美杜莎靠了过去，在路人诧异及忌妒的眼神中，坐到了伊吹的旁边。 刚坐下，珊德拉就一脸疑惑地向格林问道：“你又带人回来了？” 她们知道格林最近忙着在游戏中研究法术，却不知道他是在寻找解除蛇髮的方法。 雅典娜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她在其他人面前总是试图维持一种高贵而冷豔的形象，尽管这与她的外貌非常不相符。 而伊吹则皱了皱眉头，她眼睛虽然没认出来，但已经闻到了那股讨厌的臭蛇味儿了：“哼！换个样子也不会变强，等一下回去咱们再打过两场！” 她说的是电动的事情，美杜莎在这段时间已经成了伊吹唯一旗鼓相当的对手。 ——雅典娜玩了几千年的东西，就算换成现实世界的游戏机，打伊吹依旧像欺负小孩子似的。而珊德拉不作弊就太弱，作弊就会让对手毫无游戏体验，因此只有美杜莎是最合适的对手。 美杜莎鬆开格林的手，凑到珊德拉旁边歪着脑袋，开心地说道：“猜猜看我是谁？” “啊！” 珊德拉惊呼了一声，从遥视中看见了美杜莎摘下墨镜的样子了。 她兴奋地拉起美杜莎的手，坐在位子上嘀嘀咕咕地聊起了天来，两位前女祭司似乎总是有很多的话可以聊。 几人会合后，便开始了第二轮的逛街。 而处于旁人羡慕嫉妒恨眼神中的格林，其实并没有别人想像中的那么开心……尤其是他身上的包袱越来越多的时候。 随着珊德拉的财富越来越自由，她们在消费时已经不会再询问价格之类的扫兴问题，只要喜欢便会买下来。 尤其美杜莎是千年来第一次出门逛街，她们会买多少东西给美杜莎也是可想而知的…… 晚上八点多，让传奇战士身体素质的格林都感到极度痛苦的长征，终于画下句号。 格林在几个女孩把他这个屋主赶出房间，兴奋地试起新衣服时，走到了楼下的１０２号房门口。 他想起学姊似乎有嘱咐他要偶尔打扫一下房间来着。 从外观上来看，１０２号的房门跟其他房间的铁门都是一样的构造。 但走近一看，才能发现房门上佈满了精巧的电子锁，而旁边还有小型的摄像头、虹膜扫描器，以及一台扫描指纹用的机器。 这些仪器都没有贴生产厂家，取而代之的是顾凝梦的学号和系级，估计是学姊那个科系的作业之类的，被她带回来装在自己门上了。 格林将脑袋伸到摄像头下面，把眼睛对准虹膜扫描器，过了一会儿后，镜头便亮起了一颗小绿灯。 他等了一会儿，并推了一下门，发现门还是没开。 “学姊每次回家都这么麻烦吗……” 格林满头黑线地把食指伸进指纹扫描器中，两秒后，门上那一大排锁终于啪搭一声打了开来。 他撇了撇嘴，走进了学姊的房间中。 客厅的构造整体看起来跟格林那间是一模一样的，包含简易厨房和沙发电视，都是学姊从一样的厂牌购买来的。唯一比较奇怪的是，卧室的房门是被紧紧锁上的，使用的似乎是跟大门相同的电子锁，只是看起来更精密一些。 格林决定先把外面打扫乾淨，再进卧室看看。 学姊客厅的地面没什么垃圾，但一个多月没人居住，地面上确实已经积了不少灰尘。 格林看了一会儿后，拿起了厨房的扫把慢悠悠地扫了起来。 大致将客厅和浴室的地面都清理乾淨后，格林又拿起抹布把家具擦拭了一遍。 等一切都弄完，他才走到了学姊的卧室门前。 他一样将眼睛探到虹膜扫描器前面，然后又把手指放到指纹仪中扫描了一下。 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把一系列开锁动作做完后，门却丝毫没有要打开的迹象，反而房门中突然响起了学姊的声音。 “格林，打扫完客厅你就可以回去了，卧室我回来之后会自己打扫。”顾凝梦的声音说道。 顾凝梦还在卧室裡面！？ 格林瞪大眼睛，惊讶地想道。 “柠檬姊，你在裡面吗？”他一边喊，一边紧张地上去拧了拧门把。 外面可是明显有很长时间没人活动了，顾凝梦难道把自己关在卧室裡一个多月时间？ 就在他准备使用精神力先进行探查时，顾凝梦的声音又从门后响了起来。 “你不要硬拧那个门把，那是个精密仪器，你弄坏了等我回来有你好受的。”她制止道。 随后又回答了格林刚才的疑问：“我现在确实不在家，你不需要担心我是不是把自己关在了卧室裡一个多月。” 格林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气，有些疑惑地问道：“……哦，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除了打扫我还需要干嘛吗？” ……话说我刚刚有说出口吗？柠檬姊什么时候还有读心能力了？ “你的提问我是没办法回答的，毕竟这是预录好的留言。另外，我并没有读心能力，只是你的想法太好猜了而已。”顾凝梦冷淡的声音继续说道。 留言个屁……学姊肯定在哪藏了摄像头在偷看呢吧？ 格林左顾右盼地寻找着隐藏摄像机。 他认为顾凝梦在骗他，这绝对不是预录好的留言，她肯定正躲在远方偷偷摸摸看着他，然后实时跟他对话着。 “我很快就会回来了，走之前记得打扫乾淨点……对了，你也不需要在那儿傻找，我并没有藏任何摄像机。”顾凝梦又说道。 这句话结束之后，学姊的声音就没有再响起来过了。 格林又找了一会儿依然无果后，才暂时放弃了揭穿学姊谎言的行动。 他狐疑地走到卧室门前，研究了起来。 “……这似乎可以用开锁术打开呀？嗯——要不要打开看看呢？……开锁术！” 正常来说，格林是不会做出这种侵犯隐私的行为，但无奈刚才被学姊完全读透，让他产了了一种强烈的逆反心理，因此才会犹豫都不到一秒，便施法打开了学姊的卧室。 门锁啪搭一声便被法术解开，并缓缓向后打开，但格林谨慎地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等待学姊发出声音。 他仍然怀疑顾凝梦藏有摄像机，因此决定钓学姊出来。 然而五分钟过去，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难道她真没骗我？”格林皱眉想道。 不过开都开了…… 格林左右看了两眼后，偷偷摸摸地走进了学姊的卧房。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日记 格林走进卧室，打开了灯后，便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这实在太不像一间女孩子的房间了，也难怪学姊会不愿意让他进来…… 除了通往阳台的小门被堵起来之外，卧室的其他摆设都跟格林房间原本的格局相似，有书柜、衣橱、电脑桌、床等家具。 然而顾凝梦的房间却异常地“凌乱”，简直比强盗光顾过的样子还要夸张。 虽然没有食物垃圾，但是纸团、笔、衣服等却扔得到处都是，跟客厅和浴室整洁的样子截然不同。 “啧啧啧……穿完就这样乱扔……” 格林咧着嘴，用两根手指提起了一件大号的黑色丝质胸衣，然后把所有衣物一件一件给收集了起来。 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只不过打算顺便帮学姊清理一下而已。 毕竟从小学姐就时不时会住在他们家一段时间，他连和学姊一块儿洗澡的记忆都有，这种程度根本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以前这傢伙是这么随便的吗？”格林一边清理着地上的纸团，一边将溷在纸堆裡的下半截内衣捞起来，扔到衣服堆那裡。 那些纸团上画的大多是一些类似维生舱，或机械人之类的设计图，以及大量的数据和表格，明显是她正在研究的专业项目。虽然这些纸张都被揉成了一团，但格林无法确定学姊是还会不会用到，因此只是把它们收集到了一个大袋子中，放到了书桌旁边。 格林把环境大致整理了一下后，将地板扫了一遍，并拿抹布将书柜、衣橱、电脑桌、电脑桌上方的六台电脑萤幕都稍微擦拭了一下。 他把床罩和棉被也拉下来，跟衣服放在一起，打算一会儿拿到客厅的洗衣机裡。 但当他在整理床铺时，却在枕头裡面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本小小的，被包着牛皮纸的书籍。 “嘿——咱凝梦女神难道也看那种不健康的书吗？”格林不怀好意地猜测道。 他掏出书籍随手翻了一下，意外发现这竟然不是他想像中的小黄书，而是一本日记。 “放回去好了，看别人隐私不太好……”格林随意翻了两页，就准备将日记塞回枕头裡，“咦！” 日记中用蝇头小字写到的“格林”俩字，让他暂缓了放回日记的动作。 “我只看这一页，就看看柠檬姊是怎么写我的而已！”他催眠自己道。 他坐在床上，端起小日记本打开第一页看去—— “６月２日，雨天。 上一本页数用完了，找了十三间文具店，终于找到这个样式，虽然还是有点差别，但已经很像以前格林送给我的那本了。一口气买了十二本，应该可以用好几年（满足）。” 格林看着顾凝梦娟秀的字迹，和画在结尾的小人脸，有些诧异地想道：“竟然还画了表情符号……柠檬姊还挺可爱的。” 他轻笑了两声后继续往下看去—— “６月４日，雨天。 今天被格林读的那个学院的一位男性邀约，虽然以格林为理由拒绝了他，但他似乎并不想放弃，必须想点办法，否则会有越来越多烦人的傢伙（鼓起脸）。” 顾凝梦作为Ｆ大女神，被告白比格林拉屎还频繁，所以并不算什么意外。至于她拿自己当挡箭牌这件事……也习惯了。 “6月六6日，晴天。 格林那位好友，叫塔什么的，好像跟前两天约我那人起争执，还打起来了。现在正在被他们学院的上层处罚，虽然应该跟我没关係，但因为我很满意，所以可以试试让教授减轻一些他的处罚（偷笑）。” 塔？是说张达明？怎么不记得他最近有跟谁打过架…… “６月１０日，晴天。 早上李芸联络了我，跟我聊到一些关于格林的事情，她似乎有点想念格林。” “６月１８日，小雨。 买了一些百合花给格林，那是他最喜欢的花（温馨）。” “嘶——我还要继续看下去吗……”格林打了个寒颤。 整页看下来，内容竟然全都跟他有关！ 他搔了搔脸颊，有些牙疼地阖上了日记本。 他是真没想到他那个冷默寡言的柠檬姊，竟然这么关注他，不过这还只是第一页而已…… “呃——这大概是今年六月份的事情，往后面看看好了，后面可能就没这么多我了。”格林第二次催眠了自己。 他这次直接往后翻了两页—— “８月１０日，晴天。 它似乎出车祸了，幸好没什么事，我可不想第二次经历那种事了（担忧）。 ８月１３日，晴天。 今天在Ｆ大看见格林了，我真的看见他了……我很确定。实在太久太久没看到他了，久到我当时都以为自己在作梦。但那真的是格林，我光从背影就能认得出来（开心开心开心）！ 这件事虽然有些奇怪，但我暂时不打算思考那么多……尤其格林似乎认识了新“朋友”，是一个叫做珊德拉的女孩，希望他别玩得太过份了（略烦躁）！”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放假住家裡不是很正常吗……而且那时候才一个多月没见好吗……”格林不禁对着日记本吐槽道。 又往后翻了翻，他突然感觉顾凝梦的日记似乎应该被称为“格林观察日记”才对……反正只要自己不在现实的时间，她的日记就变得有些零零落落，而且记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甚至大部分就乾脆空白——虽然就算跟他有关的，他也觉得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格林从自己从平安时代回来那天继续看了下去—— “９月１５日，阴天。 格林今天终于回来了，难道是一个人跑去旅游了？看起来也不像……这件事情透着些许诡异，我尝试在网上询问了一下教授，但他似乎也没什么头绪。 下午我以房租为理由让格林陪我吃饭时，发现他的记忆似乎出了些问题，虽然感到很难过，但这应该是正常的现象，毕竟那场车祸那么严重。 但即使如此，只要能见到他…… 话说回来，那个笨蛋今天竟然又带了女孩子回来，还想骗我说那是他的亲戚！虽然他似乎没发现那是女生，但那也只是早晚的事情，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找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女生的。我破例给了他两把钥匙，毕竟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头顶长绿草）。” 格林乾笑了两声，学姊结尾这图案是有点意思。 随即他又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毛：“我确实好像是失去了一些记忆……那场车祸难道比我想像中的还要严重很多？老妈不告诉我是怕我承受不了吗？” 他的伤势虽然已经被神能恢復了，但是脑子中失去的记忆却似乎无法被神能復原。 他思索无果，只好继续往下看去—— “９月１９日，晴天。 格林带两个女孩子去了游乐园，他甚至都没带我去过（生气生气生气）！。 本来是非常生气才对的……但远远看到他的笑容我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我都不知道柠檬姊喜欢我喜欢到这种程度……”格林挠了挠脸，有些愧疚，又有些窃喜地想道：“要不下次也带她去游乐园逛逛？” “９月２０日，雨天。 格林又消失了，我这次很确定他是从家裡直接消失不见的！他是去那裡了？看来得找时间再去问问教授……” “那时候我似乎是去唐朝了吧？”格林搓着下巴想道：“估计我进游戏的事情，已经被柠檬姊察觉到了……毕竟她几乎每天都在监视我，不过他们那个科系的老师这么厉害吗？竟然连那个学霸顾凝梦都要仰赖他的知识？” 被顾凝梦盯成这样，格林老实讲是感到有些不自在的。但她毕竟是跟格林亲人一样的存在，格林不可能因此反感顾凝梦，反而还因为自己这几年对她的忽视而感到有些内疚。 后面连续几页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在叨唸格林这么长时间没回家的事情。 直到１２月多—— “１２月２２日，小雨。 今天发生了一件怪事，好像是警察找那个叫珊德拉的女孩有事，我害怕跟格林有关，所以急忙上去了，结果是吴城杀人案的事情（失望）。 不过也听到了神奇的事情，吴城杀人案的凶手居然是一头怪物？珊德拉似乎有某种已被确认的特异功能，警察也是为了请她担任顾问才来的。我想我必须再去询问一下教授（极度震惊）。 备注：她们俩明明有自己的房间了，居然还窝在格林的房间裡，尤其是珊德拉，似乎还睡在我给格林买的床上，而且还是格林默许的（极度不满）。” “１２月２３日，下雨。 教授也认为这件事很怪，但他说自己没时间管这种无聊的小事，所以让我自己一个人去研究。这搞不好跟格林有关，他竟然懒得管（愤怒）！？” “１２月２５日，晴天。 明天就要离开了，这一趟不知道要去多久，想见格林一面再走，但他一直不回来（难过）。” “最后一篇日记似乎就到这裡了。”格林往后翻了翻，发现都是空白的。 他阖上日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嗯——总之，终于知道顾凝梦有多喜欢我这件事了……” 格林是知道顾凝梦有记日记的习惯的，这是从小学……甚至可能幼稚园就开始的。但这确实是他第一次看见顾凝梦的日记内容。 如果顾凝梦有一整迭从小到大的日记，然后所有内容都是这个德性…… “我去……应该不会吧？小时候她应该还没有这种……嗜好！”格林又打了个寒颤。 虽然她这个还不到犯罪的程度，但也足够令人有些嵴背发凉了。 “不过想想平时那么冷淡的柠檬姊，坐在书桌前画那些小脸，还真有点可爱，呵呵……” 他想像了一下，顾凝梦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桌前，画着生气生气生气的小脸，还一个一个给它们上色，有些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格林乐呵呵地把日记本塞回枕套裡面，抱起那堆衣物重新忙碌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最后通牒 格林将衣物都扔到洗衣机裡头后，便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他准备等衣服洗好给晾上再回自己房间。 他一边点头贊同着动物频道的旁白，一边缓缓将眼睛闭了起来。 几分钟后，便窝在沙发上打起了鼾来。 他这一睡就睡死过去了，要不是莉亚告诉了珊德拉格林在楼下睡觉，搞不好她已经帮这位传奇法师报警了。 隔天的早晨六点多，格林才渐渐醒了过来。 他迷迷煳煳地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个回笼觉时，才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 “嗯？我昨天是睡着了……但我有睡在顾凝梦的床上吗？”格林揉了揉眼睛，喃喃说道。 他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乾淨的床铺、整洁的桌面、晾在阳台的衣物，还有铺好的床罩及棉被…… …… 晾好的衣服和铺好的床？ “哈！？”格林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急急忙忙下了床，然后提心吊胆地走到了客厅之中。 “呼——没人……”见客厅还是跟昨天一样，格林舒了一口气，但旋即又皱起了眉头：“……话说我昨天是晾了衣服才睡的吗？我的记忆真的出了这么大问题？” 一阵水龙头冲水的声音响起，随后则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并没有，衣服被你在洗衣机裡放到有些发臭，我又重新洗了一遍。”刚从浴室走出来，脸上还有些湿润的顾凝梦说道。 她把头髮盘在上面，穿着一套粉色的小熊睡衣，也没戴着那架大黑框眼镜。俏脸不施粉黛，却美艳的不可方物。 “……” 然而格林却默默把头撇开，试图装作没发现学姊的存在。 “嗯……工作做完了，我也该回去了。”格林小声自语道。 他的尴尬并不是因为他擅自进入顾凝梦的卧室，而是那本日记的内容…… “我还挺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打开那扇门的，而且似乎还是让它自己解锁的……”顾凝梦拉住格林的后领，把他扯到了卧室前。 “根据我的设定，这台机械在扫描完你的资讯时，会打开特殊扫描器，依照你的肢体动作来发出我设定好的对应语音，但它并没有开锁的机制。以你这种机械白痴，也不可能能够骇进我的电脑，那么你一定是做出了别的会让系统出现溷乱的行为，才可能导致这种情况发生。” 顾凝梦拿出了纸笔，认真地问道：“告诉我你在开门时所做出的一切行为，这有利于我改善这项人工智能产品的设计。” 看来顾凝梦并没有发现自己读过了那本日记…… 格林眼睛转了两圈，装作一头雾水的样子回答道：“我不记得我有做什么特别的动作呀？我打扫完客厅后，试着开了开你的卧室门，然后你的语音一边说不用扫卧室，一边就把门给打开了。” 他坐在顾凝梦的电脑椅上捶了捶肩膀，一副很累的样子：“我还在想妳怎么这么口是心非，故意给我看妳房间乱成什么样，还说什么我可以先回去了……” 顾凝梦脸颊突然爬上两朵红晕，她迅速戴起那个大黑框眼镜，然后推着眼镜，故作冷静地说道：“咳嗯，并不是那么一回事，这单纯是程式出了Ｂｕｇ，我本来没有让你帮我收拾那些……衣服的。” 格林见话题转移成功，有些暗喜地继续说道：“啊，那可真是跟战场一样……我记得小时候妳还挺爱乾淨的，怎么现在——” “行了！我只是最近忙了点，没时间收拾房间而已！用得着提以前的事儿吗？”顾凝梦撇开脸，冷声说道。 她顿了一会儿，又小声补了一句：“而且明明就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要是以前，格林这会儿就会因为顾凝梦冰冷的声音而噤若寒蝉了。 但此时他才注意到，顾凝梦那微红的脸颊，和明明撇开了脸又时不时用馀光偷瞄他的样子有多可爱，她分明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害羞而已。 格林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顾凝梦，随口问道：“不过你不是说会离开半年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凝梦闻言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该看的都看过了，所以就直接回来了。” 虽然当时她的理由是出国旅游，但那只是顺着他的话随口说的而已。按照昨天看到的日记内容，顾凝梦应该是去研究怪物和特异功能的事情才对。 她突然拉下脸，冷哼了一声，瞪着格林说道：“哼！而且我再不回来，难道等你们把孩子都生出来了再回来吗？” “……”格林低着头，没有回答。 顾凝梦看着沉默不语的格林，皱起眉头继续说道：“说话啊？你之前跟我约定的那些都当放屁了是不是？” “……” 格林依旧没说话，他知道顾凝梦说的是珊德拉的事情，但他哑口无言却是因为美杜莎…… “……格林，你给我听好。这是最后通牒了，你要不就让珊德拉搬回去，要不就自己搬到一楼，否则这座公寓就不给你住了。而且不只你，你带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朋友全部都一样。”顾凝梦低声说道。 “可是我和妳又……” 格林本欲反驳，却无意间看见了顾凝梦快冒火了似的眼睛中，那浓郁到几乎溢出来的不安与难过。 一阵心脏被攒紧的感觉突然之间袭向格林，让他不由自主地嚥回了本欲脱口而出的话。 这绝对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看到顾凝梦流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虽然有些突兀且莫名其妙，但这件事确实是他毁约在先……更何况他还刚偷看过顾凝梦的日记，心裡本就对她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愧疚感。 “我知道啦——我会搬到一楼……消消气消消气。” 他乾笑着，起身把顾凝梦按到椅子上，殷勤地捏着她的肩膀。 格林并没有去申明自己与珊德拉的清白，毕竟还有个美杜莎在那儿，他就是说也说不清，只会越描越黑。 “……哼。”顾凝梦依然气得肩膀有些抖，但没有拒绝格林的按摩赔罪：“你以后住隔壁的１０３号，跟这间一样是指纹和虹膜解锁。” 这个解锁方式正好限制死了伊吹他们擅自进他房间的行为。 “我等等会去帮你把家具买齐，你今天就给我搬出来，听到没有？”顾凝梦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格林顺从地点了点头。 连家具都特地给他再买一套……顾凝梦为他做到这种程度，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猛兽与病毒 “……所以就是这样，我之后会搬到楼下的１０３号房。” 格林回到２０２号后，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向珊德拉和伊吹解释着。 他当时同意跟珊德拉使用同一间卧房，要说有歪心思那肯定是有的，但事实上主要还是因为他最近很少在现实世界停留，只是偶尔睡一下家裡，所以才懒得搬家而已。现在不搬不行的话，他倒也没有什么难分难解的。 反倒是珊德拉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 格林要搬出去确实是她始料未及的，毕竟格林几乎是她唯一一个无法用遥视看到的人，甚至别说人了，只要是格林试图去积极影响的事情，她都会看不太清楚。 “那我们之后还能去你那玩儿吗？”她手上帮格林迭着衣服，侧头向格林问道。 格林摇了摇头：“我不在的话肯定不行，一楼的门只有我才能开。” “那算什么事儿？”伊吹挑了挑眉，一脸得意地说道：“这种门我一脚就……唉呀！” 一手刀敲在伊吹脑门上，格林没好气地说道：“如果妳以后想露宿街头，大可以去踹踹看。” “哼，我以前每天都睡在树上，露宿街头而已……” 虽然伊吹仍旧嘟嘟囔囔，但却也不敢再提踹门的事儿了。对这沉迷电玩的儿童来说，离开了游戏机如同让鱼儿离开水一样残忍。 “不过这样也好，那时候我们营寨裡也不会让并非夫妇的男妖怪和女妖怪住在一间房，妳那样才是不正常的……”伊吹耸了耸肩，蛮不在乎地对珊德拉说道。 珊德拉闻言皱起了眉毛，有些不满地说道：“我又没跟格林睡同一张床！而且妳都抱着格林睡过那么多次了，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伊吹也不甘示弱：“为什么没资格？格林是我的家人，我和他一起睡觉有什么不对？” 格林之前甚至根本把她当成男生，因此她认为自己和格林的关係，才是所有人裡面最纯洁的。 “……不，就算是家人，男生和女生也不会一起睡觉啊。”格林小声地吐槽道。 美杜莎穿着一套明显不是居家服的修身黑色长裙，一边把早餐摆在茶几上，一边笑眯眯地劝着架：“别吵架了，先吃早餐吧，一会儿再继续收拾。” 伊吹瞥了一眼美杜莎高耸胸口上紧绷的衣领，不屑地哼道：“哼，下流的臭蛇妖。” 自从伊吹在帅哥城目睹那件事后，就没对美杜莎摆过好脸色。然而尽管嘴裡骂着美杜莎，身体却仍然迅速就位，津津有味地吃起了美杜莎做的早餐。 而美杜莎也只是笑了笑，没去争辩——她是下流，但她很开心啊！ 雅典娜和美杜莎两人平时是住在古镜裡头的，格林搬不搬家对她们俩来说没有任何区别，现在她会有这种优越感也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她和格林的关係，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要比这两人更亲密许多。 就在几人刚用完早餐时，珊德拉起身走向门口，一脸疑惑地自语着：“这男人是谁？警察吗？嗯？清道夫……什么玩意儿？” 紧接着２０２号的门铃便响了起来。 门铃刚响一声，珊德拉就把门打了开来，外面站着的是一位没见过的高个儿黑髮男人。 男人长着西欧脸孔，面色冷酷严肃，皮肤上有不少疤痕。虽然穿着长袖衣裤，以及一件风衣，但却掩盖不住身体的精悍壮实，让任何人一看都知道他是一位经过长年艰苦训练的战士。他即便手上身上都没有任何武器，也不断散发着一种危险而致命的讯号。 男人对于门这么快被打开明显有些错愕，但很快就恢復了镇静。 他右手抚胸，微微躬身后，礼貌地用英语向珊德拉说道：“‘预言师’珊德拉女士，我是卡萨利提斯的亚冈，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拜访‘路过的魔法师’。” 那口标准的伦敦腔，低沉磁性且温和儒雅，跟他凶悍的外貌非常不相符。 珊德拉优雅地回了个祭司礼后，同样用伦敦腔英语回复道：“您好，亚冈，请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去……” 还不等她回头，戴着口罩的格林便从背后轻轻拍了拍珊德拉的肩膀。 珊德拉被吓了一小跳，看见是格林后才放下了心。 格林让珊德拉先进屋后，有些警戒地向男人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没听说过什么卡萨利提斯，但他知道这应该就是之前沉洛告诉他的“国际中立组织”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组织明显是调查过他的，甚至连预言师珊德拉住在这边都知道，而格林甚至连他们对自己了解到了什么程度都不清楚……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讯号，毕竟他的母亲和妹妹可都是一般人而已！ “可以——” “不可以，咱们就在这儿说。” 亚冈正欲进屋详谈，便被格林直接了当地打断了。 “呃……好吧……” 反正经过调查，这座公寓周围人烟似乎挺稀少的，他不怕什么重要的资讯洩漏出去。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卡萨利提斯的亚冈……请继续说。”格林伸出手，示意了一下亚冈。 “呃……” 人在感到戒备时，总会想掌握住主动权，传奇法师格林也同样如是。 对面的亚冈明显被格林噎到了一下，但仍然平静地继续说道：“咳嗯，我来这裡的目的是——” “拜访路过的魔法师，我知道。”格林又来了一手。 “……您让我把话说完，可以吗？真的拜託您了……”亚冈满头黑线地恳求道。 格林沉吟了两秒后，一脸不情愿地勉强同意道：“……请说。” 亚冈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语调飞快地说道：“我们卡萨利提斯是一个致力于清除邪恶生物，保护人类免于受到超凡力量伤害的中立组织，组织内有许多像您一样的超凡者，虽然力量远不如您，但同样受到各国政府信任。而我这次来拜访您，主要是为了向您询问一些关于您所说的‘入侵种’的事情。” “……可以，问。”格林言简意赅地同意道。 亚冈示意了一下胸口的录音装置后，在格林面前将它打开，并拿出了笔记本和钢笔，准备将格林说的话记录下来。 “首先，我们想知道的是，为何您会认为那些怪物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呢？” “猜的。” “……” 格林瞥了一眼亚冈手中那枝快被他捏断的钢笔，只好尝试解释道：“嗯……你没看过吗？就是面前凭空啪一声，裂开一道缝隙，然后怪物从裡面鑽出来的样子。” 他比手画脚地形容着第一次见到奈亚拉托提普的景象。 其实格林也是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总不可能告诉亚冈说——“那些怪物很多都跟我网路游戏裡打的怪一样！”吧？ “老实说，我没见过。但我不否定您的描述，最近也有几个官方组织是这样告诉我们的……”亚冈点了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么。 然后抬头继续说道：“但有一点我必须告诉您，我们组织留存着不少数千年前，来自各地、各文明的文献，这些文献都非常一致地指明——‘神话生物’一直都是存在的，只不过极少出现在世人的面前而已。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格林点了点头，思索了起来。 神话生物从一开始就存在于现实，是他和莉亚最近才知道的事情——他们从宙斯的星辰仪中，同样看到过少数特殊生物的存在。 抛除掉多数可能是被玩家从游戏中携带到现实的，有零星几隻自古就在文明之外的地方繁衍生存下来，并直到今天依旧隐藏在世界某些角落的特殊生物，也是毫不奇怪的事情。 关键是，起源游戏是一款远超现代历史考察极限的古老游戏，那个时代就被玩家带到地球的神话生物，跟那些自然繁衍出来的特殊生物，一起共存于地球几万年，两者早就难以被区隔开来了。 但真正让他感到困惑的是——奈亚拉托提普同样也是如此吗？ 那傢伙的种族，在星球仪中可是从未出现过的，反而在起源游戏中有很多类似的生物——例如血煞和癫煞！ 就格林的观察，她显然跟那头巨大血煞魔是有非常紧密的关联的，甚至压根就是同一个物种。 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復活的，也不知道其他煞魔会不会復活、復活之后又能不能“恢復”理智。 但她在被自己杀死一次后，确实成为了可以沟通的存在。 那么如果她没有说谎的话，“入侵”这个现象，就不单纯是那些玩家们留下的遗毒，恐怕还有一位幕后黑手，正怀着恶意在“偷渡并操纵”着这些生物。 格林和莉亚无法得知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显而易见的是，他的行为很有可能会毁灭掉人类文明……甚至整个世界。 “你说的和我说的并不冲突，这些生物虽然自古存在，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就一定是土生土长的！”格林向亚冈说道：“他们中确实有不少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被某些人带到地球的存在。” “……您的观点有待商榷，”亚冈不置可否地说道：“根据我们的研究，许多神话生物的基因，是与地球现存生物相同或相似的，因此我们初步判断，神话生物也是非常纯正的地球生物。如果按照您的观点，有没有可能包含人类在内，所有生物都是被某个存在带到地球的外来种呢？” 格林愣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本机表示提示，这是无稽之谈，当前人类的基因几乎与亚特兰提斯人是完全相同的，亚特兰提斯人除了因为魔能增幅，身体素质较现代人更强大，两者以生物学上来说完全属于同一种生物。而创造出起源游戏的亚特兰提斯人，自然不会是起源游戏中被带出来的，因此人类毫无疑问属于地球原生物种。”莉亚在格林脑中不屑地解释道。 “而神话生物会与一般生物基因相同的原因也很简单——本机推断，那些神话生物中除了少数特例外，大多都是凡俗个体受到类似魔能的次等能量侵蚀，而产生类似亚特兰提斯人眼睛的特殊变异而已。少数则是像玩家一样，意外获得神能等高等能量，才变成了神话生物。” 尽管都被称为“神话生物”，但也不是每隻都拥有神能，像是独眼巨人、鹰身女妖，或半人马这些生物，大多数体内都不存在神能——但据海格利斯所说，有些个体还是存在神力，也就是神能的，确切的原因莉亚还尚未分析出来。 格林听完莉亚的解释，才开口说道：“我的说法可能导致你有所误会……神话生物并非是指一个物种，很多时候只是一种外来能量带来的晋升。就如同你我在人类之中，也是同样的特殊个体。” 在格林的感知中，亚冈体内是存在稀少的血肉能量，而且身体素质也达到超凡者等级的存在。 这次换成亚冈有些目瞪口呆，他愣愣地问道：“您的意思是……某种特殊的力量从宇宙某处来到地球，并寄宿在某些生物……甚至我们人类身上，才导致我们成为了超……神话生物吗？那那些使用古老祕法修练成的超凡者呢？” 看来亚冈不像李白是自主修练成的超凡者，而某种天生的血肉能量载体…… 格林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可以这么说，至少单说神话生物是这样没错。而那些修练者其实大同小异，差别只在于他们是主动吸引了那些能量入体。” 亚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皱起了眉，问道：“这个说法非常值得参考……等等！您刚刚是说……入侵种不只神话生物而已？” “是的，例如上次吴城那头蝙蝠怪物，你应该听说过。” 虽然格林和莉亚将神话生物和奈亚拉托提普这种怪物一併划分为了“入侵种”，但他们之间是存在一个重大差异的—— 一种是逗逼玩家为了好玩带来的生物，一种是某个特殊人物，单纯为了毁灭带来的生物。 而且两种生物的能量性质也完全不同，神话生物除了神能这种正面性质的能量外，一般体内也顶多是血肉能量、魔能等等的中性能量。而奈亚拉托提普或煞魔却只有负面能量，甚至是具有传染性的煞能。 格林想到这裡，眼睛一亮，向亚冈说道：“简单来说，大多数神话生物就像狮子、老虎之类的生物，牠们虽然可能会杀人，但牠们的目的却大多只是为了繁衍和填饱肚子而已。你可以将他们看作‘猛兽’；而另一种被我称为煞魔的生物则不太一样，煞魔存在的目的是为了毁灭……毫无目的的毁灭，而且牠们身上的力量还极有可能拥有传染性。” 虽然目前还没有发现煞魔存在于现实世界，或者说，还不能确定奈亚拉托提普是不是煞魔的一种。但她的出现，明显代表着这只是迟早的事情。 格林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这种怪物，更接近一种‘病毒’，是地球的癌，也是必须予以消灭的存在。” 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是，格林在说完这句话后，他脚下的影子出现了一阵不自然的抖动。 “猛兽与病毒吗……” 亚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并把格林说的话都写在了笔记本上。 “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我最近刚得到的讯息。”格林严肃地说道：“那就是煞魔的背后，很可能是有人在操纵的……” 亚冈皱了皱眉头：“操纵！？什么人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不知道，”格林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是上次那位‘女孩’亲口告诉我的，她说她跟那位幕后黑手打过交道。” 警方和卡萨利提斯组织并不知道蝙蝠怪物和女孩是同一隻邪神，但这不妨碍格林藉由女孩的名头，告诉他们关于幕后黑手的事情。 毕竟“女孩”在多数警察和卡萨利提夫眼裡，本来就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超凡者”。她只是对国家来说，是个需要清除的不安稳存在而已——要不是格林第一次现身就选择了与警察合作，他对国家来说很可能也会是同样的存在。 亚冈迅速地将所有对谈的记录整理了一下，随后又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格林点了点头。 亚冈正了正脸色，非常严肃地问道：“这并非来自我个人，而是代表整个组织的询问。请问您愿不愿意加入卡——” “不要，谢谢。” 格林像是谢绝传销一样，迅速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漏洞 傍晚，格林跟顾凝梦一起将送达的家具搬进了１０３号的房间之中。并把自己的私人物品也都摆放完毕。 新买的家具并不多，毕竟床架、衣柜什么的本来就有，只是额外买了洗衣机、冰箱等等家电而已。 格林为了让整天都不跟他说话的顾凝梦消气，特地买了不少菜，并用马拉松野牛肉做了一桌丰盛的料理跟她一起吃。 “柠檬姊，怎么样？好吃吗？”格林笑眯眯地问着茶几对面的顾凝梦。 “……勉强能吃。”学姊冷冷地说道。 虽然顾凝梦话是这么说，但那明显高于平常的进食速度，分明就很满意格林做的这桌菜。 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新买来的电视，此时电视机裡正播放着国际新闻—— “……现在这种新型的‘狂犬病毒’正在全球迅速扩散，建议大家勤洗手、避免共食，并随时配戴口罩、以及减少群聚……接下来，我们重新将视线转移回北欧的斯堪地那维亚共和国，目前这裡……” “狂犬病毒？” 格林皱着眉毛点开手机查询了一下，似乎是最近在全球各地开始出现的一种新兴病毒。 最初感染源未知，在被确认为新型病毒时，已经全球各地都有感染者出现。这种病毒传染力极高，传播途径初步判断为近距离接触，或是体液传染。特性是感染后会出现神智不清、食欲旺盛、攻击性提高，甚至直接死亡的现象。虽然有痊癒的个例，但目前还没有发现有效的治疗方式。 “不会吧……” “本机认为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才可以确认。”莉亚在格林脑中说道。 不用说，格林和莉亚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煞魔”。虽然网上并没有提到患者存在外观上的变异，但这并不能作为判断基准，毕竟当时很多癫煞感染者也是保留着原本的外貌的。 “早知道跟那个亚冈留个电话了，他们那裡应该消息挺灵通的……”格林有些懊恼地想道。 “……你干嘛呢？”顾凝梦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向格林搭起了话：“吃饭还一直滑手机？” 格林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把手机递给了顾凝梦：“你最近还是不要再出国比较好，看这个……” “狂犬病？”顾凝梦挑了挑眉，快速地滑了几下后，便递还给了格林：“嗯，知道了，我近期应该也不会出国。” 见格林是在看新闻，顾凝梦明显鬆了口气，也没有再管格林吃饭滑手机的行为。 “嘶——咱这地球到底怎么了？”格林喃喃自语道。 他滑着滑着又看到了一则今天下午发布的可怕新闻…… 是北欧斯堪地那维亚共和国的事情，跟之前的飞龙目击事件有关。但这次已经没有人敢说那是什么电影特效了。 因为北欧的天上已经挂了好几十个破洞，而且从洞裡爬出来的已经不只是飞龙，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 飞龙虽然在尽力修復破洞，但是明显跟不上新破洞出现的频率。毕竟飞龙们在修补破洞的同时，还必须抵抗其他那些生物的攻击，顺便保护一些为了拍视频不要命的二货大学生。 现在那裡已经是群魔乱舞的状态了…… 就在格林瞪大眼睛看着这则新闻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珊德拉打来的。 格林刚接起电话，珊德拉便说道：“格林，等一会儿早上那位亚冈又跑来了一趟，来了２０２号这边找你，你要不要上来见他？” 她用过去式说着尚未发生的事情。 格林马上回答道：“我会去见他，你就不用给他开门了。” 说曹操曹操到，他还正愁没办法连络到亚冈呢，他就自己过来了。 “好的，他大约会在……三分多钟后抵达。”珊德拉说道。 格林挂了电话后，便对顾凝梦说道：“有朋友来找我，我要出去跟他谈谈。” 顾凝梦狐疑地问道：“又朋友……女的？” 她的神经现在有些异常敏感，因为她总感觉自己头上在发绿光——尽管她和格林根本没有在交往…… “男的！不信你可以出来看一眼。”格林瞪大眼睛说道。 格林说完便直接出了门，他没有上二楼，而是直接站在公寓外不远处等待亚冈到来。 一分多钟后，穿着黑色风衣的亚冈，一脸冷酷地从一辆……共享单车上下来。 “魔法师先生，您在等我？”亚冈有些意外地往格林这裡飘了一眼，并快步走了过来。 格林沉吟了两秒，回答道：“……没有，我出来撒尿的，你突然跑来害我给憋回去了。” “……” 亚冈深吸了一口气后，脸上摆着有些抽搐的严肃表情说道：“我刚刚收到消息，北欧那边发生了一件特——” “我知道，怪物入侵的事情嘛，新闻有在说。”格林打断道。 “……” “总之，组织要我过去帮忙，我希望您也可——” “不ｙｉ呃……好吧，你负责机票的话，我可以跟你去一趟。” 格林本要下意识地拒绝亚冈，却又突然想起了事情的严重性——严重的点是，这次事情又是他本就有打算去看看的，但他却没出过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一个人去北欧，总不能一个人慢慢飞过去吧？以他的速度等他飞到北欧，说不定怪物都已经杀到非洲去了。 亚冈有些高兴地点了点头，快速地说道：“太好了，今天晚上十二点，彩虹国际机场，到时候我会联络您的。” 他跟格林交换完联繫方式后，便转身跨上共享单车，哼哧哼哧地骑走了。 格林目送着亚冈离开后，有些愣愣地自语道：“今天晚上啊……情况这么紧急吗？” …… “所以……你刚刚才让我不要乱跑，现在自己又要出国了？”顾凝梦的声音有些困惑。 格林蹲在地上背对着顾凝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无奈地说道：“没办法，我那个朋友一定要我参加他的婚礼。” “但是今天晚上就出发也太急了点……”顾凝梦咬着嘴唇说道。 她最近一直感到莫名的心神不宁，所以才会放弃原本的目的赶回来的，结果这回居然换格林要离开了。 “应该不会去太久，几天就回来了。”格林随口说道。 她想了一会儿后，突然说道：“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格林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不行，太危险了。” “危险？”顾凝梦挑了挑眉毛，“什么样的婚礼会让人觉得危险呢？” 格林整理衣服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旋即又恢復正常。 他用镇静的语气说道：“狂犬病毒啊！现在全球都在流行，我去的那个国家也有病例的！” 尽管顾凝梦也从新闻上得知了北欧的事情，但是格林并没有告诉顾凝梦他要去的就是北欧。 “那你不也是一样危险吗？等你感染了再回来，我不是一样会被你传染吗？”顾凝梦双手抱胸，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盯着格林的背影。 “我……这次情况比较特殊……总之我不会再带女生回来了，妳不用担心。”格林转头看着顾凝梦，轻声向她保证道。 顾凝梦闻言，脸颊飞快地爬上两抹红晕，她撇开脑袋急声说道：“我又不是因为你带女生回来才……” 她突然停下，顿了一会儿，恢復镇静后重新说道：“咳嗯，那你快去快回，记得注意安全，别老是让阿姨担心你。” 她的声音恢復以往的清冷，并且用一副姊姊对弟弟说话的语气。 ——从小她就喜欢以“姊姊”的立场对格林说话，现在同样也是如此。 格林轻笑了一声，站起来拍了拍顾凝梦的脑袋：“我知道了，不过这事儿妳暂时先别跟我妈说。” 被拍了两下脑袋的顾凝梦，愣愣地看着几个月前还跟她差不多高，现在却已经比她还高大不少的格林，一时半会儿僵在那边没作任何反应。 就在格林准备发问时，她突然小跑上前了两步，在格林诧异的眼神下紧紧抱住了他，并把整张脸都埋在了他的胸口磨蹭。 格林有些不知所措，但一种奇怪的既视感迫使他没有推开顾凝梦，而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良久，眼眶有些泛红的顾凝梦才主动离开了格林的怀中。 她双颊绯红，小声而快速地说道：“你这次必须要给我安全回来！听到没有！” 语毕，便迅速地离开了１０３号房。 格林挠了挠脑门，压下了心中的违和感，喃喃自语道：“我现在已经强到天下无敌了，估计连至高煞魔宙斯都打不穿我的防御，哪还能有什么危险……” “本机表示确认，以脸皮的厚度来说，本机极为贊同玩家的说法。” 第一百六十七章 意外的随航者 彩虹国际机场离顾凝梦的公寓非常近，搭乘出租车大概十来分钟就到了。 进入机场后，格林开始探头探脑地在大厅中寻找起亚冈的身影。 “那傢伙在那儿？要先打个电话给他吗？”他喃喃自语道。 凌晨时，机场有不少地方的灯是被关上的，即使他感知强大，视野依然不算很好。 正当他掏出手机时，却被两位警察拦了下来。 “先生，请您跟我们来。”其中一位警察小声说道。 “呃……好……” 虽然格林有些错愕，但依然顺从地跟在警察的后面。 这个时间彩虹机场虽然有部分区域是关闭的，但依旧然有大量候机的旅客。格林有些尴尬地在众人的注视下，跟着警察进入了机场工作人员的专属区域。 尤其他还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任谁看上去都只觉得他是个被警察带走的可疑人士，难免会被周围的旅客指指点点。 扛着一路上吃瓜群众的议论和围观，格林跟着警察走进了航厦的办公处。 “那啥，可以告诉我我会什么会被抓吗？”他试探地问道。 两位警察面面相觑了一眼后，笑着回答道：“您误会了，我们带您过来，是上面让我们领您前往特别航班，并不是要抓您。” “哦，这样啊。” 格林舒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不爽地想道：“亚冈肯定是刻意在报復我！明明直接带我过去就好了……” 几人下到地面后，搭乘上运输车，又行进了三分多钟，直到抵达一架小型的客机下面。 “我在这裡！魔法师先生，您这趟旅途顺利吗？” 跟两位警察道别后，格林便看到笑容满面的亚冈站在登机口下的楼梯旁，正挥着手跟自己打招呼。 格林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咬牙切齿地回道：“多亏了您，是还挺‘顺利’的。” 看着格林那几乎可以穿透口罩的不爽表情，亚冈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哈哈哈！顺利就好。来，上飞机吧！咱们马上就要起飞了，就等您而已。”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跟魔法师先生有了愉快的谈话体验。 塑石。 “啪叽！” 亚冈脸上开花似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毕竟他正趴在楼梯口呢…… “唉，亚冈，你没事吧？”格林担忧地扶起了亚冈，微微皱眉说道：“怎么走路这么不注意？” 亚冈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平整的地面，有些困惑地说道：“我刚刚好像踹到了什么突起物……” 格林口罩下的嘴角咧开，脸颊微微抽搐着，却仍用忧心的语调说着：“可能有小石头吧，难免会有这种时候。咱们走吧，北欧的人民还在等待我们呢。” “嗯。”亚冈点了点头，便站起了身。 然而刚走了一步，就又趴楼梯上了。 这次格林没管他，而是绕过了他，直接上了飞机。 亚冈也不是笨蛋，更何况格林本来就故意演得很假，他哪裡还不知道这是那位魔法师做的手脚。 他拍了拍身体，面无表情地爬上了楼梯，那步履薄冰的样子怎么看都特别可怜。 这趟特别航班虽然是直飞，但到特罗姆瑟机场也得要将近二十个小时，小心眼的格林怎么可能会让亚冈在飞机上乐一路…… 格林上了飞机后，才发现同行的竟然不只他和亚冈而已，还有另外四男三女已经在飞机上就座了。 其中一男一女两位东方人坐在第一排，正低声说着中文。另外三男两女都是外国人，他们正安静地分别坐在角落。 只有华国的两人站起来与格林握手打招呼，其他几人则只是对他点了点头。 格林观察了一阵后，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了上去。没一会儿，从驾驶舱出来的亚冈也坐到了他旁边。 他脸色如常地小声介绍道：“那两位是你们政府派去的观察员，他们需要确定北欧目前的状况。其他几位则是我们组织的成员，因为部门不同，我们彼此之间不太熟悉，但都是被总部指派过来，一起去北欧进行支援的。” 格林点了点头，又打量了几眼他们后，就转头期待地看着窗外了。 然而起飞后没多久，格林就躺回椅子上打瞌睡了。 本来他还有点期待飞机飞行的样子，但实际上还不如他自己使用飞行术的观景体验，因此很快便失去了兴趣。 格林透过冥想来取代了睡眠，十几个小时中，只有两次因为用餐而被亚冈摇醒。 再次睁开眼时，他们已经抵达了斯堪地那维亚共和国领空，再过不久便要抵达特罗姆瑟机场了。 他们从华国的凌晨十二点出发，经过十八个小时的飞行后。于当地的中午十二点左右抵达了特罗姆瑟地区。天空此时一片晴朗，万里无云，但因为是永夜地区的关係，只有些微的阳光，整体而言依旧十分昏暗。 “各位旅客好，这裡是你们的机长。”机长标准的美式英语，从座位上方的扬声器传出：“由于目前我们没有办法从特罗姆瑟机场的航空塔得到任何回应，所以我们的目的地将从原定的特罗姆瑟国际机场改至巴——啊！” 讲到一半时，他突然小声地惊呼了一下，随后关掉了广播。 “人类！你们要去哪？是前面的降落处吗？其他飞行装置都转向了你们怎么不转？是不是转不动了？需要我帮忙吗？不需要吗？那要降落吗？要降落的话你们应该还是需要我帮忙吧？” 毛毛躁躁的少女声，在飞机所有人的脑中响起，引得机舱内的众人好一阵骚乱。 过了几秒后，机长的声音再次传来：“呃……现在有一头……一头飞龙在……在随航我们，她正在询问我们的目的地，但……但我无法与她进行有效的沟通，如果有乘客会使用巨……巨龙的语言，麻烦请进入驾驶舱帮忙进行翻译。” 尽管机长的声音明显在发抖，但飞机仍然非常稳定地在空中航行。 虽然这位机长受过非常严格的飞行训练，但这种情况是他飞行将近二十年来第一次遇到，难免会感到恐惧。但即使这样，他依旧稳稳地操纵着方向盘，没有让这架小型客机出现任何不稳。 格林皱了皱眉头，看向窗外，但并没有看到什么飞龙。 他犹豫了一会儿后，便起身走向了机长室，而旁边的亚冈见状也紧跟在后。 格林虽然不会巨龙语，但只要会秘语就够了，这种语言只要听到就能理解意思。而从刚刚的情况看来，那头巨龙本身也会一种秘语，因此他们应该是可以正常交流的。 驾驶舱的门在副机长的操纵下解开了锁，格林对副机长点了点头后，便走了进去。 机长室前方有四张玻璃、两侧还各有一张小一些的，但视野仍然不算宽广，几乎只能看见整个机头周围一百八十度区域，上下约一公尺的景象。 但这样的视野却已经足够看见飞机右前方五、六公尺外的那头小型飞龙了。 这头神话生物加上尾巴大约有八米，翼展十二米左右。头颅与格林曾见过的九头蛇主头差不多，只不过更小一些，而且是绿色的。她此时正飞在略低于飞机一些的位置，并时不时地转头看向驾驶舱这裡。 “更多人类！你们会使用精神念话吗？不然我在这裡也听不到你们说话！虽然就算听到我也听不懂你们的语言。想想也是哈，我到现在也没听懂过任何人类的话，所以我刚刚说了半天那个胡子人类也没办法回答我。当然，他如果跳个舞的话说不定我能勉强读懂他想表达的意思，但是他似乎有些忙碌，所以不想起来跳……” 见格林和亚冈到来，年轻的女性声音在几人的脑中继续响起。 格林用亚特兰提斯秘语说道：“这种语言你听的懂吗？” “居然真的有人类会使用精神念话？虽然是没听过的语言，但我的确听得懂……话说这类语言都特别特别难学，我之前花了整整三百年才勉强学会了巨龙的念话，更何况这还是因为巨龙念话的语法和逻辑跟一般巨龙语一样。你们人类才不到百年的寿命，到底是怎——”绿龙惊讶地整隻都转了过来，一边盯着格林猛瞧，一边倒着往后飞。 “转回去！小龙，不看路小心等等撞到东西。”格林撇了撇嘴打断了绿龙的废话。 格林这句话反而吓得机长、副机长和亚冈都惊恐地把头转向了他。 “啊！抱歉，我的坏习惯，”绿龙老实地道了个歉，将脑袋转回去后继续说道：“说回正事，你们前方的降落处因为空间节点的关係，在刚刚被临时封闭了。你们的其他飞行装置都已经转向至其他降落处，你们确定还要继续往前吗？” 这架特别航班因为不在航单上，并没有及时得到航空塔的通知，因此直到接近了目的地才知道特罗姆瑟机场没有回应。 “空间节点是什么？那些破洞吗？”格林疑惑地问道。 绿龙又把脑袋转了过来，看见格林的眼神后又转了回去：“是，那些破洞只要擦到一下，就足以让你们脆弱的飞行装置坠毁了……虽然我也差不多。” “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那些破洞吗？” “不知道，我们也在寻找这个答案，但现在没时间讨论这个问题了。你们最好快点决定是否要继续飞行，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在前面进行指引，你们只要完全按照我的飞行轨迹进行降落，就不会撞到空间节点。”绿龙快速地说道。 格林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机长。 机长犹豫了一下后，用英语说道：“有一定的风险，但可以做到。我们的油料其实完全足够转航到巴杜福斯机场再降落的，所以……还是队长你来决定吧！” 亚冈看了那头绿龙一眼。 根据目前得到的消息，这些巨龙对人类都是非常友善的，更何况他相信如果这头绿龙想击坠这架飞机，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他缓缓开口说道：“按照原定计画降落，既然破洞都已经蔓延到特罗姆瑟机场，那代表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那怕只是多浪费那三、四个小时的时间，都可能会导致成千上万的人死去。” 格林意外地瞥了亚冈一眼，没想到这傢伙竟然就是队长。 见机长和亚冈都点了点头后，格林向绿龙说道：“我们将继续按照原定航线飞行，请指引我们进行降落！” “真是不怕死的人类……可以，跟我来吧！” 巨龙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驾驶舱，随后才将自己的位置调整到了飞机正前方。 此时飞机因为马上要降落，所以速度并不快。但这个“不快”也只是相对正常的飞行速度来说而已，实际上速率依然高达每小时两百多公里。 这个速度已经比格林的飞行术还要快上不少，但那头小绿龙依然悠悠哉哉地在前面领航，甚至还时不时地转过整颗龙脑袋东看西瞧着。 几分钟后，在飞机即将接触地面时，绿龙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裡已经安全了，你们可以放心着陆。我得先拉升自己的高度了，不然就换我要坠毁啦！每次坠毁我都得搓好几天碎龙鳞，我可不想再体验那怕一次的坠……” 绿龙一边废话，一边往上消失在了小客机的视野中。 一阵滑行后，飞机终于安稳地停了下来，机长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鬆了一大口气，并对亚冈使了个略显得意的眼神。副机长则两手垂落，瘫坐在位子上，闭起眼睛休息。 绿龙虽然将速度抓得非常完美，但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仍让两位机长紧张地全身是汗。 缓了一会儿后，机长轻轻按下了广播钮—— “各位旅客好，这裡是你们的机长。我们目前已按照原定航线，抵达了特罗姆瑟国际机场。现在时间为当地十二点二十四分，气温摄氏零下三度，湿度２２％。为了您的安全，请在安全带的警示灯熄灭后，再依次离开机舱，离开前请务必留意随身的物品。感谢您的搭乘，祝各位旅客有个愉快的一天。” 虽然搭乘飞机的除了两个华国的观察员之外，其馀几人都是自己组织的内部人员，但机长依然遵照程序，将降落后的广播词唸完——这似乎也是他舒缓紧张情绪的方式之一。 ————— p.s这本书还有人在看吗？ 有看到这的话，还请投个推荐或留个言，至少让我知道我是不是在单机。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人间炼狱 当格林正跟在另外几人背后，准备从登机口下去前，前方却发生了一些骚乱。 “是龙！真的是一头龙！” “让我后退！别推我！” “她好美……” 绿龙此时正拍打着翅膀，悬停在飞机旁大约十来公尺的高度，并直直地盯着他们的飞机。 这让原本欲下飞机的几人，有的吓得一直往后推挤，有的乾脆瘫软在了楼梯上。而登机的楼梯又非常窄，几乎只够一个人通行。眼下是外面的人想回来，裡面的人想出去，整个通道都被堵成一团。 “本机表示提示，该生物为传奇级龙类生物，其体内蕴涵４２１０单位魔能，以及６７０５单位生命能量。其三项身体素质皆高于玩家。”莉亚此时才向格林提示道。 格林叹了口气，直接用精神力将前面所有人都举了起来，不顾他们的尖叫或惊呼，一个一个把他们都放到了地面上，随后才缓缓地走下了楼梯。 格林背后的亚冈目瞪口呆地看着魔法师的神奇操作，过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下去。 “不错的精神力，人类，你有成为一名强大魔法师的资质，如果来我们学校，肯定会被波尔老师爱得要死，他老是说我们这些年轻龙一天到晚好吃懒做，一点苦都不愿意吃，所以精神力才会这么差劲，其实要我说，等我再活个一两百年，跟老师一样老的时候，说不定我的精神力比老师还要高出不少……”绿龙一边降低高度，一边碎嘴着。 随着一阵阵强风，和飞溅的石子，她缓缓在小客机的不远处着陆。 “我就是一名强大魔法师，这点无庸置疑。”格林耸了耸肩，回答道。 他和绿龙的秘语对话都没有锁定目标，因此周围的所有人都听得见。 “啊哈！是吗？我没有在你体内感受到魔力，反而是一种炽烈而沸腾的能量，我还以为你是一名战士呢！”绿龙好奇地盯着格林说道。 格林嫌抬着脖子跟绿龙讲话实在麻烦，于是便伸手往绿龙身上一点。 一阵蓝色的光芒闪过，绿龙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直接变成了一个穿着绿衣的少女。 绿龙自己反而一点也不惊讶，只是耸了耸肩便往格林这边走了过来。 格林有些意外地打量了绿龙几眼，有点怀疑自己的魔法出了问题。 她的容貌很秀气，闪着萤光的绿色大眼非常可爱。皮肤有点像美杜莎那样，在脸颊、脖颈和四肢都有着几片熠熠生辉的小巧鳞片，但头上却多了四根精緻的龙角。虽然有些特别，但可以说是非常完美的人类型态。 然而，他刚刚只是想让绿龙缩小一点而已，可根本没有把她变成人类的意思…… “我还第一次被别人给变成凡人型态，而且你的变形术还没有那种难受的束缚感……虽然耳朵少了一截，但感觉还不错，能教我这个法术吗？”绿龙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又举起右手正反打量了几眼后说道。 “呃……大概可以？”格林迟疑地说道：“魔法节点大概是这样，你自己试试？” 他有点想不通这是什么原理，但还是用秘语直接将真实变形术的数千个魔法节点塞到了绿龙脑中。 “天……”绿龙一脸放空地愣了一会儿，喃喃说道：“这种魔法已经差不多是传说级的法术了吧？这不花个几百年怎么可能学的会，我连那时候研究怎么把自己的尾巴隐藏起来，就已经花了……” 她摇了摇脑袋，严肃地说道：“算了，咱们现在时间并不算充裕，边走边说吧！” 看起来是暂时放弃学习格林的真实变形术了。 她一边领着格林向机场外走，一边说道：“我叫拉翠丝，亚尔夫海姆的绿龙，是为了修復异常裸露的空间节点，来到你们的世界的。” 其馀的人，包含刚下飞机，一脸懵逼的两位机长，以及两位观察员，也都跟在了两人后面。 “我是……人类魔法师，为了清除那些跑出来的邪恶怪物而来。” 格林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字。不过反正目前也没见过其他魔法师存在，说到魔法师人人都知道是他。 拉翠丝点了点头，有些惊喜地说道：“你们愿意来帮忙可真是个喜讯，我们的工作不停受到那些怪物的打扰，根本无法顺利进行。更何况还老有几个人类的幼崽跑来捣乱，害我们还得分心去照顾那些笨蛋。有时候我真得有点害怕我以后结婚了，会不会一个冲动，把自己生的龙蛋给ｃｈ……” “……” 格林按着脑门无语了一会儿，拉翠斯说的明显是那些拿起摄相机就往空间漏洞那裡冲的二货大学生…… 拉翠丝瞄了一眼格林的神色后，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啊！你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幼崽本来就特别容易失控，这在龙族或精灵族也都是一样的！只是如果你们能帮忙保护好自己的幼崽就真得太好了……” “不，你用不着帮他们解释，他们就是一群智障。”格林面无表情地说道。 “……说实话，他们确实是！我就不懂涅托那个莽汉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居然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记录他的样子。”拉翠丝见格林并没有反对她的意思，马上同仇敌忾地说道：“我们这些在背后默默努力的法师就完全没有人想关注，这真是太莫名其妙了。要知道，以前在学校那会儿，涅托他们那群不爱读书的放牛班可每天都被老师揪着龙须臭骂，怎么到了你们人类这儿反而……” 她说的涅托大概是这两天不停出现在新闻上的大型蓝龙，体型要比拉翠丝大上两三倍。大多数时候乎都在执行战斗的任务，并救下了不少人类——格林在飞机上也听亚冈说起过这头蓝龙的事情。 没多久，几人便走到了机场跑道的边缘。 跑道的栅栏被用蛮力撕出了一个大裂口，大约刚好足够拉翠丝的巨龙型态通过，几人直接从裂口离开了机场。 “你们的建筑物比较狭窄，入口那边我实在进不来，所以就自己做了一个出入口。这样就方便多了，看！我们所有人并排都能走过去，我就不懂你们人类为什么喜欢那么狭小的……”拉翠丝随口解释道。 你不是会飞吗…… 格林斜眼看了拉翠丝两眼，但没说什么。 特罗姆瑟机场是盖在特罗姆瑟城西部，距离市区只隔了两条街而已。一行人刚出机场没分钟，就能看见不远处地狱般的可怕场景了。 地面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已经没有任何一座完整的房屋。各种“怪物”把整座特罗姆瑟城当作游乐场和喂食区一样，肆意地破坏着、啃食着。而空中，数头巨龙正拍打着翅膀，来回梭巡着，有的在修復着那些不停掉出怪物的空间破洞，有的则在保护着工作中的同胞，偶尔也会飞下去踩死几头怪物。 鲜血、怪物残肢，和人类的尸骸满地都是，简直如同人间炼狱一般。 格林随手烧死面前几隻正在啃食人类尸体的怪物，并用塑石术将那些人类尸首包复在了大地之中。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判断这些怪物应该都属于……煞魔。而且是各不相同的煞能，几乎没有几隻怪物体内的能量性质是完全相同的。”莉亚有些惊疑的声音，在格林脑中响起。 格林闻言，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确实有不少怪物在互相残杀……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他见过的癫煞和血煞，都是单一的煞能，因此并没有见过煞魔自相残杀的样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蛊 “本机推断……很可能是‘那位’正在这裡尝试‘培养’出有用的煞能，大概就像养蛊一样……”莉亚有些迟疑地说道。 此时的特罗姆瑟的确就如同一盅蛊瓮般，存在数百上千种不同的煞能，它们不只残杀人类，同时也在互相吞噬着。相信过不了几天，就只会留下最强大的几种煞能了。 格林看着被压在汽车下面的一具幼小尸骸，捏紧拳头，压抑着怒火低声说道：“等我找到他，绝对不会让他痛快地死去……” 拉翠丝皱眉看了看眼前的景象，转头对几人说道：“人类，我要重新开始我的工作了，你们自己小心点。” 说完，她便用一个奇怪的姿势，往空中一跳，蠕动了几下后，直接跌在了地面上。 “……” 十来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那头趴在地上，仍然尝试蠕动了几下的少女龙。 她伏着地面愣了一会后，缓缓转头看向格林，满脸通红地小声说道：“魔法师……我解不开你的变形术！” “……” 格林面无表情地伸手一指，再次对拉翠丝施展了一次真实变形术。 绿龙一变回原型，便头也不回地振翅飞到了空中，迎向自己那几位同胞。 “各位，我也要开始我的工作了，你们请自便吧！” 格林说完后，在几人的惊呼声中，也直直地冲向天空。 他并不担心那几人的安全，卡萨利提斯那几人，除了两位机长之外全都是超凡者，尽管不强，但那么多人对付几头煞魔还是没太大难度的。 ——卡萨利提斯的超凡者，大多都是天生异常敏捷，或异常强壮的人，只有极少人拥有类似真气的可使用能量。他们经过严格的训练后，配合现代武器，可以发挥超乎人们想像的战斗力。 “莉亚，帮我扫描倖存者的位置。” “本机表示提示，特罗姆瑟城目前倖存者共有四万七千四白五十一人，大多数正集中于东南部的酒馆密集区，以及南部尚未受到攻击的安全区域之中。但东部的特罗姆瑟大学中仍然有数千名倖存者受困，建议玩家先行救援。” 才两天而已，已经死去了将近四万人…… 而且这还是因为特罗姆瑟地广人稀的关係，他无法想像这种灾难如果降临到人口稠密的海城或者吴城，会是什么样的惨况。 格林看着陷入“战火”中的特罗姆瑟城，心裡在感到难过的同时，也有些恐惧。 他一边飞行，一边搓着下巴思索道：“但我一个人恐怕也没办法顾好所有学生……我必须要有个帮手！” 格林在几头巨龙诧异的眼神中，飞到了他们中央。在环顾了一下四周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几秒后，格林睁开眼，打了一个响指：“火。” 只见周围七八百公尺内，不论是正在与巨龙搏斗的，或是躲在角落偷偷啃食尸体的，甚至连刚从破洞中爬出来的，所有的煞魔都被一团炽烈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这是……什么法术！？” “……这好像比长老还厉害了。” “我甚至没听到他的咒语……” 巨龙们惊讶地看着格林议论纷纷着。 虽然要说一次性清光范围内的所有煞魔，这裡有好几位巨龙法师都能透过长时间施法的大型法术办到，但是那种法术必然会将周围的一切都夷为平地，而不能像格林这样精准地只挑出煞魔杀死。 格林再次确认周围已经没有活着的煞魔后，先是召唤了一大团水，随后心念一动，将这些水结成冰块，再揪下几根头髮，用拟像术将冰块幻化成了自己。 施法完成的瞬间，格林感到脑中微微一疼，随后便是一阵强烈的空虚感。 这是精神力一次性消耗过大后，容易出现的后遗症。 他有些懊恼地想道：“这法术好用是好用，但创造自己的话消耗实在有点太大了……” “小龙们！过来几条能打的帮我忙！”把拟像格林派到巨龙身边后，格林不客气地喊道：“我的分身可以保护好你们的同伴！” 巨龙面面相觑（用秘语沟通）了几秒后，一大一小两头蓝龙飞向了格林。 “魔法师，我们对你的信任，建立在拉翠丝的担保上，希望你不要害了她，也害了你自己！”大头的蓝龙用秘语向格林说道。 他的声音非常浑厚，光听就能让人想像出一个粗犷的巨汉。 格林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远处的拉翠丝，耸了耸肩对蓝龙说道：“我值得你们信任。” 这些巨龙最强大的应该是后面的一条老蓝龙，但在格林的感知中，也就跟宙斯变形前差不多的等级而已。因此他对这些巨龙并没有抱持什么敬畏或恐惧。 更何况格林经过对传奇魔法的鑽研，此时役使能量是真正的“如只臂使”，在塑能系法术上，已经不需要再拘泥于法术模型，能够随心所欲地使用。再加上身体素质的全面突破，他现在比起跟宙斯战斗的时候，已经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你要我们帮你做什么？魔法师。” 一个温柔的女声突然传入格林脑中，是那头稍小的蓝龙。 “咱们互相帮忙，你们帮我救援我的同胞，我可以帮你们把周围的煞魔都清理掉。”格林一边飞，一边向蓝龙说道。 “你是说那座学院裡的幼崽们？”见格林点了点头，小蓝龙继续说道：“到我身上来，我带你过去比较快。” 格林撇了撇嘴，依言飞到了小蓝龙头上。 三环飞行术的速度确实已经有点不够力了，他差不多也该学七环的反重力魔法了。 格林落在蓝龙头顶，才刚刚握住她的角，呼地一阵风啸便刺入耳中。 短短不到一分鐘时间，他们已经跨过数公里，直接抵达了特罗姆瑟大学上空。 格林观察了几秒，便直接跳下龙脑袋，飞向了学校。 此时这些倖存者的状况已经可以说是岌岌可危了。 他们有些被困在体育馆内，使用着敲断的扫帚、拖把等当作武器，艰难地抵挡着正在疯狂砸着门窗的煞魔。有些则是在校舍中，不断用桌椅堆砌成牆壁，来减缓煞魔推进的速度。 但他们明显都撑不了太久！ 格林闭上眼睛，开始用精神力锁定校园周围所有煞魔的位置。 “冰！” 十几秒后，附近一带的煞魔便全部被冻成了冰雕。 他这次不用火烧的原因是，不少煞魔旁边是有倖存者存在的，火焰将很容易造成误伤。 两头蓝龙并排飞在上空，感叹着格林的法术。 “第二次看见，还是一样令龙惊叹……这位人类魔法师在施法时，我甚至连魔力的震盪都感觉不到！”雌性蓝龙喃喃说道。 “我虽然不太擅长魔法，但也看得出来这太夸张了……”另一头蓝龙也愣愣地说道。 格林这招同时精准杀死数百头煞魔的手段，确实不是正常法师能办到的。这可以说是独属于源能秘语施法者的特殊手段。毕竟他们这一脉的法师，很多时候并不需要真正地“施法”。只要对能量的本质瞭若指掌，且精神力足够强大，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役使自己精神力范围内所有的能量执行命令。 第一百七十章 救援行动 “……发生什么了？” “他们都不动了！” “是冰的，而且好像很坚……啊！碎了！” 就在倖存者们惊疑地试探着那些突然当机的煞魔时，所有人脑中都响起了格林的声音：“特罗姆瑟大学内的倖存者，注意！目前周围的煞魔已经全数击毙，请尽快到操场集合，我将带你们前往安全的地方。” 格林喊完话后，仍然没有任何人离开建筑物。 三分钟后，就在他准备第二次使用大范围的秘语时，终于有三三两两的倖存者，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当见到那些怪物确实如那声音所说，要不僵在原地，要不就化为一地冰屑时，他们才终于欢呼着跑到了操场。 此时，他们也看见了天空中那两头巨大的蓝龙。 “是那头蓝龙！巨龙来救咱们了！”学生们兴奋地大吼着，并拿出手机狂拍起来。 那头雄性蓝龙，正是这群学生们最崇拜的那头强大蓝龙——涅托。 随着这个喜讯被学生们传播出去，大学各个角落隐藏的倖存者都陆陆续续地来到了操场集合。 “草，还好叫了两头龙过来……”格林有些不爽地想道。 他明明也飞在天上，但却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 实际上，要真给那两头蓝龙来救，光是校园裡的数百头煞魔就够他们杀上整整一天的时间了，而且这还是不考虑体力和魔能的情况…… “他们有不少伤员。大隻的！你能载他们一程吗？”格林向蓝龙问道。 涅托打了个响鼻，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是涅托，不是‘大隻的’！” 尽管他不满地向格林申诉着，但仍然降地了自己的高度，落到了地面上。 “强大的人类法师，我是安。”安在自己被叫‘小隻的’之前赶紧介绍道。 格林见倖存者已经聚集的差不多了，便再次用秘语说道：“无法行动的伤员先到左侧等待，待会涅托会带你们离开。其馀的，都集中到我这裡排好队！听好，我们还会再停留五分钟！五分钟后我们就会出发，没有抵达操场的人将得自行想办法离开！” “是空中那个人在说话！” “他是谁？是政府的人吗？” “快！照他说的做！” “他一个人能干什么？我要跟那头蓝龙走！” 这时才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天上的格林，他们一边议论纷纷，一边乱糟糟地在格林下方排起了队列。 尽管仍然有几个刺头不愿意听从格林的指示，他也不是很在意。他虽然怜悯这些受到灾厄的人，但也不会愚遷就迁就那些傻子。 五分钟后，格林将手指向涅托，用塑石术在伤员的脚下製作了一个石製的“篮子”，并扣在一脸懵逼的涅托背上。 篮子扣得很稳固，但当涅托起飞之后，裡面的伤员却发出了一阵阵的哀号和呕吐声。飞龙虽然是靠天生的反重力魔法在飞行，但仍然需要振翅进行辅助和调整，摇晃也是在所难免的，这点格林也没有什么办法，顶多用变形术让篮子内部稍微变得柔软一点。 “嗯……还挺合适的，而且不用让人类站在我身上倒也不错！”涅托活动了一下身体后，发现还挺舒适的。 实际上格林原本也只是打算让涅托载那些人离开的，但无奈伤员的数量有点超过他的预计，因此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让蓝龙进行托运。 “涅托，你等等飞在中间！安，妳负责殿后，要随时注意煞魔偷袭。”格林下令道：“我打头阵，我会尽量清理掉我能感知到的煞魔，但可能会有漏网之鱼，到时候就看你们的了！” 在行进中，他就不可能像之前一样，锁定到所有范围内的生物了，因此必须要有蓝龙的辅助。 “知道了！” “我会尽力。” 两头蓝龙答应道。 …… 几十分钟后。 正缓慢低空飞行的格林回过头，有些无奈地用斯堪地那维亚语说道：“别拍了……你们这样我还得一直分心摆姿式，很累的！” 格林这话引得学生们一阵哄笑，反而越来越多人拿出了手机拍摄。 他自己的感知，配上莉亚的扫瞄，导致这趟行动出乎意料地安全，几乎没有任何煞魔能靠近至队伍八百米内。 随着越来越多的倖存者，以及部分斯堪地那维亚军人汇聚到队伍中，他们的安全感也越来越强烈，使那群年轻人越发放肆起来，开始像郊游一样嬉戏打闹着。 “魔法师先生！看这裡！” “还有我！” “得，我不管你们了，”格林转回前方，但过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自己自觉一点，拍得不好看的不准给我往网上发啊！” 格林自己也只是个大学生，他非常了解凭他是不可能制止得了这群大孩子胡闹的，更何况他现在包的严严实实，就算被拍几张照片估计也没人认的出他来，于是也就放任那喀喀嚓嚓响个不停的照相音效，以及偶尔亮起的闪光灯了。 好在特罗姆瑟城实在不算一座大城市，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后，已经足够让格林将这群倖存者们送达相对安全的城南了。 “还有力气的，去帮忙那些伤员就医，其他的连络自己的亲人朋友，去吃一顿饭休息休息吧！我就送你们到这了，那边还有很多怪物需要处理！”格林用大范围秘语说道。 一位抱着自己女儿的父亲，一边滴着眼泪，一边说道：“御龙法师——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简直就像电影裡的超级英雄……”几个孩子围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 “魔法师你好帅！跟我生个猴子吧！”一个大学男生吼道。 倖存者们有的与他们的亲友拥抱着喜极而泣，有的则焦急地在人群中找寻着自己的家人。 会合城南的斯堪地那维亚正规军后，格林就在数千倖存者，以及数千万直播观众的欢呼声中，带着两头蓝龙，往来时的方向飞了回去。 这并不是所有人，城北那边还有不少受困的难民，他的工作还尚未结束。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北欧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超凡者、神话生物，乃至于怪物的存在，几乎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而格林这位能号令巨龙的神秘魔法师，也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成为了红遍全欧的超级英雄——御龙法师。 很多人因为格林那口标准的斯堪地那维亚西北部口音，而认为他是特罗姆瑟当地人。但也有少数考据党揪出格林的黑髮黑眼，以及小部分裸露的黄皮肤，判断出格林是东方人。 当然，格林本人对此是一无所知的，他现在心裡只是在担忧着那毫无停止迹象的空间漏洞。 那些不断鑽出煞魔的漏洞，此时依然在不停地生成出来，并且缓慢而持续地向周围扩散着……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友好的邻居 回到城北后，格林意外地发现天上那些正在修復破洞的巨龙都不见了，天空中只剩下依旧在执行着清除煞魔指令的拟像格林。 格林没有管那个拟像术，而是疑惑地向安与涅托问道：“你们的同胞哪去了？” 然而两头蓝龙面面相觑了一眼，同样一头雾水。 就在他们在天上四处观望时，拉翠丝的秘语突然传入格林脑中：“魔法师！我们在下面的那栋小小的矮房子裡。” 格林看了半天没找到哪裡有小小的矮房子，只好将精神力扩散出去，这才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几头巨龙化为人型态……或者说精灵型态，正与一群超凡人类在下面一栋部分完好的“大型”商场中商量着什么。 “你们是可以自己变成人型态的？”格林降落到地面后，转头向安问道。 “可以，凡人型态的变形术是龙族天生的能力，”安眨了眨隐藏着笑意的硕大龙眼，意有所指地说道：“不过变成什么样是固定的，而且无法自己选择。” 她一边说，一边变为了一个蓝法蓝眼的女性精灵。 格林好奇地观察了一会儿安，发现精灵的样子好像除了长得特漂亮，以及耳朵和眉毛特长之外，跟人类并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我最讨厌使用凡人型态……” 格林顺着粗犷男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却看见了另一位精灵“女性”…… 涅托暴躁地挠了挠龙角间的长髮，瞪着格林喊道：“看什么看！？我这可是男性精灵的型态啊！” 跟那低沉得跟鸣钟击鼓似的嗓音截然相反，涅托的精灵型态是一位纤细而美丽的伪娘，连头上的龙角都显得特别小巧可爱…… 格林不小心用鼻子笑出了声，随即便无视涅托的怒吼，转身朝商场内走去。 商场的餐厅处，包含亚冈在内的数名人类，正手舞足蹈地试图跟为首的蓝髮老精灵龙说着什么。但老龙却一脸懵逼地揪着胡子，一句一句地试探着眼前这群人类想表达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那些洞洞？不是？你想鑽进去瞧瞧？也不是……难道是你肚子饿了？我这儿还有一些精灵饼乾……啊？不不不……我排便的方式跟你们人类是一样的，是从后头！上面这儿是吃东西的！” 那群卡萨利提斯究竟在跟巨龙讨论些什么呀……？ 本欲前进的格林迟疑地停下了脚步，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神情。 亚冈见格林出现，眼睛一亮，便大声地喊道：“看！咱们的巨龙语专家到了！” “呼——人类的肢体语言真的很複杂……”老蓝龙长叹口气，摊了摊手对自己的同胞说道。 格林的到来，不论是人类还是巨龙都鬆了一口气。 亚冈跑上来拍了拍格林的肩膀，笑容满面地说道：“魔法师！你可真是个英雄，还好我当时找你过来了。” 亚冈明显对魔法师的强大，以及英雄般的创举感到与有荣焉，毕竟要不是他突发奇想，擅自让魔法师搭乘组织的专机来北欧帮忙，恐怕魔法师也不会有这样的活跃机会。 他将手机滑了两下后递给格林，并说道：“你看看这个！你现在已经是个超级英雄了，我是不是也——” “事情还没结束呢！卡萨利提斯的亚冈……你未免高兴得太早了点。” 格林挑了挑眉，叒一次打断了亚冈的话，同时还用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兴奋。 不少受困的倖存者并没有得到撤离，就在他们讲话的同时也不断地在有人死去，现在的确不是庆功的时候。 当然最重要的是……格林看见亚冈开心的样子，就会觉得不太开心。 “……抱歉，是我欠思考了。”亚冈愣了一下后，老实地低头认错道。 虽然他说的“欠思考”，指得其实是找格林搭话这件事…… “路过的魔法师，您好。”这时，一位穿着墨绿色旧式军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一头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微捲金髮，头顶戴着军帽，面上无须，腰间扣着手枪和短刀。脸上严肃的表情，和笔挺的身姿，配上那身整齐的军服，使其看起来像个冷酷的二战军官一般。 格林感觉自己好像在哪看过这个人。 “我是卡萨利提斯在北欧地区的负责人，奥拉夫．埃里克森，您可以称我为埃里克。”他语气平淡地介绍着自己。 “你友善的好邻居，Ｍｒ．魔法师。”超级英雄格林挑了挑眉，随口介绍道。 埃里克森愣了一下，似乎没ｇｅｔ到格林的玩笑。 他面无表情地快速说道：“巨龙们表示已经对那些‘空间节点’束手无策了，他们修復的速率完全比不上破洞生成的速率。照目前的情况下去，恐怕要不了两年的时间，破洞就可以佈满整个地球。到时候就不只是人类，恐怕整个生物界都会迎接一次大灭绝。” 他直视着格林的双眼，严肃地说道：“我们必需从他们那裡得到关于‘空间节点’的讯息，以及处理方法！” “我这就问问他们……但别抱太大的希望。”格林正了正脸色，转身向老龙问道：“蓝龙，你们知道那些空间节点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吗？” 他现在可以说是一肚子疑问，甚至包含这些巨龙的来历。但现在情况危急，他只能挑最紧要的问题问。 老龙摇了摇头，轻声答道：“我们同样不知道空间节点的具体生成原因，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东西出现在任何世界都是一种灾难！” “这些节点似乎有机率在空间障壁薄弱的交界处出现，而且总会伴随着一些诡异的魔物一起现身。虽然难得一见，但只要不及时予以清理，便会是一场生态浩劫。” 老龙表情苦涩地说道：“但这次情况显然不同，我们亚尔夫海姆世界，此时也在不停出现这些空间节点。那边现在暂时由我的同胞和精灵们处理，我们几个是主动来你们人类这边帮忙的……毕竟如果中土世界毁灭，我们亚尔夫海姆世界同样也会崩溃。” “亚尔夫海姆……中土世界……？”格林咀嚼着这个词语。 “现在看来，中土世界这边凭我们几个是处理不来了……不过我已经派龙回去请求支援，到时候应该……” 老龙说到一半，一位面色苍白的长角精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他对着老龙用普通巨龙语说道：“长老！亚尔夫海姆的情况比中土这裡还要糟糕很多。虽然因为法师人手比较多，所以暂时遏止住了节点的扩散，但要不了多久他们的魔力就会耗尽，到时候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节点的扩散速率是随数量在增加的，因此只要一停下修復，这些节点扩散的速度便会越来越快，届时就会如滚雪球般，越来越难以抑制。 老龙揪着胡子想了一会儿后，面色痛苦地对那头小龙开口说道：“我恐怕得回去一趟才行！希望那些老傢伙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后，用秘语向格林说道：“魔法师，我……我们马上便会回来，到时候你可能得帮我们担任一下……大使。” 语毕，老龙便施了个法术，消失在了几人面前。 格林一脸懵逼地左看右看，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刚才一小一老俩龙之间的对话，用的并非秘语，而是一般的巨龙语，因此格林根本就没听懂。他的语言包可没有办法记录到另一个世界的语言。 格林无奈地转头对埃里克森说道：“他们好像暂时也没办法，现在咱们只能做好能做到的事情。” 埃里克森皱起眉毛，抿了抿嘴角后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组织那边已经将这裡的情况告知了各国政府，到时候应该会有更多人手和物资支援……” “总之，我再去找找倖存者，顺便看看城南那边的情况！”格林向着卡萨利提斯，以及一脸问号的小龙们点了点头：“还有力气的都来帮我吧！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一百七十二章 撤离 数小时后，深夜。 在靠莉亚扫描确认没有任何活人后，格林召唤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型冰风暴，持续地在特罗姆瑟北部下着冰刺。所有的煞魔在鑽出节点的一瞬间，或被锋利的冰刺戳穿，或被冻成冰雕，再被冰块砸成一地碎片，反正没有一隻能活着走出来的。 尽管格林没有关闭这些通道的手段，但倒也抑制住了煞魔造成的危机。 “漂亮是漂亮，但这样下去也不行啊……”格林一边啃着从商场顺出来的火腿，一边观赏着面前的极光与风暴，喃喃自语道：“我总不可能一辈子就坐着儿祈雨吧……” 此时这裡只剩下格林一个活人而已，小龙和卡萨利提斯成员们，都已经和倖存者们集中到了城镇东南处。整个特罗姆瑟正在进行大撤离，他们将透过船隻和跨海大桥，撤退到斯堪地那维亚本岛。 同时，邻近国家的增援部队和物资，也正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城镇南方。联合国军队将趁魔法师独立压制所有怪物时，在特罗姆瑟东南部港口建立起一座军事基地，以长期应对煞魔的灾害。 “……孩子，你把那个传奇法术停下来，我们就能帮你想办法了……”老龙的声音突然在格林脑中响起。 风尘僕僕的老龙直接坐在格林旁边，拿起格林喝到一半的宝特瓶就往嘴裡灌去，随后又东张西望地找了起来。 格林随手一指，用造水术从虚空中开闢了一道无尽的流水。 老龙弯着腰喝了两、三分钟后，才大喘了口气说道：“哈——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怎么了？”格林疑惑地问道。 老龙用法术製造了一些幻象出来，说道：“这是亚尔夫海姆的现状……” 只见影像中，大地崩裂，溪水断流，整个世界都佈满了大大小小的空间节点。村庄和城镇满目疮痍，除了几具精灵士兵和龙族的尸骨外，只剩满山满谷的煞魔，在四处游荡和互相残杀。明显已经不是正常生命可以居住的环境了。 “这是……” 老龙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地说道：“如你所见，亚尔夫海姆已经毁灭了……但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因此死去的人并不算多。” “达成共识？什么意思？” 老龙一脸疑惑地看向格林，随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老了，记性不好，所以忘记跟你说了……亚尔夫海姆的所有精灵与巨龙，都将撤离到中土世界，因此我们需要你帮忙我们与人类进行沟通。”老龙揪着胡子说道。 格林因为老龙这句话而愣住了好久。 过了一会后，他才挤着眼睛，确认了一遍：“……整个亚尔夫海姆……所有的？” 老龙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我们与精灵都没有放弃那怕一个族人的习惯！” 格林极欲吐槽老龙那一脸对自己种族的自豪表情，但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话来。这种事情若放在人类身上，大多数国家的确只有顶层的权贵能够有资格逃亡，一般死老百姓根本是想都不用想。 老龙瞥了几眼格林怪异的神态后，才缓缓说道：“说是整个世界，但其实我们的人数跟你们中土人类是不能相提并论的……除了那些不用耗费资源的小妖精之外，所有精灵加起来一共也才六万多人，而我们巨龙族不算雏龙的话，更是只有两千多人而已。” 听到这个数字后，格林长舒了一口气，他可不想才刚成为超级英雄，马上又要变成超级罪人了…… 只有这么点人的话，再怎样也能找到安置的地方。更何况现在世界各国对这群帮助人类的巨龙都有着一定的好感，而且那些空间节点的问题，也只有巨龙和精灵有办法解决。 “我是可以帮你进行沟通，但还是让你直接学会我们的语言会比较方便一些……”格林拍了拍自己的背包，示意莉亚干活儿。 简易语言包依旧快捷方便，更何况是老龙这种强大的法师，他甚至连疼痛都没感觉到，就瞬间学会了二十来种现代的常用语言了。 “你这语言法术真好用……到时候再帮我训练几个外交人员吧！我会给你相应的酬劳的。”老龙满意地用斯堪地那维亚语说道。 “酬劳倒不用了，”格林挥了挥手，皱眉问道：“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们宁愿要放弃自己的世界，也要过来人类这边呢？” “因为亚尔夫海姆是依附在中土的子世界……中土世界毁灭时，亚尔夫海姆也必然会随之崩溃……但凭我们是不可能同时遏止住两个世界的节点扩散的。所以联合长老会经过讨论后，决定暂时将所有力量集中到中土世界，并在此期间内找到解决的方案。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就有机会能够回到自己的家园……”老龙解释道。 顿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虽然我认为这个可能性不大……” “我了解了……所以现在你们就要传送过来了是吗？”格林抬头看了看已经快扩散到城市中部的节点，向老龙问道。 “是，事实上本来已经在传送了，但我们感知到这裡有一股毁灭性的力量……”老龙眯着眼睛观察着前方那场可怕的极地风暴。 格林打了个响指，冰风暴便迅速地减缓了下来。十几秒后，那将半座城市夷为平地的可怕风暴便完全停止了，明月、星辰与极光重新点亮了整片天空。 但极低的温度，还是能让生物瞬间冻结住。 “恩——我帮你们调整一下环境，稍等一下。” 格林闭上眼睛，让前方的火元素开始微幅震盪。很快，周围那零下几十度的极地，便成了初春舒适的凉爽气温。 “可以了。”他提醒了一下目瞪口呆的老龙。 “啊？哦……喔。” 这种规模的法术，老龙当然也是可以做到的，但要说让他如此轻描淡写地挥挥手，就停下这种传奇等级的法术，甚至直接将被法术改变的环境恢復原样，那就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了。 老龙花了几秒才平静下来，随后开始用法术联络起了另一个世界的同伴们。 随着那些空间节点一个一个地亮起，大量的传送法阵开始浮现在四周。一群一群的精灵与长角精灵们，开始源源不绝地出现在特罗姆瑟的北部区域。 精灵和假精灵其实非常好区分，巨龙变形出来的精灵，头上都保留着龙角，身上也会有一些鳞片，甚至有几隻不知道为何背后还留着自己的龙尾巴。而且即便是还没长龙角的幼龙，他们的髮色也会很诡异，除了黑龙和青铜龙的幼龙会比较难辨认外，那些蓝、红色的脑袋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 精灵们非常安静且效率。先行传送进来的一开始都是披甲执刃的战士，随后便是少量身着法袍，手持魔杖的魔法师。 他们迅速地按照村落及部族，结成一个个小团队，并从那些废墟中就地取材，建立起了临时的营地与防御工事。同时派遣小队开始清理那些刚鑽出来的煞魔。 而龙族则迅速找到空地恢復原形，随后升到空中。有的进入警戒状态，更多则是开始修復高空的空间节点。 等到周围区域都确定安全后，才开始有大量携家带眷的精灵平民、巴掌大的小妖精，以及运送龙蛋的雏龙被传送过来。 这场撤离一直持续到隔天的中午都还没结束。毕竟是几万人的大规模传送，就算每次都能传送十几个人，也必须要经过数千次的传送才能完成。 然而，此时联合国部队已经抵达了特罗姆瑟北部…… 第一百七十三章 第五类接触 如格林所预料，尽管巨龙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对人类的友好态度，但联合国军队见到上千头巨龙铺天盖地地飞舞在城镇中时，第一时间仍然採取了消极的敌对姿态。 他们迅速在一公里外建立防御工事，并将炮火瞄准了精灵的阵地，以及天上那些正在工作的巨龙。 “精灵战士！列阵！准备防御性法术，不要擅自发动攻击！不要擅自发动攻击！” “所有战斗巨龙保持警戒，法师暂停修復作业，尽速拉升高度！” 发现人类的敌对姿态，亚尔夫海姆的居民们并没有针锋相对，而是採取了防守阵势。 格林用鹰眼术确认完状况后，急忙带着老龙用步行的方式前往了联合军前线。 “来者迅速止步！” 刚靠近军事前线数百米，格林就受到了扩音器的制止。 “将所有武器卸下，双手举起，慢慢靠近这裡，并告知你们的种族、姓名、来历，与目的！” 喊话者用斯堪地那维亚语、英文、中文、西班牙文等语言重複了几遍相同的话。 听到这种愚蠢的要求，格林额角青筋一绷，感到一股伴随烦躁的怒火。但随即又反应过来，对方此时的应对已经是非常合理且温和的了，于是犹豫了几秒后，乖乖按照对方的要求，将双手举了起来。 ——格林这次因为事前知道要搭乘飞机，所以并没有带除了莉亚以外的任何金属製品（包含古镜和青龙），毕竟只有莉亚有办法避过安检。 老龙倒是早早就举起双手，一脸好奇地观察着前方那些造型奇特、通体银亮，大约有拳头粗细的铁管子了。 “魔法师，那让我感到些许威胁性的玩意儿是什么？”他用秘语偷偷问道。 格林飘了一眼那些坦克，回答老龙道：“坦克，类似放大几百上千倍的步枪……步枪你应该看过卡萨利提斯的人使用吧？” “啊！是那玩意儿啊！难怪，虽然应该杀不死我，但我的龙鳞可能会被击碎一些……”老龙恍然大悟地说道。 “解除戒备！是咱们的御龙法师！” 在前进到两百多米时，格林的身分总算得到了确认。联合国士兵们将枪械放下，并停止了砲火的校准。 “呼，这些大头兵真是有够胆小的……”格林不爽地甩了甩肩膀说道。 老龙搓了搓胡子笑道：“柔弱的生物总是需要对世界有着更高的警惕心，这是万物生存繁衍的定理。” 眼前成建制的，配备世界最先进装备的联合国军队，被老龙视为柔弱的生物……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这支部队只是不到一千人先遣军而已。等到正规部队抵达，别说老龙，就是格林都得小心翼翼、全力以赴，才能毫髮无伤地脫身了。 “您好！您好！我是斯堪地那维亚共和国国防部副部长，麦基宁．奥拉夫。现在临时担任联合国部队的指挥官，您可以称我为麦奇就好。” 格林与麦奇握手后，打量了几眼这位年轻的副部长。 又一位奥拉夫……虽然从先姓后名看来，他应该是北欧东部地区的人。但那充满斯堪地那维亚风味的名字，又表明他的家族早已融入斯堪地那维亚了。 “御龙法师，这位是……？” 格林此时才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老龙的姓名。 老龙没有在意格林的‘御龙’称号，而是笑呵呵地用斯堪地那维亚的西北方言向麥奇介绍道：“你好，小麦奇，我是亚尔夫海姆，蓝龙族的萨莱冬．涅托．法姆因斯顿．纳奇比．克拉凡诺特，是亚尔夫海姆联合长老会的五位长老之一，可以代表亚尔夫海姆进行发言。你像小法师一样称我为老龙，或者萨莱冬都行。” 还好沒问过老龙的姓名……格林表示自己肯定记不住。 “萨莱冬先生。” 麦奇有些紧张兮兮地与老龙握了个手，随后便带着两人进入了阵地中。 …… 四个多小时后，在军事阵地附近的一座公司大楼中。 “……所以，你们另一个世界的精灵和龙族，现在想要侵……我是说，迁居到我们人类的地盘来？”一位胸口标示着‘鲁克’的联合国军事参谋长满脸不爽地质问道。 他虽然临时更改了自己的措辞，但是语句中仍然尖锐而充满火药味。 随着他话音一落，数位参谋一同发出附和或质问，声音直指坐在麦奇旁边的老龙。 麦奇重重拍了桌面一下，制止了这场骚乱：“注意你的言词，鲁克！巨龙可是现在帮我们人类解决存亡问题唯一的希望！” 随后他又转头对老龙用严肃的语气说道：“抱歉，萨莱冬先生，虽然鲁克的话非常粗鲁。但……你们迁徙的事情，确实不是短时间能讨论出结果的，这牵涉到很多的问题，不是任何国家能够擅自下决定的。” 另一位胸口上别着‘肖恩’军牌的参谋长紧接着说道：“是啊！我个人是不反对你们的迁徙，但这还是需要在下一届联合国大会中，由各国与会者进行表决才行。我认为你们应该暂时先回到你们那什么……亚尔夫海姆才对。” 其他参谋再次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让麦奇无奈地搓了搓额头，并用充满歉意的眼神看了老龙一眼。 尽管亚尔夫海姆人数稀少，可能只需要佔据一小块领土就能生存，但这也绝对不是任何国家能轻易作主的事情。毕竟亚尔夫海姆的居民是精灵与巨龙，这次迁徙已经是关乎整个“人类种族”范畴的问题了。 老龙对那些参谋们尖锐的言词与强烈的敌视没有任何恼火，他搓着胡子对麦奇笑道：“没事的，小麦奇，我们长生种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不过有一点你搞错了……正在修復空间节点的可不是只有我们龙族，精灵的法师们实际上才是主力。” “哈恩——” 格林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故意大声地打了个拖长音的哈欠，引起了所有与会人员的注意。 他想结束这场冗长又无聊的会议了——他需要回家洗个澡、拉个屎，并好好睡一觉才行。 他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待所有人都看向他后，轻声说道：“总之，根据精灵法师和你们的科学家计算，只要短短两年时间，空间节点就足以把整个地球撕成碎片。而事情也如你们所见——没有亚尔夫海姆的法师，凭咱们人类根本无法解决空间节点扩散的问题！你们想活命，就认同他们的迁徙，想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帮你们。” 说完后，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本想发飙的参谋长鲁克，让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并把原本欲说出口的话给嚥了回去。 那场毁灭性的冰风暴可是全世界都有目共睹的，现在格林的话可不比那些超级大国的分量来的轻。 毕竟许多国家举全国之力都可能打不赢格林一个，甚至别说打了，这傢伙可能在高空中挥挥手就能毁灭他们的首都了…… 格林耸了耸肩，露出古怪的微笑，用吊儿啷噹的语气说道：“再者，如果没有我，现在特罗姆瑟，甚至整个斯堪地那维亚共和国都已经不存在了。这裡可以说是我从煞魔手中打下的土地！现在我说我允许亚尔夫海姆人居住在这儿，谁有意见吗？” 终于有一位名牌上写着‘约翰’的白人将领看不过去了，他用力一拍桌面，指着格林怒吼道：“闭嘴！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到底谁给你的权力，敢在这种场合大放——” 格林慢悠悠地打了个响指，召唤了一条巨大的东方火龙，环绕了会议桌一圈。 灼热的火龙让这座临时会议室从零下十度，升到了正四、五度左右。尽管依旧寒冷，但在场几人的衣衫却在不知不觉中被汗水给浸湿了。 他看向那位将领，挑了挑眉问道：“……我再问一次，谁有意见？” 见没人敢再吭一声，格林便对老龙打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离开。 两人站起身来，各自整理了一下仪容后，便施施然离开了会议室。 而那火龙则对那白人将领张大由火焰构成的狰狞巨颚，凶狠地咆哮着，直到他吓得尿流满地后，才兀自消散在空气当中。 麦奇在憋着笑打量了那位约翰．尿将军几秒后，拍了拍手，宣布解散了这场会议。毕竟两位当事者都已经不在了——更重要的是，整个会议室现在充满了刺鼻的尿骚味。 格林没注意到的是，这种国际性会议是当然有着全程的摄影记录，甚至战地记者的全球直播的。 御龙法师的霸道虽然没有让人们感到畏惧与反感，反而使名气更上了一层楼，崇拜者也更多了数千万。但同时，他的存在也被世界各地更多的人知道了。甚至还有海城F大的学生跳出来，说自己可能认识这个神祕的魔法师。 第一百七十四章 突如其来的修罗场 隔天早晨。 “嗯，可以，这裡差不多完事儿了。你详细跟我……都赚那么多钱了还在意这点话费？好啦，回去再说……” 格林与珊德拉通完电话后，转向老龙说道：“似乎又有其他地方也要出现煞魔了，需要我去处理一下。你们这边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 珊德拉跟格林描述情况用的是“未来式”，目前其实还没有煞魔出现。但珊德拉的语气非常严肃，似乎并不是一件小事，因此他打算回去详细地听她说说。 “没什么问题，这裡的情况已经大致稳定住了。相信不出两个月，你就不会看到任何一个空间节点了。”老龙轻轻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后，掏出了一颗符文石递给格林：“这是空间徽记，可以用来进行空间定位。你在绘画传送法阵时，启用大号符文就可以得到我这边的详细空间资讯，以进行安全传送。在小符文的位置用空间法术打洞的话，也可以进行远程通讯。” “知道了，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的话，你可以直接让卡萨利提斯的人打电话给我，他们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格林接过符文石，没好意思说他这个传奇魔法师还没学过任何空间法术。 老龙抬头用巨龙秘语说了一句什么后，一头小绿龙便快速地飞了过来，落在地面上。 他对绿龙招了招手说道：“拉翠丝，我希望你去魔法师那儿当助手！” “好啊！好啊！我早就看腻那些节点了！再让我做这种枯燥的修復作业，我可能都要把上个月吃的那些法尔鹿给吐出来啦！还是涅托他们比较舒服，平时没事就飞来飞去到处瞎逛，偶尔还能欺负一下那些软趴趴的小怪物，我明明是成绩比他好才当上法师的，结果……”拉翠丝兴奋地喋喋不休着。 老龙转头小声地跟格林说道：“之前看你的飞行法术有点……不灵活，拉翠丝是咱们这儿最擅长逃……飞行的龙，带她回去总会能帮上你的忙的。” 格林想了想后，没拒绝老龙的提议，他可不想再搭个一整天的飞机回去了，直接骑乘拉翠丝确实可能会更快一些。 “那我就回去了！如果见到卡萨利提斯的人，记得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对了，我的名字是李格林，你们叫我格林就行了，但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类知道！”格林挥挥手，向老龙说道。 虽然卡萨利提斯组织有不小的机率已经知道自己的名字了，而华国政府那边则是一直装作不知道，但既然人家都愿意帮他隐瞒，那保持这样的状况对他而也的确也是最好的。 跟老龙道别后，格林无视拉翠丝的抗议，直接跳上了她的脑袋。 “拉翠丝，你的飞行能持续多久？”他拍了拍绿龙的脑袋，用秘语问道。 拉翠丝甩了甩脑袋，同样用秘语在格林脑中说道：“嗯——全速的话大概飞一、两天左右会需要落地休息个几分钟，吃点东西吧？不过全力飞的话我会什么都看不见，很容易撞到乱七八糟的小动物，所以我一般都只用大约一半的速度在飞。当然，光是一半的速度我其实就已经看不清下面的东西了，但至少还……” 龙族的反重力法术是天赋能力，不怎么消耗到魔能，但还是会稍微使用一些体力，所以时间一长他们一样会需要进食及休息。 不过两天……恐怕都足够她绕地球几圈了吧？ 格林愣了几秒后，无视持续在自己脑中聒噪的拉翠丝，直接对莉亚说道：“帮我指引方向，咱们直接用飞的回去！” 绿龙拍了拍翅膀后，便一边没完没了讲个不停，一边按照格林指示的方向迅速飞去。 仅仅四个多小时后，格林便已经用鹰眼术看到熟悉的街景了。 格林稍微换算一下，发现拉翠丝的飞行速度大概有将近时速两千公里左右，虽然比人类顶尖的喷射机还差距颇大，但拉翠丝也说过这不是她的全力呢…… “你们这儿跟斯堪地那维亚那边差好多啊！人类超多！楼房也超多！我喜欢那座很高的塔，我老家附近的精灵城镇也有一座魔法塔，是用来构筑魔网、辐射魔力的，比你们那座塔还高一点，但是看起来长得很像。虽然我更喜……”拉翠丝兴奋地说个不停。 事实上这是因为拉翠丝没有去过斯堪地那维亚的大城市而已。特罗姆瑟毕竟是个偏僻的乡下小城镇，高楼和人口都不算多，除了东部和南部的闹市区，其他地方大多都是以三到五层的矮楼房为主，甚至只有一、两层的个体住户也非常的多。 “到了，找地方降落吧……” 虽然拉翠丝的体型仅比雏龙大一些而已，但还是有长宽各十公尺左右，直接落地恐怕还是会引起恐慌，因此格林直接在高空中便让拉翠丝变成了凡人型态。 随后又稍微用伪装术隐藏了身形，才带着她往顾凝梦的公寓处降落下来。 由于他比预计早了十几个小时就回来了，因此他没有直接前往珊德拉所在的２０２号房，而是先回到了他刚搬进的１０３号，准备洗个澡，吃个午餐、休息一下后再上去。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才刚打开房门，就看见一脸不爽的学姊，正抱着胸坐在客厅沙发上。 顾凝梦转头飘了格林和拉翠丝一眼，随后就继续看起了面前的新闻台，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格林后面那位长着尖耳朵和龙角的绿毛女孩。 格林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厅门口，听了一会儿主播正在讲的内容—— “拯救成千上万人的神秘御龙法师，在斯堪地那维亚的国际会议上召唤了一条华夏神龙胁迫联合国先遣军将领，使……” 他赫然发现萤幕裡正是自己与老龙昨天在开会时的场景…… “还挺威风呢……御龙法师？哼！御蛇还差不多！”顾凝梦掐着伊吹给她买的美杜莎小人像，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格林打了个寒颤，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在跟我开玩笑？”顾凝梦侧过头瞪了格林一眼，打断道：“你被烧成灰我都认得出来，戴个口罩和帽子你觉得我就不认识了？” 呃……顾凝梦在日记裡好像确实写过，她说自己光远远看见背影就能认出我来，不过烧成灰就有点过分了啊！ 顾凝梦说完后，没好气地用拇指比了比旁边的茶几处。 格林走进客厅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知不觉又打了一个寒颤。 真正的美杜莎和雅典娜，正悠閒地坐在茶几前，跟顾凝梦一起看电视。 两位女神见格林发现她们了，还笑容满面地朝他挥了挥手。 格林僵硬地把头转回顾凝梦后，在她的眼神示意下，乖巧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哈——” 顾凝梦长叹了一口气，但没说什么话。 美杜莎倒是毫无顾忌地凑到沙发后面，捏了捏格林的肩膀后，小声地问道：“饿不饿？给你弄点吃的？” 格林战战兢兢地瞥了一眼顾凝梦后，以微不可察的幅度点了点头。 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在外面偷吃还被妻子当场抓住的丈夫…… 美杜莎跑到一旁的小厨房忙活后，客厅中除了电视机发出的声音外，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但这个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拉翠丝给打断了—— “哇哦？你家有够小的，大概连我的尾巴都放不下呢！而且人也好多……甚至有一个好像不是人？你这样塞这么多不嫌挤吗？我们老家那边，每个龙族家庭都会间隔上百公里，每条龙也有几公里的私人空间。当然也有些怪龙喜欢住在拥挤的精灵城市，但是我还是习惯老家那样可以自由……” “是呢……某些人总是嫌不够挤，恨不得连床都睡同——”顾凝梦轻飘飘，但意有所指地说道。 “不是！她们俩其实是住在那镜子裡头的，并没有跟我——” 格林眼角抽搐地看着顾凝梦手中快被拉断的“蛇髮”，正欲开口辩解，就被顾凝梦打断了。 “行了，我已经跟美杜莎聊过了，你不需要跟我辩解。”她冷声说道。 顾凝梦没有提到雅典娜，而是强调了美杜莎，不用想也知道她们聊的是关于什么。 他明明没跟顾凝梦有确立过什么关係，此时心中却莫名感到了强烈的负罪感。 “柠檬姊，妳……” “哈——” 顾凝梦扫视了一眼美杜莎和雅典娜，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随后情绪有些低落的说道：“我没有怪你，格林……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自己的疏忽。但以后你想跟其他人进行……过于亲密的接触，都得……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不准再有任何试图隐瞒的行为，我就这点要求而已，你可以答应我对吧？格林？” 她用几乎是哀求的眼神注视着格林。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心境变化，使她居然默许了格林与其他女性的“不正当”行为。 “等等，顾凝梦，我并没有说过格林跟我有那种关係，美杜莎她……呃，没……没什么，对不起，你们继续……” 不远处的雅典娜本欲撇清关係，但在顾凝梦猛地转向她的死亡凝视下，想起了之前自己跟顾凝梦提过，关于自己和美杜莎实际上是同一个人的这件事——更别说如果她愿意的话，甚至随时都能“回忆”起格林肌肤的温暖。 于是雅典娜默默地喝了口茶，缓缓把通红的小脸转回了电视机。 格林瞥了一眼处于混乱状态的雅典娜，和正哼着歌，愉悦地切着菜的美杜莎后，低声向顾凝梦答应道：“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顾凝梦用鼻子“嗯。”了一声后，对格林在北欧干下的大事问都没问一句，便直接离开了１０３号房。 几分钟后，把午餐端上茶几后，美杜莎笑意嫣然地问道：“格林，所以我现在算是得到正妻承认的小三了吗？” 看来美杜莎这段时间也看了不少肥皂剧…… “原来格林和那个雌性人类之间这么剑拔弩张，是因为对配偶的地位问题有争执吗？咱们龙族就单纯得多了，一般来说是谁先到就谁是老大，如果还是有争议或不满的话，打一架之后谁比较厉害谁就在上位。而且不管是雄性还是雌性，只要够强，每隻龙都可以拥有……” “顾凝梦又不是我的妻子。”格林瓮声瓮气地反驳道。 他虽然对顾凝梦擅自介入他的感情生活感到一丝丝不满，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本日记的关係，他心裡在这件事上有点不太敢跟顾凝梦顶嘴。 “先吃饭吧，你刚从北欧回来，一定很累吧？”美杜莎见格林情绪不佳，便没有再提那件事情，而是招呼起了还自顾自地在说个不停的拉翠丝：“你是格林的朋友？来一起吃饭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绿龙快递 “那算是个意外……我们的房间裡面不太能晾衣服。昨天我们跟珊德拉出去吃完晚餐，回来正在晾洗好的衣服时，刚好隔壁的顾凝梦也在阳台，我下意识跟她打了个招呼，请她帮我把之前晾好的衣服拿下呃……那不重要，总之……” 在吃饭时，雅典娜试图跟格林解释着与顾凝梦碰面的缘由。 ——她们俩是使用开锁术这个小法术进来的，因此指纹认证并不能阻止她们进出房门。 简单来说，两个女神一开始是被顾凝梦当贼了，然而在被报警之前，美杜莎便主动地解释了她们俩的身分以及与格林的关係……而且是照实说的。 “话说回来，你们俩才是需要给我解释的不是吗？”雅典娜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美杜莎和格林。 “啊！对不起，女神大人，我刚刚只是那个……”美杜莎马上立正坐好，一副聆听女神教诲的虔诚表情。 她得到顾凝梦的承认后，似乎有点忘乎所以了，连在女神面前都忘记演。吃到一半甚至把半个身体都靠在格林身上，还时不时餵格林吃几口，简直腻歪得不行。 “呃……这其实也是个意外。”格林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虽然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其实我是被她给药了，就是那天在……” 格林大致地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而美杜莎则满脸通红地低头坐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尽管在其他人面前，这傢伙的嘴巴总是毒得不行，还车速特快，但只要到雅典娜面前，美杜莎就会瞬间变回一位虔诚而端庄的女祭司。 “所以还是因为我的关係才……”雅典娜面色古怪地说道。 “姆嗯——要我说，你们人类就是矫情，屁点儿大的事都能扯掰半天，如果换到咱们龙族身上，看对了眼儿，很不得每夜都下个千儿八百颗蛋出来，说不定还会因为增加的龙口够多，得到长老的嘉奖呢……”拉翠丝满嘴塞得都是牛肉，含煳不清地插嘴道。 吃饱喝足后，格林洗了个澡，又枕在美杜莎腿上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才想起了正事。 “……对了！我得上去找珊德拉一趟，她好像看到过几天咱们这儿又要出现煞魔了。”格林说完便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格林掏出还留在自己口袋的钥匙，直接开门走进了２０２号房，进去后便看见懒洋洋地侧躺在沙发上，看着动画片的伊吹。 伊吹歪歪斜斜地穿着一件到处走光的浴衣，一边伸手挠着肚子，一边歪头看了格林一眼。 “哼！才刚回来就弄得一身臭蛇味儿，不知羞。”她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 格林这次又没干什么‘正事’，只是躺在美杜莎腿上睡了会儿而已，所以压根没理会伊吹的嘲讽，而是直接向她问道：“珊德拉去那儿了？” “哈恩——今天早上被警察抓走了，去哪儿不知道，不过好像是吴城那个方向。”伊吹打了个哈欠，随口说道。 “什么叫被警察抓走……她是警察的顾问，是去帮忙查案的！”格林满头黑线地纠正道。 他想了一会儿后，便开门准备回到楼下。 “……记得帮我买点儿饼乾！家裡头的吃完了。对了！我要巧克力口味的！还有草莓的也来点儿！”伊吹在沙发上高声点着菜。 格林没回话，挥了挥手直接跑回了１０３号房中，他随口跟美杜莎和雅典娜打了个招呼后，便又出门了。 “莉亚，你帮我找一下珊德拉的位置吧！我直接去吴城找她，路上也顺便给老妈他们带点牛肉和茶包。”格林戴上口罩和帽子后，对莉亚说道。 他有点担心警察突然带珊德拉离开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了。 确认位置后，便喊上“坐骑”，往吴城的方向飞了过去。 不到一分钟，格林就抵达了吴城中心的上空。 格林拍了拍绿龙的脑袋，说道：“妳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他扔了个伪装术隐藏身形，直接就从拉翠丝头上跳了下去。 找到巷子裡一个无人的角落，并现出身形后，格林悠悠哉哉地往老家门口走去。 他看了几眼门外那双被随意蹬在地上的女鞋，愣了两秒便摁住了门铃。 “来了……”李言希的声音很快便从门后响了起来。 李言希一开门，见是把自己包得神秘兮兮的老哥回来了，同样一副做贼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把格林拉了进去。 之后又往门外探出头去，左瞧右看了一回儿，才“碰”地一声关上大门。 “你搞啥呢？新闻上那是你吧？咱不会被警察带走吧？”她扯着格林的袖子，用气音小声地问道。 “啧……我都包成那样了，结果这一个个都一眼就能认出来是咋回事啊？”格林懊恼地想道。 ——他当时穿了大号风衣，包了口罩和鸭舌帽，甚至还刻意改变了声线，但无奈李言希和顾凝梦都是从小到大跟他生活在一起的，识破他的伪装一点也不奇怪。 “妈知道了吗？”格林皱眉问道。 现在李芸应该是在上班时间，因此并不在家中。李言希这丫头应该也只是课间回家休息而已，毕竟她的大学就在隔壁不远而已。 李言希摇了摇头，恢復了正常音量：“我唬弄过去了，但估计早晚还是能看出来。” “对了！所以你那个真的是魔法？不是魔术！？”她一边蹦蹦跳跳一边拉着格林，满脸兴奋地喊道：“怎么不早点说？不然我也能当一回超级女英雄了，不过现在教我也不迟！快点！快点！” 格林摘下口罩，没好气地说道：“我当时就说那是魔法了，是你自己不信！现在整个地球都快乱成一团了，我忙得很，没空教你！” “嘁，小气鬼！”李言希噘着嘴，不满地说道：“那你这超级大英雄百忙之中还抽空回来干嘛的？” 她睨着格林想了一会儿，无缘无故抬脚踹了格林的胫骨一下。 毕竟有胆子用脚踹超级英雄，还能让他不敢还手的人，这个世界也找不到几个，她想充分利用一下自己的身分。 “……死丫头皮痒呢？” 格林不爽地瞪了一眼李言希，然后从包包中掏出一大包马拉松野牛肉、两块金属茶包，和一台魔能补充仪出来。 “这玩意儿是半神级的牛肉，不用放冰箱就可以保存。吃这玩意儿可以大幅提升你和老妈的身体素质，全吃完大概会勉强进入超凡等级，缺点是以后食量会稍微变大一些。然后还有这个，魔能茶包，一颗是柳橙汁，一颗是苹果汁，喝了也能微幅提高身体素质，重点是没有热量，健康！”格林小声说道。 李言希兴奋地点了点头，双眼发亮地看着那一大包牛肉。 “牛肉一般料理方法都行，妳等等就可以先吃一点，但一次别吃太多，很容易撑着。然后也先别告诉老妈，偷偷给她吃就得了。茶包如果喝腻了，我有空可以帮你换成别的口味，裡面魔能用完了就吸在这个补充仪上，补充仪沒电晒一晒太阳就可以了，都听懂没？”格林细心地嘱咐着妹妹。 李言希举起了右手。 “说。”格林点了点头。 “我吃完也可以当超级英雄吗？” 李言希明显对老哥在新闻上威风霸气的样子念念不忘。 “不行！我警告妳最好给我低调点儿。最近到处都有怪物出没，超凡等级的人类根本给牠们塞牙缝儿都不够，妳如果活腻味儿了倒是可以去送！”格林一把掐着妹妹的脑瓜顶，厉声恐吓道。 “嘶——疼疼疼，不当就不当！”李言希打开格林的手，一脸不满地说道：“那你总得给我些防身的宝贝吧？法师不是都得有点儿家底吗？” 格林思索了几秒后，把青龙给掏出来，递给了李言希。 他现在的战斗力已经与过去有了天壤之别，随手一个冰枪杀伤力都要远超青龙，因此这玩意儿对他来说确实已经没什么用了。 “这把矛叫青龙——” 李言希歪着脑袋打断道：“矛？这哪是矛？明明就——” “闭嘴听我说！”格林弹了李言希脑门一下，继续讲解道：“这矛曾经是阿喀琉斯的武器，特性是无坚不摧，以及极其强大的穿刺能力。即使以妳现在的力量，也能用它轻易戳进钢板中，因此使用的时候务必注意安全。” “阿喀琉斯？你说那个传说中的脚踝英雄？”李言希半张着嘴巴问道。 虽然妹妹的描述很奇怪，但指的人物大概是同一个…… 格林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头：“……是他。” “帅——！” 李言希倒也算安分，没像当初格林那样，一拿到新武器就夏姬八乱挥一通。 见妹妹把青龙小心翼翼地收到柜子裡，格林便放心地说道：“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这个世界还需要你老哥来拯救！” “哦，赶紧滚蛋，我要煮你那个肉吃……嘿——”李言希刚吃完拿完就开始轰自己老哥。 然而下一刻却又改了口：“等，先回来！这玩意儿我抬不动，你先给我放砧板上去！” 格林冷笑了一声，那一大包牛肉便自己飞到了砧板上，还自己切成了好几份。 “……这招倒是方便，你以后开个餐厅可省事了！”李言希挥挥手，便走进了厨房：“出去记得锁门！” “开餐厅……传奇魔法师在你眼中就只能当个厨师吗？而且还是负责切菜的……不识货！” 格林嘟嘟囔囔地走出家门，趁没人注意，隐身飞向了上空。 重新骑到拉翠丝头顶后，格林拍了拍她的龙角说道：“我回来了！走吧，咱们往下一个目的地。” 拉翠丝扭了扭脑袋，有些兴奋地说道：“格林我跟你说，我刚刚看见下面有个皮肤皱皱的人类啊，她完全不看路，就往一台行驶中的车子前面走去。但神奇的是什么你知道吗？那台车明明停下了，根本就还没碰到她，那个人类却已经自己飞了出去，我就在想啊……” “……然后又有一个很可怜的雄性人类，他说自己钱包掉了，没钱坐车回家，就拜託其他人类借他一点钱，但是那些人都很小气呢！他连续借了二十几个人，都还是没凑够他要的十块钱。话说你们这边的十块钱需要这么多张钞票吗，我看他手上已……” 难怪老龙会把这傢伙扔过来…… 格林现在已经想把拉翠丝还回去了，换成沉默寡言的安，甚至暴躁的涅托都比这聒噪的傢伙好！他才离开十几分钟，这货肚子裡想说的话已经累积到快爆炸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发带、树枝、笔 几分钟后，格林终于在吴城西北，靠近涼溪市的地方，用鹰眼术看到了一群正在休息的特警。 而珊德拉则被保护在几位持枪的特警中间，与一位警官聊着什么。 这裡算是城镇郊区，高楼不多，附近多是一些旅游休闲的地方，以及少量的住户。 拍了拍不停说着话的绿龙脑袋，格林轻声说道：“到了，咱们直接下去，警察似乎已经淨空附近的街道了。” “这裡倒是挺适合咱们龙族休憩的，没有太多太障碍物，而且到处都是香喷喷的花朵和蔬果田园，如果是住我老家隔壁那几隻爱吃草的怪龙，看到这裡一定会非常开心。说起来，我虽然也偶尔会吃点蔬菜，但果然还是觉得……” 拉翠丝的聒噪其实很有特色……她就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依然可以乐颠颠地一个龙一直讲下去。而且就算她讲到一半，格林对她说话或给她下指令，她也能够毫无迟滞地接收到讯息，并执行命令（中途她的嘴巴不会停下来），同时将话题瞬间切换到相关的频道上，然后再慢慢越讲越远。 “看！那是一头龙？” “她在跟谁说话？等等！她是在说中文吗！？” “她头顶似乎有个人！” 最早令警察注意到绿龙的，并不是那巨大（相对人类来说）的双翼及龙躯，而是那越来越接近，又讲个不停的清脆女声。 ——拉翠丝透过莉亚学会了人类语言后，大多数时候都是使用格林上一句话使用的语言。 绿龙缓缓降落到地面后，格林便跳了下来，走向了那群警察。 “是路过的御龙魔法师！” 怎么这称号还能往上迭加的…… “嘿！咱超级英雄回来啦？” “极光好看吗？我一直想去北欧旅游的！” “极光是重点吗？精灵啊！精灵好看吗？我只在新闻上听说过，但都没拍到过他们！” 一群警察小伙子瞬间围了上来，甚至还有几个开始在格林身上东摸西摸起来。尽管格林依旧把自己包得紧紧的，但这些警察们还是瞬间就认出了他。毕竟名面上的超凡者本就不多，而能有这么大排场的，目前也就格林这独一号。 ——他们早就听说过魔法师脾气很好，更何况其中好几位武警还见过格林，甚至是和他并肩作战过的。 远处的珊德拉看了过来，有些意外地朝格林挥了挥手，便继续指着远方的树林，跟旁边的警官说起了话，看起来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去去去！我来找预言师的。”格林用精神力轻轻把这群年轻警察们推到了自己半公尺外，有些疑惑地问道：“话说你们堆在这儿到底干嘛呢？” “昨天晚上咱们接到报案，说这附近有怪物出没！” “结果过来之后找了整夜都找不到，早上长官就派人请了顾问姊姊过来帮忙。” “顾问小姊姊说一个多小时后怪物才会现身，所以长官让我们先自由活动，整理整理状态。” 警察们七嘴八舌地解释道。 看来警方对珊德拉的信任，已经高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了。竟然只是听她说要一个小时后才出现，就能让警察们在这期间进入完全的放松状态——很多武警甚至抱着枪在吃东西呢。 格林越过警察，走向了珊德拉那边。 “预言师，我回来了。”格林对珊德拉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珊德拉微微点了点头后，轻声说道：“魔法师，情况是这样的……” 按照珊德拉的叙述，以及警官的补充，事情的经过要从昨晚说起—— 昨天，有附近的农人报案说自己的牲畜最近不断受到杀害及啃食，起初他怀疑是野狗所为。但昨天夜晚他在听见动静，提起镰刀想出去赶狗时，却发现阴影中正在啃时牲畜的并不是狗，而是头像人类一样的直立生物。 被吓得惊慌失措的他，连忙跑回家裡打电话给了警察。 警察到达现场时，农人口中的怪物已经不知所踪，但根据啃食的痕迹，警察相信了农人的说词。最近对“怪物”特别敏感的警方，立即派遣了武装特警到场，进行疏散与搜索工作，但一直到今天早晨都未果。 无奈之下，只好请了那位“预言师”来帮忙。 “这隻是我看见的怪物中数量最多的一种，”珊德拉小声地向格林说道：“就是我今天早上在电话裡跟你说到的……但我真正看到的并不是一隻两隻，而是如潮水般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各种各样的混杂在一起，如洪流般涌进城市中……那是真正的‘浩劫’！” 格林皱起眉头，奇怪地说道：“这么多？难道附近也有空间节点出现了吗？” “不知道，我的遥视是看不见任何‘空间节点’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煞魔似乎有一种能力可以将人类同化成他们的一员。我看到的景象中，很多人都是被咬伤或抓伤后，在几个小时内变成这样的！”珊德拉严肃地说道。 “……又是有感染能力的煞能吗？”格林头疼地说道。 他想起了之前在新闻中看到的“狂犬病”，恐怕说的就是这玩意儿了。 “那这隻什么时候会现身？需要我把他抓出来吗？”格林问道。 珊德拉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说道：“不用，马上就来了，你陪我看着就好。” 十几分钟后。 数百米外的远处，一位流着口水、全身光溜溜，行动敏捷而机警的……年轻人，从小树林中快步走了出来。 “本机表示提示，该生物应为超凡等级煞魔，基因与人类相似，体内蕴涵２３单位未知煞能。其三项身体素质皆高于人类平均值，对凡俗人类有极高的威胁等级。”莉亚提示道。 “既然已经被认为是狂犬病，就称为狂煞吧……”格林皱着眉头说道。 语毕，本准备上前杀敌格林，却意外地被珊德拉给拉住了袖子。 “别急，我已经布置了陷阱。”她指了指前面。 格林用精神力向前方感知，依然没看到那裡有什么可称得上“陷阱”的东西。不过既然珊德拉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安分地站在原地等待。 远处那头狂煞魔似乎非常警觉，且异常灵敏。他每走出几公尺，便左闻右嗅，确认环境真正安全后才敢继续行动。 就在一次他确认完安全，决定继续行走时，却踢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小拌索。 煞魔急忙向左后方跃出了两米多的距离。 令格林感到意外的是，煞魔的右脚刚接触地面，就踩进一个凹陷的小坑中，那小坑完美地符合他的脚尖大小，但他踩进去的瞬间，却被什麽东西刺了一下。。 尽管那小坑看起来没什么束缚力和伤害性，但依然让感觉自己中了什么陷阱的煞魔再次高高跃起。 他这次乾脆跳到了一棵小矮树上，似乎准备从那裡重新观察情势。 然而他双脚踩住的那两小段树枝，却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涂上了一层滑腻的油脂，他甚至都还未踏稳，便直接滑向了地面。 本来以这怪物的敏捷，这种高度根本不算什么。但神奇的是，在他滑落的瞬间，刚好一阵强风吹来，一大片树叶恰好遮挡住了煞魔的眼睛。 以为自己遇袭的煞魔疯狂地舞动双抓，试图攻击偷袭自己的敌人，但却只抓到了空虚与寂寞。 没时间调整姿势落地的他，以面朝地的狼狈姿势重重跌在了地上。 随后轻微地抽搐了两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死了？”格林一脸懵逼地问道：“他到底怎么死的？” 珊德拉没说话，而是拉住格林的手，蹦蹦跳跳地往煞魔那边小跑了过去。 那些重新整好队形的警察，也举着枪，保持着警戒态势，安静而迅速地靠了过来。 走到煞魔尸体旁，格林一脚把尸体踹成了面朝上，才愕然发现那直直插进煞魔喉管的，一支令他感到异常熟悉的机械猫原子笔！ 这是他的原子笔！扣在后面的笔盖上，甚至还留有一些他以前咬上的牙印…… 他拔出自己的原子笔，却发现原子笔竟然是空心的，笔芯装油墨的塑料管似乎被拆除掉了，此时笔杆中只有大量的汙血。 走到旁边的小矮树一看，才知道原来那层令煞魔滑倒的油脂，只是这支笔的墨水罢了。 而那拌索只不过是珊德拉的发带，套在两根插在土中，相距不足十公分的小树枝之间。坑陷更只是用其中一根树枝随手挖出来的凹槽，凹槽中间被放了一颗造型稍微比较尖锐的石子…… 他瞠目结舌地看向珊德拉，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确实是他第一次看见预言师杀敌的方式……可以说诡异到令他全身都有些发毛。那煞魔恐怕更是一直到嚥气，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怎么样？厉害吧？” 珊德拉用炫耀似的可爱笑容看着格林，令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发带、树枝，和一支原子笔。 柔弱的珊德拉靠着这些随手可得的小物品，轻而易举地杀死了一头连全副武装的士兵，都不一定能对付得了的煞魔……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十月二十日 一个多小时后，附近的警察局中。 格林和珊德拉两人，正与几位警官和法医一起研究着煞魔的尸体—— 狂煞魔整体而言似乎依然保持着人类的外观，脸上除了肆意流淌在嘴巴的口水，以及狰狞扭曲的表情之外，很难看出跟一般人类的区别。但尖锐而坚硬的指甲，和上面黄中带绿的狂煞能，却还是能隐约察觉其与常人的区别。 另外，人类被煞化后似乎是会在原来的身体强度上，再经过一定幅度的肉体强化。这头狂煞魔经过警方的比对，似乎生前是一位跆拳道国家运动员，因此才能变得如此强壮敏捷。 “不过，如果每隻狂煞魔都像他一样警觉而理智，那你看到的‘密密麻麻’的煞魔，可能真的会是吴城空前的灾难……”格林小声对珊德拉说道。 珊德拉凝重地看着格林，缓缓摇了摇头，以沉重的语气说道：“不！不只吴城！我看到了许多人种，许多种族团结在一起对付煞魔的景象，这场灾难远远不只一城……甚至一国！” “预言师……妳究竟看见了什么？” 珊德拉吞了一口口水，才缓缓说道：“……我看到一座座城市被巨大的阴影垄罩，人们流离失所、背井离乡。我看到尸体堆砌成散发恶臭的山脉、血液汇聚成汙浊浓稠的河流。我看到国家面临着毁灭，而人们却只能蜷缩在黑暗狭小的角落压低声息，抱着彼此的身体颤抖。在我看到的未来中，太阳不再温暖明亮，大地不再稳固可靠，动物们自相残杀、植物乾枯而扭曲，所有我们现在习以为常的一切，都荡然无存……” “……而且这个未来离我们并不遥远，甚至已经非常接近了。” “这……” “顾问女士，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警官们沉默不语地矗立在一旁，似乎早已听说过珊德拉的预言，但法医们却对这惊世骇俗的话语感到有些不敢置信。 格林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按照珊德拉的预示，这场灾难似乎已经是不可能透过先知先觉而扼杀在摇篮之中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人，就算能分出一两个拟像化身，也不可能同时飞到世界各地去帮忙解决煞魔，这恐怕是人类……或这说整个世界所必须共同面对的浩劫了。 “珊德拉现在的身体素质如何？”格林用秘语向莉亚问道。 他有点担心珊德拉即使能预知未来，也无法在这场灾厄中倖免无难。 “本机表示提示，珊德拉目前三项身体素质皆略高于人类平均数值，低于刚才的狂煞魔，依然属于凡人范畴。”莉亚扫描了一下珊德拉后，向格林说道。 虽然连续食用了几天半神血肉，但毕竟时间尚短，而且她的食量也不大，因此提升得不算明显…… “用真实变形术把她变成巨龙？”格林想了几秒后，便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 这种方法在关键时刻也许可以应急使用，但总不可能让珊德拉以后都以一条龙的身分生活。 “如果我能找到强化她们的方法……” 不只是珊德拉，他的老妈、妹妹，还有顾凝梦，这些都是他所牵挂，且需要保护的对象。 “预言师，距离你说的‘灾难到来’，具体还剩下几天？”格林轻声问道。 旁边的两位警官听到这个问题，也有些紧张地看向了珊德拉。 警方之前已经听说过了预言师的警告，但预言师之前一直还并没有给出确切的时间点。而且因为情景太过夸张，因此他们依然保留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珊德拉闭上双眼，似乎进入了冥想状态，格林甚至可以感知到，她周围瞬间活跃起来的……某种宏伟而富含包容力的，跟大地有关的特殊能量。 格林相信那就是所谓“盖亚的赐福”。 几秒后，她缓缓睁开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双眸，轻声说道：“两百七十一天，虽然在这期间中，就已经有很多人死去了，但两百七十一天后应该会是最艰难的时刻。” 今天是２０２１年一月二十二日，两百七十一天后也就是十月二十日。 “时间并不算充裕，但应该还有可周旋的馀地……”格林搓着下巴思索道。 灾难是对全世界的灾难，他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是难以遏止这种世界性的浩劫。因此他说的“周旋”，指得不过是让他的亲人能够得到自保的力量而已，如果在这之上还有馀力，他才会去考虑自己的国家，乃至于所有人类。 “这个消息不能只有华国知道，我会通知卡萨利提斯和亚尔夫海姆人，你们也必须告知联合国。”格林严肃地对两位警官说道。 警官犹豫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说道：“这……我们没办法向你保证，还是得看上面的意思。” 他们虽然代表国家机关，但毕竟也只是个底层的武警长官而已，当然无权向联合国提出警告。 格林也想到了这点，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我自己来……” 虽然联合国大概率是不会相信他的，但该做的还是得做，那怕只有一个国家能有所警惕，也有可能让成千上万的人因此活下来。 …… 几分钟后，搭乘拉翠丝的格林和珊德拉回到了海城。 在１０３号房间，格林召集了包含顾凝梦，甚至李白和笨猫在内的所有人，和珊德拉一起将那个预言告知了他们。 “那……格林小子，等我买好十年分的小熊软糖，你得趁灾难发生前，带本剑仙回——” 格林无视了李白的怂言怂语，继续说道：“总之，这段时间我会去寻找能够强化你们，甚至其他人类的方法。同时，我也会想办法找到能够有效修补空间节点的手段，搞不好有机会将灾难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已经从老龙那边得到了修復节点的法术模型。但在他看来，那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而已。空间节点会出现，追根究底还是在于空间上的某种薄弱和病变，即使一时将破洞修復，也没办法杜绝这种现象继续发生。 格林想找到的实际上是真正固化空间的方法，而不是这种仅止于表面的小法术。 “这场灾难并不是瞬间爆发的，因此在这之前妳们也必须注意安全，并尽量减少出远门的机会。如果非得出门，也务必带上伊吹或雅典娜她们。”他对顾凝梦和珊德拉说道。 顾凝梦从刚才就一直紧皱着眉头，直到格林说完，她才缓缓开口：“格林，但我必须得离开一小段时间……” “可是——” “放心！我没有要出国，是去很安全的地方，而且很快就会回来，你不用担心我。”顾凝梦急忙打断道。 她闭上眼睛，快速而自然地啄了格林的嘴唇一下。随后不等格林说什么，便离开了房间。 听着门外汽车发动的声音，格林微微叹了一口气。 顾凝梦总是神秘兮兮的，这次同样也是——她似乎对格林和珊德拉提到的这个“离谱的未来”，一点迟疑都没有，便轻易相信了。 格林猜测，她大概又是去找自己系上那个博学的教授，询问关于这个预言的事情。 旁边的珊德拉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的美杜莎，以及撇了撇嘴的伊吹，眼睛转了两圈，若有所思地打量起了格林来——主要是嘴唇的部分。 …… 短暂的小型会议结束后，众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哈——我之后在起源世界时，我妈和我妹必须麻烦妳帮我照顾……”格林在长喘了口气后，小声地对美杜莎说道。 尽管她还尚未见过格林的亲人，但此时唯一适合执行这个任务的也只有跟他较为亲密，又有强大战斗力的美杜莎了。 “我等等会带妳回我老家见她们，妳暂时可能得先住在我的房间裡……我妹大概会有点吵闹，但妳可以不用跟她来劲。可以的话顺便教她一些简单的自保法术……”格林轻声嘱咐着紧搂他脖子的美杜莎。 美杜莎在格林耳边吐了口湿润的空气，细声细语地说道：“偷偷让小三住进自己老家，你也真有本事呀——也不知道顾凝梦知道后会说你些什么呢？” 格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行了，凝梦姊又还不是我的妻子，而且这件事情也是迫不得已的。” “‘还’不是吗？”美杜莎咯咯咯地笑了几声。 格林没理会美杜莎意有所指的调笑，他轻柔地将怀中冰凉滑腻的娇躯放下，小声说道：“我妈也差不多到家了，赶快整理整理准备出发吧！” 他拿了毛巾走出卧室，在雅典娜诡异的凝视中愣了一小会儿，才连忙遮掩住关键点，安静而迅速地跑进浴室。 美杜莎倒是已经蛮不在乎了，甚至还光着身子跟女神有说有笑地小声聊了一会儿，才跟在格林后面进入浴室之中。 而那隻聒噪龙则头也没回过，一个龙一直坐在电视机前安静地盯着动画片……似乎是有关驯龙的那部。 第一百七十八章 顾凝梦姊姊 晚上七点多，吴城。 格林嘱咐“聒噪坐骑”自己回到１０３号房后，便拉着美杜莎从绿龙的背上跳了下来，落在老家的附近。 他牵着美杜莎的手，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一边聊着天，一边往自己家裡晃去。 快到家门口时，碰巧提着晚餐材料的李芸也下班回来了。 李芸原本还以为只是路过的情侣，但定睛一看，发现那竟是自己儿子，连忙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格林，回来啦……等会儿我帮你把头发给剪了，看着邋遢。”李芸拨了拨格林的长发，然后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问道：“你旁边的是？” 她有点担心美杜莎又是一位像珊德拉一样，不会说中文的外国人。 格林有些腼腆地回答道：“我女朋友，叫美杜莎，她会说中文的。” “妈妈，您好，我是美杜莎，格林的女朋友。”美杜莎优雅而端庄地对李芸行了个远古祭司礼。 李芸听见美杜莎标准的中文眼睛一亮，但随后又在格林耳边悄悄问道：“凝梦知道你找女朋友的事儿吗？” 格林无奈地一瘪嘴，正欲解释，美杜莎就拉过李芸的手说道：“妈，您不用担心的，顾凝梦姊姊已经同意我跟格林交往了。” 听见近四千岁的美杜莎跟着他一起喊顾凝梦为“姊姊”，格林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 “啊？是这样啊……” 李芸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格林张了张嘴，但没有再说什么。 “总之先进来吧，今天刚好买的菜比较多点儿，你们肯定都饿了吧？我马上把晚饭做好！”李芸对两人招呼道。 “好的，妈，我来帮您。” 美杜莎连忙上前接过李芸手上的袋子，并抱着她的手臂有说有笑地一起进入了屋子。 “哈——” 格林长叹了口气，尤其想到１０３号房裡还有个雅典娜呢。真不知道到时候老妈和妹妹会用什么眼神看自己…… …… “偷偷让小三住进自己老家裡，也不知道到时候被柠檬姊发现，会被揍成什么样呢……” 晚餐后，李言希的房间中。 兄妹俩趁着美杜莎和老妈在收拾残局，正悄悄商量着让美杜莎保护她们，顺便让李言希跟美杜莎学点儿魔法的事情。 格林往李言希脑门儿使勁弹了一下，无奈地说道：“你别来事啊！柠檬姊已经同意我跟美杜莎的事情了。你给我好好跟着她学法术！” 直到此时，格林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是唯一一个对顾凝梦的态度毫不知情的人…… “哈？要换我绝对把你们俩这对儿狗男女都给剁死，柠檬姊还真是太有——” 李言希本欲继续还嘴，但却被格林吃人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她刚刚在饭桌上虽然一直保持着笑脸，但心裡其实非常反对美杜莎的存在。毕竟在母女俩心中，顾凝梦早就已经是自家人了，现在蹦出一个美杜莎，让她下意识地产生了一丝排斥感。 “我先警告你啊！美杜莎可不是看上去那样温柔婉约的女人，她名副其实就是希腊神话中那位蛇发女妖。你最好别惹她生气了，哪天回来看妳一隻手一条腿被变成石头，我可不会帮妳说情。”格林小声地吓唬道。 李言希嚥了口口水，但没有说话，而是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格林。 正当格林有点奇怪李言希的反应时，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阵冰冷光滑的触感。 “嘶——” 两条金色的小蛇环绕着格林的脖子，慢悠悠地扭到他眼前嘶鸣了一声。 早已习惯美杜莎这种小恶作剧的格林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甚至还伸手捏了捏其中一条小金蛇。 但李言希却吓得噤若寒蝉，端坐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她打小就怕蛇，尽管那金色的小蛇比一般蛇要漂亮得多，但它们一样是蛇！ 格林伸手从背后一捞，把躲在后面的美杜莎拉到了房间裡，轻声问道：“忙完了？妈呢？” “她在切水果，让我先过来休息。”美杜莎把一头金发全变成小蛇，缠绕在了格林身上蠕动着，“你刚刚在说谁是杀人不眨眼的邪恶蛇发女妖来着？” “我哪有这样说！”格林一脸无辜地喊冤。 见面前的李言希已经吓到脸都青了，格林拍了拍美杜莎抱在自己胸前的手，轻声说道：“快变回去吧！言希快被你的蛇吓死了……”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妳怕蛇……” 美杜莎惊呼了一声，金色的小蛇们“唆”地一下收了回去，并变回了柔顺的长发。 李言希长舒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儿后走上来，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小搓美杜莎的金发，然后再放下。 她后退了两步，立正站好，并对美杜莎敬了一个军礼，大声说道：“美杜莎姊姊，我一定会认真向您学习！” 美杜莎笑了笑，拉着李言希坐回床上，轻声说道：“那我一定会仔細教妳……” 见两人融洽地聊了起来，格林便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趁现在先打通电话给亚冈吧。” 他决定趁早通知卡萨利提斯关于预言的事情。 “喂，亚冈……” 大致跟亚冈说明了预言的事情后，亚冈表示自己会帮忙告知亚尔夫海姆，并以卡萨利提斯的名义，让这件事情于联合国会议进行正式的发表，同时尽量确保各国都有足够的资源进行应对。 格林听到亚冈的保证确实放松了不少。 卡萨利提斯据说是个拥有数百上千年历史的古老组织，他们肯定拥有足够的公信力和影响力来办妥这件事情。而自己即使现在是全球知名的“超级英雄”，但这个身分却顶多只能在华国与斯堪地那维亚吃得开而已。走到外面，别人对他必然都是像当时会议中那位尿将军一样态度——他总不能让每个反对他的人都尿出来。 十几分钟后，一家人坐在客厅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轻松地聊着天。 “格林，你们这次待到什么时候？能在家裡过年吗？”李芸向格林问道。 格林想了一会儿后，回答道：“待到初一，之后我需要出一趟远门，不过美杜莎会暂时住在咱家裡一段时间，没关係吧？” 后天就是除夕夜了，而且很可能是最后一个。格林打算跟家人多待两天，并陪珊德拉他们体验一下华国新年的感觉后，再一个人进入起源游戏。 “当然，美杜莎想在咱家住多久我都欢迎！”李芸有些开心地点了点头：“不过明天美杜莎得跟我出门买菜，得让她了解了解咱家爱吃的菜才行！毕竟以后咱家的年菜说不定得让她来张罗了。” 格林开阖了几下嘴巴，犹豫了会儿，还是没将未来的事情告诉老妈。 第一百七十九章 遥远东方的饺子快递 李言希的魔法天赋并不算好，即使认认真真地关在房间裡练习，学了整整一天多，依然连火球术都施放不出来。 格林本想直接让莉亚把源能秘语灌输给她，但经过莉亚观察，发现李言希难以学习魔法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于她几乎感知不到魔能的存在。 当然，这并不是说李言希的感知能力比别人差，是人类的平均感知能力就是如此。而且再加上现实世界的魔能和元素本就较为稀薄，导致她根本无法察觉到身边的能量。 关键的是，增强感知能力唯一的方式，又是成功进入冥想后，在与能量的长期交流中渐渐成长。这个死循环也是现实世界中，几乎没有人会使用魔法的根本原因。 而这种情况，就算格林将魔能聚集在李言希旁边让她使用，也没有任何用处。毕竟格林不可能无时无刻在她身边充当魔能补充仪。眼下只能靠她自己努力，去尝试找到那些飘渺而稀少的魔能了。 “我用半天学会了七环的传送术，妳竟然连个零环戏法都学不会。啧啧，出去可别跟人说妳是传奇魔法师的妹妹……”格林咋咋嘴，挑眉嘲讽着李言希。 包含本就略高于常人的感知在内，就算没有源能秘语，格林的魔法天赋也十分罕见，更别说他对魔法结构的那种特殊理解能力了。 李言希起身踹了格林一脚，烦躁地说道：“安静！我已经快要抓到感觉了。别烦我！” 美杜莎则轻柔地将格林推到了房间外，小声地说道：“你先出去吧！开头总是会比较艰难一些，再给她点时间。” 语毕，便将房门关了起来。 一个人被关在门外的格林挠了挠头，有些莫名其妙。 “那是我的房间呀……”他拽了拽被锁住的门把，喃喃自语道。 闲极无聊的格林，只能去客厅帮老妈包起了饺子。然而还包没几颗他就玩腻了，乾脆趁李芸不注意，直接用精神力把上百颗饺子都包好，洗了手便躺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妈，我包完了！”他大声朝厨房中的李芸喊道。 “这么快？”李芸狐疑地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很快又缩了回去：“你乱包一通，到时候煮散了一样得吃掉啊！” 格林没回答老妈，而是懒洋洋地看着电视萤幕发起了呆。 各大新闻台不是在说北欧的事，就是在说“狂犬病”。 按照新闻报导，医学上似乎将狂煞当成一种特殊的病毒，但截至目前为止，依然没发现任何对其有那怕一丁点效用的药物。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那玩意儿的表现虽然确实与病毒的“感染”非常相似，但实际上却是一种能量侵蚀，药物当然难以起到什么作用。 “嘿！”想了一会儿狂煞的事情，格林突然跳下了沙发，扬起脖子跟李芸说道：“妈，我出去一会儿！” “别玩儿太晚了！马上要吃年夜饭了！听到没？”李芸喊道。 今天虽然是除夕，但李家并没有什么还在保持联繫的亲戚，因此他们家都是自己过自己的，顶多偶尔跟相熟的邻居串串门子，唠嗑唠嗑家常罢了。而今年因为狂犬病肆虐的关係，很可能连这个步骤都会省略了。 “知道了。”格林随口答道。 现在才刚过中午，离年夜饭还早着呢，李芸只是怕他玩到忘了才这么说。 …… 自家小区的楼道间，格林提着一小袋饺子，捏着萨莱冬给他的传送徽记喃喃自语道：“……先记住这边的空间讯息，然后顺着石头的讯号找到老龙的位置……” 他想测试一下刚学会的传送法术，顺便给老龙拜个年。 “ＯＫ，传送术，走起！” 一阵微亮的魔能光辉闪过，格林便直接消失在了楼道中。 特罗姆瑟北部遗迹，新亚尔夫嘉德。 在老龙一脸惊诧的眼神中，前方突然有一颗人类脑袋从雪地裡冒了出来。 “魔……格林，你在玩儿什么呢！？”老龙惊声喊道。 格林再次使用了一个传送术，这次从雪中传送到了老龙侧面，稳稳踏在了地面上。 “第一次用传送法术，没掌握好环境资讯。”他拍了拍身上的冰渣，笑着说道。 老龙皱了皱眉头，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格林几眼。 传送术其实是一种非常危险，且隐含杀伤力的法术——很多精通空间法术的法师，甚至在遇到打不赢的敌人时，会用一个随机传送术来将对手解决掉……或者将自己解决掉。 正常来说，法师在对自己使用远距离传送时，不是通过各种定位仪器来辅助，进行定点的传送。就是经过长时间的勘察与绘製法阵，建立一道稳固的传送门。 不管怎么说，他这边都应该会能提前知道才对。 格林这样“噗”一声，直接出现在自己眼前，着实是一件诡异而吓龙的事情……更何况还只有一颗头。 老龙整理了一下情绪后，面色严肃地问道：“所以，你这样急急忙忙地传送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他认为要不是有什么紧急情况，格林应该不会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 格林把被急速冷冻的饺子递给老龙，笑眯眯地说道：“来给你拜年的，老龙！今天是咱那儿的新年。这是我刚包好的饺子，带了点儿给你嚐嚐。” 老龙懵逼地看了格林几秒，并默默地接过了饺子。 他们龙族是没有过年习惯的，但精灵那边有。尽管习俗不大相同，活了近千年的萨莱冬，也能够理解凡人种族在新年时想要分享喜悦的心情。 真正令龙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冒着传送失败，被空间壁或岩石挤压而死的风险，进行跨越整整半个地球的远距离紧急传送，就为了给他拜个年？这个新年究竟是让格林欣喜若狂到什么程度，才不得不做出这种毫无理智的行为？ 尤其这个行为还出现在一位本应睿智而理性的传奇魔法师身上…… 他迟疑了一下后，缓缓向格林试探道：“……就只是拜年而已吗？” “不然咧？”格林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道。 他根本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仪式或风险，单纯就只是想玩玩看期待已久的传送术而已。 这不？屁事儿都没有，传个两次他都已经抓到诀窍了！ 第一百八十章 世界树 看着老龙挤得跟吃了屎似的表情，格林突然想到了珊德拉的那个预言。 “对了！你从卡萨利提斯那边听说过十月的那场灾厄了吗？” 老龙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终于知道了让格林如此急迫的原因了。 “听说了，那个预言是你看见的？”他正了正脸色，沉声向格林问道。 老龙原本其实有点不太相信这个消息，只不过因为听说是从格林那边发出的警告，所以才给予了一定的重视。 格林摇了摇头，用笃定的语气回答道：“不是我，是我的朋友，但她的预言非常准确，没有任何错误的可能性。” 他想起了珊德拉藉由各种巧合与计算，轻松杀死煞魔的那一幕。 老龙揪着胡子，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这不应该呀！我们这边的节点修復作业非常的顺利，怎么可能——” 珊德拉描述的景象，正是亚尔夫海姆此时的模样…… 格林摇了摇头打断道：“我研究过你们的修復法术，这种修復手段都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就像……” 他琢磨了一下形容的方式。 然后抬起脚，把自己刚刚传送过来时，被传奇战士的强大肉体给硬生生排挤出的人型雪坑，用旁边的雪覆盖住：“就像我把这雪上的凹槽填平——” “……即使看起来完好了，但缺失的那部分雪一样不会回来，它早晚还是会因此崩塌。” 格林话音一落，刚刚被填上的雪堆就坍塌了下去。 老龙皱眉看着凹凸不平的雪地，神态有些失落地说道：“我理解你想表达的意思，但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小声地喃喃自语道：“如果世界树还存在的话，说不定……” “世界树？”格林疑惑地问道。 老龙看了格林一眼，轻声解释道：“这在我们龙族和精灵的上一代，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的故事……我小的时候也听族中长辈说过——九大世界的空间是由一棵神奇的巨树所支撑的，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世界树。” “传说中，世界树是一种稳固空间，维持世界架构的存在。但在诸神黄昏后，世界树崩塌，只剩下位于树干的中土，依附中土的亚尔夫海姆与斯瓦塔尔法海姆，以及藏在树根下的尼夫尔海姆没有受到摧毁，但恐怕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他说完这句话，微微叹了口气。 老龙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和另外几个老傢伙都认为，这几千年来渐渐增多的空间节点，很可能就是因此出现的——世界树的死亡，让其上乘载的所有世界都在缓缓步入无法避免的灭亡命运。” 格林听完后，有些疑惑地自语道：“这似乎跟北欧的神话传说有些相似……那如果我从起源游戏中，想办法把世界树给弄到手，是不是有机会能把现实世界给稳定住呢？” 他其实并不认为现实中也存在过一场“诸神黄昏”，毕竟到现在为止，现实中都像当时他在宙斯那个星球仪裡看到的一样——不存在任何神祇。 但龙族和精灵的传说故事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他相信很可能真有一棵类似“树”的玩意儿，拥有着支撑空间的机能。而那棵树却因为某种意外而倒塌，才导致几千年后的这些节点出现。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的想法的确有实现的可能，本机推断这是个可行方案。”莉亚急忙说道。 按照莉亚的观察，起源游戏几乎是完全複製了现实世界的所有物理定律，和物质组成规则。如果起源游戏中能用的东西，拿到现实必然也能使用。因此这个方法的确有实验的价值。 “不过咱们得找个稳妥的方法，别到时候救不了现实世界，反而还将起源世界给摧毁掉了……”格林说道。 虽然他会以现实为重，但起源世界也有他的朋友，而且经历这么多之后，那个世界对他来说也早已不是一款单纯的游戏。他不能为了拯救现实世界，而毫无顾及地毁灭掉起源世界。 更何况他最近其实也考虑过，如果现实真的无法避免地走向毁灭，自己是否能将亲人朋友们都转移到起源游戏中生活……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推断世界树既然被称为树，那就很可能存在种子或新芽，我们可以在诸神黄昏中，趁乱尝试取得这样的物品。”莉亚的声音充满了兴奋。 反正目前他们在游戏中没有发现过空间节点这种东西，只要他不主动去毁掉世界树，那应该不会影响到游戏世界的空间结构。 “的确有这个可能，那么我们下一次要去的地图……或者说时代，就可以确定下来了。”格林搓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也认为莉亚的推论非常合理。 “老龙，我有事先走一步啦！” 传送术玩过了，年也顺便拜了，还附带得到了一个有用的讯息，格林觉得这趟来得很划算。 “这么急？不先休——” “饺子你用水煮一会儿就可以吃啦！”他挥了挥手，在瞪大眼睛的老龙面前，轻轻地打了个响指，“传送术，走起！” 几秒后，楼道间的格林伸了个懒腰，心情愉悦地说道：“这法术比搭拉翠丝快多了……重点是没有噪音！” 从北欧和吴城老家来回一趟，格林只花了不到三十分钟而已。 “本机表示确认，拉翠丝存在时，本机通常都必须关闭所有接收管道，以防受到垃圾讯息的汙染……”莉亚深感贊同道。 ——莉亚也不知道传送术的危险性，毕竟传送术被放在通用法术列表中，并没有被归类在帝国管制的杀伤性法术。 几个小时后。 吃过丰盛的年夜饭，并与珊德拉他们通了个电话，格林在房间中与美杜莎说起了世界树的事情。 “我听女神大人讲过那些北方神祇的事情……”美杜莎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说道：“据说那些北方神在女神很小的时候就走向了集体自灭，仅仅只有几个幸运的神祇幸免于难。” 美杜莎的年纪比雅典娜稍微小个几百岁，所以她有记忆以来，北方神就已经是灭亡的状态了。 “他们似乎与其他几个世界的巨人，发生了一场非常残酷的战争，甚至间接导致数个世界，以及几个中土凡人国度受到了摧毁……” 宙斯的混血雷霆泰坦一脉，虽然勉强也可以被归类为巨人的一种。但他们一家子并没有参与巨人和北方神祇之间的战争，甚至他们本身也是跟“巨人族”有仇怨，并发生过战争的。 毕竟希腊神域的巨人族与北欧神域的巨人族，在种族特徵上完全相同，除了少数个体外，几乎全都是一群残暴嗜血、欲望旺盛而不知节制的半智慧生物。 美杜莎用力地啃了格林一会儿，才以严肃的语气叮嘱道：“如果你去那个时代，也要小心亚特兰提斯的不死人，听说那个时候他们也非常活跃，甚至搞出了不少大事情。” “亚特兰提斯人……”格林喃喃重複了一遍。 他这才想到，这一次进入游戏会比之前去的古希腊还要早三千多年，的确很有可能会碰见那群玩家。 而诸神黄昏这种大事件，那群逗逼玩家们又岂有不参加的可能性…… 第一百八十一章 自私 两天后，格林使用刚学会的反重力术，飞回了顾凝梦的公寓。 他坐在茶几前吃着午餐，向旁边的李白说道：“我大概明天就离开了。” 他这次难得地喝了点酒，作为一个法师（果汁党），他更喜欢让自己保持清醒。 李白摇了摇自己的宝贝葫芦，咂巴了两下嘴，随口问道：“不把年过完？” “不，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格林轻声说道。 １０３号房中，现在只有格林和李白俩糙汉子，加上一隻钢铁猫，一边吃着格林刚从家裡带来的年菜，一边看着电视聊天。 李白灌了口酒，用手抓起鸡腿咬了一大口，有些含煳不清地说道：“是不多，但她们大概不会想听到这个藉口。咱妈这鸡腿滷的可真香……” 他说的是伊吹她们，她们现在还在外面玩，并不知道格林已经回来了。 李白这已经过了四十来次新年的老大叔先不谈，过新年对生活在平安时代的伊吹来说，其实也并不算什么新鲜的事。 毕竟即使他们是妖怪，也偶尔会享受一下过年的气氛。 然而古日本的过年方式，跟现代华夏的新年体验实际上是截然不同的。在他们那个时代，过年顶多吃点炖菜、年糕，然后装饰点竹盆、松盆作为长寿的象徵，仅止于此而已。 不像华国传统这样，会一连大鱼大肉狂欢好几天，还穿着新衣点鞭炮、放烟火、放明灯，并到处跟人拜年道贺。 ——日本初诣，也就是新年参拜的流行是在江户时代才传播开来，平安时代的老百姓还不盛行这种活动。 尤其伊吹可爱的外型，每每走在街上，都会引得一群大妈大叔抢着送红包和零食给她。 无限的免费饮食，还有大量的零花钱可以拿，让她这几天出门的次数，比来到现实的几个月加起来都还多。 而过了三百多次年的妖怪都是这德行，第一次体验过新年的特洛伊公主和智慧女神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按照李白的说法，自从得知华夏过年有买新衣服，甚至买新家具的习惯后，这俩女人就开始一个劲儿地往家裡搬东西。而且她们不只买自己的，是所有人的都买，此时连坐在格林旁边的笨猫身上，都套着一件大红花图案的狗棉袄。 格林本来有考虑过要不要制止这种不理智的消费行为，但最后想想还是默许了。反正珊德拉现在是真正财富自由的小富婆，而且这也是她们第一次参与华夏的新年。 最重要的是——格林不知道过完这次年，还会不会有下一次…… “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谁啊？还专挑饭点儿来？”格林嘟囔道。 “叮咚叮咚叮叮叮咚——” “碰！碰！碰！” ……这种叫门方式，不用想也知道是哪家熊孩子了。 格林无奈地起身去开门。 “格林！新年快乐！你还没给我红包！” 穿着毛绒绒小棉衣的伊吹，满脸兴奋地挤开格林便冲了进来。看见桌上丰盛的年菜，往格林原本的位子上一坐，就自己吃喝上了。 “回来了，美杜莎那边没问题了？” 雅典娜身上一如既往，是优雅而合身的欧式洋装，配上绝美的小脸和柔顺的金发，看起来可爱得跟个洋娃娃似的，只是手上提着的一堆购物袋却有些刺眼。 “没问题了，她暂时会住在我老家那边。”格林侧开身子，让大包小包的雅典娜进门：“我离开之后，如果情况不对劲，你记得让美杜莎把我妈她们带过来这裡。” 这次格林离开，没打算带雅典娜和古镜一起，毕竟现在现实世界搞不好比起源游戏中还危险，有雅典娜这个巅峰战力存在，其他人绝对会安全许多。 “我知道，她们也已经是我的亲人了。”雅典娜轻声回答道。 她已经从美杜莎那边共享了一些关于李芸和李言希的记忆……以及某些比较特殊的记忆。 走进门时，雅典娜趁格林不注意，快速地踮起脚尖，亲了他的脸颊一下，随后才举止自然，却通红着脸蛋进入了屋内。 格林有些愣愣地摸了自己脸上被偷亲的位置，回头看着正在沙发上往古镜裡塞东西的雅典娜。 门外的珊德拉似笑非笑地看着呆愣愣的格林，调笑道：“格林……换我了吗？” “啊？喔！” 听见声音，格林才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回过身看向珊德拉。 “抱歉，快进来吧！外面冷。” 珊德拉此时穿着一袭修身设计的暗红色唐装旗袍，并把一头棕发都盘在了头顶，用簪子固定住，看起来既美丽又端庄。 格林接过珊德拉手上的购物袋后，跟她一起进入了屋内。 她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小声地问道：“你明天就走了？” 珊德拉的遥视虽然看不见格林，但反而能从变得更加清晰的未来，来轻易判断出格林的存在与否。 格林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他怕引起伊吹的注意。如果被这孩子知道，绝对会吵闹好一阵子。 他伸手把还想说什么的珊德拉推到茶几旁，轻声说道：“先吃饭吧！我妈做了不少菜。” 说完便把购物袋放在客厅角落，从厨房多拿了几副碗筷过来。 几人围着小茶几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饭后，格林又带他们逛了花展、冰雪节，并在灯会活动一直玩到了半夜，最后还偷偷在公寓旁的空旷区域放了点烟花。 深夜。 格林背着塞了莉亚、调味料，和备用衣服的包包，坐在租屋的楼梯上看着天空发呆。 其实他对珊德拉说的浩劫一点实感都没有。毕竟直到现在，人们依旧平安快乐地度过着新年，连新闻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狂犬病”，都没有因为这几天的新年活动爆发开来。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地普通，这么地正常，这么地幸福。 但他心裡却隐隐有些害怕，害怕自己这一去，回来时会不会就再也看不见他熟悉的一切了。 “可是我必须得去。”格林对自己说道。 他不敢说自己是人类的救星，但他知道自己手中的确拥有着挽救这个世界的希望……哪怕这丝希望，只是建立在自己和莉亚毫无理论根据的猜测上。 “格林，你即使不去也不会有人怪你的……” 温柔的嗓音突然从格林背后传来。 格林有些意外地回头，看向来者：“珊德拉？” 珊德拉轻盈而优雅地坐到格林旁边，跟他一起抬头看着天空。 在虫鸣鸟叫的春夜中，寒风飒飒吹拂而来，让珊德拉不由自主地靠近了格林一些。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突然轻声说道：“至少我绝对不会。” 语毕，珊德拉将头转到了格林的方向，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格林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珊德拉在说什么，他苦笑着回答道：“但我自己会呀！如果明明知道有方法可以——” 但他才刚说到一半，就被珊德拉的唇给强硬地打断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珊德拉做出这么激进的行为，但他没有产生任何抗拒感。 良久，唇分。 珊德拉眨了眨闪着水润光泽的碧绿眼眸，柔声说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在逞强……” 她抬起手，轻轻抹掉因为缺乏经验，而不小心把格林嘴角嗑出的血痕。 “半年前，你还会因为害怕疼痛，而缩在床上发抖。现在却整天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去拯救那些跟你毫不相干，甚至根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格林。就算你现在自私一点，多陪陪自己的家人，也没有人有资格怪你的。” “你并不是什么超级英雄，也不是什么御龙法师，你只是格林，一个连学校都还没毕业的学生，仅此而已。”珊德拉定定地看着格林，从未将视线转移过。 格林听见珊德拉的话，下意识屏住了片刻的呼吸，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不满地笑着说道：“……什么怕痛？我那时候只是把伤口的疼痛压后了一些，在享受而已！”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背对着珊德拉。 “……不就是去偷几棵树苗而已？记得给我留点年菜！我去去就回。”他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地说道。 “我會的，愿诸神眷顾着你。”珊德拉笑了笑，輕聲說道。 她一如既往地，以敬佩和爱慕的眼神，静静地目送着格林的背影消失。 “他投身无人知晓的伟大事业并不是因为他必须去做，而是他选择去做，而这也正是这项事业之所以能被称为伟大的地方……”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既视感 一阵蓝光闪过，格林再次进入了起源游戏之中。 “倏！” “这裡是阿斯嘉德？”格林皱着眉头，环顾四周稀松平常的树林。 莉亚从背包中飘出来，慢悠悠地回答道：“本机表示否认，当然不是，本机没有办法精确指定进入游戏的位置，更何况是其他的世界。这裡是现实的北欧地区，大约在丹麦的中部区域。” 格林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但仍然有些困惑：“但这裡的魔能还是少到有些莫名其妙啊……” 在格林的感知中，此时空气中的魔能比现实世界还要稀薄很多，已经到了连他都有点察觉不到的程度。这导致他的大部分魔法在施展上都有些迟滞，而且效果也比原来要降低了许多。 莉亚在空中瞎转了几圈后，有些迟疑地说道：“本机表示提示，当前环境的能源状态的确有些异常，本机建议玩家先尝试进行探索，增加本机的扫——” 她话还没说完，一坨她完全探测不到的“半能量半讯息体”，竟从东南高空撞向了格林的背后。 “那是……？” 格林同样无法感知到这股半能量体，但在即将被击中时，仍然有一阵警兆在脑中闪过。 他迅捷地向侧面一闪，躲开了半能量体的飞行轨迹。 然而正当他舒了口气，准备先找掩体时，那股能量竟然来了个极不自然的九十度急转弯，在促不急防之下撞在了他的身上。 “我去！这攻击还有追尾系统！？” 格林拍了拍自己的身体，却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伤口。 “这是什么法术？”他疑惑地抬头向莉亚问道：“我好像也没受伤。” 莉亚绕着格林转了两圈后，才回答道：“本机无法解析，在玩家的肉眼观测到该能量团前，本机的扫描甚至无法认知到该能量。” 格林再次活动了一下身体，撇了撇嘴说道：“反正对我好像没啥用，我们继哈……啊啊啊——！” 他刚说到一半，那股能量便开始盈满他的全身。格林在脑部瞬间产生的剧痛中直接失去了意识，以脸朝地，臀朝天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我怎么感觉这个场景有种奇怪的既视感呢？”莉亚绕着格林的尸体转了两圈，喃喃自语道：“话说我好像连上帝国的云端网路了………” …… 三天后，一处北欧民宅中。 格林像是诈尸般，从草杆铺成的大床上坐了起来。 莉亚从床底下飞出来，悬浮在格林头上有气无力地说道：“……玩家终于醒了，本机已经快要在床底发霉了。” 格林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但没找到任何人影。 “……谁在说话？”他疑惑地问道。 “……睡傻了？”莉亚把自己的球状身体贴到了格林脸上。 格林惊恐地往后蹭了几下，定睛一看，才长舒了一口气：“登陆器……？吓死我了……我现在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本机是莉亚，玩家是失去记忆了吗？”莉亚用古怪的语气询问道。 格林皱着眉，使劲摇了摇头，又敲了敲自己的脑瓜顶，随后严肃地对莉亚说道：“……看来的确是这样没错。” 莉亚在空中当机了五秒后，试探性地问道：“……还记得多少？” 格林疑惑地看了一眼莉亚，缓慢地回答着问题：“我名叫格林，大学生。你是莉亚，游戏登陆器。我现在在起源游戏裡面……大概就这些了。” 他总觉得有一种违和感萦绕在心头，但却抓不住那丝头绪。 “……暂时足够了！”莉亚认为格林的记忆之后再慢慢找就好，先专注于找寻世界树更为重要：“玩家现在的任务是——” “吱呀——” 莉亚刚说到一半，卧室的房门便在一阵刺耳的声响中被推了开来。 “孩子，你终于醒了？”一位美丽的妇人走进了房间，温柔地拿布擦了擦格林的额头：“这几天你就喝了点水而已，肯定很饿了吧？稍微再忍忍啊，我马上去给你盛点好吃的！” 说完，她便转身往屋外走去。 “她是？” 格林左右没找到莉亚，但还是直接开口问道。 “本机表示提示，有陌生人时，建议玩家使用秘语进行沟通。经过本机这段时间的观察，该女性真神名为西格恩，是她将玩家带回了家中照料。并有两个外貌年龄跟玩家差不多的真神儿子，偶尔会来看看你的尸体，分别叫瓦利和纳尔弗。另外，西格恩的丈夫洛基目前似乎在外地……游玩，因此并不在家。”莉亚用秘语解释道。 “真神啊……” 格林点了点头，轻盈地跳下了床，往卧室外走去。 虽然三天没进食，肚子饿得不得了，但格林的活动其实并不受限，毕竟体内的大量神能，不停地在自行转化为他所需求的能量。 木屋内有些昏暗，他们照明似乎是靠客厅中央的火盆，和一些类似萤光棒的玩意儿。 格林闻着香味，穿过客厅，进入了厨房之中。 西格恩看了一眼格林，笑了笑说道：“饿极了吗？快坐好。” 她盛了一碗香喷喷的肉汤放在桌上。 “你先吃喝点热汤垫垫肚子，瓦利他们应该也差不多快回来了，等等给你烤两条肥美的三文鱼。” 格林安静地点了点头，一口一口喝着肉汤。而坐在对面的西格恩，则笑眯眯地撑着脑袋，看着跟自己儿子一样大的男孩享用着她的料理。 吃完后，西格恩温柔地帮格林擦了擦嘴角，轻声问道：“还吃吗？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你是华纳神还是阿萨神？” 格林一脸问号地回答道：“格林，其他都不记得了。” ——他经过前段时间在古希腊的两次历险，此时体内的神能浓度已经突破一千单位，比很多中等神明都还高了，因此不再会被认为是一名半神。 西格恩一边帮格林盛着汤，一边有些担忧地歪了歪脑袋：“不记得了？嗯——格林啊……挺特别的名字，难道是南方神吗？” 就在格林喝起了第二碗肉汤时，吵闹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了起来。 “西格恩——妈！快出来看看我逮到了谁！”一个咋咋呼呼的男声扯着嗓子大喊道。 但很快就有一个冷静而沉稳的声音反驳了他：“瓦利，你是靠我的鱼才抓到她的。严格来说，这是我们共同的成果。” 西格恩对格林歉意地笑了笑，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格林见状也放下手中的木碗，跟在她后面出了木屋。 在和煦的阳光下，一头被绳索綑绑的巨大棕狼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这狼光肩高就已经跟格林一边高了。狰狞而暴露于嘴外的利齿，以及比人类手指还粗的黑爪，看起来异常凶很可怕。 但满身深可见骨的伤痕和直没到翎羽的箭支，可以看出这头狼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两个跟格林大不多大，但明显壮硕两倍左右的青年，正满脸兴奋地跟西格恩描述着他们的冒险。 第一百八十三章 矮子 “啊！是那傢伙！他醒了！” 扛着大斧头的青年见格林走出来，连忙小跑过来。 他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了格林一会儿后，拍着格林的胳膊说道：“哥们，你明明是神祇，却跟那群不死人一样瘦巴巴的，还一个人昏迷在森林裡头……平时是不是都没在吃肉啊？” 另一个背着弓的青年也走了过来，他向格林礼貌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是洛基之子，阿萨神族的纳尔弗，擅长使弓。这个没礼貌的傢伙是我弟弟瓦利，擅长鲁莽。” 瓦利推了一把纳尔弗，不满地喊道：“鲁莽？那叫英勇！嘿！我是瓦利，精通所有兵器，也是阿萨神族。” ——洛基，恶作剧之神，是阿斯嘉德神王奥丁的义弟，也是整个北欧神话中最为重要的神。但以种族来说，他实际上并非阿萨神族，而是纯种的火巨人。 格林并没有做出让兄弟俩期待的反应，耸了耸肩随口介绍道：“我叫格林。” “……” “……没了？”纳尔弗一脸懵逼地问道：“你不是高位神祇吗？你的神职呢？你的父母呢？” 格林同样陷入一脸懵逼，他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成了“高位神祇”都不知道，他原本还以为自己是人类呢。 三人面面相觑的一会儿，才被西格恩打断：“瓦利！你赶紧把狼肉收拾一些出来，格林三天没吃饭了，咱们得给他烤点肉吃！” 说到狼肉，瓦利眼睛一亮，举着大斧头开心地喊道：“交给我！马上就好。嘶溜——这傢伙吃了咱这么多羊，肉肯定香的很！” 半个多小时后。 几人才发现，这头巨狼的肉实在称不上好吃，肉质又老又柴就算了，味道甚至还有些发酸…… 虽然经过西格恩精湛的厨艺处理后勉强能入口，但也仅此而已。 “真浪费，早知道就把那几条肥鱼留着自己吃了。”瓦利一脸嫌弃地撕咬着狼肉，低声嘟囔道。 他说的是他们诱捕巨狼时，用来当饵的那些鱼。 纳尔弗用一脸古怪的表情说道：“鱼我掏出来扔在院子地上了，还剩下两条，你要嫌浪费你可以捡回来吃。” 随后又小声补了一句：“虽然已经被消化一些了……” 瓦利似乎没听见纳尔弗后面那半句话，他开心地一拍手，便往屋外跑去。 他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朝格林喊道：“哈哈，格林兄弟，等会儿我给你嚐嚐我最拿手的烤鱼！” “不！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格林赶紧高声喊道。 最后瓦利还是把被巨狼消化到一半的鱼给吃了下去。 按照他的说法，这两条鱼自带一些天然的柠檬清香，吃起来酸酸甜甜的非常美味…… …… 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失去记忆的格林时不时与两兄弟游山玩水、打猎钓鱼，偶尔还帮西格恩跑跑腿，去人类城镇买点儿日用品。但更多的时间几乎都是窝在西格恩和洛基的书房中看书。 那裡有着数千上万本藏书，除了少数凡人世界的故事，大多都是由神祇们所撰写的，尤其以洛基本神的作品最多。 在闲暇之馀，格林也向瓦利和纳尔弗学了不少使用冷兵器的战斗方式。作为回报，格林试图将自己脑中的魔法知识传授给两人，但却一点成效都没有。 兄弟俩，甚至西格恩都完全无法理解魔法，或者说“魔能”的运作原理，更别说感知到这裡稀薄到几乎不存在的魔能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们都能够使用一种类法术的力量——他们藉由将体内的神能灌输到一些被刻画好的特殊符文中，令其产生各种特别的“现象”。 这种符文被他们称作“卢恩”。 格林研究书房内，洛基关于卢恩符文的一些着作后，得知这种符文虽然单个的时候，效果非常不明显。但经过特定的组合，构成某种“语言”，并为其充能后，便能发挥出一种极为纯粹的强大力量，一般会用于强化，但也可以直接使用。 这种符文经过排列组合而成的法术，被称为——符文之语。这类法术虽然力量庞大且持久，但最大的缺点是——充能时间特别长。 尤其效果越强大的符文之语，就需要越长的充能时间。而且它不像魔法那样，只要施法者够强大，就能大幅缩短施法时间。 但卢恩也并非就没有实战能力，按照洛基的记载，其实卢恩有两种在战斗上的特殊用途—— 第一，製作成卢恩法器，这也是最常见的用途。包含洛基家中的热水器和卢恩灯，都能算是一种卢恩法器。 卢恩的特殊之处，就是绘製在某些特定的介质上时，根据适配度，在充能速度上会有明显的快慢区别，同时又几乎不会影响其本身的效果。因此只要得到配合好法术属性的卢恩法器，就有机会能施展出强大的力量来。 当然，这种方法还是存在缺陷的，那就是法术属性的单一性。就算是极为强大的卢恩法器，也只能刻上一两种固定的符文之语而已。例如：你没有办法藉由一柄用来强化闪电的卢恩战槌，快速施展出喷射火焰的法术。 第二，其实跟上一种方法一样，还是把卢恩当作一种辅助手段，但是是用于强化其他种类的法术效果。 卢恩符文本身就是一种增强效果比直接使用时更明显的法术，就算刻在法器上，更多也是用来增强的——一般卢恩法器不是增强某种属性，就是增强武器本身。很少会有像洛基牌热水器这种直接使用卢恩发挥效能的方式。 而如果将卢恩用在增强其他种类的法术上，就会变成能够藉由微幅增加施法时间来强化法术效果的能力。当然前提是——你得先会其他种类的法术。 “……玩家，本机建议你将注意力转回任务上，现实世界正面临着空前的灾难，已经没有时间让你再继续鬼混了！” 这是莉亚这个月来第１３５次警告格林。 然而格林依旧自顾自地沉迷在卢恩的研究中，他挥了挥手说道：“……胡说八道，西格恩他们都说了，真正的世界树根本不是能够‘取得’的东西，它只是一个‘概念’而已。” 按照西格恩和俩兄弟的认知，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只是一种象徵这个世界架构的概念而已，并不是真的有一颗树放在那边撑着世界——尽管阿斯嘉德中，确实有一棵被称为世界树的大树。 “而且就算我真的拿到世界树……这只是个游戏，又怎么可能影响到现实？更何况其他那些玩家不也都在玩自己的，你见他们紧张过了吗？”格林蛮不在乎地说道。 他这段时间也在人类城镇中远远看到过其他玩家，虽然没面对面说过话，但那明显异于常人的脑瘫画风，还是能让格林轻易地辨认出他们的身分。 “……” 莉亚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格林。自从格林失忆后，就变得顽固又倔强到了极点，莉亚甚至连他与其他玩家的不同之处都很难让这傢伙听明白。 格林现在完全认为自己就是个普通的亚特兰提斯玩家，只不过失去了记忆而已。而莉亚考虑到格林记忆的问题恐怕到了现实也难以改善，反而会造成更多混乱，再加上他们又迫切地需要世界树，因此并没有直接带格林登出。 当然，对于莉亚说的“自己不能復活”这点，格林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宁可信其有的。毕竟如果是真的，那他就僅有一次证实的机会了…… 就在这时，瓦利兴奋地大吼声从门外传来：“格林——快出来！雷金来了！是只到我大腿高的矮子哦！你肯定没见过这么矮的生物！” “白痴！雷金是侏儒，而且是西格恩的客人，你放尊重点儿！”纳尔弗的怒骂声紧跟着传来。 格林放下了手中的卷轴，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起身朝书房外走去：“侏儒？就我所知，侏儒应该是人类因为某种基因上的缺陷而导致的病……” “缺陷你妈！你老子我跟人类压根就不是一种生物！草泥马的ＳＢ神！连侏儒和人类都分不清楚，小时候是吃山巨人的脚皮长大的吗？” 暴躁的怒骂打断了格林的自语。 出现在格林面前的，是一个大约只有一米二高，胡须还占了整个身体３０％体积的矮小生物。不管是那粗犷的嗓音，还是那及地的橘色大胡须，都可以明显分辨出他是男性。而几乎有格林腰际粗的手臂，和如树墩般壮实的身体，则充分显示着他与“人类”的不同。 这个矮小的生物此时正用快冒火的眼神瞪着格林，口中喋喋不休地痛骂着。 他似乎并没有对瓦利嘲笑他矮而感到愤怒，反而因为格林说他是人类的缺陷种这件事，感到异常强烈的侮辱。 格林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神奇生物”。 呆了半晌，才小声自语道：“这应该是……矮‘人’才对吧？” 他依稀“记得”自己似乎在其他游戏中见过这种生物。他对这种擅长打铁、挖矿、做装备的种族保留着淡淡的“刻板印象”。 “……老子说话你当放屁是不是？老子ＴＭ是长得矮，但就ＴＭ不是什么矮！人！是侏儒——！” 格林的自语再次引爆了矮人的怒火。 但他却仍毫不自觉地凑到矮人的面前东瞧瞧西看看，甚至用手中的卷轴撩起了矮人那绑得整整齐齐的巨大胡子。 “好了，格林……你这样对雷金不太礼貌。”西格恩无奈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你跟瓦利去多清理几条鱼，等等雷金也要在我们家吃饭！” 格林最近已经完全融入了洛基一家，虽然没真正见过洛基本人，但西格恩和纳尔弗兄弟俩都已经把他当成家中的一份子，他自己也非常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哦，好。”他向西格恩答应道。 说完便跟瓦利乐呵呵地往厨房走去了。 “呸！” 雷金对着格林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口欲继续辱骂，西格恩便端着三大杯麦酒，全放到了矮人面前。 矮人鼻子嗅了嗅，露出了迷醉的神情，随后便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享用起了美酒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父债子偿 十几分钟后。 “西格恩，你这手艺比以前更棒了！我连舌头都快吞下去了……真不知道妳为什么要嫁给洛基那种浑蛋。” 塞了满嘴食物的雷金，对桌上的烤肉和烤鱼赞不绝口，同时也不忘骂一句可恨的洛基。 西格恩轻笑了两声，纠正道：“你现在吃的都是格林做的，并不是我。” “哈哈，想不到吧？咱格林是烹饪之神！我当时还真的就把舌头咬下一块来！”瓦利得意洋洋地说道。 雷金愣了一下，把嘴裡的肉嚥下去后，若无其事地说道：“这样啊？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吃，我刚刚就是想客套一下……” 然而手上却依然不停地把食物往嘴裡送。 旁边连吃饭都在研究卢恩符文的格林，从书上将视线转移到矮人身上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但这下意识的小动作，却让矮人觉得自己受到了空前的侮辱。 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用嘴撕下一大块羊肉，对着格林大吼：“你得意什么？臭小子，我可没说你烤的肉——” 格林默默地伸出手指，在空中一画，用卢恩法术把雷金面前的肉隐去了形体。 “——没说你烤的肉不好吃，它们只是好吃到我都想拜您为老师，向您好好学习烹饪了。” 雷金看着重新回到自己面前的烤肉，长舒了一口气，但过了一会儿又偷偷地瞪了格林一眼。 …… 饭后，西格恩疑惑地向雷金问道：“所以你今天来这儿是为了……？” 雷金皱了一下脸，随后用有些懊恼的神情说道：“还是法夫纳的事情，我那个弟子失踪了，现在没有人能帮我復仇了。” 西格恩闻言，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齐格飞失踪了？怎么回事？” 齐格飞是雷金的养子兼学生，从小受到雷金严厉训练，就为了除掉自己的哥哥法夫纳，一头把自己永久变形成邪龙的矮人。 雷金耸了耸肩，用莫名其妙的表情说道：“不知道，他那群朋友说：‘齐格飞因为偷偷网购，所以被他老妈禁网了’，先不说网购和禁网是什么鬼东西，那小子无亲无故，又哪裡来的老妈……” “……” 旁边的格林无语了一会儿，这齐格飞明显跟他一样，就是个玩家，而且还是熊孩子玩家。 “西格恩，虽然我跟你是朋友，但我们的友谊没办法抵销掉这件事情！”雷金严肃地对西格恩说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西格恩瞥了一眼瓦利和纳尔弗，语气非常焦急地说道：“不！齐格飞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了，或者我们去找洛基，他鬼点子多，肯定能想到方——” “没事的！妈，让我们去吧！”瓦利蛮不在乎地打断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的事情！” 纳尔弗也低声劝道：“我们可以借助不死人的力量，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尽管两个当事人都这么说，但西格恩仍然不肯同意自己的儿子们去冒险。 “什么父债子偿，洛基欠了什么债吗？”格林一脸问号地问了一句。 “呸！” 雷金闻言再次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因为洛基，还是因为格林。 西格恩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法夫纳的事情，要从一次洛基与奥丁、海尼尔兄弟三人的旅游说起。 他们在旅途中，在海边意外地碰到了一隻巨大的水獭。而洛基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的法杖雷瓦汀捅向那隻海獭，一击便将其击毙。 三人开开心心地一起将海獭搬到了住在附近的矮人朋友，也是雷金和法夫纳的父亲，赫瑞德玛王的家裡，希望能与他一同分享这隻大海獭。 然而赫瑞德玛却一眼就认出了那隻海獭，那分明是自己的二儿子欧特，他只不过使用变型术变成一隻海獭在捕鱼而已。 满心怨恨的矮人国王用计缚住神王，并以他的生命威胁罪魁祸首的洛基去取得大量的财富，以进行赔偿。 而洛基一时之下也没办法凑齐赫尔瑞玛要求的天文数字，只能抢夺了全世界最富有的矮人，安德瓦利，并将所有财宝都偿还给了赫尔瑞玛。 但洛基没想到的是，富豪安德瓦利竟是一位强大的卢恩法师，他偷偷使用法术，在一只被称为安德华拉诺特的指环上刻印了诡异的诅咒，使所有人看到它，都会想不计手段地得到它。同时，持有它的人却又必须承受无尽的灾厄。 而赫尔瑞玛的大儿子法夫纳王子，就受到了这隻戒指的诱惑。 本就生性贪婪的他，没多久便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赫尔瑞玛，将所有的财富据为己有。 甚至还因为担忧别人觊觎宝藏，便把自己的弟弟雷金赶出家园，并使用了某种禁忌的力量，将自己彻底变成一条巨大的黑龙。 之后这头巨龙除了偶尔捕食一些住在附近的矮人外，其他时间都盘踞在这些宝藏上，以确保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染指它们。 而可怜的雷金为了回到家乡，也为了给自己的父亲报仇，隻身来到了人类世界。他花了好几十年，培养出了一位强大的战士，也就是齐格飞，希望他能为自己復仇，但没想到如今齐格飞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他此次来找到西格恩，便是希望洛基的两个儿子能弥补洛基的过错，将疯狂的法夫纳杀死。 “所以要不是那该死的浑蛋洛基，我根本不至于沦落于此！”雷金补充了一句。 的确，虽然导致这场悲剧最直接的原因是那个富豪的诅咒，以及法夫纳的贪婪。但要不是洛基误杀欧特，他们一家也根本就不会有这样悲惨的经历。 “……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听完故事后，格林轻声说道。 瓦利拍着格林的肩膀，大笑道：“妈，等着看吧！有我们三兄弟出马，那条龙根本一点儿浪花儿也掀不起来！” “没错，有格林那神奇的法术，就是三条龙也不一定够我们打。”冷静而谨慎的纳尔弗也难得豪言了一句。 西格恩皱着眉头思索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勉强答应道：“……但你们还是必须谨慎小心。瓦利，你必须克制自己的冲动，任何情况都以纳尔弗的指令优先。你的脑袋比绵羊还笨，千万不要试图去思考，你的思考通常都是错误的。” 瓦利虽然面露不满，但还是瓮声瓮气地答应了下来。 “至于纳尔弗，你不能过于信任自己的智慧，你根本没有你自己想像中那么聪明。遇到事情你记得先跟格林讨论之后，再下决定。”纳尔弗面色有些尴尬地对格林笑了笑，没说什么。 “还有格林，虽然你的力量非常神奇而强大，但你的注意力太容易分散了，如果在战斗时你突然发起呆，那怕一瞬间你都可能会被敌人撕成碎片……” “……哦……喔！” 格林不时的发愣除了思考魔法的事情外，还有回想记忆的关係，他总是觉得有一层薄薄的迷雾垄罩在自己过去的记忆上。让他感觉差一点点就能想起来，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一个一个点完名之后，西格恩仍然絮絮叨叨地对自己三个孩子不停嘱咐。 “嘿嘿……很好，很好！这样就对了，这样就对了！”一旁的雷金低声喃喃自语着。 格林瞥了一眼鬼鬼祟祟的雷金，无语地撇了撇嘴。 这都还没杀掉法夫纳呢，就已经兴奋成了这样了？ 跟他印象中的矮人一模一样，就是耐不住气…… 一百八十五章 纳尔弗出ＢＵＧ了 “出发前，我们先去人类那儿雇佣几位不死人吧！”纳尔弗对格林和瓦利说道：“有那些傢伙在，肯定能省不少事。” 不死人乐于助人，这算是长生种中的常识。虽然那些怪胎几百上千年才出现个几十年，但光就纳尔弗所知，就有很多神祇都请他们帮过忙了。现在又刚好正值不死人出现的时段，不让他们来帮忙就太傻了。 瓦利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问道：“但不死人不是连咱们的话都不会说，你要怎么雇佣他们？” 起源游戏本身并没有附带翻译功能，或是像莉亚那种语言包，因此亚特兰提斯玩家要是想要跟游戏内的人物进行沟通，必须自行学习“外语”。 理所当然，大多数玩家都是不会讲远古诺斯语的，毕竟每次“改版”，时代都会剧烈变化一次。如果没有高超的语言天分，大概只有少数整天泡在游戏裡的宅男，才能在各版本的几十年游戏时间内，迅速掌握当代语言。 “总会有办法，那群不死人每个都比巨人还蛮勇、比地精还贪婪，把这个在他们面前晃一晃，肯定就会屁颠儿屁颠儿地跟过来了。”纳尔弗抛了抛手中的小金袋，耸了耸肩说道。 格林对于邀请其他玩家加入没有什么意见，他并不是那种只喜欢一个人体验剧情的独狼玩家。 三人奔行了半个多小时，就抵达了日德兰半岛西北方，一座叫洛肯的小城。 这座城市显然是以兄弟俩的父亲洛基来进行命名的，城市中的居民显然也都认识他们俩，并且很欢迎他们几人的到来。 ——洛基虽然被称为恶作剧之神和谎言之神，但实际上他本性并不坏。大多数的“作恶”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而且在作弄完别人后，也会给予相应的补偿，并尝试与其和好，时常还会无偿地去帮助其他神明。总得来说，洛基算是一位挺受到欢迎的神祇。 几人一边大嚼着镇民赠送的食物，一边进入了玩家最多的酒馆中。 纳尔弗环顾了一圈后，跳到一张桌子上，把自己那一小袋黄金一小把一小把掏出来，随意地撒在地上。 “不死人！想要黄金的话，便跟我来吧！我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他高声向周围的玩家说道。 “那个ＮＰＣ出ＢＵＧ了？他好像在掉钱欸？” “可以捡吗？会不会被封号？” “应该可以吧？搞不好是特别活动。反正我都拍起来了，到时候官方封号我就拿来当证据。” 纳尔弗见不死人们全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便满意地点了点头，直接离开了酒馆。 “……” 格林无语了几秒后，一脸古怪地跟着同样懵逼的瓦利走了出去。 随后，好几位捡完黄金的玩家也跟了出来，他们想看看跟着这个出ＢＵＧ的ＮＰＣ还会不会有钱可以捡。 “……纳尔弗，他们真的跟上来了！是准备帮咱们干活儿了吗？”瓦利看了一眼那群跟上来的玩家后，有些兴奋地小声问道。 纳尔弗一脸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当然，这一切都在我的计画之中。” “来吧！不死人！只要杀死法夫纳，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分到我的金幣！”他一边走，一边又撒了一把黄金出来。 “他又在喷钱了！” “这ＢＵＧ太神啦！” “旁边那俩怎么不喷？” “……” 你那几袋黄金难道能一路撒到斯瓦塔尔法海姆吗？ 他们的目的地可是矮人和黑暗精灵居住的斯瓦塔尔法海姆，是位于中土和冥界之间的另一个世界，就算有洛基的卢恩传送节点，也得有整整两、三天的路程。 ——按照西格恩的说法，日德兰半岛北部的草原上，有着洛基自己为了方便而刻划的大型卢恩符石法阵。石阵具备精确的空间定位功能，只要会传送法术的人就可以藉此进行跨界传送。毕竟那傢伙一天到晚在九界瞎窜，没有这种功能确实会非常不方便。 看着纳尔弗二货般的计画，格林深深叹了口气。 “哼哼，贪婪的不死人啊……拿着这些黄金，好好当我们的肉盾吧！” 纳尔弗冷笑一声，掏出另一包黄金，边撒边往城外走去。 格林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发觉西格恩对自己儿子的了解那是相当到位的，纳尔弗这傢伙真的就是一个睿智的笨蛋…… 一个小时后。 “餵！回来！不死人，你们还没完成工作啊！” 黄金已经撒光的纳尔弗，瞪大眼睛看着几位一脸失望的玩家离开。 这些玩家除了少数是从头跟到尾，其他都是从论坛听说有ＮＰＣ出现喷钱ＢＵＧ，才从附近跑过来的，然而好不容易找到纳尔弗之后，却发现这傢伙的ＢＵＧ已经“修復”了…… “哥，他们为什么都走了？”瓦利愣愣地向纳尔弗问道。 “闭嘴！我也正在想到底哪裡出了问题……” 一切都如格林所预料…… “唉——”格林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纳尔弗，轻声说道：“让我来吧。” 他看着一步三回头的玩家们，犹豫了一会儿后，高声用亚特兰提斯语喊道：“这个ＮＰＣ有大型团队屠龙任务！想做的赶紧组队集合，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了！” “卧槽！我们中出了一个间谍……” “那傢伙是玩家？我也要接任务！” “妈耶，又是个高玩……腿毛求大腿——！” 玩家们当然都看过喷钱ＢＵＧ旁边的另外两位ＮＰＣ，只是没想到其中一个居然是叛徒！ 起源游戏的正常玩家，虽然是有属性面板，但也只能看到自己的身体数据，或是使用登出、拍照、上论坛、逛云端之类的功能而已，并没有办法看到名条血条之类的。因此想判断目标是玩家、ＮＰＣ，或者敌人，都只能靠自己的肉眼。 听到格林的喊话，刚刚没走远的玩家们马上呼拉一下又回来了。 “高手大大，你会这版本的语言吗？” “大佬，屠龙任务有限制强度吗？我现在力量才刚１３，敏捷只有１１，能不能打？” “我还有两个朋友能不能一起报队？” 格林皱眉看着七嘴八舌的玩家，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安静！任务没有限制强度，因为是大型团队任务，所以人越多越好，咱们这点人还远远不够，有认识的赶快都叫来。打完有捡不完的钱和装备，不用怕奖励不够分。” “我没武器可以入队吗？” “大佬，能不能加个联络方式？” 格林没有理会玩家叽叽喳喳的提问，挥了挥手说道：“后天早上在半岛北部的港口集合。任务要进行五天左右，记得注意自己的时间。” “我如果只打三天能不能分装啊？” “一定不行吧？前面几天肯定都在走路而已！别忘了这游戏连魔能和鸟点都没有。” “啊——要是有传送功能就好了，一想到要走五天路就想关游戏了。” 看着玩家渐渐散去，格林长舒了口气，向兄弟俩说道：“搞定了，走吧！他们明天会到希茨海尔斯集结，我们可以准备出发了。” 希茨海尔斯是玩家的復活点，因此玩家的数量特别多，而那裡刚好又离洛基製作的卢恩符石法阵很近。格林决定在那边进行最后一次集合。 瓦利兴奋地大喊道：“太好啦！我的斧头已经飢渴难耐了！” 纳尔弗则从头到尾保持着一脸懵逼，喃喃地向格林问道：“格林……你刚刚撒……撒了多少黄金？” 第一百八十六章 传送点 两天后，希茨海尔斯外。 “天啊……格林，你不会把咱老妈给许诺出去了吧？”瓦利看着乌泱泱的玩家，瞪大眼睛胡言乱语道。 不过他们老妈西格恩是位非常美丽的女神，的确有一定的可行性。 格林瞥了一眼同样疑惑的纳尔弗，轻声说道：“你们忘了法夫纳是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巨龙的吗？” “为了吃更多的肉！”瓦利推断道。 “呃……不是，你想想法夫纳原本的种族，他——” “原来如此！”纳尔弗瞪大眼睛一拍手，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格林没有因为被打断而感到不满，而是用赞许的眼神，鼓励聪明的纳尔弗继续说下去。 “他太矮了，为了长高——” “……为了守护那庞大的宝藏！以矮人的身体素质，根本不可能保护得了能塞满整个王庭的财宝。”格林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因此我只要告诉这些不死人，杀死法夫纳后就可以得到数不尽的财富，他们自然会愿意参与这场战斗。” “可是那些宝藏不是属于雷金他们家的吗？我们是去还债的，有什么资格将财宝分给他们？”纳尔弗疑惑地问道。 格林眨了眨眼，歪着脑袋说道：“雷金只是要求我们杀死法夫纳，并没有要求我们夺回宝藏啊？更何况按照雷金的说法，那财宝是多到跟山一样，咱们就算拿到手软也拿不了多少吧？到时候他搞不好根本不会发现财宝有被动过。” 两兄弟（真）恍然大悟地看着格林，异口同声地说道：“原来如此！格林你好聪明……” 格林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再缓缓滑下。 “各位，之后咱们将会进行两天左右的旅行，请各位确认好自己途中所需的饮食，并互相帮助，尽量不要还没碰到巨龙，就因为饿死或渴死而出现减员。”格林站到高处，用群发亚特兰提斯秘语说道。 “哇哦，大佬这帝国秘语真溜，难道是学霸？” “我知道他！他就是个学霸！” “现在玩个游戏不学会秘语还不能全频发话了？” 秘语本身就是一门非常难学的语言，连很多魔导工程师都不一定能精通，一百个大学毕业生裡头，能找到十来个可以流畅使用秘语的就算这学院教学水准不错了——当然，这说的只是一般学院，名校毕业生大多数还是能使用一两种秘语的。 看着近百位乱糟糟的玩家，格林搓了搓下巴再次说道：“……麻烦来几位有领导经验的玩家帮忙整队，到时候战斗时大概会需要你们来指挥。” 这些玩家看起来参差不齐，少数玩家已经满身金属铠甲，手握做工精良的武器。大多却都只有一身日常衣物，连武器都乱七八糟，从木棒到石斧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一位穿着某座亚特兰提斯学校校服的学生，大概是刚扫描自己数据进来的新玩家。 ——那些高级玩家的装备，大多是由当代普遍的红铜打造，但也有少数有专业技术的玩家，自行製造出了合金钢材，用以锻造更强力的装备。 按照格林无意间听到的消息，起源游戏似乎人物死亡之后，装备和尸体会全扔在原地，因此其实很难用他们现在身上的装备来判断他们的强弱。更何况这款游戏似乎已经经过好几年现实时间，也就是近百年游戏时间了，很多长年泡在游戏裡的高玩，已经锻鍊到拿着木棒就能打赢全身铠甲的战士了。 “我报名！大佬可以叫我‘皇朝’，皇朝天下的会长，专业指挥官，曾经带公会参加过神祇与巨人的战争，也指挥十人小团队打赢奇美拉过。另外，这次任务裡有二十多个我们公会的成员！”一位全身合金钢版套装，手持长柄斧的玩家凑过来说道。 “……採用！总指挥就交给你了。” 格林死死瞪着那柄斧头，总觉得这傢伙的名字有点耳熟，大概是有名到自己以前都听说过的玩家。 “要不是咱会长太远，又不愿意‘死过来’，哪轮得到你当指挥官……大佬，我也报名！”一个戴着歪歪扭扭的眼镜框的黑发男人，推了推那副自製镜框后说道：“‘米尔豪斯科技大学魔能科技社徵人中’，会长就是神坦公会的副会长。有多次与大型生物作战的经验，擅长带领小队进行部位破坏或特种攻击。” “虽然名字很囉唆……但採用！” “我是‘米拉的亲哥哥’，远程战斗专家，举办过数次团队狙击赛事，虽然没有咱会长强，但也能指挥远程部队战斗。”一个全身只穿粗布内衣，背着一把自製木弓和一袋箭矢的高挑银发女孩说道。 “虽然不知道米拉是谁，也不知道米拉的亲哥哥为什么是女的，但还是採用！”格林来者不拒。 得到三名指挥人才后，格林直接当起甩手掌柜，把队伍的指挥交给了他们。反正他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参加过这种多人的团队战，给这些经验丰富的玩家指挥肯定比较妥当。 “出发吧！” 卢恩符石阵距离希茨海尔斯港不远，大约步行十多分钟就到了。 石阵并没有受到任何掩盖或隐藏，而是大摇大摆地放置在草原上，它们大约佔据了直径四十公尺的圆，从外而内分别是十六个拱形结构、八个拱形结构、以及中心处的四块不规则形的大石块。所有石块上都有着或大或小的卢恩文字。地上的土壤中还随机地插有几根小型的石柱，上面同样有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类似的石阵其实全欧洲境内都时常能看见，只是不同的建造者会有不同的摆放习惯，因此外观上会有不小的差异。日德兰半岛的居民，甚至大多数玩家当然也都知道这些石阵的存在，只是鲜少有人知道这些石块真正的作用而已。 这些石阵的摆放都具有明显的规律，少数祭司或预言师其实猜到了一部分石阵的作用——那就是观测群星。但它观测群星的目的却不是为了宗教用途，而是对空间进行更为精确的定位，以便于施展空间传送法术。 使用石阵基本上都需要卢恩法术有一定的水平，同时还要具备空间法术的知识，因此西格恩和纳尔弗兄弟俩即使知道自家老爸建造的石阵，也没有自行启动它们进行传送的经验。 玩家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这近一百号人聚集在这石阵旁要做什么。 “大佬在干嘛？难道是用那些石头召唤巨龙吗？”皇朝疑惑地问道。 刚才格林让队伍暂作休息后，便一个人走进了石阵中，到处左看看右摸摸。 米拉的亲哥哥耸了耸肩说道：“应该不是吧？这游戏玩家不是都不能使用魔法吗？不然法师多舒服，我才不想当弓箭手呢！” 米尔豪斯以下略推了推眼镜，有些得意地瞥了他们两人一眼，冷笑道：“哼，愚民，我们米尔豪斯魔技社每个人都知道这些石块……尤其是上面那些符文，其实具有着某种跟魔能截然不同的神祕特殊力量。” “什么力量？”皇朝和米拉亲哥异口同声地问道。 “一种非常诡异的次等能量，跟魔能很像，但又不太一样。”米尔豪斯邪魅一笑，口中却说着含糊不清的内容。 皇朝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哦——说具体点儿。” “……反正就是某种呃……神祕的……特殊力量……”米尔豪斯越说越小声，最后乾脆指着格林大喊道：“快看！大佬触发石阵了！” 两人翻了个白眼，将视线转向格林那边，愕然发现米尔豪斯竟然没有在说谎，格林的确正在依照某种顺序，一块一块地“点燃”这些石块。 等到用魔能充能符文，使所有石块上的符文都冒出淡淡的蓝色光芒后，格林才缓缓向他们这边走回来。 “大佬！那是什么？你是怎么办到的？”米尔豪斯指着石阵，抢先问道。 格林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米尔豪斯，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魔能啊？不然勒？” 在格林仅存的“常识”中，亚特兰提斯人应该在第一次接受义务教育时，就会教导基础的魔法，因此他认为米尔豪斯此时的问题非常愚蠢。 “呃，不是……大佬，你能感知到魔能？这游戏不是根本不能施法吗？” 这次没有人给米尔豪斯白眼了，毕竟他们也都想知道这个答案。 格林思索了一会儿后，恍然大悟地说道：“哦！我是用源能秘语施法的，你们知道的，源能秘语法师可以把其他能量转化成魔能。” “卧槽，真，学霸……”皇朝的感想简单而粗暴。 “我还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用源能秘语施法的……”米拉亲哥也感叹道。 米尔豪斯知道原理后，倒是没有很惊讶的样子，他推了推眼镜，用淡然的语气说道：“我倒是知道鲁大语文系和魔语系那边，有不少天才都能使用源能秘语，不过有没有溜到像大佬这样，能反过来转化魔能以外的能量我就不清楚了。” 一般就算会使用源能秘语，也顶多役使魔能，或是让魔能转化成其他能量而已。像格林这样反过来把其他能量转化成魔能操纵的，算是稀有物种中还要百裡挑一的高端技巧了。对这些玩家来说，属于“好像在网上听说过，但却从没亲眼见过”的存在。 格林虽然失忆，但勉强还是知道源能施法者的特殊与稀有，因此并没有对几人的惊讶感到意外。 “闲聊够了，咱们走吧！传送阵已经准备好了。”格林挥了挥手，高声说道。 纳尔弗兄弟俩因为听不懂玩家们的语言，已经站在传送阵裡头低声聊着天了。他们俩虽然不会启动传送阵，但搭顺风车也不是第一次了，因此看起来倒是驾轻就熟。 “传送阵！这游戏居然有传送阵！” “我去，这几年来，起源游戏因为走路的问题，已经劝退了八成的玩家了，没想到居然有传送阵……” “学霸大佬跪求补课！我们也想用传送阵啊！” 玩家们听说这是传送阵后，则全都惊呼了起来，甚至不少人开始不停央求格林教他们使用传送阵的方法。 格林一边拍掉他们往自己身上乱摸的手，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应该可以改造出一个你们能直接使用的传送符文，到时候你们只要依样画葫芦地，自己去铺设一些传送点，就可以……” 他思索了一下，发现透过符文之语，以及神力转化仪式的概念，结合上作为基础架构的一般魔法传送阵，似乎可以组合出能够自行汲能启动的新式传送阵…… “万岁！学霸大佬牛皮——！” “再也不用跨一张图死一次，杀一隻怪走一年啦！” ——由于长途旅行的艰苦和缓慢，很多玩家跨越洲际时，会用死亡后指定復活区域的方式来进行快速移动，但这种方式会导致严重的财产损失，一切从零开始，因此一般玩家不会选择这么干。 实际上格林的想法是——如果大家在游戏内到处铺设传送节点，他以后的旅途也会方便许多！ 毕竟传送魔法施展前，一般都需要对目标环境瞭若指掌，而且最好是本人去过一次，才能进行安全的传送。但有了传送点就可以省去这个功夫了，任何人都能透过传送点从远方读取到的魔能微动数据节点，进行安全的定点传送。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八秒 “这地图好漂亮啊！” “我感觉有点犯噁心……不行，要吐了，我先下线了！” “我倒觉得挺舒服的……” 经过十几分钟的分批传送，所有人都顺利抵达了斯瓦塔尔法海姆。但这裡毕竟是冥界的入口，许多人都对这裡的特殊能量感到不适，虽然由于是数据身体，所以影响没有太大，但根据个人体质差异，还是有少数人难受到直接下线了。 “……我好像来过这裡？”格林活动了一下肢体，喃喃地说道。 这个世界让格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空气中富含的生命与死亡能量。 “本机表示提示，当前位置经过本机初步扫描，与玩家先前去过的欧申纳斯是相同的位面，只是位置不太相同。玩家曾经在欧申纳斯中……”莉亚再次试图让格林想起自己失去的记忆。 斯瓦塔尔法海姆的地面并不像欧申纳斯那样铺着一层暗色的浅水，而且也有起伏的地形，但是却同样有着那些美丽而妖冶的红色花朵，以及复盖世界的无垠宇宙。 “呃啊——头好疼！” 格林只是顺着莉亚的描述回想，就感觉到一股灵魂都要被撕裂的痛苦，只得暂时作罢。 他连忙制止了莉亚的叙述：“哈……哈……别说了！让我……休息一下……” 这个现象从失忆后就一直伴随着格林，只是之前都没有这回这么严重，估计是欧申纳斯的经历给格林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格林，没事吧？你又在回忆过去了？”纳尔弗发现了格林的异样，连忙关切地问道。 格林撑着纳尔弗的手臂，气喘吁吁地说道：“没事，我想起以前好像来过这裡……但只有这些而已。” 由于部分玩家和格林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因此三位指挥官在与格林商量之后，决定暂时在这裡调整一段时间。 格林在这段时间中，与三人聊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得知了一个游戏内大型活动的消息。 格林从旁听到讯息中得知，在几周后示拿地区，也就是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将有一场已经连续准备好几个版本的大型非官方活动，这次似乎终于准备完成了。 这个活动听说是大量的玩家，甚至ＮＰＣ共同参与举办的，而且是会影响整个游戏世界的超大型活动。 他们几人本打算杀完龙后，也要死回去参加，但现在听说格林会传送法术，连忙哀求着格林“救”他们一命。 格林想想之后也“没什么事干”，所以表示了自己想去凑凑那个活动的热闹。 这令三人非常高兴，格林带他们一起去的话，不仅可以少体验一次死亡，还可以保留身上的物品——尤其杀完黑龙，他们一定会暴增不少财产。 聊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后，他们才再次启程。 斯瓦塔尔法海姆的自然环境不算友好，不仅野兽众多，还有着不少怀有恶意的居民。 尤其是地精，俗称为哥布林的一种邪恶小生物。 这种生物除了少数个体外，几乎都是胆怯又孱弱不堪的，一对一战斗时，即使手持棍棒也不一定能打赢一个赤手空拳的人类女性。 然而当牠们的数量众多时，却能发挥出非常可怕的战斗力，这个种族在集体作战时，不仅有良好的合击战术，也会莫名地忽略掉所有恐惧和疼痛，成为一台疯狂的战斗机器。 好在玩家的数量也不少，而且又有着两位强大的半神，以及格林诡谲的魔法。整整三天不间断的纠缠，地精们也没有留下任何一具玩家的尸体，反而被屠杀了近千族人……不过这同样增加了他们的“粮食”。 ——玩家死亡时，尸体是会留在原地的，而復活则是可以选择在各大陆的数个固定地点，但除了身体数据能保留外，会是全身光溜溜的状态。 这三天中，他们也不只遇见了地精这种邪恶生物。也有中立的黑暗精灵，以及友善的矮人。 这两种特殊种族着实令玩家们大开眼界，毕竟在中土世界中，玩家已知的友善ＮＰＣ只有难得一见的神祇，和到处都有的人类而已。其他ＮＰＣ就都是敌对的巨人、怪物，或妖怪等生物。 第四天一早，他们便路过村庄中的矮人指引下，抵达了尼德威阿尔王城的外围。 看着与矮人身材完全相反，那高耸而巨大的建筑物，所有人都有些发愣。 这些矮人确实是工程和锻造的专家，他们虽然没有那些高科技的产品，但先不说锻造水准，单从建筑物的规模来看，就已经超越了亚特兰提斯的魔导文明。 格林原本还没注意到，此时才赫然想起，雷金的父亲赫瑞德玛，他的身分似乎是尼德威阿尔的国王……也就是说雷金和法夫纳竟然还都是王子！ 不过想想也合理，奥丁在他们口中似乎也是什么神王，王的朋友当然也不会是个平民…… 在许多矮人的迎接下，几人穿越整个王城，直到抵达了一座宏伟的宫殿之中。 这些矮人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他们家具和用品虽然都是矮人大小，但所有的房间和建筑等等都非常不合理的大，使得很多地方都从宏伟中透露着些许滑稽——例如格林就看到一扇十多米高的巨大木门，把手却在离地大约一公尺的地方，以及一间宽广到能当会议厅的房间，却在正中央的地面上镶着一个小小的便器…… 又花了一个多小时，近百名刘姥姥才啧啧称奇地穿过庭园、大殿，直到抵达用来审议国事的王庭之外。 “这裡是我们的王庭，黑龙法夫纳这些年来就一直盘踞裡面！”一位带路的矮人官员一脸愤恨地说道：“几位人类勇士可千万要小心，我们的部队已经被他烧的死伤过半了，这黑龙绝对不是好惹的。” 矮人官员说的是中土的远古诺斯语，所以除了格林和兄弟俩外，没有任何玩家能听懂，但他们也从比手画脚中，大致读懂了矮人想表达的意思。 矮人王庭是一座盖得像竞技场一样的巨大堡垒，整体是圆形，外围有高耸的城牆，牆内则是向下扇形延展的数层贵族观礼用阶梯式席位，直到最底层的一座豪华王座。 矮人跟人类的习惯不大一样，他们身分越高贵，位置通常会处于越低的地方，甚至乾脆在坑裡头。这与他们的文化有关——他们更崇尚贴近大地，如果有机会，每个矮人恐怕都愿意张开双手拥抱地核…… 此时透过建筑特意镂空的装饰用缝隙（有些缝隙几乎可以让瘦小的人类挤过去），众人已经隐约可以看见那通体漆黑的巨龙，正趴在金光闪闪的王座后面打着盹。 “都拿好武器！按照这几天战斗时分配的位置站好，咱们准备要屠龙啦！”皇朝观察半晌地形后，举起斧头，向玩家们高声喊道。 “屠龙——！” “装备——！” “钱——！” 玩家们一点惧色都没有，反而双眼犯光，满脸兴奋地欢呼着。 虽然这几天与地精的战斗也很有趣，但他们最期待的当然还是这场屠龙之战。 矮人面色古怪地打量了几眼这支杂牌军。 以前即使有少数被称为英雄的人类来这屠龙，在王庭门前也会表现得战战兢兢，哪像眼前这些双眼似乎都在发光的疯子…… 本来他还觉得以这些人类乱七八糟的装备，根本连一片龙鳞都伤不到，只是些受到财富诱惑才跑来送死的蠢货而已。但现在看他们士气这么高昂，还如此的自信，心底又重新升起了一丝希望来。 然而他的希望很快便消失了。 “门开了！冲啊！” “冲啊——！” “别挤我！前面的跑快点！” “我也要看龙！” “吼！呼——” 除了留在原地的格林三人，近百名玩家瞬间在黑龙的吐息下全军复没了…… 战斗历时：８秒。 很多人甚至连黑龙具体长什么样都还没看到，就已经在一阵灼痛中被烧成了灰烬。 “喂喂……不是吧？”纳尔弗一脸懵逼地喃喃说道。 瓦利也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哥，不死人死光了耶，咱还打吗？” “嘶——”纳尔弗一脸蛋疼地把脸转向格林，对格林那淡定的神态感到有些疑惑：“格林，你还有办法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攻略法夫纳 格林看了一眼兄弟俩，微笑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他们可是‘不死人’啊！”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在王庭外的地面上画起了符文和法阵。 他的新式传送法阵并不像单纯的符石传送阵那么麻烦，是结合了魔法和卢恩的一种特殊法阵，理论上一个凡人使用树枝都能製作出来，只不过这种法阵对绘画的精度要求很高，连格林都只能透过精神力来绘画，因此凡人想绘製，从技术上其实是难以实现的。 这个法阵在完成后就会融入地面，这能有效防止法阵受到无意间的物理破坏。他在法阵的符文中添加了可以自行汲取能量进行充能的卢恩，并取消了符文定位，转而通过魔法法阵进行节点锁定，传送的方式则依旧保留了原本就非常稳定的卢恩空间法术。新式法阵除了没有额外能量进行充能时，一次性传送的人数会较低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未来估计不只玩家，连神祇也会开始改用这种法阵。 三分钟后，法阵一亮。 在矮人官员和两兄弟快把眼睛瞪出眼眶的注视下，一群群的裸男从法阵上源源不断地冲了出来。 是刚刚送完头的玩家们！ 等裸男都就位后，格林把传送阵用一个迷雾法术遮挡住法阵，随后就是一群**浮现出来。 这是他们早在路上就已经商量好的计划——透过“莽”来研究对手，反正死了也可以透过传送门快速回到战场，而这种打法在新式传送门的建造方法普及后，也将会成为未来玩家们的主流战术。 等格林用石材在所有人身上製造出基础装备后，玩家们重新排好了阵势。 “啧啧，痛死我了，我才把疼痛调到１０％，都痛得我现实身体被鼻水和眼泪呛到！而且刚刚这样连一招都没试探出来，白白被喷了一口……”皇朝摇着头懊恼地说道。 米拉亲哥傻笑着挥舞手中的石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刚刚不小心太兴奋，带远程部队一起冲上去了，咱们的弓和箭都被烧没了……” 米尔豪斯则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倒没差，我刚刚观察了一下那头龙的样子，你们的木箭恐怕也穿不透他的防御，靠大佬给我们做的石头装反而更有机会。” “总之，我们必须制定一下战术……” 十分钟后，格林按照皇朝的建议，在圆形王庭的其他位置，用塑石术扩大出了好几个能供两人并行的小出入口，并在靠牆的法夫纳那一侧製造了几个跳台，以及供人潜行过去的高架桥。 过程中，格林从高处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王座背后，那趴在满地财宝上的法夫纳。 那是一头大约二十来米长，翼展近三十米的巨大黑龙，浑身零零星星长着大小不一的龙鳞，头上是三根歪歪扭扭的角，牙齿有些外翻而扭曲，使涎水不由自主地一直滴落，而拥肿尾巴上的骨刺也非常不对称，前肢更是一隻粗、一隻细，甚至连长度都不太相同。 这是一头明显有些畸形的黑龙。 他看了几眼后，却突然产生了“这头龙很弱小”的错觉…… 我居然觉得一口吐息能喷死近百人的巨龙很弱小？ 格林想到法夫纳刚才秒杀玩家的威势，马上摇摇头驱散了这个念头。他格林连杀隻狼都有点抖，怎么可能这么刁？怕．ｊｐｇ 而莉亚则以为格林是想观察玩家打怪，所以也懒得对此做出提示，反正这头小破龙根本不可能伤害得到格林。更何况就算她提示了，这顽固的傢伙也根本不会相信她…… 没多久，玩家便再次各就各位，准备发动第二波试探攻击了。 “侧面诱饵部队，按照顺序出发！” 随着皇朝的大喝，法夫纳的左侧腹部方向，冲出了第一批鬼吼鬼叫的玩家。 就在黑龙调转龙首，一口喷死那几位玩家时，原本尾巴的方向又鑽出了一批玩家。 他们同样在吵闹的鬼叫声中，举着斧头和石棍冲向法夫纳。让法夫纳急忙把整个身体都向左侧转了过去。 “Ｂｏｓｓ成功转向！上！” 然而就在他往原本背后的位置喷火的一瞬间，正门处便冲出了大批的玩家。 这些玩家安静而迅速地分散，并包围了上去，很快便接近了法夫纳的身体。 几秒时间，已经足够玩家们贴到黑龙脚下了，而这个距离黑龙也难以再用吐息来进行攻击。只能用那双大小不一的前肢疯狂挥舞，试图将周围的玩家们撕成碎片。 “主力部队牵制住巨龙了，跟我来！” 在法夫纳忙于和皇朝的主力部队战斗时，米尔豪斯带领龙背组悄悄地摸到了格林搭建的跳台上。 “三、二、一，跳！” 从天而降的十几名玩家，把手中的石矛矛尖朝下，靠重力加速度往法夫纳的背部一跃而去。 “啪叽！” “碰！” 虽然有不少玩家直接在地上摔成了一坨马赛克，但也有几位成功地跳到了巨龙背上，并将长矛深深地刺进龙背。 “吼——” 吃痛之下，法夫纳用力地一甩身体，试图将背上的玩家都给摔了下去，但由于他们紧握着插入龙背的长矛，因此并没有跌落。 法夫纳奋力甩动尾巴，将主力部队击退，随后用龙爪往自己后面一阵猛挠，将爬到自己背上的老鼠全给撕成了肉块。 清掉背上的玩家后，他鼓动了两下翅膀，飞到了空中。 矮人王庭虽然是室内环境，但由于矮人的臭毛病，整个天花板高得非常夸张，完全足够巨大的黑龙在天上飞来飞去。 “不知死活的贪婪人类……”他悬停在空中用矮人语大吼了一句。 语毕，深深吸了一口气。 “哗——” 灼热的火焰向整个王庭迅速蔓延，不消几秒，玩家便再次团灭。 这次的战斗历时为：１分３７秒。 战斗成果是法夫纳背上三柄没入将近一半的石矛，以及腿和肚子上的几道“刮伤”。 十分钟后，玩家们再次聚集在王庭外，检讨着刚才的战斗。 “好消息是，他的鳞片没想像中那么硬，甚至很多地方根本没鳞片，大佬製造的武器可以有效地造成伤害。”皇朝面露喜色地说道。 “确实是这样，但问题是他的身体太大了，我们砍出的伤口对他来说只是挠痒痒而已。”米拉亲哥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而且第二阶段的飞行状态，我们会完全拿他没办法，必须想办法限制他的起飞。” “还有主力部队的存活问题，主力部队如果轻易被击退，我们龙背组根本没机会输出，我……的人好不容易才跳到他背上的！”米尔豪斯有些不满地说道。 皇朝皱起眉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没办法，他那个尾巴一甩，我们根本扛不住啊……” 格林搓了搓下巴，轻声说道：“对你们来说，这些问题应该都不难解决……” 玩家们的战斗力其实有些超出格林的预料。 因为亚特兰提斯国民教育的关係，几乎人人都是法师。尽管强弱有别，但每个人都具有一定程度的精神力。肉搏战斗中精神力的作用虽然没有施法时影响大，但他们下意识使用精神力增幅自己挥舞武器的力量时，还是能有效地提升肉搏战斗力。 听到格林的话，几人瞬间将视线转到了他身上。 “大佬求指导！” “还是大佬聪明！” 格林弄出一面巨大的石盾，用手捏着递给皇朝：“用这个，这东西可以挡住龙尾巴。” 皇朝下意识地单手接过盾牌，随后整个人跟着石盾跌在了地上。 “卧槽，大佬能用魔法就算了，您这力量到底锻鍊到多少了啊……” 格林没回话，而是把他拉了起来，开始教他使用方法。 “我把下面做成了刀刃的形状，整体密度也比王庭的地面高许多，你往地面用力一砸，就可以把下半部份插入地面，这样整体抗击能力会提升非常多。必要的时候，盾牌砸龙脚指也是不错的输出方式。”他一边说，一边随手製造出一面相同的盾牌，给玩家们示范着。 确认了主力部队分出来的几位“坦克”都学会了使用方法后，格林转向了米拉亲哥。 格林轻声向女孩问道：“投掷武器你们会用吗？” 米拉亲哥点了点头，对他们这种专注战斗数十上百年的老玩家来说，基本上找不到不会用的武器。 格林满意地笑了笑：“那么限制他的飞行应该也很简单，不过你得把之前的远程编制从主力部队重新拉出来了。” 米拉亲哥笑了一下，高兴地答应道：“那当然好，远程才是我们的战斗方式！” 二十分钟后，玩家开始了第三次Ｂｏｓｓ战。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参战 贵族觐见席上，瓦利有些鬱闷地向坐在一旁的纳尔弗问道：“哥，你说我们还有没有机会上场啊？” 纳尔弗躺在略显狭小的座位上，懒洋洋地说道：“不用打也没什么不好啊？这样多安全？老妈也不用担心咱们。” 顿了一下，他又转头向格林问道：“对了，格林，这些傢伙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我只在高位神祇身上看到过这种发亮的眼睛，他们明明挺弱的……” 格林一边观察着底下双眼放光（字面上意思）的玩家，一边迟疑地说道：“呃——那应该只是不死人的种族特徵而已……” 说到这裡，他有些担心自己的眼睛也开始发光，到时候自己就会暴露玩家的身分了。 不过他本来其实也没想隐瞒，否则也不会主动出来用亚特兰提斯语帮兄弟俩徵招玩家了。 与此同时，诱饵部队已经以相同的形式往法夫纳冲了上去。 然而这次趴在地上的法夫纳却没像之前那样侧头去喷他们。 一直到两队诱饵部队都抵达了法夫纳身前，并开始帮巨龙挠起痒痒。法夫纳依旧完全不理会这几个人类，而是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好在Ｂｏｓｓ的行为模式发生变化倒是玩家们有所预料的事情，毕竟起源游戏的设计就是这么真实。 “Ｂｏｓｓ无视第一、第二诱饵组，咱们改行一号备用计画！” 他们马上更改成“一号备用计画”继续行动。 这次充当诱饵的是龙背组，他们趁着法夫纳东张西望的时候，让其中几位手持长矛的玩家再次从上方隐蔽的角落一跃而下。 “吼——” 专注于寻找人类大部队的法夫纳有些疏忽了自己的头顶，导致背后再添了几根石矛。 “会长！第一备用计画成功，Ｂｏｓｓ在攻击第三诱饵组了！”有玩家高声报告道。 “很好，输出分散，迅速进场！”皇朝赶紧下令道。 就在法夫纳把爪子伸到背后抓挠时，主力部队从数个通道口蜂涌而出，迅速将巨龙给团团包围。 “吼，这令人噁心的眼睹……我认得你们，你们不是被我烧死了嘛？”法夫纳有些疑惑地说道。 作为斯瓦塔尔法海姆世界的居民，法夫纳并没有听说过中土世界的不死人传说。 眼中燃起了兴奋红光的皇朝，扯着嗓子命令道：“坦克随时准备架盾，务必保护好身边的输出！” 玩家没有人听懂巨龙的咆哮，继续分工明确地攻略着眼前的Ｂｏｓｓ。 “哼！” 法夫纳倒也不是那么在意答案，反正只是些一触及死的小虫罢了。 “龙头给主坦！尾巴不要站人，近战注意观察Ｂｏｓｓ动作，不要贪刀，活着才有输出！” 黑龙挥舞双爪和尾巴，开始清理着烦人的虫子，然而却意外地发现，这次他的攻击居然没什么成效。 不论是龙爪的挥击，还是龙尾的扫击，似乎都会被一些持盾战士轻易地挡住。 就在法夫纳暂时被皇朝的队伍纠缠住时，远处的米拉亲哥高喊道：“远程部队，预备……放！” “咻——” “哗——” “噹！” 法夫纳本打算起飞，再一次用龙息消灭这些人类，大量乱七八糟的物体却先一步飞了过来。 这些投掷武器五花八门，有长矛、有勾爪，甚至还有单纯的石块。一部份歪歪扭扭地砸落在了地上，但也有不少或绕了几圈卡在黑龙的翅膀根部，或直接刺进黑龙的皮肉中。 这些武器唯一的共通点就是——每个牵着一条条纤细而精緻的石锁。 虽然他们是第一次是用这种连结着石锁的武器，但大多数远程玩家都拥有一定水平的精神力可以用来补正校准，因此命中率并没有想像中来的低，反而将近一半都成功命中了目标。 “这种小伎俩，还想限制巨龙的——” 法夫纳没有停下动作，打算直接带着那些锁链起飞，却被那些坚固到异常的石锁给牢牢地限制在了离地不远的几公尺内。 “……这怎么可能！？ 他顺着石锁看去，只见远处那些石锁末端全被人类用造型怪异的五爪钉，斜斜砸进了地面之中，而他龙族特有的反重力飞行能力，一时竟无法扯断这些石锁！ “吼——该死的昆虫，但就算只靠爪牙，我也能将你们都撕碎！” 他乾脆落回原地，与玩家近身肉搏了起来。 尽管扫尾和挥爪的效果都不好，但低头用牙咬还是一口一个准的。杀戮的效率虽然低落许多，但随着时间过去，玩家的数量还是越来越少。 相对来说，玩家的攻击成效反而更低一些，即使长时间的削皮，也只是把法夫纳砍的鲜血淋漓，仍然无法对黑龙造成真正的重创。 五分多钟后，最后一名玩家被龙牙咬成了肉糜。 第三次攻略，玩家因为输出不足而再次以失败告终，战斗历时：６分１１秒。 “照这个打法可以啊！Ｂｏｓｓ根本拉不断大佬的绳索，我们再灭个两、三次大概就能磨死他了。”重新復活后的皇朝兴奋地说道。 然而米拉亲哥的神态却明显有些萎靡，她揉了揉眼睛，轻声说道：“可能不行……这游戏每次死亡都会有一定的精神虚弱，我们很多人都快扛不住了，再死一次可能会直接睡着……” 这种虚弱虽然没有什么后遗症，但是却会让人陷入深度睡眠。而等到他们睡醒，以法夫纳的巨龙体质，恐怕早就“回满血”了。 “……” 米尔豪斯倒是不囉嗦，已经坐在原地打起瞌睡了。 格林拍了拍手，轻声说道：“打起精神，试探攻击差不多结束了，咱们这次就把他解决掉！” 精神和斗志依旧高昂的皇朝兴奋地跳起来，眼中冒出橘色的光芒，一脸期待地问道：“大佬和那两位半神也要参战了吗？” 见格林点了点头，他马上鼓舞起了其他玩家们：“大佬和两个ＮＰＣ也要参战啦！快准备准备，咱们争取一次过！” “杀掉巨龙后，你们可以用这些收集一些血液，”格林在地上製造了数十个石製宝特瓶，示意玩家们自取：“到时候喝下去，应该能够提升身体素质。” 按照他从书上得到的知识，食用龙血是能够大幅增强身体素质的，虽然只能增长到一定的程度，但对这群玩家来说应该是不小的提升。 “走吧！” “喝啊啊啊啊——！！” 第四次战斗，在瓦利打头阵的冲锋下，瞬间展开。 法夫纳这次的警惕心提高了许多，没有让上方的玩家有机会直接跳到他的背上。 然而他却把一边鬼吼鬼叫，一边第一个冲进来的瓦利当成了跟之前一样的诱饵了。 这是他犯下的第一个严重错误。 瓦利大叫的目的并不是像玩家一样为了吸引法夫纳的注意，单纯只是因为他想叫而已。但虽然脑子不好，瓦利做为一名强大的半神，跟玩家们的战斗力也不是能够相提并论的。 他一个冲锋就将庞大的黑龙都撞了一个趔趄，随后在黑龙还未反应过来前，举起斧头往黑龙头上就是一劈。 “乓！” 瓦利的斩击并没有让黑龙溅血，他的那把战（伐木）斧质量有些不过关，在斧刃触及龙角的一瞬间，竟直接断成了两半。 然而法夫纳依然被强大的冲击力给敲得有些晕眩起来。 “Ｂｏｓｓ被击晕了！输出趁现在冲锋，坦克后面跟上！” 这几秒钟的空档，让玩家成功地在次包围了法夫纳。 晕呼呼的法夫纳无视那些趁机围到他身旁猛砍的玩家，他愤怒地长吼一声，血淋淋地大口直接咬向胆敢让他感受到疼痛的瓦利。 第一百九十章 好像可以这样？ “喝啊——！” 在龙吻袭向自己时，瓦利丝毫不惧，反而迎面而上，抬手一撑便抠住了巨龙的双颚。 一人一龙僵持了几秒，就在法夫纳打算一口龙息直接喷向瓦利时，“咻咻”两下空气被划破的声音响起。 两支强而有力的箭矢精准地刺入法夫纳的右眼。 “吼——” 剧痛让法夫纳松开了嘴中的瓦利，他猛地乱舞起双翅，猛烈地挣扎了起来。 这毫无预兆的攻击，让周围的玩家们有些猝不及防，一瞬间便被击杀或击飞了许多人。 “坦克顶上！他快不行了，撑过狂暴阶段就是我们的胜利！”左手臂骨戳在外面的皇朝高声大吼道。 上方，一直没机会表现的米尔豪斯见黑龙瞎了一隻眼，连忙兴奋地喊道：“Ｂｏｓｓ瞎了一隻眼！龙背组，趁现在跟我上！” 从天而降的一波波攻击，让瞎了眼的黑龙的伤势雪上加霜，但也让他的攻击更加猛烈了。 格林见玩家的情况有些危急，挥手召唤了一隻闪烁着少许卢恩符文的巨大法师之手，并直接像捏小鸡一样，一把掐住了黑龙那两隻疯狂挥舞的翅膀。 他尝试将卢恩融入了自己的法师之手，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大佬出手了！都ＴＭ别再偷装血了，趁现在赶快给我输出！打死之后要装多少有多少！”皇朝向玩家们大吼道。 “远程部队，目标是Ｂｏｓｓ前爪和尾巴，放！” 米拉亲哥见翅膀已经被大佬捏住，连忙让远程部队将目标转到其他能活动的部位。 一通乱砸乱捆后，石锁牢牢綑住了法夫纳所有的部位，他们将石锁拉到最长后，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被限制到完全不能动弹的黑龙，只能靠一张嘴来咬人。但不巧的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却只有不知道从拿裡捡来一把钢製长柄斧的瓦利，其他玩家早就跑到柔软的龙腹处去瞎砍了。 敏捷的瓦利根本不可能被这头捆得跟粽子一样的黑龙攻击到，那怕黑龙时不时就来一口龙息喷涌，也完全伤不到他…… 法夫纳此时就像是一位被霸凌的畸形儿，而且毫无反抗的能力。 然而这场凌迟一样的战斗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依然没有结束。巨龙的生命力太过于强大，而玩家们的攻击力又太弱了一些，尽管巨龙腹部几乎已经被刮掉了整整一层肉，但巨龙仍然具备着吼叫和挣扎蠕动的力量。 “手好痠，砍不动了！” “我要休息会儿……” 不少玩家乾脆坐在黄金珠宝上休息起来了。 “体力不行的就先休息吧，反正这傢伙好像也没劲儿反抗了。”皇朝喘着气，将头转向了旁边某位举止怪异的玩家：“……米尔豪斯你在干嘛呢？” “……喝龙血啊！”米尔豪斯满脸鲜血淋漓的说道：“有热呼的效果肯定更好，干嘛要等凉了再喝？” 他刚刚是把整个脸塞进龙腹的伤口上喝的，看嘴角的渣渍……恐怕还吃了不少龙肉。 米拉亲哥凑过来，咧着嘴巴嫌弃道：“有够噁心！” 随后拿石矛在巨龙身上捅了个窟窿，用石瓶接起了血来。 看到两人的动作，其他在休息的玩家也纷纷效彷了起来。甚至还有玩家在地上捡了些仍在燃烧的木片，开始烤起龙肉来了。 格林虽然感觉有点噁心，但没有制止玩家的行为——玩家们并不知道这头龙是某位矮人变的，他们都以为那就是条恶龙而已。 龙首处的瓦利见状也停下了攻击，流着口水加入了玩家的盛宴中。这傢伙似乎比较……不忌口。 “格林，你那个法术还能持续多久？”纳尔弗看着陷入放松状态的众人，有些担忧地问道。 格林搓着下巴，有些迟疑地说道：“好像……永久？” 他在法师之手上增加了不少卢恩符文，其中一种的效果为“汲能”，这让法师之手可以缓缓获取空气中的能量，甚至汲取目标的能量，因此只要黑龙不死，他就根本不需要主动去维持法师之手的能量。 ——实际上他原本其实只是想限制几秒黑龙的动作而已，没想到一把掐住翅膀，居然就让他连动都动不了一下了…… “难道这法夫纳真的很弱吗？”格林搓着下巴思索道。 纳尔弗表情古怪地说道：“弱？你在开玩笑吗？这傢伙已经杀了数百人了，都还这么精神，要是只有我和瓦利两人，恐怕根本只是给他送口粮而已……” 这倒是事实，简单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今天换作纳尔弗和瓦利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赢近百位战斗经验丰富的玩家，更何况还是一连车轮了数次。 然而格林却一直有一种淡淡的违和感，他思索片刻后，决定按照自己的本能尝试看。 “我感觉……好像可以这样！”格林伸出手指，轻轻向上一勾。 只见黑龙背上那巨大的法师之手，像是拔地上的草一样，连皮带骨地将黑龙畸形的双翅给慢慢扯了下来。 “昂——” 法夫纳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哀号。 “……” “……” 玩家们停下了手上的烧烤，目瞪口呆地看着两片巨大的龙翼砸落在地上。 “卧槽……大佬有这本事，我们到底还来干嘛的？”皇朝愣愣地自语道。 米拉亲哥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那应该是法师之手吧？是吧？这法术不是一环法术吗？能抓住翅膀就够夸张了，现在这……” “……看来我真的累了。”米尔豪斯摇了摇脑袋，似乎打算躺下休息一会儿。 格林没有理会玩家的惊呼，以及旁边纳尔弗那快摸到地板的下巴，而是继续指挥着法师之手动作。 这次法师之手直接掐出了法夫纳的龙脖子，在格林将平伸的手掌用力握紧后，一股窒息般的痛苦瞬间袭向法夫纳。 黑龙在发出了一声断促的哀号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了起来。 格林紧皱眉头，将另一隻手也举起来，在空中不断绘製着卢恩符文，并填充进法师之手中。而随着卢恩符文的融入，法师之手的力量明显越来越强大。 两分多钟后，“喀喀喀”的骨骼断裂声响起，法夫纳那粗壮的龙颈竟直接被格林给捏成了一团血肉模煳的烂肉。 “吱——咯，咯。” “碰！” 在听到那阵公鸡啼叫般的怪声后，格林松开了被卢恩符文密密麻麻地包裹着的法师之手。 脱离束缚的法夫纳直接全身无力地瘫在了地面，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 格林取消掉法师之手后，端着下巴思索了几秒，但仍然没想透到底是法夫纳太弱，还是自己太强。 “难道是这些卢恩符文的关係？”他猜测道。 卢恩符文的填充，让法师之手被硬生生提升到了原版的三倍，也就是大约现在的（因魔能匮乏而削弱过的）十倍左右强度，但强行填充到这种程度却花格林了非常长的施法时间，所以实际上很难拿来当作常规作战手段。 “本机表示提示……那只是一头传奇中等的生物而已，玩家以前击败过的强敌很多都比那头龙还强大许多。就算没有使用卢恩符文，玩家也能用其他方法轻易击败他。”莉亚无奈地提示道。 法夫纳其实已经算很强大了。他就算不会任何龙语魔法，光靠肉体和吐息，就已经比现实中出现的绝大多数龙族都要强很多了，但无奈格林此时已经是真正具备屠神能力的传奇……真神级魔法师了。 尽管格林自己是完全遗忘了这一点，但如海洋般强大的精神力，以及对元素和能量如指臂使，随心所欲的操纵力，仍然完美地保留在他的身上。 一百九十一章 掉落分配 几分钟后。 “那啥，大佬……”皇朝侷促地走到格林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Ｂｏｓｓ的分配……” 格林一愣，挥了挥手说道：“想拿多少自己拿，好了的话告诉我，把我朋友送回去之后，咱们去看看示拿那个活动。” 他对那个会“影响世界”的活动感到非常好奇。 “好嘞！大家都已经挑好想要的东西了，我们收拾一下龙肉就走！”皇朝兴奋地点了点头，便回去指挥起玩家整理战利品了。 刚刚在战斗中死亡的玩家，此时已经復活又传送回来了。 而即使有近一百名玩家，地上那些黄金和珠宝依然多到根本拿不完，甚至连有没有减少都难以看出来。 而且因为这个游戏的死亡机制，所以玩家们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金钱。除了少数几个白痴，大多数人都是挑选几样值钱的宝石和首饰，便开始把那些刻了卢恩符文的超凡装备一件一件往身上套了起来。 格林瞥了一眼蠢蠢欲动的瓦利，随口说道：“有想要的就去挑几件吧，雷金应该也看不出来。” 瓦利闻言，流着口水便冲向一把他早就看上的短柄卢恩战斧。 然而还不等他试一下手感，一阵暴躁的怒骂声便从门口传了进来。 “你们在干什么！？” 一位橘色胡须的矮人跳起来，一把扯下一位高挑女玩家头上戴着的首饰。 他紧握在手心的饰品上，还明显带有几小搓女孩被硬生生扯下的银白色长发。 “这是我的东西，谁允许你们人类用那双髒手擅自触摸的！？居然还敢给我戴在头上……还看？再看信不信我把妳眼睛挖——”矮人口沫四溅地对着女孩怒骂着。 随后马上便被一群眼睛闪烁着红光的壮汉推倒在地上，不停地挨踹。 “该死！你们这群该死的强盗！那些明明是我的财产！”十几秒后，鼻青脸肿的矮人才一边尖叫，一边用卢恩法术召唤了一圈黯淡的火焰，勉强逼退了攻击他的玩家。 格林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矮人，总觉得自己似乎对那把橘色胡须有点印象……尽管那把乱七八糟、满是灰尘的胡须，跟他印象中乾淨整齐的样子截然不同。 ——矮人大多数都有半张以上的脸被胡子遮住，因此格林只能靠他们的胡须样式来勉强辨认身分。 “殿下……” 几位带着卫兵的矮人官员走上来扶起了那位被踹倒的橘须矮人。 看到这些矮人官员对这橘须矮人恭敬的态度，格林已经能够确认他的身分了——雷金！ 这傢伙真是这个王国的王子！ “臭小子！让你下贱的僕人把髒手从我的宝贝上拿开，一枚金币都不许碰！”雷金拍了拍衣服，瞪了一眼格林，又迈着小短腿冲向了正在切割龙肉的玩家，“滚开！这头龙是属于我的！把你们吃掉的也都给我吐出来！” 他似乎以为属于凡人的玩家，是格林的“信徒”。 雷金此时已经开始对着正在切割龙肉的玩家破口大骂，但他身边那些官员和卫兵却没有跟上去，只是面色有些古怪地看着雷金发飙。 ——而且格林刚才分明看见，那些士兵看到雷金被揍时，甚至连武器都没拔出来，似乎完全不打算保护自己的王子。 然而正在放血切肉的玩家根本鸟都不鸟雷金，先不说他讲的远古诺斯语玩家根本完全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他们也不可能放弃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战利品。 如果有人阻止他们……大不了就再杀一隻怪呗。 “雷金！”格林高声喊道：“你最好收敛点儿，这些不死人可是杀死了法夫纳！” 他是真没想到雷金居然能吝啬成这个样子。 就算这裡的九十几位玩家，每人都装一大袋子黄金，也根本拿不走这裡百分之一的财富，他却连一枚金币都不想给…… 雷金朝格林的方向啐了一口痰，一边对玩家绘製卢恩符文，一边低声喃喃自语道：“没有任何人能染指我的宝藏，没有！它们全都是属于我的，我一个人的……” 二十几秒后，终于充能完毕的卢恩符文泛起火光，熊熊燃烧的火焰迅速地燎向那些正在切割龙肉的玩家。 就在火舌即将灼烧到那群错愕的玩家时，一道半透明的魔能护盾保护住了他们。 但格林也只是保护着玩家，并没有攻击雷金。 以法理来说，这些财富实际上的所有人本是富翁安德瓦利才对，但安德瓦利在安德华拉诺特戒指上下了诅咒后，就默认这些财富归属于赫瑞德玛家族了。因此包含法夫纳的尸体在内，确实都应是雷金他们家族的财产。 但问题是，这些财产以及整个宫殿，当时都是被法夫纳给佔据的。身受其害的矮人们四处寻求外界协助消灭法夫纳，也确实有许诺过以这些宝藏做为报酬，可那些矮人又并非赫瑞德玛家族的成员，因此也无权决定这些财产的去向。 格林本想说趁雷金还没回来，取走一些宝藏应该也无所谓。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前脚才刚杀死法夫纳，雷金后脚就跟进来了。导致现在眼前的局面让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瓦利恋恋不捨地抚摸了一下手中的卢恩战斧后，乖乖将其放回了原本的位置。不远处的纳尔弗也默默地把背在身后的华丽长弓给卸了下来。 “这俩兄弟还真是老实到不可思议……”格林瞥见了两人的举动，有些好笑地想道：“老实到都让人不敢相信是‘恶作剧之神’的孩子了。” 皇朝看着不断放火烧人的雷金，以及不断用护盾抵挡火焰的格林，一脸懵逼地走过来问道：“大佬，那跑来捣乱的矮子是怎么回事？” 格林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他是这些财宝的主人，现在很不满咱们拿他东西。” 全身挂满五颜六色的珠宝，活像棵圣诞树似的米尔豪斯也走了过来，他一边嚼着龙肉，一边含煳不清地问道：“怎么样？要打死他吗？这死矬子刚刚差点烧到我。” 格林有些错愕地看向凶残的米尔豪斯，正欲开口，却被头发有些凌乱的米拉亲哥给打断了。 米拉亲哥有些气愤地说道：“杀掉吧！这龙是咱们打死的，凭什么不让咱们拿自己的战利品？更何况他还出手攻击我们！” 她正是刚才第一位被雷金袭击的女玩家。 格林惊疑地看向米拉亲哥，不敢置信地说道：“可是这些财宝是……” 但他才说到一半，便注意到了自己现在的怪异之处。 就算来路不正，那些财宝本来也是属于法夫纳的，那他们出手杀了法夫纳夺取财宝，跟现在杀了雷金夺取财宝，这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者，他们跟洛基和雷金之间的仇怨毫无瓜葛，现在杀死巨龙，拿取相应的报酬可以说是名正言顺，无可非议的，雷金主动袭击他们反而才不应该……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只是个虚拟游戏而已！ ＮＰＣ抢自己东西，杀掉！ＮＰＣ主动攻击自己，杀掉！ＮＰＣ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样杀掉！ 这就是游戏！ 格林强行压下了心中隐约泛起的违和感，打了个响指，将不断攻击玩家的雷金给烧成了灰烬。 “大佬牛逼——！” “我去……那是引燃术吧？把生活魔法玩儿成军用魔法，你大佬就是你大佬……” 玩家们见那会法术的矮子被大佬弹指间杀死，都高声欢呼了起来。 “格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纳尔弗有些担忧地问道：“雷金怎么说也是西格恩的朋友，咱们这……” 格林轻轻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你刚刚看见雷金的模样了吧？那傢伙早就已经变得跟法夫纳一样了，现在不杀掉他，恐怕也只是多一头恶龙出来害人罢了……” 纳尔弗依然有些放不下心，但还是勉强同意了格林的说法。 没心没肺的瓦利倒是乐呵呵地又捡起了那柄心心念念的战斧，没有对格林突然出手杀死雷金表示任何意见。 令人比较意外的是，那些跟进来的矮人官员和卫兵们见到雷金被杀，似乎也一点愤怒和难过的情绪都没有，反而看起来有些窃喜的样子。 格林搓着下巴思索了一下，便大致猜到了原因—— 自从法夫纳杀死国王，佔据宫殿已经过去了数十年。这段时间仅剩的王族雷金一直生活在中土世界，也就是说这些矮人已经独立自治数十年了。现在巨龙伏诛，合法统治者一回来，他们岂不是又得恢復受王族压榨的生活了？因此他们当然不乐见雷金的归来。 “本机表示提示，玩家刚才杀死的矮人手中，握有一枚他刚才从法夫纳龙爪上取得的卢恩指环，建议玩家尽快拾取。”莉亚突然出声提示道。 格林感知了一下，发现那坨灰烬中确实有一枚灰濛濛的戒指。 他用精神力把戒指拿到手中，并拿袖子稍微摩擦了一下它。但即使格林将上面的灰烬擦拭乾淨，这枚戒指依旧黯淡而不起眼。 “本机表示提示，该物品为特殊传奇物品，上面存在一股类似煞能的负面能量，建议玩家想办法驱散。驱散后将可以将其用来储藏物品或特定能量。”莉亚扫描了一会儿提示道。 格林把指环拿到眼前，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后说道：“这应该就是安德华拉诺特之戒，也是引起雷金家族悲剧的源头……按照书上纪载，它似乎可以製造出无尽的黄金。” 他最近几乎把洛基数百上千年的藏书都给啃了一遍，之前虽然不清楚这枚戒指在赫瑞德玛和洛基这段故事中所扮演的角色，但对戒指本身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那些“书”虽然听起来量大，但几乎都是用羊皮和卢恩文字写成，因此实际上内容并不算多，格林透过强大的精神力，可以快速地记忆住“扫描”到的内容。 “本机表示否认，该戒指并没有任何‘製造’黄金的功能，只是它本身的压缩空间内存放着不少黄金而已。”莉亚纠正道。 格林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不少是多少？” “……占了指环九成的储物空间，大约是王庭内所有黄金加起来的十分之一左右。”莉亚计算了一会儿后说道。 以王庭中这些黄金的量，那怕十分之一大概也有近三百吨的量，那已经是地球十来座富金矿所有黄金加起来的总量了。也难怪这枚戒指在故事中会被说是安德瓦利财宝中价值最高的……先不说他本身的储物功能，光是它裡面的黄金就已经佔了总财宝十分之一的价值了——这是忽略珠宝和卢恩装备的情况。 “哦……” 然而现在的格林根本意识不到这笔财富有多惊人，毕竟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亚特兰提斯玩家罢了。 “有点浪费空间，等解除掉上面的诅咒后，还得找地方倒掉一些……”他撇了撇嘴，有些嫌麻烦地说道。 ———— Ｑ：黄金一吨约５１９２１立方釐米，假设戒指内正好有三百吨黄金，而这些黄金又占了戒指九成满，请问戒指的容积约为几立方公尺？ 第一百九十二章 彗星般一闪而逝 格林研究了半天，发现戒指上的卢恩诅咒，凭他卢恩秘文初学者的知识，大概一时半会儿是解除不了的，只好暂时先放弃使用这枚戒指。 他集合了所有玩家和兄弟俩，到王庭门口的临时传送点前面稍等。 “……可以，那么维护传送阵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只要给够报酬，不管危险多大，都可以尽量使唤他们，毕竟这群傢伙都是死不了的怪胎。”格林指着那群圣诞树说道。 他正在跟矮人官员们商量着关于‘贩卖’玩家的事情。 与格林之前猜测的差不多，矮人们实际上都不乐意继续给赫瑞德玛家族统治，并不是说他们治理的不好，单纯只是相比以前，他们更喜欢现在的生活而已。 因此再也用不到的矮人王庭，将会被矮人改造成玩家们接取和提交任务，以及传送和临时休息的区域。 “好的，格林先生，我们会派遣共和国中技术最好的符文师，将您的新式传送阵进行维护和稳固，”矮人一边说，一边将一颗符文石递给了格林，“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携带这个，如果出现特殊的情况，我们可以通过符文石联繫您。” 格林眨了眨眼便接了过来，他摩娑了两下符文石，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既视感。 “久等了！”与官员沟通完后，格林回到了玩家这边，随口说道：“帮你们开了张新地图，以后可以来这裡做任务了，不过奖励大概还是那些财宝。” 尼德威阿尔……共和国，基本上保持着以物易物的原始贸易方式。黄金和珠宝除了与黑暗精灵的贸易，或是极少数与中土的交流时会用到，其他时候都只是放着好看而已。而那些卢恩装备又只是矮人们自己锻造出来的日常用具，因此格林猜测到时候他们还是会把这些无用的东西拿来当作给玩家的报酬。 腰上别着三把豪华宝剑，背上背着两面黄金盾牌的皇朝有些开心地点了点头：“那不错啊！我还有一些想拿但拿不动的，希望到时候还没有被其他人换走。” “太棒了！我好多朋友看到我的照片都羡慕得要死，到时候我可以带她们来这边做任务！” 米拉亲哥也明显有些兴奋，她虽然不像某些人一样把自己挂得像棵圣诞树，但脑袋上也有三、四个头饰，脖子上三圈项鍊，藕臂上的手鍊和戒指也组成了两条五颜六色的长手套。 “有新地图是还不错啦，但没动力啊！唉……我对这些珠宝又没太大兴趣……”米尔豪斯有些不满的声音从一迭拼成口罩的项鍊中传来。 格林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全团队最夸张的那棵圣诞树，没有理会这个二货。 “回中土世界吧！” 玩家们分成十批，依序从传送阵离开了斯瓦塔尔法海姆世界。 格林回到日德兰后，先用法阵感知了一下所谓的“示拿”地区，但没发现周围有任何的传送点，有些烦恼地抓了抓脑袋。 “得让他们赶快把新的传送点普及出去……这次就用飞的吧。”他喃喃自语道。 读过万卷书的格林深知传送魔法的危险性，他不打算鲁莽地进行远距离传送。反正他之前按照莉亚的指导，尝试过“反重力术”的飞行，那速度确实快得不可思议，全力飞行的话，不到两个小时就完全足够他从日德兰（丹麦）飞到示拿（伊拉克）了。那怕携带着皇朝他们三个，也用不了多久时间。 他脑中规画了一下行程，伸着懒腰便从石阵中走了出来。 此时石阵外正围着数百名玩家。 除了本就在日德兰地区游玩的玩家，还有不少是死过来凑热闹的傢伙，至少那几个光溜溜，溜着金针游荡的傢伙肯定是这样。 而之前参与了屠龙之战的玩家们，有些正在用现实货币低价贩卖着那些装备或珠宝，有些则是一脸装逼地在吹嘘自己的神勇。 “哈！你们知不知道一招从天而降的枪法？我当时啊，就如陨石般、如彗星般，从无垠宇宙中砸向那头两百多公尺长的巨龙，那巨龙也是机警，他察觉到死亡正从天降，抬头就是……” “米尔豪斯，这个如陨石、如彗星般的存在便是你吗？”一个玩家把系统视窗拉到米尔豪斯面前。 只见一坨血肉模煳的玩意儿，如陨石、如彗星般铺在地上，从那一小搓亚特兰提斯帝国较为少见的黑发，还是能看出那正是米尔豪斯本彗星。 “……” 他第一次跳龙背确实是地上的其中一坨马赛克…… “皇朝！米拉亲哥！”格林虽然忽略了米尔豪斯，但那个逗逼还是屁颠屁颠地凑了过来。 “我们明天早上八点出发，到洛肯那边等我。”他向三人吩咐道。 “没问题。”皇朝点了点头。 他当时就是从洛肯一路跟着纳尔弗一个多小时的玩家之一。 “收到！”米拉亲哥敬了个怪模怪样的矮人礼，然后有些疑惑地问道：“不过我们不去希茨海尔斯集合吗？洛肯离传送阵这裡还挺远的，你要再画一个传送法阵吗？” 格林摇了摇头解释道：“示拿附近没有传送点，我们只能用飞的过去，所以从哪出发没差，只是先集合而已。” “哈？要用飞的？那得多久啊？活动两周后就开始了，咱们来得及吗？”某个二货意见总是最多，“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藏好装备，死到摩苏波你再带我们往示拿飞怎么样？” ——摩苏波是亚特兰提斯人在现实世界划分的区域名称，位于帝国首都凯芙的东侧不远，算是首都延伸出的大都会区之一，是帝国的魔导科技重镇，也是艾尼西斯游戏公司总部的所在地。 它跟希茨海尔斯一样，在游戏中是玩家的復活点之一。位置大约在现代现实的叙利亚附近，离示拿地区算是挺接近的。唯一跟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裡单纯是因为纪念意义而设置的预设復活点，所以最早是一片无人的荒地（现在已经被玩家建设出了城镇），不像其他復活区域本来就是ＮＰＣ村镇中的房屋内，也因此玩家只能用现实的地名来称呼这裡。 “不需要，”格林摇了摇头，“虽然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但反重力术的飞行速度真的快到不可思议，我们从这出发好像只要两个小时就能到示拿了。” “……牛！” “……” “服了……我决定收回学霸这个称呼，大佬你应该被称为学神……”米尔豪斯瞪大眼睛，夸张地喊道：“七环法术你也能用？你该不会是用真实变形术把自己变年轻的老怪物吧？” 格林面色古怪地看了几人一眼，心裡有些懵逼地想道：“难道我真用真实变形术搞过自己？毕竟我好像确实会使用那个法术……” 七环法术在亚特兰提斯，能用出来的法师没有上万也有数千，但格林的年纪正常来说却不像是足以使用的样子。七、八环都属于高环位魔法，一般天赋好也是三、四十岁的法师才能使用，当然米尔豪斯的表现还是略显夸张的，高环魔法即使在帝国内，也有不少二十几岁就能使用的天才存在。 例如米尔豪斯，虽然这货看起来逗逼，但他确实是米尔豪斯科技大学的高材生，那可是整个帝国首屈一指的魔能科技工程师学院。他现在研究所还没毕业，就已经能使用六环法术了，毕业前学会七环法术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可此时在看起来比他年纪还小好几岁的格林面前，他却实在升不起什么比较之心了，甚至恨不得现在就下线多读几遍《高魔导论》和《亚顿魔能微动方程》去。 好在他及时想起了这款游戏的时间流速调整，他在游戏中玩个两周半月也不过就现实一夜的时间而已，并不会因此耽误自己的学习。 “……没问题的话就各自回去准备吧！明天记得准时来集合。”格林边说边走向正在等待他的两兄弟，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问道：“对了！我之前给你们的传送阵绘製傻瓜包上传了没？” 米拉亲哥比了个大姆指，乐呵呵地一笑：“传了，连你的照片一起！关注和留言都破百万了。对了，我有向你申请加好友，你记得同意一下！” 格林挥了挥手，蛮不在乎地说道：“同意。还有，这法阵没什么成本，记得让大家多铺一点，以后大家行动就更方便了！” 背包中的莉亚突然快速闪烁了几下蓝光，随后又黯淡了下去，感知强大的格林侧头看了一眼背后，但没说什么。 她这几天似乎一直都挺安静的，跟之前格林在洛基家裡混吃等死时，照三餐催促他去完成任务的样子截然不同。 ———— Ａ：１７．３０７立方公尺。 第一百九十三章 活动场地 令两兄弟和格林都有些意外的是，西格恩并因为格林杀死雷金而感到一丁点儿不高兴的样子。 不知道是因为雷金强行让自己“三”个儿子去讨伐法夫纳的关係，又或者那个矮人本就不受人待见。西格恩在餐桌上听到雷金的死讯时，连挂在嘴角的微笑都没有改变过一丝一毫，甚至第一个动作是抱住格林，担忧地察看他有没有哪裡受伤。 然而西格恩的表现反倒让格林因为杀死雷金产生的违和感越来越强烈了，毕竟西格恩的样子完全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而非一个有着母亲身分的ＮＰＣ…… 但他想起了之后的活动，又渐渐遗忘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格林在家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便飞往洛肯集合了。 “大佬，你来了！” “哈恩——” “好睏啊……路上能睡不……” 除了皇朝之外，另外两人都有些精神不振，似乎是因为昨天多次復活的关係。 这种死亡精神虚弱似乎还有个人体质上的差异，昨天格林也有发现少数几位玩家像皇朝一样，并没有太明显的症状，但也有几个严重到一坐下就会开始打瞌睡。 格林看着米拉亲哥迷迷煳煳的样子，搓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后，用塑石术做出了一台豪华加长型魔能飞车来，随后用反重力术测试了一下飞行，又稍微调整了一下形状。 这“车”的形状是格林残存记忆中的某种交通工具，长度大概不到十米，宽则是只有一米多。飞车的双翼从车身中部向后方辐射，随后在车尾以一道优美的弧线收回，玻璃的部分则是由几面护盾术构成。车身相对纤细，但看起来又不失力量感与爆发力，整体感觉有点像是一台地球的ＳＳＣ跑车，结合了Ｘ５９音速飞机的混合产物。 不过亚特兰提斯的魔能飞车本就什么乱七八糟的造型都有，因此几人并没有觉得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上车吧！时间应该很充裕，我开慢点儿，你们想睡的可以先睡会儿。” 语毕，飞车的车自动打开，格林动作熟练地鑽到了驾驶座上。 车子虽然不大，但因为不需要魔能发动机之类的仪器，所以内部空间实际上非常宽敞。 “不是……格林大佬，你前面的操作我都还能理解…”米尔豪斯鑽到车厢后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在‘石质’坐椅上晃了几下，弄得身上的一堆珠宝叮叮噹噹响，“……但你这塑石术到底是怎么弄出软的椅垫的？这不魔法啊！” 格林眨了眨眼，随口说道：“为了让你们比较好睡，我用了一些简单的变形术。” 那些变化实际上是真实变形术造成的，跟所谓的变形术是天差地远的两个魔法。 此时车厢裡虽然保持着灰色的石质外观，但很多东西本质上已经不再是石头了。这是格林刚琢磨出来的新招，配合塑石术，以微幅改变材质的方式使用，即便真实变形术是九环准传奇法术，也不需要耗费他太多的精神力。 “哦——原来如此，塑石结合变形吗……这倒是挺新奇的手法！”米尔豪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相信了格林的解释。 他并没有怀疑格林的说词，毕竟根本不会有人把准传奇法术用在让人“好睡”上，那种使用方式跟用导弹去炸苍蝇一样莫名其妙。 米拉亲哥和皇朝在现实中对魔法就没有太深的研究，因此对这台车的特殊之处没有太大的反应。一个上来就进入了梦乡，一个则是有些无聊地开始打磨起斧头来了。 反重力魔法相比飞行术要好用非常多，不仅灵活度高、速度快、飞行稳定，而且“载客量”还有着天壤之别，这种法术可以完美地囊括住施法目标及其接触的所有物体。因此储存了反重力术的魔能发动机，也是亚特兰提斯製作魔能飞车时最重要的一环。 格林感觉自己的第一次反重力魔法长途飞行体验是非常棒的，尤其在魔能飞车中，他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恼人的风沙。 五个多小时后，四人顺利抵达了目的地，并开始减缓了飞行速度。 进入示拿地区后，格林甚至都不用询问具体地点，就知道所谓的“大型活动”究竟是在哪裡举办了。 毕竟地面上到处都可以看到人们正往同一个方向移动，甚至不只凡人ＮＰＣ，连天上都偶尔能见到神祇或超凡生物在往活动举办地飞行。 “……这到底是什么活动？”格林有些诧异地看着浑身缭绕雷霆的巨人从西方高速飞来，“连巨人都来参与？” 络腮胡巨人诧异地看了魔能飞车几眼，但没有太过关注，仅仅停顿了不到半秒，就继续往活动的场地飞去了。 “很大的活动，哈哈！你没听说过我才觉得奇怪呢！”米尔豪斯一改先前的萎靡，而是满脸兴奋地说道：“这活动咱们已经断断续续准备了三个版本了，而且很多绿名的神祇和超凡生物听说后，都参与了我们的建设，版本更新的时候他们似乎还会帮我们维护活动场地。” “我其实才刚玩这个游戏，没听过也很正常吧？”格林有些尴尬地说道。 他此时已经明确地注意到自己的诡异之处了，虽然他自己有一个风格不大一样的数据面板，也可以看到其他玩家分享的屏幕，但却不具备上云端和逛论坛的功能。 “刚玩？可是……” 米尔豪斯面色古怪地瞥了格林一眼，但没再多说什么。 他突然指着前方，把头往前探过来拍着格林的肩膀喊道：“到了！快看那！” 格林顺着米尔豪斯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座拔地而起的巨塔直通云霄，别说顶端了，按照其塔身向上收缩的幅度，恐怕目之所及连巨塔高度的一半都不到。 更别说此时他们距离那座巨塔其实还有好几公裏远呢……那绝对不是单靠凡人的力量能够建造出来的。 “哈哈哈！你现在可以猜到这个活动是干嘛了吧？”米尔豪斯兴奋地大喊道。 格林一头雾水地看了看那座高塔，又看了看米尔豪斯，正欲发问。 然而在格林开口前，米尔豪斯就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对！你没猜错！那正是……” 第一百九十四章 魔网通讯塔 米尔豪斯兴奋地大喊道：“那正是一座魔网通讯塔！” ——魔网通讯塔，亚特兰提斯云端网路的基底建设，也是一切日常生活所仰赖的重要建筑。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超大型魔能转化仪，最主要的功能便是大范围地汲取各种低等能量和特定次等能量（包含太阳能），并将其转化为纯淨魔能，随后以辐射的方式将这些纯淨魔能扩散到周围环境中。 当魔导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还可以进一步调整魔网通讯塔的魔能微动频率，并通过特製的接收设备，产生类似地球网路连线的功能。 最重要的是，这种微动频率可以创造一种类似“祕法智慧”（一种类似秘语的精神魔法）的法术结界，能够发挥弱化版语言包的效果。虽然不能像莉亚那样一蹴而就地灌输语言。但随着时间过去，还是能让魔网范围内的人渐渐掌握被设置好振幅的普通语言。 而统一的语言正是人类发展中，最重要的一步。 ——更关键的是，对魔能的控制最重要的便是莉亚建立的属性表中的智力，更准确来说是：精神力。而提升这个属性，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学习更多的语言，以拓展自己的逻辑和思维能力。 “我们正在建设一台魔网通讯塔！而且就快盖好啦！”米尔豪斯一脸骄傲地说道：“只要通讯塔成功启用，整个起源世界将会垄罩在魔能的光辉之中！到时候不只玩家，连这裡的原住民们也都能使用魔法，甚至发展出属于自己的魔导文明！” 米拉亲哥此时也醒了过来，有些嚮往地说道：“就像历史上的‘先驱者’一样，我们在未来几千年后的起源世界，也会是历史书上的先驱者。” 亚特兰提斯最早的魔网通讯塔，就是由一支魔导科技极其发达的种族来到他们的国家建立的。他们被亚特兰提斯人称为——“先驱者”。 魔能飞车再次加速，很快便越过了刚才那隻浑身雷光的巨人。 “好高……”格林将飞车的护盾术撤掉，把头探出来，看着巨塔喃喃自语道。 皇朝有些好笑地看着格林说道：“格林大佬你该不会是边境出身的吧？” 格林看了皇朝一眼，没说话。 他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裡出身的，要不是自己能流利地使用亚特兰提斯语言，他甚至都要以为自己是偷渡到亚特兰提斯的外国人了…… “哈哈哈，摩苏波的帝国之星你肯定没亲眼见过，有机会来咱们摩苏波玩，我可以带你好好逛逛！”皇朝大笑着说道。 米拉亲哥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地说道：“凯芙的先驱者纪念塔明明就比较高，帝国之星矮了一百多公尺呢！格林你到时候如果要来帝都这边玩，还是来凯芙吧！” ——亚特兰提斯的“公尺”比现代的“公尺”长一点点，但没有差太多。 米尔豪斯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有些严肃地说道：“准确来说，单论塔身高度，帝国之星其实要比先驱者纪念塔高，先驱者纪念塔的数据会比较高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它的地基在稍高于周围地面的小台地上，第二，它的顶端有一大段由魔能光辉构成的先驱者模型。因此如果只算塔身，帝国之星要比先驱者纪念塔还高了１１．２５公尺。” 米拉亲哥正想反驳，米尔豪斯就继续解释道：“再说说实用度，帝国之星建于科技重镇摩苏波，它的所有构造都是为了魔能的转化与微动调节。相反，先驱者纪念塔的……” 看到这个魔导科技狂人进入了状态，米拉亲哥放弃了与他争执，将脑袋转到了车窗外，看起了下面即将展开的活动了。 他们在巨塔的周围又绕了几圈后，悬停在了玩家休息区域的空中，引得一堆玩家在下面瞎叫唤着。 “活动内容主要是干嘛？”格林疑惑地向米拉亲哥问道。 米拉亲哥抬着脑袋，含住食指，有些迟疑地说道：“我们玩家应该都是负责用精神力填充塔身，以帮忙调节能量吸收，神祇和超凡生物会把他们的力量灌注到塔裡充当第一份燃料，正式开启塔上的法阵，至于那些普通原住民我就不清楚了。” 此时塔下屋泱泱满是人，而且经过上千年的游戏时间，塔下其实已经发展出一座大型的城镇，毕竟建设高塔的主力虽然是神祇和拥有精神力的玩家，但基层工作，例如材料运输、补给品供应等等，还是得依靠这些原住民。 “格林，你看那边！那些都是有名的强大神祇。”米拉亲哥指着高塔下正在偷摸女性凡人臀部的老头，以及正在和玩家商量事情的壮汉，小声说道：“那个色老头叫宙斯，虽然工作效率堪忧，但是偶尔也会帮我们搞定一些比较麻烦的工作……前提是有女孩子陪他聊天或喝酒。” 那老头脸上有一把浓密的络腮胡，格林思索了一下，突然想起了刚才那名巨人。他们的容貌一模一样，而且体内的力量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他猜测巨人大概是这傢伙的原型。 “然后那个肌肉男是索尔，力气大，任劳任怨，除了脾气比较不好之外，是最优秀的帮手，而且还是自己来免费帮忙的，只不过对伙食要求比较高一点——主要是吃的多。他身旁通常都有另一名神祇一起出现，不过每次好像都是不同的神，我也叫不上那些神的名字。” 那壮汉旁边此时确实有另一名神祇，是一位身穿红裙，长得有点像西格恩的女神。 她说完，又指着附近一头正在与玩家说话的狮身人面生物说道：“对了，那隻怪狮子叫斯芬克斯，是我们聘的顾问兼翻译官，她对包含各地语言和建筑学在内的所有知识都很精通，又很乐于传授知识，是最重要的廉价劳……咳嗯，总之，她只要我们每天给她讲点故事当报酬而已，一本云端连载小说就足够聘她好几个月了。” 格林一边听米拉亲哥介绍，一边操纵飞车降落了下去。 “卧槽，这是塑石术做的魔能飞车吧？太帅了！” “我也想搭搭看！玩这游戏这么多年，我除了被巨人槌飞之外，还没体验过飞行呢！” “那是皇朝天下的会长！这几个是之前那群屠龙的高玩吧？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能施法真好……” 几人才刚鑽出车厢，就有一堆玩家凑到了车旁瞎摸了起来。 皇朝拍着刚刚认出他的玩家，大笑道：“哈哈，急什么，等通讯塔启动，咱们人人都能像现实一样施法啦！” 虽然只有一座通讯塔，空气中的魔能密度高不到哪去，魔网辐射范围也不宽，但也足够玩家在欧亚大陆不少区域使用魔法了。 “会长，你还真过来了？不是说太远又不想扔装所以不参加吗？”似乎是皇朝天下的会员跑了过来，“哇……我去，你这身也太豪华了，见者有份！等会儿你必须得给咱们点纪念品啊！” 他边说边往皇朝腰间的剑摸去。 皇朝拍掉他的手，没好气地说道：“急什么，少不了你的。等我先跟神坦炫耀完再说！” 随即回头对格林说道：“大佬，我先去跟朋友玩玩，有事的话你再联繫我！” ——虽然皇朝他们成功地将格林登陆为“好友”，他们的名单中也的确显示“玩家格林正在线上”，但实际上格林自己是看不到这些系统资讯的，所以他们其实没办法透过面板或云端通话跟格林联络。不过此时除了格林之外，没有人发觉这一点。 格林自己倒不是很介意，反正他估计自己应该也不会有需要联繫他们的事情。 米尔豪斯扛着那身珠宝，风骚地摆了几个姿势给周围玩家赞（取）叹（笑）后，也跟格林挥手道别，他说自己还很睏，但要下线先读会儿高魔导论再睡觉。 米拉亲哥则是又陪格林逛了一会儿，才被一个叫做米拉老公的女玩家给拉住。她们跟格林道别后，很兴奋地聊了会儿什么米拉代言的新衣服，随后便凭空消散了，似乎是下线准备逛街去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巴贝尔老师 两个多小时后，格林坐在一块位置偏僻的巨石上，抬头看着高塔，有些愣愣地问道：“莉亚，你说这玩意儿真的能够影响整个世界吗？” “……本机表示……确认，大概有可能吧？按照通用资料记载，先驱者当年也只帮助亚特兰提斯建立了第一座魔能通讯塔，随后便离开了。但却也促使了亚特兰提斯璀璨的魔导科技文明诞生。”莉亚似乎有些犹豫地回答了格林的问题。 “那么你们认为这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呢？”突然，一位男人的声音插入了格林与莉亚的对话。 他说的是“你们”，莉亚虽然刚才使用的是秘语，但男人似乎还是察觉到了莉亚的存在。 “只要对方精神力足够强大，即使秘语也是可能被窃听的，同学，你得牢记这一点！”男人以长辈的语气提醒道。 格林回头看了一眼，那是一位英俊的奔四中年男人，留着一头亚特兰提斯人常见的中长银发，身材非常魁梧，比格林高大健壮很多，且整体身材呈现完美的倒三角形，既美观又极富力量感。 “本机表示提示，该生物为传奇级人类，三项身体素质皆无法估量，体内不存在任何特殊能量，但本身似乎具有极为强大的精神力。”莉亚急忙提醒道。 中年男人露出古怪的笑容，乐呵呵地坐到格林身边：“你这登陆器有点儿意思啊？说话的是人类还是人工智慧？听开头语应该是亚顿的人工智慧吧！不过居然还能帮你计算战斗力……这应该算外挂吧？” 格林有些尴尬地拍了拍背包，示意莉亚安静点儿。 “沒事，我没有要举发你的意思，”男人耸了耸肩，蛮不在乎地说道：“这款游戏也快到头了，更何况我自己其实也开了外挂。” 闻言，格林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男人。 他拍了拍健壮的二头肌，挑了挑眉说道：“身为游戏管理员，我给自己改造个强壮点儿的身体应该也不算过分吧？” 格林愣了一下，皱眉重复道：“……管理员？” “对，现在是游戏管理员了。不过你叫我巴贝尔老师就行了，我是亚顿的朋友。”男人点了点头，语气轻松地说道，随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脸，“唉，别管我的身材，仔细看看我是谁，你应该见过我很多次才对，身为一个……学霸，可不应该忘记我的长相才是。” 他学着那群玩家称呼格林为学霸，大概也看过格林被上传到云端的那些影像了。 格林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巴贝尔的脸，但仍然没什么印象。 毕竟他失忆了，而且是非常完全的那种，连日常生活的记忆他都保留不全，更何况是人脸。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判断该人类名为——巴贝尔，亚萨托斯，是艾提兰议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议员，尖端人工智慧开发者，同时也是帝国知名的传奇法师之一。”莉亚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在格林脑中解释道。 格林虽然不知道艾提兰议会是什么玩意儿，但还是清楚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巴贝尔满意地点了点头，但突然又出声补充道：“人工智慧，你遗漏了一点……我现在还是那鲁大学魔法语言学院的荣誉院长。” 这点倒是莉亚的资料中没记载到的，反而资料中写得是米尔豪斯科大荣誉校长、魔能科技研究所副所长、魔网传播局局长等等一连串更醒目的资历。 不过莉亚还是有关于那鲁大学的资料—— 那鲁大学是位于帝都凯芙的亚特兰提斯文科第一学府，主要教授文学、语言以及魔法。 ——魔法这个一般被划分为理科的课程，会出现在主攻文科的学院是因为，有一派学者认为，魔法（并非魔能）诞生于“语言”之中，尤其是“秘语”。而学习魔法就等于是在学习一门语言，两者并不冲突。因此魔法才会被那鲁学院定为核心课程之一。 “我虽然挺意外你这样的学霸还在玩这款游戏，不过该收收心了。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这款游戏的营运马上就要停止了。”巴贝尔莫名有些开心地说道。 格林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停止？这游戏玩家不是还挺多的吗？” “……” 巴贝尔沉默了良久，才答非所问地说道：“……同学，你回忆一下之前的事情。然后告诉我，你认为这个世界真实吗？” 格林想起了西格恩那毫无虚假的母性与慈爱，也想起了自己与两兄弟真挚的友谊，甚至想起了雷金那贪婪而吝啬的样子。 他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真实，真实到让我很难分辨是现实还是游戏。” 巴贝尔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来。 他的身体渐渐消散在了空气之中，只留下一句叹息似的话语，仍迴盪在格林的耳边：“真实……是啊……真实到让人难以分辨是现实还是游戏，这是……” 格林一头雾水地皱着眉头，完全没明白巴贝尔想表达什么。 就在格林静静地思索着巴贝尔说的那个问题，跟停止游戏营运的关联在哪时，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请……请问……我可以坐在这裡吗？” 这次的不速之客看来并不是玩家，而是一位ＮＰＣ。毕竟这种距离，格林已经可以感知到来者体内那与自己相似的特殊力量，而这种力量格林只在西格恩和瓦利他们体内发现过。 他抬头打量了一眼来者后，愣愣地点了点头：“……请坐。” 这位女子的美丽，不只令格林忘记了刚才思索的事情，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忘记了。 她有着一头闪着晶莹光泽的白金色及臀长发，身高大约到格林的嘴唇，有些勾人的桃花眼与怯生生的神情形成强烈的反差。 女子身上是一件淡绿色，带有少量藤蔓和花朵图案的长裙，高耸的胸口让上身前摆稍微悬在空中，看得强迫症的格林都有些想帮她压回去。 她纤细的脖颈和含羞带怯的脸颊，本身就像艺术品般瑰丽，因此没有配戴、也不需要配戴任何饰品。而那双如珠宝般光泽细緻的小腿则在长裙底下若隐若现，不停吸引着格林的注意……他甚至认为就算算上有记忆以前，这也是他所见过最美丽的女性。 唯一可惜的是——她除了长裙外，还披着一件附斗篷的厚重披肩，甚至带着及臂的长手套，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几乎一点肌肤都没露出来，导致她看起来有些拥肿，且不合时宜（示拿地區屬於熱帶乾燥地區）。 “那个……” 见格林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女子脸色通红地低下脑袋，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坐下。 格林急忙把头撇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刚才有些走神了。” 他其实并不是那种看见美女走不动路的人，只不过这女子的样貌，总让他有一种帶著些许违和的熟悉感，因此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在失忆前见过这个女子。 女子舒了一口气，坐在了距离格林大约两公尺远的地方，用期待的眼神盯着面前的通讯塔发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九十斤肉怎么卖 格林此时的位置是巨塔镇外，玩家聚集地南侧的山坡，是巨塔附近少数人烟不多的地方。 那位美丽的女子兀自发了会儿呆后，声如蚊呐地问道：“请……请问，你是阿萨神族吗？” 她从一开始使用的就是远古诺斯语，一种只在古代北欧地区使用的语言，同时也是阿斯嘉德神域的官方语言，因此也以为听得懂又会说的格林同样是北欧神祇。 格林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记得了……不过前段时间都住在洛基家裡。妳可以叫我格林。” 他其实没有要隐瞒自己是玩家的意思，主要是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玩家”了…… “洛基——！？”女子明显抖了一下，随后又强行恢復了镇定，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道：“我……我是海神尼奥德尔之女，华……阿萨神族的芙……芙蕾雅，掌管丰饶，另外也是法术之神。” 格林听到芙蕾雅的介绍，又往美丽的女神脸上看了一眼。他在洛基的藏书中读过关于芙蕾雅的事情，据洛基所述，这是一位非常可怜的女神—— 她既不属于华纳神族，又不受阿萨神族认可。只因为她是华纳神族在与阿萨神族持续数百年的战争结束后，和其父兄一同被送到阿萨神族，以维持两族和平用的“人质”。 而且由于芙蕾雅掌管的是植物丰饶这种无关紧要的神职，个性又相对懦弱。因此在尚武、崇拜强大战士的阿萨神族中，不断受到其他神族的排挤和漠视。 ——芙蕾雅所谓的法术之神，指的是卢恩法术，基本上很难用来战斗。而她虽然精通符文法术，却又没有锻造知识，所以也没办法製作出强大的卢恩法器来补足战力。 她的父兄情况则要好得多，父亲尼奥德尔是近海海神，属于中高位神明，自然没什么人敢不重视。而兄长弗雷虽然来到阿萨神族后，与她一样成为掌管丰饶的神祇，但人家原本在华纳海姆那边是战神，因此特别“能打”，同时又拥有数样意外获得的强大卢恩法器，所以也不曾像芙蕾雅那样受到歧视。 “妳也是来参与魔网通讯塔的开启活动的吗？”格林回忆了一遍芙蕾雅的事情，随口问道。 芙蕾雅点了点头，用嚮往的眼神看着那座高塔，语调快速而兴奋地说道：“我见识过不死人展示他们的魔能转化仪和魔法，那种被称为‘魔能’的力量非常强大，而且比卢恩法术要实用很多，如果这座塔真能像他们形容的那么好用，我以后就可以开始学习使用魔法，那样的话说不定我就不会……” 她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有些迟疑地看了格林一眼。 格林侧头看了眼芙蕾雅的神态，摇头哂笑道：“我听说过妳的事情，但我并不像阿萨神族那样，会看不起不能战斗的神祇。” 芙蕾雅观察了半晌格林的表情，才有些脸红地小声说道：“……如果我学会魔法，说不定就不会被他们看不起了。” 格林搓着下巴，有些奇怪地向莉亚问道：“莉亚，我体内的这种能量，明明是可以转换成魔能使用的，芙蕾雅为什么会说要等到魔网通讯塔盖好才能学习魔法呢？” 他之前在古希腊和大唐都见过神明转化神能的方式，莉亚也记录，并让格林尝试过他们转化时使用的法术。虽然现在他失忆了，但还是本能地知道如何使用转化法阵。只不过一般他只会使用源能秘语去役使其他次等能量，而不会使用效率较为低落的神能转化法阵。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推断是由于空气中几乎完全不存在魔能，所以这裡的人们无法理解何谓魔能，自然也无法将神能转化成魔能。”莉亚推测道。 “原来如此……” 格林点了点头，认为莉亚的推断非常合理，完全没概念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凭空製作出来。 “其实，魔网通讯塔的辐射范围并不包含阿斯嘉德，”格林决定告诉芙蕾雅这个残酷的消息，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芙蕾雅的神色，“就算通讯塔启用，阿斯嘉德那边也不可能有魔能给妳使用……” “……”芙蕾雅微张着小嘴，愣愣地看了格林一会儿，随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呵呵……我才不会被你骗呢！” 她收敛起强扯出的笑容，不知道是想说服格林，还是想说服自己，用着极为笃定的语气说道：“有位不死人说过，等到通讯塔完成，世界上的一切都会垄罩在魔能光辉之中。” 妈蛋！到哪儿都能有那个二货的事…… 格林表情古怪地否定道：“先不说阿斯嘉德跟中土并不在同一个世界……我估计那位不死人说的话只是在表达一种意象而已，连不死人自己的国度都需要十几座通讯塔才能复盖全境，妳觉得单单一座塔真的能垄罩整个世界吗？” “……” 芙蕾雅渐渐意识到格林并不是在唬弄她，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绝望，但最后也只是泪眼汪汪地坐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 “当然，没有魔能其实妳还是能够使用魔法的……” 格林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响指，召唤了一道冲天而起的火焰风暴，垄罩住不远处的巨石。 几秒后，火焰散去，巨石早已化为一地散发着高温与红光的岩浆。 格林害怕影响环境（同时也想继续装逼），用手捧在嘴前，轻轻地吹了口气，一阵夹杂着碎冰的寒风吹拂而过。那坨岩浆在芙蕾雅既惊讶又有些恐惧的注视下，瞬间被冷风凝回了黝黑的岩石。 随后那岩石又突然拔高，并染上鲜活的色彩，变成了另一位“格林”。 芙蕾雅猛地转头看向自己左侧，发现格林还好好地坐在原位，于是又把目光转回了那个栩栩如生的假格林上。 “烈焰风暴、冰锥术、塑石术，和伪装术。”格林转头看向芙蕾雅，轻声解释道：“这些都是所谓的魔法，但我刚刚却是使用神能，也就是神力所施展的。” 芙蕾雅用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神情，眼巴巴地看着格林，却不敢开口询问。 格林看见芙蕾雅像是被遗弃的小狗般的表情，有些好笑地说道：“妳想学的话，我可以教妳。” 她眼睛一亮，正欲点头，却马上又畏畏缩缩地止住了动作，她胆怯地低下头，结结巴巴地问道：“代……代价呢？” “代价啊……”格林盯着美丽的芙蕾雅，搓了搓下巴思索着。 她瞥了一眼格林，突然大声地说道：“……就算我只是个人质，也绝不会出卖自己的尊严！你不用打——” 同时响起的，还有格林试探性的提问：“要不，妳当我的学生？” “……” “呼呣……只有尊严不卖吗？那么如果我想买肉呃——开玩笑的！我错了，妳先别哭！” 格林的荤段子被芙蕾雅泫然欲泣的表情给强行中断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格林老师 格林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收取什么代价，所以其实收学生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他真正的目的要说单纯又好像有点複杂，要说複杂其实又很单纯……玩个游戏嘛，眼下也没什么要紧事，难得见到长得这么漂亮，性格还很可爱的女孩，他当然会想拉近点关係，那怕只是当个朋友也好。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个ＮＰＣ有可能跟失去记忆前的自己有关。 满脸通红的芙蕾雅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一眼格林，用满是狐疑的语气确认道：“……当学生而已吗？” “当我的学生可不容易，我可是非常严厉的，不管端茶、做饭、洗……”见芙蕾雅又露出胆怯的神色，格林赶紧改口说道：“当然，只要成为我的学生，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欺负妳了，而且我还会把我所会的法术全部毫无保留地教给妳，另外偶尔还可以吃到我亲手做的美味料理，每个吃过的矮人和神祇都赞不绝口，还有……” “……怎么样？愿意做我的学生吗？” 听了三分钟招生演讲的芙蕾雅终于确认格林是认真的了。 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点着脑袋连声答应：“愿意，我当然愿意，格林老师！” 格林看着她羞怯而甜美的笑靥，呼吸再次停止了一刹那。 “果然国人全民白毛控啊……”格林喃喃自语道，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呃……等等，亚特兰提斯人银白色的头发似乎还挺常见的……所以我到底是哪国人？不会真的是偷渡客吧？” 回忆半天，开始感到头疼的格林果断放弃了思索，起身走向芙蕾雅。 在芙蕾雅疑惑地注视下，格林轻轻拉住她的手，柔声说道：“放轻松，我们现在要去空旷点儿的地方上第一堂课。” 芙蕾雅被格林牵起手时，起初还有些不自在，但很快便被神奇的反重力术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几分钟后，格林带着芙蕾雅来到地中海东侧的无人地区，开始了他的第一堂魔法课程。 “想要使用魔法，第一件事——妳必须熟悉魔能这种能量的特性。” 芙蕾雅身为神祇，感知能力自然不用担心。她首先需要的便是认识魔能，只要熟悉魔能的特徵，想要将神能转化为魔能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格林召喚了一堆“法師之手指”，一次性绘製了数百个卢恩符文，将近海的所有能量都抽取了过来，全数用源能秘语转化为魔能，随后再将这些能量拘束在芙蕾雅周围。 “魔能的特点便是恆定的活跃性，以及非常高的可塑性，”他操纵魔能变成一隻湛蓝的海鸟，随后又让其燃烧了起来，成了一隻浴火凤凰：“在我们眼中，这团魔能此时是一团火焰，但妳仔细感知一下，会发现他其实并不是由火元素构成的，他依然是纯粹的魔能。” 火焰消散后，凤凰又变回了那隻闪着幽蓝光芒的海鸟。 “这种能量最有意思的地方便是——可以模拟出绝大多数元素和能量的特性。”海鸟随后变成一座冰雕、一阵狂风、一道光束，甚至一抹暗影。 “妳可以尝试看看，直接使用精神……神识，意念，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格林示意芙蕾雅跟着他做，“总之，让妳的意识集中在操纵这些魔能，然后……停！快停下——！” 格林话还没说完，周围的魔能便出现了剧烈的潮汐。 一阵能量收缩后，附近出现了一瞬间的能量真空状态。 “轰！嗡——” 芙蕾雅製造了一起超大型爆炸案。 火焰被格林强行熄灭后，附近的气温仍上升了整整近百度，而氧气更是被消耗殆尽。他连忙又召唤了冷风吹散热气，并补充了周围的氧气。 芙蕾雅似乎将他刚刚拘束在附近的所有魔能都给一次性地引爆了……她作为法术之神，的确拥有着可以操纵大范围魔能的精神力强度。 好在格林有先见之明，带芙蕾雅来到了空旷无人的地方练习魔法。否则光以刚刚的爆炸威力馀波，就足以将通讯塔下的成千上万凡人轰成齎粉了，而温度的骤然提升，和氧气的缺乏，又会导致更加严重的伤亡…… 知道自己闯祸的芙蕾雅下意识地低下头，并微微蜷缩起身体，似乎准备挨打。但等了半天也没感受到疼痛，反而是一种轻柔而温暖的触感。 她偷偷把眼睛睁开一道缝隙瞄了一眼，惊讶地发现格林近在咫尺的脸上，似乎一丁点儿生气的神色都没有，反而全是关心与后怕。 格林把一件西格恩亲手给他缝製的长袍披在芙蕾雅身上后，一边用袖子轻轻擦拭着芙蕾雅脸上的灰尘和血迹，一边担忧地问道：“妳没受伤吧？” 他差点以为自己刚收的学生要直接毕业了…… 芙蕾雅愣了半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以前在向继母丝卡蒂学习卢恩法术时，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几乎只要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错，等待她的就是严厉残忍的体罚。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听见格林说自己严厉时，她会有些惧怕的原因。 ——丝卡蒂是一位约顿海姆的霜巨人，尽管以一位霜巨人来说，她是充满智慧与仁慈的存在，但那却只是以巨人的角度来说而已。对于自己的继女芙蕾雅，她似乎从来就不吝惜于展露她作为冰雪女神冷酷的一面。 确认芙蕾雅没有受伤后，格林转过身去，给了她更换衣服的时间。她的裙子和斗篷虽然依旧完好无损，但却已经变得髒兮兮的，还充满焦臭味了。 “现在妳还不熟悉魔能的特性，记得不要一次操控这么多能量，刚才要不是我中和了周围的魔能暴动，妳现在已经受重伤了。” 芙蕾雅看着背过身去的格林，脸上重新绽放出了甜美的笑容：“好的老师！我一定会记住的。” 虽然这次施法算是失败了，但她心裡还是非常兴奋的。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施放出如此“高效能”的法术来，以往要製造出这种程度的爆炸，通常会需要绘製上百个吸收火元素的卢恩，充能大约三个小时，随后再绘製大量放射热能的卢恩，一次性地释放掉所有能量，才有可能达到这样的威力。 那种冗长的施法时间，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作战能力，更何况光是绘製上百个卢恩符文，再一个一个地用神力启动它们，就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接下来我将会教妳如何精细地操控魔能，以及带妳了解魔法与卢恩法术的区别……” “……因此，藉由卢恩法术虽然也可以办到以上这些事情，但是每个步骤都会需要耗费数十秒的充能时间。而藉由魔能施放，则只需要一个响指，当然，我大概算是比较熟练的，一般法师可能还是会需要两、三秒时间，才能构筑出足够稳定的法术模型。为了掌握标准的魔法施放方法，妳首先要做的是………。” 接下来的时间，格林都在细心地教导着芙蕾雅使用魔能的方法，而芙蕾雅不愧为法术之神，对魔法知识的吸收也非常地迅速，而且还总能从卢恩法术的知识领域触类旁通。 不出半天，她已经能施放简单的火球术、油腻术，或召唤几隻法师之手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的魔法天赋比格林高出多少，而是她的起点就比格林当初高很多。传奇等级的精神力和感知能力，以及丰富的卢恩法术知识，都能让她更加快速地掌握基本的魔法知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正经人格林 两周后的早晨，地中海东岸荒地。 师徒俩这些日子乾脆就直接住在了这裡。 反正有格林用塑石术建立起的，既坚固美观，生活机能又完善的别墅，附近的海中还有丰富的渔获，两人在这边住得其实还算挺舒适的。 格林此时正坐在海岸上一边悠闲地钓着鱼，一边偶尔回头看看芙蕾雅的练习进度，顺便帮她补充魔能。 芙蕾雅传奇等级的精神力，和长年累积的施法经验，使学习魔法的进度非常快。此时她已经基本上能使用五环以下绝大多数的法术了。但在转化魔能上还是有些迟滞，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直接使用格林帮她转化好的魔能来练习魔法。 打了个哈欠，格林突然想起了要事。 他扔下魚竿，起身走向芙蕾雅，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后说道：“徒儿！先休息会儿，通讯塔的启用活动快要开始了，跟为师瞧瞧去。” “好的，老师。”芙蕾雅乖巧地停下施法。 随后主动牵起他的手，似乎以为格林又要以飞行的方式带她回去——格林这些日子时常用反重力术带着芙蕾雅四处瞎飞旅游，因此她已经很习惯被老师带着飞来飞去的体验了。 她虽然已经勉强能够自己用神能转化出魔能来进行施法，但还是有些期待通讯塔开启后，随手就能汲取魔能施法的感觉，因此对通讯塔的开启活动还是很有兴趣。 格林看着牵住自己的芙蕾雅，稍微愣了一下后，摇头笑道：“接下来带妳见识一下传送魔法。传送魔法比卢恩传送施放起来要更方便快捷，而且只要妳记住某个位置的空间资讯，就可以直接进行传送。缺点是容易被打断、危险性更高、传送过程相对也会比较久一些——这点在距离短的时候妳可能感觉不太出来，不过……” 他没有放开芙蕾雅，而是握着她的小手，直接开始讲解起传送魔法的要点。 此时他还没有教芙蕾雅使用魔法结合卢恩的技术，毕竟那种施法方式需要更精细的操作和极高的熟练度，作为初学者并不适合使用。 几秒后，“哗——”一声，两人便消失在了地中海东岸。 “……所以如果妳没有掌握好传送位置的所有讯息，甚至连一粒石子都可能会是致命的存在。最安全的传送方式还是使用传送阵，或是在传送前先撕开一个小洞，以确认目的地的安全性，以及环境资讯。” 格林拉着芙蕾雅坐在那天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大石头上，继续教授着传送魔法的知识。 虽然芙蕾雅现在可能还用不到，但按照她的学习进度，可能不用一两个月，就足以使用中高环位的魔法了，提前教她并没有什么坏处。 几分钟后。 “大佬，哈哈！原来是你啊！”米尔豪斯一边小跑过来，一边喊道：“突然出现魔能震盪，我还以为通讯塔出了什么问题呢！” 他身后还有不少其他玩家，似乎都是察觉到刚才两人传送时产生的动静才过来的。 格林耸了耸肩说道：“我带学生体验一下传送魔法而已。” 芙蕾雅怯生生地躲到格林背后，紧紧拉住格林的衣服。 米尔豪斯一敲手掌，像想到了什么似地说道：“说到传送……格林，咱们这个新式传送阵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啊！” 见格林疑惑地看着自己，米尔豪斯继续说道：“因为不需要灌输能量，所以有很多普通的原住民会误启我们铺设的传送点，然后传送到危险的地区，有没有方法让这玩意儿只有玩家能启动啊？” 格林耸了耸肩，说道：“你们铺设的时候自己用精神力调整一下魔能微动，用亚特兰提斯语设定一个声控启动码不就行了？” “好方法！咱们得定一个好记又有趣的密码……问问会长好了！”米尔豪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后鬼鬼祟祟地凑到格林耳边，悄悄说道：“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找到这么漂亮的学生啦？她是ＮＰＣ还是玩家？话说我也能当您的弟子呀，介绍介绍咱师姐呗！” 格林踹了米尔豪斯一脚，瞪着眼睛喝道：“滚！我才不要这么二的学生！” “呿呿……”米尔豪斯贼笑了两声，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就知道大佬不是什么正经人，原来还好这口啊啊啊啊——！” 身上散发着焦臭味的米尔豪斯混身颤抖地跪在地上，手撑着地面快速说道：“对不起大佬我错了请您原谅我我再也不敢胡说了。” 格林没理会米尔豪斯，而是转头安抚着看起来有些害怕的芙蕾雅：“别担心，他们不死人别说电一下了，就算电成炭他也感受不到多少疼痛，而且还马上就能復活。” 玩家一般疼痛感都只会调成１％到１０％而已，除了被活活烧死或者踹到蛋，一般情况根本不会感觉到太强烈的疼痛。 ——这也是格林发觉的怪异处之一，他自己的疼痛感似乎是恆定在１００％，不能被调节的。 “……原来是这样。” 芙蕾雅大大舒了一口气，她听不懂格林和那个“有点眼熟的不死人”刚才所说的语言，只看出老师与他似乎话不投机，便一脚把他踹开，随后直接一道闪电往那人身上劈去，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老师这些天的温柔都只是装出来的。 格林绘製了拥有治癒效果的卢恩符文，塞到米尔豪斯身上，并再次踹了他一脚，没好气地说道：“别装了，快起来，你吓到芙蕾雅了！” 米尔豪斯瞬间蹦了起来，小声地对格林嘀咕道：“你ＴＭ会军用魔法才吓到我咧……到时候被网警查，我还好说，别人的嘴我可管不住啊！” 格林一脸莫名其妙地愣了几秒，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军用魔法是指什么。 而对面的米尔豪斯闻了闻自己身上的焦香味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地喊道：“啊，对了！大佬，你回来的正好，启用仪式快开始了，你跟我们过来瞧瞧吧！” 说完，他便拉着后面一群玩家，一起往通讯塔的方向快步走去。 巨塔周围的人群非常密集，而且各种神祇和超凡生物混杂其中。带路的几人一下就鑽到人群中消失了踪影。 格林怕芙蕾雅走散，只能握紧了她的手，将她牵在身边——他保证自己没有任何别的想法，绝对没有！ 他一边用精神力锁定着已经跑得有些远的米尔豪斯，一边跟芙蕾雅慢悠悠地走着，随口问道：“等通讯塔启动之后妳有什么计画吗？” 芙蕾雅低着头，情绪有些低落地小声答道：“我得回去阿斯嘉德，神王不会允许我出来外面太久的，毕竟我的身分……” 格林不确定自己打不打得赢奥丁，他现在对自己的实力认知还有些模煳。不过既然人家被称为神王，那肯定是很强大的，他认为自己还是应该要谨慎一些，先不要产生揍奥丁一顿的想法为妙。 “那到时候我也跟妳去一趟阿斯嘉德吧！”格林侧过头，迎着芙蕾雅惊喜的眼神，继续说道：“毕竟妳的课程才刚开始，现在中断的话对妳的学习进度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谢谢老师！” 芙蕾雅脸色微红，露出了腼腆而喜悦的笑容。 两人边聊边逛，又走了好一会儿后，终于看见了前方停下的米尔豪斯。 “格林！这裡！”他挥着手用秘语说道。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进入通讯塔内部的石门门口。 密密麻麻的凡人原住民们都被限制在外围区域，因此那座敞开的巨大石门下，只有一些玩家与神祇，还有几头特殊生物而已。 格林顺着玩家规划好的通道，走到米尔豪斯旁边。 此时他才注意到米尔豪斯身旁有些心情不好的索尔，以及另一位新来的白衣女神……样貌似乎还是有点像西格恩。 第一百九十九章 槌子之神 索尔和那位女神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牵着芙蕾雅的格林，但没说什么。 米尔豪斯用普通亚特兰提斯语跟索尔讲了一句什么后，皱着眉头向格林介绍道：“你应该听米拉亲哥介绍过了，这位是索尔，雷霆之神和农业之神。原本法阵第一波能量的汲取，会是他召唤的雷霆，但……” 格林打量了一下愁眉苦脸的索尔，同样用亚特兰提斯语问道：“怎么了吗？” 米尔豪斯耸了耸肩，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道：“我也没搞懂关联，他说自己前段时间把槌子搞丢了，所以现在放不出雷霆……” “哈……？你刚刚说他是槌子之神还是雷霆之神来着？”格林歪头问道。 两人都是空手就能使用魔能的法师，没有武器就不能施法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确实是还挺不可思议又搞笑的事情。 “操！臭小子，你皮痒是不是！？” 索尔听见那像嘲讽似的问句，一拳就朝格林揍了过来。 格林反应迅速地伸出一隻手指，挡住了索尔的攻击。 并不是他的力量比索尔强大，他压根就只是为了装逼才伸出手指的，否则只需要手指前那层透明的魔法护盾就足够了，毕竟索尔根本没有真的用力。 索尔有些意外地收回自己的拳头猛瞧了几眼，随后悻悻地抱着胸说道：“妙尔尼尔是我的卢恩法器，没有它我不能使用法术不是很正常吗？况且我就算召唤不了雷霆，依然是一名强大的战士，比你们这些只会依靠卢恩的狗屁法师强……咳噗！” 他睨着格林和其身边的芙蕾雅，表情有些不屑地说着，但很快就被他身旁那位女神往脑袋上使劲拍了一掌。 索尔不满地瞪了那位女神一眼，但没有说什么。 ——卢恩法术根据神祇神力特性的不同，也会有差距很大的强弱问题。像是雷电属性的卢恩由雷霆之神索尔使用时，就会特别强大；而丰饶之神芙蕾雅即使使用完全相同的卢恩法术，也会弱很多。 当然，失去法器就不会施法的索尔，确实还是挺搞笑的。 格林挑了挑眉毛，有些意外索尔会亚特兰提斯语。不过想想也不算奇怪，米尔豪斯说过，他们准备这个活动已经跨整整三个版本，那表示至少有上千年的游戏内时间了。尽管这么多年来，玩家可能仅仅只在其中数十年的时间现身过，但在这期间学会亚特兰提斯语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他又打量了两眼再次陷入低气压的索尔，对旁边同样苦着脸的米尔豪斯说道：“……我等等倒是可以接替索尔的工作，顺便让我的学生学点东西。” 米尔豪斯立即眉开眼笑地说道：“嘿嘿，就知道还是得靠大佬！” 语毕他对旁边的几位玩家挤眉弄眼，使了个得意的表情。 格林抿了抿嘴，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先在那二货头上召唤一道雷霆的冲动，这傢伙突然带他过来，估计就是算计好要蹭他的电了…… …… 一个多小时后，通讯塔塔内。 格林此时正和一群神祇和玩家讨论着等等启用通讯塔时，他们所该负责的项目。 “所以我们只要在外头依序用元素法术使劲劈通讯塔就对了？”格林用群发秘语最后一次确认道。 旁边跟他年龄看起来差不多大的男人，一脸严肃地点头回道：“对，应该是这样没错，米大魔技社那帮人是这样跟我说的。” 他顿了一会儿，用私人秘语迟疑地问道：“不过格林，你确定真的要干？” 他大概是从米尔豪斯那边得知了格林的名字。自从格林之前口头同意了皇朝他们三人加自己好友后，他们就直接知道了格林的“游戏名称”了。 “当然，米尔豪斯说过，神祇们的法术供给都是经过精算的，少一个都会很麻烦。”格林耸了耸肩说道：“而且我也顺便能给芙蕾雅一个练息施法的好机会。” 他面前这年轻男人的游戏名叫：老子是会长，会长就是神坦公会的会长，简称神坦。 虽然名称暗指自己很坦，但实际上这傢伙只是个瘦巴巴的文学院大学生而已，年纪比他的副会长米尔豪斯还小一些。他现在负责统筹下方的工作，并与通讯塔上面的玩家用云端网路进行沟通。 ——包含米尔豪斯在内，比较精通魔导科技的那群人，此时都已经爬到了高塔上方，准备校正待会通讯塔汲能时反馈出的魔能微动了。 玩家们除了少数技术宅之外，大多都是普通的学院学生或上班族。更何况他们当代的魔网通讯塔并不会使用这种原始的方式进行启用，因此魔技社那些人其实也只是把教科书上记载的古代通讯塔尽量还原而已，连能不能正常运作都不敢挂保证。 当然，理论上来说，魔网通讯塔主体就是一台巨大的魔能转化仪而已。就算充能方式比较粗暴，应该还是能成功启动的，而只要成功启动，通讯塔塔身所嵌入的法阵就会自动开始汲取能量，以进入自主循环。 如果其他机能上还有什么问题，也顶多就是调节一下魔网幅射的运作方式，以及魔能微动的频率而已。对通讯塔启动后，重新拥有施法能力的玩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问题。 “什么时候开始？”格林问道。 其他数十位神祇，包含无所事事的索尔和他旁边那位女神也都将目光转了过来。 神坦示意格林稍等，便原地愣在那边，只有眼睛不停转动，一直持续了十几秒后他才回头用群发秘语说道：“随时可以。” 格林点了点头，便带着芙蕾雅走向了塔外，两人身后还跟着大量的神祇和超凡生物——在格林的雷霆成功启动第一个汲能法阵后，其馀法阵的开启就会是他们的工作了。 “徒儿，你的第一堂小考来了，”格林笑眯眯地对芙蕾雅说道：“周围的人类为师会保护好，同时还会提供你充足的魔能，妳要做的只有掌控好这些能量，将他们全部塑型成雷霆，并击打在通讯塔上面。” 塑能法术算是学习魔法的基础，一般法师也都是从这个学派的法术开始练习——例如火球术。只不过格林打算给芙蕾雅提供的“练习环境”，恐怕是绝大多数传奇法师一辈子都不曾体验过的大场面。 芙蕾雅快速地抬头瞄了一眼强势围观的数万人类，以及数十名吃瓜神祇，有些颤抖地嗫嚅道：“老师……我……我可能没……” “芙蕾雅！妳可以！”格林用坚定的语气打断道：“来，再仔细感受一次我的神能变化，我只做一遍，之后我就会开始转化空气中的次等能量了。” 他牵住芙蕾雅的手，开始将体内的神能转化为魔能，并直接输送到芙蕾雅体内。 过了半晌，他才低声说道：“……可以开始了！” 芙蕾雅虽然还是有些迟疑，但仍听话地将双手朝着通讯塔高高举起，并尝试将体内充盈的魔能塑型成雷霆，朝通讯塔投掷。 然而几十秒过去，她接连扔出了数坨爆裂性的能量砸在地面上，导致了几场小型爆炸，却连一丝雷光都没看见。 那是魔能塑型失败时，所产生的不稳定型态，跟之前地中海东岸那次大爆炸是相似的情况。 “老师……” 芙蕾雅满脸通红，用蕴着泪光的双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格林。 格林另一隻手往空中抓了一下，虚握住一道紫色的固态雷霆：“别急，用精神力仔细观察我手上的魔能，妳必须尽量把魔能震盪幅度调节到跟这道雷霆的波段相似，最好是完全一样。” 芙蕾雅在万千凡人与神祇的注视下，焦急得满头大汗，但看见格林那充满信任的眼神，只好咬牙点了点头。 几分鐘后，一丝丝雷电终于从芙蕾雅的手心溢出，随后便是一道弯曲而细微的雷光，歪歪扭扭地朝塔身射去。 第两百章 启用通讯塔 “老师！你看见了吗？我成功了！”芙蕾雅惊喜地回过头，对着格林喊道。 “做得很好！但继续保持注意力集中。妳的精神力非常强大，还可以操纵更多的魔能，不过要注意好魔能的震盪频率，千万别让他们脱离妳的控制。”格林摇了摇芙蕾雅的手，笑着说道。 芙蕾雅瞥了一眼被格林牵着的手，脸色微红地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回了通讯塔。 几分钟过去，随着塑能的熟练，芙蕾雅释放雷霆的速率，终于渐渐追上了格林转化魔能的速率。 此时，已经不是单单一道闪电往塔身上面劈了，而是万钧雷霆密布在无垠苍穹之中。 芙蕾雅白金色的长发因为静电而在空中舞动不止，双眼时不时流曳着魔能过载而外洩出的蓝色光芒，如同风暴女神一般持续地从双手释放出惊天动地的雷霆。 密密麻麻的雷蛇在嘶吼声中，不断地爬向巨塔。整座巨塔周围如同雷霆炼狱，轰鸣声连成一片、不绝于耳。 “这就是魔能的力量吗……”索尔身边的女神表情凝重地自语道。 索尔则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不远处的芙蕾雅，他现在有点担心自己的雷霆之神神职会不会被芙蕾雅拿走。 宙斯同样如是，但他明显更关注的是格林，毕竟芙蕾雅怎么样也是北方神，跟他们南方神没有什么神职之争。而格林与北方那帮肌肉神族截然不同的纤细体型，却怎么看都更像南方出身的神祇。 ——神职对神祇来说并不只是称号，同时也是神能的特性构成要件之一，能被称为雷霆之神的神祇，他的神能就会更加契合雷电，被称为火焰之神，操纵火焰时则会更得心应手，甚至有些特殊神职还会直接赋予神明与其职责相关的能力。 虽然大多数神祇们都不明白这种现象发生的原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争夺“神职”，这个会直接影响到他们力量的玩意儿。 “芙蕾雅不是个废神吗？怎么会——”另一位阿萨神面色有些恐惧地说道。 “不！”狗头人身的神打断了那位阿萨神的惊呼，狗脸上满是困惑地向其他神祇问道：“重点是他的老师……那位到底是哪裡的神？我是说……我感觉自己好像见过他，但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见过……” “有没有可能是远东地区的神？感觉有点像那边的人。”一个毛发旺盛的大汉搓着胡子猜测着，但随即又自己否定道：“但是他似乎又有点太……漂亮了？” 格林是经过数千年种族大融合的现代人，比起远古东方人皮肤要更白、身高要更高、五官也更深邃细緻一些，不管身体抑或相貌，都有着不小的差异。 “会不会是亚特兰提斯人？”一位背着木柄长矛的半人马推测道：“他不仅精通他们的语言，长得也很像他们的一员。” “不，贤者，”一位上身赤裸，却配戴着不少金饰的英俊神祇摇头否定道：“不死人尽管智慧更胜一筹，但力量却和凡人一样可悲又弱小，那位一身强大的神力几乎都快能与恩奇都比肩了！更何况他也曾使用过示拿的语言，口音甚至还与本王一样……我想那大概只不过是他的神职特性罢了。” 被称为贤者的半人马搓了搓胡须，思索片刻后点头贊同道：“吉尔，你说的也有道理，他如果是不死人，委实过于特殊了些。” 将近半个小时后。 “格林！该停手了，你的部分已经超额完成了！”一阵秘语传到格林脑中。 在神坦的支会下，格林缓缓停止了能量虹吸与转化。 “芙蕾雅，开始减缓输出，我们的工作结束了。”他向自己的学生说道。 “好的，老师。” 芙蕾雅脸上仍有些兴奋之色。能够随心所欲地支配如此强大的力量，对每个法师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事情，虽然这股力量是藉由自己的老师才能施展出来的，但她仍然感到非常地畅快。 此时通讯塔已经有将近３０％的法阵都已经亮起了。 “哈哈，格林你这也太刁了，怎么？不打算藏了？”神坦走过来，乐呵呵地拍着格林的肩膀，用秘语向两人说道：“我知道你还能继续，不过咱还是得给那些神祇留点工作，不然如果他们突然不高兴，之后会很难处理的。” 格林摇摇头，拉着芙蕾雅用群发秘语笑道：“你称赞错人了，我可什么也没做，那都是芙蕾雅的力量。” “老师！” 芙蕾雅只是脸色通红地扯了扯格林的手，并没有向神坦解释什么。 一来是她非常抗拒跟陌生人说话。二来，她根本不会讲亚特兰提斯语或秘语，因此就算能听懂少数玩家使用的秘语，也没办法顺利与他们沟通。 ——芙蕾雅当时会选择在格林附近休息，也只是因为格林身上的那股特殊气息，让她自然而然地对格林产生了亲近感，正常来说她更倾向于避开所有陌生人……甚至熟人。 “嗨！跟咱你演什么……” 神坦想了几秒后，改成用私人秘语向格林说道：“不过军用魔法的事情确实是有些危险，总之，我之后会尽量帮你打掩护，你可以带你女朋友先去休息了。这么长时间施法，就算是用你的魔能，也该累了吧？” 格林看了一眼隐隐有些疲态的芙蕾雅，用秘语回道：“嗯，谢了，神坦。那剩下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带她去旁边休息一下！” 他自己来的话，恐怕再开个三五座塔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但芙蕾雅此时显然已经累了。 格林道完别后，神坦用有些懵逼的眼神看了他们的背影两眼，挠着头自语道：“……这俩玩什么呢？” 带着芙蕾雅走到玩家们的休息区后，在后勤玩家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一间砖石房中。 “你先进去躺会儿吧！”格林拍了拍芙蕾雅的脑袋，让她先去卧室中休息，“今天妳努力了这么久，应该要吃顿好的才行！今天我会做得丰盛点。” 芙蕾雅看着格林甜甜地笑了一下，有些雀跃地点头答道：“好的，老师。” 随后便转身进入了卧室之中。 她把卧室门关上后，跳到柔软的大床上，使劲抱紧棉枕，一边傻笑，一边在床上不停打着滚。 “格林老师……老师，呵呵呵……” 她喃喃自语了几句后，又脸色通红地把脸埋进了枕头裡。 活了七百多年，芙蕾雅第一次在别人身上感受到温暖，仅仅不到一个月的相处时间，格林在她心中，已经占据了所有代表着幸福的角落了。 这也并不奇怪，格林这些日子对她的照顾，确实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一部分是因为格林非常同情芙蕾雅以前的遭遇，另一部分则是她软绵绵的神态，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激起了他的保护欲，同时身份上又是自己的学生。 而对失去所有过往的格林来说，作为学生的芙蕾雅此时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当然会想尽力去填补芙蕾雅所缺失的亲情与爱情。更何况那种奇妙的熟悉感，让他下意识地认为，芙蕾雅本来就应该跟自己非常亲近。 卧室外，格林查看了一下厨房的状态，发现这裡虽然有一些粗糙的厨具，却没有任何存放食物的地方，于是只好准备出门找些食材了。 没想到的是，他才刚走出房门，后勤组的玩家就已经提着事先准备好的食物送了过来。 他无奈地看着已经烤熟的羊肉，有些犹豫地向递送食物的女玩家问道：“有生的食材吗？” 女玩家微微愣了一下，便点头说道：“当然有，你想自己做的话，我还可以帮你拿一些蜂蜜和盐巴，至少能好吃一点。” 她一点也不奇怪格林的反应，毕竟她自己每次也都是把知觉感官调节到最低的１０％，才能勉强嚥下这些食物。 格林点点头说道：“盐巴不用，我这裡有，蜂蜜的话给我带一些。” 玩家们在起源游戏中，目前唯一尚未克服的就是调味料了…… 主要的原因当然是移动上的限制，在新式传送阵大规模普及之前，没有玩家会愿意带着行囊走上几个月，甚至几年的路，去将那些产地侷限极大的香料运送到外地去。 而在这个西元前４０００多年的远古时代，马匹都直到最近才开始受到人类驯服，自然也不会有人类有能力去当“行商”。 因此格林才会有些抗拒那块料理好的羊肉——那玩意儿只撒上了一些经过简单处理，勉强吃不死人的海盐而已，配上古代更具“野性味儿”的羊肉，口感可以说既腥羶又苦涩，反正他只吃过一口就不想再碰第二次了。 虽然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背包中为什么会有好几罐大塑料罐装着的调味料，但至少他还是知道一点，那就是——用这些调味料做菜贼ＴＭ好吃！ 第两百零一章 一匹都不留 不用说，格林用现代调味料製作的菜餚瞬间便征服了芙蕾雅……以及不知道为什么跑来蹭饭的索尔和那位白衣女神，三位神族的味蕾。 虽然他的手艺其实只能说普普通通而已，但光凭本能和习惯製作出的中式料理，以及不知道哪裡的异国料理，就已经跟远古时代的食物完全不是一个境界的东西了。 连一开始有些恐惧索尔和女神的芙蕾雅，吃到一口之后，都完全忘记了不安，开始埋头认真地吃了起来。 她似乎跟自己口味差不多，喜爱孜然羊肉串，以及蜜汁野猪排，格林默默记住了这一点。 索尔徒手往木盘中的蒜泥白肉捞起一大把，一股脑地塞进嘴裡，含煳不清地说道：“格林，我得为之前的行为和发言向你道歉！” ——格林做的基本上都是肉类料理，这是因为西元前四千年，人类虽然已经进入农业时代，但还没有人择驯化的概念，植物相对现代不仅种类贫乏，还都很难吃。 索尔油腻的大手直接往格林的肩膀拍去，咧着嘴大笑道：“你的力量远超我以前对法师的认知，而且连芙蕾雅都被你培养得这么强大……更别说这些美味的料理了，比不死人做的都好吃几百倍！这个我是真得服啊！” 好在格林反应迅速地在自己肩膀复盖上法师护甲…… 格林轻轻拨掉索尔的大手后，有些疑惑地问道：“所以你们来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索尔的工作被他接替之后，确实无所事事，但为何要跑来他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这裡，却令他感到非常疑惑。 “……” 索尔沉下脸，一改之前开心的神色，但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瞥了芙蕾雅一眼，便闷头继续吃了起来。 半晌后，那位女神突然开口说道：“索尔的槌子其实已经找到了。” 迎着格林‘然后咧？’的眼神，她继续解释道：“但凭我们的力量可能拿不回来……” “……” 女神无奈地对用一脸‘所以咧？’的表情，盯着自己看的格林说道：“……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索尔自己的事情了，而是关乎所有阿萨神族。” 格林皱了皱眉头，感觉莫名其妙：“索尔丢个槌子能关整个阿萨神族什么事？” “偷走妙尔尼尔的傢伙是约顿海姆的一位霜巨人国王，名叫索列姆，是一位风暴之神。” 女神在说到索列姆这个名字时，芙蕾雅微微抖了一下，并且停止了用餐。 “但他偷走槌子的原因，并不是觊觎神槌上的力量……” “那是？” 女神瞥了一眼有些畏畏缩缩的芙蕾雅，轻声说道：“他觊觎的是——芙蕾雅。” 格林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有些不安的芙蕾雅，正了正脸色，向女神说道：“你继续说。” 女神点了点头，抿着嘴说道：“那位巨人威胁阿萨神族，必须将芙蕾雅嫁给他当妻子，否则将把妙尔尼尔藏到约顿海姆的最深处，并且永不归还。” 格林冷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做梦呢？” 芙蕾雅可是他的……学生，他岂有可能答应让她嫁给什么狗屁巨人。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妙尔尼尔是九界最强大的武器，如果索列姆完全掌握了神槌的力量，并统合约顿海姆后，霜巨人将可能会拥有足以称霸九界的实力。因此夺回神槌是势在必行，且一刻都不容耽误的。”女神皱眉说道。 ——宇宙中，几个分布在各大星系中，距离遥远的生命小星系，以及他们附近的破碎空间，由被称为“世界树”的概念性存在连结了起来，使这些世界的空间联繫变得极为紧密，构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小宇宙。而其中最主要的九个生命星球，就被称为九界。因此九界并非指九个宇宙，而是九个星球而已。 “当然，前几天阿斯嘉德议会上，也有人提出过乾脆就让芙蕾雅嫁给——听我说完……”女神抬手虚按住瞪着眼睛准备发飙的格林，继续解释道：“这个提案很快就被神王否决了。芙蕾雅作为华纳神族与阿萨神族的和约协议之一，尤其之前又有密米尔那件事……她是不会容许受到任何伤害的。否则很有可能引起第二次神战，我们当然不会轻易答应索列姆的要求……” ——密米尔是一位居住在阿斯嘉德的智慧巨人，他与一位徒有其表的蠢笨神族海尼尔（也是奧丁的兄弟），一起被送到了华纳神族作为交换人质。但由于海尼尔有智商障碍的事情被揭穿，所以华纳神族愤怒地砍下密米尔的头（而非海尼尔），并将头颅送回了阿斯嘉德。 “不容许受到任何伤害？” 格林用鼻子哼了一声，轻飘飘地扫了一眼索尔和女神。 这句话由阿萨神族说出来，听起来特别搞笑。他这些日子可是看过芙蕾雅卸下那身厚重衣物后，皮肤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 虽然在他用各种複合法术的治疗下，已经几乎看不见任何痕迹了，但芙蕾雅心中留下的伤疤恐怕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痊癒。 女神苦笑了一声，看了芙蕾雅一眼后，轻声解释道：“阿萨神族排挤卢恩法师……尤其芙蕾雅，其实是有其他因素的——芙蕾雅的继母丝卡蒂，是一位强大的霜巨人卢恩法师，与芙蕾雅不同的是，她的卢恩法术融合了其冰雪女神神职，与种族特有的寒冰法术，因此拥有极为可怕的战斗能力。而且其本身还掌管着狩猎神职，所以同时也是一位极为强大的战士与猎手。” “数百年前，丝卡蒂曾因她的父亲夏基，被某位阿萨神族失手杀死，所以单枪匹马打上了阿斯嘉德进行报復。结果可悲的是，阿斯嘉德数千神族，却没有一人能打得赢丝卡蒂。她堵在神王王庭外耀武扬威了整整一年，最后奥丁只能提出让她挑选一位神族作为丈夫来进行赔偿，才勉强安抚了她。” 女神露出有些尴尬的神情，继续说道：“她那时增加了一个‘神族还必须想办法让她高兴到笑出来’的条件。我当时露呃……成功想办法逗笑了丝卡蒂。所以丝卡蒂也给了奥丁面子，同意了他‘只看脚来选丈夫’的奇怪条件，因此便选中了刚从华纳神族……移民过来的海神尼奥尔德，年幼的芙蕾雅和弗雷也因此成了丝卡蒂的儿女。” “而芙蕾雅既不属于阿萨神族，又继承了丝卡蒂的卢恩法术，最重要的是，她缺乏关键的实战能力。在这种背景下，其他阿萨神族对她会是什么态度……可想而知。”女神耸了耸肩说道。 不用说也知道，芙蕾雅肯定会被当作倾泻对丝卡蒂怨恨的目标……尽管阿萨神族因为条约的关係，不敢真的做出太过夸张的行为（以阿萨神族的观念来说），但也绝对不会给她什么舒适的环境。 格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冷漠的继母丝卡蒂，愿意教芙蕾雅学习卢恩知识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自然不可能为这种小事出来给芙蕾雅撑腰。其父尼奥尔德身为海神，事务繁忙，七百年来父女俩见都没见过几次，因此也没有机会帮助她，甚至他可能根本连自己女儿的处境都毫不知情。 而其胞兄弗雷则反而是与其他阿萨神族一同歧视、霸凌着自己的亲妹妹，甚至还因为自己可以无视条约，而更加过火一些——按照他询问时芙蕾雅的反应，格林猜测她的伤疤可能很大一部份都是弗雷造成的。 这些事情在洛基书房内一些关于阿斯嘉德的纪录中，虽然没有被明确指出，但其实还是可以看出些蛛丝马迹的。格林也是此时听女神讲完，才注意到了这些细节。 “说回正题……让芙蕾雅嫁到约顿海姆的声音虽然暂时被神王压下了，但如果索尔还是无法夺回妙尔尼尔，那这个提案恐怕很快就会被重新放到会议桌上。”白衣女神正了正脸色，继续说道：“毕竟用芙蕾雅换回妙尔尼尔，虽然有可能损害到阿萨神族与华纳神族的关係。但神槌落在霜巨人手中，却是一柄悬在头顶，随时都可能落下的利剑，神王还是知道该如何做出取捨的。” “我带索尔来找你的原因非常简单，”女神直视着格林的双眼，沉声说道：“我们需要格林你的帮助。” “我需要你与我们一同深入约顿海姆，杀死索列姆，并夺回妙尔尼尔！” “……” 格林沉默了半晌后，轻声问道：“如果你们认为自己无法办到，为什么加上我就可以了呢？” “因为你刚才所表现出的力量，也因为你能像杀鸡一样轻易地杀死法夫纳！”女神声音轻柔，但语气严肃地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 格林皱起了眉头，这句疑问其实包含了女神为何会知道他的名字。虽然神坦当时是叫他的名字，但每次都很小心地，只有使用个人秘语时才会那么叫。 女神笑了笑，没有回答。 但突然间，整个人居然在格林和芙蕾雅的注视下开始“融化”了起来。 几秒后，她……或者说他，重新变回了人型，不过此时却是一个消瘦而英俊的男人……样貌有点像纳尔弗，不过身上依然是那件美丽的白色卢恩长裙。 格林愣了两秒，恍然大悟地指着男人喊道：“你是洛基！” 虽然对于这个纤细俊美的男人，为何会生出那俩肌肉棒子感到有些疑惑。但他在洛基写下的一些书籍卷轴中，还是清楚地知道这位恶作剧之神最拿手的好戏——‘流体变形’。 男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承认了格林的指认：“你没猜错，格林！我正是火神、诡计之神、谎言之神、恶作剧之神——洛基，你的……父亲。” “洛……等等！老师，洛……洛基是您的父亲？” 芙蕾雅原本还对恶作剧之神的存在感到有些惊恐，但马上就被那更令人震惊的消息转移了注意力。 “呸！”格林满头黑线地呸了一口，用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说道：“我才没有这种喜欢穿女装的父亲。” “……” “哈哈哈……芙蕾雅，我才刚说完我的神职，你就相信了我的话语。”洛基瞥了一眼芙蕾雅，摇头笑道：“你这样天真，以后肯定会给你的老师添上许多麻烦哦。” “对……对不起，老师，我……” 芙蕾雅脸色通红地对格林小声道歉着。 “没事，别听他胡说，”格林捏了捏芙蕾雅的小手，随后将视线转回洛基身上，面色不豫地说道：“所以，我又得帮你擦一次臀了？” “别这么说嘛，”洛基把眼睛笑得像两道弯月：“我内人在你昏迷时照顾了你那么多天，甚至还可能真的帮你擦过臀，你再帮我点小忙应该不过份吧？” “更何况这件事情还关乎你……亲爱的好学生。”他挑着眉，意有所指地左右打量了一会儿格林与芙蕾雅。 芙蕾雅面色通红地急声说道：“老师，不用管我没——” “行了！我会帮你们夺回妙尔尼尔，”格林打断了她的话。 “但索列姆是一位非常强大的神祇，老师你……”芙蕾雅紧紧捏住格林的手，有些焦急地说道。 格林看了眼面露担忧的芙蕾雅，柔声说道：“别担心，我绝不会让妳嫁给那隻该死的巨人的。” “妳就乖乖在这等我，我把所有的巨人，一匹都不留，全部驱逐乾淨！” “等等等等等，您先……先冷静会儿！其他巨人又没做错什么！”洛基急忙高声喊道：“索列姆虽然是一头霜巨人，但他可没资格代表所有巨人，巨人裡也是有好人的！” 格林似笑非笑地看了洛基一眼：“例如你？” 他当然只是在开玩笑，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会把自己岳……芙蕾雅的母亲丝卡蒂给杀死的，更何况从广义上来说，有洛基血脉的瓦利和纳尔弗也都属于巨人。 “……” “嗯？你在说什么？”洛基沉默了两秒后，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是阿萨神族，跟火巨人有什么关係？我这么说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而已——这世上虽然有坏人，但一定也有好人，你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第两百零二章 前往阿斯嘉德 翌日早晨，通讯塔不远处。 “老师……约顿海姆到处都充满凶残的野兽和可怕的巨人，”穿着格林那件西格恩手工长袍的芙蕾雅，在晶莹幽蓝的魔能飞雪下，轻扯着格林的衣袖，“如果……如果遇到危险，就让索尔和洛……洛基去扛，您千万别——” “喂……我在听着呢！”身穿绿色长裙的女神撇了撇嘴打断道。 他身上的那是芙蕾雅原本的衣服…… “不用担心我，芙蕾雅，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毕竟妳还有很多东西得学。” 格林轻抚着芙蕾雅的脸颊，低下头与眼眶微微泛红的芙蕾雅四目相对了几秒，随后有些情不自禁地轻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芙蕾雅小脸唰地一下胀得通红，但并没有闪躲格林的亲密举动。 “差不多得了啊！”女装大佬再次插嘴道：“你们最好别逼我跟索尔也演一齣哦！” “滚蛋！”索尔黑着脸大吼道：“谁要跟你这个变——” 索尔的怒吼被洛基高高噘起的嘴唇给吓了回去——虽然洛基此时外表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神，但索尔清楚地知道，这傢伙是个货真价实的带把儿巨人。 他跑离了十几公尺后，才低声嘟囔道：“妈的……死变态！” 索尔自从昨天说起妙尔尼尔的事情开始，就一直有些沉闷失落。洛基这一通胡闹，倒是让他精神了不少。 格林没有管那叔姪俩的诡异互动，而是继续与自己的学生培养着感情。 芙蕾雅原本其实是打算跟着格林一起前往约顿海姆的，但在格林坚决的反对下，只好听从他的吩咐，留在示拿这边等待。 毕竟约顿海姆的危险性，在洛基的着作中有数十次被提及过，他当然不愿意让芙蕾雅冒这种风险。更何况她期待多年的通讯塔才刚启用，格林岂会让她放弃安逸又舒适的环境，跟着自己去蛮荒的巨人国度冒险。 为此他在昨天还特地跑去跟皇朝和神坦的人商量过芙蕾雅的事情，他们当时便承诺会以“生命”来守护“嫂子”，条件是格林在旅途中要偶尔帮他们架设传送点。 有他们保护，芙蕾雅就算一个人留在这裡，奥丁应该也拿她没辙。 ——魔网目前的垄罩范围虽然还不大，但周围地区的玩家此时也足以使用等同现实水准的魔法了。战斗力直线提升的玩家们，虽然还弑不了神（正常玩家并不会任何杀伤性法术），但保护芙蕾雅还是绰绰有馀的。 格林轻柔地抚弄着芙蕾雅的发丝，令其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同时絮絮叨叨地嘱咐道：“我不在的时候，妳可别偷懒！每天睡觉前都要总结自己一天的心得。还有，等妳熟悉魔能后，尽量自己去转化魔能来使用，毕竟不是所有地方都有魔网存在，你必须习惯依靠自己的力量。” 见芙蕾雅乖巧地点了点头，格林继续说道：“咱们这边很快就会完事了。回来我再教妳源能秘语，也就是我之前一直在使用的施法技巧。” “好的，老师，我会在这裡等你回来的。” 语毕，芙蕾雅主动地抱住格林。 格林微微愣了一下后，轻轻回拥住自己的学生。 他不知道，这甚至是芙蕾雅这辈子第一次拥抱一个人，也是第一次被一个人拥抱。 再次亲吻了一下芙蕾雅的头发作为道别后，格林缓缓松开她柔软而温暖的身体，并转身朝洛基和索尔那边走去。 “完事？走了走了，咱们还得先回阿斯嘉德一趟呢！”洛基说道：“去约顿海姆之前，要先见一见我妈，不然我们穿不过通往那边的界门。” 按照洛基的说法，约顿海姆这个世界，是几千年前奥丁和威利等人，在击败巨人之王尤弥尔后，给倖存的敌对巨人所划出的“保留地”。由于历史遗留问题，这裡的巨人普遍对神族都抱有非常深的仇恨。 而最近几百年霜巨人的军事活动一直很频繁，因此奥丁下令将约顿海姆的所有空间通道，都用一层特殊的大卢恩给封锁了。 至于洛基的亲生母亲劳菲，虽说是一位山巨人，但她不只是阿斯嘉德建国时就存在的元老级人物，更是神王奥丁的养母。她的地位可以说比阿斯嘉德的绝大多数神祇都还要高，自然也拥有着开启大卢恩的权力。 “不过为什么不是找奥丁呢？”格林疑惑的问道。 就算劳菲有资格开启通道，但这种事情理论上还是找神王本人比较合适才对。 洛基指着旁边的索尔，随口说道：“那熊孩子跟他老爸关係不——” “他并不是我的父亲！洛基！”索尔皱眉喝道。 洛基看着格林，耸耸肩膀，使了个“懂？”的眼色。 看来即使是神祇，也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家庭问题……格林挑了挑眉想道。 “我要开始布置传送法术了，你们稍等会儿。” 洛基不知从哪裡掏出一把精緻的黑色法杖，开始绘製起了卢恩符文。 那是雷瓦汀。 格林认出了那把法杖，毕竟洛基的书房裡有一堆关于这把法杖的设计理念，它是由洛基花费数百上千年时间，亲手製作出来，并直到此时还不停在完善的强大卢恩法器。在身为法师的格林看来，甚至比妙尔尼尔那种只会漏电的铁槌还要强大很多。 洛基一边绘製符文，一边随口提醒道：“这个符文法阵你记下来也没用。” 格林此时正认真地记录着洛基正在绘製的符文。 他的卢恩法术几乎可以说是师从洛基，他认为现在临摹洛基本人绘製符文，对他的学习应该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见格林疑惑地看着自己，洛基一边继续自己的工作，一边解释道：“卢恩在单一物体上时，组合成符文法术非常容易，但是当你想要……” “想要让非单一物体上的多个卢恩符文互相影响，成立複合法术时，除了使用符石将符文能量键连之外，就只能透过属性相同的卢恩法器，来构成稳定度较低的立体法阵——《个体卢恩符文与符文之语组合规则》，你的着作，我看过。”格林补完了洛基还没说完的话。 洛基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抬头瞥了格林一眼说道：“背得倒是挺熟……没错，那么你就应该看得出来，这个法阵是一个由定位、校正、传讯、探知、破解、传送，与护盾等符文构成的大型複合法术，而我没有使用符石，所以……” “雷瓦汀嘛，我知道，《多属性法器的调节与材料选择》上，有写到你製作雷瓦汀时使用的部件，共有１２８种不同的卢恩组合囊括在法杖裡，其中就包含了你刚才说的那些卢恩。”格林头头是道地说着。 “……以后你禁止进入我的书房，”洛基秋水满盈的美眸翻了个不太优雅的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总之，没有雷瓦汀，你就算学了这个法术也没用。它包含了太多卢恩符文，你用符石阵法的话，光摆设符石就得把整个日德兰的石块都给搬光了，而雷瓦汀又是我耗费一千多年才打造出的，独一无二的——卧槽！” 格林以远超洛基的速度，将他正在绘製的卢恩法阵完成，并且顺利启动了。 “魔能……就是这么方便的能量啊。”格林轻声叹道。 可以模拟成绝大多数次等能量的魔能，理所当然也能与卢恩法术融合在一起使用，透过魔能填充出的立体法阵，无法得到法器的增幅效果，稳定度也降低了不少，但使用上相对要快捷方便很多。 毕竟用精神力绘画法阵，绝对比先一个一个校正好位置后，再用法器构筑卢恩要快得多。 洛基又检查了一遍法阵后，撇了撇嘴说道：“行……既然法阵完成了，就快进来吧！” 法阵上的卢恩光芒大盛，三人瞬间消失在了示拿。 格林只觉脚下一空，转眼间便出现在了一座如梦似幻的城市之……上空。 “果然把魔能模拟成卢恩法术还是会导致一定程度的失控，这样看来，还是直接使用传送魔法会更为稳定一些。”格林在坠落中，搓着下巴喃喃自语道。 “……不，你自己的传送法术恐怕无法抵达阿斯嘉德。” 洛基对三人各扔了一个浮空卢恩后，一边缓缓飘向城镇中央最高的建筑，一边解释道：“我刚才说了，我这个大型法阵中有包含校正、传讯和破解三个卢恩，这是因为阿斯嘉德世界本身有一层为了安全设置的大卢恩防护结界，因此这裡的空间座标会有些许异位，如果不先与大卢恩进行对接并得到进入许可，就直接传送的话，那结果便是坠入无尽虚空之中。” 格林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刚刚就觉得奇怪，只是传送法阵而已，为何需要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功能。 “当然，正常情况，只要跟海姆达尔知会一声，他就会将人接过来了。只是我跟那傢伙不对付，所以才自己想办法把整套传送符文塞到了雷瓦汀裡头。”洛基一翻手，那柄长仗便不知消失到哪去了。 “不过，魔法的强大我倒是深有体会了，”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相信这种法術将很有可能会改变九界的格局……” ——阿萨神族们虽然歧视卢恩法师，但并不排使用斥卢恩符文。而卢恩符文是当前世界上最完善的法术体系，也是作为卢恩发明者的奥丁，能成为九界之主最重要的因素。如果此时出现一种全新的法术，那九界格局发生改变，就几乎是必然的事情了。 “对了，格林。欢迎来到我们的家园——阿斯嘉德！” 第两百零三章 巴德尔 在飞行中，格林从高空中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阿斯嘉德的美景。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颗树冠垄罩整座城市上空的巨大树木。 它曲折地矗立在一座宏伟的宫殿旁边，粗壮的根须甚至成为了城市中一部份的房屋和山脉。树干上则刻满了金色的卢恩符文，并由这些大卢恩撑起了一道强大的结界，保护着整座城市。 除了中央偏西的那座宏伟宫殿，其他阿斯嘉德的建筑物都是以洁白的砖石构成主体，辅以晶莹剔透的蓝绿色宝石砖，砌成屋顶或屋簷。 另外在建筑的边角处，总能找到闪烁着微微金光的卢恩符文。格林可以分辨出那些符文有着诸如——充能、汲水、稳固、清洁、降噪……等等各式各样的用途。而且这些卢恩的存在，也给这些原本看起来略显单调的建筑增色了不少，可以说是既实用又美观。 虽然比不上亚特兰提斯，但相比日德兰，或是当前的整个中土世界，阿斯嘉德明显都要先进不少，可以说是一个建立在卢恩法术上的卢恩科技文明。 然而尽管阿斯嘉德的生活水准看起来不低，阿萨神族的教育水准却似乎有待提高，二十多分钟的飞行，格林至少就看到了五、六起斗殴，甚至械斗事件。 刚刚他甚至还远远看到过一个奇葩的景象—— 一位年轻的男性神族站在一块悬浮踏板上，用留声卢恩听着音乐，摇头晃脑地横跨大街时，不小心撞到一位低头玩着卢恩方块（一种看起来有点像魔术方块的玩具），而同样忘记看路的神族女性，随后两人便大打出手起来。 过没多久，两位乘着卢恩战车的士兵便闻讯抵达现场。然而诡异的是，那两位士兵似乎根本没有要制止斗殴的意思。他们站在旁边品头论足了一会后，竟反而加入了战局，变成了四人“混战”——是的，两位士兵之间也会互相朝对方挥拳。 这简直刷新了格林对阿萨神族好斗与暴躁的认知。 “啊！你刚刚看见那个了？我们这儿最近多了不少有意思的小玩具，大多都是这两千年来，那些不死人提供的新点子。他们虽然没什么战斗能力，但脑筋确实动得挺快，有些玩具连我都觉得很有创意。”洛基耸了耸肩说道。 那是重点吗……格林一脸懵逼地看着洛基。 洛基也发现了格林怪异的神情，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不用觉得奇怪，那只是阿萨神族打招呼的方式，反正你如果看到比较温和有礼，或者见面不是先挥拳的神族，那肯定是华纳海姆那边的神。” 格林瞥了一眼面色阴沉，沉默不语的索尔，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这傢伙毫不犹豫挥来的那一拳。 不过阿萨神族全员都是神祇——尽管最弱小的那些可能只跟人类的超凡者差不多强而已——但只要拥有“神力”，生命力就会比其他生物强大许多。再加上城内有完善的卢恩治疗机构。 因此偶尔打个肚破肠流、缺胳膊少腿，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太影响健康或破坏感情的事情——但烙点儿疤估计是跑不了的。 在说话间，几人终于抵达了那座巨树下的建筑物。 这裡与其他的阿斯嘉德建筑虽然在风格上相同，但配色却不太一样。整体是由泛着金属光泽的暗金砖牆砌造，在屋簷、屋顶等边角，则是一些翠绿色的宝石作为点缀。 “到了，咱老家——金宫！”洛基说道。 然而他们才刚落地，就有一群提着斧头的强……士兵，朝他们冲了过来。 “呿，是殿下回来了。” “我还以为终于有架可以打了……” “散了散了，没意思。” 认出是索尔与洛基，士兵们乱糟糟地打了个招呼后便失望地准备散开了。 看见这群士兵，索尔倒终于恢復了点精神，他活动着膀子，有些兴奋地对士兵们喊道：“要打来呀！我陪你们练练啊！快来！” 士兵们闻言，毫不犹豫地把腰间的斧头重新抽出来，似乎准备砍自己的王子。 “索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洛基睨了一眼索尔。 索尔愣了一下后，有些失望地挥了挥手，对士兵们说道：“……我还有急事，下次再说吧。” “嘁……就这？就这？” “啧啧，有什么事儿能比打架更重要？殿下你的卵蛋难道被霜巨人踢爆了吗？” 索尔听着士兵们的嘲弄，愤怒地吼道：“操！下次让我碰到你们，看我不把你们的斧头都揍进菊花裡！斧刃那一头！” “哈！去了中土就学会吹牛了吗？” “怕你不成？老子平常菊花裡就塞着二十支斧头，最近还有点儿嫌松呢！” 士兵们对自家王子的暴怒毫不在乎，有说有笑地跑开了。 格林一脸古怪地看着阿斯嘉德王子与自己侍卫们的互动。 与整齐而美丽的城镇截然相反，这裡似乎住着的都是一群粗俗又直爽的肌肉棒子…… 洛基看了眼满头黑线的格林，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说道：“看吧！连他们的王族都是这个德性。” 三人从正门走进了金宫之中。 但几人在金碧辉煌的长廊上才刚没走几步，便又被一位全身穿着浮夸金甲的男人给挡住了去路。 “哟哟哟——”男人发出了令人烦躁的声音。 他挑着眉毛，有些轻蔑地看着索尔，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不是咱们英勇无畏、善使铁槌的皇．太．子——索尔吗？” “巴德尔……”索尔低吼着。 “怎么？你那柄使得出神入化的铁槌呢？我怎么没看到它？”巴德尔明知顾问地装着傻，然后一拍手，用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说道：“难道是一头霜巨人，喘着沉重恼人的粗气、迈着震天动地的脚步，用那双拥肿而笨拙的大手，从你眼皮子底下偷走它了吗？呵呵哈哈哈哈……” “……” 索尔沉默以对，但手上及额角那爆起的青筋，明显可以看出他在压抑着怒火。 “那是巴德尔……”洛基小声地向格林解释道：“光明、春季、与喜悦之神，他跟胞弟黑暗之神霍德尔都是奥丁的次子。因为继承权……以及某些正统性的问题，巴德尔跟索尔之间有些龃龉。” 格林记得在洛基的某些秘密藏书中，有记载说索尔并非奥丁的亲生儿子。这也难怪巴德尔会不满拥有第一顺位继承权的索尔。 “唉呀，抱歉，我都忘了你的併头洛基也在了！”巴德尔注意到正在跟格林窃窃私语的洛基，转过头来说道：“怎么？找了新欢？你——” 他看着格林，微微愣了一会儿，随后不知为何停下了本欲对格林说出口的侮辱。 但他转眼又把砲火转回了索尔身上，同时也不忘捎上洛基：“……还是说丢了小槌槌的索尔有点没劲儿，满足不了你了？要不来我房裡试试咱的太阳之矛，包准让你满意。” 他一边说，还一边把腰部前后摆动，做出了有些猥亵的动作。 洛基冷笑了一声，没有回应巴德尔的挑衅。 他本就不是暴躁的阿萨神族，反而是树木与自然之神劳菲的儿子，当然不会轻易地被激起怒火。 见索尔和洛基都不跟他回嘴，巴德尔有些不爽地“嘁！”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走吧，我们快到了。” 洛基拍了拍脸色比先前更加阴沉的索尔，轻声说道。 第两百零四章 劳菲 又步行了十几分钟，他们抵达一间巨大的房门门口。 房门是两片由纹理清晰细緻的木头所製成的门板，大约有近四米高，门上没有门把，而是一些带有绿叶的藤蔓，以及密密麻麻的卢恩符文。门边则是几颗绿意盎然的小树，恰到好处地点缀在周围，使整个房门光看就给人一种宁静而舒适的感觉。 “对了，”洛基把手按在符文上，回头对格林严肃地说道：“劳菲虽然看起来年轻漂亮，但她可是我亲妈，我警告你最好别给我动什么歪脑筋啊！” 这傢伙似乎把我当成什么ＬＳＰ了……我格林是这种人吗？ 格林撇了撇嘴，有些不爽地说道：“我是那种人吗？劳菲可是巨人，光是体型就……”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的木门便被人从裡面缓缓拉开。 一位美丽女子的现身，打断了格林的话。 是劳菲！ 劳菲虽然种族是山巨人，但不知道是不是使用了像宙斯或洛基一样的法术。此时她的体型跟一般人类没什么区别，只是比格林稍微高了半个头而已。 她有一头翠绿色的蓬松长发、一双带着些许金色微光的棕黄色瞳孔、纤细白皙的四肢，以及丰满的身材。美丽的脸庞上，那温柔的微笑和宠溺的眼神，让格林脑中直接浮现了“母性”这个单词。 她穿着一件多彩枫叶製成的长袍，身上没有配戴金属或宝石，反而是一些由藤蔓、叶子和花朵组成的小装饰，配合头顶那双材质像树枝，还长着几朵小花和树叶的鹿角，使她整个人的美都得到了昇华。这大概是格林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美——她不愧为树木与自然的女神。 “洛基，索尔，你们回来了。” 劳菲的声音非常柔美，让格林感觉自己在聆听微风穿行林间时发出的声音。 她拥抱了一下洛基，并跟索尔打了个招呼，随后饶有兴致地看向了格林：“这孩子是你们的新朋友吗？” 洛基一边往裡面走去，一边随口说道：“嗯，他叫格林，使用一种特殊法术的强大法师。妈，我想吃甜点，我要上次那种紫色的果子！” 而索尔则是招呼都没打，便动作熟练地跳到一张木质躺椅上，把脚翘得老高，枕着双臂闭目养神起来。 劳菲没在意索尔的失礼，而是走过来用鼻子不停嗅着格林，并轻轻抱住了他：“小格林……你知道吗？你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就像生命……像自然……我好喜欢这股气味……” 一股浓郁而不腻人的花香萦绕在格林鼻尖，劳菲丰硕的柔软，和略有些突然的动作，让他全身僵硬地愣在原地。 劳菲露出迷醉的神色，把整张脸戳在格林的头发上来回蹭着，甚至用嘴含住了格林的几绺发丝，使他脑袋上沾了些散发着植物清香的唾液。 “劳菲！你在干嘛？”洛基有些紧张地朝这边大喊道。 劳菲听到儿子的喊声，才有些不捨地松开了一些。 她搂着格林，笑意盈盈地看向洛基，语带嗔怪地说道：“每株植物都有属于自己的春天，即使它已经开过了花！洛基……你都有老婆孩子的人了，怎么还吃起妈妈的醋来了？幼不幼稚？” 洛基连忙跑过来，把格林扯远了一些，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卧槽，我才刚说完别对我老妈出手，你这傢伙……” 格林一脸无辜地小声说道：“我可什么都没做啊，我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他这回是真的无辜躺枪，他刚刚连招呼都还没来得及打，就被劳菲一把抱住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身上那特殊的气息，对于这些本就掌管自然系神职的神祇来说，格外有吸引力。 “……那你就把呼吸也给我憋着！”洛基没好气地说道。 之前洛基在跟西格恩用卢恩法术聊到格林的时候，他可是把格林想成半个学生、半个儿子一样的存在呢！尽管亲眼见识过格林的力量后，他已经打算与格林平辈论交了，但这傢伙现在居然当着他的面撩起他亲生母亲来了，这他哪还受得了？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格林撇了撇嘴嘟囔道。 “我管你那么多！” “不准欺负格林，洛基！”劳菲有些不满地喊道：“还有，你想吃点心，先把那身裙子给脱掉！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说完，劳菲便朝着一片浓密的林木间走去。 洛基再次瞪了格林一眼后，直接在他面前直接脱了个精光，并把脱下来的长裙用力砸在他脸上。 随后才变回男性型态，光溜溜地走进了灌木丛深处。 格林也是现在才知道，这傢伙变成女性时，是真的完全变成女性，一点弄虚做假的成分都没有！但女性洛基虽然身材完美，相貌也非常美丽，格林看到后唯一感想却只有——辣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洛基才穿戴整齐地走出来。 他一把扯着格林往裡走了一会儿，直到一块自然生长出的木桌旁边。 两人坐在小木桩上，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劳菲准备儿子最爱吃的水果。 直到此时，格林才有空打量起劳菲的“房间”来。 其实这裡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片森林…… 环顾四周，全是树木与花朵，地面上也不是砖石，而是松软的草地与土壤。树林间时不时会有一两隻色彩鲜艳的鸟儿飞过，灌木丛中则偶尔能看见几头可爱的小鹿。理所当然，森林上方并没有屋顶，而是一片蔚蓝色的天空，天空中还有着粉白的云朵，与和煦的阳光。 仔细一看，森林中似乎还是有被特意规划出来的“私人空间”，例如木桌右手边，也就是洛基刚才换衣服时前去的方向，那裡被一排排灌木丛篱巴围的严严实实，但可以看见一棵特别粗壮的巨树，就在那棵巨树上，还隐约可以看到窗户。格林猜测那应该是属于洛基的“树屋”。而对面一侧则是由浓密的树木层层阻挡的隐蔽空间，要比洛基的树屋那边大上不少，刚才劳菲就是往那个方向离开的。 “这裡并不是金宫内，而是阿斯嘉德西方的一处山谷中……”洛基撑着脑袋，向格林解释道：“刚刚我们进入的那扇门，实际上是一座永固传送门。” “等会儿我们就是要跟劳非拿通行许可符文，才可以从另一扇门进入约顿海姆，”他朝来时的方向努了努嘴，然后继续说道：“……当然，有那玩意儿也可以直接传送过去，不过因为我很长时间没去那儿了，所以会很危险。” 格林点了点头，他还记得进来之后，身后的门确实不只一扇，隔壁还另外有几扇样式不太一样的门扉。 两人没聊多久，双手各端着一个木盘——甚至头顶的鹿角还夹着一个的劳菲，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来，格林，洛基，你们先吃着，我给索尔也送一点过去。” 她在两人面前放下两个盘子后，便转身往门口的索尔那边走去。 “等等！”洛基突然叫住了自己的母亲：“劳菲……为什么格林盘子裡的水果会比我这裡多那么多？” 劳菲回头用莫名其妙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洛基。 随后皱起眉头，用‘这傻儿子怎么会笨成这样？’的表情说道：“比起你，我更喜欢小格林……这还需要问吗？” 气得洛基桌下的脚用力往格林腿上踹去。 格林用腼腆的笑容回应了劳菲对自己投来的宠溺眼神，随后无视洛基狂踹着自己的脚，享用起了面前颜色缤纷的水果。 “紫的都拿来！” 洛基气呼呼地起身，把格林这边紫色的水果洗劫一空——包含格林手上咬过的那个。 格林耸了耸肩，毫不在乎地拿起另一个吃了起来。 比起紫色，他更喜欢青绿色水果的味道。 第两百零五章 该死的巨人 十分钟后。 “所以，为了抢回妙尔尼尔，你们三个要挑战整个索列姆王国？”劳菲面露担忧地问道。 ——巨人的国度跟阿斯嘉德比较不同的是，他们的神祇几乎都是直接与凡人混居的——例如风暴之神索列姆，他乾脆就是索列姆王国的国王。 洛基摇了摇头，否定道：“并不是索列姆王国，劳菲。只是索列姆而已。” “索列姆是索列姆王国的国王！”劳菲皱眉说道。 洛基继续解释道：“是这样没错。但按照我的计划，我们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索列姆王宫。只要顺利进入王宫，就有很大的机会能偷出妙尔尼尔，可能连战斗都不用发生……” “更何况，根据我长年旅居各地得到的情报，索列姆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暴君，他治下的纵谷平原尽管环境优渥，物产丰饶，但却民不聊生，甚至飢荒频传。很多势力和王储也都谋划着要除掉索列姆。”洛基严肃地说道：“即使偷不到神槌，我们一样能想办法获得与索列姆独处的机会，而我们只要在索列姆的军队包围我们之前将其杀死，他的那些士兵绝对不会为难我们的。” “就算霜巨人，应该也不会笨到为自己已经凉透了的昏庸国王復仇的。”他耸了耸肩，“而在那些王储们忙着争夺索列姆王国的统治权时，我们早就已经回到阿斯嘉德了！” 劳菲皱着眉头，一句话也没说。 “放心吧！劳菲，你根本不知道格林强大到什么程度，我估计就算索列姆王国的军队群起围攻格林，也会被他一个人轻易地歼灭殆尽。”洛基神色古怪地说道。 “这是真的吗？格林？”劳菲眼睛有些发亮地看向身边的格林。 ——劳菲从索尔那边回来后，直接就挤在格林身旁坐着，一口一口餵着他吃水果。 格林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不知道，我失去了以前的记忆，所以没什么概念。” 听见格林说自己没有以前的记忆，劳菲心疼地从背后搂住他，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一边摇晃，一边温柔地哼起了歌。 洛基此时也已经懒得吐槽自己母亲的行为了，只是撇了撇嘴说道：“反正我儿子告诉我说，这傢伙只是挥了挥手，就像掐死一隻鸡一样，把那头连我都搞不定的法夫纳给掐死了。” 实际上格林当时用了几分钟的施法时间才慢慢地将法夫纳勒死，也不知道是纳尔弗还是瓦利给格林胡乱加油添醋了一番。 “没那么夸张，我其实费了老半天劲儿才弄死那隻黑龙的。”格林徒劳地纠正道。 他脑袋枕在温暖舒适的软垫上，一点要起开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眯起眼睛，舒服得都有点想睡觉了。 就像劳菲喜欢他的味道，劳菲身上那股像是花儿般的体香同样很吸引他。 至于什么该死的巨人……谁说过这种话了？ 洛基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来了个眼不见为淨。 “……总之，劳菲你得把通行符石借我一块，我保证完事就还你。” 劳菲“哼——”了一声，冷笑着说道：“我还不了解你？你小子的保证最没信用了，我会把符石给格林。” 洛基什么也没说，只是恶狠狠地瞪了格林一眼。 劳菲伸出柔荑，平举在空中，一阵绿光闪过，地上的泥石自动凝聚在她的手心，凝结成一块石头。 随后她轻轻握住石头再松开，那上面便多出了许多的卢恩符文，并微微闪动着绿色的光芒。 格林接过劳菲递给他的符文石，有些不捨地脱离了她的怀抱。 “快走吧！我们越晚去，索列姆就会掌握越多妙尔尼尔的力量。”洛基催促道。 格林点了点头，回头准备向劳菲道别。 没想到的是，他才刚回过头，劳菲竟然就直接在儿子面前，捧住他的脸，低头靠近了他的嘴。 柔软而湿润的触感，以及甜而不腻的花香，让格林一瞬间有些迷失了感官。他稍微愣了一会儿后，便热烈地回应起劳菲。 良久，劳菲轻柔地推开格林。 她轻抚着格林的脸庞，眼神迷离地说道：“去吧！这样巨人们就不会为难你了。” 格林听见劳菲的话，仔细感知了一下自己，发现体内多出了一股充满生命力的神能。 旁边一脸像吃了大便的洛基一把揪住格林的衣领，把格林拖向了门口。 他咬牙切齿地解释道：“那是劳菲的‘誓言’，一种巨人神祇用来向同族宣示配偶主权用的法术。有誓言在，你进入约顿海姆就不会无缘无故受到巨人的袭击了。” 这也是他没有阻止劳菲亲吻格林的原因——没有誓言的神族在约顿海姆出现，不仅如黑夜中的火光般引人注意，更会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如果没有劳菲，他原本是打算自己晚上偷偷给格林下誓言的。 至于格林到时候会不会为此把洛基从火巨人变成火炬人，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格林回味似地咂巴咂巴嘴，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巨人我知道，但索尔呢？他应该是纯种的阿萨神族吧？” 如果只有他和洛基不被袭击，那这个誓言也没什么意义才对。 “什么火巨人？我当然不是火巨人！我不怕巨人是因为我有一位叫安尔伯达的妻子，她是霜巨人！”洛基继续装傻道：“至于索尔，他身上当然也有誓言，他的其中一位妻子是来自山巨人族的神祇。” 格林耸了耸肩，懒得吐槽洛基破洞百出的谎言。 这傢伙明明知道自己读遍了他书房内包含日记在内的所有书籍……甚至才刚跟他的巨人族亲生母亲吻别，真不知道他狡辩自己不是巨人的意义到底在哪裡…… “好了别废话了，赶紧出发！”洛基岔开了话题，拉着格林继续往索尔那边走去。 会合索尔后，三人直接走到了一扇通体雪白，由巨兽之牙点缀，被坚冰寒霜包复的大门前面。 “把符文石贴在门上放一会儿就行了。”洛基想了想，又说道：“对了，先把你那个戒指给我。”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格林还是把中指上的安德华拉诺特摘下来扔给了他。 洛基一把接住了戒指，放在手心打量了几眼后，一翻手掌，戒指便消失不见了。 格林愣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只是按照洛基先前的指示，将符文石贴在了大门上。 几十个卢恩法阵不停地亮起又熄灭，一直持续了十几秒，大门突然自己缓缓地向后打开。 一阵寒风呼啸着，从敞开的门外吹了进来，让方才一直处于春季宜人气候中的格林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约顿海姆，我又来了……”索尔轻叹了口气，一马当先地走入了门中。 “走吧！索列姆还在等着我们呢。”洛基小声地说道。 格林点了点头，跟随着两人的脚步，踏入了传说中的巨人国度…… 第两百零六章 约顿海姆 从界门进入约顿海姆后，几人来到了一座狭长而昏暗的隧道中。 隧道通体是由黑色的岩石构成，偶尔有些地方夹杂着雪花或冰块，似乎是从上方偶尔能看到阳光的小裂口中漏进来的。 他们以格林的舞光术作为照明，在曲折又複杂的隧道中，顺着最宽的那条走了一个多小时，却发现竟然走到底了。 这是条死路，前方只有一面幽蓝色的冰壁。 “你们前面有看见比较像出口的路吗？”洛基向两人问道。 这是他第一次从劳菲的界门进入约顿海姆，因此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出去。 格林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这种冰壁他们在路上已经看到过数次，通常都只是水滴或冰雪流淌下来，偶然间形成的罢了。 就在两人准备回头试试其他小通道时，索尔突然低声说道：“我倒是看见了。” 随后往冰壁冲过去就是一拳。 然而却只砸出一个小坑，甚至比他那粗糙拳头上的红肿还要不显眼一些。 “索尔，我觉得……” 洛基话还没说完，前面的索尔就抬起了左手，制止了他的发言。 索尔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腰带，随后舔了舔嘴唇，抡圆了膀子又是一拳砸在了冰牆上。 这平平无奇的一拳，竟直接将整面冰壁都给砸成了碎渣，而些许的光芒，从前方的裂口照了进来。 他抿着嘴侧过脑袋，对满脸诧异的洛基和格林挑了挑眉，便一摇三晃地从自己刚砸出的通道大步走了出去。 洛基对格林耸了耸肩：“有时候头脑简单也不一定是坏事。” 事实上，索尔根本不是砸碎了一层冰牆，而是把连同山体在内，大约十几公尺的岩石都给轰成了齎粉，硬生生开闢出了一条直通外界的新“隧道”。 两人跟着索尔，从一片被冰晶包复的山壁中走了出来。 格林挥手取消掉舞光术后，便仔细打量起了他们所处的环境。 阳光穿过厚重的阴云与暴雪，虽然非常黯淡，但还是勉强能让人看清四周的景物。 然而四周却几乎没有任何值得一看的东西…… 除了三人走出的小山丘，举目望去，竟只有一片的雪白，连棵树都很难看见。 “索尔，你知道索列姆王国在哪吗？”洛基向索尔询问着。 索尔茫然地看了一眼洛基，回答道：“……我两次来约顿海姆，不都是跟你在一块儿吗？第一次是咱们在乌特加尔——” “打住，别说了！”洛基急忙打断道。 乌特加尔的事情，可以说是两人的黑历史，洛基当然不愿意此时再被格林笑一遍。 ——两人年轻时，曾偷偷跑进约顿海姆，自不量力地挑战一个名为乌特加尔的巨人国度。却被乌特加尔的国王用幻术与变形术给狠狠地羞辱了一顿，最后才灰溜溜地逃回了阿斯嘉德。 格林见两人似乎都不知道方向，思考了一会儿后，轻声说道：“我上去看看。” 说完，便直接飞向了高空。 “嘶——这也太冷了！” 约顿海姆的天空，比地面的环境还要严酷许多，直刺骨髓的低温、与利刃似的寒风，即使格林传奇战士的身体素质，也无法支撑太长的时间。 “什么也看不见……”格林懊恼地说道。 天上的视野比地面还要更糟糕一些，浓雾和飞雪几乎填满了眼前的一切，即使使用鹰眼术，也看不见任何除了冰雪以外的事物。 感受到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格林赶紧降低了高度。 “哈……哈……没办法，上面的视野更糟一些。”他喘着气向两人说道。 索尔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地问道：“话说回来，这裡可是巨人国度，洛基你不是个巨——” 然而他才刚说到一半，就被洛基打断了。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步行几天，看看能不能碰到当地人询问吧！” 洛基也只来过两次约顿海姆。 而且相比年轻时候那次，几十年前的那一次甚至还更窝囊一些—— 他当时受奥丁的命令，化为老鹰来约顿海姆侦查敌情，结果刚起飞没多久就被一名叫盖尔罗德的巨人给抓住了。之后还是索尔赶到，一槌槌死盖尔罗德，才把他给救了出来。 索尔翻了个白眼，懒得跟洛基扯掰这个老话题：“得——那咱就快点行动吧。” 洛基不承认自己是巨人，也不是今天的事了，反正索尔从刚认识他时，他就是这个德性——两人虽然辈分差了一代，但实际上年纪差不多，是从小认识彼此的。 随便选了个方向后，三人踏着及膝寒酥，顶着鹅毛大雪，在这银装素裹的未知世界中，漫无目的地寻求起了解答。 …… 六天后。 “话说，索尔你为什么会跟你父亲关係不和呢？” 格林坐在被烘烤得温热乾燥的石板上，一边抱着装满热水的石杯，一边随口向身旁的索尔问道。 在约顿海姆旅行是一件非常无趣的事情，除了寒风、冰雪，和巨大的野兽，你几乎找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因此闲聊是他们几人唯一能打发时间的行为。 “你应该知道，奥丁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索尔仰躺在石头上，看着约顿海姆永远灰暗的天空，轻声回答道：“但起初，我其实也并不憎恨他……” “他娶了我的母亲娇德，虽然已经有许多妻妾了，但奥丁并没有亏待过她，母亲再婚后的生活还算幸福，所以我小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是非常感激奥丁的。” “之后呢？”格林有些好奇地问道。 据他所知，娇德现在还在金宫中活得好好的，也并没有传出被奥丁冷落的消息。 索尔微微皱起了眉头：“最早什么时候我已经有点忘了……反正，奥丁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喜欢以我的父亲自居……然而他知道他并不是！” “他总爱以父亲的身份对我指手画脚。当我做的不如他意，他甚至敢高高在上地训斥我……我明明警告过他，但他却仍然不愿改变这样的行为！所以我渐渐开始恨他，恨他擅自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恨他试图取代我真正的父亲！” 索尔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仇恨，而是一种极为複杂的抗拒与挣扎。 “所以奥丁有亏待过你吗？”格林轻声问道。 要知道，奥丁与神后弗丽嘉可是有两位更具正统性的子嗣——巴德尔与霍德尔。 而索尔只是继子，奥丁却力排众议，将他封为阿斯嘉德王储，从这点看来，奥丁应该确实是将索尔视若己出才对。 索尔沉默了几秒后，回答道：“……没有，但他明明不是我的父亲，却总是一副自以为是我父亲的样——” “那你为什么不试试换个想法呢？索尔……”格林打断道：“你明明不是他的儿子，他却总是把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那般疼爱。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你去感激的事情吗？” 虽然他对奥丁不熟悉，也不是很想干涉别人的家事，甚至……自己连关于“父亲应该怎么样”的记忆都没有，但这件事情上明显有问题的是索尔，而非奥丁。 “……” 索尔张了张口，但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半晌后，他才转过身，瓮声瓮气地说道：“睏了，睡会儿。” 格林知道自己已经有点太深入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坐在不远处闭目养神的洛基抬头瞥一眼索尔，摇摇头轻笑了几声。 他拍了拍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说道：“我去附近绘製点警戒用的符文，你们可以先休息会儿。” 格林点了点头，在头上撑了个护盾术挡雪，再随手刻了几个防风和保温的卢恩后，把石块变成了兼具沙发的柔软度的躺椅造型，然后整个人舒服地陷了进去。 他也打算就这样睡会儿——这种地方别说遮风避雨的避难所了，能找到几块不算大的岩石，和能遮点雪花的树木都算是万幸。 然而他才刚陷入半梦半醒之际，就被洛基给摇醒了。 “林……格林！前面有树林！好像是座霜巨人的村子。” 格林有些兴奋地跳了起来，连续六天在茫茫大雪中漫无目的地行走，连方向感都有些迷失了。那怕前面只是一座荒村，他都想去看看！ “索尔！要不要来看看？”洛基喊道。 索尔没有回答，似乎已经睡着了。 因为没有那如雷的鼾声，洛基和格林都知道他还醒着。他可能只是还需要点时间，来消化刚才与格林的那段谈话而已。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便安静地起身准备出发了。 “我们先去探探路，等问清了方向再来找你啊！”洛基轻声说道。 第两百零七章 霜巨人村落 洛基看到的村子离这裡其实还有不短的距离，爬到雪丘上，也就勉强能看到点建筑物和树木的黑影而已。 两人没有选择继续步行，而是由格林按着洛基的肩膀，直接用反重力术低空飞行的方式前进。 十几秒后，两人便抵达了方才的村庄外。 这的确是一座霜巨人村庄，整座村子是被高大的树木包围在其中的。虽然视线都被巨石和木栅阻挡着。 两人没有看见任何霜巨人，但却可以看见裡面的炊烟——这裡明显是有人居住的。 因为不知道这裡的霜巨人是否是能够沟通的那一种，因此在进入前，他们先在村外的树林中稍作休息了一下。 “嘶——冷死我了！” 方才短暂的飞行，就让两人冻的不行了。 洛基搓着手，哈了一口气。一股温暖乾燥的空气从他嘴中吹出，环绕住了他的身体，迅速恢復了刚才因为高速飞行而损失的体温。 他就算真的是巨人，也是一位火巨人，当然还是会怕冷的。 “你要来一口吗？”他看着明显也在打哆嗦的格林，面露关切与恶意地问道。 格林一脸嫌噁心的表情拒绝道：“……谢了，我自己来。” 然而洛基没理会格林的抗拒，迅速地把俊脸凑到格林耳边，使劲吹出一股热风。 “……” “轟！” 温暖是温暖了，不过靠的不是洛基那口热风，而是砸在洛基身上的炎爆术。 而两人刚才闹出的动静，明显引起了村内居民的注意。 一阵嘈杂的骚乱后，两人便被数十上百位巨人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格林趁机观察了一下这些巨人—— 这些巨人，是名副其实的“霜巨人”。他们通体呈现幽蓝色，男性身高平均大约在三米到四米五之间，其中最壮硕的个体达到了八米，而最矮小的个体则只有两米二。女性则是平均二米五到三米七五，最高的达到六米，最矮的才一米八。 大部分男性巨人都佝偻着背，容貌极为丑陋。但也有少数身材挺拔健美的直立巨人，其中几位更是以格林的审美观都会觉得特别英俊的存在。而女性巨人情况大致相同，她们多数身材都很好，但却顶着一张会让人精神受到汙染的脸，只有大约十分之一不到的女巨人，长着一张倾城倾国的美丽脸孔。 巨人们似乎没有“中间值”的存在，如果不是极端美丽，就会是奇丑无比。 格林再次分辨了一下他们的外貌后，也发现了一种奇怪的规律，那就是那些长相特别好看的，大多体型都会更趋近于人类，也就是比较矮小。反之，那些体型特别巨大的，则很少有长得好看的。但也并不是全都是如此，还是有几个情况刚好相反的特例。 另外，按照他的感知，眼前这一百八十三位巨人中，身体能力全都远超凡人，甚至至少有十七位的肉体强度跟自己都差不多，乃至于高于自己。 同时，巨人们体内还都有浓度不一，但极为稀少的未知高等能量存在。他观察了一下洛基，发现他体内其实同样也有，只不过稀少到他几乎完全感知不到而已。 ——他失忆以来，莉亚只在他醒来，以及遇到巴贝尔那时候主动给他彙报过情况，因此格林并不知道自己随时可以让莉亚帮忙扫瞄。而且最近莉亚除非格林搭话，否则几乎不会主动发声，导致他也有点忘记了莉亚的存在。 在格林观察巨人的时候，巨人们也在讨论着眼前的两个小东西—— “他们俩是神族！这么矮小，皮肤又不蓝，肯定是了！” “吃——神族肉，好吃！我饿——！” “……不准动！拉古！他们身上都有着巨人王的誓言。” 格林知道洛基那位叫安尔伯达的巨人“情妇”，但在自己也有誓言这件事上竟然真没说谎，倒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但更令他困惑的是——面前这些巨人似乎不仅体型和外貌有差距，连智商都有明显的差异…… 正在格林疑惑地分析着为何巨人之间会出现如此两极的差异时，一位提着法杖，身穿棕色长袍，一头银灰色长发的女巨人，骑在一头白色的巨狼背上，从村子裡面跑了出来。 这位女巨人也算是特例之一，她有着大约四米五的身高，却长着一张极端美丽的脸孔。 “滚开！蠢货！”她高声喝斥着周围的巨人。 巨人们听话地退到一旁后，女巨人跳下狼背，缓缓走向了两人。 “神族，说出你们的来意！”她语气傲慢地说道。 洛基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衣服，走上前不卑不亢地说道：“我来自伟大的华纳神族，是战争与花草之神，名为弗雷，而这位是我的同胞，寒冬之神乌勒尔，我们来到约顿海姆，是为了给索列姆国王献上一份美好婚姻的祝福。” 没一个字是实话……格林心理吐槽道。 ——乌勒尔是索尔的继子，是其妻子希芙与华纳亡夫的儿子。 “哼，没一个字是实话。”女巨人冷笑了一声，脸上带着嘲弄。 看来谎言之神的神职，并没有让他的谎言多一点可信度…… “我是渥尔娃女巫，海恩德拉。”她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后，便转身往村中走去，“跟着我过来！洛基和索尔……” “索尔？” 洛基和格林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但还是跟在海恩德拉的后面，走进了霜巨人村庄。 “渥尔娃女巫是一种拥有预言能力的巫师，不论在神族、人族，抑或巨人族，都是非常受人尊敬的职业，”洛基小声地跟格林解释着：“这些女巫每个都生得极为美丽，而且她们不只法术强大，还拥有一些比较……特殊的能力。” 他的语气似是有些后怕，又有些怀念。 “……总之，你这次可千万别再见色起意了，据说跟这些女巫进行亲密行为后，都会受到其巫术束缚，成为永远对她们言听计从的奴僕。”他低声警告道。 格林把身体前倾，仰起脑袋，双眼睁大，色眯眯地盯着‘上方’女巫那丰满的臀部，与水蛇似的灵动腰肢，并用极为不满的语气，小声地‘再次’说道：“……我是那种人吗？” 洛基抖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把笑声憋了回去，随后一言不发地往格林后脑杓拍了一下。 格林也笑了笑，才把身体给正了回来，他当然只是跟洛基逗着玩而已。 虽然海恩德拉身材比例很好，容貌也极为美丽。但先不说格林实际上就不是那种人，光是那高大的体型就已经完全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毕竟他才个一米八出头，海恩德拉几乎已经有两个半的格林了…… 两人跟着女巫，走了大约二十几分钟，才抵达了目的地——巨人的村庄不管什么都特别巨大，包括距离也是。 他们停在一间巨大的长屋前面。 长屋的两侧向下呈弧线，造型有点像一艘倒扣在地面的战船。但是“船首像”却是正的，在屋子左右的地面上各有一尊通体由深棕色的木头雕刻而成，仰天咆哮的巨狼，除此之外，房屋整体是向内微弯的新月造型，而正门就在内凹处的正中央。 两人有些警惕地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跟着女巫缓缓走进长屋。 第两百零八章 女巫的预言 这间屋内的摆设和装潢，让格林一看就会产生“女巫”这个印象——尽管他根本不记得女巫应该是什么样子。 但不论是吊在牆角的乾瘪动物尸体、堆满药水和练金器材的实验桌、挂满木架的内脏与肢体，还是炉火前那冒着泡，时不时滚上来一颗眼球的绿色浓汤，都令他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唯一让格林感到一丝温暖的，大概只有那张超大床铺的枕头旁边，摆放着的那隻Ｑ版小白熊布偶——虽然那隻布偶熊实际上只比格林小一点点。 见格林一直盯着自己床上的熊，海恩德拉轻声说道：“你喜欢斯坦恩先生？虽然他已经陪伴我很多年了，但如果你真的很喜欢的话，我也可以送给你……” “斯坦恩先生？还挺可爱的名字。”格林微笑道。 “呵呵，他是我小时候第一次打到的猎物……我趁他还剩一口气时，把牠的内脏迅速挖除，并将血液抽乾，用针线缝合了他的伤口，随后用巫术将他做成布偶。因为那是第一次製作活体布偶，所以费了我老大的劲儿，还差点失败了呢……”女巫用有些怀念的语气感叹道。 “怎么样？你想带要吗？抱着他挺温暖的，偶尔还会跟你打声招呼哦。”女巫似乎有些期待地问道。 “……不用了谢谢！” 满头冷汗的格林礼貌地拒绝了女巫的好意。 “好吧……” 她的语气中有着很明显的失落，似乎因为自己的得意作品没受到格林喜爱，而感到有些难过。 但女巫很快便整理好了心情。 她用与在外面时截然不同的温和声线，客气地说道：“不好意思，两位，我之前虽然知道你们要来，但并不能确定时间，所以没来得及整理房间。 格林和洛基互相看了一眼，没表示什么。 长屋内虽然有些凌乱，但并不算夸张，也没有什么异味或蚊虫，女巫平常的卫生观念似乎还算不错。 女巫指了指桌子旁的两张‘人类尺寸’的椅子，轻声说道：“先坐！” 两人依言爬上（高度依然是巨人尺寸）椅子后坐好，而女巫则走到实验桌那边捣股了一会儿，随后端着三杯冒着红光和气泡的饮料，一人一杯放到了桌上。 格林原本还有些戒备，但见洛基毫不犹豫地举起杯子“盹盹盹”地一饮而尽，然后转头双眼发亮地盯着自己这杯，便放下了心来。 他连忙用双手捧住杯子，把身体往另一侧倾斜了一点，以避开洛基的觊觎。 “这是龙血精华，喝了之后你们短时间内都不会再畏惧约顿海姆的寒风，还能永久性地提升一些体能与寒冷抗性……”海恩德拉向盯着杯子发愣的格林解释道。 随后做出跟格林类似的动作，阻止了洛基目光灼灼的凝视：“不行！我就只有这三杯而已……” 格林抿了一小口，竟然还挺好喝的。 龙血精华有着浓郁的果香，味道偏甜，还有一些气泡，稍微有点像草莓汽水，只不过隐隐有一股苦腥味。 “我有点怕苦，所以加了一点果汁进……咳嗯，”女巫清了清嗓子，看着两人说道：“首先，我得为我刚才不礼貌的行为，向两位道歉……” 她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你们知道的，统治一群霜巨人，必须要使用那样的态度。” “可以理解。”洛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妳不是霜巨人吗？”格林好奇地问道。 海恩德拉的皮肤同样是蓝色的，而且身材也同样高大，跟其他霜巨人比起来，除了特别漂亮之外，并没有什么区别。 女巫点了点头：“是，我是霜巨人，但我也是智者的学生。” “智者？” “嗯，智者，我向她学习了不少其他世界的知识、巫术，以及卢恩符文法术。她是巫术之神、冰雪与狩猎之神，丝卡蒂大人。”女巫用崇拜的语气说道。 “岳母！？”格林有些错愕地说道。 他实在没想到会在这裡听到丝卡蒂这个名字。 不过丝卡蒂似乎也的确是少数强大到可以自由进出约顿海姆的霜巨人。 “……岳母？” 女巫听到这个称呼，同样有些错愕。 洛基沉吟了两秒后，小声纠正道：“格林，芙蕾雅现在还是你的学生，而不是妻子。” 听完洛基的话，女巫渐渐皱起了眉头：“格林？学生？怎么回事？” “你不是索尔吗？芙蕾雅应该要成为我的学生，又怎么会是你的学生呢？”她语气有些僵硬地质问道。 格林见情况有异，赶紧把跟脸盆一样大杯的龙血精华一口喝光，才开口解释道：“我是格林，索尔现在在不远处休息。” “至于芙蕾雅，她是我大约一个月前所收下的学生，最近在跟我学习魔法。” “……怎么会这样？”海恩德拉挠了挠头，表情古怪地说道：“这与预言说的完全不同呀？” “不然预言应该是什么样的？”格林疑惑地问道。 “在预言中，来到我这裡的，应该是洛基和索尔两人，他们是为了杀死暴君索列姆，而从阿斯嘉德千裏迢迢来到约顿海姆。却因一场暴雪，而迷失到了我的村庄附近……” “……是为了夺回妙尔尼尔。”洛基再次小声地纠正道。 “然后我会为他们提供龙血饮料，帮他们指引方向，让他们能够成功突破风雪，顺利抵达索列姆王国。” “……这么说，索尔那杯被格林喝了？” 洛基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瞥了格林一眼，格林则无辜地耸了耸肩——这傢伙的怨念单纯是因为格林一口把龙血精华干光，害他失去在送去给索尔的路上偷偷扣税的机会。 女巫没理会两人的互动，继续说道：“索列姆会在一场恶毒的暗算中，被索尔用一柄铁槌敲死，两人在回程时向我道谢，并在我这边留下了芙蕾雅的衣服，最后安全地回到阿斯嘉德。” “恶毒……？怎么就恶毒了？”洛基瞪大眼睛，无辜地说道，随后又笑眯眯地瞥了格林一眼，“不过衣服的话……完事之后格林可能会想要拿回去，所以不能给妳了。” 格林踹了一脚洛基，没好气的说道：“都被你穿过了，我还要它干嘛？” 那是他第一次碰见芙蕾雅时，她身上穿的那套裙子，现在已经被洛基这髒东西穿过了，之后更是还要给索尔穿。 “接着是芙蕾雅……她这时应该兴冲冲地回到阿斯嘉德，向兄长弗雷炫耀自己幻想出来的新能力，然后被恼火而色慾薰心的弗雷及其友人给强……呃，总之，她应该会充满怨恨地四处寻求真正的力量，并为了取得巨龙法夫纳的财产，来到约顿海姆找寻欧特地契。随后因为那件衣服上残留的气息，找到了我这裡，并向我学习巫术……” “什么！？”格林瞪大眼睛，愤怒地用力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吼道：“弗雷！？这该死的鳖三，他竟敢……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然後把他的——” 听到这个消息，格林气到双眼发红，连脑袋都开始隐隐作痛。他甚至连自己都因为这冲天的怒火而感到有些错愕。 洛基连忙拍着格林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冷静，别激动……格林，宰他当然可以，但那只不过是个预言！芙蕾雅现在在示拿过得好好的！她现在很安全！你忘了吗？” “……是的，没错，她现在很安全……”格林深呼吸了两次后，缓缓平静了下来。 尽管他看起来恢復了冷静，但眼眸中的急切却藏也藏不住。 女巫紧皱眉头，听完两人的话后，继续说道：“之后就是回到阿斯嘉德的洛基，他会——” 她张了张嘴，瞄了洛基一眼后，又将说到一半的话给嚥了回去。 “……嗯，我得到的预言大致就是这样。” 虽然接下来的预言很明显跟洛基有关，不过洛基本人只是耸了耸肩，一点都不在意。 只不过是个预言罢了……他还曾听预言说过，会有个叫洛基的火巨人毁灭阿斯嘉德呢，但他长这么大，从来就没听说过什么叫洛基的火巨人啊？ 更何况眼下就是最好的案例——格林的存在根本就不曾出现在女巫的预言之中！ 洛基想到此处，有些安心和窃喜地拍了拍胸口。 第两百零九章 协议 索尔最后还是如预言中那样，喝到了龙血精华，虽然只有不到半杯而已…… 而且那半杯还是在女巫一脸肉疼的表情下，从自己杯子中倒出来的。 这也是三人经过协商后，最后达成的协议之一。 他们双方向对方各自索要了一些好处，包含—— 女巫必须亲自带领三人前往索列姆王国，并协助他们击杀索列姆，夺回妙尔尼尔……同时得把剩下的半杯饮料留给索尔。 而按照女巫的要求，两人承诺这一路会以女巫的人身安全为优先事项，并且在事成之后，带女巫离开约顿海姆——不论最后是去阿斯嘉德还是中土都可以。 除此之外，女巫还提出了另一个交易，那便是向格林学习魔法。相对的，她也会如预言中那样，教芙蕾雅巫术的知识——这项交易暂时搁置，因为格林也不确定芙蕾雅学了魔法，还会不会想学巫术。 在商量了两个多小时后，格林便带着洛基与骑着巨狼的女巫，飞回了索尔那边。 不得不说，龙血精华的效果非常强大，这次的飞行格林几乎没感觉到任何与在中土飞行时的区别——除了视野依旧糟糕之外。 洛基把真睡着的索尔挖起来之后，几人便按照女巫的指引，笔直地朝着索列姆王国前进了。 …… “什么龙血精华……真难喝！”吃白食的索尔嫌东嫌西地喊道：“我要啤酒啊——！蜂蜜酒呀——！” 将近一周远离酒精，几乎让索尔出现戒断症状了。 ——做为阿萨神族的肌肉棒子，不喜欢果汁的味道是理所当然的。这个种族的神祇，就像人类摄取水份一样地摄取着酒精，酒甚至可以说是阿萨神族的血液。 “看来这傢伙已经恢復精神了……”听见索尔在那瞎嚷嚷，格林如此想道。 “格林！”洛基突然喊了一声，吸引了格林的注意力。 他往格林这边扔了一个小东西，说道：“诺！我帮你把诅咒解除了，现在这枚戒指不会引人觊觎，也可以正常使用了。” 格林抬起手，往手心一看，是安德华拉诺特！ 在他欣喜地把戒指套回中指上，并不断尝试把路边的雪塞进去拿出来时，没注意到有一小片阴影随着雪堆，一起进入了戒指中。 “海恩，你那坨包袱要放进来吗？”他兴奋地对背着全身家当的女巫问道。 女巫毫不犹豫地将那个以巨人来说都有点大的包袱递给格林。 “真方便……”她惊奇地看着格林使用那枚空间戒指，轻声感叹道：“这是传说中的安德华拉诺特吗……我听说它还能製造出黄金。” 格林摇了摇头，将戒指递给女巫研究：“那是传闻，这枚戒指只能储物而已，会有那种传闻是因为安德瓦利当时在裡面存了一堆黄金。” “原来如此……” 她搓着戒指，挑挑选选了半天，取出了一条令她感到满意的紫水晶项鍊出来。 格林歪着头，一脸问号地看着女巫的迷惑行为。 那条项鍊是人类大小，以巨人那跟人类腰一样粗的脖子，当然不可能戴得进去。 随后女巫便在格林瞪大了眼睛的注视下，施展了奇异的法术—— 她“噗！”的一声，在一阵冰雾中，像洩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缩水成了人类大小，身高仅比格林高了几公分而已。虽然皮肤仍然是淡蓝色，但外型上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位高挑而美艳的女性人类。 看着格林惊讶的眼神，洛基笑了两声说道：“大惊小怪！我……我妈不也是人类的体型吗？” 女巫一边活动着四肢，一边解释道：“大多数巨人都拥有变形的能力……或者说，巨人最早其实是没有固定型态的，只是随着漫长时间的演变，渐渐固定成了始祖巨人的外貌而已。” 她指了指跨下的巨狼，轻声说道：“这傢伙也是一头巨人，只不过因为体内的‘埃湜’浓度较高，所以难以拥有智慧而已。” 格林仔细感知了一下，发现巨狼体内确实有更高浓度的“未知高等能量”，恐怕那就是女巫所说的“埃湜（音同石）”了。 听到女巫的话，格林想起洛基的日记中，也提到过自己其中两个孩子——一位生下来就是一条蛇的型态，另一位则是一隻可爱的小狗。 洛基接过了话，继续说道：“埃湜是始祖巨人尤弥尔体内的一种毒素，因为所有巨人都是尤弥尔的后代，所以巨人多少都会继承一些这种毒素。” “当埃湜浓度高时，巨人就会有更接近始祖的外貌，同时更加凶蛮、愚蠢，且贪婪。”洛基看了眼格林的手，继续说道：“我当时急着帮你把戒指上的诅咒解开，就是因为这个。碰到埃湜浓度高的巨人，你那枚戒指会有非常可怕的吸引力，连劳菲的誓言都无法阻止他们攻击你。” “当然，我不是巨人，所以我的流体变形并不属于巨人变形的一种。”他耸了耸肩，再次强调道。 不过这也是事实，洛基的流体变形，跟女巫刚才那种在冰雾中瞬间发生的变化，是完全不同的形式。他之前甚至提到过，自己的流体变形是可以对其他人施放的——他们夺回妙尔尼尔的计画中，也包含了使用流体变形。 “这还真是神奇……” 格林啧啧称奇地打量着完全看不出任何违和感的“小”女巫。 “你应该也不介意我拿走这条项鍊吧……”女巫一边说，一边把她刚刚挑好的项鍊繫在脖子上。 她跳下巨狼，把戒指塞回格林手心，蹦蹦跳跳地转了个圈说道：“怎么样？好不好看？” 格林笑着说道：“非常好看！你如果在中土或阿斯嘉德，肯定会是个万人迷，说不定连神王都会来追求你呢！” 这句话并不是恭维，女巫的容貌几乎仅次于芙蕾雅，比他在阿斯嘉德见过的所有女神都要漂亮。而且其实不止是她，那些埃湜浓度低的女巨人绝大多数都是如此。 “咯咯咯咯……谢谢你的夸奖。”女巫开心地道了个谢，随后爬回了巨狼背上。 …… 虽然知道了方向，但约顿海姆也毕竟是一个比中土地球还要广阔的世界。 一行人时走时飞，也花了大约三天的时间，才抵达了索列姆王国。 索列姆王国是一座建立在山谷间的城市，高大的针叶林复盖住了所有山腰以下的低地。 两侧高大的山脉，以及稍微拐到前后两侧的峻岭，挡住了所有试图吹进纵谷中的寒风，使得谷内保持着温暖而湿润的气候。 这也是格林第一次在约顿海姆见到如此丰富的生态，不论鸟儿、鹿、野猪，或熊等动物，都偶尔能在林间看见踪影——女巫那头巨狼，也暂时加入了森林的生态，毕竟牠实在太巨大了，带到城裡必然会引起过多的注意。 在进入城市之前，洛基先将索尔变形成了芙蕾雅的样貌，并给他换上了那套淡绿色的长裙。洛基自己则变成了一位长的像西格恩的女神，并从口袋掏出了另一件绿色长裙穿上。 ——洛基似乎也有着自己的储物空间。不过格林觉得心裡有点发寒的是，这傢伙身上总是带了一堆女装，却好像一件男装都没有…… “咱们快走吧！” 索尔活动了一下身体，走了两步，竟差点把裙子的束腰给扯断。 他急忙止住剧烈活动的身体，却因为垂在面前长发遮住视线，而差点跌倒。 索尔扯住那头及臀的白金色长发，烦躁地大吼道：“操！这身体真ＴＭ难受！” “……” 由于除了举止以及身高外，无论气息还是样貌，索尔都完美地变成了芙蕾雅，导致格林一直很彆扭——他总是下意识地有些顾虑索尔。 “哈！格林，你怎么不帮咱们的‘索蕾雅’绑个头发，重新繫好腰带呢？” 这让旁边的“侍女”不停嘲笑着格林。 索尔瞪了洛基一眼，对海恩德拉不耐烦地喝道：“该死的女巫！快履行你的承诺！带我们到王城找索列姆！” 他对除了洛基之外的巨人，从来就没什么好脸色，甚至包含劳菲在内。 见索尔以芙蕾雅柔美的女声，说出如此强硬而粗鲁的话，格林再次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适应。 索尔本人更是如此，所以他才会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好好好，比霜巨人还缺乏耐心的芙蕾雅，我听见了！”女巫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回答道。 正如索尔不待见海恩德拉，海恩德拉对有着“巨人杀手”称号的索尔，同样也没什么好感。 “不过格林不需要先变成女孩吗？”女巫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队伍中‘唯一的男性’。 “呼呣……”洛基搓着光洁细嫩的下巴，也邪笑着将目光转向格林：“说的有道理。” 格林后退了两步，急中生智地喊道：“不！我们全变成女性反而显得不自然！神族嫁出一位女神，难道不该有一名护卫吗？” 随后，他急忙用真实变形术，将自己变化成了一位身披熊皮，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并随手捡起两颗石头，做成了两把精緻的卢恩战斧别在腰间。 也许在现代人看起来，他现在的装扮更像一名猎户或者强盗，但在阿萨神族，这身算是最标准的“军装”了。 “……好傢伙！”洛基一边惊讶地绕着格林转圈，一边上下其手着：“你这魔法跟我的流体变形都不相上下了……” 这话并不夸张，洛基的变形是真没有一丁点儿的弄虚作假，他的女性姿态不单只是外型，连内在器官和生理机能都是一併改变的。 格林推开洛基，对同样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女巫说道：“走吧！该护送咱们的女神前往索列姆王宫了！” 女巫点了点头，便在前面带领几人，走向了城门。 第两百一十章 索列姆王国 在女巫隻身上前，与守卫交涉时，格林观察起了索列姆王国的城门。 索列姆王国的外围皆是由巨大高耸的石块杂乱地堆砌而成，而说是“城门”，实际上只是在巨石之间的一条小“峡谷”而已。 峡谷的门口有着几位手持棍棒与石斧的巨人战士，正懒散地在打着瞌睡。 虽然看上去既松散又混乱，但实际上并不是那样——格林眼尖地看到峡谷上方的石块上，藏着好几位巨人投石手，这些战士恐怕才是“城门”真正的守卫。 毕竟要进入城市，就必须穿过这条狭长的石间走廊，而如果是心怀恶意的侵略者，这一路就必须承受上方巨人如暴雨般不间断的石块攻击。 如果不会飞行的话，甚至连格林都会觉得这样的防御相当棘手。 好在他们并不是要大摇大摆地打进去。 “走吧！”女巫面露喜色地说道：“索列姆国王已经摆上了宴席，准备欢迎我们的到来了！” 洛基得意地点了点头，搀扶着索蕾雅缓缓走进了索列姆王国。 而格林则与女巫落后了两步，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走进城市后，格林才发现这个巨人王国并不像他想像中那么蛮荒落后。甚至可以说比现在的中土人类还要文明先进一些。 王国东侧的山间，有一条河流顺流而下，在山谷，也就是王国腹地形成一个清澈的湖泊。 而围绕着溪流和湖泊，则有着不少水车磨坊、农田，以及牲畜养殖场，另外在湖泊最尾端，则有一座巨大的屠宰场。 那些农田中种植着大量的粮食与水果，并藉由轨道车运送到养殖场中，为牲畜提供食物。养殖场则再将牲畜用驳船接送到下游的屠宰场中，最后就是大量巨人食用的肉食，从屠宰场中一车一车被工人拉运出来。 形成了完美的食品加工链。 然而尽管有如此完善的食物供给系统，城内的市民却并没有一个脸上带着幸福的表情。 他们看起来甚至比海恩德拉那个小村庄中的巨人还要纤瘦憔悴，每个都如行尸走肉般，面无表情地执行着自己的工作。 “他们怎么像没吃饱饭一样？”索蕾雅小声地嘟囔着：“这样打起来也没意思啊……” 索尔指的不是现在，而是即将发生的世界战争——这几十年来，约顿海姆各大巨人国度的都在积极地备战，阿萨神族非常清楚这是战争的前兆。 “他们是没吃饱……”女巫低声解释道：“在索列姆王国，底层的巨人百姓恐怕一辈子都未曾吃饱过，那些食物都是提供给索列姆的军队与王族的。” 此时就在一行人眼皮子底下，一名运送肉品的巨人，因为飢饿而脱力地跌倒在地上。 然而还未等其他的工人帮助他，就被一群士兵冲过来拳打脚踢了一顿。 “呵，可悲的种族。”索蕾雅嘲讽道。 那可怜的工人将自己变为一头山羊，尝试逃脱酷刑，但马上就被其中一名士兵揪住羊角，一拳打倒在地，然后扛起来扔到了一台拖运肉品用的空车上。 “你！过来！”随后，那名士兵指着另一名工人，“把这个死佬扔到垃圾场！别让他的尸体汙染了宝贵的肉品。” 至少还没残忍到同类相食——格林刚这么想，就注意到周围那些工人，与附近农地中的农人们，正双眼放光地盯着那个昏死过去的巨人。 那是兴奋中，夹杂着飢渴的眼神…… “我就是索列姆王国出身的，只不过我比较幸运，能成为丝卡蒂大人的学徒，但我的父母……”女巫用悲哀的眼神看着那些同族，小声地说道：“这也为什么我会愿意无偿地帮助你们，只要能杀死那个暴……” “噤声！”洛基举起了右手，制止了女巫的发言。 “哈哈哈哈！芙蕾雅——芙蕾雅啊——！”宏亮的声音从几百公尺外的远方传来。 一位头戴王冠，身高足有十五米高的霜巨人，带着一群不比他矮多少的巨人士兵们，在一阵阵响彻云霄的地鸣声中，缓步走了过来。 是索列姆来了！他大概是听见了守卫的通报，而迫不急待地赶来这裡。 由于索列姆实在过于巨大，离的老远格林就已经能看清那头巨人的样貌—— 他身穿丝质华服，留着浓密的大胡子，从胡子下露出的少许肌肤来看，长得似乎非常……英俊。而且不只身高高大，他的身材也异常的壮硕魁梧，那身充满爆发力的肌肉，连那件丝质长袍都完全掩盖不住。 说是缓步，但那巨人每步都有十公尺远，没用几秒便走到了几人面前。 “我的芙蕾雅，我可终于把妳给等来了！”他一脸痴迷地盯着‘羞涩’地低下头的索蕾雅，“自上次一别，已经过了五百多年……你依旧是如此的美丽，连约顿海姆的太阳，都会为了见你而驱散那狂风暴雪！” 此时确实是约顿海姆难得一见的晴天，索列姆试图藉机讨好他的未婚妻。 “陛下，宴会已经准备妥当，是否要移步雷神宫？”一位巨人官员低声问道。 索尔听见“雷神宫”三个字，咬牙切齿地捏了捏拳头：“雷神？这索列姆真ＴＭ找——” 他不用想也知道，这“雷神”肯定是索列姆偷到他的妙尔尼尔之后才改的名…… 洛基趁没人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把索尔那张与绝美容颜毫不相衬的狰狞脸孔给压了下去。 “哈哈哈，我们的婚礼准备好了！快跟我来，我美丽的妻子，你肯定也期待很久了吧！” 索列姆回过头来，半蹲着身体，伸出大手放在索尔面前，似乎想牵起他的手。 “索列姆陛下，还请您暂时忍耐一下，”洛基突然插嘴道：“芙蕾雅女神为了见您，这些天一直在荒野中跋山涉水，此时一身尘土与汗液，不好意思与您进行肌肤上的接触。希望您能允许我们先到宫中稍作休息。” 他主要是怕索尔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把索列姆那隻大手塞进他的菊花裡…… 索列姆思考了两秒后，贊同地点了点头，并满脸认真地说道：“今天是我与芙蕾雅生命中最美好的日子，我完全可以理解她的慎重，我同样不想让这一天留下任何的遗憾。” “既然如此，那便跟我来吧！”索列姆挥挥手，一马当先地朝宫殿走去。 格林悄悄打量着巨人，暗自思索道：“感觉好像确实不比法夫纳强多少……” 不过这只是索列姆一人而已，在格林的感知中，巨人王周围那群士兵，甚至没有一个弱于自己和洛基——以身体强度上来说是如此。 “硬打估计还是有点玄，乖乖按洛基的计划行事吧……”他从心地想道。 第两百一十一章 狐假虎威索蕾雅 二十分钟后。 “怎么样？知道妙尔尼尔在哪了吗？” 房间中，洛基一边给索蕾雅梳理着头发，一边低声询问着。 索蕾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感觉到它的位置了，但它被封在一个坚固的箱子中，我无法把它召唤过来。” “没有那柄槌子你们就杀不死索列姆吗？”女巫站在一排排漂亮的新娘礼服旁挑挑拣拣着。 那是几百年来，索列姆为了这美好的一天，而细心准备的礼服。 洛基苦笑了下，没有回答。 女巫似乎执着地认为他们几人来这裡的目的是杀死索列姆……但他们来这实际上只是为了妙尔尼尔而已，杀死索列姆顶多是顺手报復罢了。 按洛基的预想，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他们甚至根本不用战斗，而是偷走妙尔尼尔后便直接开溜。 反而索蕾雅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没有妙尔尼尔，我恐怕真的打不赢索列姆……光是刚才短暂的接触，我就可以感觉到他那身强大的神力了。” 强？我觉得挺弱的啊？ 门外的格林心理吐嘈道。 但还没等他发出声音，一位变形成人类大小的霜巨人官员便往这边走了过来。 格林用手指轻轻点了两下门，裡面正在讨论“弑夫”的几人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神族的乡巴佬！”官员一脸倨傲的说道：“陛下要你们即刻赶往雷神宫，一秒都不容延误！” 格林挑了挑眉毛，回问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此时他们才进入这个侧殿不到十分钟而已，以索列姆刚才那种神态，根本不可能会这样催促他们，这绝对不是索列姆本人的旨意。 官员冷笑一声，有恃无恐地说道：“当然是陛下的意思。” “哦——芙蕾雅大人，有位巨人说，索列姆陛下不想等您更衣了，要您披头散发地立刻去见他！”格林向裡面高声喊道。 裡面的洛基一唱一喝地回道：“是这样吗？那等会儿得好好问问陛下才行了。芙蕾雅大人可是全九界最美丽的女神，如果嫁到索列姆王国，就必须忍受这样的侮辱，那么神王大人可能也会重新考虑考虑这个决定了！” 听到洛基这样说，那官员终于有些急了，他揪住格林的领口，愤怒地吼道：“小崽种！我刚才分明不是这样说的！你想害我？” 格林似笑非笑地看着官员，一句话也没说。 “该死的乡巴佬，这是你逼我——” 正当那巨人官员举着拳头要揍在格林脸上时，一隻纤细而白皙的小手，掐住了巨人的手腕。 “芙……芙蕾雅大人……” 是索蕾雅跑出来了。 “你在试图攻击我的朋友？”索蕾雅面色狰狞地低吼道：“是索列姆派你来袭击我们的吗？” 看来头脑简单的索尔，同样深谙狐假虎威这一套。 “不是这样的芙蕾雅大人，是这小……不！是我的不对，都是我的不对！是我一时脑袋不清楚，才会做出这种冲动的事情，请您千万别……啊啊啊呃——！” 尽管官员早早就发现眼前这女人神色有些不对劲，所以连忙改口承认了错误，但却仍然改变不了自己悲惨的结局。 索尔随手扔下了被捶爆脑袋的官员，往裙子上面随意地擦了擦手。 “我去……你脑子有问题吧？”洛基一脸懊恼地喊道：“我才刚帮你做好的礼服！” 索蕾雅此时依旧穿着原本那身绿色裙装，只不过似乎被洛基稍微改造了一些。整体显得更加修身、裙摆变得更宽松，并在脸、手臂，以及小腿处，加上了一些半透明的薄纱，使这套裙装此时更像一件具有自然女神风格的婚纱。 虽然礼服因为沾染了不少淡蓝色的鲜血和米黄的脑浆，而显得有些诡异恐怖，但不得不说，洛基还挺有当服装设计师的天份的！ 索蕾雅踹了一脚巨人的尸体，用看白痴的眼神瞪着洛基，低声吼道：“你现在还在乎这身破裙子？你没看见索列姆已经派人来袭击我们了吗！？” 格林和洛基一拍脑门，无语地看着索尔，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原来这傢伙刚才的质问根本不是在恫吓，而是发自真心的提问…… 女巫轻笑了两声，嘲讽道：“我有时候真有些怀疑，‘巨人杀手’其实本身也是一位巨人——而且是埃湜浓度过高的那种。” 见三人这种奇怪的反应，就算索尔也开始发觉不对了，他用鲜血淋漓的手指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问道：“如果他不是来袭击我们的，那他是来干嘛的？” 洛基一边把索蕾雅往门内拉，一边无奈地解释道：“……格林正在试探索列姆的态度，以便于我们决定接下来的行动方针。现在被你这样一搞，等一下我们会变得非常被动……” 索蕾雅把头发上的蓝色液体清洗乾淨后，抬起头委屈兮兮地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洛基没好气地拍了一下索蕾雅的脑门：“别装可爱了！还能怎么办？见招拆招呗！” “……芙蕾雅的声音本来就这样，我又不能控制！”索蕾雅再次用委屈兮兮的声音说道。 他是真的没故意装，但同样的话用芙蕾雅的样子和声音说出来，就是会显得很可爱。 “总之，我等等会尽量想办法蒙混过去，你在拿回妙尔尼尔前都给我安分点！听到没有？”洛基低声说道。 “听到了听到了。”索蕾雅挥着手敷衍道。 门外的格林看着地上惨死的尸体，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烧了吧……” 他把精神力瀰漫出去感知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其他巨人靠近后，便伸手指着尸体，默发了一个法术。 随后那具尸体一点火光也没发出，就直接化为了一地灰烬。 一阵怪风吹来，那名巨人唯一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就只剩地上的那一片血迹了。 “这也是魔法？”格林身旁的女巫好奇地问道。 她这几天见过不少格林的魔法，但却从未见过这种诡异的法术。 “嗯，其实就是火焰法术，只是我把火焰的温度和大小控制到了非常细微的程度，所以没有气味和火光而已。”格林随口说道。 格林不知道的是——这种程度的控制力，在他还没失忆前都是难以做到的，但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可以轻易地办到了。 “不过血迹我就没办法了……”格林有些烦恼地看着渗入地毯和牆面的蓝色血液。 他又不可能把整片地毯给烧了，伪装术也瞒不过那些巨人神祇的鼻子，而真实变形术则根本无法将目标锁定到地毯毛细孔中的血液分子…… “这个我倒是在行……”女巫耸了耸肩说道。 她要过格林的戒指，从裡面掏出了一隻小巧的乾瘪蝙蝠。 她将蝙蝠头朝下地戳在地毯上一会儿后，那隻乾瘪蝙蝠在格林惊奇的注视下，竟然嗅了嗅鼻子，随后缓缓蠕动了起来。 女巫松开手后，蝙蝠就自行开始吸食起了地上的血液。 不到几秒，连牆面上的那些细微的血迹，都神奇地自动分离出来，被吸进了蝙蝠的口器中。 完成任务后，恢復了正常生物样貌的小蝙蝠拍拍翅膀，就打算离开了。 然而女巫却不太乐意，她迅速伸出手，一把掐住了空中的蝙蝠，并掏出一个玻璃罐。 “帮我拿好。”她将玻璃罐的木塞拔掉后，放到了格林手上。 随后倒提着那隻不停挣扎的蝙蝠，用另一隻手由上往下一挤。 小蝙蝠刚吃进去的血液全数又被挤了出来，滴进了玻璃罐中。 她示意格林把塞子塞上，然后把那装了半杯淡蓝色血液的罐子放回了戒指中。又重新开始折磨起了那隻蝙蝠。 尽管可怜的小蝙蝠已经奄奄一息地瘫在了女巫手掌上，但女巫仍然不愿放过牠。她快速地在手心画了个简单的卢恩，几秒后，手心便燃起了火焰。 蝙蝠在火焰烘烤中渐渐乾枯蜷缩起来，再次变回了刚被拿出来时的样子。 “搞定！”女巫看着自己的成果，心满意足地说道。 随后将牠又塞回了格林的戒指中。 第两百一十二章 婚宴 “我们好了，可以准备——” 洛基刚推开房门，说到一半，就惊疑地左右环顾了起来。 “尸体呢？你们处理掉了？”他向格林问道。 格林点了点头：“我和海恩想办法把痕迹清除掉了，但是他毕竟是索列姆派来接芙蕾雅的官员，他的失踪肯定会被注意到的。” 洛基松了一口气，摇头笑道：“那倒不是问题！只要短时间内没人发现问题就足够了，等到他们注意到那傢伙失踪，我们早就回到阿斯嘉德了。” “走吧！我们得想办法让索列姆把妙尔尼尔取出来才行！”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便保持着先前的队形，向婚宴的场地走去了。 …… “芙蕾雅……我美丽的妻子，你的美超越了冰原中的凝霜花，比荒野裡的绿草地还令人沉醉。” 索列姆愣愣地看着换上礼服的索蕾雅，用充满约顿海姆风格的语句赞美着他。 此时这群巨人不知道是为了吃得更痛快一些，还是为了配合芙蕾雅的身高，除了大殿外的几名守卫之外，包含索列姆在内，竟全都变成了人类与神族的体型。 格林仔细观察了一下，判断这并不是一个临时的决定——尽管雷神宫的建筑仍然巨大得不可思议，但裡面不管桌椅、餐具，还是门窗，都是适合人类体型使用的大小。 他猜测索列姆恐怕平常在这间宫殿中，就是使用现在的体型活动。 不过想想也是合理，以他那十五米的身高，恐怕不管处理国事，还是生活起居，都会非常不方便。而且他今天是准备要娶芙蕾雅当妻子的，就算他现在这种两米二的身高都略有些不合适了，就更不用说那光膝盖都比芙蕾雅高的巨大体型了。 进入宴会场地后，四人便按照自己所扮演的身份，分头行动了起来。 索尔自不用说，他进入宫殿后，就扮演着“羞涩而腼腆”的索蕾雅，一言不发地低头坐在索列姆的对面——洛基给他的指令是：闭嘴！坐好！ 而侍女洛基则是紧紧地跟在索蕾雅身边，帮他应付着索列姆与巨人贵族的问话和招呼。他会想办法从索列姆嘴中，套出妙尔尼尔的所在位置，甚至最好让他直接将神槌拿到索尔的面前。 女巫以霜巨人“驻阿斯嘉德使节”的身份，混进了那群高官贵族中，不停地与他们谈笑敬酒。她将暗中在饮食中投放能按照自己意愿发作的巫毒，以瘫痪巨人高层的战斗力。那些贵族和官员中，很多都是强大的巫师兼战士，比起普通的士兵要更危险一些。 至于扮演侍卫的格林，则会想办法摸轻宫殿中的各处地形、守卫分布，同时制订战斗计划及逃脱路线。 “哈哈哈，原来如此……不只我是如此，芙蕾雅这数百年来也同样一直在思念着我吗？”索列姆大笑道。 洛基不停点着小脑袋，连声贊同道：“是呀！芙蕾雅大人好几次向我提起了您当年的英姿。尽管当时两军互为敌对，芙蕾雅大人也仍为您在战场上的神勇表现而倾心不已。” 旁边的索蕾雅由于被洛基命令不准轻举妄动，于是便一言不发地在宴会中不停地埋头狂吃。 “嗯！说的好！说的好！”索列姆抚掌大笑：“果然如我所料，芙蕾雅和我本就两情相悦，哈哈哈哈……” 他将目光转向了一言不发的索蕾雅。 “芙蕾雅，你……” 在索蕾雅吃下一整头牛犊后，又就着即将见底的大桶麦酒，吞下第八条鲑鱼时，那粗鲁的吃相终于让索列姆皱起了眉头。 “陛下！”洛基急忙插嘴道：“您知道的，约顿海姆的荒原资源匮乏而贫瘠，再加上我们中途曾在风雪中迷失过方向，导致食物和饮水的严重不足。而温柔的芙蕾雅大人见不得我们这些下人陪她受苦，于是将仅剩不多的饮食都赐给了我们，她已经有整整两周没吃过东西了呀！” “啊……是这样啊？”索列姆点了点头，用疼惜的眼神看了一会儿还在咀嚼的索蕾雅：“难怪会如此……不过不用担心！以后你生活在我的王国，绝对餐餐都有吃不完的鲜肉和肥鱼！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一分一秒感受到飢饿！” 洛基在桌子下面的手，死死地拧着索尔的腰侧，不停地旋转着。 “你给我安分点，不搞事你不舒服是不是？”他咬牙切齿地悄声警告道。 洛基是真有点头疼，这才刚一不注意，索尔就又开始搞事，连让他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索蕾雅眨了眨无辜的大眼，一脸委屈地说道：“你不是让我安静别动吗？我就吃都不行吗？而且我都好久没喝到麦酒了……” “闭嘴！给我坐——” “发生了什么事？”看见索蕾雅委屈难过的神态，索列姆关切地走了过来，满脸担忧地问道：“芙蕾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让我带她去我的卧房稍作休息吧？” 洛基沉吟了两秒，搀扶起索蕾雅，轻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芙蕾雅似乎空腹太久，又一下吃了太多东西，所以有点不舒服。如果有地方能躺一会儿就太好了！” “肃静！”索列姆举起一隻手，命令会场安静下来。 扫视了一眼瞬间静默下来的大厅，索列姆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大声地朝与会巨人们喊道：“本王要暂时陪妻子休息一下！但这场宴还会持续整整十场风雪！你们可以继续痛快地享受吃不完的肉与喝不完的酒！” “快！快跟我来！”随后他兴奋地朝洛基和索蕾雅小声说道，搓着大手便往雷神宫深处走去。 洛基悄悄地对格林和女巫使了个眼色，以微不可查的角度点了点头，随后便搀着索蕾雅跟上了索列姆。 格林用秘语向女巫说道：“可以准备动手了，等我的信号。” 女巫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在人脑内说话的神奇能力，但并没有太大惊小怪。 她举起了酒杯，向陷入静默的贵族们高声喊道：“为了索列姆国王美好的婚姻！乾了！” 巨人们微微愣了一下，才开始有人举杯附和起来—— “为了陛下！” “为了芙蕾雅！” “为了美酒和鲜肉！” “哈哈哈哈，国王虽然去跟芙蕾雅亲热了，但我们的宴会还要继续办下去！快上酒上肉，让那些贱民别再摸鱼了！” 因为女巫的一句话，会场重新陷入了一片欢声笑语之中。 “好机会！” 格林趁着巨人们将注意力集中在女巫身上时，悄悄隐去自己的身形，然后顺着索列姆他们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经过长廊时，两侧却有力量非常强大的守卫正在站岗。 两名巨人型态的守卫面对面地靠牆而立，即便格林已经隐身，也很难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突然，其中一名守卫向他的同伴问道：“嘶！你闻见了吗？好像有神族香甜的气味……” “不是芙蕾雅大人身上的味道吗？” “不……” 格林闻言一惊，赶紧召唤了一缕微风，把会场浓郁的食物香气吹了过来。 另一名巨人擦了擦口水，把鼻子朝会场那边吸了吸：“我好像也闻见了……是烤小牛，还有奶油鲑鱼的味道！” “我是说……嘶溜——的确，还有蜂蜜酒和黑麦酒的味道，我也好想去赶快去参加婚宴啊！轮班到底还有多久？” 格林趁两位巨人眯着眼睛享受食物的香气，从他们脚下加速穿过去。 “看来就在这儿了……” 他停在一间宏伟宽敞的房间前面，并从巨大的窗口无声无息地翻了进去。 第两百一十三章 索蕾雅的香唇 “我亲爱的芙蕾雅！快让我欣赏欣赏你美丽的脸蛋。” 索列姆低下头，用粗大的手指抬起了索蕾雅的下巴，并将他脸上的薄纱轻轻掀了起来。 正当他目光迷离地看着索蕾雅的脸庞，欲将那沾满油腻的大嘴贴上去时，却突然有些嵴背发凉地停下了动作：“芙蕾雅……你的眼睛怎么会发出如此……迫人的光芒？” 索尔因为差点被噁心的巨人亲吻，所以无意间从眼睛流露出了杀意。只不过他牢记着洛基的嘱咐，所以没有擅自发动攻击。 旁边的侍女连忙说道：“陛下，这是因为芙蕾雅大人实在太崇拜您了！实不相瞒，每次我们只要一说起您，他的双眼就会露出这种兴奋而喜悦的光芒！” 洛基一边给索尔打着眼色，一边胡扯着。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我都不知道芙蕾雅你会如此倾慕我呢！嘬～～！” 洛基死死按住索蕾雅欲往索列姆脸上捶的小手，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被索列姆狂吸的索蕾雅。 “哈……哈……哈……” 喘着粗气的索蕾雅眼神中充满了杀意，只不过这次还隐约包含了一些“自杀意”…… “呣，好甜的小嘴儿！再来——”索列姆兴奋地低下头，就准备再啃一口。 一旁看得心裡直乐的洛基，怕再来一次，索尔就真的忍不下去了，只好出声制止道：“陛下，还请您稍微克制一下！” “嗯？侍女！搞清楚你的身份！本王与自己的爱妻亲热，难道是你有资格过问的吗？”被打断好事的索列姆愤怒地大喝道。 洛基连忙低下头，微微颤抖着说道：“陛……陛下，这是芙蕾雅大人的意思，她说过，在还未完婚之前，不想与任何人进行过于亲密的动作，刚才的亲吻已经让她心裡很是难过了！” 索列姆闻言，连忙看向了怀中的索蕾雅。 只见自己的未婚妻此时正一脸“羞愤”地看着自己，似乎对自己的轻薄感到非常不满。 “啊！我亲爱的芙蕾雅，是我太轻率了！”索列姆连忙松开索蕾雅，柔声说道：“既然你是这样希望的，那就让我们赶紧完成这场婚礼吧！你肯定也等不及与我同床共枕了吧？” “……同泥马，等我拿妙尔尼尔，你和洛基就可以好好回味回味自己昨天的晚餐了……”索尔低下头，心裡暗骂着。 他计划着要把索列姆和洛基的脑袋都塞进他们自己的菊花裡。 毫不知情的洛基则在一旁轻声提醒着：“陛下，芙蕾雅大人希望婚礼能按照阿斯嘉德那边的习俗来办。” 见‘芙蕾雅’点了点头，索列姆连忙问道：“这样啊？那我该怎么做呢？” “我们需要一柄强大的卢恩法器，用来对美好的婚姻进行祈愿。”洛基按捺住兴奋，继续胡扯着：“这柄法器的力量越强大，祈愿的效果就会越强，因此陛下必须拿出手上最好的卢恩法器。” 实际上，虽然很久以前的阿斯嘉德婚礼的确是有这么个习俗，但现在一般都只是使用仪式用的普通短斧或匕首而已——这是因为还真有几次新娘和新郎在婚礼现场，拿着准备好的法器大打出手，导致无辜群众伤亡的案例。 “嗯——我听说过你们的习惯。”消息过时的索列姆不懂装懂地点头说道：“刚好，我前段时间侥倖得到了一把非常强大的神槌，虽然我答应了要把它送给你们的神王当作礼物，但如果我们只是用它来完成仪式，相信那位神王也不会太计较的。芙蕾雅，你认为如何呢？”他向索蕾雅徵询道。 索蕾雅闻言，猛地看向了洛基，但洛基只是对索尔轻轻摇了摇头。 “陛下，就算您这么说，我们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样的法器。”洛基一脸疑惑地说道：“要不这样吧！您先将那柄法器给我看看，并预演一遍仪式的流程，如果合适的话，等一会儿正式婚礼时，我们就用你说的神槌来当作祝福法器吧！” “……”索列姆有些警惕地打量了一眼洛基，随后才缓缓说道：“不，我可以将神槌给芙蕾雅看，但你不行，侍女。” 这小侍女三番两次坏自己好事，已经让他开始有些怀疑这侍女的动机了。 洛基心裡窃笑了一声，脸上却是无所谓的表情：“……那也没事，芙蕾雅大人为了今天的婚礼，也背熟了这场仪式所需的每个环节，让她来判断神槌是否合适也没有任何问题。” 索列姆再次狐疑地看了一眼洛基，随后才转向索蕾雅，温柔地说道：“芙蕾雅，你稍坐一会儿，我这就把神槌拿给你看看。” 趁索列姆离开卧室，洛基朝格林的位置轻轻眨了眨眼睛。 格林会意地点了点头，从戒指中拿出一坨冰雪和鸟羽，打了个响指后，用拟像术变出了一隻索列姆纵谷平原中随处可见的小鸟。 小鸟在格林的操纵下，轻盈地飞回了婚宴场地，并悄悄落到了躲在角落窥视着会场的女巫肩上。 女巫能够感知到鸟儿身上属于格林的气息，因此并没有躲避，只是有些疑惑地戳了戳小鸟。 “……别戳，会痒！妳可以开始了，但要隐蔽点，尽量别让人看出端倪！”格林藉由鸟儿的嘴巴，小声地说道。 女巫点了点头，再次起身走向了宴会中心：“各位同胞们！我以渥尔娃女巫，以及驻阿斯嘉德大使的身分，向你们的王国致上最诚挚的祝福！” 她抓起一大杯酒，一仰头就全倒进了喉咙裡，随后把酒杯倒提着，向会场内的所有人展示了一下。 “渥尔娃女巫？好！我也来！” “我也要向渥尔娃女巫致敬！” “乾了！” 渥尔娃女巫的身分，即便在约顿海姆，也是受人尊敬的职业，所有巨人都一同乾了一杯。 “碰！” “哈！拉巴拉尔，你这就不行了？” 一杯下去，几个巨人直接倒在了地上，但周围的巨人们丝毫不觉有异，反而指着倒下的巨人不停大笑着。 “我似乎看到有几个软脚虾已经倒下了？难道这已经是你们的极限了吗？”女巫轻蔑地说道。 “别傻了，女巫大人！” “再来！” “我还能再喝五个木桶！” “来！让我见识见识是阿斯嘉德人的酒量好，还是索列姆人的酒量好！”女巫豪爽地喊道。 她一连劝了几波酒，没几轮，所有的官员和贵族就全躺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见原本的目标轻易达成，女巫开始尝试超额完成格林交给她的任务。 她将目光转向了那些正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会场的守卫们。 “尽忠职守的战士们！你们那群疏于锻鍊的主子都轻易地醉倒了，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勇猛的战士有多能喝吧！” 格林见这边已经没问题了，便将注意力转回了自己本体这边。 索列姆此时刚从隔壁的贮宝室，兴高彩烈地抱着一个卢恩木箱回来。 “芙蕾雅，跟你的丈夫一起见识见识这传说中九界最强大的武器吧！” 洛基在索蕾雅耳边悄悄说道：“别冲动，一会儿等我的指令。” 索蕾雅点了点头，便走向了索列姆…… 第两百一十四章 我愿意 现代，吴城森林公园。 灰头土脸的李言希，指着不远处那两坨烧得焦黑的尸体，兴奋地对美杜莎喊道：“我成功了！美杜莎姊！” 美杜莎面色严肃地摇了摇头：“事实上，只成功了三分之二。” “你必须记住，在确定自己周围真正安全无虞之前，你永远都必须保持着警惕。”她石化住一头正从李言希头顶树枝跳下来的狂煞魔后，低头用力戳了戳李言希的脑门，沉声说道：“更何况珊德拉已经明确告诉过你，公园内隐藏着三头怪物了。” 最近全球各地都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煞魔目击报告，海城、吴城也同样如此。 虽然近日华国地区也出现代号为“路过的剑仙”的神秘白衣男人，带领一群剑客四处斩妖除魔的都市传说。但在一些犄角旮旯，还是会有不少漏网之鱼存在。这时，就需要藉由警方的特殊消息网，来给代号“女神”，以及代号“疯小孩”的两位超级英雄派发任务了。 此时这裡的三头煞魔，就是警方透过珊德拉分派给“女神”的小任务之一。 “嘿嘿，这不是嫂子妳在嘛。”李言希嘻皮笑脸地抱住美杜莎的手，试图萌混过关。 “少来了……”美杜莎冷笑着拍下了李言希的手，“你当我不知道你怎么跟珊德拉怎么说我的？藉着身分欺负妳的恶嫂嫂？没事整天虐待你为乐的虎姑婆？” 李言希吹着除了口水没喷出任何东西的口哨，把头转到了其他地方。 两周前，珊德拉因为怪物的事情来了一趟吴城，顺便来看看美杜莎。 美杜莎当时只不过让李言希暂时先陪一下珊德拉，自己出去买个晚餐材料而已。回来就莫名其妙分神，然后踢到小石头而在门口跌了一大跤，接着脑袋上还被飞过的鸽子拉了一抛屎。 美杜莎瞬间便知道了这是谁干的好事，不过她倒不是很介意珊德拉整她，毕竟那其实已经不算是什么稀罕事了，只能算是她们俩之间的小玩笑而已——每当两人在影视剧情上有些争执，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她当然也会做出诸如——趁珊德拉要看电视时，把她身下的沙发给石化，或是一个人先偷偷把电影或电视剧熬夜看完后，隔天珊德拉看的时候再给她剧透等等行为，来作为报復。 “你现在多流一滴汗，以后就能少流一滴血，”美杜莎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会这么严格，是为了让你在未来能有基本的自保能力，至少别让格林还得分心去保护你……” “我知道啦……”李言希乖乖低头认了错，随后又用疑惑地表情问道：“不过妳说珊德拉那个数月后会有全球灾难的预言，会是真的吗？” “她的预言除非她自己有能力、且主动去尝试改变，否则就必然会发生，”美杜莎耸了耸肩：“妳也见识过我头上的鸽子粪了，不是吗？” “……” 李言希有些尴尬地转移了视线，随后慢慢琢磨起了刚刚的那场战斗。 那是这个月来她唯一学会的攻击魔法。 当时她连续尝试了整整两个礼拜，都没办法感知到美杜莎和格林口中的“魔能”，她甚至一度认为是自己天赋太差的关係，心裡有些打起了退堂鼓。 但自从美杜莎姊让“另一个自己”来看过她，并给了她一个“眷顾”后，她就能够非常轻易地感知到无处不在的能量与元素了。尽管前两天，这个眷顾又被“美杜莎二号”收了回去，但此时她就算没有那玩意儿，也能勉强感知到魔能了。 但就算她已经能操纵和吸收魔能，法术模型的背诵依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又花了将近两周，才好不容易地施展出了格林版火球术。而今天就是她第一次在生物身上实际使用这个杀伤性魔法。 由于是第一次进行战斗，李言希有些过于紧张，导致连续空了几个火球，还差点被狂煞魔给攻击到。 好在自己最近被美杜莎狠狠地训练过体术，身体素质又已经突破到了超凡，否则刚刚自己肚子上可能就会留下点纪念徽章了。 而这次虽然赢是赢了，但也有许多该检讨的地方，她决定之后让美杜莎稍微增加一点给自己的训练量……毕竟真的遇到危险时，她不只是保护自己，还得要保护老妈呢。 她知道格林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她们。 …… 索列姆王宮。 “来！”索列姆抓着索蕾雅的小手，轻轻放到了槌子上：“摸摸看，它是不是非常坚硬、非常强大？符不符合妳的需求呢？” 索蕾雅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的确非常强大，也的确符合仪式所需。” 难得听见索蕾雅柔美的声音，索列姆兴奋地点了点头，并从卢恩木箱中拿出了妙尔尼尔。 “那咱们赶紧来试试！侍女，你负责解说……但是站远点！” “……没有司仪的话，这场仪式是没办法进行下去的呀？”洛基歪头说道。 只是胡说八道的话当然没这么麻烦，但是为了让索列姆完全放松警惕……也为了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一点，洛基决定按照剧本演下去。 “没关係！我扮演新郎的同时，也可以暂时充当司仪。”索列姆挥了挥手说道。 他总觉得这个侍女有点问题，所以不愿意让她靠近神槌。 洛基沉吟了两秒后，轻轻点了点头，走到了相对格林的另一扇窗户旁边：“好吧……首先，新娘必须坐在椅子上。” 待索蕾雅端坐到椅子上，洛基继续说道：“然后司仪会手持法器进行仪式，仪式是这样的……” 索列姆起身，举着妙尔尼尔，按照洛基的教学，在索蕾雅前面做出了一连串看起来莫名其妙，又有点愚蠢滑稽的动作。 然而面前的索蕾雅却完全笑不出来，因为那玩意儿真的就是阿斯嘉德的婚礼上，每一对新人都见过的仪式舞蹈…… “仪式结束后，司仪会双手托捧法器，并将其轻轻放置在新娘的双腿上。” 索列姆继续按照仪式的规则进行着动作。 见索列姆终于放开自己心爱的神槌，索尔兴奋地双眼放光，但他仍然记得洛基的吩咐，因此只是偷偷把目光瞥向了洛基。 “接着司仪会暂时离开，”洛基微微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此时就是新郎入场的时候了。” “嘿嘿！终于……我该怎么做？”索列姆欣喜地笑了笑，搓着大手问道。 “您必须单膝在新娘的面前跪下，并亲吻新娘的左手，随后把头缓缓低下来。” “啾！” 索列姆倒没有之前的急色和魯莽，而是严肃认真地照做着。 “……” 索蕾雅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洛基，并在裙子上使劲抹了抹手。 好在索列姆此时低垂着脑袋，没有看见这一幕。 洛基笑眯眯地耸了耸肩，对格林的位置打了个眼色后，继续说道：“新郎必须跟着司仪一起说：我发誓——” “我发誓——” “我当以温柔和诚实来善待她，当以勇敢和责任来守护她……” “我当以温柔和诚实来善待她，当以勇敢和责任来守护她……” 格林悄悄用卢恩法术将声音给隔绝了起来，并在窗口用伪装术把房间内的景象给遮掩住。 “……从此刻开始，我会无时无刻尽到一位丈夫所应尽的责任，并永远敬爱尊重我的妻子，以示我的承诺。结束后，新郎必须再亲吻新娘的右手。” “……从此刻开始，我会无时无刻尽到一位丈夫所应尽的责任，并永远敬爱尊重我的妻子，以示我的承诺，结……哦。” 索列姆愣了一下，才温柔地亲吻索蕾雅光滑细嫩的右手。 他很认真地试图记下仪式的所有步骤，并尽可能按照洛基的指示做到完美，看得出来他非常重视芙蕾雅，也非常重视这场婚礼——索列姆是真心爱着芙蕾雅的。 他的求婚手段虽然有些肮髒，但那在巨人的文化看来却只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他偷的是妙尔尼尔，爱的是芙蕾雅。这在索尔和格林眼中，都是罪该万死的邪恶行为。 “……而此时新娘则会这样说：我发誓——” “……” “……永远敬爱尊重我的丈夫，以示我的承诺。” 索蕾雅此时是真的快要爆发了，毕竟这一串誓言他简直熟到不能再熟了……这真就是阿斯嘉德的婚礼誓言，而他也确实曾念过一次。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这第二次竟然是以妻子的立场念的，且还是对一位男性巨人念…… “最后，妻子要将法器举在丈夫的头顶……” 索蕾雅见正戏终于来了，赶紧站起身来，一脸兴奋地将妙尔尼尔举在了索列姆后脑杓上方。 “司仪会问：新郎，在仪式之槌的见证下，你是否愿意娶芙蕾雅为妻，并永远爱着她？” “我当然愿意。”索列姆低垂着头，高声说道。 洛基对索蕾雅偷偷打了个‘准备动手！’的眼色，继续说道：“那么新娘，你是否愿意将手中的法器……狠狠砸向新郎的脑袋呢？” “妳在说什……” 索列姆正一脸疑惑地想抬头询问，便被索蕾雅那充满兴奋的甜美嗓音，以及一声爆裂的巨响给打断了。 “我当然愿意——！” “碰！滋嗡——” 第两百一十五章 恶毒的暗算 霎时间，整个房间布满了青白的雷霆。 而索列姆……索蕾雅的丈夫，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索蕾雅给敲烂了脑袋。 “哈哈哈哈——！” 索蕾雅在狂笑声中，变回了索尔，并将有些紧绷的礼服脱下来，胡乱绑在腰间：“我！雷霆之神索尔，又回来啦！” “女巫还真没说错……”格林走上前，查看了一下索列姆的尸体，“这真就是场恶毒的暗算。” 索列姆满心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婚礼、毫无保留地将神槌交给心爱的“芙蕾雅”，并且一点防备都没有地把自己的脑袋放在爱妻的法器之下。最后等待他的……却是一记当头棒喝——把脑壳都敲开的那种。 “总之，趁还没人发现，我们赶快撤退吧！”格林示意索尔和洛基跟上。 三人刚走出索列姆的卧室，就被长廊上的两名守卫拦了下来。 索尔本欲动手，却被洛基给制止了。 “你们俩是谁！？来干嘛的？”其中一名指着索尔和格林质问道。 他们只见过洛基，但没见过这俩神族男人。 “我是芙蕾雅大人的侍女，陛下派我去取点美酒助兴，这两位是芙蕾雅大人派来帮忙搬东西的。”洛基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 “啊？是这样吗？可是……” 两名守卫面面相觑了一眼，却一时没有想通那点违和感的来源。 “可以放我们过去了吗？等等陛下怪罪下来，咱们都会很麻烦的！”洛基一脸焦急地催促道。 “哦……抱歉，你们快去吧！陛下最爱喝的是葡萄酒，你记得多拿点那玩意儿。”守卫放了三人通过，并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洛基嫣然一笑，点头谢道：“好的，我会记得的，谢谢你。” 索尔一边走，一边撇了撇嘴说道：“干麻那么麻烦？直接槌死他们不是省事多了！” 拿回妙尔尼尔的索尔自信心大涨，现在再让他跟洛基的蛇儿子干一架，他都敢撸袖子就上了。 “白痴！那俩守卫是索列姆最强大的战士，你就算拿着妙尔尼尔都得打上几个来回，到时候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我们还要不要出去了？”洛基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格林也补充道：“我们不能拖延太久，等守卫轮班的时间到，会有人发现婚宴现场的异状的。” 索尔不爽地翻了个白眼，但没有继续回嘴。 虽然他现在恨不得把全索列姆王国的巨人都给干光，但他知道洛基和格林绝对不会贊成他的主意…… 回到婚宴现场，三人是从一地呼呼大睡的霜巨人身上踩过去的。 此时整个雷神宫，包含一群守卫共数百名霜巨人，几乎全躺在这裡了。 三人迅速穿越了一地狼藉，往宫门方向走去。 “……女巫呢？”洛基问道。 他们已经快到王口外了，却还没见到女巫。 “女巫喝下了隐形药剂，她会在王宫门口等——” 格林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女巫的药剂不知何时失效了，而她自己竟然没发现这点，并大摇大摆地走在一群霜巨人面前。 格林的拟像术在被击碎前，只看到霜巨人朝女巫错愕的脸上挥来的拳头。 “快走！女巫遭遇危险了！” 几人刚加速奔跑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阵恼人的鼓掌声。 “啪啪啪啪！” “唉呀呀……”一位人类型态的霜巨人男性，慢悠悠地走进了王宫前厅：“我亲愛的战士们、子民们！咱们好像抓到谋害陛下的凶手了呢！” 他身后跟进来了密密麻麻的霜巨人战士，而且直到宽广到夸张的大厅都挤不下去，那扇巨大的门扉外，仍可以看到屋泱泱的霜巨人脑袋。 粗略估计也有上万人，恐怕整个索列姆王国十分之一以上的人口都在这儿了…… 格林打量了一眼这些巨人，除了紧跟在那位人形态巨人身边的那些战士身上装备比较精良，其他的都是歪瓜劣枣、参差不齐，其中甚至包含了大量骨瘦如柴的索列姆平民。 而女巫此时被封住了嘴，满脸鲜血地箝制在一位前排巨人战士的臂弯裡。 “杀了他们！” “为索列姆国王报仇！” “大王子殿下万岁！” 霜巨人们此起彼落地嘶吼着。 “该死……女巫已经没救了！格林！快带我们离开这裡！”索尔瞥了一眼重伤的女巫后，高声向格林喊道。 他是想杀光所有巨人，但绝对不是一次同时…… 洛基瞥了一眼格林，又转头看向了索尔：“我们承诺过要保护女巫的，你忘了吗？” 他其实也有一点点想放弃女巫，但心裡知道这是不应该的，更何况格林也肯定不会答应。 格林当然不可能抛下女巫。 他闭上眼睛，用精神力仔细地感知了一下，发现面前的巨人们其实并不算难以战胜，但问题是…… “发生什么事了？” “大王子殿下？您不是应该在……” 是那群刚才昏迷在婚宴场地的巨人高层。 在女巫被控制住之后，被迫停下了巫术的维持，以这群巨人的体质，瞬间就能消化掉那点微量的毒素了。 “听我说！我亲爱的子民！”被称为大王子的那位人形態霜巨人，张开双手朝那群巨人大喊道：“陛下已经被谋害了！而这几个神族就是谋害陛下的暴徒！” 他指着自己，声嘶力竭地喊着：“而我，新王温德施，命令你们即刻捉拿暴徒！生死不论！” “什么！？” “不！这不可能啊？陛下跟芙蕾雅正在……” 一众官员和贵族惊怒交加地看着他们，但没有人选择动手。 然而没几秒后，又是两名巨人跑来了，是之前那两名长廊上的守卫！ “……报告！陛下……陛下在自己的卧室中被……被人残忍杀害了！” 一众巨人高层听见，一时仍没有人动手，直到几道不知由谁施放的寒冰法术，从人群中射向面前的三人。 其他巨人们终于不再犹豫，或在一朵朵冰雾中，变形成熊、狼，或原地施展起法术，向三人发动了攻击。 “杀掉那群神族暴徒！” “为陛下復仇！” 前面的霜巨人平民和战士，见到上层巨人发动攻击，也跟着杀向了几人。 “我就说要杀光他们吧……” 索尔提着槌子，像打地鼠似地，一个一个将冲过来的巨人往来时的方向槌回去——只不过回去的时候速度更快一些，而且身上还被打了点儿马赛克。 而没巨人靠近的时候，他就会把手中的神槌直接扔向巨人。 被神槌砸到的位置会释放出密密麻麻的雷霆，成批地电死那些挤在一起的倒霉巨人，重点是那槌子还能自己飞回来，使索尔杀戮的效率变得非常可怕。 洛基则是手持雷瓦汀，不停地释放火焰，将试图靠近自己和格林的巨人烧死或逼退。 “格林，你想到办法了没？撤退可是属于你的工作。”他挑了挑眉，看向发呆的格林。 格林又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总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第两百一十六章 交易 “哈——我先把女巫救出来！” 格林集中了注意力，将手指指向挟持女巫的巨人战士。 一道血红色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劈向那位巨人，瞬间便将其击碎成了四溅的血花与一地的灰尘。 解离术，一种破坏力极为强大的六环变化系法术，是格林从虹光射线中分解出来的其中一种法术效果。由于这种法术几乎没有投射时间、且不存在能量的逸散问题，因此非常适合精准打击单体目标。 幽蓝色的液体泼溅在王子温德施的脸上，他一把抹下血液，高声喊道：“他们要救走那个叛徒了！快阻止他！” 然而不等另一名战士抓住女巫，格林一手虚握，往回一扯，女巫便快速地朝他这边飞了过来。 他一把抱住女巫，转了个圈稍微卸掉了冲力，便将她安放到了脚边。 “洛基，等我开好传送门，就马上带女巫离开！”格林把界门符石扔给洛基，用秘语对他说道。 这种战斗他不可能有时间施展定点传送术，因此只能撕开一道随机传送门撤离了，反正到时候再重新定位，一样能会合洛基他们，并找到回阿斯嘉德的路。 洛基点了点头，边打边通知了索尔。 几秒后，一道圆形的空间通道出现在了洛基附近，通道裡映射出的画面不停在改变，但大多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洛基抓起女巫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他们想逃跑！快抓住他们！” “那怕留下一个也行，快逮住他们！快！” 巨人们看见洛基逃离，愤怒地大吼着。 温德施皱了一下眉头，向上层巨人喊道：“巫师！你们还在摸鱼吗？” 那些巨人贵族才如梦初醒似地开始施起巫术来。 “索尔！快进去！”格林满头大汗地在激战中维持着传送门。 索尔也不再恋战，他把妙尔尼尔用力槌向地面，用一个大范围的雷霆震地击退了周围的敌人后，纵身跳进了传送门中。 然而，就在格林准备跟进去时，一道道扭曲的波纹，从四面八方晃了过来，开始迅速地修补起了传送门。 只是一瞬间，传送门就已经缩小到格林无法通过的程度了。 格林尝试再施放了一个传送门，却才开裂开一个小口，便瞬间被填补起来了。 “该死……” 传送门毕竟是一种空间裂隙，想要反制它，最简单的就是把它修补起来。 而这群巨人巫师竟然也有不少精通空间法术的存在！ “哼，虽然只剩一个，但也足够了。”温德施冷哼了一声，看着格林说道。 “停手！”他大吼道。 随着一些杀红眼的巨人被格林清理掉，双方都停止了攻击。 “看来你也是个聪明人……”见格林也没有继续攻击，温德施笑了笑说道。 就算格林，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干死近万超凡者，以及数百传奇等级的战士，他自己也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你想说什么？”他向大王子问道。 他仍然有恃无恐，就算打不赢这群巨人，他们也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用反重力术离…… “碰！” “嗡——！” 王宫的大门被王子派人给关了起来，并在上面施展了数层厚厚的巫术屏障。 格林转了转眼睛，终于开始有点慌了…… 慌的是——自己好像算不上“聪明人”啊？ “子民们，退下！”温德施向巨人们喊道：“本王要亲自审问这个暴徒！” 巨人平民们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听从了大王子的命令，散开了包围圈。 温德施示意了一下那群巫师后，走向了格林这边。 巫师们施展了一个像是结界的法术，包裹住了格林和温德施，使外面的人看不见，也听不见裡面的状况。 结界裡面倒是可以清楚地看见周围…… 格林用精神力稍微感知了一下，就分析出了这个法术的作用——一个不含任何控制作用的隔绝法术。 他挑了挑眉，向温德施问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当然怕，”温德施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说道，然后指了指周围的那些巨人：“但你不会这么做，对吧？” “杀了我，你绝对逃不出去……那些愚民们，如果知道自己连续两任国王都死在你的手上，恐怕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拖你陪葬。”他胸有成竹地眨了眨眼。 格林撇了撇嘴，这群愚蠢的霜巨人确实让他感到有些棘手。 “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的计谋吧？”他满脸得意地向格林问道。 格林的确对大王子的像是预知般的快速反应有些疑惑，但却没有点头，也没有发问。 温德施一边背着手绕着格林转，一边自顾自地解释道：“呵呵呵，你一定猜不到……竟然是你们那名女巫告诉我的。” 格林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他根本不相信王子说的话，女巫付出了那么多，却还没得到回报，又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背叛他们？ “啊！别误会，”瞥了眼格林的反应，温德施急忙解释道：“你的女巫当然没有背叛你们……只不过脑子不太灵光而已。” “你肯定忘记了，当时你们进入索列姆王国时，女巫说过的那些话……她说她也是索列姆人，并且你们是来‘杀死索列姆’的。” “我刚开始当然也是半信半疑，所以只是派了个喽囉试探你们，并召集了一部份群众，进行无关紧要的演讲。”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但你们的小女巫，竟然在婚宴上直接表明自己是渥尔娃女巫……” 原来那个被索尔捶死，又被他和女巫挫骨扬灰的倒霉蛋是这傢伙派来的……难怪事后索列姆连问都没问一句。 温德施露出了狰狞的微笑：“哈哈哈，我接到消息的时候，都快乐疯了。从来没有人敢冒充一位渥尔娃女巫，这让我确信了这整件事情都是真的——包含索列姆会死亡这点！” “渥尔娃女巫的预言从来都很准确……除非她们自己的主观行为介入预言，而我非常了解这一点。” “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无心的两句话，会导致你们的计画失……哦，也不算失败，你们的确成功地杀死了索列姆——在我的暗中帮助下。”他摇了摇头，一脸嘲讽地说道：“否则，怎么可能会没人发现那位假新娘的粗鲁举止，以及在那边笨手笨脚地投毒的女巫呢……” 格林心理吐槽道：“不……在原本的预言中，好像就真没人发现索蕾雅粗鲁的举止啊？” “……所以，我现在给你一个和我交易的机会。”温德施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你必须亲口承认刺杀索列姆的罪刑，并公开发表一个，关于神族企图颠复索列姆王国的阴谋。” “这样一来，索列姆王国就再也不会有人反对我的继位。毕竟只有我，只有我在国家有难的时刻及时赶到，并挽救了整个王国！只有我有资格成为新的国王，而二弟和三弟他们……”他满脸兴奋地畅想着未来。 “当然，你不需要太过担心，我保证不会处死你或凌虐你，你只需要当我五十年的奴隶就好了，我甚至还可以让你餐餐都吃饱。” 温德施得意地笑了笑，高高在上地说道：“怎么样？几句无关紧要的谎言，和五十年的劳动，换你一条性命，应该还挺划算的吧？” “呵……”格林冷笑了一声：“你找机会窜位的时候还挺聪明谨慎的，怎么这种时候却变得如此自大又愚蠢呢？” “哈？” 温施德一脸问号地看着格林，他认为自己已经非常宽容了——以索列姆王族的心眼来说，他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格林周围的能量开始活跃起来，隐约可见一丝丝的火舌与电浆，在空气中不停涌动。 “你是不是忘了，王子大人，你现在还得跟我买下你自己的命才行。”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骤然僵住的大王子。 “什……”温德施错愕地皱起了眉头，有些紧张地说道：“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你也死定了！要不四十八年……四十五……不！四十年就好！” 看来这傢伙根本看不清楚眼下的情况…… 格林叹了口气，手上燃起了炽烈的火焰，喃喃自语道：“当一名奴隶，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既然你的命这么不值钱，那我就不卖了……去找你的父王团聚吧，王子！” 第两百一十七章 血战 几十分钟后。 “怎么样？确认位置了吗？”索尔向伫立在卢恩法阵中的洛基问道。 洛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们的位置确认了，大概是因为空间壁薄弱的关係，我们刚好出现在离界门非常近的位置，但格林……” 通过随机传送门时，每个人出现的位置都会有一定的偏差，虽然一般不会差太远，但少数时候还是会出现意外。 “总之，我们先回阿斯嘉德，女巫的伤势不容乐观……”他背起女巫便向前走去。 “你的意思是要放弃格林吗！？”索尔满脸愤怒地朝洛基大吼道：“他说不定还一个人留在王宫裡面！我索尔从来没有放弃战友的习惯——！” “不，你不是刚刚才打算放弃女巫吗……”洛基满头黑线地回头看了眼前后不一的索尔，摇头说道：“而且你知道格林的本事，就算他没逃出来，那群巨人也奈何不了他，你还是别给他添乱了才是。” 索尔想想自己现在离这么远，也确实回不去，只好快步跟上了洛基。 “……巨人从来都不是我的战友，现在居然要我为了这该死的巨人，放弃自己的兄弟……”但他一边跟着洛基前进，嘴巴还一边在低声嘟囔着。 “喂！你知道我也是个……咳嗯，我是说，女巫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我们也必须信守承诺，让她平安进入阿斯嘉德。就算格林在这，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决定。”洛基解释道。 洛基当然也不想抛下格林，和索尔比起来，他跟格林的交情甚至更好一些，毕竟还有西格恩这一层关係在。 但眼下找不到格林的位置，他们也只能按照原计画行动。 …… 索列姆王宫。 “杀死他！杀死他！” “为国王们復仇！” 果然如温德施所说，当见到屏幕撤下后，自己新国王惨死在地上，这群霜巨人全都疯了…… 他们前仆后继，完全不顾死活地冲向格林，连那些不会变形，又手无寸铁的平民，也想用牙齿或指甲撕下格林一块皮肉。 在惨烈而无止尽的屠杀中，格林也有点开始感到了疲惫，他的精神力已经开始降低了。 “霜巨人！”他一边灼烧着冲向自己的巨人，一边高声吼道：“你们的国王就是个暴君！你们天天为他工作，连饭都吃不饱，他却整天和那群上层巨人大鱼大肉，一场宴会都要持续十几场风雪。” 上层巨人这种既得利益者会维护王族，是非常合乎常理的。因为没有索列姆一家，他们就会失去现在的优渥生活。此时如果能成功击败格林，那等到二王子或三王子及位，他们一样会得到丰厚的奖赏，而就算战死，他们的家族也会获得足够的补偿，因此他们的确拥有拼命的理由。 但这群被压榨的平民会试图维护他们的国王和王室，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了……至少在受过现代教育的格林看来是如此。 “索列姆是在奴役你们！他的死，对你们只有好处！”他试图劝这些巨人回头：“你们生产的肉食，以后可以带回去给家人享用！你们种植的树木，未来只会结出属于你们自己的果实！从今天起，你们再也不用为别人工作了！” 他实在对这些平民巨人的反应感到困惑，照理来说，在这样的高压统治下，这群平民应该对索列姆的死亡欢呼才对，为何反而会宁愿死也要为国王復仇呢？ “谎言！你毁了我们的国家！” “虚伪的神族！你只是在嫉妒伟大的索列姆王国！” “索列姆的人民永远忠于自己的国家，杀死那个神族！” 格林的劝降起到了反作用，这下可好，不只惹得平民们更加激愤，连那些上层巨人也一脸怒火地再次加入了战局。 “该死……这些巨人恐怕根本没受过什么教育，从小生活在这种奴隶制度下，已经让他们无法分辨是非了。” 他只能无奈地继续杀戮着。 …… 三个多小时后，浑身被涂成深蓝色的格林，气喘吁吁地将左手从一名传奇巨人战士的肋骨间抽了出来，并从他膝盖上把自己的斧头拔起来。 照理来说，他耗尽精神力之后，还可以使用神能施法，但在长时间的战斗中，他体内已经引入太多杂乱的能量——包含治癒卢恩、驱散神术、诅咒和巫术等等。导致他此时哪怕只是施展一个一环火球术，都会让全身感到莫名剧痛，而施放高环位法术甚至会直接失败，并产生一次魔能反噬。 他最后的几场战斗几乎完全是依靠肉搏取胜，得庆幸当时有向瓦利他们学习肉搏战斗的技巧……以及自己莫名其妙的传奇战士身体。 “还有吗？” 格林轻轻踹倒面前不断喷吐蓝色血液的巨人，拖着斧头，向那些窝在角落没参与战斗的巨人们一边逼近，一边高声吼道：“还有谁要上来领死！？” 这些巨人有少量的上层巨人，但更多的却是平民。 “强大的神族！看在您巨人王伴侣的份上，我恳求您放过我们，我们愿意加入你们的王国！”一位巨人老者站出来说道：“我们经历过索列姆还并未称王的时候，深知索列姆对纵谷平原巨人的荼害，今天会过来，也只是想确认那暴君是否真的被讨伐了而已，绝对无意对抗您！” “没错！神族，我愿意加入你们的王国！” “我也是！” 格林闻言，心裡微微舒了一口气，他当然只是在虚张声势，真要让他再杀个上千超凡等级，甚至十来位传奇等级的巨人，他是真的做不到了。 就算治癒卢恩能快速地恢復他表面的伤口，但那玩意儿并不是万能的，他体内流失的血液和内脏的损伤，一样让他难以继续支撑下去，他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哼！最好是如此。” 他冷哼一声，转过了身去。 原本格林是有些同情索列姆人的，但经过长时间的杀戮后，他内心的情感却渐渐从同情转为了憎恨。这种仇恨虽然只是一时的，不过此时他只要看到蓝皮肤，就会下意识地想摧毁对方的关节，并撕开他的颈动脉。 “……这些巨人不是敌人，他们从一开始就远离了战场，也没有插手过战斗。” 格林一边催眠着自己，一边坐在原地闭目休息了起来。 不这么做，他怕自己会不小心把斧头砍向这些无辜的平民。 而结果，恐怕只会是自己的死亡。 然而格林才闭上双眼没两分钟，莉亚急促的警告声便在他脑中响了起来—— “玩家注意左侧地面！有一位巨人准备偷袭你！” 格林急忙转头看去，只见一位传奇素质的巨人战士满脸兴奋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同伴，翻身一跃而起。 “去死吧！下贱的神族！为了索列姆！” 他随手从地上拾起木棒，就往格林头上敲去。 虽然莉亚提前警告了格林，使他在巨人那沉重的脚步声临身之前，就起身准备要进行闪避了，无奈稍微休息了一下后，身体反而更显沉重了一些。 他竭尽全力往旁边一蹬，但肩颈仍然被跟他脑袋一样粗的木棒给击中了。 “噗！” 这一下重击的力道直接深入到了五脏六腑，使他体内混杂的能量发生了一次爆发。 他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遍布全身的剧痛让他感觉自己的神智都开始有些模煳了。 他摇摇晃晃地擦掉了嘴边鲜红的血液，试图确认对手的动向。但甩了甩头，却发现不只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煳，连耳朵都只听到一阵阵的嗡鸣。 很快，又是一下重击，击打在他的后背，将他整个人击飞了十几公尺远。 “咳……” 再次喷出一口血，但这次却没感觉太过疼痛。 他知道并不是对手的攻击无力，而是自己的知觉功能开始失调了。 “靠……早知道之前就先干死那群巫师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开门逃跑……”格林爬起身来，迷迷糊糊地想道。 当时他也已经杀红了眼，一边疯狂地攻击冲上前的巨人，一边不停驱散着巫师在他身上施加的诅咒和邪术。等杀到攻势趋缓，他体内堆积的混乱能量已经让他无法再继续施法了。 “不过就剩一隻了……只要杀死这隻，我就可以回家了……回家后，我想吃西格恩做的酒渍鲑鱼……喝一杯羊奶，躺在芙蕾雅腿上睡一觉，再跟纳尔弗去湖边钓鱼……” 他清楚自己已经不行了，但仍然试图鼓励着自己，并举起斧头准备迎战。 “呼——” 木棒的破空声再次响起。 格林脑袋一麻，便全身瘫软了下来。 在倒下前，他依稀记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群巨人激动地围了上来，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自己要被那群愤怒的巨人们撕成碎片了…… 两百一十八章 灵契 “呜……格林他……一定……治疗……”女子哭泣与质问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耳中，“……生……求您……他是……” 熟悉的声音让格林感到有些安心，但那声嘶力竭的恳求，又让他心裡一阵酸疼。 随后一阵阵嘈杂的噪音开始刺入他的耳朵，让他恼火而烦躁，却又无能为力。 过了不知多久，又渐渐安静了下来…… “格林你等我……你会活下来的……不论使用任何手段……我都会让你活下来！”女子执着地对他、对自己说道。 她话音刚落，一种穿透灵魂般的灼热与疼痛垄罩住了他的全身，唯独脑袋仍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清凉感…… 一个多月后，索列姆王宫。 “啊啊啊啊——！” 格林在像是被灼烧般的疼痛中惊醒过来。 “你终于醒了！”女子疲惫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 格林喘着气，看向了身侧。 他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身边女子的身分。 “劳菲？是妳吗？我没死？”他愣愣地问道。 “是我。”劳菲温柔地擦了擦格林脑门的细汗，面无血色地说道：“当时有一群霜巨人将你保护了起来，并给你做了应急治疗……” “霜巨人……芙蕾雅呢？我在哪？弗雷那个该死的人渣他……” 格林情绪激动地刚扶住床想起身，就马上被劳菲给按住了。 “格林，你虽然身体已经不可思议地復原了，但是体内的力量依然混乱……你仍需要休息。”她皱着眉头说道。 随后，她情绪低落而哀伤地解释道：“我们在约顿海姆，而你的学生和女巫朋友一起留在了中土，她们被一群不死人和南方神保护着，暂时还算安全。反而是洛基……” 感觉到了劳菲的悲伤，格林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劳菲，妳没事吧？洛基发生了什么？” “谢谢，”劳菲回握住了格林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后，低声说道：“洛基他……跟巴德尔起了些争执，似乎与芙蕾雅的事情有关……总之，那孩子……” “他本来只是想教训一顿巴德尔，却不小心害死了他。这让奥丁极为愤怒，因此下令惩罚洛基，要将他绑在阿斯特尔峰凌迟至死，虽然因为丝卡蒂暗中协助，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她紧皱眉头，眼泪不停地滴落在格林的手臂上：“但瓦利和纳尔弗他们……他们却被奥丁残忍地杀死，甚至还将尸体展示在了洛基的面前……” “什么？瓦利……”格林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瓦利和纳尔弗与他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已经是他记忆中非常重要的一部份了。这突如其来的死讯，让格林如同心中被挖空了一大块般痛苦。 格林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沙哑地问道：“……那西格恩呢？” 劳菲擦拭着眼泪，低声说道：“西格恩没事，奥丁没有惩罚她，她现在应该正在阿斯特尔峰照顾洛基。” ……这件事情如果跟芙蕾雅有关，那肯定就是预言那件事了，洛基大概是发现了什么，而巴德尔也牵涉其中。 “我得把洛基救出来！” 知道洛基很可能是为了自己和芙蕾雅才遭遇这场折磨，格林不想继续躺在这边发呆了，他用力一撑身体，便欲起身。 “啊——！”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由内而外地蔓延到了全身，让他瞬间脱力倒回床上。 这次劳菲没有阻止格林，而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凝视着他。 她缓缓开口，有些迟疑地问道：“格林……你……你能够击败奥丁吗？” 格林摇了摇头，气喘吁吁地说道：“以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行。” “那如果完全恢復……甚至变得更强一点呢？”劳菲紧接着追问道。 格林对劳菲的假设有些疑惑，但仍点了点头后说道：“那应该可以——如果他的力量真的不比索尔强多少的话。” 按照索尔的说法，他手持妙尔尼尔的情况，和奥丁能打个八二开，但奥丁同样使用冈格尼尔时，就变成四六开了，因此实际上奥丁只比索尔稍微强一点而已。 经过与数千霜巨人的血战，他此时已经粗略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力量……虽然不一定能打赢奥丁，但也肯定要比拿妙尔尼尔的索尔还强一些。 “我知道了。”劳菲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床边。 她在巨大的木门上施加了几个卢恩法术后，又缓步走了回来。 随后，刷刷刷的声音响起，一件件衣物落在了地面上。 “劳菲……妳要干……麻？” 格林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美景，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 劳菲露出了柔美而虚弱的微笑，缓缓地爬上了床，并轻声解释道：“自然神力能够完全復原你的身体，并调理你体内因为能量紊乱而造成的伤害……除此之外，我还会将我的誓言进行强化，这将在你的灵魂内永固我的一部份力量。” 她掀开兽皮，趴在了格林的胸口，葱指抠了抠格林脸上的大胡子，微笑着说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先把这身奇怪的变形术解除掉。” 他这才想起了他的真实变形术似乎还没解除，连忙对自己再次施展真实变形术，变回了原样。但这却导致他全身再次产生了一股剧痛，而且更甚先前那次。 他体内在一个月前的战斗中，充斥在体内的各种能量——包含魔能、元素、诅咒残馀等等，原本正杂乱而无序地在各个器官中沉淀着。此时突然又有新的能量侵入，使本已安静下来，并正在缓缓消退的能量再一次暴走起来。 “格林！你没事吧？” 跨在格林身上的劳菲焦急地注视着他的脸，并轻轻擦拭掉他嘴角溢出的暗红色鲜血。 见格林点了点头，还对自己微笑了一下，劳菲不再犹豫，柔唇如雨点般印在了格林身上。 温暖而柔软的触感让格林舒适到连疼痛的感觉都渐渐遗忘了。 “……” 格林没有拒绝这份礼物，而是被动地享受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 “你不用顾虑我，格林……”劳菲坐在格林身旁，一边揉着他的头发，一边轻声说着：“我本来就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今天与你的行为也更多是为了拯救我的孩子，所以——” 看见格林露出失望而难过的表情，劳菲有些慌乱地解释道：“当然……我非常非常喜欢你，这点也是事实！否则绝对不可能与你进行如此亲密的行为。” 格林坐起身来，迷醉地将脸杵在充满花香的发丝间，柔声说道：“我开玩笑的，我同样也喜欢你，但我也不是没有藉此恢復自己力量的意思，这两者并不冲突。” 劳菲舒了口气，轻轻捏了一下格林的脸颊说道：“有劲儿调皮，还不如先适应一下身体，还有我的‘灵契’。” 格林活动活动了身体，发觉自己确实已经完全恢復了，而且似乎体内还多了一股柔和而极富生命力的力量……这大概是劳菲说的灵契。 “这力量有什么作用呢？”格林疑惑地问道。 劳菲思索了一会后，回答道：“我也是第一次使用这种能力，所以不确定具体的表现形式，但既然是共享我的灵魂和神性，那就应该跟自然及树木有关。” 这种“灵契”是誓言的更上一层，是巨人神祇对许诺终生的伴侣所使用的能力，由于分享自己的神性对神祇本身也有一定的伤害，所以通常一位巨人神祇只会，也只能使用一次而已。 “不过既然你的身体已经恢復了，那我……” 格林拉住正欲起身的劳菲，歪着脑袋说道：“是吗？我感觉好像还有些疼，咱们是不是得再加把劲儿？” 他噙着笑，翻过身在战斗中取得了有利位置。 被按倒的劳菲翻了个白眼，随后舔了舔嘴唇，轻笑道：“……那你确实得再加把劲儿了。” 看着面前既神圣又有些妖豔的自然女神，格林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 又是两个多小时过去。 格林穿好了衣服，抚摸着劳菲那眉宇终于松缓的恬静睡颜，轻声说道：“我保证会让洛基平安回来……并为瓦利和纳尔弗的死復仇！” 他握紧劳菲帮他製作的定位卢恩符石，开始施展起了传送术。 几秒后，便成功回到了阿斯嘉德西方，属于劳菲的那座森林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格林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一群……霜巨人。 “格……亲王大人，您痊癒了！”一位高大的巨人恭敬地说道：“是劳菲陛下命令我们在这裡待命的。” 他认得这是之前在索列姆王宫中，没参与战斗的其中一位上层巨人巫师。 “陛下前几天将保护阿斯嘉德，以及封锁约顿海姆的大卢恩都给破坏了，现在约顿海姆和穆斯贝尔海姆的巨人们，正在从彩虹桥方向源源不绝地进攻着阿斯嘉德。”巨人低声说道：“等他们突破防线，我们将会找机会潜入阿斯特尔峰救出洛基大人，并护送他们回到索……劳菲王国。” 彩虹桥是阿斯嘉德的“正门”，走过这条五百米宽，三公裏长的卢恩跨海大桥后，会抵达另一块佈满界门的大陆，那块大陆是阿斯嘉德世界距离阿斯嘉德城最近的空间薄弱处，大多数传送也都会从那边抵达阿斯嘉德世界。 至于上次他们会出现在城镇高空，纯属一场传送事故。 “……原来如此，你等等把详细情况跟我说说。”格林搓着下巴，点了点头说道。 看来劳菲原本确实没打算让他来救，否则不可能会用出如此激烈的手段。她似乎打着就算毁灭整个阿斯嘉德，也要救出洛基的主意。 不过这并不奇怪，自己的两个孙子惨死，连儿子也命在旦夕，作为一位母亲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但她却是一位执掌自然的女神，战斗力非常微薄，会尝试“善用”手头所有能够使用的资源与权力，才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事情起因虽然是洛基害死巴德尔，但奥丁六亲不认的报復行为，同样让身为养母的劳菲感到极为心寒。她会想毁灭这个自己亲手参与建立的国家也无可厚非——即便这会导致无数无辜的人死亡。 可这才正是人之常情，别人家死个成千上万，又哪及自己的亲人朋友重要呢？如果今天是芙蕾雅……或者劳菲遭受这种待遇，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类似的决定。 第两百一十九章 亲王格林 一个多小时后。 “嗯……”格林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几位‘阿萨神族’，点了点头说道：“这样看上去就好多了，跟我来吧！” 他让劳菲的救援部队中，会使用变形术的都变成了人类大小，随后用伪装术将他们的肤色给漂白了一下，并用真实变形术和塑石术，给他们製作了阿斯嘉德的制式装备和斧头。 现在他身后多了一股二十多人的高大神族卫兵。 “其他人就先回去劳菲那边，顺便跟她报告一下我的打算。”格林向十几位不会使用变形术的巨人说道。 “好哦——亲……亲大大……报告劳劳……我想吃羊腿！” 格林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指着一名跟在他身后的巨人：“还是你带他们回去吧……我估计他们可能报告不了情况。” “……是，亲王大人。”被点到的巨人有些不情愿地应诺。 这群不会使用变形术的，全是埃湜浓度过高的巨人，所以智商也特别低下。尽管战斗力较其他巨人更为凶猛强悍，但却不太好使唤。 格林不打算等待阿斯嘉德被攻破后才去救援洛基，虽然按照巨人的说法，阿斯嘉德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但天知道到那时候洛基是死是活，还是即早前去比较稳妥一些。 “你们等会儿都安静点儿，让我来沟通就好，听见没有？” “是，亲王大人！” …… 巨人们跟着格林走出劳菲的森林，进入了金宫的偏殿。 好在附近并没有任何神族。 格林按照记忆，带着部队顺着走廊往金宫外面走去，但邻近宫门的时候，却还是被叫住了。 “站住！”一位金宫守卫喊道：“你们是谁的士兵，出宫的任务是什么？” 格林想了想后，走上前说道：“我是索尔的朋友，他们是劳菲大人的手下，我要带他们去支援前线。” “啊，是你啊……” 这位守卫明显见过格林，大概是之前跟索尔打闹的其中一人。 “劳菲大人竟然也派人参战了？哈哈，我还以为她不喜欢战斗呢！” 好在金宫并不是一般的宫殿，裡面有不少连结着阿斯嘉德某山谷或某森林的传送门。有陌生的神族部队，被王族从宫裡带出去再正常不过了。 格林迟疑了一下后，向守卫问道：“索尔现在……怎么样了？” “因为洛基的事情，他把自己关在房间裡，连娇德大人喊他他都不应。”守卫挠了挠头说道。 格林点了点头，便挥了挥手准备离开了。 “对了！虽然大卢恩莫名其妙被攻破了，但彩虹桥那边状况其实还算挺稳定的，你们上桥之前，记得先找海姆达尔报名。”守卫顿了几秒后，又补充道：“不过你们人这么多，都想打个两轮的话，可能得排三个多小时队……” 格林深吸了口气，再次对这群肌肉神族的粗神经感到叹服。 这战争都开打了，还得排队报名才能上前线打架，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道别了守卫，格林带着巨人们出了金宫。 然而仔细观察一下后，格林发现阿斯嘉德的情况其实倒也不至于像守卫说的那么悠闲。 成千上万全副武装的神祇正从四面八方乱糟糟集合到城镇东侧，他们中有阿萨神族，也有华纳神族，甚至还有少量的巨人。金宫西侧，通往瓦尔哈拉的传送门，正不停地涌出浑身散发微光的英灵，密密麻麻英灵战士在城西空地整着队，并赶往彩虹桥方向。城池中央那棵的巨树下，则汇聚了不少高位神祇，他们有的在修补着破损的大卢恩，有的在绘製着新的防御型卢恩法阵。 而一位头顶金盔，肩上站着两隻乌鸦的独眼老人，正独自在金宫最顶端，紧皱眉头俯视着彩虹桥的方向。并时不时有背生双翅的瓦尔基裏飞向他，进行前线战况的彙报，随后再携带着新的命令离开。 “那大概就是神王奥丁了……”格林想道。 据洛基藏书的记载，奥丁是为了向密米尔换取一口知识泉水，把眼睛献祭给了智慧巨人，因此才会少隻眼睛。 由于距离太远，格林感知不到奥丁身上的力量，所以不能判断出强弱。但在那些女武神飞临他的头顶时，却能明显感知到女神体内强大的力量。 这些女战神身穿看起来略显暴露的金红色紧身战甲，大约每个都有不拿妙尔尼尔的索尔那般强大，而且还足足有九人！ 更别说这还只算长翅膀的高阶女武神。 这些高阶女武神手下还带领着一支较为弱小的女武神部队，人数约在两百上下。那群女神穿戴着样式完全相同的金红战甲，以及附带着洁白羽翼的金盔。由于面孔都被遮盖住，所以看不见长相，但从她们那裸露超过一半洁白身体的盔甲，可以看出她们每个人都拥有着美丽而强健的体态。 女武神们排着与阿萨神族战士截然不同的整齐对列，手持短矛和圆盾，正在听一位飞在天上的高阶女武神进行战前演讲。 “不是说打架还得报名吗？”格林皱眉分析着阿斯嘉德的现状，“这裡看起来分明明是准备展开全面战争的样子……” “算了……洛基还在等我呢。” 格林想了想，便放弃了思考原因，向着金宫背面的阿斯特尔峰走去。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阿斯嘉德城池门口再次被拦了下来。 “你是谁？带这支部队去干麻？”一位身穿黄金战甲的神祇高声说道。 格林打量了这个神祇两眼，觉得这傢伙有点眼熟，但却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我是格林，我正按照海姆达尔的命令，进行城外勘查。”他随口胡诌道。 “……委任书给我看看！”金甲神祇狐疑地看着格林。 “……” 这还真是万万没想到，这群肌肉棒子居然知道什么叫委任书？而且那种东西还真的有神会看？ “没有那种东西。” 格林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实际上已经准备要发起攻击了。 金甲神祇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唉，我就知道！那群白痴从来都不按照程序走，这都战争了还这么随便……行了，过去吧！” ……果然就是一群肌肉棒子。 格林松了一口气，便带战士们穿过了城门。 然而刚走没几步，又被他叫停了。 “停下！”他厉声大喝：“你这支部队混有巨人！不！他们……全都是巨人！该死，你到底是——” 格林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随后一颗大火球直接扔过去，打断了他的废话。 金甲神祇挥手击散火球，尽管脸上充满怒火，但仍按照规矩，快速地说道：“我乃光明之子，真理与正义之神，凡赛堤，你因为违反《阿斯嘉德战争期间临时法规》第一篇、第二章、第五条——与交战敌方进行不正当的私下交流行为。以及第七条——于战时无口谕擅闯城门——而受到判决官凡赛堤逮捕！” “至于你的确切目的，以及其他私通敌人的叛变行为，我会在金宫法庭上重新申请调查！现在，束手嘎呃——！” 听到这傢伙的介绍，格林总算认出他是谁了——被洛基搞死的巴德尔的儿子。 现在被洛基搞死的巴德尔的儿子凡赛堤也被自己搞死了，要说惨……那是真的很惨。 观察了半晌凡赛堤胸口被阳炎射线穿出的大洞，格林向霜巨人说道：“咱继续走吧。” “……” 巨人们瑟瑟发抖地低下脑袋，紧紧跟到格林身后。 格林随手把尸体湮灭成粉末，并吹向空中后，便带着部队继续往阿斯特尔峰行进而去。 第两百二十章 营救洛基 他们行进的是与彩虹桥完全相反的方向，但因为其他地区也可能有巨人部队传送过来，所以路上仍有不少巡逻的阿斯嘉德战士。 而那些对格林感到质疑的，此时全都去培育花草了。比较憨厚点的则都活了下来。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总算抵达了阿斯特尔峰。 阿斯特尔在远古诺斯语中是“最高”的意思，实际上也确实非常高。 两万多米的高峰尽管以巨人的体质，要爬到洛基所在的峰顶也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因此格林命令他们在山脚等待，便直接使用反重力术飞向了山顶。 这种高度的气压理应出现非常剧烈的变化，但似乎是因为刻画在沿途的卢恩符文的关係，格林一直到抵达峰顶，也没有感觉到身体出现太强烈的不适。 他降落于峰顶处的一块直立巨石后面，隔着巨石，格林听见了对面传来的谈话声—— “女巫！你的毒是不是效果不太好呢？”一个声音娇媚动听，但语气刻薄的女声说道：“这头该死的火巨人，似乎只是一直在喊痛，却没有要死的迹象呢！” “虽然听他一直哀号也挺有意思的，但我还是希望他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中，滴着尿去地狱找自己的怪物女儿报到，呵呵呵。”她娇笑了几声，声音却突然转为咬牙切齿的憎恨：“……就像我可怜的巴德尔那样。” “弗丽嘉，我的毒药肯定是没问题的，如果你质疑的话不妨亲自试一试。”冷淡而毫无起伏的女声回答道。 “哼！”被称为弗丽嘉的女性冷哼了一声，不敢再多说什么。 “嘿嘿嘿，”沙哑乾涸的嗓音响起，是洛基的声音：“弗丽嘉，我这怎么是尿呢？要不你凑过来舔舔看，说不定我能滴出更多给你嚐嚐呢！” “洛基！” “咳嗯，抱歉，西格恩，我有点忍不住。” 听见这傢伙还精神到能开黄腔，格林心裡微微松了口气。 “死到临头还真能说……”弗丽嘉冷声说道。 “……死到临头是比较能说，”格林缓步走了出来：“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弗丽嘉？” “你是谁？”弗丽嘉警惕地后退了两步，皱眉问道。 “格林？你怎么来了？”面色憔悴的西格恩惊讶地问道。 “格林！你终于回来了！你身上怎……灵契……？”洛基惊喜地大喊着，但随即又转为了极端的怒火，他一边往格林的方向狂踹，一边大吼道：“你他妈这狗娘养的兔崽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准对我妈出手！我草！草尼玛的！你这垃圾人，信不信我晚上把你的菊花给爆了！爆五遍！该死的人渣！” 原来劳菲在他身上强化的“誓言”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难怪那些巨人会突然改口叫自己亲王…… 格林尴尬地撇开脑袋，小声嘟囔道：“我这不是为了救你才……” “……我洛基他妈宁愿饿死，死外边，从这裡跳下去，也不需要你救！”洛基毫不领情地继续破口大骂。 “原来又是劳菲养的小杂种啊……”弗丽嘉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霜巨人！杀了——” “哦——你的意思是，奥丁也是个小杂种囉？”格林忽略了洛基不断喷吐的芬芳，歪头向弗丽嘉问道。 弗丽嘉瞪大了眼睛，尖声吼道：“杂种！你岂敢对神王大人不敬！丝卡蒂！你这该死的蓝皮狗，还不快给我——” 格林掏了掏耳朵，皱眉说道：“啧！吵死了，妳还是下去吧。” 奥术冲击！ 弗丽嘉只觉一股可怕的巨力击向自己，全身一阵如同骨头被辗碎般的疼痛后，就出现在了两万米的高空之中。 “该死的杂种，竟敢袭击神后……还胆敢挑战神王的威严！？”她给自己施加了浮空卢恩后，恶毒地低声诅咒道：“我一定要将你们所有人挫骨扬灰，包括那头生出洛基的下贱女巨——啊啊啊呃呃！” 看着弗丽嘉破破烂烂的尸体落向山底，格林面无表情地自语道：“乖乖下去不就得了……真的是死到临头话才特别多呢。” 一直到弗丽嘉被格林的虹光射线射成一块破布，丝卡蒂也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格林，一点要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而格林当然也不可能主动攻击疑似自己岳母的女巨人…… “格林，她是神后弗丽嘉，你……”西格恩担心地揪住了格林的衣服。 格林挥了挥手，走向了被綑绑在岩石上的洛基：“没事，阿斯嘉德都快没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神后而已。” “阿斯嘉德快没了……？”西格恩不解地重复了一遍。 他才走到一半，却被那位蓝色皮肤的美丽女子挡住了去路。 “……丝卡蒂？”格林皱眉问道：“你要阻止我？” 他对丝卡蒂可没办法向对弗丽嘉那样，她毕竟是芙蕾雅的继母，就算母女间感情不算亲密，但芙蕾雅还是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的。 丝卡蒂冷淡地摇了摇头，走近格林两步后，绕着他观察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只是想看看芙蕾雅是在跟什么样的人……‘学习’而已。” 格林眨了眨眼睛，没有说什么，待岳母打量完自己，才走向了依然在破口大骂的洛基。 他先将洛基头上那条不停滴着毒液的巨蛇烧成灰烬，才观察起了綑绑洛基的绳索。 那条绳索的样式很诡异，是一条通体复盖符文，摸起来灼热而柔软的绳子。质地有点像皮，但又有点区别。 正当他要斩断锁在洛基身上的符文绳的时候，洛基却停下了咒骂，抓住了格林的手：“停下！” 格林疑惑地看着洛基。 洛基面露痛苦地解释道：“那是纳尔弗的肠子……我想要把它留下来！” “……肠子？” “奥丁将瓦利变成了一头毫无理智的巨狼，然后让他咬死了纳尔弗，然后……然后把纳尔弗的肠子挖出来，用来綑绑我……” “瓦……瓦利被奥丁注射了大量的埃湜，已经彻底变为一头野兽，与死无异，已经没救了……可纳尔弗……纳尔弗还有机会，他体内有着我火巨人的血脉！只要他的器官还保留活性，就还有机会……” 听着洛基有些颠三倒四的解释，以及西格恩的啜泣声，格林心裡升起了对奥丁无尽的怒火。 何等冷酷残忍的人，才会这样折磨自己的亲人。 巴德尔虽然被误杀，但至少还是痛快地被一箭射死的。但奥丁的復仇，採用的却全都是凌迟一样的做法。 格林将纳尔弗的肠子小心翼翼地用法术解开，并整齐收拾好，交还给了重获自由的洛基。 洛基低着头，缓了一段时间情绪，才收起肠子。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后，瞥了丝卡蒂一眼，语气不满地向格林说道：“……这丝卡蒂着实恶毒，我明明是为了她女儿才落得如此下场，她竟然还用那种残忍的毒液折磨我！” “哼！”丝卡蒂冷笑了一声，但没有就自己的行为做出任何解释。 西格恩轻轻捏了洛基的腰侧一下，小声说道：“洛基，丝卡蒂已经手下留情了！那毒液至少没有真正伤害到你。” 丝卡蒂使用的毒液虽然会让洛基表皮腐蚀溃烂，但却没有蚀骨烧肉的能力，所以洛基虽然会一直感到剧痛，却根本伤不到体内，所以才怎么都死不了。尽管听起来像是一种更残忍的处罚，但这其实已经是丝卡蒂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毕竟弗丽嘉在旁边连日连夜看着，她就算想从中捣鬼也很难不暴露，到时候那女人直接叫奥丁来杀死洛基，才是更难处理的——她能在单挑中打赢阿萨神族的所有成员，并不代表她真能隻身对抗整个阿斯嘉德。 格林没理会洛基的抱怨，而是皱眉问道：“你说你被抓是因为芙蕾雅的事情？能详细把事情的始末跟我说说吗？” 洛基一边坐在地上吃着西格恩给他准备的食物，一边说道：“……我那天带索尔和女巫回到阿斯嘉德后，先让劳菲给女巫进行了治疗，并告诉了她们你还留在约顿海姆的事情，之后……” 第两百二十一章 诸神黄昏 洛基那时候认为格林应该也传送走了，只是位置跟他们不一样，但大概没什么危险，所以便制止了海恩德拉和劳菲进入约顿海姆营救的打算。 他当时更担心的是——芙蕾雅会真如预言那样遭受危险，而等到格林回来之后却已无力回天。 于是他便带着被劳菲医治好的海恩德拉先行前往了示拿。 抵达示拿后，竟然真如预言所说，弗雷正伙同几位狐朋狗友，试图抢夺芙蕾雅。 尽管芙蕾雅学会魔法后，战斗能力大幅提升，但仍然打不赢强大的弗雷。 好在那群玩家前仆后继地用生命阻挡着弗雷他们，直到引得其他文明的神祇也看不过去，并出手帮助了芙蕾雅和玩家。 弗雷几人不敌数位南方神与大量玩家的攻势，只好暂时退却。洛基见情况稳定，便让海恩德拉先保护着芙蕾雅，自己则暗中跟随弗雷回到阿斯嘉德。 在弗雷与同伴的谈话声中，洛基得知了弗雷只不过是在帮巴德尔跑腿罢了——巴德尔命令弗雷，将他美丽的妹妹芙蕾雅送给他当玩物。 洛基听到这个消息，便打算给巴德尔一点教训，毕竟只有遏止源头，才能停止弗雷对亲妹妹的迫害。 他唆使了黑暗之神霍德尔——巴德尔的弟弟——一起向巴德尔进行“恶作剧”。 霍德尔本身也很讨厌自大的巴德尔，所以便欣然同意了，反正巴德尔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大卢恩祝福，只要在阿斯嘉德这个世界内，就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到他，顶多让他感到疼痛而已。 但这个“几乎”却并不包含一样东西，那就是——檞寄生。 知道这一点的洛基，便偷偷用檞寄生製作了箭矢，并要霍德尔拿弓朝巴德尔的下体射击，好让他暂时不敢对芙蕾雅动什么坏心思。 然而不知情的霍德尔虽然嘴上答应了，心裡却不这么想。他更想趁巴德尔说话的时候，把涂满自己口水的箭射进他的嘴裡，藉此噁心一下自己的哥哥。 这巧妙的误会，让那枝箭矢直接从巴德尔的嘴中射入，并穿进了他的大脑……伟大的光明之神就此死在了一场小小的恶作剧之中。 听闻巴德尔死亡的奥丁，情急之下，直接按照渥尔娃女巫伐拉的启示，对女巨人琳达使用了神力侵蚀，迫使她生下一位故意被取名叫“瓦利”的孩子。这是个埃湜浓度极高的巨人子嗣，他一生下来，就已经是个成年巨人。 “瓦利”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指引，便找到了杀死巴德尔的凶手——霍德尔，并用同样的方式杀死了霍德尔。 因为自己的疏忽，一夜之间痛失两子的奥丁，愤怒到无以復加，他彻查了整个阿斯嘉德，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洛基。 他下令将洛基的两个儿子也残忍杀死，并用他其中一位儿子的尸体，将他綑绑在阿斯特尔高峰——直到这个世界毁灭。 但同样失去亲生儿子的神后弗丽嘉依然觉得愤恨难平，她以神后的身分，命令丝卡蒂用蛇毒将洛基凌迟至死，而奥丁也默许了这件事情。 早已从特殊渠道得知事情起因的丝卡蒂，没有按照弗丽嘉的吩咐去做，而是偷偷将毒蛇换成了没有实质伤害能力的种类，所以洛基才会哀号了这么多天却都没有死去。 而劳菲则是这一切都发生后，惊觉格林依旧没回来，很可能也遭遇了不测，才强忍着悲痛，一个人急急忙忙跑进约顿海姆寻找他。 “总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洛基横了格林一眼：“你欠我的越来越多了——尤其劳菲的事情！” 格林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我和劳菲你情我愿的，你管这么多干嘛？” “那是我妈！我亲妈！”洛基夸张地大吼道：“我把你当朋友，你却上我亲妈，这说得过去吗！？” 以人类的价值观来说，那确实是有点说不过去……但他们是神祇呀？ 格林沉吟了两秒，试探道：“……乖儿子？” “我哔——格林你这哔——的哔——哔——，还有哔——……” 西格恩扣着洛基，安抚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让陷入狂暴状态的洛基安静下来。 即使如此，洛基依然愤恨不平地嘟囔着：“这事没完，听到没有，格林！这事没完！我——” “吵够了？你们难道没有正事要干吗？” 丝卡蒂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洛基单方面的争吵。 “正事？”格林看向岳母。 然而丝卡蒂似乎懒得解释，只是把目光瞥向了洛基和西格恩。 “……格林，你难道认为事情就这样算了吗？”洛基挑眉问道。 他紧紧盯着格林，铿锵有力地说道：“我们必须向奥丁復仇！为瓦利！为纳尔弗！为我！” 復仇？这种时间跑去找奥丁麻烦，那不是嫌命太长吗？光是独眼龙身边的瓦尔基裏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格林叹了口气，低声问道：“你们不知道战争已经开始了吗？” “战争？” 洛基和西格恩疑惑地歪着脑袋，连丝卡蒂都不解地看着格林。 “劳菲为了把你救出来，将保护阿斯嘉德，以及封锁约顿海姆的大卢恩都破坏掉，并煽动约顿海姆的霜巨人进攻阿斯嘉德。而穆斯贝尔海姆的史尔特尔见机不可失，也唤醒了所有沉睡在熔岩中的火巨人，偕同约顿海姆开始向阿斯嘉——” “呜——”巨大的号角长鸣声，打断了格林的叙述。 “是紧急召集令……海姆达尔吹响了末日战争的号角。”洛基喃喃说道。 格林皱眉看了看阿斯嘉德方向，继续说道：“……你的女儿海拉也凑了一脚，奥丁要求她归还巴德尔的灵魂，但她要奥丁先放了你，奥丁没答应，所以她带领尼德福尔海姆的亡者们加入了霜巨人的阵营，负责用幽灵船运送约顿海姆的士兵。” “这不应该啊？诸神黄昏应该还远远不到时候，怎么会这样？”洛基皱着眉说道：“严冬还没到来，中土人类的战火也尚未开启……” 丝卡蒂沉声说道：“不论到没到时候，现在的情况的确跟诸神黄昏预言中描述的一模一样——末日提前开始这件事情，已经可以确定了。” “洛基……”西格恩有些担忧地抱住了洛基的手臂。 然而与三人有些惶恐忧虑的样子不同，格林反而满脸都是问号。 “那啥……可以告诉我诸神黄昏是啥玩意儿吗？”格林一头雾水地问道。 洛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是阿斯嘉德满有名的灭世预言……说是一名叫洛基的火巨人，会引发一场导致阿斯嘉德与多个世界一同毁灭的可怕灾难。” “具体的过程没有被描述，但灾难正式开启的几个象徵，就包含你刚刚说到的那些……由约顿海姆、尼德福尔海姆、穆斯贝尔海姆三个世界，向阿斯嘉德同时发起的进攻。” 格林眨了眨眼睛，向三人问道：“所以现在勒？” 几人在沉默中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我会参与战争！”洛基缓缓抬起头，扫视了在场三人一遍：“我要加入约顿海姆的阵营，直到奥丁死亡为止！” “我会与你同生共死。”西格恩抱紧洛基的胳膊，坚定地说道。 她对奥丁的憎恨，绝对不比洛基来的少。 洛基对西格恩温柔地笑了笑，然后看向格林，有些欲言又止地说道：“……格林你呢？” 格林耸了耸肩：“你都说我欠你了，我还能怎么办？” 洛基听到格林这样说，欣喜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但他很快又收敛了笑容，有些担忧地问道：“可是芙蕾雅那边……她可是阿斯嘉德人。” “……芙蕾雅应该恨不得阿斯嘉德毁灭吧？”格林随口说道，但顿了一秒后，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她这么温柔善良，估计反而会因为那些欺负过她的人战死而感到难过吧。” 他露出热爱和平的微笑说道：“不过就算难过也只是暂时的，老实说你们这个该死的国家早就该毁掉了！” 芙蕾雅身上那些密密麻麻，连治癒卢恩都难以修復的伤疤，可是让格林心裡一直憋着口气呢。要不是她坚持不愿意说出有哪些人伤害过她，格林早就在阿斯嘉德大开杀戒了。 洛基想了想，点头同意了格林的看法，然后他转向丝卡蒂问道：“你呢？丝卡蒂？” 丝卡蒂沉默了几秒后才说道：“……这场战争不属于我，我是不会参与的。” 听到丝卡蒂这么说，洛基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位冰雪女神的战斗力可是达到了索尔和洛基一起上都打不赢的程度，而虽然她的种族是霜巨人，但却早已是阿斯嘉德的居民。如果她现在站在阿斯嘉德这边，势必会对约顿海姆势力造成极大的打击。 “那你要去哪呢？”格林向岳母问道：“现在听起来，这场战争应该除了中土，没有地方可以幸免于难吧？” 丝卡蒂似笑非笑地看了格林一眼，缓缓地说道：“那就去中土囉，正好检验检验芙蕾雅在你的教导下长进了多少。” 格林眨了眨眼睛，没说什么。 十几分钟后，格林带着包含丝卡蒂在内的几人，藉由一块石板飞下了阿斯特尔高峰，并停在了他的“阿萨神族”部队旁边。 制止了准备动手的洛基，格林向岳母确认了一下后，朝待命的霜巨人战士们说道：“你们的任务更改为护送丝卡蒂女士前往中土。任务达成后，丝卡蒂女士会送你们回到劳菲王国。” “是！亲王大人。” “劳菲王国？亲王……？哔——的格林，哔——，你这哔——的哔——” 告别岳母后，格林按照洛基的要求，找到了弗丽嘉的尸体。 洛基蹲在尸体旁边捣股了半天后，才吐出一股烈焰，将弗丽嘉给烧成了灰烬。 完事后，三人把身上的衣服都变成了阿斯嘉德士兵服装，往彩虹桥方向行去。 他们边聊边走了一个多小时，抵达了维格利德原野东北侧的山坡上。 ——维格利德原野是阿斯嘉德城外，往南面的彩虹桥行进时，所必经的大平原，平原三侧都是悬崖，中央那侧悬崖上便是彩虹桥。这座平原的风景相当壮丽辽阔，还有几座阿萨神族的果园和别墅，是神族最喜欢度假游憩的地方之一……至少原本应该是这样。 格林看着远处的广大原野上，体型跟山一般大的可怕巨蛇，有些震惊地问道：“那条巨大的蛇……是你的儿子耶梦加德？” 那巨蛇正尽情吞噬着惊惶失措的神族，以及不小心靠近他的霜巨人。 洛基神色複杂地看着耶梦加德，缓缓点了点头：“……是，但他们俩体内的埃湜浓度实在太高了，因此几乎不具备任何理智，只能算是聪明点的野兽罢了。” 他说的是包含芬里尔在内的两个儿子。 “难道埃湜不能透过其他手段降低吗？” 洛基摇了摇头：“没办法，那是一种几乎比神力还强大的毒素，而且还具备某种特殊的传染性，如果贸然用神力去接触它，反而会受到那种毒素的侵蚀感染，因此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将它抵销。” 格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听说过类似的玩意儿，但又想不起来具体的情况。 “看！是索尔！”他突然惊呼道。 一个强壮的战士，手持雷霆四溢的战槌迎上了耶梦加德，终于遏止住了牠那疯狂的吞噬。 然而耶梦加德的力量明显还是高于索尔的，即使有数位神祇并肩作战，他们依旧不是耶梦加德的对手。 按照目前的情况，要不了多久，索尔恐怕就要像那些可怜的神族一样，被耶梦加德吞进肚子裡了。 “我必须去帮他！” 说着格林便要上前，但却马上被洛基给拉住了。 “格林！”他用有些压抑的声音喝道：“你忘了我们是哪一边的吗？” 格林看了洛基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我帮你，是因为我和你是朋友，洛基。” “索尔同样也是！” 他甩开洛基的手，直接飞身上前。 第两百二十二章 耶梦加德 阿斯嘉德南面，通往彩虹桥的原野上，格林已经加入了战局，与索尔一同对抗着耶梦加德。 “格林……索尔……”洛基则依旧在远处焦急地来回踱步，不知如何是好，“该死的！我到底该怎么做？” “洛基，我们参与这场战争的目的是什么？”西格恩按住洛基的肩膀，轻声问道。 “当然是杀掉奥丁，为瓦利和纳尔弗的死復仇！”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西格恩笑了笑，伸手抚平了洛基的紧皱的眉头。 “那格林死了呢？” 洛基愣了一下。 “索尔呢？”不等洛基回答，西格恩继续追问道，“他们都是你的朋友，难道他们死了你就不会为他们復仇吗？” “当然会！但……” “我们的目的不是打赢这场战争，洛基。”西格恩拉着洛基的手摇了摇，柔声说道：“我们要的只是奥丁死，如果为了给亲友的死復仇，而害得更多亲友死去，那这场復仇的意义又在哪裡？” 洛基思索了一会儿后，缓缓点头说道：“……你说的对，西格恩。” 他拥住自己的妻子，用力地吻了她一下。 “走吧！”他拉住西格恩，轻声说道：“该教训教训我那个不肖儿子了。” …… 十分钟前。 耶梦加德一扭蛇身，撞飞了索尔身旁的三名战士。 眼看蛇身就要撞到索尔身上，他却不闪也不避，而是一抚腰带，便摆起了硬扛的架式。 “喝啊！” 耶梦加德那连横着都看不见顶的蛇身，直接撞在如蚂蚁般淼小的索尔身上。 然而索尔竟连一步都没退，他满脸通红地用肩膀顶住蛇身，右手举起妙尔尼尔，就欲往蛇身上槌去。 “轰——！” 就在他要槌下的瞬间，却被一阵诡异的力量击飞了出去。 他看向来者，惊怒地大吼道：“格林！你竟敢偷袭我，你这——” 格林抬了下下巴示意索尔看向刚刚他站的位置。 索尔愣愣地向那裡看去，只见地上一滩紫黑色的浓液，正飞快地腐蚀着草地。转眼间就凹陷了两三公尺深。 见自己偷袭失败，耶梦加德愤怒地嘶吼了一声，但那双腥红的大眼只是稍微瞥了格林一眼，就又将注意力转回了他的宿敌——索尔身上。 “别发呆了！他又要来了！”格林提醒道。 “哦……喔。”索尔挠了挠脑袋，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注意力转回耶梦加德。 格林随手扔了几颗火球，甚至发射了一次阳炎射线，但砸在那身厚重的蛇鳞上，几乎一点作用都没起到，而耶梦加德也根本连理都不理他，继续追着索尔到处跑。 他用力一眨眼睛，开启了克敌机先，却只在巨大的蛇吻深处看到了些许的红光，但那裡实在太深了，即便是他的法术也很难攻击到那裡。 “大佬！你也来玩神战活动啊？” 就在格林琢磨着怎么攻击到耶梦加德的弱点时，一群出乎意料的援军（？）抵达了战场。 是亚特兰提斯玩家！ “大佬是谁家大佬？有那条蛇大吗？” “天！好大的蛇……” “这王也太帅啦！开打前我先拍张正面照！” 格林皱眉看着这上百名玩家乱糟糟地凑到这边，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过来的？” 其中一位参与过黑龙讨伐战的玩家小声回道：“是神祇雇佣我们，带我们从大桥下面偷偷上来的！他们说打完可以让我们优先挑选战利品！” 格林点了点头，目送着一群太过靠近的逗逼被耶梦加德吞到了肚子裡。 “我帮你们绘製个传送点，死了可以快点过来帮忙！”他想了想后，对那群玩家说道。 “那玩家谁啊？这么刁？高玩吗？” “这裡能画传送阵？难道以后要多一张新地图了！？” 很多玩家已经从云端网路学会了格林公布的新式传送阵，也在不少地方铺设了传送点，但阿斯嘉德不一样，他们刚进来就已经多次尝试过铺设过传送点，但却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跨世界的传送门需要根据世界使用不同的卢恩符文。虽然经过一定时间的研究后，他们一样能摸清这个规律，但现在显然还没人掌握这些知识。 格林飞到附近，快速绘製好阵法后，随手将劳菲给他的阿斯嘉德定位石塞了进去，用以稳固传送阵，随后朝玩家们喊道：“传送点搭好了！魔能微动波幅尾数是五，共十三个数列的那个就是这裡。” 这个提醒根本是多馀的，他话音还未落，就已经有玩家开始从传送阵中跳出来了——一个新编号的传送点出现，玩家肯定都会蜂拥而入。 见这边事了，格林便迅速返回战场支援索尔。 接下来几分钟，格林和索尔使出浑身解数，最大的战果也只是索尔用飞槌，在耶梦加德身上轰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伤口而已（即便那些伤口几乎比人还要大），反而周围又有不少神族，以及数不清的玩家被牠给吞了下去。 “小心！” 格林一拉索尔，便带着他迅速升到了空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耶梦加德尾巴的偷袭。 “这样不是办法，得想个办法攻击到牠的内部才行……”格林有些烦恼地抓了抓脑袋。 索尔剧烈的扭动打断了他的思考：“格林！闪啊！” 听见索尔的喊声，格林才回过神来，却见一口紫得发黑的毒浪喷涌过来。 然而那毒液的速度几乎跟子弹一样，等格林反应过来，别说闪了，他连护盾都来不及撑开。 “嗡——！” 一道卢恩结界突然垄罩在了格林和索尔前方，千钧一发地挡住了那蚀金噬骨的剧毒。 “格林，那块符石可贵着呢！你又欠我一次，得记在帐上啊！”洛基在下面笑眯眯地喊道。 格林看着洛基笑道：“哈哈，蝨子多了不怕咬！你再让我欠上两回，我就乾脆不还了！” 洛基闻言，指着格林的鼻子怒道：“你别逼我跟劳菲说你对自己学生图谋不轨的事儿啊！” “哼，还用你说？她早就知道了，而且她还让我不要介意她呢。”格林挑了挑眉，有些得意地说道。 两人一边笑闹，一边默契地与耶梦加德周旋了起来。而这条大蛇即使见到自己的生父洛基，也不曾有过丝毫迟疑，张嘴就是一口咬上来。 在他看来，洛基可能只是一块更热呼的小点心而已。 索尔反而面色複杂地看着前面与巨蛇战斗的洛基，半天才憋出一句：“……洛基，你没事了？” “……” 洛基听到这句话，沉下了脸没回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大声说道：“……多亏格林，我没事。但你爹马上就要有事了！” 索尔叹了口气：“对不起，洛基，这件事我没能帮你。如你和格林所说，他是……我的父亲。” 他指的是瓦利和纳尔弗的事情。索尔身为奥丁的养子，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没有立场插手，甚至连多问一句都可能招致非议。真要介入，就算被盛怒的奥丁一併绑在阿斯特尔峰处罚都不是没有可能。 “……闲话晚点儿再说，咱先想办法把我这不肖子揍回海裡去！”洛基沉默了几秒，挥了挥手说道。 三句话，两人便暂时放下了心中的那点龃龉，肩并肩地站回了同一条阵线。 然而即使三人协力奋战，甚至加上了玩家的刮痧，却依然奈何不了耶梦加德…… 第两百二十三章 父子 二十分钟后。 趁着越来越多的玩家，以及刚加入战场的英灵战士一起纠缠住耶梦加德，三人退到远处稍作休息，而西格恩则在用卢恩治疗着他们在战斗中受的伤。 索尔喘着粗气向洛基埋怨道。“你这蛇儿子真是一次比一次夸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他和洛基两人与耶梦加德打过不少次交道了，这巨蛇几乎每次见到都会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变大，也变得更加强悍。 洛基耸了耸肩说道：“吃什么……阿萨神族呗……噢！” 西格恩拍了一下洛基的脑袋，有些不满地低声嘟囔着：“还敢说？要不是你去外面乱搞……” 耶梦加德被奥丁关押在阿斯嘉德的无尽之海中，但肚子饿的时候，他会偷偷摸到海岸边，伸长脖子吞下几个大意的神族，再迅速躲回深海中。洛基说他是吃阿萨神族长大的，其实并没有错。 “卧槽，我刚刚居然在那Ｂｏｓｓ的肚子裡捡到武器耶！虽然没多久就死了，但我成功砍出一刀见血的！” “我也是！不过我捡到的是被腐蚀到一半盔甲碎片。” “话说裡面暖暖麻麻的，你们不觉得还挺舒服的吗？” “是啊，如果不是看着自己的手脚渐渐消失实在太难受，我还挺想在裡面睡一觉的。” 玩家奇葩的死亡经历传入格林耳中，让他灵机一动，想到可能有效的办法。 “洛基，你介意我干掉耶梦加德吗？”他轻声问道。 洛基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说道：“……他从出生后，在我心中就已经死了，这种事情在巨人的文化中并不算少见。” 埃湜浓度高到已经不具人形的巨人子嗣，通常都会被巨人母亲扔到野外任其自生自灭，毕竟这样的巨人已经单纯只是野兽了。只有少数——例如女巫的那匹巨狼，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回归文明社会生活，但通常也只会被当成牲畜或宠物，而非一位巨人看待。 “不过问题是你干得掉他吗？我和索尔试过好多次，顶多把他打跑过。”洛基摊了摊手说道。 格林深深看了洛基几秒，点了点头向玩家们喊道：“徵求自爆勇士！跟Ｂｏｓｓ同归于尽的机会只有这一次！想要成就的快来报名领取活体爆弹！” “呃……格林，你这是……？” “……” 索尔和洛基一脸古怪地看着格林，完全不觉得这种工作会有人想要应徵。 “我来！我最擅长自爆了！” “有军人大佬？我也要！” “选我选我！高手选我！” 在两人懵逼的眼神下，几十名玩家满脸兴奋地冲了上来，不停央求着格林让他们自爆。 自爆嘛，多多益善。格林来者不拒，给所有报名的玩家都製作了一身尖刺石甲，并在每人体内都放了一颗活体爆弹。 ——一种延时爆发的火焰魔法，被施放这种法术的人，只会感受到微微的灼烧感，但在时间到，或是施法者手动引爆时，会产生巨大的爆炸威力。并且将这个法术扩散到周围的活体身上。 “上好‘ｂｕｆｆ’的自己找队伍，组满五人再分批进去，别浪费自己的命啊！”格林提醒道：“復活之后还想爆的再找我领ｂｕｆｆ，但破片装甲自己做！” 许多玩家在体内留存了一定的魔能，塑石术这种简单的法术还是有很多人可以自己施放的。 “摄影师不要太靠近！我的活体爆弹有增加爆炸范围的超魔技巧，被误伤别怪我啊！” 他一边管理着秩序，一边让玩家们排着队去送死。 此时，第一组的自爆小队已经靠近了耶梦加德。 他们大吼着吸引巨蛇吞食他们，但却因为太过靠近，而被巨蛇不小心辗死了。 “碰！碰！” “噗——” 他们死去时炸弹自动引爆，但只炸掉了一小块耶梦加德腹部的血肉而已。 第二队学习了“前人”的教训，这次离得远远的就开始挑衅。 然而巨蛇这次刚好有痰要吐，一口毒液下来，第二个队伍连爆都没的爆，就被溶成了一摊黏液。 第三队、第四队，甚至復活回来的第一队都差不多，没有能成功进到耶梦加德体内的。 “哼，愚蠢至极，还是得看我特攻之神米尔豪斯的！” 格林此时才发现这二货居然也跑这儿来了…… 米尔豪斯此时全身穿着自己製作的“石矛”大衣，矛尖还用变形术弄成了钢铁材质。杀伤力光用看的，都知道会比格林粗製滥造的那些破片衣强不少。 他用私人秘语悄悄说道：“格林大佬！给我多加两颗炸弹！我知道你能控制的了！” 活体爆弹一般只能放一个，第二颗一入体就会直接引爆，但如果法师的精神力够强大，也是有机会可以让其中的火元素避免互相干涉所引起的失控。 格林按照他的要求，除了胸口外，在他脑袋和小腹也各放了一颗。 “卧槽，您这也太狠了……”他随后挥了挥手说道：“我去去就回啊！” 语毕，他便小跑着冲上前去。 他大约在耶梦加德五十多公尺远处便停了下来，接着用飞行术把自己提在了半空中，并不停地左右甩动着自己。 耶梦加德看见热呼呼的小点心在蠕动，就像看见鲜饵的鱼一样，瞬间便上钩了。 他伸长脑袋，蛇吻大张，朝米尔豪斯咬了过去。 “哈哈哈！我就是要把你引到这儿！现在，见识米尔豪斯真正的力——” 随后…… “嗡！”地沉闷声音响起。 耶梦加德颈部爆出了一丝丝血迹，那巨大的蛇吻也开始不断流淌出鲜血。 他没有办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感觉喉咙有点不舒服。他尖声嘶吼着，并不断扭动着身体四处撞击，似乎想藉此减轻喉咙的灼痛感，但那只让他变得更加难受而已。 思索几秒后，他终于想到用原始的本能来舒缓自己的疼痛，那就是——吃！ 见到耶梦加的开始到处吞食神族，人数越来越多的自爆玩家们，一脸兴奋地蜂拥而上，取代了神族的位子。 这次格林更有耐心一些，一直等到耶梦加德把近百颗活体炸弹几乎全都吞进了肚子后，才一次引爆了所有炸弹。 “轰——！” 耶梦加德的血肉与脏器，伴随着无数石锥飞射而出，瞬间成了一隻千疮百孔的破烂蛇。 许多伤口甚至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裡面的骨骼，以及血肉模煳，却仍在跳动的内脏。 格林拍了一把目瞪口呆的索尔和洛基，对两人喊道：“他还没死！该我们上了！” 三人迅速冲向了耶梦加德。 两位法师不停在巨蛇身上那些像隧道般的伤口鑽进鑽出，并用破坏力强大的法术加剧他的内部伤势，迫使他不再有馀力反抗。 没参与自爆的玩家们，也鑽进巨蛇体内不停攻击着他的脏器。 而索尔则提着妙尔尼尔，跳到了耶梦加德那巨大得无与伦比的蛇脑袋上。 “兄弟……也别怪你哥啊！”索尔抚摸着巨蛇的眉心，喃喃说着：“你实在杀了太多无辜的人了……” 从血缘上来说，耶梦加德跟他并没有什么关係，但从法理上来说，耶梦加德确实是他的表兄弟。 如今终于要结束他与耶梦加德上千年的恩怨，索尔也不免有些感慨。 他轻抚着自己的符文腰带，不断积蓄着力量。与此同时，他的双眼也渐渐盈满青色的雷光。 一分多钟后，他缓缓举起被雷霆缠绕成炽白色的妙尔尼尔。 “喝啊啊——！” 在一阵怒吼声中，索尔将手中的神槌狠狠地砸向耶梦加的的头颅。 “轰隆——！”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雷鸣，耶梦加德那堪比金宫的大脑袋，竟在这一击下，烂成了一摊骨肉难分的殷红泥浆。 暗红色的灼热血液如雷阵雨一般，不停在阿斯嘉德城南的维格利德原野上倾泻着。 一直持续了三分多钟，连地面都汇聚出冒着热气的血河，这场暴雨才总算停歇下来。 “赢啦！” “推倒世界级Ｂｏｓｓ啦！” “摄影师快上传！” 復活的自爆小队，与刚才鑽进蛇肚子狂砍的玩家们兴奋地欢呼着，并爬上了那山岳般的尸体，不停拍着照片。 与玩家那边载歌载舞的样子截然不同，不论索尔还是洛基，情绪明显都不太高昂。 “死了，耶梦加德……终于死了……”满身鲜血的洛基喃喃说道。 “是我亲手杀死的。”索尔看了洛基一眼，低声说道。 洛基愣了一会儿，拉过格林，揽着他和索尔的肩膀，夸张地笑道：“哈哈哈哈！你别想抢佔功劳！明明是我们三人一起杀死的！” “洛基……” “我没事！之前就说了，我从来就没把他当成过自己的孩子！”格林安慰的话都没说出口，洛基便抢先喊道：“……现在应该要庆祝咱们永远少了一个可怕的敌人！” “是啊……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索尔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在庆祝。 “喂！开心点儿！”洛基咧着嘴笑着，并朝自己的脸比了比：“像我这样！你们的表情可不像击败了一位强敌该有的样子！” 看着洛基那有些浮夸的表情和演技，格林轻声说道：“……你还真不适合当一位谎言之神。” “……” 洛基整个人滞了一下。 随后撇开头，有些洩气地小声回道：“……要你管！” 两百二十四章 洛基之死 在耶梦加德殒落后，约顿海姆势力的这一轮进攻开始有些后继乏力，随着在外地游荡的神族被紧急动员令召回，战线开始缓缓被压回希敏约格大平原。 最后，约顿海姆的战士们，在一位看起来高大且“温文儒雅”的巨人带领下，进退有序地撤回了约顿海姆的军事基地中。 ——希敏约格，另一片大陆的称呼，也指海姆达尔位于彩虹桥尽头，大草原上的居所，是一座军事堡垒，负责防守彩虹桥桥口。 格林四人此时正坐在阿斯嘉德城门外休息着。 “洛基，我一直有个疑惑……”索尔一边啃着格林从戒指拿出来的水果，一边向洛基问道：“奥丁这样对你，你为何还要帮助阿斯嘉德呢？” 洛基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在想屁吃呢？我当然是站在约顿海姆这边的，我只不过想教训教训我那个不肖子而已！” “哦……”索尔乐呵呵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当然听明白洛基是为什么会过来帮忙了。 洛基看见索尔那表情，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润。 他抹了一把满嘴的紫色汁液，站起身来，指着索尔大声说道：“臭小子！走着瞧！下次见面就是我把你父亲的脑袋摘下来的时候！” “哦，呵呵。”索尔蛮不在乎地傻笑了一声。 虽然他终于承认了奥丁是自己的父亲，但奥丁的所作所为，同样让他感到极为不解。就算洛基真的杀死奥丁，那也是他咎由自取的，索尔根本不会产生任何怨怼或哀伤。 “咱们走了！格林！”洛基拉了拉格林说道：“等等霜巨人败退，我们就要被抓起来了。” 洛基现在是个罪犯不用说，格林一路杀到阿斯特尔峰，还顺手把真理之神和神后弗丽嘉都给弄死了，犯下的罪刑可以说远远超过洛基了，等被认出来确实会很危险。 然而就在格林拍了拍衣服，准备起身时。 “哈！摘下奥丁的脑袋？”一个沉闷粗犷的男声厉声喝道：“你可真能说啊？洛基！” “嗡——”一声。 洛基的脑袋在格林惊怒的注视下，斜斜地滑落在了地上。 “啊！”西格恩摀着嘴惊叫了一声。 一位全身复盖在金橘色盔甲中的神族战士，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巨剑看向了这边。 “还有你！格林！你的罪刑简直罄竹难——呜呃！” 把那神族战士击落到彩虹桥下面后，格林看着洛基的尸首，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着。 “洛基……怎么会这样……”他抱起洛基的脑袋，有些颤抖地低声说道：“别担心，朋友……我一定会为你復仇的……我向你保证！” 索尔沉默地拍了拍格林的肩膀，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戏谑。 “你安心地去吧，我会照顾好劳菲，以及西格恩的。”格林缓缓说道。 “不，你这该死的老色批！我的西格恩绝对不准你碰——！”洛基的脑袋睁开眼睛，口沫四溅地大吼道：“草！快把我放回身体上！快点！等等真死了我看你晚上睡不睡得着！” “……哦。” 格林愣愣地将洛基的脑袋安回了无头尸体上，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团鲜红的火焰触手，从断裂出伸出，并将那颗脑袋给接了回去。 “马的！我这脑袋都掉几次了？”洛基一边活动着脖子，一边咒骂着。 “大概有三次了吧？加上这次……。”索尔在一旁猜测道。 格林仍然有些发愣，他刚刚是真的以为洛基已经死了…… 西格恩同样也是如此，她用尽全身的力量，死死抱住洛基，流着眼泪不停亲吻他。 “嘿！嘿！西格恩，没事了！你忘记我是火巨人了吗？”洛基拍着西格恩的背，柔声说道，随后转头看向格林：“……这也是为什么我会保留纳尔弗的肠子……火巨人的生命形式比较特殊，只要有火焰锻烧，就有机会能再次重生。” “不过他死亡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我也不确定是否还能将他復活。”洛基摇了摇头说道。 “一定可以的。”格林笃定地说道。 洛基点了点头，轻轻推开了西格恩：“我们快走吧！海姆达尔肯定知道我还没死。” “索尔！你自己小心点啊！这是预言中的末日之战，你可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强的！”他朝索尔说道。 索尔朝他吐了口口水，不爽地说道：“我是不强！但我至少没掉过脑袋！” 洛基对索尔的讽刺一笑置之，拍了拍格林说道：“走了！格林！” 格林点了点头，和洛基合力施法，快速完成了一个魔能版卢恩传送阵。 约顿海姆，劳菲王国。 洛基以那块符石中劳菲的力量当作定位，传送到了她所在的位置。 “嗡——” 三人直接出现在了“前雷神宫”之中——现在改名叫生命殿堂。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这裡已经不像当时格林战斗后那样千疮百孔，一片狼藉了。虽然那些岩石的碎裂处并没有被修补起来，但在孔隙间却塞满了泥土，而泥土上又长满了可爱的花朵和小草，或翠绿的树木和藤蔓。 树木间，能看到不少鸟儿在枝头间跳跃，甚至还有动物挂在树上……使整个殿堂生机盎然，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生命殿堂。 而那挂在树上的动物，便是刚传送过来的三人。 “洛基、格林，还有西格恩？”劳菲的声音从树下响起，听起来有些意外和惊喜。 “格林……你的魔法还有待加强。”洛基面无表情地说道。 格林向下看了一眼正在强势围观的霜巨人们，沉默地点了点头。 但老实说，如果不是为了配合洛基的定位法术，将魔能模拟成了卢恩施法，他自己的传送魔法根本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等几人跳下树后，劳菲连忙带着他们进入了内殿，也就是之前杀死索列姆的大房间之中。 这裡此时被劳菲改造成了会议厅，除了木椅和撑破地面长出的桌子外，床铺和衣柜等家具都被撤掉了。 走到没有外人的地方后，劳菲一把抱住了洛基，不停滴着眼泪。 “洛基，你都不知道我见到你平安有多开心……” “唔！”洛基一脸无奈地瞥了格林和西格恩一眼。 “我这几天连饭都吃不去，整天都在担心你会出什么事，甚至连睡觉都会因为噩梦而惊醒……” 洛基本来有些尴尬地想推开劳菲，但听着听着也眼眶泛红地回抱住了劳菲。 “妈……我回来了。”他小声地说道。 格林和西格恩见母子两人还有话要说，便悄悄退出了房间。 第两百二十五章 预言破坏者格林 内殿外的长廊上。 “格林……”西格恩握住了格林的手，轻声说道：“预言中的诸神黄昏真的开始了，我知道你不是属于我们这裡的神祇。” 她用担忧的眼神看了格林一会儿后，才继续说道：“你其实不需要顾虑我们，而是离开这裡，远离阿斯嘉德和约顿海姆……” 格林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让西格恩有些焦急地提高了音量：“瓦利和纳尔弗都死了！格林！你不能——” “西格恩，我知道！我知道……”格林打断了西格恩的话，他握紧了西格恩的手，轻声说道：“正因为他们死了，所以我才更需要留下……瓦利和纳尔弗都是我的兄弟，洛基是我的好友，你、劳菲对我也都很重要，我不可能会就此离开。” “……” 西格恩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用充满悲伤的眼神看着格林。 诸神黄昏在阿斯嘉德的预言中，是真正的灭世战争，包含阿斯嘉德、约顿海姆、穆斯贝尔海姆、华纳海姆几个参战的世界在内，在战争结束之后，都不会有任何倖存者。 她和洛基非常清楚这一点，但他们仍然决定要参与这场战争，目的就只是为了能亲眼见证奥丁的死亡……那怕最后自己可能也会随之复灭。 但格林不必如此，他完全可以躲到中土，平安地等到战争结束…… 洛基推门而出，把格林的手从西格恩手上扯了下来，然后牵着西格恩踹了格林一脚：“那只是预言而已，西格恩！” “格林最神奇的地方就是能够无咳噗！” 洛基的后脑杓被劳菲使劲拍了一下。 他不满地瞪了一眼格林后，继续说道：“……他能够无视所有的预言。” “渥尔娃女巫预言的事情我也给你说过了，有格林参与之后，芙蕾雅的命运与预言中是截然不同的。” “我相信即便诸神黄昏的预言……也一样会如此！”他看着格林，严肃地说道。 格林耸了耸肩没说话。 玩家嘛！在预言之外不是很正常的吗——虽然自己的这个玩家身分，总让他感觉有点不对劲，但莉亚确实说过自己是“比较特殊的玩家”。 …… 接下来几周，为了盱衡战局，劳菲派出了大量经过格林乔装的巨人，进入阿斯嘉德进行侦查和渗透。 而格林和洛基本人，也时不时会伪装成阿斯嘉德士兵，前往金宫去亲眼视察—— “奥丁一直躲在神王座不下来，还有着大量的瓦尔基裏保护，我们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杀掉他。”帅大叔格林小声说道。 两人此时正在金宫的偏殿大厅内，密谈着杀死神王的计谋。 “等吧……”女武神洛基神态放松地躺在长椅上说道：“按照预言，神王奥丁也无法倖免于难。” “可是……预言中应该也没有我们杀死耶梦加德的一幕吧？”格林皱眉问道。 洛基啜了口果汁，悠然自得地对旁边的‘高大’神族说道：“再给我来一杯，紫的。” “是，王……公主殿下。” 霜巨人领命，退回了劳菲的森林中。 随后洛基才转向格林，耸了耸肩说道：“谁知道，预言没讲那么详细。反正以结果来说，包含我和索尔都会死在这场战争。” “不，你们绝不会——” “餵！你们几个！”一位‘真’神族战士打断了几人悠悠哉哉的度假生活。 格林警惕地撑起身子，准备“解释”一下。 “哼……哼！过得还挺滋润啊？”那神族气得冷笑连连：“还摆上躺椅了？哪个单位的？架子挺大啊？我们在前线打生打死，你们倒是在这儿享受上了？嗄？” “哈恩——” 洛基打了个哈欠。 “怎么？还不起来？拿好武器跟我走，那群巨人在开闢新战场了！” “恩——” 洛基伸了个懒腰。 格林看了看洛基奇怪的反应，猜测可能是认识人，所以乾脆就坐回原位看戏了。 “……这次福利不错哦。新战场、攻坚战、对手数量多于己方，打架不用排队，还有死亡风险。来不来快给个准的。” 这次那位神族战士似乎改变了策略，尝试使用利诱。 不过，“有”死亡风险竟然算是阿萨神族参战的诱因之一…… “哦……” 洛基砸巴砸巴嘴，小声地哦了一声，似乎是在回答，又似乎只是无意义地呻吟了一声。 直到那战士满是胡渣的脸庞渐渐憋得通红，洛基依然不为所动。 “士兵！听见我说话没有！？我以索尔的名义命令你们——迅速就位，准备作战！” 洛基这才轻飘飘地瞥了那位神族一眼，阴阳怪气地问道：“你确定要我参战吗？小—摩—迪—？” “……” 听见洛基的话，那神族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来。 “嘶——您是……洛……洛基？”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试探性地问道。 洛基挑了挑秀眉，没回答他，而是转头对格林介绍道：“这傢伙叫摩迪，索尔和希芙的小儿子，你看他会觉得特别蠢，是因为他是勇气与愤怒之神。不过也因为这样，逗他才是最好玩儿的，反应贼有意思。” 此时不用明说，摩迪也知道怎么回事了，更何况“敢”喊他小摩迪的，整个金宫也就洛基而已……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爷，您这……” “怎么？你亲爷干了对不起我的事儿，我还不能躺这儿看看戏啊？”洛基挑眉问道。 “没，当然没，咱爷坏！您躺您的，是我打扰您了，我这就走。”摩迪唯唯诺诺地说道。 洛基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阴影—— 天可怜见，他出生八百多年来，爱上的五位女神中，有四位半都是洛基假扮的（有一次这傢伙变的是带把女神），最后一次甚至都已经要做到最后一步了，洛基才突然在床上变回原形……最令他难以接受的是，他当时心裡想得竟然是——为什么不先让我做完再变回来？ 如今看他这爷爷现在又是女神型态，他当然不敢捋虎须，慌乱地道了个歉就想逃跑。 然而洛基却伸出‘柔荑’，拉住了摩迪：“先别走！” “……爷，”摩迪露出了惨笑，回头用有些颤抖的哭腔问道：“您还有什么事吗？我保证不会跟奥丁告状，您要不还是放——” “别废话，我就问问你事情。”洛基撇了撇嘴，松开了摩迪。 摩迪长舒了口气，谄媚地笑道：“您说，小摩迪绝对知无不言。” “你刚刚说那啥开闢新战场是什么意思？约顿海姆要放弃进攻彩虹桥了吗？” 说到战事，摩迪正了正脸色，但语气仍然颇为狗腿：“欸，不是这样的，爷。约顿海姆和穆斯贝尔海姆依然在进攻彩虹桥，只是现在在中土又开启了一个新的战局，他们的巫师似乎找到了某种新力量，可以用来展开特殊的不稳定传送门，这种传送门有机率可以让他们避过希敏约格要塞，直接进入阿斯嘉德城内。” 希敏约格要塞算是阿斯嘉德门户防守的主力单位，大多数巨人都是折戟在该堡垒外的大草原上，他们会想要绕过希敏约格也很正常。 “所以，奥丁命令我组织一支部队，进入中土建立桥头堡，以准备接下来的攻坚战。”摩迪挠了挠头说道。 格林搓了搓下巴，自语着：“原来那些闯进来的霜巨人是这么来的啊……我还以为是靠变型术潜入进来的探子而已。” 他们最近的确有收到霜巨人零星进入城内的侦查报告，但却都还没找到来源，就已经被阿萨神给清理掉了。 洛基突然用力地拍了格林一下，急声喊道：“格林！现在不是研究那个的时候……摩迪说的肯定是魔能！示拿……通讯塔正在受到攻击！” 第两百二十六章 通讯塔争夺战 格林听见洛基的话，猛地瞪大眼睛，跳下了椅子。 他扯住了摩迪的衣领吼道：“你说清楚！示拿正在受到攻击！？” 摩迪愣愣地点了点头：“……我还没去过，但好像是叫这个名字。那边是不死人和南方神建立的城镇，但南方神拒绝参与这场战争，大多都已经离去了，只剩下不死人和凡人还在拚命抵抗。” 摩迪话还没说完，格林便已经开始绘製起了传送阵。 “告诉劳菲我们要去中土一趟！”他对旁边的假神族吼道。 “哗——”一声，三人便直接出现在了通讯塔外围。 “神族肉！吃掉——！” 还未等几人站稳，就有大批的霜巨人扑了上来。 火焰新星！ 身处魔能充盈的环境，格林随手一挥，便将成百上千，甚至包含数位传奇战士的霜巨人军队全轰成了炭渣和魔能馀烬。 “我去……爷您这朋友是哪位大神……” 摩迪目瞪口呆地踩了踩地上的残渣，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连他老爸索尔拿着妙尔尼尔都不可能办到这种事情。 “……” 然而连洛基都有些傻眼，要是有这本事，上次他们直接大摇大摆闯进索列姆王国就好了。甚至把索列姆按在地上磨擦一顿，再拿妙尔尼尔爆他菊花，也没有巨人有能力阻拦他们！ “……别傻愣着了，芙蕾雅和海恩还在等我们！”格林转头喊道，随后才稍微解释了一句：“这只是在通讯塔下才有的威力，出了魔网垄罩范围就办不到了。” 的确如此，此时通讯塔下的魔能，可是比格林失忆前经历过的任何时代和环境相比，都要充裕上百倍不只的。在这种环境下施法，他的法术威力比之前还大个几十倍也是非常正常的。 巨人此时已经完全佔领巨塔阵了，大多数凡人要不被屠杀，要不就成为巨人的奴隶，只剩下少数人还与玩家们一同龟缩在了通讯塔内部负隅顽抗。 虽然玩家可以一直復活再传送回来，所以巨人们一直半会儿也拿不下这座巨塔。但玩家们也难以突破巨人的包围网——毕竟他们人数太少了。 区区数千玩家，根本不可能打得赢满山满谷的霜巨人，要知道巨人可是全员都有超凡等级以上的肉体强度。 也就是说，就算能使用魔法，玩家单对单能无伤杀死一两位巨人，就已经算是高手了。而一个人就能干死十几位巨人的，则只有少数几个大佬等级的玩家——好在巨人由于体型庞大，玩家通常都是三、四人合力围剿一位巨人。 即使不停有玩家传送到塔内，巨人的包围网外围，也不停有玩家团队出现，但依然远远不够。 毕竟就算分布在全球各地的起源游戏的玩家全都聚集过来，也不过就几十万人而已。巨人方可是整整几个世界加起来的战力……就算霜巨人现在并非全军压上，且穆斯贝尔海姆的火巨人也没来，那也不是玩家们所能抵抗的力量。 除了格林之外…… “军人高玩来啦！” “有人会军用魔法！该死的巨人完蛋啦！” “大佬——杀光这些怪物！一个都不留！” 格林正往通讯塔方向不停屠杀着巨人，一路只留下满地的馀烬。而不少在屋顶上，甚至在通讯塔窗口上的玩家，也发现了杀神似的格林。 他们没有人认识格林，毕竟先不说大多数人都是这两天听到游戏“开放魔能”，才蜂拥进入的新手，和刚回锅的早期玩家。格林此时脸上正顶着一张长满胡子的帅气大叔脸，就算是跟他组过队的玩家，此时都认不出他来了。 迎着玩家们的欢呼声，格林面无表情地朝通讯塔继续前进着，不曾回应过任何人。 突然，一阵秘语声传进了他的大脑—— “格林，你回来了……” 是神坦的声音！ “你的女巫朋友情况不太好，她被几个白痴当成敌人误伤了。你女朋友和几个女生……还有一位女神，正在二楼给她治疗。我上去看会被揍，所以不清楚现在状况怎么样了。” 格林听到这些，松了一大口气，随后又苦笑了两声。 这女巫跟着他们这一路，当真是多灾多难…… “怎么？确认你学生的安全了？”洛基见格林神情舒缓，笑着问道。 “嗯，海恩背后中了几箭，臀部还被捅了一矛，不过……呜！” 他向塔内窥探的精神力被集体力量给打了回来，看来裡面的女玩家们还是挺有料……戒心的。 “咳恩，状况还好，但我们还是先去会合她们吧。” “啧啧，过度的保护不利于学生的成长啊！”洛基摇头叹道，他瞥了格林一眼之后，挑了挑眉，“不过我估计你也没真把芙蕾雅当成学生过……” 格林抬头看着天，语气有些飘地说道：“她当然是我的学生啊……你在瞎说什么呢？” 三人继续行进着，走到邻近通讯塔时，巨人们已经不敢阻拦格林，而是你推我挤，逃命似地向后奔窜。 然而格林毫不留情，只要出现在眼前的霜巨人，不管投降还是反击，一律都是烧成灰烬。 “……没错！用火就好！千万别用冰霜法术！”洛基小声提醒道。 火焰对霜巨人来说是剋星，就如火巨人害怕寒冰。相反，如果使用火焰攻击一位火巨人，则会帮助对方补充力量，甚至恢復伤势。 然而洛基不知道的是——魔能火焰其实就算火巨人也是可以烧死的……那玩意儿毕竟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模拟成火焰燃烧的魔能。 抵达塔下后，玩家甚至不需要接应，那些围得密密麻麻的巨人就自然把路让了出来——不想让的则变成了散发焦臭的漆黑地毯。 三人直直地走进了通讯塔中。 外面数千上万的霜巨人见状，直接朝远离巨塔的方向后退了五百多公尺出来，使得塔下的空气变得更温暖了不少。 “艾提兰维和部队万岁！” “……那大佬真是军队的？” “应该退伍了吧？不然谁会跟你在这打游戏？” 格林没理会玩家的欢呼，而是随便跟人群中一脸懵逼的皇朝招了招手，便朝神坦那边走去。 “格林！呃，你这什么鬼造型……好丑！” 看见格林的帅大叔样貌，神坦明显愣了一会儿。 “……美队的脸你说丑？”格林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神坦。 然而神坦当然不可能听说过美队，他一脸懵逼地问道：“美队？谁？” 格林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也不知道美队是谁…… 他耸了耸肩，便放弃思考，跟着神坦往楼上走去。 “话说这回我可帮不了你了啊！如果被人挖出你的身分，你得自己想办法跟你教授解释。”神坦挠了挠脑袋，一脸无奈地用秘语说道：“为了一个ＮＰＣ这样……值得吗？” “当然值得，她是芙蕾雅！神坦。”格林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神坦说道：“我相信你早就发现了，这款游戏根本就没有ＮＰＣ！” “……”神坦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是啊……起源游戏……没有ＮＰＣ。那些因为我们而死去的数万平民……真的都死了。” 他作为一位老玩家，当然早就发现了格林说的这一点，他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才刻意划分出了ＮＰＣ和玩家而已。 起源游戏虽然因为数据化的身体，各种知觉调节，以及面板资讯，使游戏感非常强烈，且难以被忽视。但这裡的原住民却有着绝对的自由心智，他们会为因为食物美味而兴高彩烈、会因为工作辛苦而抱怨连连、会为亲人的逝去痛哭流涕、也会为新生儿的降世欢欣鼓舞。甚至有玩家发现，他居然在下一个版本中找到自己与原住民的后代…… 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在游戏中绝对找不到任何两位一模一样的人物！ 在这个世界，每一个人，甚至每一株植物、每一颗石头，都是独一无二的，就跟现实一样！ 艾尼西斯总是宣称这是因为亚顿博士发明的特殊编程秘语。 虽然编程语言竟然还有“秘语版”，确实挺新奇的，但只要是长期游玩这款游戏的玩家，都会发觉一两处不对劲的地方——这款游戏的人工智慧，以及一些小细节，相比其他市面上的虚拟现实游戏来说，实在有些太……真实了。 神坦低着头，站在原地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才恢復了轻松的神态——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第两百二十七章 学生与岳母 “女士们！我们要上来囉！”神坦一边带着几人往上走，一边抬头高声喊道。 “好的！” “会长不准……军队大佬的话可以！” “……咱们要把他扒光不？” 通讯塔内部的设计比较粗糙，是由螺旋型楼梯沿着塔壁一直不断向上延伸的。在向上的中途，围绕塔壁铺设了共五层中央镂空的地面。 从楼梯上来后，他们会直接抵达二楼，并不会通过任何门扉。再直走几步则是继续通往上方的楼梯。而上面几层也是同样的构造，只不过随者塔身变细，楼层面积会越来越小。 最上面两层加上塔顶，是属于魔技社的区域，功能包含设施维护，和各种仪器存放。第二、第三层则是女玩家的休息区。而面积最广大的一楼则是男玩家的休息区——还包含了装备维修、传送点、队伍寻求区、垃圾湮灭场和物资堆放处等等机能。 当然，除了魔技社的区域，其他都是最近几天才临时规划出来的，毕竟原本通讯塔是没有任何玩家愿意待那怕一小会儿的——这座塔设计之初就是纯功能性，并没有太多生活机能，而且经过近千年的游戏时间跨度，每一层的环境其实都非常髒乱且老旧。 现在会有这些规划，也只是为了应对官方举办的这场，突发性“怪物攻城活动”而已。 神坦耸了耸肩，没理会那些胡闹的女玩家，直接带着三人走了上来。 进入第二层后，映入眼帘的是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的一群女人和女孩。而且不只女玩家，还有不少是原住民难民。 她们有的在吃吃喝喝，有的在跳舞歌唱，还有的在沐浴更衣，乱七八糟的，毫无秩序可言。除了没那么大味儿之外，跟楼下的男玩家们实在看不出太大的区别。 “这就是刚刚在下面大杀四方的维和队玩家？” “让我来摸摸看就知道了。” “我也要摸……听说维和队就算是战斗法师，也都有超凡上级的肌肉锻鍊！” 在女性数量远多于男性的情况下，会得到一种大幅提高胆量的奇异“Ｂｕｆｆ”，不少女玩家仗着自己是数据身体，竟然直接凑上来往“兵哥哥”身上乱摸起来，甚至有的还试图整个人贴到格林身上。 连跟在后面的同款大胡子猛男摩迪，也享受到了不少豔福。 至于某位女装大佬此时是女武神型态，否则凭他那俊美异常的长相，可能会有更多女玩家投怀送抱。 “不好意思，麻烦先让我过去，我找人呢！”格林一边礼貌地说着，一边用精神力将女丧尸们隔绝开来。 看着格林毫不留情地用精神力把女玩家们推开，神坦咋了咋嘴说道：“我想给人摸两把，都没人愿意靠近呢！你倒好……” 神坦其实并不丑，也满受女性玩家欢迎的，然而他此时全身都是蓝色的腥臭血汙，自然没人会愿意靠近。 这时，一位如同鸡群中的凤凰般，美丽得不可思议的女孩，缓缓蹭到了格林前方十几公尺。 “老……师？” 她依靠熟悉的精神力频率确认了自己老师的身分。 “老师！”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飞奔过来。 女孩直接穿越了格林的精神力障壁，飞扑在了他的身上。 “没事了，芙蕾雅！”格林轻轻拍着芙蕾雅的背，柔声说道：“我在这儿没有人能够伤害你的。” 然而他才话音刚洛，就有人打了他的脸。 一个美艳的女人从芙蕾雅背后扯着她的衣领，把他从格林怀中用力拉了出去。 “芙蕾雅，我可不记得我有这样教你，竟然对自己的老师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女人冷声说道。 “老师！” 芙蕾雅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格林。 “呃——” 格林看着面前的岳母大人，有些不知所措。 丝卡蒂不像她身旁的海恩德拉，她的变形术并没有留下任何霜巨人特徵——她皮肤白裡透红，发色是“常见的”银白色，甚至连身高都比格林还矮小一些。 此时她揪着芙蕾雅的后领，看起来与其说是母女，更像一对姊妹。 “……丝卡蒂女士，您来啦？”他尝试性地打了声招呼。 “嗯。”丝卡蒂挑了挑眉，用饶有趣味的眼神盯着格林：“格林，我得为女儿刚才不礼貌的举止向你道歉，不知是否需要我替你代劳，处罚这没教养的孩子呢？” “不礼貌？当然不！芙蕾雅是个温柔又乖巧的学生，从来没有什么没教养的举止！”格林急忙替芙蕾雅解释着。 “哼，你当然会这么说。”丝卡蒂冷笑了一声：“因为你这当老师的就是这么对自己学生做的，是吧？” “呵呵，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格林和他的学咳噗！” 格林往女武神的侧腹使劲槌了一拳，随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那啥……我跟芙蕾雅本来就是朋友，那个老师只是……只是………” “情趣？”丝卡蒂好心地帮忙补充道。 “母亲大人，我和老师还没有……” “对……我是说，不对！” 格林也有些颠三倒四地解释着：“我的确有教她使用魔法，所以——” “行了，逗你们玩玩而已。”丝卡蒂这次的笑容虽然仍旧冰冷，但却不再有那种让人感到刺骨的寒意：“更何况你都叫我岳母了，我还能不清楚你脑子裡在想什么？” “……老师？” 芙蕾雅闻言，瞪大眼睛，愣愣地看向了自己的老师，表情既震惊又羞涩。 “呃——”格林眨了眨眼睛，没解释什么。 虽然他偶尔的确会把丝卡蒂叫成岳母，但知道这件事的其实也只有海恩德拉和洛基两人而已。 洛基被绑在那裡受折磨时，不可能有这种闲情逸致去聊自己和芙蕾雅的八卦，而其他时间又一直和自己在一块儿，那么唯一的犯人…… 格林面无表情地将目光移向丝卡蒂身后，那位神色有些萎靡的女巫。 而女巫则心虚地将视线给移开了。 嗯，罪证确凿。 格林狠狠地瞪了一眼快把脑袋掰到自己背后去的女巫。 好在岳母真的只是逗他们玩儿而已。现在看她的样子，估计早在见到自己之前，就已经摸清楚他这个“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而且以她暗中关心两个儿女生活情况的行为看来，她也并不是那种冷漠到不近人情的继母，可能只是不愿意主动去介入儿女的人生而已。 想到这裡，格林也松了口气，如果丝卡蒂真是一位残忍冷酷的恶后母，他是真的会难以拿捏对待这位女神的态度。 当然，说这么多，格林会称丝卡蒂为岳母，其实更多也只是开玩笑而已。如果芙蕾雅本人想要继续保持学生和老师的关係，格林也不会有什么意见——顶多在自己退坑前，都不允许学生嫁人而已。 “总之，我带芙蕾雅出去聊聊。” 说完，格林便拉上满脸通红、头顶冒烟的芙蕾雅，直接一个传送术消失在了原地。 第两百二十八章 塌了？ 地中海东岸，格林石居。 师徒两人回到“故居”，正轻声交谈着这段时间中各自的经历。 芙蕾雅在格林极尽暗示后，隐晦地表示自己仍然希望以学生的身分跟在格林身边。 察觉到芙蕾雅想法的格林要说失望那肯定是有的，但也并没有表示反对的意思。 要说她的想法，格林其实也大概能猜得出来——老师这个身分，在芙蕾雅心中已经占据了太重要的一部份，甚至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堪比“父母”的称呼。她当然会对这层关係的改变感到抗拒和恐慌。 而且虽然说是这么说，芙蕾雅此时整个人依偎在老师身上的样子，根本一点学生该有的样子都看不出来。当真就如丝卡蒂说得那样——情趣而已。 “……所以，我和洛基接下来会想办法将奥丁杀死。” 格林将约顿海姆之旅、洛基家的惨剧，以及末日战争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芙蕾雅——甚至包难自己受重伤后，劳菲帮自己治疗的那部分。 芙蕾雅也详细描述了一遍弗雷带人来掳她、向女巫学习巫术，一直到巨人袭击通讯塔的故事。 她似乎在这段时间学习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小法术。格林从刚才就感觉到芙蕾雅身上有一种奇异的香甜气味，在不断扰动着自己的神智，好在他精神力足够强大，能够无视这种巫术气息的影响。 他猜测应该是女巫有教她调配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剂，而芙蕾雅身上则残留着那些药物的关係。 芙蕾雅躺在格林腿上，抬起手抚摸着格林的脸，轻声问道：“老师……我们最后也会在诸神黄昏中死去吗？” 格林摇了摇头：“不，我绝对不会让妳死去。” “可是预言中说——” 格林握住了她的手，坚定地说道：“那只是预言！更何况妳也从海拉那边听说过预言的事情了……” 他轻笑了笑，说道：“我也就坦白跟妳说吧！妳老师我根本不是什么魔法师……我的职业其实是预言破坏者。” 芙蕾雅闻言也笑了笑，拍了格林的腿一下佯嗔道：“老师当初不是说好会毫无保留地把你知道的都教我嘛？” 格林愣了一会儿，突然把芙蕾雅给轻轻扶了起来。 正当芙蕾雅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老师时，格林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颗小巧的金属球。 “莉亚，你有辅助学习语言的教材吗？”他戳了戳莉亚，轻声问道：“我想教她源能秘语和亚特兰提——” 莉亚没有回应格林的问题，而是直接对着芙蕾雅蓝光一闪。 “啊！” 突然脑袋一阵恍惚刺痛，让芙蕾雅小声叫了出来。 “那是什么？” 格林检查了一下芙蕾雅，发现她好像没受到什么伤害。 莉亚仍旧没有回答，但芙蕾雅马上就发现了脑袋中多出的东西。 “我好像学会不死人的语言了！”芙蕾雅用亚特兰提斯语说道：“而且还有好多种没听过的语言……这颗神奇的小球是什么？” 她接着又尝试讲了十几种语言，有古代的、现代的、未来的、东方的、西方的，什么都有。 莉亚明显不只安装了源能秘语，而是把一堆语言一股脑全塞到了芙蕾雅的大脑——她大概是认为芙蕾雅的精神力够高，反正也死不了，索幸一次多安装一些语言。 “我的……登陆器，你当成某种神器就好，”格林惊为天人看着莉亚喃喃说道，随后才转向芙蕾雅：“快出来试试用源能秘语施法！” 出来房子外面后，芙蕾雅便开始按照格林的教学，用源能秘语尝试进行施法。 不过源能秘语即使学会，使用起来仍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种施法方式对能量本质的理解有着更高的要求。 但即使进度缓慢，格林仍然耐心地教导着自己的学生。 两人除了相处间稍显亲密了些，基本上完全恢復了正常的师徒关係。 沉浸在为人师表乐趣中的格林，完全忘记了通讯塔正在被约顿海姆攻击的事情…… 而这一教一学，就是一周时间过去了。 停止学习也并不是因为芙蕾雅完全掌握了源能秘语施法，而是一股诡异的大范围魔能震盪，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老师……”芙蕾雅拉住格林的袖子，有些不安地说道：“那是怎么回事？魔能是不是开始……” “减少了！而且非常迅速。”格林皱眉说道。 “该不会是通讯塔出问题了？”他搓着下巴猜测道：“照理说，岳母人在那边，霜巨人不可能打得进去才对。” “老师！”芙蕾雅脸色通红地轻掐了一下格林的胳膊。 格林会放心离开通讯塔，很大原因是丝卡蒂在那边暂居着。 按照格林的感知，在通讯塔以外的地方，丝卡蒂是比格林还强大的神祇。就算被数万巨人包围，在丝卡蒂据城而守的情况下，也不能会有被攻破的可能性。 “难道岳母离开了？”他皱眉想道，随后牵起芙蕾雅的手：“我们过去看看……妳来施法。” 芙蕾雅轻轻点了点头后，便开始用秘语施展起传送术。 几秒后，两人顺地抵达了通讯塔……的遗迹下方。 “这是怎么回事！？”格林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整片天空乌云密布，满是尘埃，而原本矗立在这裡的通天高塔，此时已经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面上。但即使已经倒塌，那大量的魔能石块仍堆出了十来层楼的高度。 大量光溜溜的玩家不停从废墟的缝隙间鑽出来，有的裸着，有的穿着髒兮兮的衣服，但几乎都是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或武器，就满脸怒火地与一脸懵逼与惊慌的巨人厮杀起来。而少数玩家则是在废墟中慌忙地抢救着遇难的原住民。 然而通讯塔的面积实在太大了……在魔能快速衰退，魔法使用次数所剩不多的情况下，他们恐怕连十分之一的倖存者都救不出来。 “格林，你也回来了……”米尔豪斯注意到了格林的到来，“我也是刚刚听到塔塌了才传送回来的……” 他满脸绝望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这游戏还让不让人玩了？这塔我们盖了三年了啊！” “你看！”他一边说，一边把玩加上传到云端的视频拉到格林面前。 只见一道几乎将空间都撕裂的黑红色能量，从极高的地方直接劈在塔尖，一瞬间就将整座塔摧毁了。 看不到视频的芙蕾雅小声猜测道：“是霜巨人干的吗？” “我觉得可能不是巨人干的……”神坦的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他看了一眼说出亚特兰提斯语的芙蕾雅，似乎一点意外的感觉也没有：“就我观察，那些巨人也非常惊慌失措，而且还被落石砸死了不少。” “最重要的一点是，虽然我们不曾与这个种族达成有效交流，但巨人从头到尾都不曾掩饰过自己的目的——他们的目的是控制通讯塔，而非毁掉它！”神坦笃定地说道。 格林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我也不认为是巨人干的。” 第两百二十九章 官方重大讯息 格林随手捡起一块画满楔形文字的残骸，紧皱起了眉头：“有这种力量，根本不需要攻佔通讯塔，直接毁灭阿斯嘉德都绰绰有馀了……” 连在魔能充斥的环境下，格林都不可能施展出如此夸张的魔法。 要知道，那巨塔的直径可是有将近八百公尺，底层的塔壁厚度也足足有三十多公尺，而且还是由各地神祇与玩家们合作建造出来的。 先不说塔身上大量拥有防御效能的汲能法阵，那每一块塔砖上，可都有着各式各样的神徽、卢恩、咒印等等，真要论坚固程度，恐怕比世界上任何一座神蹟建筑都要高得多！ “……你们也不用瞎猜了，”一位女玩家满脸疲惫地扛着一个原住民女孩走过来，轻声说道：“自己上官网看就知道了，看完赶快来帮忙救人。” “该死的……咱公会以后要改名叫艾尼西斯明天倒闭……”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将女孩放在空旷地区，随后小跑着回到了废墟之中。 “……” 格林凑到米尔豪斯旁边，看起艾尼西斯发布的公告—— “重大讯息通知： 最近艾尼西斯技术部门发现，有部分玩家在起源游戏中使用了不正当的手法，获取超出常规范畴的能力。 官方经过谨慎评估后，判断该异常能力值会严重影响游戏平衡，以及其他玩家的游戏体验，因此决定将执行强制性修正。 技术部门副总监：巴贝尔．亚萨托斯。晨霜月十七日。” “重大讯息通知： 目前官方已经顺利将造成玩家能力值异常的主因修復，玩家将可以放心进行游戏。 因为这次事情发生原因是官方的不谨慎，与游戏本身的机制所导致，因此官方将不会针对已经使用游戏漏洞获利的玩家进行处分与追讨。 但是建议玩家不要在任何虚拟现实游戏中，尝试大规模製造‘魔能’。 技术部门副总监：巴贝尔．亚萨托斯。晨霜月二十四日” 第二段公告的最后一段“建议”，被放大了字体，并且用镶金蓝字标注——这意味着这段话是艾提兰议会背书的。 “巴贝尔……那位最年轻的议员？那傢伙什么时候还加入艾尼西斯了？”米尔豪斯皱眉说道，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唉，如果不能盖通讯塔，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们？非要我们都花几年时间盖好了才给一下毁掉……” 他难过地长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坐在了地上。 “想退坑了……” 他们米尔豪斯科技大学魔能科技社那些人（虽然名称是米大，但实际上是个跨校的大社团），是建造魔网通讯塔的发起人，以及活动的规画者，他们甚至把这项活动当成是这两年最主要的社团运动之一。 通讯塔几乎可以说是他们从零开始，一点一点努力堆砌起来的。每个社员在其中都投入了大量的心血与时间。 如今被官方一下子推倒，他当然会觉得没动力继续玩这款游戏了。 神坦把他拉了起来，往他背上重重一拍：“大不了下次咱们找个官方用雷劈不到的地儿使劲搞！往死裡整！反正你都想退坑了，到时候被删号也没差。” “……嗯，如果官方到时候给我警告，我一定要吐他一脸口水！” 见米尔豪斯勉强打起了精神，神坦转头向格林说道：“格林，现在大概也就你能毫无顾忌地施法了，能救出多少就看你了。” 格林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一个人力量有限，还是得靠你们。” 他伸出双手，对准废墟的方向，开始大规模地转化魔能出来。 “魔能开始恢復了！” “怎么回事！？” “别愣了！趁现在快救人啊！” “还是你小子脑筋转得快！”神坦拍着格林的肩膀笑道，随后拉住了米尔豪斯：“走了，趁格林还有精神力，我们也赶快完成我们的工作！” 在救人方面，几千个中低环法师，绝对要比一位传奇法师有效率得多。 神坦集合了大量的玩家，让他们各自组成数十人的团队，并分配给他们负责的区域，展开了更具效率的救援行动。 四个多小时后，还活着的原住民全数脱离了困境，并得到了良好的照护。好在那些巨人在过程中并没有捣乱，他们在确认通讯塔毁灭，且魔能也开始渐渐消散后，便使用卢恩传送门撤退了。而许多玩家虽然依旧愤恨难平，但却也没有能力阻止巨人的离去。 “呼啊——终于可以歇会儿了！” 连续几个小时全功率转化魔能，还是有点耗精神的，毕竟这是提供上千法师使用的魔力，跟之前给芙蕾雅一个人用是完全两个概念。 他躺在玩家用塑石术临时製作的矮石屋中，一边享受着学生的膝枕按摩，一边打着哈欠犯睏。 “对了，咱妈和洛基他们呢？” 格林此时才想起，好像到现在也没看见丝卡蒂他们。 芙蕾雅轻轻掐了一下自己老师的脸颊，才小声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哦——你这孽徒！竟然敢攻击为师？” 格林使劲用脑袋鑽着芙蕾雅的肚子，痒得她咯咯咯直笑。 “还孽徒……你才是淫师吧！”洛基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 格林微微抬头瞥了一眼走进房屋的三人，马上又躺了回去：“所以咱岳母呢？” 女巫一脸疲惫地坐在两人旁边，指了指天轻声说道：“上面，智者大人还在研究那道雷霆所留下的能量痕迹。” “哦？”格林在芙蕾雅的搀扶下坐起身来：“那道雷霆有留下什么吗？” 他对“游戏官方”的力量同样感到有些好奇。 女巫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地说道：“不清楚，老师说是什么世界本源，但我和洛基都只看到一些空间裂隙而已。” “空间裂隙？” 洛基补充道：“嗯，应该是那道法术的威力过于强大，导致空间被硬生生撕裂，因此形成了一块空间薄弱处。如果没意外的话，会需要非常久的时间才能慢慢修復。” “跟那些界门设置的地区差不多吗？” ——就像浓会往淡扩，高会朝低坠，按照魔法和卢恩共通的法术理论，空间本质上也同样是拥有流动性的。这也是为什么传送术就算指定好位置，也会被吸引到空间薄弱处的原因。传送起点和目的地两者，只要空间不等就必然会出现位移现象。 相对而言，只要利用好这一点，空间薄弱处也能成为非常优良的永固传送门设立处。这样不只节省能量，也增加了传送门的稳定性。 “差不多，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洛基点了点头。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建议玩家上去看看。”莉亚难得主动对格林说道。 格林点了点头，对几人说道：“我也上去瞧瞧。” 芙蕾雅闻言，二话不说便抱住了他的手臂，明显是要跟着一块儿去。 一旁的洛基摀着半边嘴巴，三姑六婆似地向女巫‘悄悄’说道：“你瞧瞧，哪们子师徒会有这种不检点的动作……。” 而女巫也兴致勃勃地以同样的动作回道：“是呀，我以前跟自己的老师就没有过这种行为，现在的孩子真的是……” 确实有些难以想像跟冰块儿似的丝卡蒂，与女巫手拉手的模样…… 摩迪倒是乖巧地站在原地没说话——他现在不敢惹的对象中，除了洛基之外，又加上了一个格林。 格林撇了撇嘴，没理会两人的起鬨。 而芙蕾雅明明脸上红得都快滴出血似的，却仍然不愿意放开抱着格林的手。 他笑着拍了拍学生的脑袋，便带着她一起出门，快速升上了高空中。 第两百三十章 疑似．真．世界树 “丝卡蒂女士。” “母亲大人……” 升到万米高空中后，两人终于看见了正在一道巨大乌黑裂隙旁，正闭着眼睛施法的丝卡蒂。 丝卡蒂睁开眼，向两人随意点了点头后，便将注意力转回了手上的法术。 “丝卡蒂女士，你这个法术是在做什么呢？”格林好奇地问道。 她此时手上正延伸出一道幽蓝的光带，并延伸到了那条裂隙之中。 “探测！”丝卡蒂闭着眼，用有些惊奇的语气回答道：“我好像找到了……尤克特拉希尔。” “世界树？” “对，跟阿斯嘉德裡面那棵‘世界树’不一样，是传说中支撑九界的，真正的世界树。”丝卡蒂喃喃说道。 她握住了格林的手，将她的探测结果共享给了两人。 格林和芙蕾雅瞬间感觉自己多了一双眼睛，并漂浮在一个奇异的环境之中。 这裡没有空气、没有水、没有生物、没有物质，甚至连“空间”都不存在。 唯一存在的，只是不远处那个由半透明、玻璃或冰晶似的长方块所组成的……树状结构。 那树状结构实在太过巨大，导致几人其实只能看到树冠的一小部分而已，其下的树干以这道裂隙的位置是完全看不见的。 “这就是……世界树？”格林惊异地自语道。 丝卡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是我猜的，你仔细看看那些树枝。” 格林集中注意力，按照丝卡蒂的指示观察起了树枝，竟在其上发现了一条条像是跑马灯似的影像。 影像流动太过快速，格林没办法看清，但可以确认画面中出现过飞龙、精灵等等的生物。 他又观察了几条其他的树枝，发现每个上面都是截然不同的影像，甚至还有巨人和神族正在交战的画面。 “那是其他世界的景象吗……” “本机表示提示，本机建议玩家进入其中进行近距离观察，如果真的是世界树，那应该会是你完成任务最好的机会！”莉亚有些兴奋地喊道。 丝卡蒂点头说道：“可能是……我打算进去看看，你们要跟进来吗？” 格林点了点头，决定照莉亚要求，进去看一看：“我也去看看，如果可——” 他话还没说完，几人的法术视觉就突然被一道洁白的影子袭击，直接在缝隙的另一边消散了。 他们迅速远离裂隙，并如临大敌地看着那裡。 丝卡蒂紧皱眉头，喃喃说道：“那白影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格林摇头说道：“但很明显对我们存在敌意。” 然而几分钟过去，那毁掉丝卡蒂法术的怪物似乎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丝卡蒂闭上眼，在远处又施放一个同样的探测法术，并缓缓伸进了裂隙中，然而很快她又睁开了眼睛。 “看来那裡的居民不太欢迎我们窥视……” 她甚至连袭击者的样貌都没看见，法术就已经受到破坏了。 “我们得把这道裂隙封印，否则那头怪物可能会来到中土世界。”格林有些担忧地说道。 他可没有蠢到连敌人的样子都看不清，还要鑽进去莽干的程度。以刚才那怪物的迅敏，恐怕他就是用肉眼也无法轻易锁定对方的位置，这对一名法师来说，会是非常不利的战斗条件。 莉亚也知道这点，因此也没有继续催促格林进去抢那个“疑似”世界树的玩意儿。 丝卡蒂考虑了一会儿后，点头同意了格林的意见：“那就这样吧，反正该看的也看完了……而且我也没把握能打赢那头怪物。” 格林与岳母共同施法，以魔法和巫术修復了空间裂隙，并用卢恩遮蔽了这裡的痕迹。同时设立了监控卢恩与定位符文，以便于在怪物冲出中土时能快速回到这裡。 “先回去吧……”格林说道。 三人落回地面，并会合了洛基和女巫他们。 “格林，我们差不多该回约顿海姆了，劳菲说约顿海姆可能准备要发起新一波大规模攻击，而且似乎比之前的强度都高。”洛基上前说道。 格林点了点头，转头向抱着自己手臂的芙蕾雅道别。 “芙蕾雅，我该回去了。妳知道的，我也有必须杀死奥丁的理由。”他轻声对芙蕾雅说道。 然而芙蕾雅一句话都没回，低着脑袋，执着地抱着他的手。 格林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最近这几天芙蕾雅一直都是这样，不管他去哪都要跟着，一刻都不肯离开。 他知道这是约顿海姆之行所导致的后遗症，芙蕾雅对他差点回不来这件事，似乎感到极端的后怕。 “……芙蕾雅，我不可能会让妳跟去的，那是诸神黄昏！”他面色严肃地说道。 芙蕾雅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祈求。 “哈……跟劳菲说，我晚一天回去。”格林长叹了口气，对洛基说道。 他决定多陪芙蕾雅一天，至少得想办法打消她跟去约顿海姆的念头——这丫头现在可是学会传送术了，而约顿海姆又已经解除了封锁，就算不带她去，估计她也会自己跟上来，到时候反而更麻烦。 洛基轻笑了两声，点头说道：“也行，反正通讯塔也倒了，战争应该会再次陷入僵局。” “对了，”他回头跟摩迪说道：“你小子也待在中土！听到没有？” 摩迪斜眼瞄着洛基美丽脸庞上的表情，小心翼翼拒绝道：“爷，可是奥丁那边给我的命令是——” “我说……待在中土。”洛基皱眉重複了一遍。 “是！爷！”摩迪赶紧立正站好，高声保证道。 女性姿态的洛基，永远是他最不敢忤逆的人物。 洛基虽然总爱捉弄他，但摩迪怎么说也是自己好友的儿子，他实际上也一直把摩迪视作自己的晚辈，当然会希望他留在相对安全的中土。 见摩迪答应，洛基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格林说道：“那我就先一个人回去了，明天见。” 格林挥了挥手，目送着洛基传送离开。 “我会带海恩德拉去远东地区找个新家，”丝卡蒂将一块符文石放在芙蕾雅手心，冷声说道：“你愿意的话再自己来找我们。” 芙蕾雅点了点头，便接过了符文石。 魔网通讯塔的毁灭虽然令人惋惜，但他们仍需要找到新的住处。而示拿以西是奥林帕斯神域，以南是亚图姆（拉）神域，以北则是阿斯嘉德和华纳海姆神域，往远东确实是比较好的选择——尤其海恩德拉那蓝色的皮肤，如果不小心被亲阿斯嘉德方的人看到，难免会再次受到攻击。 “丝卡蒂女士，也给我一块符文石，到时候我也比较方便找你们。”格林向丝卡蒂说道。 他收起岳母给他的符文石后，向几人说道：“那我们就先离开了，祝各位好运。” “稍微等一下，格林。”女巫喊住了格林。 在格林疑惑的眼神下，她一边唱着清脆动听的歌曲，一边跳了个风格特殊，但挺美丽的舞。 随后把手按在他的脑门上，念念有词地对他施展了一个咒术：“这是巫术祈福和避灾，一个效果是呃……运气好的话，有可能可以增加你的运气。另一个是如果你运气够好，有可能可以减轻你所遇到的灾祸。” 她的解释不仅绕口，还很反逻辑…… “……我就先不吐槽那个运气好才能增加运气了，我如果真的运气够好，根本就不会碰到什么灾祸，又干嘛需要减轻呢？”格林满头黑线地说道。 “别挑三拣四的，这法术听起来很不靠谱，但实际上很有用的！”女巫噘着嘴，一脸不满地说道：“你以为我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当然都是靠这两个法术！” ……中了这个法术会多灾多难这点，倒是很清楚地表达出来了。 丝卡蒂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学生做完这些，随后才轻轻把冰凉的手指点在格林脑门，片刻后再将手收了回去。 做完这些动作后，她不知从哪捞出一根冰柱，噼头盖脸就往不知何时已经架好防御姿势的女巫身上猛砸。 好在这种攻击对身体素质强大的巨人来说，只不过是力道稍强的按摩程度而已。 “海恩德拉……等安顿好，罚你绘製巫术基层结构各两千遍，然后扛三百斤岩石深蹲八百次、再跑二十公裏，三天内做完，做完之前不准吃饭。”冰雪女神整了整衣领，睨着抱头蹲防的学生，冷冷地说道。 “老师，可以告诉我哪裡做错了吗？”女巫小心翼翼地问道。 丝卡蒂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海恩德拉，才缓缓解释道：“你的祈福咒基层结构的第三、第六个环，以及示灵歌第二段第五句的发音都是错误的，你施展的实际上更接近强效招祸诅咒。” “……” “强效呢……”格林嗤笑了一声。 他看了眼一脸心有戚戚焉的芙蕾雅，倒是知道她之前说的“严厉残忍的体罚”是指什么了。 丝卡蒂这套组合拳在巨人身上确实不算什么，可芙蕾雅是华纳神族，那个种族的神祇更崇尚法术和智慧。在身体素质上，大多都仅比一般人类稍微强一点而已。那怕丝卡蒂当时再三减轻了体罚份量，对芙蕾雅来说依然是难以承受的“虐待”。 第两百三十一章 巫术教学 接下来的时间，格林与芙蕾雅回到石居，度过了与以往一样的日常——钓鱼、採野菜、在夕阳下烧烤，以及教学生学习新法术。 “这样对了吗？芙蕾雅老师！” 格林跳着祭仪舞蹈，唱着示灵歌，偶尔徵询一下老师的意见。 芙蕾雅轻轻摇了摇头，笑眯眯地说道：“呵呵……动作太僵硬了，不够柔美，音调也过低，还有点走音，你需要多练习几遍。” 原本格林只是好奇地询问了一下芙蕾雅，关于女巫今天对他施放的法术，没想到芙蕾雅便主动提出要教格林使用。 而他本身也对那与魔法施放方式截然不同的法术，感到非常有兴趣，因此便欣然同意了芙蕾雅的意见。 结果格林便跟着芙蕾雅跳了几个小时柔美的舞蹈，并用假声拙劣地模彷她如青鸟翠鸣般的歌声。 在芙蕾雅时不时的提醒下，他又无奈地继续跳了三十几分钟，随后躺倒在地上喊道：“放弃！不学了！” 这并不是普通的巫术，而是“渥尔娃女巫”的巫术，因此所有施法的动作与咒语都是专门为女性设计的。 “天色也晚了，进来休息吧！”芙蕾雅蹲在格林旁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我给你泡了放松肌肉的茶。” 跳几个小时的舞对格林的身体素质来说当然不算什么。问题在于——渥尔娃巫毒祭仪中，有很多与瑜珈类似的动作，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场折磨…… 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芙蕾雅并没有承袭她母亲的铁腕教育，而是选择了像他一样温和的教育方式。 跟着自己的一日老师进入屋中后，他们坐在桌上休息了起来。 “格林，睡前总结一下自己今天的收穫。”芙蕾雅模彷着自己老师平常的语气说道。 “我今天学到最大的教训便是——永远不要尝试把自己的手臂扭到那种奇怪的角度！”格林翻了个白眼说道。 他甚至认为跳渥尔娃祭仪舞比跟霜巨人战斗还辛苦…… “咯咯咯……今天辛苦你了，赶快去休息吧！”她眉开眼笑地说道。 格林喝完老师给他泡的香草茶后，洗了个澡便回自己房间准备休息了。 回到房间后，他意外发现，房间中竟充斥着似曾相识的香甜气味。 而且这次的味道比之前他在芙蕾雅身上闻到的还要浓郁许多，他甚至感觉连自己都受到影响了。 最大的影响便是——这香味明明浓郁到这种程度，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刺鼻难受，反而还挺舒适的。 “大概是某种让人放松的草药吧？” 他耸了耸肩，蛮不在乎地跳到了柔软的石床上，准备就寝了。 然而他才刚闭上眼没多久，房门便被敲响了。 芙蕾雅轻轻推开房门，蹭到床前，小声嗫嚅道：“格……格林，你还有一堂课没……没上。” 她明明说要休息了不是吗？ 格林抬头疑惑地看向了自己的一日老师。 结果这一看，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芙蕾雅此时全身不着片缕地站在窗前，白皙的皮肤在背后明月和群星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而那头白金色的长发也在那层光晕下，反射出数以千万的星辰。她此时当真如同下凡的女神般，美丽得不可方物。 但明明是如此的神圣而美丽，女神本人却羞怯得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 “这都是巫术的影响！”格林对自己辩解道。 他此时已经开始在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来克制那该死的冲动了。 “老师，所以你还要教我什么呢？”他试探性地问道。 “你……渥……就是……那个，渥尔……” 他的一日老师却似乎连话都说不全了。 她又尝试了好几次，直到格林都不小心笑出了声，她才“呀！”了一声，小跑上前扑在了格林身上。 格林没有闪躲，而是轻抚着芙蕾雅有些冰凉的发丝，柔声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芙蕾雅没有说话，只是把埋在他胸口的小脑袋使劲点了点。 格林温柔地将她红得快滴出血的脸蛋抬起来，使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不后悔？” “不后悔！”她毫不犹豫地答道。 …… 四个多小时后，格林总算知道那个香甜的气味有什么作用了——先不说失忆的自己，芙蕾雅明明是第一次，却也积极到有些不像话的程度，想也知道那玩意儿的是干嘛的。不过他此时倒是没心情去研究那神奇的药草了。 一直到天际微微亮起，师徒才终于停止了巫术的教学。 两人正依偎在一起，安静地坐在床上欣赏着日出的美景。 格林突然疑惑地问道：“话说回来，你昨天到底是想教我什么？” 芙蕾雅“唰”地一下，再次胀红了脸，小声说道：“我……我是要教你，永远不要相信渥尔娃女巫的巫术和药剂……” 格林笑了两声，揉着她的脑袋说道：“这点我从海恩身上已经学得非常透彻了！” 仔细想想，女巫的多灾多难基本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先不说那个搞笑似的招灾＋解灾套餐，当时在约顿海姆会被抓到，也都是因为她的隐形药剂有问题…… 但芙蕾雅却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你肯定不知道，我已经在你身上下了某种邪恶的诅咒。” 见格林一脸就是完全不信的样子，芙蕾雅瘪了瘪嘴，命令道：“亲我！” 格林无视脑袋中亲吻芙蕾雅脸颊的画面，噙住她的唇，深深地吻了她一会儿。 “哈……哈……看吧！”她一边喘着气，一边有些得意地说道：“你现在根本无法违抗我的命令了。” 虽然自己刚刚下指令时，想像的是让格林亲吻自己的脸颊，但偶尔出现这种小谬误应该也是很正常的事。 格林失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他亲不亲芙蕾雅跟那个命令压根无关，单纯只是他想满足芙蕾雅的要求……还有他自己想那么干而已。 “这就是渥尔娃女巫可怕的地方……当然，就算你中了我的巫术，我也绝不会给你下什么奇怪的指令，但是这次去约顿海姆你必须呀——”她正洋洋得意地说到一半，就被格林推倒了。 “别……停！格林！”芙蕾雅半推半就地挣扎着，并尝试命令道：“老师……先停下！欸——？” 这声老师反而让格林更有兴致了。 又是充满巫术的一个多小时。 芙蕾雅一脸怀疑人生地包在被窝裡喃喃自语着：“这不应该呀？难道海恩教我的巫术是有问题的？” 她的巫术天赋连海恩德拉都惊为天人。按照海恩当时的说法，她完全已经可以称得上一位真正的“渥尔娃女巫”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完全没感觉自己有被你控制。”格林一边穿衣服，一边笑着说道，随后他正了正脸色：“至于约顿海姆的事情……想都别想！你绝对不准跟过来，听到没有？” 还有该死的“女汙”，等着挨抽吧！ 芙蕾雅露出了委屈兮兮的神色，让格林想起了“索蕾雅”，但显然真正的芙蕾雅可爱多了。 格林摇了摇头驱散了她稍微有些刻意的“魅惑”，坚决地重申道：“你跟过来，我是真的会生气的。” 见格林态度严肃，她只好情绪低落地答应道：“是，老师……” 但才刚说完，她又低头小声念念有词着：“老师，说你会带我去！说你会跟我在一起，永不分开！说你最喜欢我……说你会带我去……” 这些碎念瞬间传进了格林脑中，感觉有点像秘语，却又模糊一些，同时还带有画面。 显然她还在尝试使用那个汙术控制格林。 格林走过去捏住芙蕾雅的脸颊，没好气地说道：“别试了，没用！” “呜……” 她被格林吓了一跳，中断了她的“渥尔娃巫毒祭仪”。 但看她的眼神，似乎仍然没有放弃要跟随格林前往约顿海姆的念头。 斗大的眼泪不停从她脸上滑落，她抬头看着格林，不停地哀求道：“老师，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保证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我……我完全看不见……” 她突然止住话语，然后低下了脑袋。 “……老师，当我从劳菲那边，得知你可能在约顿海姆遭遇不测时，你知道我有多么难熬吗？”半晌后，她突然低声说道。 原来在自己告诉她事情经过之前，她就已经从劳菲那边得知了情况…… “要不是劳菲向我保证你还活着……我恨不得直接奔赴尼尔福海姆，去寻找你的灵魂，”她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先不说奔赴冥界的方法——死亡。尼尔福海姆可是支撑无数世界亡灵的最底层冥界，裡面的灵魂何止亿兆，就算她真的抵达那裡，又得耗费几个千年才能找到一个人呢…… “芙蕾雅，”格林动情地捧起芙蕾雅那写满忧虑与不安的小脸，柔声安慰道：“你就算不用这些奇奇怪怪的巫术，我也不可能会离开你的，相信我……好吗？” 芙蕾雅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随后使尽全身的力气拥吻着格林。 “我相信你！但老师……请你一定要平安回到我身边，”她凝视着自己的老师，以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道：“我会一直等你的……无论多久！” “我会回来的，我向你保证，芙蕾雅。” 为了避免芙蕾雅偷偷跟过来，格林暂时把莉亚留在了她这边。他知道莉亚可以共享自己这边的画面，并投影出来，这样一来，至少能让她安心一些。 第两百三十二章 末日前夕 几分钟后。 格林刚回到劳菲王国，便被洛基一把拉住了。 “格林！快点来帮忙准备！”他急急忙忙地说道。 “准备是要准备什么？” 他疑惑地看着忙碌的巨人们，以及紧张兮兮的洛基。 “火巨人之王史尔特尔通知约顿海姆说，穆斯贝尔海姆那边要发动总攻击了。届时，约顿海姆和尼福尔海姆也都会全军出击。”他一边拉着格林往大厅走去，一边快速地说道：“我们要趁这个机会杀掉奥丁！” 他脸上的表情相当兴奋，显然已经迫不及待想杀死奥丁了。 “当然，我可没打算跟奥丁殉情，所以劳菲和西格恩会带着愿意跟随她们的巨人先转移到中土，并随时准备接应我们。”他补充道。 按照预言，参与战争的几个世界是会完全毁灭的，霜巨人不知道这点，他们却清楚的很，因此才必须在中土先建立好基地。 “劳菲的地位不算稳固，愿意跟随她的人数不多，但想要跟我们一起参战的人却意外的多。”洛基解释道：“你得和我搭建好传送门，把这近六千人的部队，偷偷运输到阿斯嘉德中，这些战士会是我们击杀奥丁时最大的助力！” 劳菲真正的拥趸本来就只有之前向格林投降的上千巨人而已，而其中愿意跟随她进行迁徙的人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格林点了点头后，跟着他走进了王宫大厅。 “格林，你回来了。” 在大厅中对霜巨人发号着施令的劳菲，一点也不意外格林的到来，她动作十分自然地靠过来，吻了格林一下。 “呸！格咳……”洛基啐了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马上便被劳菲的拳头制裁了。 “格林，我会带着一小批开拓者前往中土，但老实说我对那裡的记忆还停留在一万多年前……”她有些担忧地向格林问道：“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裡建立基地会比较好呢？” 劳菲的岁数这么大，倒是有些出乎格林意料的，不过这个问题倒还算好解决…… “这个给你，”他将岳母给他的符文石交给劳菲：“这是丝卡蒂的电……呃符文石，她目前正在中土世界找寻定居点，你可以尝试问问看她的意见。” 反正他现在跟劳菲是能够互相感应到对方位置的，到时候需要联络岳母时，直接找到劳菲就可以了。 “有那位智者帮忙，确实令人安心。”劳菲接过符文石，点了点头：“你们快些准备吧！我会随时关注你们的情况，在危急时刻我会把你们拉到我这边来。” 她说的关注是藉由格林身上的祝福，所以洛基就算挂了她其实也是不知道的。 洛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翻了个白眼后，向格林催促道：“快开始吧！我来画定位和防护符文，你负责传送和充能的部分，为求精确，我们只使用卢恩法术。” 看来他对格林的传送魔法没有什么太大的信心。 不过格林倒也不在乎，反正製作这种大型传送门，不管用什么方式都一样很耗时间。 …… 两天后，格林和洛基成功将五千多名霜巨人都藏在了阿斯嘉德中。 正常来说这么大量的巨人，应该根本无法藏的住才对，无奈劳菲的森林谷地是直接开在金宫裡面的。而以这山谷的大小，就算再多装个几千巨人都还绰绰有馀。 “走吧！”洛基向格林说道：“我们看看情况去。” 两人再次易容成女武神和阿斯嘉德战士，潜入了金宫之中。 “看来史尔特尔本人还没有到，不过他的巨人们倒是已经准备好了……” 他们偷偷窝在金宫的某个观景台上，远眺着彩虹桥的方向。 此时阿斯嘉德的空气汙浊，布满了灰烬，桥对面的大陆上，泾渭分明的一红一蓝两个军事阵地中，密密麻麻的巨人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冲锋了。 而阿斯嘉德方同样也是如此，整整齐齐的英灵军团，共分成八个方阵，正肃穆地列阵于城南的维格利德原野。神族战士们稍显凌乱地分成了三个队伍，阿萨神族分成一左一右两个队伍，站在英灵军阵中央，华纳神族的战士，则站在后面稍微远一点了地方，似乎正在绘製着卢恩法术。 另外，在原野最角落，靠近悬崖的地方，还有几股乱糟糟的部队，他们有的躺在地上睡觉、有的在拍照纪念。更多的则不知道为什么，正在地上拼命挖坑，而且还是拼命到把仅剩的宝贵魔能都给用光的那种。 而奥丁，那位独眼龙，却依旧躲在金宫裡面。 格林和洛基虽然因为位置的关係，没有亲眼看到他，但金宫外来回飞舞的瓦尔基里，和金宫下严阵以待的女武神守卫，很清楚地告诉了他们这点。 与此同时，一艘无比巨大的亡灵船，以及数艘小号破船，终于运输着最后一波霜巨人抵达了战场。 与霜巨人一起下船的，还有两头体型夸张的恶犬。 其中一头不停在流淌着鲜血，全身溃烂腐败，就像得了皮肤病，又放在冷冻库十三年的凤梨一般诡异。牠忠诚而警惕地站在一位身穿漆黑破布长袍，身材姣好的女子身边，恐吓着所有经过她的巨人。 另一头则长着一身光洁柔顺的乌黑皮毛，样貌非常神武帅气，但神情却同样可怕凶恶。牠用飢渴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一切，那永远龇着的利齿间，不停滴落着涎水。格林甚至看到牠在下船时，趁乱吞掉了其中一位走在牠旁边的霜巨人。 “那是我的儿女，海拉及芬里尔，还有海拉的宠物地狱犬加姆。”洛基指着远方，轻声解释道。 那三位确实是幽灵船上最特殊的存在，即使距离好几公里远，格林也看得出来这一点。 洛基眼睛一亮，一拍双手喊道：“对了！我可以尝试跟海拉联络看看……” 他取出一块符文石，施了几个法术后，石头上方便浮现了海拉的脸。 海拉用乌黑的长发将半边脸颊遮盖住，只露出半张艳丽而冷傲的脸， 她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了面前的女武神好一会儿，才一脸错愕地认出自己的父亲：“你是……洛基？” “是我是我！” 洛基有些兴奋地指了指自己周围的景象，海拉抬头，稍微眺了一眼他们所在位置的方向后，便将注意力转回了她面前的法术影像上。 “你不是被奥丁抓起来了吗？”海拉原本冷漠的脸上，现在却写满了懵逼。 “哦，我已经脱困了，多亏我兄弟格林。”洛基笑眯眯地拍了拍格林的肩膀，随口说道。 “你都脱困快一个月了……没告诉过你女儿？”格林同样一脸懵逼。 海拉闻言，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一个月？” 洛基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说道：“忙，忘了。” 格林翻了个白眼，而海拉则是一脸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樑。 “哈——我早该想到的，”海拉有气无力地自语道：“……也不知道现在回去还来不来的及？” 洛基急忙喊道：“别别别，你难道不想帮你的父亲和兄弟復仇吗？” 这傢伙显然不是忘了，而是想藉机会多拉个帮手而已…… “不想！瓦利他们又不是我的兄弟，我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他们。更何况我为了救你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仁至义尽了！”海拉秒拒。 “别这样嘛！乖女儿，来，让爸爸好好看看妳，”洛基肉麻地说道：“哎哟，这才几个月不见，又变漂——” “少噁心了，你到底要我干嘛？”海拉冷声打断道。 洛基正了正脸色，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然后严肃地说道：“……杀掉奥丁。” 海拉沉默了两秒，点头同意道：“这我倒是可以帮你。” ——就算撇除兄弟和父亲的事情，海拉一样拥有杀死奥丁的理由。按照洛基的日记描述，海拉本来是一位美丽而强大的生命女神，然而奥丁却因为恐惧她的力量，将她贬谪到了地狱，并以强大的卢恩法术施下诅咒，使她永远不能离开地狱过长的时间。她虽然以自己强大的力量，征服了整个北欧界域的地下世界，成为了地狱女王。但也因为地狱中那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幽冥之力，而被腐蚀了身体。 格林也从洛基的日记中读到过，海拉那遮住的半张脸，是面色苍白、形容枯藁的死人脸。而黑色的长袍下，则是一双乾瘦如柴，且腐败溃烂的腿。 洛基当然尝试过用流体变形术帮助她恢復，但只要她依旧生活在地狱之中，最后还是会随着时间，变回现在这个样子。 但只要奥丁一死，就可以打破他在海拉身上下的诅咒，海拉当然恨不得杀死奥丁。 “我该怎么做？” 洛基眼睛转了转，说道：“很简单！用你的纳吉法尔号撞毁金宫，逼迫奥丁出来应战！” “那我的船不就完蛋了？”海拉皱眉问道。 洛基用看傻子的眼神睨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等干掉奥丁，你就可以跟我们来中土住了，你还要那艘破船干嘛？” “好像是这样哦……”海拉愣了一下，也露出了期待的笑容：“那除了撞金宫我还要干嘛？” 洛基思考了一下后，回答道：“让那小子去咬他！我记得奥丁好像挺怕他的，到时候我们再找机会出手！” 他说的是芬里尔。 芬里尔虽然也是一头纯粹的野兽，但好在他是犬型生物，同样拥有着犬科的服从性，因此勉强会听命于刚把自己从牢笼中解放出来，又跟自己有着相同气味的海拉。 “行，就这么办！”海拉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我的加姆也可以一起上，到时候肯定能咬得那个独眼龙叫妈妈！” 她实在太想见到阳光和绿草了，简直作梦都想…… “他妈是你亲奶奶！”洛基瞪大眼睛看着海拉。 “哦，我的错，我差点忘了奥丁是个孤儿。” 顿了两秒后，洛基和海拉同时发出了一个模子裡刻出来的邪恶笑声。 格林则一脸懵逼地看着这对父女唱双簧，小声自语道：“演相声呢这是……” “相声是什么？”父女俩把目光转向了他。 格林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第两百三十三章 末日之战 就在三人讨论大计的同时，约顿海姆和穆斯贝尔海姆的大军已经开始向阿斯嘉德缓缓进发了。 尽管金宫距离巨人阵地足有五公里远，但巨人行进时，那轰隆作响的地鸣声依旧不绝于耳。甚至不只声响，连地面的震动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这次，希敏约格堡垒没派上什么用场，便被巨人踏平了。而以海姆达尔为首的彩虹桥守军，则早就撤退到了维格利德源原野，与阿斯嘉德和华纳海姆的守军合併，准备进行最终的决战。 “呜——嗡——” 号角的长鸣声在彩虹桥下方响起，巨人们发出震天怒吼，向阿斯嘉德发起了冲锋。 数以千万计的巨人踏在彩虹桥上，竟然使那神蹟般的符文大桥都支撑不住，发出了刺耳的碎裂声。 一位格林之前远远看过的，温文儒雅的高大霜巨人，深吸了一口气，使劲往前方一吹。在彩虹桥轰然断裂的瞬间，以坚冰硬生生冻注了桥面，使其不致于崩塌，甚至比原先更加坚固牢靠。 即使情况一度惊险，巨人们的脚步也不曾停顿，他们在兴奋的狂吼声中，往维格利德原野继续着自己的冲锋。 然而神族势力却早就佈好了陷阱，严阵以待，在巨人即将登上原野的一瞬间，大量的卢恩法术直接在冰冻的彩虹桥上爆发。 无数的巨人或被炸成灰烬，或被冻成冰渣。 但巨人没有因此畏惧或迟疑，他们踏过同伴的尸体，继续执行着属于他们的伟大使命。 很快，卢恩陷阱就使用殆尽了，神族和巨人终于短兵相接。 巨人的数量远超神族，因此非常迅速地便将战线推进到了维格利德原野中部。 但相对来说，巨人方的高端战力也远远少于神族，因此战斗在此陷入了僵局。 “这样下去，似乎巨人失败是迟早的事情。他们拿索尔和提尔他们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格林用鹰眼树观察着战场，低声判断道。 下面索尔、提尔、海姆达尔、古尔维格和弗雷等强大的战神，正大杀四方，没有巨人能撑过一秒。 洛基摇了摇头，否定道：“这只是暂时的，巨人方的高端战力都还没上场，相对来说，阿萨神族却在内耗中，自己清除了自己许多的力量。” 他指的是巴德尔、霍德尔、弥米尔、劳菲，甚至还有他自己，这些人本来都应该是神族方的战力。 现在，强大的光明与黑暗之神尽皆死去，劳菲、洛基本人和弥米尔，甚至站到了巨人方……而且这一切还都源自阿萨神族自己所犯下的错误，确实挺讽刺的。 此时固定大桥的霜巨人，也就是弥米尔，正与海拉、芬里尔等人，缓缓踏上了原野。 “海拉，你索尔哥哥先给打晕扔到桥下，我到时候再去捡。”洛基向海拉吩咐道。 “知道了。”海拉挥了挥手说道。 海拉拍了拍芬里尔，让她乖乖坐在桥边，随后便施法召唤了一阵浓郁的黑雾，迅速飞向索尔那边。黑雾所过之境，甚至巨人也尽皆躺倒在地，不知生死。 索尔看见黑雾朝自己逼来，直接将妙尔尼尔使劲槌向地面，一层雷网迸发而出，使黑雾消散了大半，连同前方的不少巨人也被电成了焦炭。 “啧！”海拉咋了一下嘴，再次施法：“乖乖躺地上不就好了……” 这次黑雾直接从两侧贴着地面悄悄绕行，再从索尔斜后方，神族阵营的方向冲向了他。 索尔及时发现了异状，握紧妙尔尼尔就想在使一次刚才那招，然而那黑雾所在方向全是他的族人，他可不能把自己的战友也一起电死…… 就在他犹豫之际，黑雾已经迅速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无奈之下，索尔只能死死憋住气，准备硬扛一波，再想办法清除这些毒气。 然而那黑雾实际上根本不是什么毒气，而是一群亡灵，他的闭气一点意义都没有…… 亡灵们死死纠缠在他身上，迅速地带走他的体力和精神力，只消片刻，索尔便不再有反抗的能力了。 没几秒，强大的雷神哈欠都才打到一半，便陷入昏睡中，直愣愣倒在了地上。 如果单挑的话，五个海拉可能也打不赢索尔，但在这种战场上，海拉却有非常多的办法可以轻易搞定索尔——只要他还顾及自己的同伴，不敢随意出招的话。 索尔昏迷后，土裡冒出大量的白骨之手，并在翠绿藤蔓的翻涌下，合力把他拉进了地下之中。 “搞定，扔海裡了！等他醒了我再喊你。”又过了一会儿，海拉彙报道。 洛基满意地点了点头：“干得好，剩下的就无关紧要了。等史尔特尔到，我们就开始执行计画！” …… “恩——打得怎么样了？”洛基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问道。 此时已经五天过去了，维格利德原野被分成了两个半的势力，但战况仍然僵持不下。 “还是老样子……”格林撑着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百无聊赖地回答道：“除了亚特兰提斯人不打仗，一天到晚在那儿瞎忙活，神族和巨人还是每天在那堆尸体。” 玩家此时的数量已经有好几千人，而且人数还在透过他之前搭建的传送门源源不绝地增加。他们佔据了原野上一小块区域，既不帮神族打巨人，也不帮巨人打神族。 虽然巨人靠近时会被各种诡异的远程兵器弄死，神族却只是被他们劝回去。但反正这群怪胎也不参战，巨人也就乾脆不再去招惹他们了。 而维格利德原野上的尸体，恐怕已经接近百万之数，而且包含提尔、加姆、古尔维格，以及七、八位霜巨人国王等等的势力高层，也都死在了战场上。双方完全是一副要把狗脑子都打出来的架式。 但尽管两边都伤亡惨重，他们依然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 不只挤满另一块大陆的巨人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瓦尔哈拉的英灵战士也仍在源源不绝地赶往前线。 直到…… “轰隆——” 一位高达百米的巨人，在无数火巨人的簇拥下，从彩虹桥缓步走了上来。 “洛基！那是……” 这巨人的登场是如此的震撼，不只神族目瞪口呆，连巨人势力也都缓缓停下战斗，回头看向那可怕的巨人。 那体型可怕的巨人，有着由灼热岩浆构成的红色发须，由闷烧岩石塑造的黝黑身躯，以及点燃周围一切的火焰战甲。 他手持一柄黯淡无光的大剑，其剑身偶尔闪过冒着焰光的符文，剑尖所指之处，便会冒起黑色的熊熊烈焰。 巨人踏过的地面，除了漆黑的焦土之外，几乎无法找到任何东西…… “黑炎暮光剑……史尔特尔，到了！”洛基喃喃说道。 史尔特尔的抵达，令巨人方士气大增，他们一边嘶吼，一边再次蜂拥而上。 对面的神族也不甘示弱，举起长矛和利斧便无所畏惧地上前迎战。 双方的激战再次展开，规模和死伤远超以往。 第两百三十四章 破金宫 战场中央，弗雷喝退了周围的神族战士，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单挑火巨人之王。 他施展法术，将自己变成了与史尔特尔差不多的体型，但由于他手上那些阿斯嘉德制式兵器，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变形，所以他只得空手上阵。 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一点，作为丰饶之神，他也有着自己的天生武器，他伸手一抹头顶，便长出了一顶看似华美，却异常锋利坚韧的鹿角。 “这是在模彷劳菲吗……？”格林自语道。 “模仿啥？”洛基耸耸肩解释道：“很多自然神祇都有类似的玩意儿，你的芙蕾雅其实也有，只不过她和弗雷都习惯把角藏起来……大概是因为会被阿萨神族取笑的关係。” “啊？是这样吗？”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芙蕾雅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也有角…… 两人说话间，弗雷已经朝史尔特尔发起了冲锋。 然而，弗雷的角相比那柄黑炎暮光剑还是太短小了，他甚至根本还没碰到史尔特尔，便被随手一剑削断了一隻胳膊。 “啊啊啊！该死的巨——不！” 在他愤怒地破口大骂时，史尔特尔一言不发地再次挥动巨剑，弗雷的双腿瞬间便在漆黑烈焰的灼烧下消失殆尽。 “不！不！求求您，我愿意加入您的麾下，请别杀咯——” 弗雷的头颅在空中渐渐恢復了原来的大小。他死不瞑目地瞪着惊慌恐惧的双眼，坠落在了神族的阵地前方。 “哈！弗雷挂了！而且毫无还手之力！”洛基拍腿大笑道。 格林眼神中也充满了幸灾乐祸：“哈哈，这波千里送头是真的六……” 洛基虽然对格林偶尔嘴裡蹦出的怪词有些不解，但还是能大致领会他的意思。 笑完，洛基便起身走向劳菲的房间：“该我们了，我去召集我们的部队，顺便把咱们的俘虏运走。你来联络海拉！” 他说的俘虏是娇德、希芙，还有索尔。 此时索尔正被五花大绑，扔在劳菲的森林裡面，而娇德和希芙两人倒是活动自如，正在照顾着一脸吃了屎似的索尔。 虽然她们俩对家园即将毁灭这件事，感到非常难过，但跟自己儿子和丈夫的性命相比，会怎么选择也是显而易见的。洛基甚至都没用第三句话，她们便欣然接受了“招降”。 这边的格林随手製作一颗通讯符文，与海拉成功建立通讯后，便把符文石放在了耳朵上。 “喂～海拉，可以开始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加了一个拖长音的“喂”。 “知道了，”海拉应了一声，随后一脸好奇地问道：“……这画面是什么？你的毛？” “呃……” 格林赶紧把符文石拿好，有些尴尬地说道：“抱歉，刚刚没拿好。” 海拉露出了跟洛基如出一辙的邪笑，语带打趣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趁洛基不在，想给我看点儿有意思的呢！” 格林翻了个白眼，这傢伙真的是洛基亲生的…… “现在就让纳吉法尔去撞？你们不是还在金宫裡面吗？”海拉一边问，身后的景象一边迅速发生变化。 她骑着芬里尔，从维格利德原野回到了纳吉法尔号所在的希敏约格平原。 “嗯，不用管我们。情势越乱，我们这边越有利，你只管撞上来就好。”格林说道。 海拉依言升起了纳吉法尔号，并命令船上的亡灵战士准备好作战——这将是她的亡灵部队第一次登上战场。 “接下来，我们会需要一个稳固的通道……”格林观察着劳菲森林传送门附近的构造，搓着下巴思索道。 十分钟后，巨大的纳吉法尔号，从高空中，如同陨石一般坠向金宫。 站在顶端的奥丁惊怒地投出冈格尼尔，却只是粉碎了巨船微不足道的几块甲板而已。 而瓦尔基里的阻拦更是螳臂挡车，九位高阶女武神甚至有两位直接惨死在狼头船首像的冲击之下。 几秒后，在这可怕的撞击下，整座金宫几乎完全坍塌成了一地瓦砾。 而大量的亡灵战士也开始向倖存的女武神与灰头土脸的奥丁发起了进攻。 然而这些脆弱的亡灵，在女武神和奥丁的力量前却显得不堪一击。 甚至奥丁根本不需要怎么出手，凭他那几隻小宠物，以及不到三百位的女武神，就将数千亡灵战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洛基！快！” 格林在劳菲的房门前撑了厚厚一层的护盾术，并用塑石术製作了一条通道。 大量的霜巨人从通道中蜂涌而出，终于阻挡住了女武神的攻势。 “海拉，让芬里尔上！” “知道！”海拉在符文石另一头喊道：“芬里尔——午餐时间到了！” ——她的加姆已经在这几天的战役中，与战神提尔同归于尽了。 破碎的亡灵船中，跳出了潜藏已久的芬里尔。 “嗷呜——”他仰头长嚎着。 奥丁如临大敌地握紧长矛，退后了几步，并赶紧命令几位高阶女武神挡在自己身前。 感觉自己安全一些后，奥丁开始迅速地绘製起防御用的卢恩符文。 十几秒后，芬里尔仍在嚎着。 “呜——噢！” 直到被海拉使劲踹了一脚，才终于冲向奥丁。 “等等我和海拉先上，等他被吸引了注意，格林……由你给他致命一击！” 并不是洛基想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而是奥丁唯一不了解的只有格林，因此只有格林拥有最大的机会，能给予奥丁重创。 格林点了点头，两人便分头展开各自的行动了。 “快阻止那隻该死的贱狗！快啊！”奥丁有些惶恐地对身边的女武神大吼道。 女武神们听见神王的命令，赶紧放下手边的战斗，集合到奥丁身前。而奥丁脚边一黑一棕两匹巨狼，则一边吠叫一边冲向了芬里尔。 然而不论女武神，还是巨狼，都无法阻止芬里尔那怕一秒，他甚至连撕咬和扑击的动作都没有，只是直直地冲过来而已，就将不少女武神，以及那两匹狼都践踏成了肉泥。 芬里尔很快就突破了女武神部队的防线，直面那些飞在天上的瓦尔基里了。 他迅速煞了车，谨慎地凝视着那些瓦尔基里，显然知道这些长翅膀的傢伙不像之前那些那么好对付。 七位瓦尔基里留下了两位保护奥丁，剩下的则满脸愤怒地冲向了芬里尔。 开战几天内，这傢伙吞食的神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现在又杀死了自己不少姊妹，瓦尔基里们都非常憎恨这头畜生！ 第两百三十五章 奥丁 “海拉，看着点儿那小子！”洛基看了看战场，急忙向身旁的女儿低声说道：“上面看起来最强壮的那位是你姪女斯露德，让他别给吞了。到时候索尔和希芙找我算帐我可还不起。” “金发那位？我尽量……”海拉皱眉说道。 她用法术将洛基的意思传达给了芬里尔，至于他听不听就是另一回事了…… 此时芬里尔吃得正香呢，这些长翅膀的虽然难缠，但味道那真的是他吃过最香的…… 他看着天上仅剩的两名瓦尔基里，舔了舔满是鲜血的大嘴。兴奋地在原地跳来跳去，试图捕捉这两隻香甜的小点心。 “芬里尔！别管瓦尔基里！他们阻碍不了你了！”海拉高声吼道。 芬里尔呜咽了一声，用渴望的眼神又看了几眼瓦尔基里，才冲向了奥丁那边——实际上是因为奥丁身边还有两隻飞的没那个高的而已。 “海拉！果然是你！”奥丁因为刚才的喊声，确认了海拉的位置：“等我弄死这隻贱狗……” 他惊险地避开了芬里尔的扑咬，并顺手用冈格尼尔捅了他的腰侧一下。 疼痛让芬里尔的攻击变得更加狂暴，奥丁趁着四位瓦尔基里纠缠住芬里尔，迅速拉开了距离。 就在芬里尔再次咬死一位瓦尔基里，正因香甜的鲜肉而舒缓了情绪时，一柄银色的长矛，如同划破天际的流星一般，直接从芬里尔正在咀嚼的大嘴中贯穿而去。 在四溅的血花中，芬里尔巨大的身躯，乓噹一声倒在了地上。 “呜……” 即使他已经濒临死亡，但仍然用充满飢渴的目光，凝视着剩下的三位瓦尔基里——她们实在是太香了…… 奥丁满脸兴奋地把长矛从芬里尔嘴裡拔了出来，用力踹了狼尸一脚后，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我打破了那该死的预言！我，奥丁！战胜了注定要杀死我的芬里尔！哈哈哈，别怕，我的同胞们！诸神黄昏的预言，我同样会帮你们打破！” 芬里尔吞噬自己的预言，一直如同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如今打破这个预言，令他感到欣喜若狂的同时，也自信心爆膨。 “该你了，邪恶的女巫……这次我一定会把你和你那恶毒父亲的灵魂都给囚禁在无尽之海中，日日夜夜折磨，直到永远！”他对海拉说道。 洛基听到有人喊他，也不再继续躲藏了，而是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哦呀——老哥，你喊我有事儿吗？” 主要是他也没想到芬里尔竟然这么轻易被干掉了……他刚刚还在寻找出手的机会呢！ 奥丁皱眉看了会儿面前这个没大没小的女武神，才反应过来这傢伙是自己的义弟。 “洛基……弗丽嘉在哪？”他低声喝问道：“把她带回来，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小命！” 洛基一脸问号地挠了挠头，装得好像自己也不知道一样：“弗丽嘉？她去哪了吗？她前几天还在嫌我那儿老喷太多，总弄得她满身都是呢？” “洛基！”奥丁愤怒地吼道：“我给你三秒！回答我的问题！三！” 洛基耸了耸肩，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二！” 他不知从哪掏出两隻带着红宝石耳环的耳朵，把上面的耳环使劲扯下来，带在了自己耳朵上。 “一……不！弗丽嘉——！” 奥丁一脸悲働和震惊地看着洛基。 “快看！” 洛基把自己的脸变成一张可以看出弗丽嘉神韵的丑陋巨人脸，龇牙咧嘴地对奥丁说道：“我亲爱的小杂种奥奥——哦，我不知道她私下怎么称呼你的，不过她之前确实喊过你小杂种——小杂种奥奥，我昨天脱下来的内裤你给我洗好了没？” 旁边的海拉马上用奥丁的声音接上了话：“不，我还没！我妈死得早，没教过我怎么洗内裤，说不定我能请教一下弥米尔？” ——智慧巨人弥米尔的脑袋之前一直被奥丁挟持着，作为好用的百科全书。 “洛基——！你这该死的——” 洛基不理会气到快发疯的奥丁，而是继续和海拉演着下流小剧场：“我那内裤上沾了点儿洛基的汤汁，你可得给我洗乾淨了，这样你明天套头上才不会显得太腥臭。” “要不咱们别洗了，我就爱洛基那……爸，这有点过头了，我接不下去。”海拉眨了眨眼，无奈地停了下来。 尽管她及时打住了，但原本在格林心中冷豔的形象，却早已经碎到一点渣都不剩了。 洛基无所谓地笑了笑，把脑袋变回女武神的样子，挑眉向奥丁问道：“怎么样？与心爱妻子久违的重逢。” 回答他的，是一秆如闪电般飞射而来的长矛。 洛基早有所料似地，直接向旁边一侧身，便晃过了冈格尼尔。 ——北欧神话中，冈格尼尔是一柄能够贯穿一切的长矛，但并没有“必中”这种能力。 “哼，你这是玩腻了，要把冈格尼尔还我了吗？”洛基拔起长矛，低声嘲讽道。 奥丁没理会洛基的嘟囔，而是伸手一招，就想将冈格尼尔取回手中。 然而冈格尼尔却在洛基手中纹丝不动。 冈格尼尔是洛基以前送给奥丁的礼物，他当然也留了点儿后手。 “嘿嘿，没了这柄长矛，你什么都不是……”洛基笑眯眯地抛着长矛说道。 奥丁挑了挑眉毛，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说道：“我亲爱的弟弟……你可能忘记了，你最擅长的卢恩法术……是我发明的。” 他伸手一指，洛基在冈格尼尔上下的禁制便轰然粉碎，随后长矛直接飞回了奥丁手中。 洛基终于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的确忘了这一点。卢恩法术在他出生前就已经是个成熟的法术体系了。虽然他有听说过奥丁倒吊在世界树上，发明了卢恩符文这件事，但一直都只当成是传说故事而已。 “洛基！”海拉高声对自己的父亲喊道：“你是一位火巨人！不是阿萨神族！” 洛基愣了一下，随后整个人便化为一摊液体。 再次成形时，他已经是一位百米高的……史尔特尔。 化为火巨人之王型态的洛基，配合海拉的巫术，勉强和奥丁打了个五五波——并不是史尔特尔比奥丁弱，而是洛基的火巨人之王形态要比真正的史尔特尔弱太多了。 而就在三人激战的同时，格林已经找到了完美的狙击地点——世界树。 第两百三十六章 崩塌 格林沿着蜿蜒曲折的树干，爬上了世界树，并停留在了大约树干中段的位置。 他抚摸着那粗糙的树皮时，也渐渐明悟到了劳菲给予他的祝福究竟是什么……那是一种对自然和生命的亲和力。 此时就连世界树都在欢迎他的到来，甚至在他无处下脚时，还会主动递给他一根树枝，以让他顺利攀爬。 “你得帮我隐藏点身形，别让奥丁发现我了！”格林下意识地对世界树说道。 树冠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飒飒声，就像在回应格林一样。 一阵特殊的力量盈满树身，并包裹住了格林，使的身影完全融合在了世界树中。使外界再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很好……” 格林舔了舔嘴唇，开始充能起了他新研发的法术——奥能洪流。 这是他透过将源能秘语与符文之语结合，所研究出的新式法术，几乎拥有无限的充能潜力，只要时间够长、精神力又足以拘束能量，就能无限地蓄能。 主要攻击方式是将一道追踪符文定好目标，并让魔能累积在充能符文中，发射出一道索敌能力极高的射线。优点是结合了具有强大冲击力的物理伤害，以及魔能的能量伤害，同时还有极高的穿透能力。缺点则是蓄能时间长，且没有任何例如冰冻或燃烧之类的附加效果。 …… 维格利德原野，地下。 此时这裡已经被挖成了数个高三十多米的巨大房间。除了一些被魔技社要求保留的承重区块外，其馀地方都被挖了个精光。 “会长，我们这边也差不多完工啦！”西侧的房间中，一位玩家喊道。 “知道了！”被称为会长的女玩家点头说道，随后站在原地用云端网路彙报道：“报告，艾尼西斯明天倒闭负责的区域已经完工，请验收。” 五分鐘后，数名携带小型魔能转化仪的魔技社玩家顺着一道简易绳梯，从上方爬了下来。 他们粗略地检查了一遍环境后，将转化仪架设好，升起火焰烤着它。 几人轮流汲取完用热能转化出的稀少魔能后，便开始在地下施放一种气体魔法。 很快，一种透明而无味的气体便瀰漫了这一区的地下道。 完成工作后，他们便在窃笑声中，带着设备原路离开了。 “这些岩石解离再生器是魔技社那帮学生搞出来的吧？”一位还在按照指令工作的中年玩家，向身边的年轻玩家问道：“真是学霸啊……我像他们那么大的时候，连茶包都搞不清楚原理，这些傢伙居然已经在手搓工程设备了。” “话说我们到底在搞啥，会长他们怎么都不说清楚？”另一位玩家一边操作着工具，一边问道。 “还用说吗？一次干光那群巨人啊！” 在岩石解离再生器的嗡鸣声中，又一根石笋立起。中年玩家用手指弹了弹锋利的顶端，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根根石笋密密麻麻地佈满了维格利德原野地下每一个房间，不用说也知道，当然是爆巨人菊花用的。 “可是我们不可能把整个平原的地面都弄塌吧？”那名玩家追问道。 中年玩家耸了耸肩：“魔技社的人大概有办法，不然他们每天分析那些地质数据是吃饱撑着嘛？” “碰！” “喀啦！” 几位玩家头顶的一些岩石突然崩解成了粉末，并掉落了下来。 “怎么了？” “不知道……是要开始了吗？” 他们茫然地面面相觑了一眼，随后拼了命地往绳梯飞奔。 然而梯子却被刚刚那几个施完法，带着设备离开的恶趣味魔技社社员给撤掉了…… “你们这帮垃圾人！等我復活你们就死定了！” “那几个脑子被霜巨人踹过的白痴，连珍贵的工程设备都捨得扔掉，就为了坑我们一次……？” “等着吧！魔技社社员男女不论，全员**伺候！” 包含艾尼西斯明天倒闭的会长，都在下面破口大骂着。 …… 与此同时，地面战场上。 史尔特尔活动活动了臂膀，终于踏出了他在战场上的第一步。 他自从随手砍死弗雷后，已经好几十分钟没有丝毫动作了。 “碰！”又一声。 那沉重可怕的脚步声，与地面莫名的摇晃，令战场上所有单位都将注意力转向了火巨人之王。 “撤退！我王要让神族见识见识巨人族的力量了！” 火巨人之王没有理会脚下散发着焦香味的红蓝色巨人血肉，而是再次往前了一步。 这次不只巨人，不少正在混战中的神族和英灵也被踩成了焦熟肉饼。 “法师！布置防御卢恩！快！”见史尔特尔似乎要发动攻击，海姆达尔高声命令道。 他此时已经是战场上仅存的少数神族指挥官了。 史尔特尔完全不在乎对方那一道道亮起的卢恩光芒，而是慢悠悠地抬起了手中的五十米巨剑。 他跨好弓步，双手握紧巨剑，将其越肩举起。 “神族……泯灭在无尽烈火之中吧！” 如同深渊恶魔般低沉厚重的嗓音响彻战场。 火巨人之王奋力把手中的黑炎暮光剑往后一抡，准备朝神族部队横斩而出，同时口中大吼道：“所有世界，都将在我的怒火中颤……什么——！？” 在他挥出巨剑的一刹那，地面突然一阵颤抖，大规模的崩塌随之到来。 连同史尔特尔在内，整个维格利德原野上的神族和巨人，都跌向了三十来米深的巨坑之中。 …… 三十秒前。 “嘿，这发下去，连史尔特尔可能都遭不住吧？”格林兴奋地看着面前不断冒出泡沫的液化魔能，低声说道。 这几乎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累积更多魔能，不只世界树没办法帮他隐藏，连他自己都要控制不住了。 “洛基，撤退！”他朝通讯符文吼道。 正在与奥丁缠斗的洛基，一把抓起海拉，奋力一跃，随后缩回了女武神型态。他光着身体，抱紧自己的女儿，如砲弹般射向远处。 随后，一阵墨蓝色的魔能光线，从世界树方向爆发，精准地击中了满脸错愕的奥丁。 奥丁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出，便在魔能射线之中消融殆尽，再也看不到一丝残渣了。 阿斯嘉德的神王、世界最初的开拓者、卢恩法术的始祖、九界的统治者，就此崩塌。 “好……欸？” 而好不容易击杀奥丁的格林，正想欢声庆祝，眼前一道恐怖的黑色火焰，便如排山倒海一般，朝这边涌来。 “呼——！” 格林以周围大量的魔能残馀施放了护盾，勉强没让火焰烧到自己。 但下一个瞬间，那黑色火焰竟将那浓郁到夸张的魔能全数引爆，这爆炸的威力是如此之强，他的护盾甚至连零点一秒也撑不到，便轰然破碎。 “轰！” “滋擦……嗡！” 在一阵玉器的碎裂声响起后，格林被一股乳白色的神能及时保护了起来。然而尽管是高等能量，在那可怕的爆炸面前，依然沒支撑几秒。 可就是这关键的几秒，奇蹟似地让格林……的脑袋，撑过了爆炸的馀波——他整个身体都与世界树在同一瞬间被炸得粉碎，只剩脑袋还勉強保持着完整。 但这样的伤势，就算格林有着传奇战士的肉体，离死亡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就在他的视线陷入黑暗，意识即将泯灭之际，脱离了他的手指，却完好无损的安德华拉诺特凭空漂浮过来，并从中鑽出一抹阴影，迅速垄罩在他脖子的断口处。 在一阵蠕动中，阴影长出了一坨渗人的血肉，暂时封闭了伤口。同时鼓动出血液与能量，用以供给大脑。 几秒后，一道白色的，如冰晶似的丝线，从世界树四分五裂的躯干中探了出来，一綑格林的脑袋，将他往树心扯了进去。 …… “格林——！” 世界树残骸下的洛基目眦欲裂地看着格林“惨死”，却只能徒劳地大吼着。 “洛基！我们该走了！整个阿斯嘉德都在毁灭，再晚一点我们都得落入虚无之海裡面等死！”海拉一边施法，一边高声喊道。 “该死……空间一直在震盪，我打不开传送门！” 她话音刚落，洛基身上的劳菲符文石便亮起绿光，随后面前出现了一道不稳定的传送门。 海拉想也不想，扯住失魂落魄的父亲，便一头鑽进了传送门中。 过了一会儿，在传送门崩溃的前一秒，一位满脸仇恨与怒火的女武神终于推开压在身上的巨大树枝。 她披头散发、赤手空拳地冲进了传送门中。 随着神王奧丁的殒落，整棵世界树、整个阿斯嘉德……甚至无数其他世界，都在史尔特尔这失准的一剑下崩塌起来。 第两百三十七章 没救了，投胎吧！ 中土，远东的一片群山中。 “斯露德！” 在一声惊喜地大吼中，第二位从传送门鑽出的女武神，还没回过神，便被一位壮硕的男人一把熊抱住。 斯路德正欲发动攻击，却听见熟悉声嗓音高声说道：“我的女儿，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哈哈哈哈！” “父亲！？”她一头雾水地看着本应在前线战斗的索尔：“您怎么在这？这是哪裡？约顿海姆？” 此时他们身处的位置到处都是厚厚的白霜，而且除了群山和飞雪，什么也看不见。 索尔耸了耸肩，撇嘴说道：“这是中土，在哪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劳菲和丝卡蒂找到的定居点。” 斯露德一脸懵逼地点了点头，随后就想对海拉和洛基发动攻击。 劳菲走过来，一指点在斯露德脑门，让她陷入了沉睡之中，然后面色有些焦急地问道：“洛基！我刚刚突然感觉到发自灵魂的剧痛！格林呢？” “战死了……”洛基摇了摇头，满脸苦涩地说道。 索尔直接将睡着的女儿扔在地上，转身揪住洛基的衣领，愤怒地爆吼道：“你说什么！你敢给我再说一次！？” 洛基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是史尔特尔……我们正在与奥丁交战，没注意到史尔特尔的攻击，格林刚好被那一击命中，他……他整个人都被砍碎了。” 索尔举起拳头就往洛基脸上揍去，但第二拳还未落下，便被劳菲制止了。 “格林没死！”她皱眉说道：“我能感觉到他的生命还在我的灵魂中跳动……虽然很微弱，但我敢肯定他还活着！” 索尔听见劳菲的话，长舒了口气，然后又愣了一下，才想起了“灵契”这种东西。接着便开始用有点像憋笑的古怪表情看着洛基。 洛基没理会索尔的诡异神情，而是高声喊道：“那他肯定还在阿斯嘉德，我必须去救他。” 说着，便挣开索尔，绘製起了传送门。 “不！”劳菲拉住了他的手，皱眉说道：“他不在阿斯嘉德！” “那在哪裡！？”洛基连忙追问道。 劳菲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知道。我完全感知不到他在哪，但……” “让我们静静等待他吧！”她有些痛苦地闭上双眼，轻声说道：“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 不知道过了多久，格林的意识渐渐恢復了过来。 之前一直压抑在大脑，导致他偶尔感到头疼的能量似乎消失了……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处在一种特别熟悉的清凉感之中。 “恩！？糟糕……”他突然面色古怪地喊道：“我在这浪费多久时间了！？” “……芙蕾雅和劳菲，我要怎么跟老妈和顾凝梦解释……”他头疼地想抱住脑袋，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手。 “草，我手……”他欲转头往下看，却惊恐发现，别说手或身体了，自己连脖子都没有：“……我只剩脑袋？要死啦——！” “别吵了！小子。”一阵听起来略显尖锐，但无法分辨雄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都还没死呢，叽叽歪歪什么啊？” 格林斜眼往左侧一撇，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竟是一隻纯白色的……隼，正用人类也能理解的“不耐烦”表情对他说着话。 “……”格林愣了一会儿后，严肃而郑重地回答道：“死了再想叽歪就来不及了！有想说的话，就必须在活着的时候将它说完，否则不只你自己后悔，连你心爱的人也会留下遗憾。” 白隼翻了个白眼，有一瞬间似乎变成了真正全白的隼：“你最好安静点儿，世界树被你搞爆，弄得黑色那位很不爽，等等听到你说话，你就连脑袋都保不住了！” “黑色那位？”格林一脸懵逼地说道：“又不是我弄爆世界树的，我也是被人砍进来的……你们要算帐也是去找史尔特尔啊！” 他不只恢復了以前记忆，对自己“死前”的一幕，更是印象深刻。 白隼跳到格林脑袋上，掰了掰他的头后，顺便拉了泡屎，冷笑道：“嘴硬？你自己看看现在世界树是什么样子！” 顿了一秒，又补充道：“那坨……呃，总之，我不是有意的……” 格林倒不是很在意，毕竟很难有人在只剩下一个脑袋的时候，还有心情在意自己头上有没有鸟屎。 他此时更惊讶于眼前的世界树…… 那棵他与岳母和芙蕾雅当时见过的，如冰晶丝构成的巨大树状结构，此时已经是拦腰折断，跟地面呈现直角三角形的状态了。他的上半部正斜斜地搭在地面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裂痕，而戳在地上的树冠，则像是被重击的玻璃一样，碎裂的满地都是。 重点是——那拦腰折断的伤口上，竟全是淡蓝色的魔能残馀！ “……那也不是我的问题啊！如果史尔特尔没有往世界树挥剑，那些魔能根本不会被引爆！”他兀自嘴硬道。 他不知道的是，史尔特尔本来也没想那么干的……人家连口号都只是“颤抖”，而非“毁灭”。 白隼没有回话，而是有些感慨地看着自己住了数万载的家。 “话说，世界树变成这个德性，那上面乘载的那些世界呢？”格林疑惑地问道。 白隼振了振翅膀，随口答道：“毁了呗！还能怎么样。” “……” 格林皱起了眉毛，有些担心洛基他们的情况。 他尝试用精神力把自己的脑袋移动起来，并载着白隼，飞到了碎裂的树干处。 世界树毕竟是连繫着无数世界，甚至一部分宏伟宇宙的存在，尽管浓缩在一个概念性质的树状结构中，依然无比巨大。 大到让格林完全无法理解，他究竟为何会在之前那种如蚊子咬程度的爆炸中断裂——即便那个爆炸自己连一秒都挺不过去。 看着破碎的断口处，他有些懊恼地问道：“先不说世界树……我还有得救吗？” 他听说过人掉了脑袋，还能存在几秒钟意识，说不定自己因为是魔法师，所以比较持久一点……但大概也久不到哪去吧？ “没救了，投胎吧！” 白隼话音刚落，就见远处地面上那些树冠碎片中，开始析出大量的金黄色能量。 “这是！？”格林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股恢弘的能量朝自己这边涌来。 随着这无比惊人的能量萦绕在格林脑袋上，他脑袋以下的部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了出来。而原本堵在伤口的那块诡异血肉，则溃烂脱落在了地上，只留下一小抹灵动的阴影，迅速地回到了格林的“耳环”中。 “是神能……” 不到十分钟时间，他已经完全復原了！ 活动两下冒着金色光芒的身躯，他感觉自己甚至比以前还要强大了许多，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由神能塑造的身体，他现在竟然连用精神力，都无法扫描到自己体内的情况。 “这些能量是哪来的？”他用新生的手，搓着下巴思索着。 白隼瞪大鸟眼，缓缓回答道：“死去的神祇和世界吧？你把九大世界中的五个，以及依附其上的无数小世界都给毁灭了，这裡面有多少神力连我都无法估量……” “……我猜世界树大概是要回收这份力量，以维持剩馀世界的运转，但不知道为何被你小子给截胡了。”他用充满惊奇的语气继续说道。 格林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股力量会涌到他身上，但他可以隐约感觉到，这似乎并不是被自己截胡，而是世界树刻意塞给自己的…… 白隼跳到那断口上，研究了一会儿，说道：“不过这样一来，恐怕要不了多久，剩下的几个世界也会崩溃掉吧……” 格林也站到了世界树那可怕的创口上。 他观察了半晌断口处，发现那些相对完好的部位竟然也在一点一点地解离成碎片，就如地上的树冠一样。 但就在他想更仔细地观察时，一阵可怕的吼声传了过来。 “吓——！” 随后，便是一道黑影朝他直扑而来。 格林用力一蹬地，顺势使出反重力术，一下闪出了好几百米，好不容易才躲过了那排山倒海般的攻击。 随后他便惊奇地观察起了袭击自己的生物。 那是一头扭曲臃肿的巨龙！ 他的体型大到难以想像，光是一片指甲，就已经比格林整个人还大了，就是两三隻史尔特尔，也能绰绰有馀地骑在这头巨龙背上！ ……不过那噁心的样貌，恐怕就连火巨人之王也不会想碰他一下。 他的皮肤上长满了令人作呕的脓包，时不时胀大爆开，喷出一股墨绿色的煞能烟雾。而双眼则歪斜到让人难以确认他的视线正看向哪边、暴得像开花似的龙齿，则令人怀疑他究竟咬不咬得到东西。更别说那个反转了将近一整圈，以物理学来说绝对无法挥动的翅膀，以及靠一坨固态煞能，才勉强接在躯体上的前肢了…… 法夫纳跟他一比，简直是一头漂亮俊美的帅哥龙！ “啧！”白隼紧扣在格林脑袋上，低声说道：“黑的那位来了！” “这是……尼德霍格？而且还是煞魔版……”格林猜测道。 传说中，尼德霍格是一头盘据在世界树底部啃蚀着树根，企图把世界树咬穿的毒龙。 ——Kei‘laEitr，kei‘fanae.（它是一个错误，清除它。） 一道略显模煳的意志，从格林脑海中浮现。 “谁在跟我说话？”他讶异地喊道。 这是一种类似秘语的传讯，跟以前奈亚拉托提普说出的语言很像，不过又有些差异——这次他脑中并没有任何声音响起，反而是突兀地“产生”了这些“想法”，就像是他自己想到的一样。 “喂喂喂……这种时候发疯啊？”白隼拍了拍翅膀离开格林的脑袋，无奈地说道。 语毕，他便直直朝着尼德霍格俯冲而去。 尽管他的速度跟闪电一样快，使体型巨大的毒龙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但凭他那相对毒龙来说，过于迷你的喙和爪，同样无法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 一龙一隼的打斗，就像一头大象在试图捉住老鼠一样，忙成一团，却毫无成效。 ——KeiaponiaO‘molinolisha.Kei‘fanae.（它正试图感染我。清除它。） 那个模煳的意志再次浮现在格林脑中。 “……世界树吗？”他看向断裂的世界树，无奈地叹了口气：“哈——就当我还你的吧！” 他总算知道世界树为什么要把这坨神能塞给他了……这个奇特的空间并不存在任何能量，他的确也只能靠这些神能来作战。 不过如果倾洩出去一些神能，确实也能让他舒服一点。 尽管他的新身体完全是由神能塑造出来的，但如此大量的神能堆积，依然让他全身都不太舒适——尤其他身上因为能量溢出，而冒出的金色光汙染，让他连看东西都必须眯起眼睛来。 “再来一次之前那招！” 他不怕死地再次尝试使用奥能洪流。 没想到他才刚转化出一点魔能，体内的能量便汹涌而出。一瞬间，一股比当时击杀奥丁时还要浓郁好几倍的魔能便充斥在他的周围。 “这倒是高效……” 他挥挥手，一道魔能洪流便朝尼德霍格身上喷涌而去。 这是道比他整个人还粗的的射线，但对尼德霍格来说却像根牙籤一样细小。可即使伤害范围不大，这道破坏力强大的光束依然穿透了毒龙的身体，造成了可怕的致命伤，并且高浓度的活性魔能，还在顺着伤口不断腐蚀毒龙的身体。 但奇怪的是，那毒龙仍像是头没有理智的怪物一般，继续追击着那隻白隼，甚至连一点要闪避和反制攻击的想法都没产生。 格林也乐得轻松，他缓慢地移动着奥能洪流，将毒龙身上的伤口一点一点扩大着。很快，那几乎将身体切割成两半的伤口，终于无法继续让毒龙继续那疯狂的追击了。 他像是一团烂肉一样，碰一声砸在透明的地面上，兀自蠕动着。 ——Kei‘fanae（清除它。） 格林正想停手，世界树就再次说道。 他只好按照世界树的要求，一点一点将那条毒龙抹除着。 “你小子还真狠啊！”白隼飞到格林脑袋上，悠悠哉哉地说道：“我跟这傢伙打了上万年，都没你这么恨他……” 大约两个多小时后，他才终于停下了法术。此时地上已经再也看不到任何尼德霍格的痕迹了。 而这次世界树也没有再下什么指令，而是在他脑袋中表达了一个“亲密”的意思。 “呼——这种大体积的怪物可真麻烦。”格林甩了甩胳膊说道。 尼德霍格比煞化宙斯大了许多倍，他的奥能洪流虽然比当时的古镜光束粗不少，但也用了更长许多的时间才清理乾淨。 然而即使这么长时间的高强度施法，他体内那可怕的神能依然没有任何减少的迹象……他甚至根本无法估算那大概是多少单位的神能。 他飞回到世界树的断口旁边，再次打量起了世界树的伤口。 第两百三十八章 会说话的鸟 “维德，你发现了吗？有魔能存在的地方，粉碎的速度似乎要缓慢许多。” 经过几个小时的观察，格林发现了一些特殊之处。 维德——那隻白隼，点了点鸟头，有些好奇地闻了闻充斥在这片空气中的魔能：“这种能量很神奇，它们好像可以变成任何型态……甚至是神力？” 格林摇了摇头说道：“神能是高等能量，魔能其实是很难模拟成神能的。但由于它的这种高度亲和性，很可能能够减缓世界树的崩解。” “我在想，如果我把身上这些神能，转化成魔能，再重新灌注回世界树之中，能不能让他延缓一点毁灭的时间呢？” ——Taaponi‘iog.（对你的尝试表示肯定。） 维德还未说话，世界树便先在他脑内回答道。 这个“肯定”是说允许他尝试，还是方法有用，格林也无法分辨，但世界树显然不反对他说的办法。 “搞不好可以，但也有可能会更糟，随你吧！反正再糟也糟不到哪去了。”维德振了振翅膀说道。 格林不再犹豫，直接开始转化起来。 随着大量的魔能涌入，世界树的崩解迅速减缓了下来。 几个小时后，世界树经过大量的魔能灌输，以格林的肉眼，已经难以看出他正在步入毁灭了。而且世界树原本通体晶莹剔透的白色质地，也成了闪着魔能光辉的淡蓝色。 “这样一来，是不是完好的那些世界也都会拥有魔能了？”格林好奇道。 虽然已经把大部分的神能都倾洩出去了，但他身上依旧留有大量的神能，格林猜测少说有上万单位……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身体至少不再发光了！ 维德啄了两口格林手边涌出的液化魔能，有些兴奋地说道：“可能吧？那也不错啊！这种能量我很喜欢，好吃！什么味道都有！” “唉，不过世界树都毁成这样了，还有没有种子或树苗啊？”格林有些烦恼地挠了挠头，“我自己的世界出现了许多空间破洞，我还得修復那边才行……” ——O‘iog.（我表示肯定。） 一簇淡蓝色的丝线，捆着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玻璃珠，递给了格林。 “这玩意儿就是你的种子？” ——iog.（表示肯定。） “呃……那我该怎么用？塞土裡？” ——nog，dufanae.（否定，那就死了。） 接下来世界树就不是用语言来形容了，而是在格林脑袋中直接呈现了有关一种特殊“土壤”的相关知识。 这种土有着強大的生机，能够保护世界树，并一同成长，并且不断转化出他成长所需的能量。而在世界树成熟后，土壤又会自我演变成了一种类似“空间”的存在。 现在这个特殊的世界，似乎便是由这些土壤支撑出来的。 但实际上，不论是“树”、“种子”，抑或“土壤”，都是一种概念性质的存在。只不过格林为了方便理解，按照传说将其在脑中转化为了这些东西而已。因此就算世界树清楚地表达了种子所需要的生存条件，格林依旧一知半解，不得要领。 “总之，我必须找到这种土就对了？”他挠了挠头说道：“那我该去哪裡找呢？” 世界树记忆中的这些土，在培育完现在的他之后，好像便完全消失了。 反正在这片空间中，世界树在“他的理解”，是一棵矗立在透明地面上，形状“像树一样”的物体。他并没有看到任何“像土一样”的物体存在。 ——Eho‘nognoerocynia‘shieti.（没有相关的知识。） 世界树诞生意识，是在其大致成熟之后的事了。他还是种子时的事情，恐怕得去问亚特兰提斯的魔能技术工程师才能知道……甚至连他们都可能是一知半解——世界树的存在，很可能是世界自然产生的一种“现象”。如果现实世界也同样有着世界树，那哪怕是製作出起源游戏的亚顿博士，也绝对不会知晓这件事情。 “好吧……”他无奈地答应道。 世界树的状况也暂时稳定下来了，格林向他道别后，便使用传送魔法锁定了自己位于地中海东岸石居的空间资讯，开始施展定点传送术。 “倏！” 他和脑瓜顶上的维德，一同消失在了世界树旁边。 “……希望莉亚没给芙蕾雅看我掉脑袋的画面。”格林一边施法，一边由衷地祈祷着。 要是芙蕾雅看见自己死掉，真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另外，自己任务完成，马上就要回现实世界了，想到到时候要和顾凝梦解释自己和“学生”的不正当关係，同样令他感到非常头疼。 格林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继续着自己的传送。 “奇怪……怎么回事？” 似乎是从那个特殊空间的出入比较艰难，不只传送通道中开始一直出现漏洞，他甚至发现自己好像有些迷失在了空间隧道之中了——他此时完全感知不到自己传送到了什么阶段，也抓不到目的地的空间座标。 “格林！你想害死我是不是！草草草草！早知道我就继续待在世界树上发呆了！”维德在格林耳边大叫着。 随着空间隧道的破洞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景象，维德也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 但格林此时没心情理会维德的吵闹，他正满头大汗，焦急地维持着通道的稳定，并不停修补着隧道源源不绝的破洞。 “倏！” 良久，一阵蓝光闪过，格林出现在了车水马龙的闹市之中。 “呼！哈哈哈……终于出来了，这大概是我经历过最漫长的一次传送了。”格林喘着气笑道。 要不是身上还有着充裕的神能，足以让他毫无顾忌地施法修补空间通道，他和维德就要被挤压成人鸟肉羹了。 劫后馀生的兴奋感，让格林放声大笑着，反正他的石居附近也没什么人…… “等等……！？” 此时格林才惊觉了不对劲。 “我难道传送到错误的……不对！这裡似乎是……现实！”他惊讶地说道。 “现实？什么意思？”维德一脸好奇地问道。 格林挠了挠被鸟爪弄得有些痒痒的脑袋，有些迟疑地说道：“你就当是另一个世界吧……总之，现在出了个大问题——莉亚还留在游戏裡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个空间出来，会产生跟登陆器相似的功能。不过也不算太奇怪，既然他和某些亚特兰提斯玩家们能够把游戏中的生物带到现实，那么现实和起源游戏肯定是存在着某种空间上的联繫的……而那个空间明显就有着相当特殊的性质。 会导致他在传送时触发这个通行机制，也不是什么难以想像的事情。 “不过这个世界好特别啊……而且大家好像都很喜欢咱们。” 在马路的正中央，格林和维德毫无阻碍交通的自觉，继续聊着天。 “叭——！” “那个光溜溜的人也是超级英雄吗？他刚刚凭空出现在马路上！” “英雄也不能挡车道啊！而且还一次遛两隻鸟！？快滚啊！变态英雄！” “滴！滴！滴——！” “妈妈，那个哥哥的鸟好像会说话！” 众人的议论纷纷，终于引起了格林的注意。 他满脸通红地飞到高空，赶紧从不知道何时镶在自己左耳上的安德华拉诺特中，取出备用的衣服穿上。 “话说这玩意儿是谁给我弄耳朵上的？”他摸了摸耳朵上的戒指，有些疑惑地自语道：“不过倒是多亏了他，不然现在还得光着……” 他咬牙一使劲，扯下了耳环，带回中指上。 但当他正想用卢恩治疗自己的伤势时，却意外发现耳朵上的小口子已经癒合了。 “神能多还真猛……” 他一边召唤清水洗自己手上和脸上的血迹，一边用精神力扫描着下方的城市。 这裡似乎是黎巴嫩的首都——贝鲁特。 贝鲁特距离他当时的石居确实不远，在那个时候这裡虽然还是个鸟不生蛋的荒地，但在现实中，却已经是一个蓬勃发展的大城市了。 他再次施展了传送术后，他终于回到了位于华国海城的１０３号房。 “希望莉亚能发现我不见了，自己回到现实来……” 格林此时也只能如此祈祷了，因为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认，他真的回到现实世界了……毕竟会挂在他身上往死裡咬的熊孩子，除了伊吹也找不到另一个。 “格林，你怎么去这么久？”雅典娜问道。 原本正在聊天的雅典娜和珊德拉两人也凑了上来。 “喂！小子，我警告你别把我给那个奇怪的人类小孩哦！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而且她看起来很恐怖！别！不要啊……” 格林不顾维德像预知似的抗议，把牠放在了伊吹手上，然后向珊德拉问道：“我去多久了？” “现在已经六月底了，你去了快五个月……”珊德拉眨了眨眼睛，表情古怪地说道：“对了，你让我帮你留的年菜稍微有些长毛了，你现在要吃吗？” 她当然没真的留这么久，只是在挖苦格林而已。 格林苦笑了一下，解释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他将大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雅典娜和珊德拉两人，但为了避免她们担心，粗略带过了自己死了又復活这段。 “所以，莉亚现在还在起源世界，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珊德拉瞪大眼睛问道。 格林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说道：“希望她能早点发现不对，以她的共享视觉，当时应该是可以看到我这边的情况的……虽然现在应该已经断开了。” ——为了不影响格林的正常感官，一般只有特殊情况时，他这边才会得到莉亚那种有着各种图标和高亮的特殊视界。但莉亚是一个没有生物感官的人工智慧，同时运算处理能力又够高，所以除了少数“特殊时刻”外，大多都是开着格林的共享视觉的。 第两百三十九章 时空悖论 “现在这边情况怎么样了？” 讲完他这边的事情后，格林向两人问起了现实世界的事情。 珊德拉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说道：“嗯——按照我之前看到的景象，现在应该情况会更糟糕一些才对。” “所以？”格林有些意外地追问道。 听珊德拉的语气，情况似乎有些好转的样子。 “……煞魔虽然没有我最开始看到那么多，但一样造成了不少伤亡，好在这段时间全球各地的超凡者组织，一直在有计划地猎杀着这些煞魔，所以没有出现太过严重的灾害。”珊德拉有些轻松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的关係，人们受到的伤害减少了很多，甚至到现在，大多数国家都保持着正常的生产和发展。”随后她的语气又转为严肃：“……但十月二十日的灾厄一样没有消失，现在这些都只是前兆而已。到那时，人类真正的考验才会来临！” 格林搓着下巴说道：“这么说，其实不只卡萨利提斯这一个超凡者组织囉？” 珊德拉点了点头：“还有其他的，尤其最近冒出来不少，很多都是由国家培养的，只有少数是中立组织，但他们大多都致力于清理怪物。” 她顿了一下后，补充道：“……其实连我们这裡现在也有一个属于国家的超凡者组织了。” “我们这？” 珊德拉点点头，看向了雅典娜。 雅典娜叹了口气后，解释道：“你们国家要我和呃……你哥哥训练出来的，成绩虽然不怎么样，但配合那些高科技武器，倒也能清理掉不少煞魔。” 格林愣了一会儿，才有些牙疼地想起自己好像确实有个叫李白的“远房哥哥”。 不过李白那个爱现又喜欢装逼的傢伙就算了，他比较意外雅典娜居然会愿意当教官…… “……我也不想，”注意到格林的视线，雅典娜脸色有些红润地说道：“但是他们说这样可以提升你在国家机构中的评价和信用度，而且以后你的行动都会得到更多支持与许可。” 居然还是空头支票？那些老狐狸，是真懂怎么利用人…… 格林想了想，放弃了打给沉洛追讨报酬的念头，权当是回报祖国了。 就在几人说话的同时，一阵蓝光在房间中央亮起。 “哗——！”地一声。 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间内。 “ｎｉ……芙蕾雅！？” 格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学生——芙蕾雅！ “哼哼，没错吧？我什么时候骗过妳了？”莉亚有些兴奋的亚特兰提斯语同时响了起来。 “格林！” 但芙蕾雅没有回应莉亚，而是一把飞扑到了格林身上。 她小脸三百六十度不停蹭着格林，似乎准备把他全部染上自己的味道。 “格林……”她蹭了好一会儿后，闭眼抬起了有些羞红的小脸。 ——现在！格林，吻我！就在这裡，然后…… 脑袋中一瞬间浮现的一堆刺激画面与奇奇怪怪的命令，让格林苦笑了一下。 但他还是满足了一点芙蕾雅的要求，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 结束长吻后，虽然她把头给低了下去，表情也非常羞怯，但格林脑中却——继续继续继续快继续呀终于换我了继续继续…… 格林捏了一下芙蕾雅的鼻子，中断了她的巫毒轰炸：“……别闹，这么多人在这儿呢！” “所以这位就是芙蕾雅，你的……学生？”珊德拉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芙蕾雅，语气毫无起伏地问道。 格林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说道：“是学生没错，但……” “那只是情趣而已，”芙蕾雅接过了话，冷声对珊德拉说道：“是属于我和格林之间的一种小游戏。” “……哦。”珊德拉蛮不在乎似地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向格林说道：“我还有事情，先回房间了。晚点再跟你联络。” “哼！”芙蕾雅冷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珊德拉则以连格林也听不太见的声音嘟囔着：“芙蕾雅？总觉得有点……话说格林是不是就喜欢这种……大的？” 她不等格林回应，一边搓着相对平了一点的胸口嘀嘀咕咕，一边拉着正在玩维德的伊吹离开了房间。 “格林！你的鸟借我玩会儿啊！就当你上次偷偷跑掉的补偿！”拿到新玩具的伊吹，笑容满面地喊道。 “哦。” “别……格林！格林！格——林——！”渐行渐远的鸟叫响了起来。 格林愣愣地跟珊德拉他们道别后，瞄了怀中的芙蕾雅一眼，没说什么。 芙蕾雅居然还有这么强势的时候，着实令他有点意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莫名有些针对珊德拉 拉着她坐到沙发上之后，他随口问道：“莉亚，你这么快就发现我回到现实世界了？” 莉亚２．０从芙蕾雅口袋中鑽了出来，绕着格林转了几圈之后，才缓缓说道：“……其实并没有，我和芙蕾雅是过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的。而且因为某种原因，我们在……现实世界也已经生活一段时间了。” 格林这才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芙蕾雅此时的衣着，上身是一件针织毛线衣，外面套有一件时尚的风衣外套，下身则穿着短裙加黑色裤袜，跟以前她常穿的那种阿萨神族女用卢恩长裙完全不同。最重要的是——她的神能似乎完全消失了，甚至肉体也成了凡人等级，且根本不存在任何能量！ 而且不只她，连莉亚也看起来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一把抓住了头上的莉亚，放在手心摸索了起来。 原本莉亚身上是有一些残留的石壳存在的，格林一开始是没想到要把那些石块剥下来。之后则是习惯了，反正也不影响机能，还有点古董风，所以便刻意留着了。 但此时莉亚却是一颗光滑浑圆的金属球，不仅没有任何多馀的石壳，甚至连她的金属皮肤，都感觉比之前还要更精緻美观一些——格林记得当时他用手指直接摸莉亚的机身时，是佈满魔能节点，且有些硌手的粗糙表面。 “别摸了，痒……这只是芙蕾雅前段时间帮我打磨过而已。”莉亚说道。 芙蕾雅点了点头，表示莉亚没说谎。 “你们在现实生活多久了？”格林又搓了两下手感变好的莉亚，向她问道。 莉亚闪烁了两下蓝光后，回答道：“有几年了……” 格林皱起了眉头：“几年！？那岂不是说——” “没错！我害怕出现时空悖论，所以只好一直让芙蕾雅忍着，没来见你。”莉亚快速地解释道：“毕竟那时候，你旁边确实有着另一个我存在，而且也不能保证你在前往诸神黄昏前，先认识了‘你的学生芙蕾雅’，会不会影响到你与芙蕾雅的初识……” “所以芙蕾雅就这样一个人默默看着我好多年……”格林看着自己怀中的学生，喃喃自语道。 “是的，你理应好好补偿她！你亏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莉亚以严肃的语气说道。 格林愣了一下，轻轻摩娑着芙蕾雅的发丝，有些惭愧地说道：“是我对不起妳，芙蕾雅……” 芙蕾雅倒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她此时正满脸幸福地不停蹭着格林的身体，弄得格林都开始有些火起了。 雅典娜见状，识趣地鑽回了古镜之中，只不过临走前那略有深意的眼神，却让格林心裡有些打鼓。 看见雅典娜离开，芙蕾雅眼睛一亮，轻柔地抚摸着格林的脖子，撒娇似地说道：“格林～现在没人了……” 脑子裡再次开始出现的大量儿少不宜画面，让格林也忍不下去了。他一把抱起羞怯中带着妩媚的芙蕾雅，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中。 …… “所以你们也进入了世界树的空间！？” 莉亚大摇大摆地‘躺’在床头柜上，一边欣赏着师徒两人进行巫术练习，一边懒洋洋地随口答道：“我们等了很长的时间，你都没回来。之后我想起你‘死掉’时，隐约看到的一些冰晶丝线，虽然不敢确定，但也令我产生了怀疑——也许你的消失跟那棵与冰丝材质类似的‘世界树’有关。” “于是我便让芙蕾雅去找到世界树，以印证我的推断。我们想办法从当年你和丝卡蒂封印的那个裂口鑽了进去。却发现那裡只有一些属于你的血肉，和断裂的世界树……当时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她语气有些唏嘘，如同提到多年前的往事一般。 “芙蕾雅在那边守着你残留的肉块好几……天之后，我才成功劝她离开。接下来……恩——大概因为那个地方，是存在于时间之外的特殊世界，所以我们跟你分别从不同的时间点出来，便产生了时间上的前后差异。”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过，这些世界的时间线会在被我确认的时候塌缩，然后——”格林疑惑地说道。 莉亚迅速地打断道：“那只是对‘你’来说而已……总之，经过这些年我精密的逻辑推演及记录分析，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我说的那样。嗳！时空这东西是很複杂的，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 这傢伙说话的方式跟以前其实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语气和用词更像正常人了而已。但光是这样，就足以让人产生更为强烈的不爽了……格林默默想道。 教学上的停顿，似乎让芙蕾雅也开始对莉亚的打搅感到不满。她冷着脸皱起眉毛，随手一个传送术便将莉亚给送走了。 熟练地施完法术后，她稍微愣了一下，又恢復了怯生生的表情。 然后用一如既往的软绵绵语气，催促着有点愣神的格林：“格—林—” 格林深深地看了眼莉亚消失的地方，随后抱紧了芙蕾雅，缓缓说道：“芙蕾雅……我向你保证，绝对，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芙蕾雅刻意装出来的可爱表情渐渐收敛起来，她安静地把脸埋在格林的胸口，一边流着泪，一边笑着。 两百四十章 下一步 三天后。 新亚尔夫嘉德，外交议事厅。 格林召开了一场多方会议，与会人员有卡萨利提斯的埃里克、亚冈和数位没见过的高层成员，亚尔夫海姆方则是两精灵、两龙族和一妖精组成的联合长老会，以及被萨莱冬下了沉默咒的拉翠丝出席。 另外中途还临时加入了旁听的两位华国观察员，和包含麦奇在内的三位联合国将领，以及一位书记官。 至于格林这边则是芙蕾雅、珊德拉、雅典娜、李白几人——伊吹临时得到华国派遣的任务，顾凝梦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回来，而美杜莎则是跟雅典娜共享了感官。 “……所以虽然找到世界树的种子，但我们还必须找到适合他生长的土壤。”喝了口水后，格林继续说道：“你们可以先看一下世界树的种子长什么样。” 目前他也只能专注在种植世界树上，毕竟所谓的“幕后黑手”也只不过是他和莉亚的猜测而已，眼下空间的病变却是燃眉之急。 他把那颗玻璃珠似的种子，用一小层强效魔法结界保护住之后，传给了右手边的萨莱冬。 萨莱冬在会议开始之前已经看过了，于是便直接向右边继续传了下去。 叫雅尔默的男性精灵长老，满脸惊奇地接过种子，顺便用法术把影像呈现给了其他与会人员。 “我在这颗小小的种子中，感受到了浩瀚的生命力。”他喃喃自语着：“这就是世界树的种子……” 他看完后，巴掌大的妖精长老努努，吃力地抱起种子，仔细端详了一下，用略显尖锐的女童嗓音问道：“虽然的确有一股强大的生命力，但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种子呀？” 格林思考了一下后，向她解释道：“世界树是一种概念性质的东西，他的种子同样也是，这也是我召开这场会议的原因——我不知道该去哪裡寻找世界树向我描述的土壤，我需要你们的知识，帮我找到那种……可能与土壤‘有点像’的东西。” 他之前的描述中，没有提到自己是进入“起源游戏”，只说自己是在“另一个世界”中取得的种子。 众人闻言，一边继续传递着种子，一边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格林则安静地听着他们讨论，没有说话。 但坐在旁边的萨莱冬却面色古怪地感叹了一句：“我就随便提了一嘴，你还真能把世界树种子都给搞来，连我们长老会都怀疑那只不过是传说而已……” 格林苦笑了一下：“说来话长……总之我也是历经九死一生才得到的。” 这场讨论持续了整整半天，提出过数十个假设，但又一一被推翻掉了——他们大多提到的都只是一些较富生命力的特殊土壤而已。 直到李白小声地说了一句：“有没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息壤’？” 几位比较博学的卡萨利提斯成员眼睛一亮，点头附和道：“的确有可能！” 芙蕾雅也拉了拉格林的袖子，轻声说道：“格林，李白的猜测有一定的可能性。传说中，息壤拥有生生不息的特性，它不只蕴藏着无尽的生机，甚至还会主动保护其上的生命。最重要的是——它能自行无限增长，而且永远没有止境，这非常符合世界树的描述。” 格林闻言，搓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这确实跟世界树的描述非常像，但根据他自己知道的传说，息壤这玩意儿只是拿来堵水用的。虽然的确也有息壤能招雷雨的传说存在，但那听起来更像是穿凿附会…… 他暂且保留了这个意见，让会议继续进行了下去。 …… 他们接连讨论了两天，最后也只留下了两个可能性——息壤，以及本本石。 ——本本石，也被称为原初丘，古埃及赫里奥波利斯的传说中，由源初浑沌之神製造的一块石头。从这块石头上，诞生了创造宇宙万物的神祇。同时这块石头也是代表创造与生命的贝努鸟的居所（一种能在‘圣树’上不断重生的神鸟）。 这两个传说物品其实都不曾跟世界树关联在一起，甚至本本石反而跟烧树有关，但格林却也没时间继续浪费了，他只能先决定一个目标进行尝试。 他表示自己会即刻前往“其他世界”寻找这两样物品，而其他与会人员则会各自动员组织，寻找有用的文献纪录，并设法在地球找到符合描述的物品。 …… 利用传送门回到了１０３号房后，格林便准备再次进入起源游戏了。 这次因为莫名其妙失忆的关係，他实在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距离十月二十日只剩下四个多月的时间了，而且他甚至不知道世界树发育到能稳固空间，究竟还需要多久，因此只能抓紧剩下的每分每秒，尽快找到堪用的土壤。 他决定先尝试取得相似度相对更高一些息壤，但由于这项传说中的物品，即便记载量大，但关于它出现的具体时间却几乎都语焉不详。格林和莉亚经过讨论，决定从一个较古老的时代中，挑一个神能痕迹最为清晰的时间点进入。 然而他自己这都还没开始准备呢，不知道从哪传送回来的芙蕾雅，却已经收拾整齐，拖着行李箱随时可以出发了。 “妳这是……”格林一脸懵逼地看着芙蕾雅。 她露出委屈兮兮的表情，小声说道：“你答应过永远不会再扔下我一个人了，难道你又要骗我吗？” ——带我去带我去带我去……对了，格林，我先警告你，你再扔我一次我一定跟你急！带我去带我去带我去…… 跟那惹人怜爱的表情截然不同，她那巫毒祭仪传送过来的讯息简直跟诅咒没什么区别。 格林叹了口气，将芙蕾雅的行李箱收到了安德华拉诺特之中。 她欣喜地抱住格林，拿脸不停地蹭他。 “先消停会儿，我还没收拾自己的东西呢。”格林轻轻推开自己的学生，无奈地说道。 十分钟后，格林整理好行装，在门口向珊德拉道别。 “格林，这次记得早点回来。” 珊德拉无视抱在格林手臂上瞪着自己的芙蕾雅，走上前亲了一下格林。随后轻飘飘地瞥了芙蕾雅一眼，才转身回楼上去。 珊德拉离开后，芙蕾雅跟雅典娜在格林面前，用眼神交流了片刻。 正当他一头雾水地想询问这两人到底在玩儿什么时，芙蕾雅突然退开，然后雅典娜低着头走上来抱住他，但接下来就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了。 格林脑中莫名浮现了自己跟雅典娜和美杜莎跑出去鬼混，把芙蕾雅和“孩子”扔在家裡的画面…… 芙蕾雅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雅典娜和格林，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雅典娜，你想亲就亲呗，反正……你明白我想说什么。” 雅典娜愣了两秒，猛地把格林的脖子往下一勾，就使劲吻了上去。 想到刚才脑中的奇怪画面，格林瞪大眼睛，欲推开雅典娜。 但雅典娜那令他感到极为熟悉的动作，分明与美杜莎亲吻他时没有任何区别，使他反而下意识搂住了雅典娜那娇小许多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腰间肉的疼痛总算让格林轻轻推开了雅典娜。 而雅典娜则是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眼神迷离地自语道：“跟用美杜莎的身体感觉完全不一样……” 格林倒吸了一口气，有些惊讶地说道：“你跟美杜莎难道……” 雅典娜脸蛋瞬间胀红，急忙辩解道：“我没有！昨天那次我只有进去一小会儿而咿咿咿——！” “呃，你是说……” “……”雅典娜双手死死摀着自己的嘴，拼命摇头。 昨天那次？意思是之前就有好几次，而且还不只一小会儿？ 难怪美杜莎在她面前会越来越不顾忌影响…… 他想起了之前有一次不小心光着跑出房间时，雅典娜毫无意外地看着他的诡异眼神。 “格林！该—走—了—！” 芙蕾雅用力扯了扯格林的手，打断了两人尴尬的对视。 “……回头见。” 一道完别，雅典娜便一溜烟鑽回了古镜裡面。 格林一边让莉亚准备开始传送，一边低声向自己的学生问道：“……你认识雅典娜？” 芙蕾雅顿了一下，回答道：“……认识，你不在时，我跟她见过几面。” 格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芙蕾雅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来自哪裡，但芙蕾雅的性格出现了不小的变化，至少这点是显而易见的。 ……莉亚所谓的“几年”究竟真的是几年，还是几十年，抑或几百几千年……还有待商榷。而根据答案的不同，将可能产生截然不同的重大影响。 格林默默将这几天芙蕾雅和莉亚的反应都记在心裡，并反复琢磨着…… 第两百四十一章 小女娃 不多时，两人便出现在了一座原始的小村落外。 格林四处感知了一下，发现这个时代的空气中同样不存在魔能。 好在他体内夸张的神能含量，可以完全不用担心魔能乾涸所产生的施法减益，甚至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充当一座人体通讯塔了。 ——虽然莉亚说世界树空间是存在于时间流之外的，但他在世界树倒塌后灌注的魔能，却没有在此时代表现出来。即使这是合乎因果逻辑的，仍令他感到有些困惑不解。 飘在天上的莉亚，先和一脸惊奇的芙蕾雅用秘语小聊了几句，才扫描了一下环境，向两人说道：“根据地质演变和星辰轨迹所示，这裡是大约一万一千多年前的古代华夏，目前我们的位置是现代鲁城和豫城中间的地区，向北行进至现代冀城地区，有两座相对大型的人口聚居地存在，如果找不到头绪的话，我们可以去那边看看。” “也是，要找到息壤，我们势必要收集一些相关讯……” “唳——” 格林说到一半，注意力却被一头从天上飞过的巨大青鹤吸引走了。 “那应该是毕方，一种火元素亲和性特别高的神话生物，据说非常喜欢製造火灾，我在书上看到过。”芙蕾雅随口说道。 过了几秒，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牠有两隻脚，所以也有可能不是毕方。” 在山海经中，毕方被描述为单足的鸟，不过那大概是讹传。毕竟鹤类的鸟在站立时都喜欢收起一隻脚，因此牠会被记载成单足一点也不奇怪。 格林看着神话小达人芙蕾雅，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总之，我们往豫城方向行动吧。” 先不说那巨鸟体内大量的纯淨火元素，光是牠身上的神能，就已经浓郁到几乎可以比拟阿斯嘉德的高位神祇了。他是真没想到上古时代随便一隻路过的鸟，都能强到这种程度…… “好的～” 芙蕾雅一边哼着令他感到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歌，一边拉起他的手，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莉亚在芙蕾雅头顶转了两圈，语气有些揶揄地小声说道：“妳不是说到时候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吗？” 芙蕾雅跟侧头看向她的格林对视了一眼，然后脸色微红地说道：“……我没印象，肯定是莉亚记错了！” 格林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道：“还真是孽徒，竟然连为师都想教训了。” “嗤！” 莉亚发出了一阵怪声，听起来像不屑的耻笑。 “哥哥、姊姊，你们也是来看那隻漂亮的大鸟吗？” 在两人一机闲聊的时候，一个可爱的童音在在他们背后响了起来。 来者是一位看起来大约十岁的小女孩，她五官不算特別漂亮，但也秀气可爱。其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背后留着快要到后膝的黑色长发。身上是一袭以这个时代过于华贵的丝质长袍，明显不是一般人。 格林在脑中搜索了一会儿，才找到了她说的这种语言。 ——她的语言没有声调，且一个字彙中会存在複数声母。听起来甚至跟古代中文都相去甚远。 格林一边暗自转化自己的神能，一边隐隐挡到芙蕾雅身前，向女孩若无其事地问道：“妳是……？” 这孩子虽然外表天真乖巧，但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格林能看出那双乌黑眼眸中的聪慧与狡黠，以及那娇小身躯裡蕴藏的惊人力量。同时，按照莉亚提示，她体内还拥有约一千两百单位的神能，以及各八千单位的土元素能量和生命能量。 最重要的是——这孩子在两人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走到了距离她们不到八米的范围内。 小女孩微笑着，把双手摊开后退了两步，向格林示意自己的无害。但格林能从她更显紧绷的肌肉看出，她同样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我是魁隗（音同伟）氏族的公主，姜榆冈之女，姜女娃。”她露出无邪的笑容，向两人试探道：“而这裡是属于我魁隗氏的部落，两位大驾光临，是有何所需呢？” 正如格林知道女娃不简单，女娃同样也隐约察觉到两位不速之客的威胁。而最近他们部落又时常受到外族骚扰，她作为部落的临时首领，理所当然得过来确认情况。 魁隗……？似乎是神农氏的别称。而姜榆冈则是炎帝的姓名，所以这孩子是炎帝的女儿吗？ 格林思索了片刻，放松了一些戒备，解释道：“我们只是在寻找一种传说中的宝物，无意间路过这裡而已。” 女娃看着格林坦然的神色，也略微松缓了神情。 她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你们要找什么？” 格林耸了耸肩，乾脆俐落地说道：“息壤。”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这玩意儿如果真能无限增生，那应该也不会是需要争抢的东西。而如果不能……那么格林也没什么必要拿它回去了。 “……要那东西干嘛用？”女娃愣了一下，歪起脑袋继续问道。 格林有些迟疑地答道：“……种树。” 他不太确定世界树究竟算不算树，但他的确是要用息壤“种树”没错。 听见格林的回答，女娃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什么树非得要息壤才能种植呢？” 看来女娃是听说过息壤的，那么世界树…… 格林观察着女娃的表情，缓缓说道：“一种维持世界稳定的大树，被称为世界树。” 然而女娃却满脸问号：“世界树？那是什么树？有建木大吗？世界又为什么需要稳定？” “没什么……就是棵比较大的树而已。”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口敷衍道。 他拉着芙蕾雅，便准备继续向北方行动了：“那么我们就先离开了，后会有——” “等等！”女娃喊住了格林，“我可以告诉你有关息壤的消息！” 格林略有些惊讶地回头看着女娃，并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作为报酬，我需要你们帮我点忙。”她露出天（不）真（怀）乖（好）巧（意）的笑容，招了招手便往村落走去：“进来喝点水，我们慢慢说。” “你们觉得呢？”格林问道。 芙蕾雅还没说话，莉亚便随口说道：“既然都有线索了就进去呗……我们就算到冀城那边，还是得问那儿的人啊。” “快点！”女娃在不远处喊着：“再不快点我要反悔囉！” 格林和芙蕾雅面面相觑了一眼，便跟着女娃进入了村庄。 这是个大约四百多人的“大型”部落，虽然跟北方那两个大型聚居地比起来，实在不算多，但相比同时代的其他部落，却已经是一个人口挺高的部落了。 村庄中的居民普遍五官扁平、身材矮小，黄褐色的皮肤略显黯淡。跟格林相比，除了同样乌黑的头发外，存在着非常明显的差异。 按照莉亚解释，他们的相貌对此时种族相对单纯的中原人而言，是非常正常的——就连身为神祇的女娃，在外貌上也只是好看了一点，跟他们并没有太过巨大的差异。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一路行来，虽然有听见屋内传来妇人和孩童的声音，却几乎看不见任何妇女和孩童走在街上。 并且就算是背着长弓、石矛的猎户，也是一脸紧张兮兮，似乎生怕有人袭击他们似的。 同时，他们所看到的每块田地，都乾涸龟裂，没有任何植物生存——除了远处小丘上，一座宽敞木屋旁的田地。 那木屋周围的田地虽然也很乾燥，但土壤却保持着强大的生机与一定程度的水分，使作物还能够顺利生长。 不少村民此时正在这些田地中工作，并小心翼翼地将採收好的作物运送到附近的地下仓库中。 第两百四十二章 孽徒与戏精 村庄面积不算大，在一路以领袖姿态，勉励着村民的女娃带领下，他们很快便抵达了小丘上的木屋。 “我家到了，我带你们参观一下！”女娃明显有些兴奋地介绍着自己家：“这是解剖动物的地方，那裡是储物的，箱子都是我自己做的哦！然后如果你们想排泄的话，要去外面的小坑。想生火要用这个，口渴了在后门有一个汲水池，搬开盖子裡面有一些乾淨的雨水。对了，还有……” 她此时的样子，倒终于符合她那幼女的外表了。 “你一个人住在这裡吗？”听完女娃的介绍，芙蕾雅轻声问道。 以家具和一些生活用品看来，这裡应该住着不只一人才对。 女娃带着两人席地坐到被石块围起的火堆旁边，随口说道：“我原本和娘亲一起住这，但她在上上个雪季出了远门。” 现在大概是秋初，那么她母亲大约已经离开快两年了…… “那你这段时间一定很孤单吧？一个人生活辛不辛苦？”芙蕾雅凑到女娃旁边，关切地问道。 她似乎很擅长与小孩相处。 “一点都不，我已经十三岁了，下个收穫季我都可以准备当母亲了，更何况我是部落裡最强大的首领，一个人生活又算什么？”女娃挺着胸，骄傲地说道。 ——这个时代的人类女性，普遍在大约十二、三岁开始生孩子，尽管死亡率非常高，但为了最大可能地提高部族的人口和生产力，必须使用这样的手段。 “女娃很坚强呢。”芙蕾雅像个姊姊一样抚摸着女娃的头，柔声说道。然后用哀怨的眼神瞥向格林：“能够每天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完成所有事情……” 女娃听着芙蕾雅的话，露出了一丝沮丧的神情。 “但孤不孤单跟你的年纪和力量无关。我同样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候……当我的丈夫扔下我一个人时，我也告诉过自己可以坚持过去，但随着时间过去，却变得越来越难熬，甚至有时会想……”芙蕾雅用感同身受的表情说着，但突然又转换了话题：“对了，能告诉我你的母亲去哪了吗？她怎么会这么久都没回来呢？” 女娃犹豫了两秒，缓缓说道：“由于战况陷入劣势，娘亲带走魁隗氏留在后方的大多数战士，去北边帮我爹抵御有熊氏的侵略。” ——有熊氏，黄帝姬轩辕所属的氏族。 “你说她会回到我身边吗？就像你和哥哥一样！”她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芙蕾雅和格林。 “肯定会的，女娃，说不定过两天她就回来了呢！”芙蕾雅用手梳着她乌黑的长发，轻声鼓励道：“在这段时间，哥哥和姊姊如果有空的……” 看她应付孩子时那熟练的样子，以后等咱们孩子出生，肯定也会是个优秀的母亲吧…… 格林脑中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像出了未来他们一同与孩子玩耍的画面。 “嘶……不对！”他摇了摇头，驱散了脑中的‘巫毒传讯’，没好气地说道：“孽徒！咱们可没结婚呢！” 这孽徒最近似乎老是见缝插针地想给自己洗脑，而且大多内容都是关于婚后生活…… 芙蕾雅白了打断自己的格林一眼，小声嘟囔道：“不跟我结你还想跟谁？珊德拉吗？” 格林没理会芙蕾雅的碎碎念，而是思索起了女娃刚刚说的话。 如果是炎帝与黄帝的战争……那会是坂泉之战吗？ 当然也有可能是涿鹿之战，毕竟在不少史料纪载中（包含山海经和南宋路史等），都可以看出神农和九黎是同一个氏族。水经注中也提到过，坂泉和涿鹿实际上是相同的地点，那两场战争也是同一场。因此有很多学者都认为蚩尤即为炎帝。 而在“胜利者书写历史”的游戏规则下，作为被侵略方的炎帝，在战败后被斥为野蛮好战的蚩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在神话传说中，这场战争可不单单只是两个大型人类部族间的事情，先不说面前这明显是神祇的炎帝之女，以及一路上见到的超凡战士。光史料记载，涿鹿之战就存在诸如风神、雨神、应龙，甚至九天玄女等等…… “对了，你们不是要息壤吗？”女娃突然想起了正事：“你们帮我忙，我就告诉你们哪裡可以取得息壤。” “可以，你要我们帮什么？”格林点了点头，但又先打了预防针：“先说好，我们可不会参与你们和有熊氏之间的战争。” “呿！” “……” “当然，我怎么会让你们去干那么危险的事情？”女娃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 你刚刚分明呸了一口口水在地上…… 格林压制住自己吐槽的欲望，等待女娃往下说。 “你们刚刚也看见了吧？”她随手拿起火堆附近的一株乾枯作物，挥舞了两下后继续说道：“半年多前，有一头作恶多端的怪物，迁徙到了我的部落附近，并用某种邪术，使我们的作物都枯死了。” “……是那头叫毕方的怪物吗？”格林试探性地问道。 女娃转了两下眼睛，以笃定的语气说道：“……对！就是她！” 格林注意到，她使用的代词是女性第三人称，而非动物。 “当然，靠我的法术，还是能够勉强支撑过这个雪季的，但下一个播种季开始，恐怕就会开始有许多人挨饿了。”女娃搓了搓脸，满是忧虑地说道。 格林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女娃木屋周围的田地，完全不足以支撑这个部落的所有人生活，就算加上以前部落存下的作物，吃个半年也差不多是极限了。 “我娘带着部落强大的战士都离开了，而我又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根本不是那头怪物的对手。”女娃瞥了眼格林不置可否的神色，用更加绝望的表情说道。 格林微微皱了皱眉。 的确，虽然女娃的力量已经挺强大了，但她毕竟年岁尚小，神能也不算雄厚，打不赢毕方那种等级的怪物，也挺合理的。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替我赶跑那头怪物，当然如果能打死的话最好，这样我们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饿死了……”女娃不动声色地把目光转向芙蕾雅，面露祈求地总结道。 这戏精…… 格林冷笑了一声，这女娃年纪小，但特别能演—— 先不说她几分钟前还是强大的部落首领，现在突然又变成十三岁小孩了。 她刚刚在外面分明就开开心心地看着名为毕方的大鸟飞过，现在又说毕方是害他们部落乾旱的元凶。 更何况他们这部落南有大泽，西有山林，东有海湾，天然资源极其富饶，就算完全不种东西也根本死不了人，她话裡话外却说的好像已经有很多人饿死了一样。 ……在走过来的路上，格林也跟不少扛着猎物的村民打过招呼——甚至不说远的，他们现在脑瓜顶正上方就挂着一簇簇的肉乾和鱼乾！ 最令格林无语的是，这孩子最后见自己无动于衷，竟然还想转换目标。 不过这招倒是高明，芙蕾雅这么温柔善良，看见女娃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肯定会轻易上当吧。 他有些忧心地想道。 果不其然，芙蕾雅马上便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自己这边…… ——格林，这孩子真的好欠揍，我想打她怎么办？就一拳……不，两拳应该没事吧？ “……” 收回她会成为好母亲这句话。 格林嚥了一口口水，按住芙蕾雅蠢蠢欲动的手，连忙说道：“我们可以帮妳除掉‘毕方’，但妳得保证妳知道息壤在哪。” 他确定芙蕾雅还是那个芙蕾雅，只不过性格上是有点小变化…… 女娃兴奋地一挥拳头，使劲点着脑袋保证道：“这点你可以放心，我保证我知道息壤在哪！” 第两百四十三章 贴心的小女孩 五个多小时后。 “我觉得不对劲，”格林背着一杆‘寻路旗’，边走边说道：“那小鬼绝对隐瞒了不少东西……” “显而易见。那个村庄中人人紧张戒备的样子就先不说。这一路上也实在太多对我们抱持敌意的生物了。”莉亚懒洋洋地说道：“不过她都说有线索了，我们也只能尝试看看。” 他们朝着女娃给他们的“寻路旗”旗身飘扬的方向，往东北行进了一百多公里。按照她的说法，那头“毕方”就居住在一座“邪恶的洞窟”之中。 一路上他们多次受到神祇、妖神和超凡人类无缘无故的袭击，而且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虽然都是战力不怎么样的傢伙，但也确实挺烦人的。 “不过至少这裡有一头会使土地乾涸的怪物，是可以肯定的……” 格林用精神力抓过一块乾巴巴的土壤，轻轻一辗就成了飘扬的粉末。随着他们的前进，不只环境越来越乾燥炎热，空气中的火元素也明显活跃了起来。 突然，芙蕾雅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说道：“看！我们找到了！” 远处有一个小型谷地，而谷地最低处，则是一座黑漆漆的洞穴。 抵达洞穴后，格林和芙蕾雅各自施放了一颗舞光术，悬浮在上方，把两人周围十几米都照得纤毫毕现，也吓得其中居住的小动物们惊慌失措地逃窜而出。 “看起来是挺邪恶。”格林随口说道。 这是个钟乳石洞穴，密密麻麻的石笋上，正不停低落着水滴。石缝间，还时常有蝙蝠或老鼠鑽出，看起来确实是个挺阴森的洞窟。 “虽然这裡挺湿润的，但火元素却越来越浓郁了……帮我收一下，”芙蕾雅把身上的毛线衣脱了下来递给格林，并把长发给盘在头顶：“我们应该已经很接近了。” 格林把毛线衣收起来后，确认了一下芙蕾雅裡面穿的这件Ｔ桖没有走光，才搓着下巴说道：“至少现在可以确认一件事情了——女娃显然在骗我们帮她杀死某个生物。” “这洞穴以毕方那种体型，根本不可能进得来，而且——” 格林说到一半，被芙蕾雅用力一推。 “轰！” 一道灼热的火焰射线从洞穴深处发出，轰在他刚才所站立的位置，溅起了大量的烟尘和热气。 “芙蕾雅！”格林紧张地喊道。 “我没事，那怪物要过来了！”她回道。 “唰！”的破空声响起，那怪物似乎以某种利刃类的武器，朝格林挥舞了过来。 格林迅速握住一柄冰晶长剑，与怪物肉搏战斗了起来。 对方的体型和力量都跟他差不多，但速度要快上不少——这是非常可怕的强度，要知道，经过神能重塑后，格林现在的身体素质虽然远不及海格利斯，但也跟雅典娜旗鼓相当了。 没几个回合，格林身上便被砍出了几排冒着烟的焦黑血痕，随即又迅速地復原——从伤口的形状，格林判断对方使用的可能不是武器，而是指甲或爪子。 他且战且退，带着敌人打到了一个狭窄的死路之中。 格林是个法师，会选择跟与战士型对手近身交战的理由，当然只有一个——他有着另一位值得信任的法师同伴。 “咻！” 在他闪身的瞬间，一杆巨大的冰枪，精准地刺穿了怪物的腹部，直接把那怪物定在了洞壁上。 格林抓紧机会，迅速用塑石术将对手给牢牢地捆了起来，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卑鄙的九黎族……” 会说话！？ 格林把烟雾吹散，仔细一看，才发现刚才跟他战斗的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位身穿青衣，长得非常美丽的黑发女子。 她头戴银饰、身材高挑纤瘦、皮肤有些苍白，嘴唇是鲜豔的朱红色，样貌与魁隗族的人不太相同。而她刚才使用的武器也并不是指甲，而是凝聚在葱葱玉指上的火元素指虎。 “给我个痛快吧！羞辱敌人可不是一名战士该做的事情！” 她此时正在用憎恶与唾弃的神情瞪着他们两人。 “呃……什么叫卑鄙，你明明知道我们有两人，却自己忽略了其中一个，死盯着我打，会有这种结果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格林耸了耸肩，对女子说道：“不过还是先声明一下，我们跟九黎族可没什么关係。” ——实际上，有。现代汉人虽然自称炎黄子孙，且经过种族大融合之后已经找不出什么区别了。但以最早的汉人来说，当时统治大多数中原地区的蚩尤（炎帝）族人，在古汉族血统中的比重，绝对比黄帝的部族都来的高。 女子往格林脸上吐了一口口水，大骂道：“呸！满口谎言！你背着蚩尤的战旗，杀我有熊的战士，然后跟我说你不是九黎族？” 那隻臭小鬼，回去非得给她点教训，两拳……不，三拳就好。 格林面无表情地抹下脸上的口水，在心裡发誓道。 女娃嘴上说不会让他们帮忙打仗，结果还是骗他们过来剷除对手，甚至为了确保他们会打起来，特地给他一杆自己老爸的战旗…… 还真ＴＭ是个贴心又周到的小女孩。 “如果我说我根本不认识这旗子，是被人骗才背在背上的，你信吗？” 格林一脸无奈地把背上的“寻路旗”扯下来，然后烧成了灰。 女子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确实没见过敢烧自己宗族战旗的人，在我们有熊氏，那怕是我，敢这么做的话都会被姬轩辕斩首示众。” 她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不是九黎族了，但你跑来这裡杀我的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格林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受附近村庄的人请求，来剷除害他们作物乾枯的元凶。” “……”女子眨了眨眼，有些尴尬地说道：“那确实是我没错，但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也看见了，我都已经躲到这种小洞穴裡了，但周围环境还是会渐渐变得燥热……” 见女子失去了敌意，格林绘製了几个虚弱诅咒和强效汲能的卢恩符文，塞到了女子身上，降低了她的威胁性，并使周围的气温迅速凉了下来。 随后他才把芙蕾雅的冰枪与自己的石锁解除，将她解放了出来。 “伤口没事？”他指了指女子血流如注的肚子，随口问道。 “死是死不了……”女子瞪了一眼芙蕾雅，冷哼道：“但很痛！” 注意到女子可怕神情的芙蕾雅，稍微愣了一下后，露出一脸惊慌无辜的表情，抱着格林手臂，躲到他后面去了。 虽然演的有点假，但很大很软，格林给过。 女子翻了个白眼，活动了一下因为诅咒而痠软无力的身体，向两人问道：“……不除掉我了吗？” 格林耸了耸肩，说道：“如果能够沟通，把你赶走就得了，没必要非得杀了。” 女子深深看了格林一眼，才摇头说道：“那你可能得失望了，我还有必须留在这裡的理由。” “什么理由？” 见格林疑惑地挑了挑眉，女子有些不耐烦咋了一下嘴：“说来话长。” 说完便沉默了下来，似乎没有打算要解释的意思。 格林随手做出了桌椅，并召唤了几杯清水出来。 “愿闻其详。” 他和芙蕾雅坐在椅子上，默契惊人地撑好脑袋，以完全相同的姿势盯着女子，等待她讲故事。 她瞪着眼睛看了两人一眼，深呼吸了一下，才低声说道：“哈——你们应该知道，我们有熊氏和九黎族发生了一场战争。虽然九黎族都认为我们是单纯的侵略，但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的……” ———— 注：现代有不少人认为九黎族就是苗族，不少苗族也尊蚩尤为祖神进行崇拜，但在历史学界，那却是明代才开始出现的穿凿附会之说。在先秦时代所有文献中，九黎族都跟苗族没有任何关联。 先不说地理位置的区别，苗族本身是有着自己完整的文化演变体系的，考古学界目前也否定了苗族（屈家岭文化）是九黎族（大汶口文化）继承者的说法。小艾採用个人比较喜欢的历史观点，认为九黎族的亲缘关係会更接近汉族。同时，九黎族与魁隗族（神农氏）也会是同一个部落联盟。但理所当然，在故事和时间点上都会进行一系列的加工。 第两百四十四章 不死天人 女子学着两人的动作，坐在了柔软舒适的石椅上，不太习惯地调整了一会儿姿势后，才继续说道：“我们的系崑山祖地，五、六年前突然开始爆发某种奇怪的瘟疫，感染瘟疫的人并不会死去，而是时不时出现失忆、错乱的病状。甚至曾有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突然有一天便交换了身分，并且都深信自己就是对方。但更多的却是单纯的记忆错乱而已……可怕的是，这种疾病不论是天人还是凡人都有机率感染。” 她说的天人应该是指神祇。在传说中，女魃便被称为天女，而非女神。 不过她说疾病？难道是煞能？但这不应该啊…… “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天人，力量大多都是非常强大的，如果哪天我突然以为自己是个敌对部落的人，将很可能会为我的部落带来可怕的灾难……”她有些忧虑地说道。 “因此你们才会想迁徙到南方来？”格林问道。 女子点了点头说道：“是……我们依循几位拥有无上智慧的不死天人指引，举族迁徙到南方避难。” 不死……这个时代该不会就已经有玩家了吧？格林有些头疼地想道。 “但南方地广人稀，物产富饶，只是你的话，就算离开这裡，也很容易可以找到附近没人居住的地方吧？”他随口问道。 女子摇了摇头：“不，我在这裡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等待不死天人们归来！他们承诺过会帮我们找到瘟疫的源头，而我会協助他们将它除掉！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很可能有机会能够回到系崑山生活！” “……那么不死天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女子茫然地看着格林，低声说道：“他们当时说完就直接在我面前消散了，所以我甚至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已经灰飞烟灭了……” 还真是玩家…… 格林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正欲开口说话，面前的石桌上，便渐渐浮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个大约二十多岁的金发男人，他穿着一身白大褂，脸上带着精緻的方框眼镜，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巧的仪器。 而胸口的名牌上，则用亚特兰提斯语写着——技术部门：安努．塔恩格博士。 没想到居然不是玩家，而是工作人员。看他的装扮和名牌，似乎是一位魔能科技工程师。 “吕魃——！沃肥来了！”他一边用口音奇怪的上古中原语吼叫，一边跌下了桌面：“唉！吕魃你在这放张桌子干嘛呢？” “……” ——他应该是说女魃。传说中，女魃是黄帝的女儿，同时也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女神，而且还是一隻僵尸的样子。 芙蕾雅在格林脑中悄悄说道。 女魃？ 他点点头，搓着下巴思索道——没想到竟然又是一位公主。 不过僵尸一说肯定是胡扯的，人家体温正常、有些有肉，看起来虽然苍白了点，但一点也不僵。 女神倒是真的，那身强大的神能自不用说，女魃平是平了点儿，但确实长得很有女神范儿。 “啧！” “嘶——” 格林的侧腰肉突然被芙蕾雅使劲扭了两圈，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安努都还没爬起来，便继续喊道：“吕魃！沃们找到病堵的源头了，但泥必须帮偶……欸？” 说到一半，他便发现了正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另外两个陌生人。 “你们四？”他来回看着格林和芙蕾雅的脸，有些迟疑地问道。 芙蕾雅撑着脸颊，笑眯眯地用亚特兰提斯语说了一句：“封测玩家。” 安努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地改回了亚特兰提斯语：“啊？上面这么早就投放玩家了吗？” 女魃也听见了几人开始用亚特兰提斯语对话，于是疑惑地向两人问道：“你们也是不死天人？” 芙蕾雅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你们的太昊语倒是说得还挺好的。”女魃恍然大悟地感叹了一句。 ——太昊，即伏羲。伏羲在传说中，是华夏上古时代……的古代，第一位统御整个中原的天下共主，同时也是女娲的兄弟（在唐朝传说话本中，女娲和伏羲成了夫妻，但早期史料中并不存在此一说法）。而如今的天下共主便是炎帝姜榆冈。 感叹完后，她便安静地坐在原地，等待几位“睿智的”不死天人交流。 “还是源能秘语施法者……”安努坐到格林刚给他製作的软石椅上，又眯着眼睛打量了两人几眼后，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们是那位的学生吧？” 跟源能秘语和起源游戏有关，“那位”说得大概是亚顿吧？ “对！那位是我们的指导教授。”芙蕾雅点点小脑袋，继续胡言乱语道。 格林无语地瞥了“温柔善良”的芙蕾雅一眼。 没想到才一段时间没见，她竟然变成这种说谎不眨眼的女人……不过因为很可爱，所以原谅了。 而且其实从逻辑上来说，自己的魔法和语言都是从亚顿那边学到的，说自己是他的学生，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而芙蕾雅是自己的学生，那就也是一个师门——顶多隔了个两万六千年而已。 安努松了一口气似的点了点头，自顾自地说道：“你们能代他过来真是太好了！我还在想说他明明重塑了能量环境，应该是准备要大展身手才对，结果却莫名其妙就撒手不管了……啊，对了，他派你们过来，有告诉过你们大概情况了吗？” 是在说煞能？ “是北边那儿的事情吗？”格林试探道。 “对对对！一样还是那裡！大概是四、五天前，那边的原住民突然开始爆发某种瘟疫，出现胡言乱语或智能障碍的症状。”安努点了点头。 他说的“天”大概是现实的天，以现在的时间流速差异来说，游戏内估计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因为没观察到有患者出现外表变异，所以我们一开始只当是比较特殊的疾病而已。但是前天晚上执行部的卡尔班也变成智障了……”顿了一秒后，他低头小声说道：“当然，我个人觉得他其实是变聪明了。” “咳恩……退出游戏进行紧急治疗后，他目前已经变回白……痊癒了，但毕竟是脑部及认知方面的问题，医生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留下什么喜闻乐见的后遗症。”他面色和语气都极为严肃地说道。 “不过好处是，因为前天晚上那件事，我们倒是及时排查出了问题！”他耸了耸肩，耷拉着眉毛，一脸‘他终于派上用场了’的表情说道：“你们也知道的，就只有‘那种’Ｂｕｇ会影响到现实。” 看来煞能果然是从起源游戏裡面洩漏出来的！ 那玩意儿能感染到现实的人类一点都不奇怪，毕竟现在现实世界根本到处都是煞能了。 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时间点没有所谓的“幕后黑手”，而世界树也还完好无损，那么煞能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们这次上线就得把问题完美解决掉，天知道再拖个几天，病毒会扩散到什么程度，更何况……”他突然打住话语，神色有些懊恼地说道：“总之，先不说强人工智慧的道德问题，如果游戏内病毒能影响到现实的事情洩漏出去，就算亚顿博士有议员朋友，起源世界也肯定会被议会销毁掉的！” 现实过个几天，游戏内可能几十上百年就过去了。 这样的调整，确实更方便製作游戏，也延长了他们处理问题的时间，但似乎却也减少了他们反应的时间——女魃是半年多前来到这等待安努的，但这段时间他可能只不过下线了短短一两个小时而已。 “你说你们找到病毒源头了？”格林问道。 “对！问题一样出在吕魃他们住的无名……姬棍山那边。”安努点头说道。 “是女魃，和系崑山。”纠正完安努的发音后，格林继续问道：“所以病毒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你们教授没告诉你们吗？”安努愣了一下，向两人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这款游戏中，存在一种特殊的资讯类型漏洞，从这种漏洞中，会冒出一些冗馀的资讯（Eitr）。每次这些资讯每次都不太一样，所以在游戏内具体表现形式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但只要知道发生了问题，我们就可以透过监控仪器锁定位置，而且基本上也都是同样的地区。我们只要过去把它还原掉就可以了。” 格林敏锐地注意到，安努所说的“冗馀资讯”并不是使用亚特兰提斯语，而是另一种语言。他虽然不会这个语言，但却对那个发音印象非常深刻——埃湜（Eitr）。 不过听他的意思，煞能是伴随起源世界存在的？那如果我直接从过去毁灭掉整个起源世界，未来煞能会不会就没有机会……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而且也不知道缺少了起源游戏，现实会不会发生其他的变化。”他摇了摇头，驱散了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毕竟那些超凡生物已经伴随人类历史很长的时间了，而且直到今天都存在于世界的某些角落。就算真像莉亚所说，时空拥有自我修復的机能，也不可能弥补这种时时刻刻发生的影响。 “你们俩既然是那位的学生的话，应该……”他压低音量，小声地问道：“应该也会军用法术吧？” ……看来亚顿那些有关杀伤性法术的违禁资料，不只存在了莉亚机壳内，连他学生的脑壳内也都被存入了。 见格林点头，安努满意地说道：“那就好办了，等等还会有另一名……技术部的工作人员上线。反正你们也没扫描设备进来的样子，就和吕……女爸，一起保护我们吧！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就能将那个漏洞修復好了。” 女魃的地位突然提升了…… “我知道了。”格林说道。 现在去深究煞能的起源也毫无意义了。他决定尽快帮女魃把事情搞定，让他们乖乖回系崑山老家，然后再去找女娃要息壤的讯息。 第两百四十五章 修补小队 “你的同伴要来了没有？”格林皱着眉头，向安努问道。 他们已经在洞穴中住了整整十天了，安努口中的另一位工程师却还是没来。 “快了，快了，他刚刚说上个厕所就来了。”安努一边躺在石质沙发上看着视频，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由于安努向他们保证，十五个游戏日内同事就会上线。他又不想为了赶点时间，而杀死看起来挺善良的女魃，因此只好乖乖在这边等待着。 这些天裡，女魃一直处于沉睡状态，似乎是为了修復自己肚子上的伤口（为了谨慎起见，格林没帮她治疗）。而格林和芙蕾雅除了偶尔躲到洞穴另一头，盖起房子一起练习巫术外，就只能去附近瞎逛来打发时间。 而莉亚似乎同样也在沉睡，即使格林询问她关于煞能的问题，她也毫无反应。格林猜测她应该是怕像上次那样被巴贝尔感知到秘语，才会刻意如此，因此只好暂时放弃与她进行对话。 安努则是每天都拿着他那台扫描进来的设备不停捣股，有时甚至还会看着画面在那儿咯咯咯咯地傻笑——实际上，他会比同事提前几十分钟上线，本来就是为了能够在裡头先玩儿上几天。有格林提供舒适的居住环境与美味的食物，纯属意外之喜。 “我们出去走走！” 无所事事的格林，再次带芙蕾雅离开了洞窟。 …… 东海海岸。 “格林，我这裡是五条。”芙蕾雅把脑袋伸到格林的桶子裡看了一眼，有些得意地说道：“呵呵～按照约定，揉肩、捏腿各三次。” 她这些天同样也挺开心的，哪怕坐在洞窟裡，拉着自己聊上一整天无关紧要的锁事，她也能满脸幸福。 更别说是这种出来玩的时候了，她甚至已经兴奋到完全忘记去扮演“温柔善良”的芙蕾雅了。 “这次不算！是那些小龙一直进进出出害的！”只钓到两条鱼的格林，开始责怪起海中的原住民。 这倒是他第一次看到华夏的龙族，不过长得其实不算好看——他们没有传说中的龙角、龙鬚，表皮更多是由稀疏的鳞片，以及暗色的皮质组成。看起来应该不是真龙，只是亚种的“蛟”而已。 他们最近似乎也处于战争状态——几天来，那些龙族们不停带着虾兵蟹将，从不远处的河滩登陆或规洋。 “这次的理由是这个吗？”听到格林的藉口，芙蕾雅幽幽说道。 格林转了转眼睛，试图拿出自己的身分来抵赖：“孽徒！你居然敢让为师来给你按摩！？” 然而芙蕾雅完全不在乎自己老师的威严，直接将两条修长的腿翘到了格林身上。 她笑意嫣然地指了指自己的腿，简洁地命令道：“少废话，快捏！” 格林有些愣愣地转头看向芙蕾雅，双手却已经熟练地捏起她柔软滑嫩的小腿了。 他印象中的芙蕾雅，以前是绝对不敢做出这种举动的。那怕自己不曾对她生过气，她也仍会对自己抱持一种稍有距离感的敬意——至少一直到离别的那一夜之前都是如此。 倒不是说现在这样不好，他自己其实也更喜欢这种相处模式，但他心裡却总觉得有一种既熟悉又突兀的怪异感…… 两人回到洞穴，享受了一顿不算美味的烤鱼后，安努的同事终于上线了。 令格林有些意外的是，这次的工作人员他竟然认识。 仔细一看他的名牌，上面赫然写着——技术部门组长：巴贝尔．亚萨托斯博士。 虽然稍微年轻了几岁，身上也没有那些壮实健美的肌肉，反而纤瘦到有些不健康的样子。但他俊美的容貌和飘逸的银发，依然留给了格林非常深刻的印象。 “所以他当时才说我不该忘记他的长相吗？”格林搓着下巴思索道。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自己应该是真不认识他的……格林决定暂时先保持沉默。 “嗯？你们是……” 果然，巴贝尔只是皱眉看了看他和芙蕾雅，随后便小声和安努商量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安努转头向两人说道。“同学，把吕爸叫起来，我们要出发了！” 格林叫醒了仍有些睏倦的女魃——他之前已经撤下了大多数符文，但为了凉爽的空气，仍保留了两个汲能符文。反正这种程度的汲能不会影响她的能力，又能抑制她过剩的火元素辐射。 “……要出发了？”她看了看周围，迷迷煳煳地问道。 格林点了点头后，便带着芙蕾雅跟上了巴贝尔与安努。 出了洞口后，安努回头向他们问道：“怎么去？” 巴贝尔耸了耸肩说道：“如果不带那个原住民的话，我们直接死过去肯定是最快的。” 安努摇了摇头，否定道：“不行，那座山太大了，还有一堆攻击性很强的原始部落。而且经过这么多月的演化，那边的地形和文化跟以前已经不太一样了，我们人生地不熟，没有吕爸反而会浪费更多时间。” “那就用走的吧……反正走上一两个月，时间应该也还绰绰有馀。”巴贝尔无奈地说道。 “呃，要不我们坐车过去吧！”格林提议道。 他一边说，一边製造出了一台空有外壳的魔能飞车。 安努他们可能走个几个月，现实也就过去个几小时而已，但他和芙蕾雅可不行，真等几个月过去，估计整个世界都被煞魔吃光了。 巴贝尔挑着眉毛，有些意外地说道：“所以你会反重力术？挺有天分的嘛……源能秘语都能用到七环了，难怪亚顿会让你们替他过来。” 这俩研究员本来就都是博士等级的学霸，虽然因为师承的关係，学不到完整的源能秘语，但对于这种特殊施法方式也没有感到任何的惊讶。 他们没有一惊一诧，格林倒反而省事，待四人都上车后，他也坐到了驾驶座上。 他施放反重力术，直直朝西北西方向飞行了大约半个小时时间，抵达了一片宏伟而庄严的群山之外。 女魃口中的系崑山，是现代不存在的一片巨大山脉中的其中一座，整片山脉约地处于华国女娲山脉再往西北部一段距离，靠近河套平原的位置。 这片大型山脉的平均高度和幅员都远远超过了现实中的任何山脉，最高的山峰粗估甚至有一万五千公尺以上。 群山云雾缭绕，宛若仙境。地上有人面虎身、尾分九岔，俊美威严的山神在优雅地踏步；天上有浑身雪白，背生双翼，神似雄鹿的灵兽横空而过。 尽管看上去祥和而美丽，但却连格林都感觉到些许危险的气息。 “快到了，往那边飞！”安努看着他的仪器，一点一点给格林指路。 格林按照他的指引，操纵魔能飞车小心翼翼地飞进了大山中。 好一阵左弯右拐后，女魃指着群山深处的一个小山坳急声说道：“我们最好在那边下去！” “可四做裡好像离病堵的源头还由段距离，沃们……” “碰！框啷！” 安努才说到一半，一块巨砾便狠狠砸中了格林的魔能飞车，将飞车朝斜上方击退了十几米远。 好在格林用塑石术凝聚出的岩石，已经压缩到比钢铁还坚硬几分，即便那巨石的力道，大到石体在撞击到飞车的瞬间便碎成齎粉，众人也只是一阵东倒西歪，而没有车毁人亡。 “我们下去吧，好像有东西在攻击我们。”巴贝尔淡定地说道。 不只是他，这裡唯二会有生命危险的两位博士，都淡定的不得了——这可以说是不死天人的“种族天赋”。 反而女魃紧张地大喊道：“快下去！快点！” 接二连三的飞石仍然在不断袭向高空中的他们，只不过并没有刚才那颗那么精准，大多都只是擦到飞车的边边角角而已。但即使这样，也足以让格林无法专心操作飞行了。 他急忙降落到了女魃刚刚指的那个盆地中。 落地之后，几人赶紧鑽出了车厢，各自活动了一会儿身体。 “别动，我得看看你有没有伤到！” “格林，痒！呵呵呵……”芙蕾雅拍着格林笑道。 虽然那些巨石的攻击并没有造成什么真正的伤害，但嗑嗑碰碰肯定是有的。格林仔细检查了一下芙蕾雅毫发无伤的身体后，又不放心地给她塞了好几个治癒符文。 他的举动，让两位博士好一阵笑话。但他一点儿也不在意，毕竟俩博士是伤了不痛死了能活，自己和芙蕾雅要是碰到什么意外，那可就真没了。 “姬轩辕虽然是系崑山部落联盟之首——有熊氏的领袖，但仍然有许多氏族部落拒绝跟随他南下，到现在还居住在祖地之中。” 女魃耸了耸肩，指着这片盆地中荒废的建筑解释道：“这裡是我赤水部落原本居住的位置，因为资源不算丰富（看起来主要是乾），而且道路複杂难行，暂时应该还算安全。但如果我们进入其他部落统治的地区，那怕是在空中，也肯定会受到攻击的。” 顿了两秒后，她补充道：“……尤其姬轩辕这一走，那些部落肯定会杀掉所有试图回到这裡的有熊氏……或者疑似有熊氏。” 格林跟芙蕾雅打闹完之后，观察着这个空无一人的赤水部落。 这个“赤水”所指的，明显不是真的“水”，而是赤褐色的乾燥沙土。估计这是由于女魃长期居住于此，她身上过于浓郁的火元素所造成的影响。 整个部落没有任何田地，但却有着不少石製建筑物，地上还能偶尔看到腐朽的猎弓和竹篮。估计是一个纯靠狩猎和採集生存的部落。 因为几年无人管理，此时这些建筑已经爬满了耐旱的藤蔓和沙漠植物，看起来像一座荒芜神祕的古老废墟。 他甚至在其中一座石屋中，看到几头长相奇特的野兽正在警戒地窥视他们。 “看来接下来我们得步行了，直接往那边飞会有些麻烦。”安努说道。 “反正我们已经节省出很多时间了。”巴贝尔一脸无所谓地说道，随后将目光转向了格林和芙蕾雅这边：“对了，同学，你需要休息一会儿吗？” 格林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关係。 他现在只想尽快搞定这件事情。 巴贝尔耸了耸肩，便示意安努继续行动。 在安努用设备重新进行了定位方向后，几人便离开盆地，朝着资讯漏洞的位置继续行进了起来。 第两百四十六章 残忍的错误 “这片山脉叫做崑崙山。” 女魃一边偷偷扯住正准备用精神力漂过一根粗壮树根的巴贝尔，一边向众人介绍着。 “我们现在所在的系崑山，是崑崙群山中央较大的一座，也是资源比较丰富的一座。姬轩辕带着有熊氏离开后，其他山脉的部落大概也会渐渐迁徙来这块土地。” 她所说的崑崙，明显跟现代的崑崙山不是同一个概念，而是山海经中，位于中原西北方的崑崙神山。 跌了一跤的巴贝尔瞥了若无其事的女魃一眼，用精神力把他刚刚正在研究的蝎子，从她衣服肚子处的破洞塞了进去。 “呀！”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一掌拍死蝎子的女魃，秀眉倒竖，恶狠狠瞪着巴贝尔，但没说什么。 …… 几人跟着仪器显示的位置跋涉了将近三天，才来到了一条宽敞的河道前方。 “过了这条河，就离开有熊氏，进入共工氏的领土了。他们虽然与我们有熊氏没什么冲突，但还是要小心一些。” ——共工氏，主要的几个部落都分布于崑崙群山中央的共工国山上。其领袖共工（名姜垂，共工是其神职）为炎帝后裔之一，是司掌水灵力的神祇。 以一条从红土高岩上方流下的宽广溪河为界，以外就不再属于赤水部落，甚至有熊氏的土地了，是连女魃都鲜少踏足的地方。 不巧的是，安努手上那个仪器显示的方向，正好超出了这条赤水河，位于与系崑山相依的共工国山附近。 而这赤水河虽然是山中的溪流，但由于这座神山不论什么都大的夸张，所以溪流的宽度其实跟一般的湖泊都没什么区别…… “这个深度和宽度，应该不可能涉水过去，我们或许可以……”安努饶有兴致地思索着比较有趣的方案。 “哗啦啦！” 格林抬起手，从赤水河底升起一道宽敞朴素的石桥。 “快点走吧。”他撇了撇嘴说道。 这俩博士是真的很悠闲，简直跟出来郊游一样。一路上不论是小花小草小动物，甚至小妖神或袭击他们的天人，都能引起他们强烈的研究欲——为此甚至还死掉数次。 这也是他们花了这么长时间才走出有熊氏领土的主因。 好在塑石术在现实中也是被两位博士玩烂的法术，使他们没有去研究石桥的兴致…… 然而当他们刚行至河道中央时，前方的石桥下却突然轰鸣作响，水花四溅。 “嘻嘻嘻……呜——” 一头长相丑到会令人精神受汙染的庞大怪物，围绕着桥柱，缓缓爬了上来。 整体而言，这头怪物是一隻“九头蛇”。但这隻九头蛇的九个头，却并不像格林当初在希腊杀死的勒拿九头蛇那样，是九颗介于龙和蛇之间的脑袋，而是九颗长在蛇颈上的巨大人脑袋…… 那些脑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有的伤心欲绝、有的兴奋癫狂、有的失意落寞、有的无悲无喜。 除了没有表情的那颗头，其他人头无论表情相貌如何，此时都在做相同的一件事情——啃食那座石桥。 “这隻就是‘冗馀资讯’，把他清理掉吧。”安努捣股了一会儿仪器，轻声说道。 格林明确地感知到这头怪物体内存在着不少煞能，看来跟自己之前猜测的一样，安努提到的资讯漏洞，估计就是空间节点，而这些冗馀资讯就是指煞能。 “等等！”见格林准备动手，女魃却连忙阻止了他：“他是共工氏的人，名叫相繇（音同摇），是共工的重臣，我们不能杀他。” 虽然有熊氏正在与炎帝战争，但共工不曾加入其祖辈炎帝的阵营，所以女魃与他们之间并不算敌对。 相繇似乎是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将所有脑袋抬了起来，看向他们这边。 ““吓——”” 其中八个巨大人头同时张开嘴巴，对众人发出了诡异的嘶吼。只有面无表情的年轻男人头颅未曾出声。 在声音刚停歇的下一个瞬间，刚刚嘶吼的八个人头突然全都变为了相同的表情——兴奋。 “咯……咯……咯……” 那些人头一边发出如出一辙的怪声，一边疯狂地朝格林他们扑了上来。有的脑袋试图用牙撕咬他们，有的则不停喷吐出一滩滩的液化煞能。 格林对一脸懵逼的女魃翻了个白眼，就和芙蕾雅一起开始反击起这些人头。 至于两位博士则在开战的一瞬间就被吞进去了，而且并不是他们没有反抗能力……格林分明看见他们跃跃欲试地往那怪物口中鑽！ “对不起，女魃，我也感染了那种瘟疫，这似乎让我开始以为自己是一头饕餮……”那颗没有发动攻击的头颅，突然低声说道。 女魃击退袭向自己的老人头颅后，抬头急声问道：“相繇，你还能控制自己吗？” 相繇唯一还有理智的脑袋左右摇了摇，毫无起伏地说道：“没办法，你知道的，女魃，这九个脑袋加起来，才是我，相繇。即便我还有一颗脑袋没受到瘟疫感染，我也无法控制自己丝毫。” “而我仅剩的理智，也已经尝试过所有我能想到的方法——我吃过所有的解毒草……以及毒草，甚至用泥土和泉水把自己的肚子塞满，却都没有丝毫用处，我依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继续吞食我的亲人、朋友，和一切被我看到的东西……” 他语调缓慢地说着：“我甚至不知道我还保有一丝理智，是该值得庆幸的事，抑或是残忍的惩罚……” 相繇明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毫无起伏，格林却在他的话语中，听到了发自灵魂的悲伤与哀働。 究竟是完全陷入疯狂之中，尽情吞噬毁灭一切，还是在疯狂中保留一分无能为力的清醒，在无尽痛苦中寻找拯救自己的一线希望。如果让格林来选择，恐怕也会是一道难题。 看着轻松对付自己的三人，相繇黯淡无光的眼神，亮起一丝希冀，他祈求似的看着几人说道：“女魃，还有两位强大的天人，我实在已经太累了……我请求你们，赐予我安息吧！” 格林叹了口气，利用秘语通知芙蕾雅后退，然后燃起一道巨大的烈焰风暴，将那些疯狂的脑袋都给烧成了灰烬。 “你如果只剩下这颗保有理智的脑袋，应该就能控制自己了吧？”他向相繇问道。 他刻意避开了相繇那颗保有理智的头颅，只烧毁了另外八个。 相繇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咳……小友，我的脑袋虽然长得跟你们很像，但跟你们却是不同的种族……相信咳……你也没见过哪个人类少了九之有八的脑袋，还能正常地活着……对吧？咳咳……呕。” 语毕，他喷出一大口混杂着煞能的毒血，并且紧紧咬住牙齿，似乎在强忍着痛苦。 格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犯下了一个残忍的错误。他以自己狭隘的观念，去审度了与他截然不同的生物。 现在他留下这一颗头，反而只是徒增了相繇死前的痛苦。 “女魃，两位天人……”相繇的声音非常微弱，使三人必须靠到他的脸旁，才能勉强听清他的话：“小心……我主已经……” 没等他们进一步询问，相繇便永远闭上了那双充满悔恨与悲痛的眼睛。 第两百四十七章 所谓战争 “每个‘冗馀资讯’在游戏内表现出的样子难道都不同吗？” 復活过来的巴贝尔，凑到格林旁边，一边用树枝戳着相繇的尸体，一边喃喃自语道。 实际上相繇本来就长这样，他是女娲神族的亚种，跟共工、女娲、伏羲等神祇一样，都是人首蛇尾的种族。只不过他多长了几颗头，蛇的比例也稍微高一些而已。 安努也走了过来，若有所思地说道：“……话说我们这样玩，会不会也像前天那个倒楣蛋一样被感染呢？” 他是说刚刚两人鑽到相繇肚子裡的事情。 巴贝尔“啊！”一声，跳了开来，赶紧用设备对自己扫描了一会儿，确认自己身上的资讯都是正常的，才终于放下了心。 格林观察了一下，发现相繇的尸体正不断溢出煞能，并流入河水之中，只好一把火将那庞大的尸体全给烧成了灰烬。 将被损坏的桥面修復之后，几人再次踏上了前往漏洞的道路。 路上，他向女魃问道：“相繇死前所说的‘我主’，指的是共工吗？” 女魃点了点头：“没意外的话，应该是指共工。” “共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继续问道。 他有些怀疑相繇临死前说的小心，会不会是说共工像宙斯那样，主动地在扩散着煞能。 “是个刚愎自用的暴君。听说即使是他自己的部落子民，只要有人忤逆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放逐或处死，更不用说周围的其他氏族或部落了……”女魃轻声说道：“虽然由我讲出来很奇怪，但不得不说，共工完全没有继承到那怕一分蚩尤的仁义与宽容。” 听起来似乎跟传说故事纪载的一样…… 格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又行进了几分钟后，女魃提醒道：“我们现在已经很接近共工国山了，小心一些吧。” “就快到了，不超过十公里。”安努紧接着说道。 突然，一头丑陋的四耳猿猴，带着大量手持兵器的超凡人类挡在他们不远处。 猿猴口吐人言，高声吼道：“吱——女魃！你们有熊氏的过来这裡想做什么？这裡已经是属于我们共工氏的地盘，你不许再前进了！” 女魃倒是挺出名的……不过这也不奇怪，作为统领赤水部落的强大天女，又是有熊氏领袖姬轩辕的女儿，自然很难有人不认识她。 “他好像叫长右，是共工氏的一位部落首领。不过我记得他之前是生活在其他山脉的，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裡……”女魃小声向格林他们说道。 随后上前向长右喊道：“你应该知道最近几年在崑崙山肆虐的瘟疫，我们现在找到了瘟疫的源头，正在试图消灭他，还请让我们过去！” “瘟疫源头……”长右犹豫了十几秒，才让开道路：“那个怪病确实也让我们饱受折磨，如果你真能消灭它，我的确可以让你过去。” 待众人有些戒备地穿过共工氏的军队之后，长右却又一个猴跟了上来。 “当然，我不能完全相信你说的话，你们说不定会是祝融派来的探子，所以我会亲自看着你们。”他警惕地看了所有人一眼。 “祝融的探子？什么意思？”女魃疑惑地问道。 ——祝融氏，位于南崑崙山的氏族。其领袖祝融（名姜重黎，祝融是其神职）为炎帝玄孙，是司掌火灵力的神祇。 祝融虽然是炎帝玄孙，与共工算是亲戚，但两人从以前就一直不太对路。好在祝融居住在崑崙山南部，离位于中央的共工国山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因此他们一直以来也不至于出现什么太严重的争端。 长右叹了口气，回答道：“我们正在与祝融氏战争。” “为什么？他们不是住在南崑崙吗？” “就是因为这场瘟疫……据说一年半前，共工的妻子有一天突然声称自己是祝融的女人，拒绝与其行房，并以火焰灼伤了共工。勃然大怒的共工在杀死自己的妻子后，将五湖四海聚集成一场大洪水攻击祝融，以进行报復。而在这场灾难中痛失爱子的祝融，则直接举族打上共工国山以进行报復。” “战争开始之后，就连我们这些住在其他山脉的部落首领，也都被召集回来参战……” 长右猴脸上写满了无奈，这场战争无关氏族人民的福祉与利益，对他们来说确实是无妄之灾。 “既然你们这些部落首领都清楚的事情，他们做为氏族领袖，难道会不知道吗？”格林也有些奇怪地问道。 长右摇了摇头，苦笑道：“知道又如何？就算战争的起因是一场误会，如今也已经打了一年多了。即使误会解除，他们俩也不可能会轻易停下，不论共工还是祝融，都已经在这场战争中投入太多，也失去太多了……” “哼，你们两族的首领都是好战而嗜血的莽夫。”女魃嘲讽道。 长右左右瞧了两眼，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但还是没敢出声附和。 格林则是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女魃。 共工和祝融的战争是这样，黄帝和炎帝的战争恐怕也好不到哪去。就算他们现在把“瘟疫”消灭，黄帝又真的会同意赤水部落退出战争，甚至带领整个有熊氏回到系崑山吗？ 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请求，他也不可能会答应这样的事情吧！ 甚至直接处死女魃，以儆效尤，让任何人都不敢再升起回到安全的系崑山的念头，反而才更有可能。 但女魃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只是兀自在那边嘲笑着共工和祝融的愚蠢。 他们一边聊，一边穿进了一个位于共工国山西侧的大型营地。 营地虽然有不少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天人在看守和巡逻，但见到队伍中的长右，便没有人试图阻拦他们。 几人才刚进去没多久，就有两隻小猴儿快速地跑到了几人面前。 其中一隻小不点爬到长右背上，奶声奶气地不停喊着爹爹。另一隻稍微大些的，则是一脸担忧地看着长右，但并没有靠近他。 长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一把抱住了急欲闪躲的小猴，使劲搓了搓一脸不情愿，却悄悄反抱住自己的小猴。 “哈哈！快回去吧，孩子们，别让那些战士们来训话了。乖，等战争打完，我带你们去长右山东部的大湖玩耍！”长右慈祥地逗弄了一会儿小猴，便催促他们回‘家’了。 “爹，你可别死了！娘还在长右山等我们呢！”比较大的小猴临走前，不放心地叮嘱道。 目送两隻小猴子在天人战士的带领下进入屋内后，长右以低沉的声音，向他们说道：“共工放逐了少数反对他发动战争的部落首领，并亲自前往各个部落，挑出了其馀首领的几位家属，将他们集中在这个营地裡严加看管，迫使我们所有人都必须全力打赢这场战争……” 格林只是沉默地听着，没说话。 而芙蕾雅则有些用力地抱紧了他的手臂。 在古代，首领使用这种手段约束手下的将兵，是极为常见的事情。大多数时候会美其名曰为了减轻将士的后顾之忧，实际上就是为了扣留人质而已。 “快奏把，沃们就快倒了！”安努突然出声打断道。 “呼呼嘎嘎嘎……我的小猴儿仔都比你会说话！” 安努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嘲笑自己口音的长右，但没说什么。 他实际上已经可以说是语言天才了，毕竟他们每隔几个星期进入游戏，当地原住民都会开始使用全新的语言。他能在工作的数月一年游戏时间内，几乎完全掌握一门主流原住民语言，已经是非常可怕的天赋了，口音奇怪一点根本无伤大雅。 五人一猴穿过村庄后，继续走了一段时间后，又被长右喊停了下来。 “停！在往前就是战场了……如果还要继续行动的话，我得先回去请示共工！” 格林挥了挥手，便牵着芙蕾雅，和另外三人继续向前走去：“我们没时间管你们无聊的战争，谁来找麻烦揍一顿就是了。” 这一路他看到过不少天人战士、神话生物与妖神，虽然每个都非常强大，但数量却不算多，而且相对现在的自己来说，也难以称得上什么对手。 女魃当然也是相同的想法，她的力量或许比格林和芙蕾雅弱，但也绝不是这些普通天人或妖怪所能够抗衡的。 至于两位博士则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他们只想赶快解决问题，然后该看电影的看电影，该吃饭的去吃饭…… 长右犹豫了半天，还是快步跟上了几人：“……我跟你们去吧！有我在，共工氏的战士就不会攻击你们了。” 但也会让祝融氏的人更想攻击我们啊，傻猴子……格林心裡说道。 不过他倒也没有阻止长右的跟随，多一个当地人很多时候确实会方便一些。 进入战场后，他们跟着极为熟悉地形的长右左弯右拐，尽挑些小密林行走，以避开那些正在厮杀的战士，同时缓缓地靠近着目标地点。 走到一半时，安努突然脸色有些挣扎地，用亚特兰提斯语低声向他们说道：“巴贝尔议员，两位同学，我想我有个坏消息必须告诉你们……大概是水源的关係，除了吕魃之外，这些原住民，已经全数感染了。” 第两百四十八章 祝融 安努这句话，是格林所没有预料到的。因为他一路走到这裡，并没有感知到那些人类和妖怪身上存在煞能。 但安努和巴贝尔的仪器，是直接连结着亚特兰提斯云端数据机的设备，从他们那边的数据化监控，比自己靠精神力感知要准确的多，这点是无庸置疑的。 巴贝尔脸色有些难看地瞥了长右一眼，却用笃定的语气说道：“我们赶紧把漏洞修补好，他们就会痊癒了！” 他看起来并不意外，应该也早就从自己的设备中发现了这件事。 安努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埋头继续向目标地点行进。 不多时，他们便抵达了一个小型地穴之中。 一跳入地穴，就可以看见裡面的一道空间裂隙。 这道裂隙其实不算大，也不过就一公尺多一点而已。 裂隙的另一边，是一团模煳扭曲的景象，难以用常理和逻辑来判断其形体。长时间注视的话，甚至还会产生眩晕和噁心的症状。不过好在这裡虽然煞能十分浓郁，却并没有任何煞魔化的生物存在。 “那就是资讯漏洞！”安努指着那道裂隙喊道。 他们赶紧往裂隙那边移动，但一道人影却突然从上方跳下来，挡到了几人面前。 这是一位满身肌肉与伤疤的英俊男人。 略显凌乱的红发，让他看起来有些放荡不羁，但纤薄的嘴唇和如刀削般挺立的鼻子，却给人一种严肃而正经的印象。另外，这男人体内还有着两千多单位的强大神能，以及上万单位的火元素，格林只用膝盖想了三秒，便猜到他的身分了。 “姜重黎！”女魃喊出了这人的名字。 祝融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他们几眼，尤其将视线集中在格林身上看了一会儿，才对女魃沉声说道：“有熊氏的姬女魃，你身为公主，不去帮你爹争那天下共主，来我们这偏僻的山旮旯裡做什么？” 好在祝融似乎并不认识长右，否则可能要直接开打了…… 看着一脸恐惧地缩在几人后面的长右，格林暗自庆幸道。 听到祝融说出自己的公主身分，女魃下意识瞥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的格林和芙蕾雅后，才转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来清除这场瘟疫的源头。” 祝融微微愣了一下，侧头瞥向自己身后的裂隙，淡然地说道：“哦～清除它？有熊氏都要雄霸整个天下了，还会在乎这场小小的瘟疫吗？” “事关万千黎民的生死，岂有不在乎的理由？既有心成为天下共主，就当有这样的觉悟。自古天皇太昊……甚至地皇蚩尤，都是如此行事的，有熊氏自然也不会坏了这个规矩。”女魃皱眉说道。 祝融脸上浮现一丝赞赏，抚掌道：“很美好的志向，姬女魃，我对你的仁义感到钦佩。相信如果摧毁这个瘟疫之源，肯定能够拯救数十万的无辜百姓。有你在身旁辅佐，你爹未来也必然会成为堪比太昊的千古明君吧！” “那么就让我——”女魃面露喜色。 祝融挑了挑眉毛，迅速打断道：“然而我并不想摧毁这个瘟疫之源。” “什……为什么！？”女魃一脸懵逼地问道。 他瞥着女魃错愕的表情微微眯起眼睛，那张面瘫似的脸上竟隐约流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快感。 “好问题……你知道姜垂为什么会杀死我的儿子吗？”他反问女魃。 但不等女魃回答，他便继续说道：“没错！正是因为这场瘟疫……” “那个白痴对源头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而且已经荼毒百姓整整五年多的瘟疫不管不顾，甚至连手下大臣病重时也不闻不问。一直等到自己最亲近的人也受到感染，才惊觉情况危急，但他也不是去想办法治疗她，反而是杀死她想隐藏糗事！” “不过这都还是他自己氏族内的事，我也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了……”祝融皱起了眉毛，难得表现出了明显的厌恶神情：“可他发现藏不住后，竟然无端向我祝融氏挑起一场战争，以鲜血和仇恨来试图粉饰自己在治理氏族上的无能！” 格林搓着下巴思索起来。 听完祝融的说法，再一整理，便可以轻易发觉事情并不只是长右说得那么简单。毕竟这场战争是发生在一年半前，而瘟疫却已经持续五、六年了，共工根本不可能不知道这瘟疫的特性。 然而他不仅没有像黄帝一样举族迁徙，也没有要寻找瘟疫源头的想法。反而在发现妻子状况有异时，第一反应是直接杀死她，然后再攻击离得八丈远的祝融氏……这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 共工很有可能真的就像祝融所言，是为了掩饰自己在齐家与治国上的失利，所以才刻意挑起一场战争，来转移族人的视线…… “他既然用滔天洪水熄灭了我的火种，那我也必须想办法让这火种重新燃烧起来……在他的尸体上。”祝融紧抿嘴角，声音平静地说道：“而这瘟疫，就是点燃这簇烈火的第一粒火星。” 看来他要保留这煞能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利用这煞能诡异的记忆置换特性，把他儿子的“灵魂”重新唤醒，而且要唤醒在共工身上！ 他守在这边，大概就是在研究这种煞能的力量。 女魃听完祝融的理由，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向祝融说道：“也许你有你的苦衷，但你把你个人的仇恨，凌驾于无辜的人民之上，跟共工又有什么区别呢？” 祝融摇头叹了口气，用看白痴的眼神睨着女魃：“你该不会以为共工的洪水只往我儿子一个人嘴裡灌吧？今天就算我宣布收兵撤退，我的氏族也不会愿意停下这场讨伐共工的战争，他们早就已经做好死在復仇道路上的准备了。” 他并不是什么天下共主，他眼中的无辜人民当然也只有祝融氏。而且更别说这场战争中，他们确实就是最无辜、最可怜的受害者了。 女魃被祝融噎了半晌，才有些恼羞成怒地喊道：“……就算这样，我今天也必须掐灭这瘟疫的源头！” 祝融偏头朝格林这边隐晦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挑着眉毛向女魃说道：“脑子不行是没什么办法了，至于手上的本领如何……就让我们来试试吧！” 他扯出一抹诡谲渗人的微笑，挑衅似地朝女魃招了招手，便迅速跳到了地面上。 “找死！” 女魃气急败坏地大喝一声，随后蹬地而起，追上了祝融。 格林用鹰眼术观察了一下，发现女魃和祝融两人打得旗鼓相当，估计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毕竟他们俩除了肉搏之外，就只会释放火焰，而两人却又都不怕火烧，因此谁也奈何不了谁。 他耸了耸肩，向两位博士说道：“你们可以开始修復了！祝融不会阻止我们修復漏洞的。” 从祝融的举动和态度中可以明显看出——他似乎从最开始就只是在找女魃的麻烦而已，根本就没有想要守护这个漏洞意思存在。 第两百四十九章 奇蹟般的存在 两人走到了空间裂隙的下方，一边用手中的设备开始读取数据，一边用肉眼和精神力观察着裂隙。 “恩——这种资讯漏洞到底是为什么形成，又为什么会在游戏中表现出这种型态呢……”巴贝尔若有所思地自语着。 “巴贝尔议员，你负责把採集到的数据与正常数据进行比对，然后想办法分析一下这次出现资讯异常的原因，并做成简报实时传回技术部门的共用资料区，”安努打断了巴贝尔的自言自语，直接给自己的同事兼上司分配着工作：“我会把出问题的地方还原回原始的样子。”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另外，记得把我们的所有作业内容，以及我们观察和经历到的一切，全数记录下来，并发给亚顿博士。等他放够假，可能会需要这些数据。” “收到。”巴贝尔马上便进入了工作模式，他一边开始作业，一边随口说道：“对了，在起源项目中，你叫我巴贝尔就行了。” 他似乎对自己名义上的下属给自己分配工作一点意见也没有。 两人商量完负责项目后，便投入了工作之中，不再理会其他事情。 由于空间裂隙的位置相当隐蔽，就算在战场附近，也没什么人经过他们附近。 从面前那个越来越小的裂隙，以及他们小声的欢呼，可以看出两位博士的修復似乎挺顺利的。 “吱！所以这些玩意儿就是瘟疫的源头？怎么长的那么奇怪？”长右一脸问号地挠着脖子。 “准确来说，那只是几道装满了瘟疫的洞口，至于瘟疫真正的源头……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格林一边仔细观察着两位博士的修復过程，一边随口说道。 然而他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感觉到那些裂隙周围，包含煞能在内的所有能量都在不停消失。而且消失的方式非常奇怪，就像本来就不存在一般，一小块一小块地被擦除得一乾二淨。 芙蕾雅则在他背后揉着他的肩膀，还不时偷亲他一下，自顾自地在那儿傻乐着。 三人坐在裂隙不远处，悠闲地等待着两位博士完成工作。 两个多小时后。 “哈哈！完成了！”巴贝尔有些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 “呼，这下问题就……还差一点……”安努也有些兴奋地喊道，但突然他又收敛了笑脸，非常严肃地看像格林这边。 “两位同学，我有事情必须跟你们说！”他向格林和芙蕾雅喊道。 巴贝尔欣喜地拿起自己的仪器看了一眼，然后放下。但很快又重新拿起来，瞪大眼睛仔细地看着上面的数据，面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格林和芙蕾雅面面相觑了一眼后，走到了安努身边。 安努压低音量，用有些沉闷的语气说道：“……虽然资讯洩漏的问题解决了，但问题还是存在。” “还有什么问题？” 在格林的感知中，这次修復是非常完美的，不仅周围没发现任何煞能遗留，就连空间也沒有任何脆弱或病变的感觉。 “病毒……是不会自己消失的。”安努严肃地说道。 格林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安努这句话指得是什么。 他张了张嘴巴，有些欲言又止地看向两位博士。 “听着，同学们！我知道这个抉择非常困难，但这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健康地发展下去！”安努微微皱起了眉毛。 但还未等格林回答，巴贝尔便有些愤怒地吼道：“安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裡的原住民可全都是拥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就跟你我一样！难道你又想像上次那样——” “醒醒吧！巴贝尔！他们只是ＮＰＣ！”安努略显粗暴地打断巴贝尔，并用警告的眼神深深看了他一会儿后，转头继续对格林说道：“听好……我们必须清除掉所有沾染冗馀资讯的存在，否则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为新的‘瘟疫之源’，到那时候——” “不……一定还有别的解决办法！对了！亚顿！亚顿他肯定会知道些什么！”巴贝尔一边说，一边急急忙忙地下线了。 “不用抱什么期待，我和你们教授处理过好几次这种类型的Ｂｕｇ，这已经算是牺牲最小的解决办法了。”安努没理会巴贝尔，而是摇了摇头说道：“上次我和巴贝尔议员在清除同类型的Ｂｕｇ时，只有两个原住民受到感染，他就已经对我的做法很不满了，而这次的感染人数……” “毕竟他是上个月，为了研究人工智慧，才藉由亚顿博士的关係偷偷调进我们工作室的，他根本不知道起源世界是多么伟大的奇蹟……以至于那怕使用最残忍的方法，我们也想保护好这个世界。”他语气有些唏嘘地说道。 “奇蹟？”格林喃喃重複道。 “是的，奇蹟！”停顿了半晌后，安努眼中隐隐散发出兴奋的光芒，并轻声叙述起往事：“当初这种可以套入生物ＤＮＡ数据以演化物种，甚至产生‘疑似’强人工智慧的新式编程语言被亚顿博士发明时，整个工作室所有的研究员，包含我在内，都认为自己已经抵达了人工智慧领域最伟大的里程碑。” “不过随着研究进展，我们发现新式编程语言创造的世界，每当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出现一种怪异的迟滞感。而且裡面的ＮＰＣ虽然已经极为接近强人工智慧，但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他们似乎缺乏‘自我’，而且感情相比于现实中的人类，显得太过淡薄了！” ——与依靠超高速读取与“模拟”构成行为框架的弱人工智慧不同，强人工智慧在能通过多种图灵测试的同时，还必须拥有与人类相当或更高的创造力、推演能力、沟通能力与自我认知能力。 他抿着嘴，斟酌了一下语句，继续说道：“就像让演技顶尖的演员去演绎另一个人一样，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太大的问题，但相处时间稍微一长，就能察觉到违和感。我们猜测那可能是魔能计算机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想尝试创造出真正的强人工智慧，或者说……真正的第二泰拉！” 泰拉似乎是亚特兰提斯语对地球这个星辰的称呼，格林以前在宙斯的星辰仪上有看见过。 “然而每当我们将人类的情感和思维数据，用新式编程语言套入ＡＩ中，企图突破这个侷限时，整个伺服器就会莫名死机。因此我们只能不断地将世界归零，甚至生成大量的世界以同时进行多次尝试……”他的表情複杂而古怪，导致旁人有些难以辨别他此时的情绪。 格林微微皱起眉毛，想到了之前在宙斯的星球仪中看到的画面，原来那些工程师是因为死机的关係，才会把世界一个一个归零吗？ “直到这个被我们称为‘起源’的世界诞生……” 他睁大正‘发着亮光’的双眼，语气变得极为兴奋：“起源世界的存在，真的就是一个奇蹟——刨除掉如出一辙的地质环境生成和人工引导演化，自从这个世界的第一句语言诞生后，我们就发现这个世界的ＮＰＣ……不！这裡根本就没有ＮＰＣ，我们很清楚这一点！起源世界的所有原住民都是活生生的人！” 尽管他刚刚对巴贝尔大吼，说这裡的人是ＮＰＣ，但他心裡当然非常清楚——起源世界裡的智慧生物，跟现实世界的人类可以说毫无区别。 “他们都是存在情感与自我的，真正的‘强人工智慧’！”他音调高昂，手舞足蹈地说着：“也就是说——我们以人类的智慧，开发出堪比人类，甚至超越了人类的智慧来！” 客观来说，在起源世界的“智慧”，其实是存在于魔能计算机内的一种“自主意识”。 安努和他的团队都相信，只要经过后续的研究和调整，以超魔计算机那比全亚特兰提斯人类加起来，还要强大无数倍的恐怖计算能力，再加上浩瀚无尽的云端魔网知识…… 起源绝对会成为远远超越整个亚特兰提斯的“虚拟文明”。 “而只要我们能够让起源世界得到适当的环境，你们说，起源世界会不会也有能力开发出超越起源的强人工智慧呢？”他瞪着大眼睛，低头小声说道。 “你们可以想像这是多么伟大的奇蹟吗？哈！你们是亚顿的学生，肯定能够想像的到对吧？这意味着智慧的无限发展！意味着技术的无限突破！意味着——魔能科技的奇异点！”他一边喘着气，一边语速飞快、口沫四溅地说道：“一如两千五百年前，先驱者为我们带来魔网通讯塔那样！” 起源世界既然是亚特兰提斯人藉由自己的“智慧”，所研发出的“智慧”，那么起源世界能否藉由这个“智慧”，再次研发出下一个“智慧”呢？ 答案大概是肯定的。 智慧总是在进步的，当起源世界研发出下一个强人工智慧，下一个强人工智慧再研发出下下一个强强人工智慧，以此往復下去，的确很可能会让现实发生折跃式的科技大进步——即所谓的科技奇异点。 “……虽然关于这个世界的诞生，我们还没找到关键契机，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将她视为全人类最珍贵的宝藏。”他缓和了一下情绪，轻声地说道：“那怕她还存在着一些‘小瑕疵’。” 原来现在快毁掉整个现实世界的煞能，当时在他们眼中只是“小”瑕疵吗？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起源世界有时候会出现一种，由难以解读的複杂冗馀讯息所构成的‘Eitr’，就是刚刚我们清理掉的那种漏洞。而且它不只会影响游戏内的人物和物品，甚至连现实都有机率受其侵蚀。”安努皱起眉头继续说道：“具体成因我们也还在寻找，但大多数症状似乎都会影响到脑部，所以我们猜测有可能跟强人工智慧的诞生有关……” “这种类似病毒的冗馀资讯，不仅治疗难度极高、扩散速度还很快。处理不慎时，连工作人员也会感染到。因此只要确认其存在，就必须立刻消灭乾淨，否则不仅起源世界完蛋，对现实世界都可能造成一定的危害——这也是我们为何要将游戏加速的原因，这让我们可以在上市前争取到更长的时间来找出问题。” “所以为什么都知道有危险，还要把起源世界当成游戏贩售呢？”格林不解地问道。 如果单纯只是用做研究，就算有煞能的存在，现实世界也不会有太大的风险才对，这个“上市”的操作确实很谜。 “我们只是艾尼西斯游戏公司雇用的研究员。” 安努瞥了格林一眼，用无奈的语气说道：“我们当然也想把起源世界锁在实验室裡，进行更安全的研究，但公司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情啊！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起源世界是多么伟大的发明，这比什么融资、什么交割股、什么新区块链形成，对人类的意义都要大多了！” 艾尼西斯作为一间游戏公司，才不会管手下研究员研发出的人工智慧里不里程碑、划不划时代，只有能赚钱的产品才会是好产品，更何况这是他们投入极高成本的大计画。 “那你们退出艾尼西斯不就好了？” “我说了，我们只是来打工的研究员！有能力运算新式编程语言的魔能超级计算器，和规格足够容纳整个泰拉星数据的大型伺服器，除了全摩苏波最有钱的艾尼西斯公司，你就只能去艾提兰宇航局才能找到了……那些傢伙都忙着拿我们纳税人的钱，在太空裡捡垃圾呢，怎么可能让我们把设备用来研究人工智慧。” 他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总之公司不会让没有赚钱功能的虚拟世界一直占用着伺服器和计算机。我们为了让起源世界能被保留下来，也只能让她作为最新的虚拟游戏上市了。” “因此，两位同学，为了不让我们的心血白费，也为了这个奇蹟般的世界能存续下来，”他正了正脸色，严肃地看着格林和芙蕾雅：“你们必须要——” “碰！”一声巨响，打断了安努的话。 一道鲜血淋漓的人影，以后脑杓砸破上方的石层，直接摔进了地穴之中。 是祝融！ “咳……妳没吃饭吗？”祝融吐掉一口血水，狰狞地大笑道：“怎么这么痒？再用点儿力啊！” “轰！” 女魃也砸入了地穴之中。 她的一袭青衣此时已经不只肚子上的破口，而是整件像几块碎布条一样挂在身上而已了。这使她露出了大片的肌肤，甚至不少关键部位也能隐隐约约看到。 但她完全不在乎似地，直接跨坐到祝融身上，一拳一拳地捶着他的脑袋。 格林看了一会儿，急忙出声制止道：“够了，女魃！瘟疫的源头已经清理乾淨了，祝融其实并没有在阻止我们。” “啊？你说什么？”女魃一边问，一边下意识地继续往身下揍。 格林只好用法师之手把女魃给掐了下来：“我说……祝融只是故意挑衅你而已，他根本没有要阻止我们摧毁瘟疫之源。” 祝融瘫软在地上，瞥了眼格林后，喘息着说道：“哈……哈……可惜呃咳……小友……你只猜对了一半而已。” 女魃一脸懵逼地来回看了看格林和祝融。 “……我会默许你们除掉源头，当然是因为……”祝融对格林苦笑了一下：“我最初的目的，早已经达成了呀！” 第两百五十章 责任 “达成了？你的意思是……”格林随手扔了一件衣服给女魃后，有些迟疑地向祝融问道：“你儿子已经成功取代了共工？” “是的……至少我曾经确实是这么以为的，”祝融艰难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悲伤与痛苦的神色：“但经过这半年多的观察，我却发现……那并不是我的长琴！” “他只是有着我儿记忆的共工而已……” 长右那张猴脸惊骇到无以復加的样子，令格林觉得挺有意思的，但现在并不是看猴子的时候。 “而且我还发现……他似乎还像存在某种目的一样，在水源中有意无意地散佈着瘟疫，咳……但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晚了，那瘟疫已然……” 祝融呕出了一大口鲜血，眼神中的光芒也开始黯淡下来。 他的瞳孔渐渐失去聚焦，一副交代遗言的样子，断断续续地说着。“……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咳咳咳……自己犯下了大错，一个无可饶恕、无法弥补的滔天之过。我只能以死咳……谢罪，希望拥……有仁义之心的姬女魃，与两位强大正直的小友，能够替……我……”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阖上了双眼，似乎准备入睡一般。 格林撇了撇嘴，把一大坨一大坨的治癒卢恩，不停塞进祝融的身体。一旁的芙蕾雅见状，也夫唱妇随地绘製起了治癒卢恩。 安努虽然有些好奇两人正在施放的法术，但只是欲言又止了一下，便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正如他们不会以朋友或同事的身分，向亚顿央求源能秘语。在法术知识的领域上，师门的界线总是存在的。他猜测这应该是亚顿一脉的某种特殊施法方式，因此没有试图去打听。 十分多钟后，祝融一脸懵逼地躺在地上，用空洞的眼神看着上方的三个洞，喃喃自语道：“沃草……这年头想死都这么难吗？” 又躺了一会儿后，他默默爬起来盘腿坐好，然后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那对夫妇。 格林耸了耸肩，说道：“自己犯的错得自己去弥补，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得学着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别拉了裤裆就找别人帮你揩臀。” 芙蕾雅则在一旁点着小脑袋附和着。 祝融脸颊抽搐了几下，瓮声瓮气地说道：“小……上仙教训的是。” 光是两人强大的气息，以及面对自己有恃无恐的态度，他就猜到自己可能打不赢这俩“小友”了。现在甚至别说打了，自己在他们面前似乎是连自杀都办不到…… “总之，我们先去找共工谈谈吧。”格林看了眼略显焦虑的安努，向几人说道。 随后便牵着芙蕾雅，和安努一起离开了地穴。 祝融亦步亦趋地跟在三人身后，而长右和女魃面面相觑了一眼，也连忙跟了上来。 在路上，安努将“瘟疫”的大致特性与危害，都告诉了祝融他们。 祝融经过这段时间研究，早已经了解了不少煞能的特性，因此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女魃反而看起来有些震惊，时不时还会插嘴询问一两句。而一旁的长右，则从头到尾都默默听着，脸上时阴时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人各揣心事，一路东弯西绕地回到了共工氏领土。 在祝融熟门熟路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位于山腰的一个隐密泉眼处。 “长琴！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泉眼吼道。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一名发鬚极为浓密的男人，从水中鑽了出来。 他长着红色的头发与鬍鬚，赤着肌肉虯结的上身，如同一位神武的战士一般。但下半部却是一条长近八公尺，缠着腰布的粗壮蛇尾。 共工看见祝融后，恭敬而礼貌地行了一礼，轻声应道：“爹，您来了。” 与低沉沙啞的嗓音和粗犷壮硕的样貌极不相符，他的语调及动作都令人感觉非常斯文儒雅。 祝融面色複杂地看着共工，缓缓点了点头，然后把他拉到一边，开始小声说着什么。 随着时间过去，共工的脸色也越变越差，时不时还会用有些压抑的狰狞之色，看向自己的“父亲”。 而祝融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却没有什么反应。 待两人聊完后，祝融又回到格林这边。 他向格林与芙蕾雅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严肃地高声说道：“谢两位上仙赐命，我火神姜重黎向天道起誓，定然会依照上仙之言，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格林受了这一礼后，疑惑地看着祝融，向他问道：“你要怎么做呢？” “我想我有办法……”他直视格林，诚恳地说道：“还请上仙信我一次。” 格林点了点头：“当然，那我们需要如何配合你？” 虽然祝融之前逃避过一次责任，但他认为祝融看起来勉强还算是个正直之人，应当不会欺骗他，然后再次扔下烂摊子不管。 祝融摇了摇头，说道：“上仙只要带着同伴远离崑崙即可，我和……长琴，自会解决问题。” 虽然不知道祝融要怎么做，但得知他愿意承担这个责任，格林老实说心裡松了好大一口气。 毕竟这次的煞能不同于以往，受感染者几乎保留了完全正常的形体与理智。在这种情况下杀死他们，几乎与屠杀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可以。”格林点头答应后，用徵询的眼神看向安努。 安努点了点头，用亚特兰提斯语低声说道：“这样没问题，我们之前基本上也都是让原住民帮忙处理的。但还是得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他们失败，可能就需要你们来动手了。毕竟从游戏外进行操作，有机率会留下一些隐患。” “我知道了。”格林心情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与长右告别后，几人又花了两天的时间，从崑崙山走了出来。 “既然此间事了，那我要回去向我爹禀告了。”女魃有些兴奋地向三人说道：“如果事情顺利，说不定我们下次见面时，就是在系崑山中了！” 格林点点头，想了几秒后，又有些犹豫地向女魃说道：“告诉他瘟疫已经消失了可以，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向姬轩辕表示任何想回系崑山的意思。” 女魃一脸问号地看着格林：“为什么？” “你父亲他……没为什么，相信我，这对你沒有坏处。”格林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他有些难解释原因，毕竟他也只是有所猜测而已，说不定黄帝自己也很想回到系崑山。但如果是那样，就更是不需要由女魃提起了。 女魃愣了好一会儿后，还是勉强同意道：“……好，我相信你。” “三位不死天人，后会有期！”她朝两人挥了挥手，便直接朝东方跑走了。 目送女魃跑远后，格林轻声向安努说道：“我们还有其他事情，你还要在这边待着吗？” 安努点了点头：“我得在这裡等着，如果监控中心那边显示资讯异常还是没消失，我会再想办法联络你们。” 联络？肯定是查无此人啊！ 格林转了转眼睛，抬手给安努製造了一间舒适的石屋。 “行，那就这样吧，再见！” 安努满意地点了点头，坐到了柔软的石椅上，面色终于松缓了一些。 格林向身边的芙蕾雅小声说道：“我们回去找女娃要息壤的消息吧。” 芙蕾雅动作自然地抱住了格林的手臂，甜甜地笑道：“……顺便也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格林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开始施放起定点传送术。 “哗！” 第两百五十一章 王者之志 “怎么回事？这裡也发生战争了吗？” 此时，不论村庄内外，都铺满了尸体。 其中很多是巨大的虾和蟹，甚至还有五条蛟龙和大量半人半鱼的生物。 但更多的却是人类，而且其中大多都是女人、老人……甚至小孩。 数百具的尸体在村口外鋪成一排，跟一道尸牆似的，但几乎很少有人是背上受伤的——他们似乎全是面对强敌，力战至死。 “这与其说是战争，更像是一场屠杀……”格林自语道。 向村庄裡面一看，他发现似乎比之前还要多出了许多的村民，此时他们正围着篝火放声高歌。 “看起来像某种祭典？”芙蕾雅皱眉猜测道。 除了歌声，整座村庄几乎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 两人刚走进村庄，就有一位脸上溅着鲜血的农妇走上前来说道：“两位天人，这是女娃大人让我交给你们的……” 她将一个木匣子放到格林手上。 “这是什么？女娃去哪了？”格林摇了摇木匣子，疑惑地问道。 “那是女娃大人之前托我们给两位的，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农妇露出狰狞，却有些哀伤的神态，指向人们聚集的地方说道：“至于女娃大人……她在那裡……” “我去找她。” 格林察觉到情况有异，连忙收起木匣子，和芙蕾雅一起向部落中央的广场小跑而去。 此时整个部落与他们第一次到来时刚好相反，目之所及大多只有妇女、孩童和老人，但人数却达到一千多人，比这个部落原本的人口还要多出很多，估计附近其他部落的老弱妇孺们也全都聚集过来了。 他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狂热魁隗人，凑上前一看。 只见女娃小小的身躯，此时正抱着膝盖，蜷缩在一张兽皮上。她原本褐色的紧緻肌肤，此时却略显苍白，且微微有些浮肿皱褶。但面色却非常安详，如同陷入熟睡的小女孩一般。 “怎么会……”格林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着。 他虽然一直想教训教训女娃，但却从未期望过这孩子死去，她还是如此年轻，连世界都还没好好看一看，竟然就永远闭上了双眼…… 芙蕾雅也拉紧了格林的手臂，面露惊讶与哀伤地看着女娃，不过很快似乎又舒缓了情绪。 格林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沉声向一旁的老萨满问道：“女娃是怎么死的？” “两位天人，”萨满行了一个古老的礼仪后，小声说道：“现在正在举行送别仪式，我们来这边说，不要惊扰到了女娃大人的灵魄。” 两人跟随萨满进入木屋内，席地而坐。 萨满正了正脸色，缓缓开口说道：“我不知道女娃大人有没有告诉过你们，自从听訞帝后带走各部落的勇士，前往坂泉支援炎帝陛下作战后。东海的龙族就开始不断骚扰南方的各个魁隗部落。” ——听訞是炎帝唯一的妻子，也是女娃的母亲。 “东海的龙族？” 格林想起了他们之前在东海游玩时，那些频繁出入海平面的蛟龙和特大号海鲜。 “是的……他们与姬轩辕勾结，趁有熊氏缠住魁隗的勇士，不断偷袭我们这些守备空虚的部落。”萨满深深皱起了眉头：“那群长脚蛇，发现在陆地上怎么也打不赢掌管大地的女娃大人，所以前几天宣布要与魁隗氏进行和谈，并恢復两族的贸易。” 龙族在这场战争中站在黄帝这一边，是传说中就明确记载的，因此并不奇怪，但是与炎帝和谈…… “你详细说一说。”格林皱眉追问道。 “他们当时尽显诚意，献上了不少珍宝和美食，让女娃大人以公主的身分，进入东海龙宫协商事宜。女娃大人虽然怀疑过真假，但南方魁隗部落的族人们，却都已经受够了日日夜夜防备龙族劫掠的生活了。大家对和谈这件事，都抱有非常高的期待。” 他脸上浮现了自责和惭愧之色。 “女娃大人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她虽然不相信龙族，但最后……还是孤身前往东海应约了。” “结果果然如女娃大人所料，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萨满低声说道，随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格林：“我们为了抢回女娃大人的尸首，几乎让所有年轻力壮的勇士都倒在了长滩，仅剩的族人中，已经没有几位勇士了。” 老萨满站起身来，情绪激动地吼道。 “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终于从和平安逸的美梦中清醒了过来。既然勇士们已经倒下，那就由我们来继承他们的長矛！今天就算战火烧尽最后一个魁隗族人，也绝不会有人后退半步！那些长脚蛇想帮黄帝在南方站稳脚跟，就必须将旗帜插在我们的尸体上！”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声嘶力竭，令人很难相信他是一位走路都需要拄拐杖的老人：“魁隗族人再也不会听信任何敌人的言语、再也不会有任何胆怯与退缩。只要还能流出一滴血，就不会掉下一滴泪！这是女娃大人留下的遗志，也是所有魁隗族人今后所必须践行的意志！” 女娃的死，虽然令魁隗族人感到哀伤，但同时也激起了他们的信念，使他们这些一直躲在大后方的老弱妇孺，也像部落勇士一样拾起了武器。 格林抿起了嘴角，想起自己一路走过来，空气中尽管满溢着几乎快实质化的悲伤，但却不曾看到任何魁隗族人在流泪。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突然从戒指中掏出刚刚得到的木匣子，并将它打开。 他认为裡面可能有女娃要传达给他们的话。 木匣子只有两个手掌大，裡面装着一小迭木片，以及一颗土黄色的宝石。 木片上，用“纹画”写道—— “这珠子就是哥哥姊姊在寻找的息壤。所谓的息壤，其实是我——女娃大人……或者其他掌管大地的神明，用自己的本源土灵力製作出来的一种灵珠。虽然我也就做出过一颗而已，但你们想要的话就送给你们吧。 不过息壤其实就是一颗会不断聚土的石头而已，没有灌注生机的话，那些土壤其实连小草都种不出来。你们想要种什么世界树的话，可能只有女娲大人才有办法了。 另外，如果我没回来的话，记得帮我向那些臭蛇报仇！” “报仇吗？”看完木片后，格林有些愣神。 女娃分明知道自己东海一行很可能回不来，但她为了给自己的人民争取一丝和平的希望，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姜女娃，她真是一位最称职、最强大的首领。”格林喃喃自语道。 要知道，她可是才十三岁而已！ 格林记得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好像还光着腚子在给顾凝梦追着跑呢！ ……哦，不对，那是三岁，但也顶多就是有没有穿裤子的区别而已。 自己跟女娃比起来，力量确实要强大许多……但他能够与其比较的，恐怕也就只有力量了。 他非常清楚，一个人真正强大与否，很多时候并非只有力量而已。 至少单靠力量，他绝对无法像女娃一样，将族人的意志拧成一股绳，并让每个人都战胜心中的恐惧和软弱，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敌人。 这个新生的魁隗部落，如果能在这场战争中倖存下来，日后肯定会成为一个极为坚忍团结的强大国度吧！ “你把那珠子跟种子放一起试试？说不定就是这个了。”沉默已久的莉亚，突然出声建议道。 看来她的确是因为那两位博士的存在，所以才刻意安静下来的。 格林用精神力解析了一下息壤后，低声说道：“我估计没用……” 但他还是依言掏出世界树种子，放在了息壤旁边，并用神能激活了息壤。 息壤开始不断聚集出土壤，但种子果然还是没有半点反应，跟世界树给他看的画面中，土壤与种子相互辅助牵引的样子截然不同。 传说中，息壤只能拿来堵水不是没有原因的——它虽然的确能不断增生，但增生出来的土壤，却只不过是由土元素构成的純土罢了。其内别说生命力了，连营养和矿物质都不存在，当然无法种出任何东西。 格林将息壤扔到没有土元素的安德华拉诺特中，它便渐渐黯淡了下来，不再凝聚出土壤了。 “息壤没用是可以确定的了，”他再次拿出息壤，观察了半晌：“这玩意儿给我研究一段时间，自己都能做出几个来，只不过效果可能没这么好而已。” “我们可以像她建议的一样，去寻找女娲，”芙蕾雅想了想说道：“那位女神在传说中可是能够捏土造人的创世级神明，而且还有补天的传说，说不定跟空间节点也有关系。” 格林古怪地看了芙蕾雅一眼，挑了挑眉说道：“你对华夏的传说还挺了解的嘛？” 之前在新亚尔夫嘉德开会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点，只不过当时人多嘴杂，他没机会去询问而已。 芙蕾雅眨了眨眼，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当然，我都等你好几年了，无聊的时候不就只能看看小说、看看电视剧，你说我能不了解吗？” 这话应该是真的，她虽然对这些传说都很了解，但这些知识中却参杂不少穿凿附会的歪门邪说，是从一些小说或电视剧中得来的可能性非常高。 “可是你——” 格林正想说些什么，芙蕾雅又像连珠炮似地继续说道：“再说了，你一天到晚往家裡带些奇奇怪怪的女孩子，我不找些乱七八糟的娱乐分点心，还能忍住不过去找你算帐吗？非得到时候出现莉亚说的那什么时空悖论，你再也见不到我了才开心是不是？” “没，不是！当然不是！” 他讪笑了两声，暂时放弃继续追问——再多问两句，莉亚估计也要加入对他的征讨了，她们俩现在几乎是无条件地站在统一阵线上。 “如果不是的话，那——”芙蕾雅竖着眉毛欲继续说，却突然顿了一下，然后恢復了软绵绵的神态：“……就好了。总之，我们快出发吧！” “……”格林愣愣地看了一眼几乎有些人格分裂的芙蕾雅，没说什么。 “那我们先离开了。” 向老萨满道别后，两人便走出了木屋。 芙蕾雅抱着他的手臂，轻声问道：“我们在找女娲之前，要先去一趟东海龙宮吗？” 她了解格林的性子，很清楚他不可能会放过那些残忍的长脚蛇。 “……不，进海裡我们就不一定打得赢龙族了。”格林看着芙蕾雅，挑了挑眉道：“更何況咱们手上有这等神器，为什么不充分利用一下呢？” “你难道是想……” 他眯着眼睛看向东方，用沉重的神情，缓缓点了点头。 “填平东海。” 商风飒飒袭来，他那因火光映射而嫣红如血的衣襬，在飘零的秋叶中微微起舞。一句填平东海，如刀剑击鸣般，凌厉且尽显肃杀。不时传入耳中的送別歌声，悠揚婉轉、如泣如诉，更为眼前的场景平添了几分肃穆与庄严。 被此情此景所感染，芙蕾雅和莉亚静静凝望着格林，一时间不再言语。 几秒后，莉亚才轻声提醒道：“呃——我考虑了很久要不要打断你，但东海事实上在你现在面对的相反方向……” “多嘴！” 第两百五十二章 填海 三天后，参加完女娃送别仪式的两人，来到了当初他们在等待巴贝尔上线时，所游玩的东海地区。 按照莉亚扫瞄出的精确地图，上古时代的东海跟现实的东海，似乎完全是两回事。 此时的鲁城地区尚不存在“半岛”，现代鲁城半岛的位置，是微微向外氾滥出去的一小片泥沙地。而黄河的出海口，便在这泥沙地的中央。 在此时，包含现代黄海在内的海域，在原住民口中都是“东海”，其上的渤海则是北海。因此算上缺少的陆地面积，此时的东海海域是极为广大的。 “我们先去找龙族谈谈，看看他们的态度，再决定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格林看着远处正在陈列特大海鲜的岸边，沉声说道。 芙蕾雅给两人施加了各种增益法术：“他们似乎在排兵布阵，应该是准备要侵略魁隗氏了。”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近了海鲜们乱糟糟的军阵，使那些生物紧张地张牙舞爪起来。 “吼——” 就在海鲜们受不了压力，准备发动攻击时，一声低沉的龙吼响起，令他们的行动戛然而止。 “退下！” 一位身穿华贵绿袍的黑发长角人类，拖着一条龙尾巴，从自动分开的海水中缓步走了出来。而周围的虾兵蟹将们则迅速低下身体，如同觐见帝王驾临一般，匍匐在地。 龙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用鼻孔看着两人，高傲地说道：“两位天人，我乃青龙之子嗣敖闵，你们来到我东海龙族的土地，是有何贵干啊？” 实际上虽然说是青龙子嗣，但他其实隔了好几代，青龙顶多只能算是他的祖先而已。 芙蕾雅把小脑袋凑到格林旁边，小声说道：“……有大闸蟹耶。” 格林眨了眨眼睛，低声补充道：“还有大白虾和帝王蟹。” 两人没理会敖闵的质问，而是在旁边窃窃私语着。 这实在不能怪他们无礼，毕竟那些特大海鲜看起来真的太美味了。 “放……放肆！”敖闵一振袖子，大吼道。 但他仍然不敢轻易地发动攻击，甚至还隐隐有些抖。他感觉得到这两位天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危险气息，简直就如同他面对龙王大人时那样。 千年来，这种程度的强者他当然也见过几个。但有着龙王和青龙在，敢来招惹东海龙族的实属凤毛麟角，他也不至于如此戒慎恐惧。 可重点来了——他从没见过那种程度的强者，会看着他们双眼散发出飢饿的光芒，还时不时缩两下口水啊！这回一次来俩就算了，还俩都是这德行…… 虽然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但如果自己真被吃了，可就连回去告状的机会都没了。可他又不敢连话都没说一句就转身逃跑——要真这么干了，他就算逃回去，也得被龙族长辈们抽筋扒皮了。 格林盘点了一下这批海鲜，把口水暂时收好，抬头向龙人说道：“咳咳，不好意思，肚子有点饿，所以走神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是真想吃啊！？ 敖闵吓得心脏突了一下，差点都变回原形了。 但他赶紧强压下恐惧，和和气气地说道：“两位强大的天人，我是东海龙族的敖闵，请问你们来到这裡，是有何指教呢？” “咦……还挺有礼貌的？”格林眨了眨眼睛，奇怪地自语道。 芙蕾雅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醒道：“刚刚他好像不是这个态度，我记得有看见他的鼻孔。” 敖闵连忙不停鞠着躬，打着哈哈说道：“没没没，夫人您见怪小龙了，小龙只是这些天没睡好觉，所以有些摇头晃脑而已。” 芙蕾雅似乎对敖闵的称呼感到满意，便不再追究了。 但一旁的格林却挑了挑眉，幽幽说道：“睡不好觉？你确实该睡不好觉，毕竟杀了不该杀的人。” 敖闵呼吸滞了一下，有些结巴地反驳道：“杀……杀，我没杀什么不该杀的孩子啊？” 格林眼神一定，看来是抓到正主了。 看着沉下脸，一步步靠近的格林，敖闵连忙伏倒在格林脚上，哭哭啼啼地求饶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上仙饶命！饶命啊！” 格林踹开敖闵，喝道：“告诉我事情的始末，我可以考虑让你痛快点儿！” 敖闵仰头看着格林，神色青一阵紫一阵变换了半天，才流着眼泪缓缓说道：“龙王大人打算争一争那天下共主，因此命我等在九黎南方打下一块土地，静待姬轩辕与炎帝两败俱伤之时，再一鼓作气拿下整个九黎。但那炎帝的小女儿……她掌管着大地，在陆地上我实在斗不赢她，所以才……” “你们龙族住在海裡好好的，要争那种虚名干什么？”格林皱眉问道。 敖闵摇了摇头，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格林一眼：“天下共主当然不只是虚名，它同时也是号令群仙和万妖的权柄，龙王大人自然会想争上一争。” 是像神王那种神职吗？ 但就格林所知，神职这种东西只是会令神祇强化某种相关的力量，就算神王一职，也不是就真能号令诸神才对。他猜测那只是一个默认的规矩，或者某种约束力不大的特殊权能。 最显而易见的就是……还没成为黄帝的姬轩辕，此时就率领了大量天人，以及无数凡人，正在攻击身为天下共主的炎帝姜榆冈。 这似乎显示了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很多时候你有权利怎么做，却不代表你真能那么做。 “所以就算我今天杀了你，明天也会跳出个敖拜、敖广来，继续侵略人类，是不是？”格林搓着下巴问道。 敖闵愣了几秒，低声回答道：“敖拜我不认识，但敖广是我们龙王的名讳，他不可能会上来的。” “很好……我知道了。”格林回头看向海面，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随后便掏出了息壤，用精神力将它悬浮在自己面前几公尺外。 “那是息壤！？”敖闵看着格林的动作，在愤怒的大吼声中变回黑龙原形，并直直朝格林扑去：“你休想喝呃呃呃——！” 在格林被黑龙扑倒前，芙蕾雅伸手一个八环凋死术，将敖闵体内的水分抽乾，使其变成了一条长脚蛇乾，啪擦一下摔在了地上，然后快速皱缩起来。 格林连头都懒得回，一边继续往海上飞行，一边自语道：“看来龙族还挺忌惮女娃的息壤啊？” “不……我……不能当这罪……人喝咯……” 看着奄奄一息的敖闵，芙蕾雅再次施放了凋死术。 “既然你让女娃溺死，那我就让你乾死，公平。” 她冷哼一声，抬起手将其他大号海鲜们也全给冷冻保鲜了起来。 乾巴巴的敖闵，只能用憎恨的眼神瞪着芙蕾雅，并在痛苦中渐渐失去了生命气息。 第两百五十三章 精卫 敖闵死后，一隻神采灵动的鸟儿，从他的龙鬃间悄悄“凝聚”了出来。 她长着白色的嘴、赤色的脚，身上还有着黑白相间的花纹，看起来相当可爱。 鸟儿迷茫地左右看了看，拍拍翅膀便飞到了芙蕾雅头上，轻声说道：“善良的人类啊！谢谢你将我从邪恶的长脚蛇手中拯救出来。。” “这就是精卫吗……”芙蕾雅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鸟儿会说话，她伸出手指，示意鸟儿跳到自己手上，然后对她说道：“女娃，你自己还能变回人型吗？” “欸？这都能认出我？”女娃有些意外芙蕾雅这么快就认出了自己，但还是摇了摇小脑袋，老实地回答道：“没办法……我的肉体已经死透了，现在只剩一部分灵魄而已。” 炎帝之妻听訞，人如其名，是一隻妖怪，其女儿女娃的灵魄会是妖型也不奇怪。 “灵魂还在？那就相当于……”芙蕾雅喃喃自语了几秒后，向她说道：“让我思考一下。” “灵魂还在的话，意识应该也是完整的……莉亚，你说如果用我们之前那个方法，有没有可能……” “有一定的实验价值，如果成功的话，之后……” 她用秘语跟莉亚商讨了起来。 女娃在她头上绕了几圈，发现芙蕾雅陷入了思考中，不再理会她，于是很快便失去了兴趣。 “我先去找哥哥玩！”她说完，便飞向了远处正悬浮在海面上的格林。 这边，格林正仔细分析着息壤的运作原理。 “这与魔网通讯塔的汲能非常相似，”他搓着下巴自语道：“但因为没有法阵，缺少了转化其他能量的功能，所以汲取的只有土元素。” “然而土元素几乎在所有环境中都很充沛，所以就算不能转化其他能量，也可以无限增生下去……” “并不是无限的哦。” “谁！？”格林完全没有感知到来者。 他惊讶地回过头看去，只见一隻小鸟飞到了他的脑袋上立着。 “我是伟大的神鸟，你可以称我为精卫，今日见你诛杀作恶的邪龙，因此特地来给你点勉励！”她抬头挺胸，一脸骄傲地说道。 精卫！？ 炎帝之女溺毙东海，化身精卫，日夜衔石填海，以报生前之仇。 原来那个神话故事是这样来的…… 格林思索了一会儿后，有些开心地说道：“女娃！是你吧？我还以为你死了……” 当然，此时就算知道女娃还“活着”，他也没有教训这孩子的念头了。 女娃有些烦躁地一边在格林的头发上乱挠着，一边拍打翅膀喊道：“不好玩！不好玩！为什么你们都能认出我！” 格林耸了耸肩，没说话。 芙蕾雅先不说，他自己其实是才刚刚想起来她应该是女娃的。毕竟精卫填海的故事虽然人人都耳熟能详，但其生前的姜女娃却并不算广为人知，就算他就读历史系，也只是有一点淡淡的印象而已。 女娃在格林脑袋上又闹腾了一会儿，才好奇地问道：“对了，哥哥你现在是打算在这边种你的世界树吗？” 格林愣了一下，说道：“息壤种不出世界树，我是来呃……填东海的。” “填东海？哦～你跟那些臭蛇有仇吗？”女娃继续追问道。 “……”格林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肚子饿了，来抓点海鲜而已。” “想吃海鲜也用不着填海，你还有其他目的对吧？” “啧……”他没好气地说道：“你给我们息壤，然后要我们来帮你报仇，我们能不来吗？这些长脚蛇躲在水下，我又不可能下去跟他们打，当然是逼他们上来。” 女娃在他脑袋上雀跃地又蹦又跳：“嘿嘿嘿，没想到哥哥这么喜欢我，为了给我报仇，竟然连东海龙族都敢招惹。” 这死孩子聪明得很，当然早就猜到他是来干嘛的了，只是故意想让他自己说出口而已。 格林翻了个白眼，一边将大量的神能灌注到息壤内，一边问道：“对了，你刚刚说这玩意儿不是无限增生的？” 他没有要停下填海的意思，毕竟敖闵也承认了——东海龙族根本不是在帮黄帝打仗，而是单纯想侵略人类的土地而已。 不论龙族在华夏的文化中多么尊贵，这种屠杀和侵略人类的行为，在身为人类的格林眼中，都是无法容忍的。更何况在东海龙族中，除了他们的祖宗——青龙，其他蛟龙跟传说中的神龙根本没有太深的亲缘关係。 “对，等到裡面的本源土灵力耗尽，它就会停止聚集土壤了。”女娃解释道。 “原来如此。” 格林搓着下巴，仔细地感知了一下进入自主工作状态的息壤。发现它的能量确实是在缓缓减少的。不过以眼下的消耗速率，那怕会耗尽，也足够填出超过两万平方公里的大片土地了。 息壤凝聚土壤的速度随着时间越来越快。几分钟过去，脚下的土地已经蔓延出了上百公尺，而他附近的大陆架更是被向外堆了数百公尺来。 “虽然种不了世界树，不过这玩意儿确实神奇……” 他自己施展大型法术，当然也能做到差不多规模的战略级法术。但会很累，绝不可能像使用息壤一样轻松。 要知道，他除了刚开始在息壤内灌注了一百多单位神能，现在纯粹就在观看而已。 突然，下方的水面开始沸腾翻滚了起来。 一隻纤细小巧的青色龙爪，直接从四溅的水花中炸裂而出，抓向海面上的格林。 “啧啧……”格林召唤一隻大号法师之手，掐住那隻龙爪，把他连同龙身一起揪了上来。 这隻龙不大，大概只有六七公尺长，浑身复盖青绿色的细緻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熠熠光辉，配上那两根精緻而小巧的龙角，看起来非常美观。 “呣恩，这龙挺漂亮，做成标本感觉不错啊？”他一边打量着不停挣扎的青色小龙，一边说着吓唬龙的话。 “呀——快放开我！臭人类！”那龙口中出来的，是清脆而稚气的少女声音：“我爸可是东海龙王！我们是青龙的后人，你不能杀我！” 格林翻了个白眼，信口胡诌道：“我爸还是关公呢，连青龙都只能被他踩在脚下，还青龙后人……” ——关公的神像虽然常有青龙被踩着，但那只是艺术性的表现手法而已，实际上青龙在宗教和传说中的地位远高于关公。 小龙瞪大眼睛看着格林，连挣扎都忘记了。 “关公这么厉害吗？”女娃在他头上故意问道。 格林愣了一下，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那当然，三英战关羽、温酒斩吕布听过没有？那说的就是关公。” “哦哦！这么厉害啊？那岂不是炎帝姜榆冈见了都得礼让三分？”女娃一唱一喝地瞎吹着。 “是啊，所以拿青龙唬我，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他深以为然地说道。 他是真不怕青龙。虽然他还没见过任何一位四圣，但按照传说纪载，四圣本就不算顶尖强大的神祇。更何况现在自己的力量强得过分，他估计在战斗能力上，也就女娲、伏羲这个等级的神祇，才能跟自己相提并论了。 第两百五十四章 龙王 半晌后，小龙低垂着脑袋，小声地哀求道：“天人哥哥，能不能放开我？我好痛……” 看来她年纪不大，见识也不广，三两句便全盘相信了格林的胡说八道。 见小龙被唬弄得失去反抗之心，格林便松开了她，并在她身上顺手塞了一堆卢恩诅咒。 随后，他伸手一指，用真实变形术把小龙变成了人类型态。 跟之前对拉翠丝施法时一样，小龙作为妖怪的一种，同样有着自己的凡人型态。 光芒散去后，她成了一位身穿乳白色长袍，头生小巧龙角的黑发小女孩。而且脸上没有鳞片，后面也没有龙尾，看起来比敖闵的化形等级要高很多。 他打量了几眼面前那跟女娃差不多大的女孩，又有些不忍心地收回了几个诅咒。 ——实际上这小龙有近百岁了，只是龙族发育週期比人类长很多而已。 他拍拍小龙的脑袋，低声问道：“妳叫什么？” “……敖默。” 格林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敖默，下去把你爸叫上来。告诉他，一个时辰内我没见到他，今天整座东海就会被我给填平了！” 他没有杀死这小龙的打算，毕竟他们已经杀死敖闵，为女娃报仇了。现在继续填海也并非为了激起更多仇恨，而是想顺便让他们打消侵略人类的念头而已。 敖默快速点了点小脑袋，便一溜烟鑽进了海平面下。 …… 在等待敖广的过程中，格林当然也没有闲着——他和芙蕾雅还有女娃两人一鸟，正开开心心地吃着特大号海鲜。 “大概也只有在这能吃到半神阶级的海鲜了……” “我还要吃虾，哥哥快烤虾！” “马上好了，耐心点。” 虽然有些诡异，但灵魄状态的女娃既然能接触到物体，当然也能吃东西。 “可惜言希没机会吃到这么好吃的大闸蟹……”芙蕾雅眯着眼睛感叹道。 李言希确实最喜欢吃大闸蟹了。 “这倒不用担心，冻起来放在戒指裡面就可以带回去了。” 格林对芙蕾雅认识自己妹妹已经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了。 毕竟连雅典娜都跟她挺熟的样子，估计她可能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回来，闲的没事就在自己周围潜伏着，会认识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也很正常。反正只要没直接接触自己或莉亚，大概就不会引起什么“时空悖论”。 芙蕾雅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那就存一些给她吧。” 就在两人一鸟享用起第三隻巨大螃蟹，和第五隻巨大白虾时，已经被推到很远的海面，突然开始起伏不定、波涛四起，连头顶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也开始翻涌起阴沉的乌云与雷霆。 在豪雨即将落下之际，格林挥了挥手，直接驱散了所有的能量，使海面恢復平静、阳光重新刺破雷云，照射在大地之上。 “都乖乖来见我们了，还想弄点儿下马威撑排场……”格林撇撇嘴嘟囔道。 区区东海龙王，肯定是不及三皇那般强大的。 ——本书三皇採《尚书》纪载的伏羲（太昊）、神农、黄帝。五帝则为少昊、颛顼、喾、尧、舜。 与三皇位阶相似的祝融、共工也就那样而已。要说让他同时单挑两、三人确实可能有点危险，但一对一绝对是没什么难度的。更何况他旁边还有个连自己感知起来，都有些不知深浅的芙蕾雅在呢。 待风平浪静，两人又等了好一会儿，直到芙蕾雅转回脑袋继续吃起来，一位身穿紫色华服的中年男人，才带着数十位龙族，和大量虾兵蟹将走上了陆地。 男人回过头，目光複杂地注视着还在不停凝聚土块的息壤，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敢轻举妄动。 “你等在此候着，孤亲自去会会这二位上仙。” 挥退一众海族后，他一个人略显尴尬侷促地往格林这边走了过来。 男人身材壮硕而健美，皮肤呈现古铜色。面容英俊，留着一搓及胸的长须，头上长着有些像鹿茸的龙角。看起来大概是一头真龙，而非敖闵那种蛟龙。 他搓了搓自己的胡子，脸色挣扎了一阵后，才向坐在椅子上的格林和芙蕾雅，作揖说道：“东海龙族敖广，参见二位上仙。” 刚刚他酝酿了半天的下马威，被格林随便挥挥手就驱散得一乾二淨，他当然意识到眼前这俩人当真不是他能耍威风的对象了。 他甚至连自我介绍都没敢提到自己“龙王”的身分。 格林思考了两秒后，站起身回了个同样的礼仪：“李格林，路过的魔法师。还有我的……学生，芙蕾雅。” 敖广愣了半晌，但聪明地没去询问魔法师是个什么玩意儿。 “啧！早知道当时……” 而头都没转过来的芙蕾雅则是咋了一下舌，嘟囔着什么，也不知道是对哪个部分感到不满。 “上仙，敖广为小女默娘的无礼向您道歉。”敖广向格林低下头，拱手说道：“她年纪尚轻，不懂礼法。您的处罚我等欣然接受，并愿意呈上珍珠千粒、珊瑚百株，以及各式上品深海宝物，还请上仙就此饶恕她的冒犯。” 处罚？ 格林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真实变形术他们是无法自行解开的。 不过让敖默永久化为人型倒也不错，至少龙族以后在屠杀人类的时候，会多那么一点点顾虑。 他点头说道：“宝物就不用了，我没有要追究敖默的意思。” 敖广整个人滞了五秒，露出有些惊慌的表情，急声问道：“既然上仙不打算追究默娘的事情……敖广斗胆询问上仙，您为何要填我等的东海呢？” 知道原因的敖闵已经变成蜥蜴乾，那些零星逃掉的虾兵蟹将又不会说话，因此根本没人告诉过敖广之前发生的事情。 而方才敖默哭哭啼啼的，说话又颠三倒四，他只听了个大概，便急急忙忙带人上来了。 他完全以为是敖默冲撞了某位强大到连青龙都不怕的远古仙人，才引发了这场灾难。而现在这位上仙居然说不关敖默的事…… 难不成只是兴致来了，想填个东海玩儿玩儿吗！？ 就在几人说话的当口，那传说中会无限生土的息壤，可依然在持续填着东海，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啊！ 第两百五十五章 讲道理的格林 格林叹了口气，对敖广说道：“你为了抢夺天下共主之位，派敖闵登陆，并侵略、屠杀魁隗氏族？是这样没错吧？” “孤是想帮姬轩辕——”看着格林平淡的眼神，敖广犹豫了两秒后，才改口说道：“……是，上仙，确有此事。” “你们争那天下共主，本来也不关我的事，甚至杀了我朋友女娃也没关係，毕竟那是战争，而你们之间是敌人……” 头发被女娃抓成了鸟窝的格林，咳了两声继续说道：“但前提是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击败她！你们选择用阴险的计策，来算计一位年仅十三岁的小女孩，然后再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那我就不得不来插手了。” 实际上格林话说得漂亮，但实际上腚还是很偏的。蛟龙是海裡的生物，上陆地上跟人打，从前提上来说就不可能算是“堂堂正正”。 但既然是争夺天下共主，这点小阻碍就应该自己想办法克服才是。 “……上仙理当插手。”敖广瞥了眼敖闵的乾尸，乖巧地说道。 心裡则是满肚子腹诽——虽然不知道敖闵那小子用了什么阴险的计策，但老子活了几千年，就没听过战争是提膀子就往人面前冲，连计都不让用的！ 而且屠杀那更是理所当然吧？以人族那可怕的繁殖和成长速度，不削减点人口，一个甲子就会有几千上万的新生战士诞生。到时候他们这些要花几百年修练成妖，或是用大量灵力才能催生的灵兽，哪裡还能镇压的住人族…… 当然，他也只敢想想，却没敢再多说什么 他此刻已经清楚地明白到，格林表面上看着公正，实际上根本就是站在魁隗族那边的仙人。 奈何技不如人，敖广现在也只能祈祷青龙他老人家，能偶然来到东海祖地逛逛，并顺手帮帮他们这些后辈了。 “当然，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格林眨了眨眼说道。 “你分明就是啊！”敖广在心裡吼道。 “你在此立誓，龙族永远不会侵略人类的土地。并且保护沿海地区，以及海上人类的安全，那我便饶过你们。”格林微笑着。 敖广露出为难的表情说道：“上仙，只是东海龙族的话当然没问题，但我等不能代表其他龙族啊！” “那也行，你就管东海龙族立誓就够了。” 敖广本来也就是羡慕伏羲和姜榆冈的权势，见这次机会大好，鬼迷心窍想坐收渔翁之利，当个天下共主玩玩儿。 要说他真对人类的土地有什么觊觎，那就是瞎扯淡了。陆地上又乾又臭，还有一堆长得奇奇怪怪、吃了还会得病的生物，他其实压根连海平面都不想上来，更别说佔领人类土地了。 敖广思考了一会儿利害后，举起手，向天发誓道：“东海龙王敖广，在此向天道发誓，我等东海龙族将永世不得侵略人族土地，并如向上仙承诺的，尽力保护沿海人族与海上人族的安全。” 唯一跟以前有区别的，只是要他们保护人族而已，格林的要求倒也不算太过份。 “很好，那我们就两清了。”格林点头说道。 他其实也不确定对天道起誓对敖广究竟有没有约束力，但这就足够了，他要的本来就只是让龙族暂时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毕竟过不了多久，炎黄两族就会合而为一，到那时候就是四海龙王都联合起来，也撼动不了人类分毫。 敖广脸上一喜，搓手向格林问道：“那息壤……” 此时息壤已经看不到本体了，而是一座矗立在海上，百余公尺高的土丘，并且生土速度也变得非常夸张，几乎每秒那土丘都会向海域扩散出一圈来，并不断往下滾落着土壤。 一人一龙遥望了息壤半晌后，格林严肃地说道：“我会在适当的时候收回息壤，就当给你们一点教训。” 其实他是懒得收，准备放到能量用尽了。 以现在生土的速度，他就算收回戒指裡马上就能停止工作，也会弄得戒指裡满是土块。到时候还要一点一点清理，实在太麻烦了。 敖广黑着脸点了点头，却不敢提出什么意见。 “没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格林挥挥手，开始赶敖广离开：“我们还在吃饭。” “是，那敖广便先行告退了。” 敖广眼角稍微有些抽搐地看了半晌地上的蟹壳和虾壳，抬手作了个揖，便直接带着海鲜们灰熘熘地离开了。 待龙族离开后，两人再次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了海鲜。 “女娃，这样行了吧？”格林向脑袋上的精卫问道。 女娃跳了跳，有些得寸进尺地抱怨道：“完全不够啊！你没有让他们定期提供海鲜，也没有让他们派几条龙来当座骑，更没有让他们帮咱打赢姬轩辕，这怎么会够？” 格林愣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我还没跟你算你骗我们去杀女魃的帐呢……” 这死孩子还在想着让他们帮她老爸打仗？ “不过哥哥你好厉害啊！”女娃赶紧转移了话题：“居然连东海龙王在你面前都战战兢兢，屁也不敢放一个。” “哼，要不是你已经死了，我肯定也把你揍到屁都不敢放。”格林冷笑道。 “呀——哥哥好凶！” 女娃乾脆飞到了芙蕾雅旁边，不继续待在格林旁边找挨骂了。 “格林。”芙蕾雅一边吃，一边向格林说道。 “怎么了？” 芙蕾雅想了半晌后，说道：“我要留在女娃这边几天，说不定可以找到帮女娃重塑肉体的办法。” “真的吗？真的吗？姊姊好厉害，女娃最喜欢姊姊了！”女娃兴奋地喊道。 格林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芙蕾雅，连他都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復活一个灵魂，芙蕾雅会有办法？ 不过想一想，她之前似乎施展过死灵系的八环法术——凋死术，说不定她还真能找到復活灵魂的方法…… 他想了想后，点头说道：“那我先去打听打听女娲的情报，过几天再回来找你。” 虽然是女娃叫他们去找女娲的，但实际上她自己也没见过女娲，只是偶然听她老爸提起过那位伟大女神的存在而已。 “对了，莉亚得帮我的忙，所以没办法跟你一起去哦。”过了一会儿，芙蕾雅突然补充道。 法术列表都存在莉亚的档案资料夹裡面，而且她本身也时常在研究那些被亚顿写入的法术相关讯息。因此研究魔法时，如果有她在旁边会有更高的效率。 “没事，她现在对我来说除了进出游戏外，也没什么用处了。”格林无所谓地说道。 莉亚迅速地从芙蕾雅口袋飞出来，使劲砸向格林的脑袋。 “铿！”一声，她光洁的钢铁球身，甚至与格林脑门上的护盾擦出了一点儿火星。 “哼，几天不见，力量见涨啊？”格林挑眉道。 “哼，几天不见，脑袋还是跟颗石头一样又笨又硬。”莉亚嘲讽道。 他脑袋像不像石头先不说，关于莉亚力量见涨这件事，他是真的感到有些意外的。 毕竟莉亚以前虽然被搭载了反重力法术，但为了减轻魔能转化仪的负担，亚顿实际上在她的导魔板块上，刻入的是由自己改造出的三环法阵，因此不论速度还是力量都不算强。 但刚刚那个撞击的力道，恐怕跟普通的七环反重力术都差不多了…… 格林再次观察了几眼莉亚２．０，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吃饱喝足，他向芙蕾雅与莉亚道别后，便隻身踏上了旅程。 第两百五十六章 为了家园与亲人 五天后，早晨。 “难道女娲在这个时期就已经是传说中的人物了吗？” 格林站在一座魁隗氏部落外，搓着下巴思索着。 他已经跑了九黎地区十几座魁隗部落了，但却鲜少有人知道女娲是谁，就算少数听说过女娲存在的，也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传说，更不用提知道女娲的去向了。 “要不还是去找祝融问问好了……” 去问确定知晓女娲的炎帝，的确是更好的选择，不过他可不想凑和到涿鹿之战中，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尝试去问问祝融了。 祝融也是大型氏族的族长，虽然没当上天下共主，但跟黄帝和炎帝实际上是相同等级的人物，有不小的可能性是知道女娲的下落的。 “哗！” “安努，我回——” “嗡隆！！！” 他刚传送到自己给安努製作的石屋，还未来的及跟躺在椅子上看视频的安努打招呼，整个世界便在一阵轰鸣声中剧烈摇晃了起来。 “怎么回事？”格林看着传出声响的崑崙山深处，有些惊疑地问道。 安努也紧张地跳下了椅子，跑到了格林旁边：“不清楚，我只知道祝融还有共工似乎发生了一点争执。但他们之前的计画很顺利，现在所有感染者都已经被聚集在一个地方了，所以这‘几个小时’我都没有进行干涉。” “我去看看！”格林说道。 “我也要——” 不等安努说完，格林便一个人飞进了崑崙群山。 “看来整片崑崙的人都离开了。” 他笔直地朝着共工国山飞去，路上却意外地没受到任何攻击，甚至在他的感知中，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类、妖怪或动物的存在。 “啧！这山实在太大了，刚刚应该先问一下安努，他们到底聚集到哪去了……” 他一路飞过之前去过的共工用来扣留人质的部落、两族的战场，以及见到共工的那座泉眼，却连一个活物都没见到，到处都只留下杂乱的脚印和垃圾。共工和祝融的人，似乎都早已离开了共工国山。 格林挠挠头，赶紧拉升到高空中，一边往崑崙深处继续飞行，一边尝试用精神力以及鹰眼术去寻找人烟。 几个小时后，他总算在崑崙山正中央找到了人。 此时在整座崑崙山脉最高大的山丘上，正聚集着数以万计的人和妖，正在疯狂地厮杀着。 “喝啊——！” 一名人类战士奋力地将手中的石矛捅进一隻犬妖的胸口，但没等他发出胜利的欢呼，那胸口插着矛的犬妖，便双眼通红地顶着矛柄贴近过来，用尖牙咬穿了战士的喉咙。 随后才因为胸腔负压损坏，而口吐血沫、呼吸困难，痛苦地在那名人类战士的胸口上挣扎致死。 而这样的一幕，几乎每一秒都在这片山丘上发生着！ 由于有数十个部落徽记，和近十个氏族战旗正混杂在战场中，格林甚至分不清是谁在和谁打。 但很明显，战场上势力最庞大的一方，其领袖赫然是——长右！ “崑崙山的子民们，你们都看见了吧！那恶毒的共工在暗中散佈着疾病，让我们的亲人受苦！而被他称为父亲的祝融，明明精通医药，却不想治疗我们的疾病，反而打算烧毁我们的一切！”长右在多族混合的战士簇拥中，站在一颗大石块上呼喊着。 “他们利用自己强大的灵力，去散播恐惧和死亡，来满足自己肮髒而变态的慾望，”他激动地挥舞着猿臂，居高临下地吼道：“但他们并非不可战胜！为了我们的亲人！为了我们的家园！让我们团结起来，将这两个害虫，以及他们那些愚蠢的支持者全都杀光！一个不留！” 他手下那些战士们，明显分属于十多支氏族和大量截然不同的种族。 这些氏族中，有的世代交好、有的互不相识，但更多则是曾经的敌人；这些种族中，有的长年混居通婚，早已难分彼此，但也有不少曾是猎食者与猎物的关係。 然而这些的战士们，此时却戮力同心、异口同声地附和着—— ““为了亲人！为了家园！全都杀光！一个不留！”” “六儿，小心点。”长右目光複杂地看着底下群情激愤的战士们，轻轻抚摸着一隻小猴子的脑袋：“记得保护好你弟弟。” 见六儿用力点了点头，长右纵身一跃，跳下岩石，亲自带领他的拥趸们发动了突击。 兵锋所指的共工和祝融两人，却无暇顾及那混乱的战场——因为他们俩人也正打得不可开交。 祝融似乎又一次处在下风，而且已经是岌岌可危的状态了…… 共工正把他按在一个满是焦痕的巨大坑洞中死命殴打，就如同当时女魃殴打他那样，甚至更惨一点——至少当时他的牙还是齐的。 “祝融！我来帮你！” 格林飞速靠近祝融，准备出手救援，但却远远就被祝融身上爆发出的烈火给逼退了。 “别出手！”他脸色胀得如烙铁般通红，声嘶力竭地朝格林大吼道：“滚远一点！别靠近这裡！” 格林只是皱了皱眉，便依言拉升了高度。 看祝融那不自然的态度，大概是有着其他打算——那傢伙似乎很擅长用苦肉计。 他決定暂时先不要妄加干涉，免得弄巧成拙了。 而骑在祝融身上的共工脸上气得快冒烟似的，完全不管格林的存在，一拳一句地揍着祝融：“怎么？姜重黎？你不是很聪明吗？不是想当我爹吗？不是说要让我偿还罪责吗？现在是谁的罪孽比较深？啊？还要继续躺地上装死？是吗？” 他似乎恢復了自己的记忆，竟不再以长琴的身份自居。 祝融抬头看了眼远离这裡的格林，往共工脸上吐了口血水，森然笑道：“嘿嘿，不肖子，你再也洗不乾淨啦……你爹，永远都是你爹！” “我呸！懦夫，你儿子早就已经被我淹成了一条烂鱼了！想念他的话我现在就送你去他那儿！”共工气得两眼发红，加快了攻势。 被自己最讨厌的人设计陷害，还当着数万崑崙山居民面前，称其为父亲，这几乎成了他漫长生命中最大的汙点了。 “哈哈咳……哈哈！”祝融在共工的拳打脚踢下血花四溅，脸上却丝毫不见痛苦之色：“儿啊～你等不到那时候啦！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接下来就换你——” “轰！” “嗡隆——” 又一次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但这次还伴随着剧烈的爆炸。 格林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下方的场景，并撑起层层护盾，继续向上拉升高度，以防被那冲天的火焰与飞射的巨砾击中。 这可怕的能量让他感到一阵后怕——要是没有听祝融的话远离战场，恐怕连他都得遭受重创。 以祝融的实力，并没有能力使出这种威力的法术才对。 难道……他自爆了？ 思索了两秒后，格林得出了唯一的解答。 他用鹰眼术观察了一会儿战场，发现垄罩在浓烟与火焰中的大山，几乎已经被炸毁了三分之一。 几分钟后，待火焰和灰尘稍微消散一点点，格林再次对自己施放了数层冰霜护甲以及水下呼吸，才落向了面目全非的战场。 “痛——好痛！谁来……帮帮我……” “我的妻子……我的妻子还在……” 此时那几万人的战场上，已是尸横遍野，惨绝人寰。 燃烧的火焰、伤者的尖叫、濒死者的哀号，残肢、鲜血、断臂，以及不时炸起的闷燃石块与岩浆，让这裡如同无间炼狱一般可怕。 “爹！爹，醒醒！醒醒呀！你答应要带我回去见娘亲的！你答应要带我们去大湖游玩的！爹——！呜呜……” 缺了一条腿，半个身体还被烧成焦炭的六儿，趴在长右只剩胸口以上完好的残破身躯旁，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或许是听见了孩子的哭声，长右竟然艰难地撕开了自己那有些被灼炎粘连在一起的眼皮。 他用仅剩的三根指头，轻轻擦拭着六儿的眼泪，声音沙哑地说道：“我的乖女儿，爹没事的……” “爹！爹你醒了！快起来，快点！我们不打仗了！我们回家去！”六儿情绪有些激动地摇晃着长右的身体。 虽然以六儿仅存的体力，长右实际上被摇晃的幅度微乎其微。但即使这种程度的晃动，他此时的身体也是难以负荷的。 但他在深入骨髓的剧痛折磨下，并没有露出那怕一丁点的痛苦之色，而是以慈祥而安宁的眼神看着他的孩子，并缓缓说道：“你先走吧……爹有些睏了……稍微躺一会儿再跟上你的……爹保……证……会帶你回……家。” 长右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甚至连六儿的四隻耳朵都有些听不清楚了。 但六儿此时早就不在乎她爹在说什么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渐渐陷入沉睡，一时间竟连眼泪都忘记流出。 她的动作不再急切，而是轻柔而缓慢地抱住父亲的脑袋，一边摇晃，一边小声地叨念着：“娘，妳都听见了吧？爹总是不守信用，所以我一直都很讨厌他……娘，我好想见妳，好想吃妳烤的野菇，好想妳陪我去大湖玩水，好想跟妳一起在花园织布……我答应妳，以后每三……每两天，都会拔一次院子裡的杂草……娘，我可以……回家吗？” 说着说着，六儿也渐渐耗尽了仅剩的体力。 她抱着长右的残躯，缓缓闭上了双眼。 “为了亲人和家园……” 看着陷入沉眠的长右及其稚嫩的孩子，格林喃喃自语着。 以他和安努的立场来说，清理掉受到煞能感染的患者，是他们所必须、且不得不去做的。这不只是为了这裡的人们好，也是为了这整个世界能健康地发育下去。 但站在受感染者及其家人的立场来说，这种行为只不过是残忍冷酷的屠杀而已。 如果今天是格林自己的家人被感染，别说是保留着正常的神智与外貌了，就算整个人煞魔化，他也是绝对是无法下手的。甚至主动出击反攻，杀光所有试图“清除煞魔的正义之人”，也是极有可能的。 格林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长右父女身上转开。随后迈开沉重的脚步，走向了祝融和共工刚才战斗的位置——此时那裡已经被炸成了辐射状焦痕的巨大陨石坑了。 格林在坑中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祝融似乎是真的一点渣都不剩了，但周围却有着大量的水渍，而且温度反而比其他地方还低一些。 他猜测那些水渍大概是共工的尸体。 “估计他是想把整座山给炸塌，让这裡所有的人一起陪葬……” 然而他却错估了自己的爆炸威力……或者说，这座山的坚固程度。 格林敏锐地注意到，这山体似乎有些不寻常——在爆炸中心被掀开的泥石之下，竟然可以看到一片密布着符文法阵的石板。 “嗯？” 他拨掉周围的尘埃，仔细地观察着。 之前他见过的所有远古华夏神祇，包含女娃、女魃或祝融在内，使用的都是单纯的能量聚集、储存和释放，而没有真正成体系的法术。 但这石板上的符文虽然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时代见到的法术阵，对他来说却并不算陌生。 尽管力量强度有着天壤之别，可这种会让他有些眼花目眩的文字，分明是当初他在唐代的吐谷浑大墓中，以及现在属于雅典娜的那面古镜上，所见过的那种未知符文！ 石板上密密麻麻地被刻画着符文，这些符文在爆炸中略有损伤，但整体依然完好无缺。以他目前的感知能力，可以隐隐约约察觉到一股远超吐谷浑大墓的诡异力量，正凝聚在这座山体之中。 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 “这该不会是……”他有些迟疑地喃喃自语着。 第两百五十七章 本分 “你没猜错……这裡就是撑天之柱——不周山。”一阵略显熟悉的嗓音，从他背后响起。 格林回头看去，只见那些散落的水渍正在聚合成一片水畦，而共工的脑袋正在水畦中看着他，并且缓缓地藉由水源凝聚出身体。 不过气息相当微弱，且神色也非常萎靡，看来他也是好不容易才保下了性命。 共工整隻长好后，直接盘在地上休息了起来。 他微微瞥了眼格林后，低声问道：“你不是站在姜重黎那边的？不趁本尊虚弱时杀了本尊吗？” 格林耸了耸肩：“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杀你还不至于需要趁你虚弱。” 共工有些不爽地瞪了格林一会儿，但没有反驳他的话。 “我现在更想知道关于你被长琴替换的这件事情。”格林随手给共工塞了几个治癒符文后，轻声说道：“跟我说说祝融是如何让你被他儿子的记忆给侵占的吧。” 他有些好奇祝融是如何指定让自己儿子的记忆置换到共工身上的。 共工的蛇尾剧烈蜷缩了一下，然后面色有些阴沉地说道：“我并不知道自己受到瘟疫感染的契机，但说起被姜长琴替换的时机，我却有些头绪……几个月前，我的房间布局和生活物品，被人偷偷改变过。” “起初我只当是妾妃们为了讨我欢心而搞出来的小花样，所以没有太过在意，但随着时间过去，我脑中开始时不时会‘回忆’起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同时不可思议地迅速习惯了新的摆设。”他的神色有些古怪地说道：“就好像我从小就是生活在这样的屋子内一样！” “尤其之后新来了几个令我感到眼熟的僕人，让这种现象越来越频繁起来。我渐渐开始认为自己的名字是——姜长琴。”共工咬牙切齿地说着。 听起来简直就像普通的游戏Ｂｕｇ一样…… 他似乎是因为周围的环境资讯与另一个地区相似，因此读档发生错误，错置了另一个“ＮＰＣ”的身分。 虽然不确定这种错置能不能让好几个拥有相同记忆的人同时出现，但能够确定的是——在受到这种煞能感染后，是有可能能够让人受到指定目标的记忆置换的。 话说回来，也真亏祝融能在一年的时间内，研究这种诡异的煞能到这种程度，他确实不愧为神农的子孙。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恢復的呢？”格林有些好奇地继续问道。 共工皱起眉毛说道：“就算是我认为自己是姜长琴的那段时间，也偶尔会察觉到一些不对劲来，但最后让本尊恢復神智的临门一脚，却是因为前段时间姜重黎对‘我’说的话……” “他说‘我’在水源中散佈疾病的行为，已经让这场瘟疫变得无法挽回了。”他的神色有些懊恼和自责，但更多的是惊恐：“从他提起这件事后，我……或者说——我们，才惊觉自己真的一直在无意识地往水中释放某种力量，这个行为无论在我，还是姜长琴的主观感受中都是不存在的！” 被置换后的人，在行为上唯一与原版有区别的，似乎就是会试图去扩散煞能。 不过感染者居然是在神智正常的情况下，毫无意识地在做出这种行为，这令格林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就像他听说过的一种叫铁线虫的寄生生物一样，会控制宿主无意识地做出有利于其种族发展的行为。 “这可怕的事实终于让本尊渐渐取回了意识！”共工愤怒地挥着手，低吼道：“就算本尊，甚至整个共工氏都已经病入膏肓，我也绝不可能会自暴自弃地扩散这种瘟疫，让整座崑崙山，甚至整个盘古界，一同承受这种可怕的折磨。” 格林挑了挑眉，面色有些古怪。 这跟前面听到的可不太一样啊……这傢伙不是个自私到即使开启战争，也要维护自己名声的暴君吗？ “哼！” 共工看着格林古怪的神色，用鼻子冷哼了一声：“你该不会认为本尊真像姜重黎说的那样，是个自大又短视的昏庸之辈吧？如果我真是这样的人，又岂能统领自己的氏族屹立崑崙中心数百年而不被毁灭？” “不……其实有熊氏的女魃和你自己族裡的长右，也都是这样认为的。”格林眨了眨眼睛，没有把这句吐槽说出口。 毕竟他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他真的那么蠢，当然不可能统治地处崑崙群山中部，物产丰沃的共工国山这么长的时间。 “我当然早在数年前就找到了瘟疫的源头，但我尝试了百十种方法，依然无法消灭那个……怪异的空间。甚至就算以土石封闭了它，裡面的瘟疫也会毫无阻碍的鑽出来。” 毕竟煞能并不是真正的病毒，而是一种能量，连土壤和水源都能被这种能量感染，封闭起来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所以我只能融合各种蕴含生机的仙灵力，试着炼製出能治癒疾病的丹药。”共工语气严肃，却隐含着一丝丝哀伤：“犬姬为了大义，主动去感染了疾病，并以身试药，但最后却失败了……” 这种方式会失败也是理所当然的——供给更多的无主能量，只会让煞能得到更好的发育场所而已。 “我炼製的丹药反而让疾病发生了某种可怕的变异，犬姬最后不只神智出现错乱，连外貌也开始发生扭曲，并且变得极具攻击性。为了避免更严重的疾病扩散开来，我……我不得不亲手杀死了她。” 他说到后面变得越来越小声，格林甚至从他的声音中隐约听到了些许哽咽。 但他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继续说道：“之后我向祝融氏发动战争也是迫不得已的。当时害死妻子的我，在前往南崑崙，准备向继承了炎帝衣钵的姜重黎求助时，却发现祝融氏的人同样也在这种疾病的肆虐下煎熬着——这让我意识到，即使神农的知识也无法治癒这种可怕的恶疾……” 他紧锁眉头，深深叹了口气。 连格林都能感觉到他那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我只能将氏族内还未受感染的人驱离崑崙，并召集那些身藏疾病的氏族战士及其亲人，准备让他们与祝融氏同归于尽，然后再由我亲自清理掉剩馀的感染者，以根绝这种瘟疫！”共工声音狠戾而冷酷，但眉宇间却只有无奈和痛苦。 三个观点、三种说法，每个人的故事都不尽相同。 共工夫妇为了自己的氏族，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尽管他最后选择的解决方法，牵连到了部分未受感染的祝融氏族人。但他的所作所为不论对起源世界，抑或他自己的氏族来说，都是功大于过的。 唯一值得诟病的是——他刚愎自用到，连自己氏族的高层都无法理解他行为背后的意义。 祝融因为自己的氏族无端受到袭击，带人打上共工氏，这点无可非议。但为了復仇，他鬼迷心窍，使共工也感染了煞能，却反而弄巧成拙，让包含自己氏族在内的所有人，甚至崑崙群山的动植物及水源也都染上煞能。 正所谓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惊觉铸下大错，却无力回天的他，确实一度想放弃一切，但最后他仍重新拾起了自己的责任，甚至燃尽仅剩的一切，来尝试弥补过错。 而长右则是个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普通部落民，他并不清楚两位氏族首领之间的纠葛，也无法预见到这场疾病的可怕之处。他单纯只是为了自己的亲人和家园而努力着，正如他那不分氏族的大量支持者一样。 尽管他们的行为只是导致感染者大幅增加，并让情况变得更糟，但他们的动机却也不曾参杂过一丝一毫的恶意。 在这场悲剧中，虽然不能说不存在私慾，但确实没有一个人是应该被唾弃的。 他们只不过是从自己的出发点，尽力去做好自己的本分罢了…… 第两百五十八章 水神共工 几十分钟后，看着恢復体力的共工，格林向其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共工沉默了几秒后，低声说道：“本尊得把姜重黎没完成的事情做完……” 格林一愣，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是刚刚还在跟他打生打死的，怎么——” “本尊揍他是因为他当众羞辱我，让我喊他父亲！”共工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喘了两口气后，他又恢復了平静，沉声说道：“我和姜重黎都深知这场瘟疫的危害性，如果不扑灭这簇火苗，它早晚会烧尽整个盘古界！因此这场瘟疫必须在今天，在这裡，被永远地消灭掉！” 他‘滑’出陨石坑，环顾着惨烈的战场，对格林，也似是对自己说道：“虽然是姜重黎害我也感染了这个疾病，但我从未想过要逃避这个责任。” 格林跟在他身后，向他问道：“你们是打算要摧毁不周山吗？” 共工睨着格林，轻笑了一声：“不周山？当然不只！” 他将手抬起来，朝周围的群山缓缓平挥而过：“传说中，整片崑崙群山是女娲大人用无上灵力堆砌成的仙域，而不周山则是支撑崑崙的中心阵眼。摧毁这根密布着阵法的撑天之柱，将会让整座崑崙山崩塌，也只有这样，才足以完全消灭这场瘟疫！” “而且你不是想见女娲大人吗？虽然本尊不知道她在哪，但摧毁崑崙后，她肯定会现身的，那大概是你最好的机会了。”他没有回头，而是目视着群山，豪快地大笑起来。 格林问过共工关于女娲的讯息，但共工却说他最后一次见到女娲，已是上万年前了。那时连他都还是一条小屁蛇。女娲现在在哪，甚至是否还活着，他当然毫无头绪。 不过如果她还活着的话，那破坏这个由她亲手建立的神域，的确有可能让她不得不现身。 “可是连祝融自爆都伤不了这石板多少，你真的能弄断整座不周山吗？”格林有些疑惑地问道。 就是让他来破坏，恐怕都得花上不短的时日，慢慢研究出破解这些法阵的方式才行。到那时候，指不定煞能都扩散到什么程度了。 “把本尊跟姜重黎那个‘方知用火’的莽夫相提并论，未免也太小看本尊了……”共工一脸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随后他一手轻托，数道水流开始垄罩在他身周，这些水流有的湍急、有的舒缓，有的如固体、有的如云雾。 “水也，缓流如薄纱，湍涌甚坚石。雾能轻比羽，湖可重若山。世间万物，没有任何存在能阻挡水之灵的行进。”他一边缓缓飞到空中，一边向格林说道：“就让你看看本尊为什么是共工，又为什么被称为水神吧！” 共工飞走后，格林又注视了一会儿战场上那些依旧在苟延残喘的崑崙山民。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随后追上了共工。 共工此时正在高空中舞动着双手，施放起某种聚集水元素的力量，格林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水元素正在迅速变得浓郁起来。 但看他通红的面色，似乎有些吃力的样子。 格林见状，顺手绘製了一些强效聚能符文，帮他增加了对水元素的吸引力。 “本尊还用不着你帮忙！” 共工见状，语气不爽地嘟囔了一句，但没有让格林取消掉法术。 没多久，大量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那水如同在万丈高空中掀起的海啸一般，复盖了整片天空，甚至把太阳都给遮蔽了起来。 滂沱大雨随之落下，密密麻麻的雨点，几乎让人连前方五公尺远都看不清楚。 霎时间，整座不周山都泡在了水中。 共工似乎在试着把全崑崙及周遭地区的水元素，都给聚集了过来！ “哈！” 他低喝一声，随后张开嘴巴，把大量的水吸进口中。 随着水流涌入共工的体内，他的体型也越来越庞大。 “水神还有这种功能吗？如果把这傢伙扔海裡，岂不是都能长成世界树了？”格林惊讶地自语道。 很快，共工的蛇尾就接触到了地面，成了一个高达数百米的超级大蛇人了——尽管站在不周山下，看起来依旧非常渺小。 但浪潮也仍未停止，他继续像鲸鱼一样不停虹吸着漫天洪水。 一个多小时后，他已经成长到足足上千公尺了！ 这可怕的长度，连格林在阿斯嘉德见到的世界之蛇耶梦加德也不过如此——要知道，共工可有一半的身体是人型！ “见识水之灵的力量吧！” 他因为体型膨胀，而变得极为低沉的嗓音，响彻了整座崑崙山。 语毕，共工直接扭动蛇尾，以肩膀奋力撞在不周山上。 “咚！” 巨大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是剧烈的天摇地动。 “砰！轰！硄！” 看着对不周山拳打尾甩、肩撞头顶，就差上去用牙咬的共工，格林满头黑线地喊道：“结果你讲了半天水之灵有多刁，用的却全是物理攻击啊！？” “闭嘴！这才是水之灵正确的使用方式！” 共工变大之后，听力似乎也变好了，在这滂沱大雨中，他竟然还能听见格林小声的吐槽。 他瓮声瓮气地说完，便又往不周山冲了上去，开启了下一轮猛攻。 整座山在他的攻击下不停地崩解，石块如同天女散花一般，从高达一万五千多米的不周山上散落而下。 又是几轮攻击后，不周山上的石块和泥土已经崩解得差不多了，明显可见一根佈满法阵的圆柱体，就藏在那山体之内。 那是他之前在祝融自爆的地方所见过的法阵。 “之后的……” 共工停下了攻击，将巨大的蛇身缓缓缠绕在那擎天之柱上。 半晌后，格林赫然发现，共工整个人似乎开始变成半透明的纯水，就像他将自己的身体元素化时那样…… “就靠你了。”共工回首对他轻声说道。 说完，便一头撞进了擎天之柱裡，直接消失在他面前。 几分钟后，喀喀喀喀的碎裂声响起。 那擎天之柱以极快的速度佈满裂痕，并从缝隙中喷涌出了不少水流。 “轰——！” 在一阵刺穿天际般的巨响后，整根柱子瞬间爆炸开来，漫天的海啸从天而降，涌向大地。 随之而来的，便是大范围的崩解。 如共工所言，崑崙群山真是由不周山的阵法支撑着。在不周山崩解后，整个神域随之毁灭，就如同格林之前在奥林帕斯神山见到的那样。 “……所以这裡算是一座类似神域的存在，只是没有被设下空间障蔽吗？”格林点着头自语道。 “不过共工哪去了？这水难道就这样不管了？” 看着正在往九黎地区快速涌去的洪水，他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这么夸张的水量，几乎相当于将一个小型海域的水，全部倾倒在中原内陆，这如果流向生态密集区，得导致多少死亡…… 第两百五十九章 借隻手 又愣了半晌后，格林全速飞到了水流前方，并开始大范围地把水元素转化成自然元素。 虽然水量的确大幅减少了，但按照他目前转化的速度，是完全来不及在洪水冲上九黎前消灭这些水的。 粗略估算就能轻易发现，这水根本不只共工刚才聚集过来的那些，甚至可以说是几倍有馀了！ 蔓延出数十公里的百米海啸，正前仆后继地朝九黎汹涌而去。 “……那傢伙是自爆了？” 他想起了当时在祝融自爆后，地上出现的大量“共工水”。 而正当他全神贯注，施展起结合了魔法和卢恩超大型的複合转化法术时，大地突然开始剧烈地震颤了起来。 “轰隆隆——” 巨大的裂缝出现在水流涌动的路径上，使大量的水流入地底。 一瞬间，海啸便减弱成了浪潮。 “不想被**，就在二十秒內滚上……呃，不对。”一个听起来非常温柔悦耳的女声，用亚特兰提斯语粗鲁地喊着。 她说到一半稍微愣了一下，改成了有些不太熟练的太昊语，但语彙仍旧粗俗：“下……下面那个小子，限你五个呼吸内给我滚上来！” 因为下方巨大的潮水声，格林只听清了后面那句，而没听到前面半句亚特兰提斯语。 他抬头看去，一位跟共工型态相同——人身蛇尾的女性，正在离自己有些远的高空中，一边俯看着他，一边施展着法术。 是女娲…… 他心裡一突，升起了一丝逃跑的念头，但想到眼前这位正是自己苦苦找寻多日的对象，而且这次自己是真没做错什么事情。才小心翼翼地驱散掉手上施放到一半的法术，并飞到了女娲旁边。 “嗡隆——” 五个呼吸后，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在漫天尘土和轰鸣巨响中慢慢拔地而起。 这片山脉以横断的方式，将已经减弱许多的水流均匀地区隔成两个部分。一部份从南方融入了黄河中，另一部份则从北方绕过，形成了新的溪流。 虽然黄河的水量及泥沙暴涨，还是可能会因为大规模氾滥而造成不少伤亡，但整体来说已经处理得非常完美了。 格林这才有空仔细观察传说中的女娲。 女娲乍看上去充满了高贵与神圣的感觉，但同时又有着宁静的自然气息，令人下意识地心生亲近。虽然那乌黑的及臀长发看起来有些乱糟糟的，眉宇间那大写的“不爽”、以及乾涸在脸上的怪异水渍和淡红的凹痕，有些破坏了她的气质，但却难以影响到她那惊心动魄的美丽。 见女娲还在专注地引导着法术，格林继续偷偷打量着女娲。 这位女神穿着以现代人看来，都觉得时尚美观的淡绿色丝质短衣。那衣服长度只堪堪遮住了胸口，而长着些许鳞片的纤细腰肢，以及小巧可爱的肚脐，则直接露在了外面。腰部以下则用一件同款的长裙罩住了上半部的蛇尾，不少淡蓝色的流苏和缎带在强风吹拂下舞动着，看起来既美丽又仙气十足。 不过奇怪的是，那质地看起来轻柔纤薄的裙襬却莫名稳定，即使高空中的强风不停猛吹，也没有半点走光。让有些好奇共工和女娲为何都要遮住上半个蛇身的格林，感到些许的失望。 “差不多得了啊，脸都快鑽进去了！” 不知何时，女娲已经停止了施法，正用鄙视的眼神睨着自己。 格林打了个机灵，连忙摆正了姿势，礼貌地招呼道：“您好，女娲大人。” “死死盯着第一次见面的异性私密处猛瞧，你小子可真是太有礼貌了……” 这句话越说越小声，鄙视神情也渐渐从她美丽的脸庞消失无踪。 “呼呣……” 她睜大眼睛，表情似乎充满了疑惑。同时还伸长蛇尾，搓着下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仔细观察着格林，那修长的蛇尾甚至都绕了格林整整两圈。 整整两分钟后，她才收回有些失礼的视线和蛇尾，捂着嘴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哈恩——你叫我风女希就行了。” 格林挠着头介绍道：“风女希女士，我叫格林，来这裡是为……” “不用加女士，”她拍了拍格林的肩膀，眯起眼睛，用不容许拒绝的语气继续说道：“对了，你刚刚过来时，迟了半个呼吸的时间，害我的法术差点失败，所以你必须帮我个小忙来补偿我，这样我也就不追究你把脸塞进我下头的事儿了。” 女娲不论举止还是言谈，都跟那高贵神圣的形象非常冲突，但却莫名奇妙地不会让人感到违和。 “呃……如果不需要太长时间的话当然可以，需要我做什么？”格林点头说道。 法术会失败显然是胡扯的，但他仍然同意了女娲的要求——这当然是因为自己有求于女娲，更何况人家刚才也帮自己制止了那场滔天洪水。 “我这裡暂时还离不开，你去跟玄武……一头老王八借几隻手来，我有用。”她随口说道。 几隻手？借来有用？是拆下来的那种‘用’？ 格林微微皱起了眉毛，有些迟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他还没问完，女娲便紧接着说道：“对了，把拿手过来就行了，王八壳不要，碍事。” “玄武有很多手吗？”格林满脸懵逼地问道。 “你在问什么废话？”女娲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格林，并顺手拍了拍他的脑门：“我都告诉你玄武是隻王八了，所有陸生脊椎动物都是四隻手，这是常识吧？” ……你不就只有两隻手吗！？ ——实际上蛇原本也是拥有四肢的，只不过在漫长的演变中退化成了無足。但即使如此，动物学家依然能在蛇的脊椎骨中，找到四肢存在过的痕跡。 格林无语了半晌，才瘪瘪嘴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一共就四隻手，还会愿意‘借’你几隻？” 他暗自回忆了几秒，发现在神话纪载中，这段故事似乎就是这么奇葩——女娲见不周山倒了，二话不说就跑去把人家无辜的玄武给砍了，然后把他的腿拿来充当不周山。 原来在女娲的概念中，这只是“借隻手”的程度吗？ “是借‘你’，然后你借到之后再拿过来‘给’我。”女娲指了指格林，又指了指自己，用‘连这都听不明白吗？’的表情纠正道。随后耸了耸肩，“至于他愿不愿意借你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只是在跟你说——把玄武的‘四隻’手拿来，我要用。” 你都知道人家就四隻手，还要把四隻都给拿来！？ 妈耶，要不是女娲长着蛇尾巴，他都以为自己在跟胖虎说话了。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玄武的手干嘛用？”格林无奈地问道。 按照神话传说中的说法，不周山倒了之后，整个天会塌下一角。从这坍塌的一角中，天上的水会倾倒至人间，使人间出现大洪水。因此女娲需要用玄武的腿把天给撑回去，然后再用五色石弥补好天上的漏洞。 但现在虽然崑崙山毁灭了，天却并没有真塌下来。而洪水也只是共工聚集来的水，此时也被他和女娲处理好了。 虽然没来得及观察崑崙那边的后续情况，但不周山倒塌后，除了洪水之外，应该也不会产生其他的灾害才对。 “嗨！你先借回来再说，我急着用呢！”女娲不耐烦地催促道，随后从领口中神奇地掏出一块手心大，有着五种色彩的鳞片扔给他：“墨色的那角就是玄武所在的方向，赶快去把那隻臭王八给宰了，把手砍下来拿到崑崙山，我会在那边等你。” ……前一句还在说借呢，下一句就成了先杀后抢了。 见女娲懒的解释，并且已经转过身，朝着不周山方向舞动双手、念念有词地开始施放起某种法术，格林只好暂时先作罢，捏着鳞片就准备离开了。 在临走前，女娲那有些咬牙切齿，却依旧婉转动听的咒语声，隐约传进了格林的耳朵—— “真ＴＭ晦气！就打个几千年小盹而已，床都能给人拆了。要是让我找到是哪个小崽种干的，我非得把他的鳞片一片一片全扯下来，再塞回他的菊花裡。还有那该死的臭王八，一天到晚在底下震震震，老娘睡个觉是睡死你娘还是你爹了……” 第两百六十章 陷阱题 下午。 “啧啧……万万没想到，女娲居然会是那个样子。”格林一边嘟囔着，一边传送回了女娃村附近。 找玄武“借手”之前，他打算先看看芙蕾雅那边完事了没。毕竟所谓的玄武并不只是一隻王八而已，而是一灵龟、一巨蛇，两者合而为一，才被称之为玄武。 虽然他有的是方法可以真用“借”的，不一定非得跟玄武打一场死仗，但多一个芙蕾雅肯定会比较稳妥。更何况借到腿之后，还得搬运一段不短距离呢。 环顾着女娲村外的景象，格林捂着鼻子自语道：“环境看起来乾淨多了，不过味儿好像比之前更大了。” 一周过去，女娃村外的尸体已经被清理乾淨了。整座村庄再次恢復了宁静安详的样子。只不过空气中却飘盪着一股酸中带甜的腥味，有点像是尸臭和发酵的海鲜混合后所形成的怪味，令人感到极为不适。 他给自己上了个水下呼吸后，才继续往裡走去。 进入村中后，可以看到不少巨大的虾蟹甲壳、鱼妖鳞皮，甚至蛟革龙爪，正在被村民们鞣製或曝晒着。他们似乎打算把这些资源利用起来，製作成盔甲和武器。 村民们虽然没有太多欢声笑语，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压抑了。一路行来，还是有不少村民扯出笑容和他打招呼。 不过听他们的谈话，似乎并没有提有关女娃復活的事情。 芙蕾雅最后还是失败了吗…… 格林稍微有些失望，不过这也算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復活一个死亡数日的灵魂，哪裡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低声叹了口气，继续朝女娃的木屋行去。 此时女娃的屋内，芙蕾雅正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地往一柄龙牙剑上刻画着卢恩符文。她手边还有好几件已经完成的武器和盔甲，而莉亚则在旁边帮她清点着数字。 “你手上那柄完成，应该就足够过渡到他们製作好自己的装备了。” 虽然村民们的确得到了大量上好的素材，但也得花上数月的时间，才能将其转化为战力。毕竟手工製作武器，并不像芙蕾雅使用魔法和卢恩，可以快速地完成。 “嗯，我本来也不打算继续做了，格林已经快到啦！”芙蕾雅语气轻快地回答道。 她本就只打算帮忙先製作出一部份应急的卢恩武器而已。 “呼——” 刹那间，一阵冰冷的强风和隐约可闻的凄厉哀号声，如同在另一个位面席捲了整个房间，但很快又重新归于平静。 格林走进来时，芙蕾雅刚好在剑上刻好符文之语——“蚀骨恶灵”的最后一笔。 他虽然不认识那个符文，但光靠肉眼就能察觉到附加在短剑上那诡异而危险的力量，更別说萦绕在执剑之人周围，那浓郁的死亡力量了。 他眯起眼睛打量芙蕾雅和那柄剑几眼后，便放弃研究，深吸了几口气：“哈——把空气吸进肺裡的感觉真好……” 房间裡似乎被芙蕾雅施放了空气淨化的法术。 “格林，你回来了。” 发现格林推门进来，她脸上瞬间绽放出了无暇的笑容，完全不像刚施展完邪恶死灵法术的样子。 格林稍微愣了一会儿，才应道：“……恩。” 他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却又不记得什么时候发生过。 芙蕾雅像是没发现格林的呆愣似的，直接扔下手中的龙牙剑，小跑上前扑到了格林身上。 两人好一阵亲热后，才开始闲聊起来。 “对了，你知道今天那几场超级大地震是怎么回事吗？”芙蕾雅懒洋洋地躺在格林腿上，疑惑地问道：“莉亚说她侦测到有山脉崩塌了。” “……地震？”格林稍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是说崑崙山吧！今天中午崑崙山被毁灭了，然后女娲又在附近升起了另一座山脉。” 想想也是，幅员辽阔的山脉又是崩塌又是隆起的，就算几百公里外的女娃村，也必然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的。 好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高楼大厦，住房也多是茅草和石木砌造，否则不用等洪水来，光地震就得先死个一半以上的人了。 芙蕾雅歪了歪脑袋：“这么说，你真的见到女娲了？” 见格林点了点头，她很感兴趣似地追问道：“她像传说中一样是人身蛇尾吗？力量很强大吗？长的漂不漂亮？” “是人身蛇尾，很强大，而且长得也很漂嘶——” 芙蕾雅一边转着格林的侧腰肉，一边睨着他冷声说道：“格林，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是不是又想往家裡带女孩子了？” 没想到是陷阱题！ “疼疼疼……漂亮是漂亮，只是跟你比还差远了！而且性格还有些粗鲁，跟个女胖虎似的，完全没有你这么温柔。总之我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格林为了自救，只好说出了有些违心的话。 虽然芙蕾雅没真的使劲，但他总是得表现一下态度。 听到格林说她温柔，芙蕾雅总算想起了自己有个温柔善良的“设定”，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揉了揉格林刚刚被她掐着扭的那块肉。 “没兴趣就好，”芙蕾雅表情舒缓了不少，但声音依旧有些冷：“……然后呢？你跟她要到种植世界树的方法了吗？” 格林松了口气，轻声说道：“没有，她要我帮她找玄武借腿。我想先帮她这个忙，到时候也比较好开口。” 芙蕾雅“齁——”了一声，看脸上的表情，这次大概是真的提起兴趣了。 “玄武腿？是要重新建立撑天之柱吗？可是天怎么没塌下来？还有传说中的大洪水呢？”神话小达人芙蕾雅重新上线了。 “天确实没塌，但祝融和共工为了消灭所有感染煞能的患者，用自爆的方式将不周山炸倒了。而不周山是崑崙的阵眼，所以不周山倒塌后，整座崑崙都毁灭了。而洪水则被女娲阻止了，她製造了几道裂缝，将水流引导到地下，然后升起一座山脉，从中间截断了剩馀的水。”格林解释道。 虽然他没提到自己，但是按照传说，不周山的洪水会淹死大量中原平民才对。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他的介入，女娲自己一个人很可能是没办法完全遏止住这场灾难的。 “至于她要玄武腿干麻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好像挺着急的样子。”他想了想，向芙蕾雅询问道：“你这边呢？女娃现在怎么样了？” 不论復活没復活，女娃理论上都应该要在这边才对。 “呃……”芙蕾雅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把目光转向了莉亚。 莉亚闪了两下蓝光后，语气轻松地说道：“目前姑且还算顺利，只是你暂时见不到她了。至少得等我们都回到现实之后，她才可能会随着时间渐渐復原。” 这么说，她们居然真成功復活死人了！？ “那些村民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芙蕾雅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地说道：“……对，我们那个復活方法，确实需要消耗挺长的时间，而且目前虽然还算顺利，但其实尚处于研究阶段，不保证一定能成功，也不一定能让她变回原来的样子，所以我没有告诉他们。” 看来她们的法术也充满了不确定性……不过毕竟是违反自然法则的力量，能有成功的机率就算不错了。 “没事，顺利就好，”格林拍了拍芙蕾雅的脑袋，笑着说道：“妳现在没事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找玄武吗？” 芙蕾雅快速地点了点小脑袋，欣喜地抱住了格林的手臂：“好的，老师～” 总觉得好久没听见她叫自己“老师”了…… 好像自从她回来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吧？ 格林摇头笑了笑，没有太纠结于此。 两人把製作好的装备交给老萨满，并向他们道别后，便搭乘魔能飞车，向着鳞片显示的北海方向快速飞去。 第两百六十一章 玄武 半个小时后，两人抵达了北海地区的上空。 “格林，鳞片上黑色的部分开始往中间移动了。”芙蕾雅拍了拍格林说道。 格林侧头看了一眼芙蕾雅手上的鳞片，点点头说道：“大概就是这裡了。” 在代表玄武的黑点位于鳞片正中央时，他们正处于海平面上方，看来玄武是居住在海洋中的。 芙蕾雅闭眼感知了半晌后问道：“大概是在海底没错，我们要直接下去吗？” 格林迟疑了一下，正欲施放水下呼吸，海面却突然掀起了一阵巨浪涌动。 “唰——” 哗啦啦的水流巨响不絕于耳，两人有些惊讶地看向下方的剧变。 “看来玄武已经知道我们来了……”格林低声说道。 他们下方的海平面，一座山脉正从海中耸立而起，使的大量的海水如同瀑布般落向海水中——这并不是一句形容，而是玄武确实背着一座山脉。 这座山大约有一千八百公尺之高，长宽则各近一千公尺，上面密布着奇石怪岩、各种水生植物和海藻，甚至连鱼虾螃蟹也都居住于其间。 “吓啊啊啊——” 随后显现身形的，是盘在山岭间的一条巨蛇。他伸长复盖着崎岖鳞甲的黝黑蛇身，像是久违地接触到阳光似地，对火红的残阳嘶吼着。 格林仔细一看，发现那巨蛇似乎并不只是盘在龟背上，而是直接从龟身后半部分长出来的。 “那大概就是玄武……蛇的那部份。” 紧接着，一颗以海草为须、珊瑚为角，通体佈满了青苔与藤壶，似蛟龙又似龟蛇的大脑袋，从山脉前方的海底抬升，并缓慢地转了过来。 龟脸上写满了沧桑与无奈，他缓缓地叹了口气，发出了如山石碰撞般的沉闷声响。 “我感应到了女娲大人的气息。”他低沉苍老的声音，从龟首中发出：“看来老龟的天命终于到了……” 看来他早已知道女娲会来找他“借手”了。 “嘶——不！你个老龟x头想死考虑过我了没？我还有没吃过的大乌贼，还有没见过的海底风景！我还完全没活够！说到底，我们已经住在海裡面上千年了，那天塌不塌又关我们什么事？”蛇首语速极快地高声反驳道。 “叫谁老龟x头呢？”龟首迅速鼓起腮帮子，熟练地往蛇首喷出一道强力水柱，然后语速缓慢地说道：“这是违逆不了的天命。更何况你我都非常清楚……那天塌说的并不是指实际上的天……” “我才不要死！我们去东方！鲲不是说过吗？遥远的东方有一片跟北海一样资源丰富的海域！我们在那裡一样能活下来！”蛇首一边撞击着龟首，一边说道。 龟首语气却有了些不耐烦：“鲲可以变形成大沙雕飞……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海中央对我们来说有多贫瘠，我们根本走不到一半就得饿死了……” 玄武我一言我一语，自顾自地吵了起来。 “呃，玄武……前辈，”格林打断了龟蛇的争执：“我只是跟你们借四隻腿而已，并没有要取你们性命的意思。” 两个大脑袋齐齐转向格林，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瞪着他。 “我砍掉你的腿后，可以用树木和土壤帮你重塑肉体，你并不会因此死去，甚至连腿都能再长回来。”格林解释道。 “这傢伙说什么胡话呢？脑子有毛病吗？” “体谅他一下……老龟听说过人类偶尔会有返祖缺陷种的问题，这孩子大概是其中一个……” “你说这缺缺哪不好，怎么偏偏就……嘶嘶，长的白白淨淨的，咋就没生个好脑子唉？” “欸，少说两句吧！你这话实在没礼貌。”龟首义正词严地制止道：“谁规定长的白白淨淨就非得有个好脑子了？” “……” 格林额角青筋一冒，给芙蕾雅使了个眼色，随后抬起了双手。 芙蕾雅摀嘴笑了两声，开始布置防御魔法阵。 格林同时用上了卢恩和源能秘语，使方圆几公里内都出现了一场大规模的能量潮汐。 玄武见状，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 那龟首嘴上说着要面对自己的天命，实际上却也根本不想死。此时龟蛇两首，都通红着双眼，拚尽全力向两人发动攻击。 他的龟颈一阵蠕动，一道强劲的潮汐冲击便喷射而出。同时，蛇首则张到最大，将血盆大口奋力咬向格林与芙蕾雅。 芙蕾雅对此早有准备，她召唤了一道大小完全吻合水柱的传送门，放在了其喷射的路径上，并将出口那一端开在蛇首斜后方，让那道水元素攻击精准地击打在蛇颈后侧，让其扑咬歪斜到一边。 她只用了一个小型传送门，便轻松写意地化解了玄武的两波攻击。 但玄武仍不甘示弱，他如同踏在坚实的地面上一般，四肢并用地爬上了海平面，随后以完全不似一头乌龟的速度，朝格林这边狂奔起来。 同时他脚下的海水也在巨蛇的嘶鸣声中，翻涌起滔天巨浪，与其身体一同发动攻击，形成了一股如排山倒海般的可怕冲锋。 这种大规模的攻击，令芙蕾雅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一人若只是闪开当然很容易，但格林现在却漂浮在原地施法，她只能想办法抵御住玄武的冲击。 玄武当然就是看准了这点，所以才会想用这种方式，逼迫格林中断那个令自己感到不安的大型法术。 “喀！喀！喀！” 在芙蕾雅的操纵下，一道道汹涌浪潮逆着海流冲击在玄武身上，但只是一瞬间就被玄武给撞得粉碎。 大量的水流顺着他背上的山脉，如同瀑布般流淌而下，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芙蕾雅的法术只拖延了玄武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而已。 “从来就没有听说过鱼虾与植株甘愿成为他人的养料，就算我等的牺牲是天道所趋，也得容老龟反抗一二！”老乌龟以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凛然语气，高声大吼道：“想取我等的命，那就做好被我等压成齎粉的觉悟吧！” “是嘛……”芙蕾雅冷哼一声。 她白皙的小手抬起，朝玄武轻轻一个虚握，那如山岳般的身体上大量的水元素，便在一阵阵的刺耳嘶鸣声中化为诡异的漆黑冰牢，将那庞大的躯体给完全冻在了黑冰之中——玄武的冲锋竟然被她硬生生地止住了。 “啪嚓——” 然而才不到一秒，冰块碎裂的响声便连成一片。 “用水灵力来对付掌管水之灵的四圣，”蛇首嘶嘶嘶地笑道：“现在的人类已经愚蠢到这种地步了吗？” 玄武的力量比同样掌管水的共工还要强大一些，即使是芙蕾雅用特殊手段操纵的水元素，也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被夺走了控制权。 不过得到格林秘语通知的芙蕾雅，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法术有没有被破解。 冰牢破碎时，她根本连看都没看一下，甚至早已转过脑袋，专注地擦拭着格林额角的汗水——在短时间内施展出能压制住玄武这种体型的生物的法术，对格林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抱歉啊，第一次这样用，花了点时间让卢恩配合法术节点。”格林一隻手仍习惯性地平伸在前方舞动，令一隻手则拍了拍芙蕾雅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做得很好。” “哼，那当然，我当年怎么说也是米……” “嗡——” 格林法术开始生效时发出的巨大轰鸣声，掩盖了芙蕾雅的嘟囔。 “这是什么邪恶的巫术！？” “嘶——放我下去！你们这群邪恶的萨满！” 玄武瞠大四目，缓慢地挥舞着四肢与双首试图挣扎，但完全无法阻止自己浮向空中，而且还正在渐渐反转过来的身体。 格林施展的法术，简单来说是一个超大型的反重力术，但是属于多重複合型法术——除了控制玄武浮空的反重力外，格林还在玄武身体周围附加了由卢恩导引向内的强大压力，使其肉体力量被牢牢束缚了起来。 而大量的汲能符文则包裹在了整个反重力法阵上，以确保玄武无法控制周围的水元素，同时负责着一部份的法阵能量供应，以减轻他的能耗负担。 “走吧！”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轻声说道。 稍微把玄武腹甲上的海草和藤壶清理了一下后，两人坐在龟肚子上一边欣赏着夕阳西下，一边吃着海鲜大餐，缓缓朝陆地飞去。 第两百六十二章 三无大夫 在一片近海的广阔草原上空，格林从龟腹上探出脑袋往下瞧了几眼，满意地点头说道：“就这裡好了。” “萨满！你想拿我们干嘛？”玄武的蛇首紧张地大吼道：“要杀就给个痛快！把我们拉回陆地上到底想做什么！？” 玄武原本是生存在陆地上的蛇和龟，只不过最近一千年，他的体型刚好长到超过宜居陆地的临界点，只剩在海水中能正常活动，并获取到足够的食物，所以才搬迁到了北海。 龟首慢悠悠地劝谏道：“小友啊！我们的肉已经泡了上千年海水，又咸又柴、还有一股老王八味儿，你吃了怕是会得病，要不——” “谁ＴＭ跟你老王八味儿，我上次蜕下来的皮连你这老***都跟我抢着吃！”蛇首下意识地反驳道。 被龟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注视了五秒，蛇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但他仍然选择坚持自己的‘美味’：“呃……反正我对自己的味道还是很有自信的，这点无论怎样都不容置疑！” 格林完全不理会这俩二货，而是打了个眼色示意芙蕾雅开始工作。 芙蕾雅会意地点点头，用化石为泥将一大片草地变为了沼泽。 而格林则将玄武倒着塞入了泥地之中。 不消几分鐘，玄武山岳般庞大的身躯便隐没在了土地下，只剩下一龟一蛇俩脑袋，以及四根高耸粗壮的大龟腿朝天耸立，而周围则被排挤成了像是小型盆地似的环境。 “放我们出来！邪恶的萨满！快放我们出来！” “你要老龟的腿给你便是……求求你不要把老龟封印在这裡！” 这一通操作，让玄武两个脑袋都焦急的不得了。 “由于你太过肥胖，麻醉对你可能无法起到什么作用。”无照、无德、无良的格林大夫无视玄武的哀求，拍着龟腹轻声嘱咐道：“稍微忍着点儿啊！你大概会感到少许疼痛。不过不用担心，疼痛一瞬间就会过去了，而且我保证不会给你留下任……太多的后遗症。” 跟这俩老傢伙废话根本没完没了，格林决定直接拔出他的五十米大冰刀，开始给龟动截肢手术。 几十分钟后。 “啊啊啊——！草泥马的你们这群烂萨满！你们到底懂不懂‘一瞬间’这个词啊！？”龟首凄厉地哀嚎并怒骂着。 格林和芙蕾雅此时正满脸无奈地用法师之手，操纵大型冰刃挥砍着玄武的其中一条腿。 两人此时已经合计砍了有两百六十二刀了，却连半条腿都没砍下来——玄武的腿实在太粗壮了，毕竟那是能撑起一座山的肢体。 “格林，我觉得四条腿都砍掉可能得用上好几天……” “确实，这似乎不是个好办法。”格林擦了把脸上的血汙，低声贊同道。 他虽然已经站的很远了，但仍然被那喷涌如瀑的鲜血溅得满身滑腻。 “萨满，你要不要给老***止点儿血啊？”蛇首满脸惊恐地建议道：“我觉得你们一条腿都砍不下来，我们就得喷血喷到凉透了啊？” 他虽然没有感受到疼痛，但身体似乎依然是跟龟首共享的。 “咳呸！你才……老***！”老***无法使用水柱，但仍然使劲朝蛇首呸了一口龟口水。 格林搓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解决办法。 他走到龟腹的尾端，并让芙蕾雅做好急救准备后，便开始为奥能洪流蓄力。 他决定用魔能射线直接将四条腿烧断，反正那乌龟腿这么长，就算少一小截也影响不大。 十分钟的蓄力时间，让玄武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机会，那令听者流泪、闻者伤心的凄惨叫声也终于小声了一些。 “轰隆——” “呀啊啊啊啊——” 龟首这次甚至发出了几乎可以说是“尖叫”的哀号声。 不过好在这回倒勉勉强强可以说是“一瞬间”了，仅仅几个呼吸间，四条龟腿就在轰鸣声中，倒塌在了泥沙上，扬起了漫天的尘土。 “芙蕾雅！” “我知道。”芙蕾雅迅速向玄武施展化泥为石。 在将玄武的伤口用周围的泥土堵上，并将其变为石块后，她开始在莉亚的指示下，用塑石术慢慢将石块变形成玄武腿的形状。 在等待芙蕾雅前置工作完成时，格林则稍微研究了一会儿玄武腿的内部构造。 随后便按照顺序，开始对大致可见雏型的玄武石腿进行更细部的打磨，并施展起真实变形术来…… 这场截肢和接肢手术一直持续到第三天才终于宣告结束。 好消息是，玄武总算熬过了这场折磨，并重新站立在了大地上。 而坏消息是…… “……两位萨满，我想请教一下，为什么老龟的腿会是反过来的？”玄武龟首一脸沉痛地问道。 “……” 格林揉揉鼻子，默默将目光转向了负责塑形的芙蕾雅。 “……” 而芙蕾雅则满脸无辜地瞥向引导她进行作业的莉亚。 “因为我们工作的时候你那颗蛇脑袋一直在跟我们讲话，而且他是从你尾巴那个方向探出头的。”莉亚闪了两下蓝光，小声辩解道：“这不能怪我吧？那会儿急着帮你止血，本来就乱着呢，土又那么大，谁知道你哪个头才是正面！” 格林沉吟了两秒，向玄武试探道：“……要不砍下来重新装一次？” “你怕不是个假的萨满，实际上是地府跑出来的恶鬼吧！？”蛇首尖叫道。 “这次麻烦你先从我这颗老***开始砍吧！”老***痛心疾首地说道。 玄武们无情地拒绝了格林那无私的善意。 格林耸了耸肩，撇嘴说道：“那就没办法了。要怪只能怪你的蛇脑袋在紧张时刻插嘴。” 他当然只是随口吓唬玄武，这么累的活儿他可不想干第二次了。 “这也能怪噗哦——”蛇首话都没说完，就被龟首喷了一嘴口水。 格林轻轻敲了一下手掌，提议道：“要不你们变成人型，应该可以治疗这个‘小’毛病。” 他不确定这个方法可行不可行，但值得一试——反正变小后，他再把玄武腿砍下来重装就简单多了。 玄武巨大的龟首左右摇晃了两下，说道：“我不是妖族，也并非神明，没有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形手段。” 格林愣了一下，随后又开始虹吸起周围的能量。 “不！不要！我不要！” “轰隆！” 玄武惊恐地剁着脚想逃离，但却因为腿脚不便而翻了个跟头，四脚朝天地跌回了地上。 芙蕾雅见状，赶紧用化石为泥术，再次将无法使用力量的玄武限制住。 半个小时后，真实变形术的光芒再次垄罩住了玄武。只不过这次不只腿，而是整隻玄武都被蓝光包覆了起来。 “哦哦！呵呵……好痒！这是什么？” “老***！快逃！快啊！我们的身体在融化，他想把我们变成泥巴！” 然而一隻仰面陷在泥地裡，腿还长反的巨大乌龟，无论怎么挣扎，也是难以翻过身来的。 法术一直持续了数个小时，待蓝光渐渐消散，出现在格林面前的，是一位留着长白须的健硕老者，以及另一位除了体型外，长相与其完全相同的纤瘦老者。 两位老人以一模一样的姿势，仰面躺在地上挣扎着。 “……怎么变俩了？”格林疑惑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纤瘦老者的身影便闪烁起来，随后化为一道流光鑽进了健硕老者体内。 “啊——老龟竟然变得如此轻盈灵活，”老人在地上蠕动了好一会儿后，翻身跳了起来，一边磕磕拌拌地活动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喃喃自语道：“这让老龟想起了自己还是年轻龟的时候——阳光、森林、湖泊，还有海边那些漂亮的绿花壳小美龟……啧啧！那可真是个纯真美好的年代啊，老龟还记得第一次趴在那些站不起身的绿壳美龟背上时，那龟壳碰撞的清脆声响……” “呃，刚刚那个比较瘦的应该是你的蛇首吧？他去哪了？” 格林赶紧打断了玄武那一点也不纯真的美好回忆。 “我在这裡！” 蛇首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只不过声音传来的位置似乎有点低。 “卧槽！这也太噁心了！”格林看着老人肚子侧边探出的另一个脑袋，惊声喊道。 老人倒是习惯了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慢悠悠地解释道：“蛇首跟老龟最初其实并非一体，但我们在阴错阳差下，同时成就了玄武之位。在一万年的漫长时光中，我们不只肉身，连灵魂都凝为了一体，而寿命较为短暂的他，在肉体完全腐朽后，变得必须要在老龟的体内才能够存活下去。” “不过老龟竟然真变成人类了，而且腿也没反。”他活动着自己的四肢，来回比对了几下格林和芙蕾雅的下半身后，低声说道：“这是何等神奇的力量……” 这还得多亏玄武本身没有人类型态，而是完全按照格林的意念所变形的。否则他的腿估计一样是反的。 “我这个变形术是永久的，你可能就没办法变回乌龟了。”格林提醒道。 老人扭动着自己的新身体，笑眯眯地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老龟……老人早就受够那身臃肿又沉重的臭王八壳了！这下老人终于又能去沙滩上找那些绿花壳小美龟们愉快地玩耍了……” 看着面前不停蠕动，还满脸陶醉的裸.体老人，格林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些猎奇的画面。 他微微打了个冷颤，低声说道：“……你满意就好。” 第两百六十三章 黑色浪潮 告别扬言要“玩”遍世间所有沙滩的玄武后，格林和芙蕾雅一人控制着两隻玄武腿，朝着崑崙方向飞行而去。 由于这两条腿的体积几乎跟小山一样巨大，因此两人的飞行速度要比平时慢了许多，甚至比以前使用的三环飞行术都还不如。 数天后，他们总算抵达了崑崙山附近。 “你们看看下面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劲！”莉亚突然出声说道。 只见一片黑色的“浪潮”，正从崩塌的崑崙，朝九黎方向以缓慢的速度涌动。 格林震惊地观测着那浪潮，低声说道：“那难道是……” “煞魔！？” 那如同密密麻麻的黑色潮水，全是由型态扭曲而不稳定的怪物所组成的。那熟悉的画风，分明就是煞魔！而且不只如此，甚至连湖泊、岩石、土壤等，全都像是被泼上了黏稠的墨水一般，爬满了乌黑的流体能量。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皱眉自语道。 在大地辐射出的一种令人稍微感到不适的力量影响下，那些煞魔的行动极为缓慢。而且煞魔本身在他的感知中也非常的虚弱，几乎到了一触及溃的程度，甚至连普通的凡人都能轻易杀死数隻。 但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庞大了，而且还在源源不绝地从崑崙废墟中涌出。 “这股力量是……我们去前面看看吧，”莉亚建议道：“反正不消灭源头，就算杀光他们大概也没什么意义。” 这些煞魔的行动速度极为缓慢，暂时还无法对生态构成什么威胁，因此格林只是在外围地区燃起了几道火焰略作阻挡，便决定按照莉亚的建议向前方继续前进了。 两人又前进了一小段时间，便听见了迴盪在崩塌的山石间，如春风拂过花草般令人心生舒适的女性嗓音，用标准的亚特兰提斯语说道—— “安努，这次虽然状况还算轻微，而且崑崙法阵也已经修復大半，但如果他拿不回关键的材料，你们可能就得用上次那种方法了。”她的声音轻灵且具有穿透性，能令听闻者的心灵产生一股宁静感：“这种可怕的力量如果扩散出去，盘古界恐怕会再次遭逢一场大灭绝。” “先不谈她会亚特兰提斯语，这语气跟之前也差太多了吧？”格林疑惑地想道。 不远处的低空，头发梳理整齐、仪容恢復端庄的女娲，正和安努博士漂浮在一个巨大的空间裂隙旁工作着。 女娲似乎正在维持一个散发着土元素力量的大型法阵，而安努则满头汗水地拿着设备，在空间裂隙前忙碌着。 虽然空间裂隙相比之前见过的要巨大许多倍，但依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估计用不了一天时间，就能完全被安努清除掉了。 不过只是“这个”裂缝而已。 在他们飞过来的路上，只要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空间破碎的纹理。粗略估计也有三、四十个同等巨大的裂隙，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裂隙的增生速度非常缓慢，至少乍看上去是比不上安努清除的速度的。 女娲此时也发现了格林的到来，她露出矜持的笑容，看向那遮蔽了半边天空的阴影，一边朝格林挥着手，一边向安努说道：“看！他成功了。我们在这裡！” 格林和芙蕾雅将玄武腿直接戳在了地面上，辗烂了大量的煞魔，随后飞向女娲。 “风女希、安努，这裡究竟发生了什么？”格林面色严肃地问道。 女娲稍微打量了两眼芙蕾雅后，便用亚特兰提斯语柔声解释道：“崑崙山是两万多年前，我和这些亚特兰提斯人，为了镇压某个特殊空间而建立的大型阵法。” “而前些天不周山突然倒塌，使这个大阵破损了一部份，导致一些被亚顿称为……”她歪歪头，回忆了几秒后，继续说道：“冗馀资讯（Eitr）的邪恶力量洩漏了出来。” 安努朝格林点了点头，补充道：“吕娲是我们以前……合作过的原住民，在三年前，这片滚轮山脉也发生过一次冗馀资讯洩漏的恶性Ｂｕｇ。” “吕娲……三年？” 女娲挑了挑眉，小声咀嚼了一遍令她感到特别在意的单词。 安努微微皱起眉头，低声说道：“那次我们发现问题的时间太晚了，导致情况已经完全无法收拾，只能从‘外面’进行破坏性的除错……那次操作几乎将半个安纳托里尔洲的所有生物都给一併清除了，而且也给介入点造成了一个大数据库无法检视的巨大未知漏洞。虽然那个漏洞裡面空无一物，也没有冗馀资讯的洩漏出来，但留着它总归是个隐患。” “安纳托里尔洲在帝国的行政划分中，大约是你所理解的东欧及部分南欧地区，再加上不含南亚的整个亚洲地区。该洲在地理分布上属于东帝国领，其东西两座首府为摩苏波与应天，分别位于黎巴嫩以及南京地区。”莉亚在格林脑中解释道。 在如此广大的区域中，所有的生物几乎都被一併清除……？ 他明显低估了安努之前所提到的“最残忍的方式”。 安努一边持续进行着自己的工作，一边朝女娲努了努嘴：“为了把这个洞补上，我们让当时这个地区中力量最强大的几位原住民来参与修復。幸运的是，他们成功用某种符文魔法阵将漏洞修补了起来。然而这个法阵在前些天那几场大地震中，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刻意破坏掉了关键的一部份，使那个漏洞再次出现了。” 他叹了口气，用下巴指了指他正在修復的裂隙：“而且不只如此，周围甚至连带出现了三十八……现在是三十六个冗馀资讯漏洞。” “你们说的特殊空间或未知漏洞在哪？”格林好奇地问道。 安努还未说话，女娲便出声道：“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瞧瞧，我本来就准备要去修復它，就等你拿回来的材料而已。” 见格林点了点头，她又说道：“不过你们得稍等我一下。” 说完，她用法术从地面拉出了一块巨石，并快速地绘製着未知符文。直到十几分钟后，整块石头都佈满符文，散发出夺目的五色光彩，她才将石头塞回了地下。 看着女娲做完这一切的格林，总算知道大地中那股让他略微感到不适的力量是从哪来的了…… 又观察了半晌进入自我运转的阵法后，她轻轻招了招手，让大地稳稳地拖住四根玄武腿跟在她的身后，接着便向废墟中心深处缓缓飞去。 “两位跟我来吧。”女娲一边飞，一边向两人柔声说道。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女娲……”芙蕾雅扯了扯格林的袖子，悄悄问道。 ——是女胖虎吗？看起来明明很正常啊？你是不是想骗我？骗我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又在打人家的主意？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再给我往…… 她后半句话改成在格林脑中使用的巫毒祭仪，声音听起来像凛冬吹拂的寒风般冰冷。 “我也不知道！当时她跟我说话时真就很粗鲁。”满头冷汗的格林赶紧用秘语回复道。 格林和芙蕾雅对视了好一会儿，才跟重新进入工作状态的安努打了声招呼，朝女娲离开的方向飞去。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需要跟玄武借手吗？”感知到格林跟了上来，女娲回头温柔地笑了笑，轻声说道：“玄武作为被天道选择，最为契合水灵力的四圣之一，体内拥有着极为强大的——” “呃，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风姑娘，你之前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吧？受什么刺激了吗？”格林面色古怪地打断道。 他现在急欲向芙蕾雅证明自己没说谎。 女娲这充满女性柔美气质的举止，虽然跟当初的芙蕾雅一样，有些戳到他的性Ｐ，但现在却只能令他浑身冷汗直冒。 格林问完后，明显感觉到女娲呼吸……整个人都一滞，甚至连飞行都停下了一瞬间。 随后便传来女娲那有些不自然的乾笑声：“哦呵呵……那时我刚从漫长的沉睡中甦醒，半梦半醒间难免有些神智不清，如果说了什么令你感到心裡不适的话，还希望你能当屁……当我没说。” ……她似乎想将那定性为起床气。 “恩，可以理解，是我先入为主了。”格林点了点头。 “咳恩，既然你‘借’到了玄武腿，想必那头老王……老乌龟已经翘……回归天道循环了吧？”女娲咳了两声，转过了脑袋，并急急忙忙地试图扯开话题。 “……” 感觉到后脑勺的诡异凝视，女娲脸颊抽搐了几下，但还是强行维持住了端庄的举止。 隐隐察觉到女娲的怒气槽也在快速上涨，格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没死，我砍下他的四肢后，帮他重塑了身体。他今后会以人类的姿态存活下去。” 女娲听到玄武没死，终于忍不下去了，她猛地转过身来，单手揪住格林的衣领，瞪着眼睛歪嘴咬着下唇，恶狠狠地说道：“我不是叫你宰了——” 随后她又迅速恢復微笑，松开手帮格林整理了一下胸口被攒皱的衣服，并拍了拍他的肩膀。 同时，温柔的声音从牙缝间挤了出来：“……果决而不失仁慈，处理的很好！” 看来被打扰到睡眠，对女娲来说实属生死大仇。 “过奖过奖。” 隐隐听到自己的肩胛骨在发出奇怪的声响，格林赶紧往后拉出了点距离。 女娲显然还没完全“清醒”，他怕自己不小心让女娲又开始作梦了。 他稍微减慢速度，退到芙蕾雅身旁，一边给自己塞着治癒符文，一边偷偷向芙蕾雅作出了“我没说谎吧？”的无辜表情。 芙蕾雅则用鼻子哼了一声，回他一个“算你逃过一劫。”的冷淡眼神。 第两百六十四章 不可见的迭加态 “话说，亚特兰提斯人虽然跟……从猿类快速演化出来的人类长得一模一样，”女娲瞥着小动作不断的格林和芙蕾雅，若无其事地说道：“但安努却凭藉着肉体凡胎度过了这么多个千年，样貌也没发生一丁点的变化，这让我都感到有些惊讶。” 女娲从刚才开始，似乎就隐约把自己排除在亚特兰提斯人之外，也不知道是哪裡露了馅。 格林思忖半晌后，连忙切换话题道：“对了！你能跟我讲讲崑崙法阵吗？” 他感觉再说下去，迟早要扯到自己身上。由于解释起来太过麻烦，他打算先避开这个话题。 女娲深深看了格林一眼后，轻声解释道：“恩……按照安努的说法，盘古界类似崑崙法阵的存在好像还有五个——崑崙远西的沙岩之海和陆内之海各一个、其北的冰冻荒原一个，另外两个则在东海之极的另一座大陆上，南北各一。” 她歪头回忆了几秒，继续说道：“亚特兰提斯人说这些法阵都是为了封闭特殊漏洞，而由一些强大的当地居民配合建立的。当然，我隐约记得，最早的时候这些地方好像是长在同一块大地上的，但那时候还没有这些法阵存在才是。” 长在一块大地上？女娲难道真是从“盘古大陆”时代一直存活至今的？ 格林嚥了口口水，追问道：“那不周山上的符文是什么呢？” “崑崙法阵的符文，跟我刚才在石头上使用的是同样的力量，这大概是……我们这些诞生于鸿蒙的原初神祇天生就拥有的能力。虽然我现存的记忆中，能施展这种能力的也就只有我、我哥哥伏羲，已经翘辫子了的盘古，以及东边海岛上那对恨不得下半身都长在一起的兄妹俩而已。但既然亚特兰提斯人说各地都存在法阵，那具备这种力量的神祇估计有不少才对。”女娲耸了耸肩说道。 格林忽略了女娲不小心说漏嘴的不雅用语，暗自思索着她说的内容。 他不明白诞生于鸿蒙具体指的是什么时候，不过那显然是非常非常古老的年代——他以前从莉亚那边听说过关于起源世界的大致介绍，综合他之后掌握到的讯息，可以判断出，这个游戏虽然是在现实中短短几年内生成的，但是其内的所有地质和生物都是在极端时间压缩状态下，使其经过“漫长”的自然演变，以及少许人工引导产生的。 因此这个“鸿蒙”可能是远超想像的古老，甚至指的是地球刚演化到适宜碳基生物存活的年代也并不奇怪。 这让他想起了奈亚拉托提普也曾说过的话——当时她也声称自己的岁数仅小于地球，难道她就是一位诞生于鸿蒙的古老存在？ 至于女娲提到的那两位东边海岛神祇，按照神话传说进行比对，应该并非天照和素戋鸣，而是日本《古事记》中，诞生于宇宙之初的高御产巢日神和神产巢日神两位神祇。这两位神祇虽然贵为创世神祇，但在神话中纪载的事迹却很少，除了做运动和生孩子之外确实没干什么其他事情。 “伏羲称这种力量为——原初符文。”女娲一边说，一边随手绘製了一个符文，然后再挥手驱散掉：“虽然我们各自都只有零星几个原初符文的相关知识，但就算表意和外观完全不同的符文，能力基本上也大同小异。至少我、盤古和伏羲三人所见过的符文中，除了封印那些空间和屏蔽冗馀资讯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功能。” “空间……？” 格林有些好奇她和安努口中，那个与空间裂隙不同的“特殊空间”。 “恩，你等等就会看见了。” 由于大地拖运玄武腿的速度同样很慢，他们只能缓慢地向前飞行着。 “做为学习亚特兰提斯知识的交换，我和伏羲曾经也尝试过把原初符文的知识教给亚特兰提斯人，但他们大多数都学不太会。除了他们一个叫亚顿的领导者——他的手下们都说他是天才，但我却认为他很可能本来就有一定的基础。”一边飞，女娲一边继续随口说道。 “在几次旁敲侧击下，我还打听到，其他地区的神祇似乎也尝试过教他们使用符文，不过显然成效同样不大。”她摇了摇头说道：“原初符文是很特殊的力量，它们与其说是文字或语言，其实更像一种複杂的‘专业知识’。不只必须根据眼前的状况来绘製相对应的符文，很多时候甚至连笔画粗细、绘製时的思绪、情感，以及绘製速度和力道都会影响到结果。所以想要用它们来封闭住那些漏洞，就必须要拥有能完全理解这些符文的能力才行了。” “……好在就算依样画葫芦，只要数量够多的话，一些小规模的冗馀资讯也是能被镇压或限制住的。” 俗称乱枪打鸟嘛！ 钥匙孔就这么几种造型，就算是几十万隻猴子拿石头夏姬八敲，也有碰巧敲出对应型号的时候，更别说这些工程师还个个都是科学界的翘楚，魔法领域的菁英了。 听到这裡，格林可以想像得到，当时唐朝吐谷浑大墓中，那混合着全世界各地神祇象徵的祭坛，以及刻着一堆弱效原初符文的地方，大概是谁造出来的了——反正就算不是这些亚特兰提斯工程师亲手建造的，肯定也跟他们脱不开关係。 他猜测应该是这群工程师为了省力和偷闲，刻意教给部份原住民的“特殊建造工艺”。 片刻后，女娲指着他们前方巨大到夸张的乌黑裂隙说道：“看，我们到了。” “这是……” 格林和芙蕾雅对视了一眼，迅速飞上前去。 那道裂隙从外观上看去，跟当初他们见过那道通往世界树的裂隙一模一样——如果忽略掉其达百米的长度的话是如此。 一般的空间裂隙，无论是洩漏煞能的“资讯型漏洞”，又或者通往另一个地区或世界的裂缝、传送门等等，都会呈现不断扭动的不稳定型态。 只有通往世界树的裂隙，才会如此地稳定、如此地漆黑、如此地……狰狞。 就如同一道横亘在世界上的“伤疤”一样。 “格林。” 芙蕾雅伸出手让格林握住，然后施展了一个丝卡蒂也曾使用过的探测巫术，缓缓伸进了裂隙之中。 两人的视野迅速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之中，一个令两人极为熟悉，且印象深刻的空间——世界树空间。 “果然是世界树，可是怎么会……” 世界树此时的样子，并不是他之前第一次见过的由白色冰丝组成的原始样貌，而是在诸神黄昏后，被他和史尔特尔摧毁又治癒后的断裂魔能世界树。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芙蕾雅的手，搓着下巴自语道：“难道真像莉亚说的，那裡是独立于时间流之外的地方？” 视野恢復到正常状态后，他低声向芙蕾雅问道：“芙蕾雅，你刚刚看见了吗？” “嗯，看见了，世界树是断……欸！？”她说到一半，却突然止住，然后愣愣地自问道：“莉亚不是检查过设……难道是我眼花了？” 她伸手想揉揉眼睛，但又想起自己现在并不是使用‘眼睛’在看。 她摇了摇头，重新施放了一次探测巫术，并专注起精神观测半晌后，才说道：“格林！世界树恢復正——不，他变成两……两棵了。” 格林转头看向芙蕾雅，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两棵？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们第一次看到时，那棵还未断裂的白色世界树，和诸神黄昏后被折断的世界树……他们呃——迭在一起了。”芙蕾雅有些迟疑地对格林说道。 她用巫术投射在自己视觉神经上的影像中，既有着正常的白色世界树，而同时又有着断裂的魔能世界树。但她的大脑却很清楚地告诉她——她眼中的世界树并非两棵，而是单独的一棵。因此她有些难以用语言去描述眼前的景象。 完整以及断裂，两个状态像是同时出现，又像是单一独立的，无论她如何整理自己的思维，两者都无法分离，也无法统合。 格林连忙牵住芙蕾雅的手，把“目光”投向世界树。 “不……”他再次将视野转回‘断裂的世界树’上后，皱眉说道：“他还是保持着断裂的状态啊？” “……怎么会这样？”几秒后，芙蕾雅表情古怪地说道：“我确定自己刚刚看到世界树变成两棵了。” “我看到的世界树一直都是断的……”格林疑惑地向芙蕾雅头上的莉亚问道：“莉亚，妳刚刚有看见正常状态的世界树吗？” 莉亚的共享视野现在是连结在芙蕾雅身上的，应该有记录到了世界树发生变化的瞬间——她的机身由于没有人类的视觉感官，因此无法受益于芙蕾雅的探测巫术，但勉强可以透过读取巫术投射在芙蕾雅视觉神经中的残留影像，来获得更间接的共享视野。 “……呃，我不确定。世界树似乎的确发生了变化，但又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毕竟我只能间接从芙蕾雅的枕叶中获得讯息，这有非常严重的传输延迟和失真……”莉亚有些迟疑地说道：“但我怀疑这与你有关，好像是在你松开芙蕾雅的手后，她才认为世界树发生了变化。” “跟我有关？”格林皱起眉毛，松开了芙蕾雅的手：“你们现在看到的呢？” 过了一会儿，莉亚说道：“变成两者并存的状态了……但还是没办法确定跟你的具体关联是什么，这个变化的发生我记录不下来，数据只看到一片异常。而且当芙蕾雅将意识投向这片空间时，她大脑中的主观感知能力和时间知觉都会变得有些模煳。” “哈……”格林轻轻叹了口气。 莉亚不能记录下来，意味着他无从得知芙蕾雅究竟看到了什么样的变化。 不过他自己在往裡面看时，倒不觉得有什么感官上的扭曲。 他再次握住芙蕾雅的手，看着依旧是断裂的世界树，困惑地挠了挠头。 又过了一会儿，芙蕾雅轻声叫道：“啊！又只剩下断树了……” 虽然感到极端困惑，但格林现在可不敢再进入这个空间了。上次运气好是回到了现实，再来一次天知道会把他送到哪个犄角旮旯裡去。 “风女希，你也来看看。”他让一旁的女娲也过来确认。 “是……哦好。” 女娲愣了一下，便靠过来牵住了芙蕾雅的手。 “真的耶！这树是得病了吗？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啦？”女娲挥着手扯得另外两人一阵摇晃，并咋咋呼呼地大喊道。 格林让芙蕾雅维持住巫术，三人来来回回观察了好一会儿后，又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小地方——这个时代的世界树，理论上应该会有维德和尼德霍格的存在才对，但是他们同样没有出现。 这点在芙蕾雅和女娲这裡也是相同的，即使格林没有握着芙蕾雅的手时，她们同样没看到过白隼和毒龙。 “所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停止观测后，芙蕾雅眨着大眼睛，疑惑地说道：“女娲先不说……从理论上来讲，我和你并没有任何不同之处，我们也同样都见证过世界树的两种状态，为什么只有你不在时才能看到那个诡异的状态呢？” “其实，不同之处还是有的——我是来自现实世界的人。”格林低声说道。 他和芙蕾雅最大的区别大概就在这裡了——他是从现实进入起源游戏的，而芙蕾雅是他从起源游戏带到现实，再从现实登入起源游戏的。 “……”芙蕾雅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 “现实世界？”女娲摇了摇头，小声补充道：“你如果是想说，你跟安努他们来自同样的世界，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除了亚顿之外，其他亚特兰提斯人甚至根本‘看不到’那棵巨树。” 第两百六十五章 老乡！？ “看不到那棵树！？这是什么意思？”格林有些愕然地问道。 “就是字面上意思——从来就没有亚特兰提斯人声称过自己看到那棵树。”女娲歪着脑袋，用同样有些困惑的表情说道：“当初这裡出现这道裂缝时，我和伏羲与他们一起进去研究过一段时间。但除了那个叫亚顿的人，其他亚特兰提斯人根本看不见那棵树。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只是一个空荡荡的特殊漏洞而已。由于当时情况明显有些异常，为了谨慎起见，我和伏羲也没把看见巨树、蜥蜴和白鸟的事情告诉他们。” 她说完，猛地把脑袋探进裂缝裡面看了几秒才抽出来。随后握住格林的手，又一次把脑袋探进去，然后再抽出来。 她示意格林也尝试一下把脑袋探进去看，格林坚定地拒绝了——毕竟他对这裡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只剩下一颗脑袋的自己。他可不想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再体验一次。 而芙蕾雅和莉亚在用秘语讨论了一小段时间后，同样表示不想把脑袋或机身塞进裂缝中。 “你的意思是，除了亚顿之外，亚特兰提斯人都是看不见世界树的存在的？”格林皱眉确认道。 “嗯，其实亚顿那时也不曾提到过那棵树，但我从他的视线焦距和言谈反应中，可以推断出——他肯定也看见了！而且不只如此，他还有意识地在向手下们隐瞒这件事情。”女娲耸了耸肩说道：“顺带一提，我刚刚两次直接用肉眼看到的完全一样，都是那种奇怪的迭加状态……” 也就是说，迭加态的世界树跟握没握住自己的手也无关，而是探测巫术以及自己的……“视线”？ 不，探测巫术应该也无关，芙蕾雅使用巫术时，只要没有自己一起分享巫术效益，就会看到世界树“出现重影”。 因此就算自己和女娲同时把头塞进去，大概也只能看到“一棵断裂的世界树”。 世界树的状态，恐怕只跟自己是不是“正在观测他”有关！ 虽然也可能有其他的因素，但这已经是格林目前能想到最好的解释了。 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女娲刚刚说过的那些话—— 安努他们虽然知道有这么个空间，但竟然压根不知道世界树的存在！？ 难怪他之前提起这个空间时，没有表现出那怕丁点一探究竟的慾望。这以那些博士近乎病态的好奇心来说，绝对属于异常现象。 那如果暂时先忽略世界树会发生变化的事情，看得到树的亚顿与看不到树的亚特兰提斯研究员，他们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呢？自己与亚特兰提斯人的区别又是什么呢？ 而亚顿如果真的看到了世界树，又为何会没有任何表示？ 世界树在起源世界……甚至在现实世界中，又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种种疑惑不断浮现在格林的脑海中，他闭上眼睛，尝试整理了一下自己目前所掌握的情报—— 第一，女娲、芙蕾雅、丝卡蒂等起源世界的原住民，以及亚顿（假设女娲的推断没有错误）和自己，是可以观测到世界树的存在的；而安努等亚特兰提斯研究员们却是看不见的。 第二，与女娲、芙蕾雅等人不同，自己与亚顿、安努等亚特兰提斯人，都是来自于现实。 第三，按照莉亚以前的说法，亚特兰提斯人与人类在基因学划分上是属于完全相同的物种，即——亚特兰提斯人＝人类，因此自己与亚特兰提斯人的种族是一样的；而女娲、芙蕾雅、丝卡蒂等人的基因则与人类有一定的差异——她们皆非智人（Homosapiens）。 第四，自己与芙蕾雅和女娲观测到的世界树状态并不完全相同，自己是看不到世界树的变化的。或者反过来说，是自己的观测导致世界树发生了变化，即“迭加态的世界树”才应该是“正常的”状态。 第五，再次假设女娲没有推断错误，那么亚顿当时明明看到了世界树，却选择了向同事们隐瞒这件事情。这是因为他知道某些关于世界树的不可告人的事情，抑或是他有不得不隐瞒此事的理由？ “能看见和看不见、迭加态和正常态，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格林搓着下巴，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先找找我与亚顿有什么共通的特殊之处好了！” 如果能找到自己和亚顿的相同之处，大概就能距离真相更进一步了。 “会源能秘语？”想了几秒后，格林摇头否定道：“不，按照莉亚通用资料中的说明，源能秘语单纯就只是一种比较特殊的秘语而已，那些博士中应该也有其他同样会使用源能秘语的人存在。” “那么……精神力强大？不，有些博士的精神力甚至比我还强大。是传奇法师？跟精神力一样，这并不特殊。都是男性？呃，那些博士男女都有，所以这个可以排除……总不会是因为长得帅吧？这倒是有点可能。”连连推翻自己的猜想，格林的思考渐渐有些偏离了正轨：“嘶～该不会……我和亚顿其实是老乡——都是来自起源世界的原住民吧！？” 从目前的情报可以看出，除了他和亚顿外，就只有起源世界的原住民能看到世界树的存在。 “难道老妈……或者说，我的祖先有人是从起源世界裡跑出来的？而亚顿也差不多？”他瞪着眼睛，脑洞大开地猜测道。 这也解释了为何亚顿要向同事隐瞒自己看得到世界树——因为这会暴露他是从起源世界偷渡出来的人！ “你甭瞎猜了行不……”莉亚用有些无奈的声音打断道：“就算你真来自起源世界，也无法解释你为什么会跟芙蕾雅看到不一样的景象。更何况亚顿博士早在‘製作出’起源世界好多年以前，就已经是闻名整个帝国的天才发明家了。” “这倒是……” 格林虽然同意了莉亚的说法，不过按照芙蕾雅当时从世界树空间穿越到现实中数年以前的经历，其实是可以不去考虑先存在亚顿、后才有起源的先后因果关係的。 甚至如果无视时空悖论，并以单一世界、线性时间轴作为前提，他也可以换个角度说——正是因为亚顿从起源世界中偷渡到过去的现实世界，所以未来的现实世界才有亚顿製作出起源世界。而正是因为亚顿在未来製作出了起源世界，才让起源世界中的自己能有机会偷渡到现实世界的过去。 当然，这个猜想有些牵强的是其中不只牵涉到蛋鸡先后之问，同时还有着祖父悖论存在—— 若以线性时间轴为前提，那么亚顿“回到的过去”的时间点，他又是从哪裡出现的？他出现的当下是不存在起源游戏的，他从根本上就无法从“起源游戏”中穿越到现实世界。这违反了基本的逻辑和先决条件，因此他的穿越从一开始就无法成立。 若以单一世界，且亚顿已经成功穿越为前提，那么亚顿穿越到现实后如果改变主意，或者出于一些原因而无法成功製作出起源世界……甚至只是在製作过程中少输入了几段代码，令游戏程序与他穿越前不吻合——那他“存在的事实”又是否会发生改变？在现实中，这是非常可能发生的意外，而偏偏现实中，一个人的存在是无法被凭空抹除的。 就算把这些都忽略不管，说他和亚顿确实是起源世界的人，是几乎可以吻合他所掌握的那些情报没错。却依旧如莉亚所说，无法解释第四条——为何他会只能看到断裂的世界树，而芙蕾雅他们没有自己参与时，却会看到迭加状态的世界树。 当然，在亚顿也只能看到断树的前提下，会出现另外一种可以列入参考的因素，也就是先前提到过的——他和亚顿都是纯种“智人”。 这个猜测再加上他的“起源老乡论”，便完美满足了他手头上的所有情报，但前提是亚顿和他一样只能够观测到断裂的世界树，而这点在目前恰恰是无法被证明的。 而且这又会衍生出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只有“智人”会观测到与其他种族眼中不同状态的世界树呢？ 毕竟按照这个假设来说，芙蕾雅此时的情况就会是相同的——她同样是起源出身，后穿越到现实，又从现实登陆到起源的存在，她跟自己和亚顿唯一不同的，只有种族基因而已。 “为了证明一个假设存在的可能性，忽略一般常识，在假设上不断建立新的假设，就算这个可能性真的存在，其为事实的机率也低到难以做为参考。当然，我这些假设也不能算是完全无根无据……” 由于继续猜测下去也无法得到确切答案，格林暂时放弃了往这个方向思考，并将先前整理出的情报记在了心裡。 见格林和芙蕾雅终于停止了研究，女娲向他们问道：“你们看完了吗？” “暂时只能这样了。”格林搓着下巴，低声说道：“我们掌握的资讯还太少，无法得出什么有效的结论。” “玄武手的灵力也已经开始在消散了，我差不多得开始修復崑崙法阵了。不然冗馀资讯漏洞可能会越来越多！”她一边开始绘製原初符文，一边随口说道：“对了，我会需要七个昼夜的工作时间，你们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谈吧……虽然没帮我宰了玄武，但至少也借到手了，只要不是太过麻烦的事情，我大概都能答应你们。” 格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想来女娲先前也是看出自己有求于她，所以才会理所当然地要自己先帮她办事。 格林依言退到远处观看着女娲施法，但随着原初符文越来越多，他开始感到一阵阵轻微的头晕眼花。 芙蕾雅头顶的莉亚也出现了类似的状况，但她在开始感到不舒服的时候，便关闭了讯息接收管道，躲回了芙蕾雅的衣领深处。 芙蕾雅注意到了格林和莉亚的异状，有些紧张地询问道：“格林、莉亚，你们没事吧？” 格林甩了甩脑袋，随口说道：“我就是有点眼花而已，影响不大。” 虽然有些不适，但他受到的影响确实不算大。 “有事，我已经切断除了音效之外的所有讯息接收管道，但还是感觉自己快炸了……快走！別待在这边了！”莉亚瓮声瓮气地答道。 当初吐谷浑大墓中的这种符文力量，就让莉亚感到非常不适，甚至变得异常暴躁过。现在女娲绘製出强大许多倍，且数量多上几千倍的符文，她当然受不了了。 令格林感到比较奇怪的是——女娲作为原初符文的使用者就算了，为何芙蕾雅看起来也没受到任何影响呢？ 他认为这也是一项值得留意的讯息，因此在心裡暗暗记了下来。 “总之我们先离开这裡？女娲应该不需要我们保护。”芙蕾雅提议道。 格林想想，反正莉亚也无法观测女娲的法术，那待在这边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便点头贊同了她的提议。 两人晃悠悠地飞往安努所在的位置。 此时安努这边仍然在奋斗着，而且还多出了几位正用精神力飘浮在空间裂隙附近的技术部门工作人员。 他们同样沉默而专注地修补着空间裂隙，连相互之间的沟通也都是藉由秘语或手上的设备。 两人谨慎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低空低速飞到安努旁边。 “怎么样？吕娲那边顺利吗？”安努头也不回地问道。 格林点了点头，回答道：“她说需要七天才能完成，你们这边呢？” “七天很快了，之前他们可花了整整七个游戏年的时间才布置好法术……”安努暂停手上的工作，小声地嘟囔了两句：“我们的修復作业还算顺利，等一会儿还会有三位技术人员在我当前的座标復活。如果冗馀资讯漏洞的增生速度保持不变，最迟游戏时间第五天的凌晨一时前可以完工，顺利的话第四天的晚间六点多就差不多了。” 他对着两人微笑点头，但很快又正了正脸色。 “咳恩，我们技术部门这边，虽然私底下有在研究军用魔法的人不少，但据我所知，只有亚顿博士会源能秘语而已。不幸的是，他现在不知道跑哪翘……放长假去了，所以那些已经洩漏出来的冗馀资讯，我们光靠精神风暴来处理，效率实在有点差，毕竟它们的数量太庞大了。” 这些工程师在这裡虽然没有魔能可以用来施法，但实际上仍然拥有一定的战斗力，尤其他们之中也有几位达到传奇阶级的法师，光靠精神力就能击杀不少的煞魔了。 然而相比使用魔法而言，精神风暴依旧是一种耗能和收益极度不对称的低效战斗手段——例如用同样程度的精神力飞行，最多也只能说是“飘的挺快”；但当把这些精神力按照法术模型组合，并填充魔能时，却能达到像反重力术这种肉眼难辩的超高速飞行。 不过对这群博士学位的工程师来说，源能秘语竟然也是比军用魔法还要难得一见的施法方式？这倒是挺稀奇的。 格林在诸神黄昏时代跟那群玩家鬼混时，就已经知道源能秘语在大学生眼中，是只会出现在“新闻或八卦”裡面的东西了，没想到这种秘语竟然比他原本想像中的还要更稀有一些。 见格林和芙蕾雅没什么反应，安努瞥了两人一眼，挑眉问道：“我会以实习中有卓越贡献为理由，向鲁大和米大提出申请，帮你们一人再额外加两个学院评分，所以你们去帮忙清理一下如何？这对你们来说应该挺合算的吧？” 格林一边惊讶地思索着源能秘语的珍贵程度，一边点头答应道：“可以，那我们七天后再回来。” 就算那什么鬼学院评分他根本用不到，离这些工程师远一点对他们也没有坏处——尤其在知道源能秘语居然珍稀到了这种程度后，他更得小心别暴露自己和芙蕾雅的身分了。 天知道这些工程师发现他们俩的不对劲后，会不会心血来潮，从游戏外对他们试一试“除错”。 第两百六十六章 插曲 现代，纽约市，曼哈顿。 曼哈顿联合国总部大楼周围，四处可见弹孔与焦痕。甚至连会议厅的外牆上，那隻刚浴火重生的凤凰，此时也被重新被埋进了灰烬之中。 虽然经过两天的加急清理，这裡已经看不见任何一具人或“怪物”的尸体了。但空气中瀰漫着的一股混合空气清新剂与硝烟的气味，仍说明着这裡同样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会议厅内，正举办着联合国大会第十一届紧急特别会议，且已经进入了会议的第十三天。 虽然会议仍在进行中，但前几天刚由新加入的两个会员国，以及数个安理会理事国所共同成立的联合国紧急部队，此时已经在各国部属与整顿完毕，随时可以穿越传送门，前往各地的战场进行支援。 “……那么亚尔夫嘉德与尼德威阿尔的研发团队与支援部队，于上述十一国的入驻及协防事宜，将由雅……雅典娜女士的团队进行接洽与安排。而雅典娜女士及相关人员在此期间的交通问题，将由绿龙中土快递股份有限公司进行有偿协助，费用稍后会由亚尔夫嘉德代为进行磋商。另外，住宿及入境相关事宜，则……” 希腊籍，雅典出身的联合国第九类对应局首长弗尔斯特．帕纳戈斯，正面色略显紧张地报告着刚才会议决定下来的相关事项。 “雅典娜女士，详细的行动规划如文件所示，请您务必逐字读完。如果确认没有任何问题，请用正体英文在面板上签属您的姓名，稍后我们将进入下一个议程。”作为司仪的麦奇轻声说道。 勉强搆的着麦克风的雅典娜，此时并不代表华国、希腊，甚至也不代表“女神”，而是以“特罗姆瑟守护者——御龙法师的亲属”身分，参加了这场会议。 毕竟联合国在处理第九类的事情上，暂时还必须要有力量够强的“人类”超凡者来坐镇（尽管雅典娜只是看起来是人类）。更何况，以格林的立场和事迹，联合国也很难绕过他与亚尔夫嘉德进行交流。 而目前雅典娜作为格林一方，除了“疯小孩”和“剑仙”外，在国际上最有知名度，也最具代表性的人物，理所当然地承担了代表其参加会议的责任——珊德拉作为“预言师”虽然也同样知名，但她在明面上的身分却是华国特警部队的顾问，让拥有这个身分的珊德拉负责代表人类与第九类进行协调，联合国还是有着一定的疑虑存在。 “啧。” 雅典娜迅速读完刚传到面前萤幕上的电子文件，因为麻烦冗长的规章和行程，而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下嘴，但没有表示任何异议。 她打量了几眼手边的无墨电子笔，用其在触控面板上签下一串闪着金光的神名——“Pallas．Athena”。 “这样行了吗？凡人？我还有重要的职务在身，不能永远在这裡浪费时间。”她‘成熟而稳重’的女性嗓音，以柔和清晰的音量，传到了会场每个人耳中。 雅典娜的语气并没有很重，毕竟是她自愿代表格林参与会议的，但她也着实没想到这场会议会持续这么多天。 ——得到那头自称格林朋友的老蓝龙通知时，她衣服正晾到一半呢！现在家裡没有美杜莎在，没晾完的衣服恐怕都已经发霉了。她现在满脑子只想着赶快回去止止损，那些可都是她精挑细选了几千件才好不容易相中的漂亮衣服。 “请稍微再忍耐一下，雅典娜女士，我们马上就要进入最后的议程了。”麦奇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温和地说道。 雅典娜斜眼瞪了一下提出最多议题的弗尔斯特，点了点脑袋。 虽然女神没再说话，但仅仅只是小脸上表现出略有些不满的神色，就足以让前方进行交接的弗尔斯特浑身冷汗直冒了。 这位第九类对应局首长，在一年前还只是一个语言天赋稍微比较好的联合国秘书而已。那时候的他，绝对无法想像自己有一天会直接跳过一到八，成为第“九”类部门长官，甚至还与传说中自己国度的主神面对面地进行交谈。 但在如今这个世道，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莱西亚代表，请发言。” 第三排的席位上，一位金发男士将麦克风轻轻移到嘴边，语气严肃地说道：“建议亚尔夫嘉德与尼德威阿尔两国，在进行各等级的军事行动时，都要考量到当地的风俗与法律。且部队行军时，先于国界边境完成文书的交接工作，再行入境。同时，在非必要情况下，禁止任何城市及人口稠密地区的大规模传送，以防引起国际冲突。尼莱事件的惨剧，我们都不想再次见到。” 他顿了一下，将目光瞥向坐在前排的，某个矮小而壮硕的怪人身上，意有所指地说道：“而且我相信，尼德威阿尔暂时应该也拿不出更多用来进行‘赔偿’的资金了。” ——毕竟连传说中的矮人和黑暗精灵，都和中欧的莱西亚进行过一次小规模的战争了。 这场战争并没有哪一方宣称获得胜利，甚至压根没有被国际定性为“战争”。但这场冲突在欧盟各国的迅速支援下，尼德威阿尔在战斗刚进入第十日的黎明时，便伤亡惨重到被迫无条件投降，并且将携带到中土的一大半黄金与军备，都投入到战后赔偿之中了。 这起事件也告诉了全球人类——就算传奇法师能操纵万钧雷霆与漫天冰雹，就算传奇战士能刀劈坦克、盾扛火炮，就算传奇刺客能消踪匿息、暗取敌首——但在密集火药和洲际导弹的连日轰炸下，他们都只会剩下一地灰烬。 …… 结束发言后，莱西亚代表将编辑成正式文书的建议与规划，呈交给了安理会。 在经过短暂的表决后，麦奇宣布道：“表示附议的与会成员国超过半数，莱西亚代表提出的问题，将在下一个阶段中开始进一步的讨论。” 听到冗长的会议又要延长，矮人气得不由狂拍桌子，往‘肇事者’那边，用‘极其标准’的美式英语破口大骂：“去你的风俗、去你的交接、狗娘养的莱西亚——” 这些是他少数不需要透过“通晓语言”进行双向解译，就能流畅使用且清晰表达的英语了。 ——斯瓦塔尔法海姆的魔法，因为某些特殊因素，比之亚尔夫海姆要完整且全面许多，因此尼德威阿尔的矮人和黑暗精灵，具备着许多龙族和白精灵也没有的魔法传承，例如用于解译普通语言的一环法术：通晓语言。 “尼德威阿尔代表，在获得发言许可前，请避免大声谈话。” 听着萦绕在耳边的“Ｆ–ｗｏｒｄ”，麦奇揉了揉太阳穴，对兀自咒骂着的矮人进行第四十二次警告。 联合国紧急会议并不是一个缺乏规章与制度的场合，所有国家代表席的麦克风实际上都是由中央控制的。在发言被准许前，麦克风根本不会被打开。 然而就算不靠麦克风，矮人的嗓门也能轻易传遍数百上千人在席的大型会议厅—— “去你的大声谈话，老子自言自语你他妈管个鸟蛋？瞧你脸上的胡须都没老子下头的毛长的齐，就这还没完没了命令老子？信不信我酒桶大的拳头，一拳就能把你打得哭爹喊娘……” 无奈的是，这场会议的主角就是几周前刚加入联合国的尼德威阿尔和亚尔夫嘉德两国。 而会议的主旨又是“新式军备”的研发製造，以及在一些军事力量薄弱的小国家进行撤离时，发动“即时的”武力支援等等事宜。 尤其那些能大幅强化武器性能，甚至直接提升使用者身体素质的新式军备研发，是所有国家都非常重视的议题。 他总不可能将作为研发主力的尼德威阿尔代表逐出会场——更何况尼德威阿尔还特别声明过，他们派出的代表已经是国内最为温和的议会成员了。 麦奇有点难以想像，如果这种狂暴矮人都是他们的温和派，那尼德威阿尔共和国国内的会议，岂不是都得靠拳头来进行表决了？ ——实际上，麦奇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尼德威阿尔议会在决定国家事宜时，除了拳头之外，火球、靴子和酒瓶也都是发言权之一。 “需要我对赛尔宾．火钳施放沉默咒吗？”一个温和而老迈的声音在麦奇脑中响起：“嗯……火钳本身也是一名睿智而博学的传奇法师，估计用不了太长时间，他就能破解这个咒语，但至少还是能安静个三十分钟。” 麦奇微微愣了一会儿，才朝萨莱冬摇了摇头。导致他有些愣神的原因是——这个壮硕得像个小树墩、暴躁得像个火药桶似的矮人，竟然也是一位法师，而且还是连萨莱冬都赞其睿智博学的…… 至于麦奇拒绝这个诱人提议的原因很简单——比起用脸，他更愿意用耳朵去承受矮人的暴脾气。 “……去你的投票表决、去你的安全理事会，等咱尼德威阿尔打趴你们几个狗屁人类国度，当上他妈的常任理事国，老子一定要发起决议案，让你们几个以后都得光着腚子参与会议！”矮人兀自咒骂着。 赛尔宾．火钳并没有搞懂安全理事会的运作原理，但对于几个理事国默默否决他诸如——战争期间，受支援国家应无偿为所有矮人每日提供五十公升美酒、人类士兵跟矮人军官交谈时，必须蹲到至少与矮人视线平齐的高度、以及所有受支援国家的人类士兵，都必须留及腰长胡须（包含女性）等等绝妙提案，他还是非常耿耿于怀的。 “……去你的华国，帮你们验个武器炸伤老子八个工匠，跟你们讲了多少遍，枪托裡不需要塞他妈的爆裂符文！去你的天竺，那看起来他妈跟屎一样的食物，害老子手下的棒小伙连拉了三天肚子，老子以前让他们吃我的屎都才拉两天！还有去你的法兰西，说好要提供的美酒全是他妈是渗了果汁的酸水，我老婆的泡脚水喝起来都他妈更带劲儿……” 矮人很快便将炮火转向其他国家，他一边踹着面前的会议桌，一边口沫四溅地干扰并延长着会议进行。 然而除了有旧怨的莱西亚之外，没有任何国家公开指责过尼德威阿尔代表的脱序行为。 毕竟在“末日预言”正在成真的今日，矮人那种能製造出蕴含神奇力量的枪械与战甲的锻造技术，的确很可能会是不远的将来，能够决定国家存亡的关键之一。 会议就在这样险恶而诡谲的气氛中，继续进行了下去…… 第两百六十七章 现实 格林和芙蕾雅对煞魔的清除工作并不算轻松，尽管这次的煞魔几乎都非常脆弱，但数量却异常庞大，使他们不得不使用大规模的法术去成批消灭煞魔。而最令他们感到棘手的，还是那些零星分散的离群煞魔。 空间裂隙和原初符文的存在，让莉亚的扫瞄功能几乎失效，整片崑崙区域的煞魔都只能靠两人自己的精神力去锁定，存在漏网之鱼也是必然的。 等到他们消灭完崑崙山的黑色浪潮后，至少有数百隻离群煞魔已经爬出了崑崙山遗址，两人只好又分头去追猎那些跑远的煞魔，好在离开崑崙山后，莉亚总算再次派上了用场—— 七天后，崑崙以西一百多公里的林地。 “嚓嚓嚓……” 格林穿过层层迭迭的枯枝，从天上快速地降落下来。 “啪叽！” 确认最后一隻被莉亚侦测到的煞魔已经被踩死后，格林随手烧掉了尸体，对慢慢降落下来的莉亚说道：“这就是最后一隻了，我们跟芙蕾雅会合后，就回崑崙山那边吧……” 由于芙蕾雅有自己的特殊手段能远程跟莉亚沟通，所以这几天莉亚难得是跟格林一块儿行动的。 “她在我们东南东方向六百三十一公里处，距离有点远，你直接用符文石——哦，好像不用了……” “哗——” 莉亚才说到一半，芙蕾雅就直接传送到了格林的位置。 “我那边的都搞定了。”她拍掉格林脑袋上的树枝和木屑，笑眯眯地问道：“你呢？” “完事了，正要去找你呢。”格林点点头，回答道：“不过莉亚说有几隻脱离她的侦测范围了，等等得跟安努说一下。” 虽然在远离崑崙后，这些离群煞魔被莉亚抓出了绝大部分，但仍然有少数更为敏捷的个体，幸运地逃离了她的追踪。 格林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期望这些孱弱的煞魔能在将煞能大规模扩散前，就先一步被其他生物给解决掉。 两人商量了一阵，便传送回了崑崙山。 格林环顾了一会儿下方后，点点头说道：“看样子他们的工作还挺顺利的。” 从上空往下看去，只见一片片苍翠的草原与成簇的苗木，在微风中轻轻向他们招手，而清澈见底的溪流与湖泊，则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虽然依旧没有任何活着的动物，但至少崑崙遗址已经重新恢復了生机，且不再有任何空间裂隙和煞能了。 两人刚回来没多久，安努就从远处往他们这边缓缓飘了过来。 “……远东料理？行，这次我请……好，你们先下线没事，我这还得弄一段时间……特地过来我辖区这儿帮忙，辛苦几位了。”他轻声说完，迅速按了几下面前的光屏后，向两人问道：“你们回来了，处理的怎么样？” 几人一边落向地面，一边打着招呼。 格林挠了挠头，语气轻松地回答道：“大致都清乾淨了，跑了一些，但应该影响不大。” 听到这个答案，安努微微皱起了眉毛：“大致？一些？跑了一些是跑了多少？影响不大又是透过什么样的计算方式得出的结论？他们的移动方向、移动速率、可能抵达的环境，其概率、时间、感染性，这些都有考量吗？” 作为一名工程师，最忌讳的就是听到格林那种充满不确定性的表述方式了。 “呃……”格林一脸懵逼地把头转向芙蕾雅。 芙蕾雅轻笑了一声，走上前回答道：“确认存在，并脱离追踪的一共有二十七隻，其中有十一隻前往方向必然是无生态系的地区，可以暂时忽略。另外１６隻中，以崑崙为圆心，正北为０°，朝３４７°方向移动的个体，于八小时六分四十一秒前脱离追踪。按其先前移动轨迹，可以１２０°扇形推估其未来行径路线，因此有约６７％的机率会通过人类聚居地，以脱离追踪前的移动速率计算，最快大约在一百五十一小时后……” 她熟练且钜细靡遗地向安努彙报情况；而安努则面无表情地听着，同时十指飞快地在面前的光屏上舞动。 文科出身的格林像听天书似地，一脸茫然地看着芙蕾雅和安努交谈，完全插不进话来。 “芙蕾雅……” 呆呆站在旁边神游天外了十几分钟后，他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但又有点抓不到头绪。 他皱起眉头，搓着下巴思索着：“总觉得好像——” “格林。”一阵柔和的女声，打断了格林的思绪。 回头一看，是女娲正在缓缓滑过来。 这是格林第一次看到女娲在地面上行动。上半身看起来苗条纤细的女娲，在地面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巨人”——她那修长的蛇尾比起人腿要长出许多来，就算不算半截拖在身后的六、七米蛇尾巴，也有将近两米五的高度。 待她接近后，格林甚至必须微微仰起头才能看见她的脸。 女娲滑到一旁，听了几秒安努和芙蕾雅的交谈后，撇撇嘴嘟囔道：“又来了……” 看起来她似乎对这种研究员式的交流早已司空见惯了。 她轻拍了一下格林的脑瓜顶，柔声说道：“你得过来跟我谈谈。” 说完，没等格林回答，便转身穿进了刚长出来的森林间。 格林注意到，在女娲滑行的路径周围，所有的植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 “也不知道这种力量，对世界树有没有作用……”他喃喃自语道。 在跟随女娲离开前，他朝仍在向安努彙报情况的芙蕾雅挥手示意了一下。 注意到女娲到来的芙蕾雅，把两隻手指在自己双眼和格林之间比划了两下，回了他一个带有警告之色的表情。 格林失笑了一声，回头走进了树林。 沿着东弯西拐的蛇行轨迹一直往树林深处瞎绕了几十分钟，甚至多次行经似曾相识的地点，连不太识路的格林，都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时，前方的女娲才终于停在了一颗结满果实的矮树旁。 “特意走到这么远的地方，是要跟我谈什么？”格林疑惑地挠着头问道。 “呃……开始谈话前，你先把我之前给你那块鳞片还我。” 格林依言从口袋掏出那片五彩鳞片，抛给了女娲。 鳞片在女娲手中迅速缩回指甲盖大小，她稍微在裙子上抹了两下后，便毫不顾忌地在格林面前拉开自己的衣领，把鳞片按回了自己的胸口中央。 “嗨！差点就迷路了……没有这玩意儿我都有点搞不清楚方向了。”她小声地庆幸道，随后满脸严肃地抬头看向格林，“我们回到正题吧。” 我还以为是错觉呢，原来真的差点就迷路了！ 格林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示意女娲继续说下去。 “我想知道，”女娲沉默了好几秒后，才用亚特兰提斯语轻声问道：“亚特兰提斯人总提到的‘现实’，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两百六十八章 疑惑 “呃……” 女娲这猝不及防的问题，让格林一时半会儿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开阖了几下嘴，才乾巴巴地回答道：“……是指他们的家园，也就是另一个世界。” 女娲立刻否定道:“不单单只是这样吧？在亚特兰提斯语中，‘现实’这个单词还有表示‘真实的’、‘真正的’、‘客观的’的意义存在，他们会选择用这样的词来代指自己的世界，难道没有一个更……特殊的理由吗？” 虽然她用的是问句，但语气却非常肯定。 “你知道吗？”见格林沉默以对，她轻轻叹了口气，再次缓缓开口说道：“一直以来……我都自以为是知晓盘古界源起与诞生的古老者、是物种兴亡更迭的见证者、是臻至无瑕的完美物种，所以……不可避免、也毫无自觉地目空了一切。” “我对发生在眼前的异常视若无睹、对流传到耳边的真相置若罔闻，甚至因为凡人种族加诸于己的伟大、不朽等称号而沾沾自喜——只因为我自认自己确实当得起这样的称号。” “但自从见到你之后，我突然开始发现……事情，似乎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她托着腮，用尾巴尖捅了捅格林的胸口。 “我？”格林有些懵逼地指着自己。 “对，你！”她盯着格林眨了眨眼，点头说道：“你也许自己不知道，但在我的眼中，你真的很特别，特别到了难以理解的程度……” 格林因为这有些熟悉的一句话愣了几秒，想起了奈亚拉托提普似乎也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他微微皱起眉头，追问道：“妳说的‘特别’，具体是指什么方面？” 女娲转着眼珠，犹豫了好几秒，才有些迟疑地回答道：“很难形容，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呃——妈妈？” 她的尾音上扬，明显连自己都感到疑惑。 “……哈啊？” 格林挤着一隻眼睛，歪着半边嘴巴，用古怪的表情看着女娲。 对女娲来说，格林身上有一种极为古怪的亲近与孺慕感，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有时候甚至会让她下意识地把格林当作自己的长辈。 但她生来就没有见过任何比她还年长的存在，因此会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清晰地表达那种感觉。 “咳嗯，这不重要！”女娲有些尴尬地挥挥手，并转移了话题：“我想说的是，从见到你之后，我就突然开始注意到亚特兰提斯人的异常、这个世界的异常……以及我自己的异常。” “你是指……” “首先，最明显的——我们无限死而復生，且几乎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能力！你也许不知道，我们原始神祇和亚特兰提斯人一样，都具备这种莫名其妙的能力，而这绝对是违反了生命规律与法则的。更别说从一万多年前，我成为人妖两族的神祇后，掌管的就是生机与大地之力，理应要发现这点才是。”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奇怪的是，我以前从不认为这是值得去探究的事情……” 光是这个“首先”，就已经让格林皱起了眉头。 他记得当初在北欧古代时，那裡的人或神祇似乎也都不认为“不死人不会死”，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按照女娲的意思，他们这些原始神祇竟然同样可以死而復活？ “你的意思是，你们跟亚特兰提斯人一样，可以无限復活？”他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 “对，我以前并没有现在这么强大，所以不小心死过几次，我哥哥伏羲也同样如此。”女娲点点头说道：“但就算肉体被碾成肉酱，过一段时间后，还是会莫名其妙地从其他地方甦醒过来，而且除了记忆会有一定程度的缺失外，肉身会是完好无缺的，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后遗症。” 格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并示意女娲继续说下去。 “再来，是关于那些被亚顿称为冗馀资讯的能量……什么叫做‘能够影响现实世界’？这种能量难道还会挑世界感染吗？虽然我早在数十万年前便听过这个说法，但直到前几天他们再次说到这句话时，我却突然开始对‘现实’这个词语，产生了非常强烈的疑惑。” 不等格林回答，女娲便再次开口：“还有，他们说的‘从外面操作’的‘外面’，也是指‘现实’吗？如果是的话，他们又为什么要用‘外面’，这个用来表示内外位置的词语来代指自己的世界？而且以他们不存在能量、又比盘古界人类都还孱弱的肉体，为什么可以召唤那种泯灭一切存在的黑色风暴？那种风暴总让我有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惧——我很确定，就连我沾到一点，恐怕都得化为虚无，并且再也无法復活，而盘古也确实就是这么死的。” 她紧锁眉头，不停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黑色风暴……格林知道她说的应该是之前在通讯塔下，从米尔豪斯的设备中看见的那股可怕力量。 当时那股可怕的力量，仅仅只是一丝丝而已，便从万丈高空中一瞬间完全摧毁了那座连自己都难以造成伤害的巨塔。 “最后，我……我究竟是怎么来的？”她扯着自己的头发，死死凝视着格林，语气甚至接近质问：“我绝对不是什么诞生于鸿蒙的原始神祇！对吧？否则我不可能会长成这个样子！” 她一边说，一边把脸凑近到连呼吸时产生的微风，都能轻轻吹拂在格林脸上的距离。 “我刚才说过，我见证过万物的更迭……我非常清楚每个时代活跃于这世间的一切动植物，是如何一步一步渐渐演变成独属于自己的样貌的。”她脸上流露出追忆的神色，随后又皱起了眉头：“除了我们这些原始神之外。” “我很确定，我和伏羲从诞生起，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半个人类，半条蛇！从大地尚未崩解、元龙灭于殒星、生物千百次轮替，甚至自己也经过无数次死而復生，我也不曾发生过一丁点的变化。”她喃喃说道。 “人类花了‘十多万年’时间，从截然不同的生物，演变成现今的样貌。就算这个速度依然快得不合常理，但也是在亚特兰提斯人引导下，一步一步从猿类演化过来的。蛇类就更不用说了，我甚至早都已经不记得我是在什么时候见过第一条无腿蜥蜴了……” 听到这裡，格林倒是确认了一个事实——女娲真的就像自己之前猜测的那样，是一位从地球有生物以来，便已经存在的“古老神祇”。 “可我呢？我如果诞生于鸿蒙，又是由谁来负责引导演化的呢？在没有人类、没有蛇的时代，我又怎么会先他们一步存在呢？”她低声自问道。 “这一切的异常，我怎么想都得不到合理的答案，但却反而开始令我产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想——你说，我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在自然中诞生的生物……甚至根本就不是一个生物？”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而是被某个存在，按照一张特殊的蓝图所製作出来的某种……东西？” 格林没有回答，而是沉默地看着女娲。 他知道女娲并不是在询问他答案，而是在倾诉自己花了万载光阴，才终于发现的“事实真相”。 “我猜我大概是一种好用的工具吧？这也就是为何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陷入长时间的沉睡，又为何每次醒来，都会忘记绝大多数的事情，眼前还有一堆类似冗馀资讯漏洞的问题发生，等待着我去处理，并且……不得不去处理。”她的表情看起来无悲无喜，只不过是在叙述一件事实而已。 格林听到女娲的猜想，惊觉到她的“运行机制”，的确有点像是为了“杀毒”，而製造出来的“软件”。 她看着有些愣神，但明显想到了些什么的格林，用尾巴使劲捲住他的腰将他拉近，然后低声说道：“……格林，我不会要求你给我什么答案，我只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了，你甚至只需要‘点头’或‘摇头’就够了，可以吗？” 格林没有太多迟疑，便答应了女娲的要求。 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接近了最终的解答，女娲的声音既有些颤抖，又有些期待：“安努之前所说的‘三年’，是否跟我理解的一样，是三次四季的轮替、一千零九十五又四分之三个日夜？” 格林点头，轻声回答道：“是。” 女娲闭上眼睛，缓缓舒了口长气，然后像是脱力般地趴回了矮树上。 第两百六十九章 答案 格林这一个“是”，几乎回答了女娲所有的问题。 而这些事实，不仅对女娲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对格林来说也不遑多让。 至少，经过这次谈话，他确实收穫了不少惊人的情报—— 包含奈亚拉托提普在内，这些古老者确实是某亚特兰提斯人刻意製作出来的生物，且这些生物的存在目的，很明显就如女娲的猜测，是作为一件有效的“工具”，来帮助某个、或某些人完成任务。 格林会有这种结论的依据是：以年代来说，女娲和伏羲等人确实有极高的可能，是受到人为操作而诞生的存在。 而且先不说那种明显不正常的无限復活能力，综观女娲先前说过的话，可以推断出她身上是存在着某种记忆，以及思维上的限制的。这种限制不免让格林想到——当时奈亚拉托提普提到自己可能受到“操纵”的事情。 虽然他们都在与自己进行接触后，解除了这股屏蔽力量。但自己能破坏这个限制的因素目前一点头绪都没有，因此无法继续往下深究。 至于奈亚拉托提普身上的诡异能量，恐怕就如当时莉亚推断的那样，是与原初符文类似，甚至压根就是同一种玩意儿，只不过功能上比起原初符文要更多样一些。 格林猜测奈亚拉托提普很可能是跟女娲同样的物种，而她会弱到被当时的自己击败，则可能是由两个因素综合所致—— 其一，她没有像女娲那样，经历过“成神”这个阶段（尽管现在自己还不知道成神的确切因素），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体内不存在神能。 其二，奈亚拉托提普虽然被人以与莉亚类似的特殊手段投放到了现实，但其来到现实世界后，在起源游戏内以“工具”身分被赋予的特殊力量，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削弱，因此才会表现得那么无力。 当然，格林也想过，奈亚拉托提普其实依然非常强大，而当时只是在示弱诈降而已。毕竟那傢伙不管说什么，都给人一种在说谎或开玩笑的感觉。 不过也有另一种他现在还不太确定，或者说——不太想确定的可能性存在……他决定暂时先不往这个方向深思。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自己和莉亚假想中的“幕后黑手”，终于可以确认其存在了。 从现在掌握的资讯，可以判断出这些古老者的诞生背后，肯定是有某个人或组织存在的。这伙人有某种手段，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图去控制这些原始生物，甚至操纵他们的记忆和思维。 而几乎不用想也知道，那位研发出新式编程语言，还那么“与众不同”的亚顿博士，肯定是这件事的知情人之一，甚至他本身就是主导者。 当然，时至今日，作为幕后黑手的人物可能已经经过多次更迭，甚至几度断代。但不幸的是——目前上任的这位，显然是个想要毁灭世界的疯子。 “唰唰。” 就在两人沉默地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时，芙蕾雅慢步穿过树林，走到了格林旁边。 见过来的只有芙蕾雅一个人，格林疑惑地问道：“谈完了？安努呢？” “我交接完他就自杀了。”芙蕾雅轻巧地答道。 “……哈啊？”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格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芙蕾雅耸了耸肩，随口解释道：“他赶着去临云馆吃饭，所以直接用精神力把自己的脑子压烂，復活到其他地方去了，大概是准备把逃掉的煞魔都抓出来杀乾淨。” “……” 格林摇摇头，对这些疯狂科学家的疯狂行为不予置评。 “你跟女娲谈什么呢？还特地走到离我们三百多公尺远的地方？” 三百多公尺！？ 格林愣了好半晌，决定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芙蕾雅则是看了两眼女娲后，拉着格林的袖子低声问道：“她的表情怎么看起来像吃到过期五万年的毒蘑菇似的。” 女娲从刚才就一直保持着有点像满脸虚无，又有点像满脸解脱一样的诡异表情。 “……还真差不多就是那样。刚才从格林那边得知被隐瞒了几千万年的真相，让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女娲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轻声答道：“毕竟多少万年来，我都深信着自己生活的盘古界，是毫无虚假的真实世界。没想到竟然只不过是亚特兰提斯人製造出来的一道海市蜃楼罢了。他们随时能抹除这个世界的一切、甚至操纵这裡的时间，而我这种连记忆和想法都不能自主的微小存在，根本一丁点反抗的可能性都没有。 她说完愣了几秒后，搓着自己的蛇尾巴乾笑道：“呵呵……先不说那么远，我现在根本连自己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都还有点煳涂。” 格林默不作声地听着女娲感叹，没有说出任何安慰的话语。 反而芙蕾雅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海市蜃楼又如何？就算幻影破灭，你存在的痕迹也永远不会被抹除，更何况这个世界也并不是你想像中那么脆弱的。” 几乎经历过同样心路历程的芙蕾雅，非常了解女娲此时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你此时正跟亚特兰提斯人同样，在思考着、担忧着、难过着、愤怒着，这些都是没有任何人控制你去做的，这些都是你的‘自我’存在于此的证据。既然存在着自我，那你是什么种族、是从何诞生的，又有什么关係呢？” 她看了格林一眼，继续说道：“至于记忆……你可能不清楚——亚特兰提斯人平时就每天都在忘东忘西，如果脑袋被什么东西撞一下，更是会出现大量记忆混乱或缺失的现象，所以不能控制记忆什么的，真的没什么好去烦恼的，那甚至属于一种常见的小毛病而已。” 格林一边听，一边深感认同地点了点头。 亚特兰提斯人也是人类，所以芙蕾雅说得确实很有可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边说，一边把自己腰上的肉狠狠拧了好几圈。 “自我吗……？也许正如你说的那样吧。”女娲凝视了芙蕾雅好一段时间，才正了正脸色向两人说道：“咳恩，总之我的事就先这样吧！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在该跟我说说你们的来意了。” 女娲提起正事，格林连忙提起了精神。 他清了清喉咙，低声说道：“虽然同样是现实，但我们的世界其实与亚特兰提斯人在时代上并不相同。而此时我那裡正大量地出现冗馀资讯。虽然最初可能只是某个疯子所引起的个别现象，但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我们的世界本身也开始出现了某种病变，使我们即使修復了漏洞，也无法阻止这些玩意儿在其他地方不停滋生，而且……” 他尽量以女娲能理解的方式，从头开始解释起现实世界此时正发生的灾难。 第两百七十章 五色石 “……问题就在于，世界本质层面的知识，我们连一点皮毛都尚未理解，更遑论去治疗他了。”格林低声总结道。 他用了十几分钟，将现实世界的情况钜细靡遗地告诉了女娲。 “所以你想要我怎么做呢？”女娲听完后挑眉问道。 “我从某个古老传说中，得知了世界树，也就是之前我们看见那颗白色巨树，他具有稳固空间、支撑世界的神奇力量。”他从安德华拉诺特中取出了世界树种子，轻声说道：“而这就是我从巨树那边取得的种子，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能成功让这颗种子发芽茁壮，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所以你们是希望我帮你们催生一颗树的种子？”女娲接过世界树种子，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子后，皱眉说道：“呃……但这似乎跟我印象中的种子不太一样，这玩意儿怎么看都只是一颗蕴含生机的透明石头而已。” 她摇了摇种子，又拿到耳边听了一会儿，还轻轻嗅了几下，缓缓摇头说道：“如果你是要我想办法让这玩意儿发芽，我估计我也没办法。话说回来，你真的确定这是种子吗？我无法从这裡头感觉到任何正在萌芽的生命。” 格林愣了一下后，叹了口气：“我很确定，那颗种子是世界树亲自交到我手上，并明确告诉我来历的。” 女娲明显也拿那颗种子没办法。 不过这倒是预料之中的事情——那玩意儿真的就如女娲所说，一点都不像“种子”。 就算是不了解生命本质的超凡者，也是能隐约感知到生命体的特有波动的。但世界树种子虽然蕴含着生命力量，但却与一般生命体特徵截然不同，以至于有些人认为它是石头、有些人认为它是玻璃片、甚至有些人认为只是一块固态空气，却没有任何人会直觉反应到它是一颗种子。 见格林有些失望的样子，女娲考虑了几秒后，轻声说道：“不过如果只是冗馀资讯的问题，我说不定可以帮得上忙。” 格林有些期待地看向女娲：“你有什么办法吗？” 他想起了女娲之前提到过的，关于原初符文可以压制冗馀资讯的事情。这种力量既然可以修补空间裂隙，并镇压煞能，那显然是有助于他们挽救自己的世界的。 女娲向地面一招手，土壤便浮起一粒手掌大的石块到她手上。 随后她开始不断在石块上刻画原初符文，直到整颗石块已经看不见任何原来黯淡朴素的灰色，反而成了一颗五彩斑斓、晶莹剔透的瑰丽宝石。 “好美……”芙蕾雅看着宝石低声叹道。 尽管这颗宝石在格林的感知中，有一种扭曲而压抑的诡异力量，使他甚至连摸都不想摸一下，但对芙蕾雅来说似乎却只是一颗非常美丽的石头。 “我管这玩意儿叫五色石，一般情况塞一颗特大号的在土裡，周围地区的冗馀资讯就会陷入虚弱状态，效果可以持续个三百年……大概吧？”她耸了耸肩说道：“我没特别去留意过使用期限。” 她把石头抛给格林：“诺，不过这东西你带得回现实吗？” 格林刚接过石头，便产生了一阵极轻微的晕眩，虽然那感觉马上就消散了，但他仍然隐隐对这石头有一种生理上的排斥。 “可以，我有方法可以带东西回去。” 他端详了几眼后，快速将石头递给了芙蕾雅。 “这东西压制中等范围内的冗馀资讯挺有作用的，比较弱小的个体甚至会衰弱到连普通人类都能轻易杀死。但要用来修补漏洞就属于消耗品了。”几分钟后，女娲再次製作出一颗五色石，并刻意抛给一脸便秘的格林：“一个男性人类高的漏洞，大概会需要五到十颗这种大小的才能修补。” 她说的人类指的是当代人类，因此是那种一米四到一米五左右的小型漏洞。 格林将石头在手心抛了两下，皱眉说道：“这样的话用处就不大了……毕竟我那边是整个世界范围的事情，你总不可能让我们那儿人手一个吧？” 女娲用鼻子哼了一声，轻笑道：“所有人类人手一个可能是有点难，但至少可以让你的氏族人手三个！” “呃……那你大约得做五十亿个。”格林挠了挠头说道。 “五十亿而……五十亿！？”女娲整个人滞了两秒，一脸‘你别逗我笑了’的表情说道：“嗨！瞎扯淡，你们又不是蝗虫妖。” “是普通的人类，咳恩……但总共有七十七亿人，光分布在各地跟我相同氏族的人口加起来，就有十七亿左右，人手三个差不多就是五十亿。”格林乾咳了两声，再次强调道。 “……” 女娲嚥了口口水，停下了手上的流水线作业。 这个数量，她就算从诞生起所有清醒的时间都在这儿做石头，估计也才做不到十分之一…… 要知道，九黎地区中，就算最多人口的九黎族，也不过才两万多人而已，更不用说把整个九黎什么深山峻岭、犄角旮旯裡的人类全都给挖出来，顶了天也就二十多万而已，甚至现今整个盘古界恐怕都凑不出五百万个人类来。 什么亿……开玩笑呢吧？她一直以为那个数字单位是亚特兰提斯人拿来数海边的沙粒用的！ “你说的没错，这玩意儿的确用处不大。”她捏碎手上做到一半的五色石，深以为然地贊同着格林的说法。 如果继续“有用”就糟了，她可不想真做出五十亿这玩意儿出来。而且别看她现在几乎跟条宝石加工流水线似的，分分钟就能弄好一颗，她真正能清醒着的时间其实压根就没有想像中那么多。 更何况她就算真的不眠不休做好五十亿颗，格林的世界也早就已经连渣都不剩了…… “不过如果五色石没用，那我就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你们了。”她摇了摇头说道：“毕竟我也没见过你说的‘世界病变’。” 没见过……那见过之后会有方法吗？格林搓着下巴思忖道。 如果带女娲回到现实，是否会是一个可行方案，确实值得思考。 虽然他之前猜测过奈亚拉托提普是否是因为进入现实才失去力量的，但女娲和奈亚拉托提普却有一个本质上的区别——神能的存在。 他以前粗略地观察过奈亚拉托提普身上的能量，那种能量的构成和特徵都非常诡异，它与神能有些许相似，但特性上又完全不同，同时还具备着类似原初符文的特有波动。 当时由于莉亚无法观测那股力量，所以他并没有办法对其进行更深度的解析。但那种力量“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这点，还是非常明显的。 第两百七十一章 蝴蝶效应 格林目前能够确定的是——神能确实是一种非常特殊，且方便的能量。 虽然他不曾在空气中感知到任何神能的存在，甚至该能量出现、增长以及恢復的原理也都不明了。但以雅典娜和美杜莎为例，穿越到现实中并不会让神能失效，能量恢復的效率似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奈亚拉托提普虽然在物种上很可能与女娲系出同源，同时也“自称”为千面的神明，但实际上她体内并没有神能痕迹，因此力量相对弱小许多也是可以理解的。 ——实际上，格林对这点抱有很大的疑虑，那头邪神“復活”并以“女孩”的型态再次出现时，那诡谲而特殊的移动和隐匿能力，他至今都无法理解。因此他非常怀疑，奈亚拉托提普当时声称打不赢自己压根就是在胡说八道。 至于女娲身上的神能含量，虽不至于到他现在这种根本无法被观测的夸张程度，但也已经是莉亚无法去计算单位的超高浓度了。再加上人家的神能是日积月累，自己实打实的力量，而非他这种被灌气球灌出来的单纯能量载体。 有这股强大的神能在，女娲就算真的会因为穿越而遗失掉原初符文的力量，她的战斗力依然能派上很大的用场。 “这样的话……”格林思索了半晌，开口说道。 ——格林，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格林刚想表示要带女娲回到现实，脑中便浮现了芙蕾雅的声音。 “不是，我又没什么其他想法。你也看见了，她的力量对煞能有很强的反制能力，我单纯只是为了……”求生欲强烈的格林，连忙用秘语解释道。 “你在说什么呢？”芙蕾雅白了格林一眼，轻轻掐住他的腰肉，才在他脑中说道：“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们穿越后的所有行为，都是能够影响到起源世界的未来的。” “妳的意思是……” “如果你现在将女娲带回现代，那之后的漫长时间中，九黎地区就会少一位强大的女神守护。到时候起源世界的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谁也无法预料，而且这个变化大概率不会是我们期望见到的，因此我才会建议你不要这么做。”她用力旋转了两圈葱白细指间的肉肉，语气有些狐疑地说道：“倒是你这么急着辩解，是不是真打什么坏主意了？” 格林赶紧说道：“不！我觉得妳说的很对，我们还是不要带女娲回去比较好！” 这并非违心之言，芙蕾雅这段话，确实让格林惊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虽然已经隐约发现，起源世界似乎是单一世界线、线性时间流的世界。但却对自己穿越后的行为会改变起源世界的历史没有太多的自觉。 这有一部份是因为，他大多数都是往更早的时代穿越的，因而难以直接观察到这些变化。而就算少数几次穿越到较之前更晚的时间点，也会存在着巨大的时代差异。数百上千年一过去，当然可以弭平任何他改变过去而产生的少许变化。 另一部份则可能是莉亚以前所提到过的“世界线自然修復假说”。 即被他所改变的历史，会被世界自然而然地修復，用巧合或者另一起事件，来掩盖成与既定未来相同或相似的状态。 至于他会开始注意到起源世界的线性时间特性，也是因为自己最早在特洛伊的经历，被起源世界后世的古希腊人记录在伊利亚德中，并以“半神英雄格林”之名传唱了下来。 从这点想来，如果他真的将女娲这种影响力空前巨大的人物带到现实，未来的起源世界会发生什么变化真的不太好说。毕竟世界线自然修復就算在亚特兰提斯，都还只是一种假说而已，天知道世界本身究竟有没有强大、且“明目张胆”到能填补这么大的漏洞。 就算真的给起源世界修正回来了，也难说会不会产生蝴蝶效应，影响到六千年后西方的诸神黄昏，导致他无法与芙蕾雅相见。 到那时候他岂不是连哭都没地儿哭了？ 要知道，自己可并不在起源世界的“原定事实”之中，就算世界线会在自然收束中修正，也不可能会帮失忆的自己认识芙蕾雅，甚至更可能会让历史走向“正确”的轨迹。 ——也就是他记忆裡北欧神话中，女神芙蕾雅被亲兄长侵犯后自暴自弃，变得贪婪而堕落的未来。 如果真导致这样的结果，他觉得自己很可能不只是永远失去芙蕾雅，甚至连过去的人生、回忆，以及所经历过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发生未知的改变。 而那绝对不会是他所愿意见到的后果。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他回到过去的起源世界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只要不是像把女娲这位整个文明体系最高位的神祇，同时也是担任“防毒软体”的特殊存在给弄不见。其馀的行为基本上不太可能会大幅影响到数千上万年后的遥远未来，因此他也不至于因为恐惧起源的变化而行事束手束脚。 所谓的蝴蝶效应，前提也是那隻蝴蝶的翅膀足以搧起微风！ 思索完利弊后，格林总算打消将女娲带回现实的打算，改口说道：“但这种石头还是能帮上我们不少忙，可以的话除了小颗的以外，再帮我们製作一些像你之前使用的那种大型五色石。” 如果直接空手回去，这趟就等于白白浪费了一个半月时间而毫无收穫了，因此他打算在离开前多少薅下点女娲的蛇鳞。 “没问题是没问题，但你也拿不了几颗吧？”女娲挑眉问道。 她在修復崑崙结界之前，的确製作过几个大型的五色石塞入地底——说穿了，整座不周山就是一颗超巨型五色石，所以大小对她来说的确不是问题。 问题是那玩意儿毕竟是直径几公尺的巨石，就算是女娲，要带在身上的话一手抓一颗也是极限了，格林即使有方法能把东西变到现实裡，理论上也没办法携带太多才对。 “我这神器可以放不少东西进去，” 格林一边说，一边向女娲展示了一下安德华拉诺特，并将手心的五色石收到了戒指之中。 “这什么鬼！？” 五色石甫一进入戒指，戒指中便隐约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使三人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了安德华拉诺特上。 “……” 但几人静默了几秒后，戒指却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无奈莉亚此时因为五色石的存在，完全封闭了自己的讯息接收能力，无法帮忙探查。格林皱着眉头反复用精神力观察了好几遍戒指内外，依然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这戒指原来是有意识的吗？呃……还是等莉亚‘出狱’之后再研究吧。”他得出了一个‘适当’的结论后，转向女娲，清了清嗓子说道：“咳恩，总之麻烦你帮我做几颗大号五色石，效果有多强就多强。” “原来就是那个会说话的饰品，让你能够把东西带到现实吗？”女娲恍然大悟地看了两眼格林的戒指后，点头说道：“行！给我六天时间。” “六天吗……” 虽然他们的穿越实际上跟戒指完全无关，而是莉亚的机能，但格林没有向女娲解释这一点。 毕竟对女娲来说，能够进入现实世界肯定有着非常高的吸引力，而他现在又不敢真带她回到现实中。 “我们会在附近等你，但等拿到五色石，我们就必须回去了。”他向女娲说道。 如果有当时崑崙废墟周围的那种超大范围削弱力量，大概足以挽救数百上千万条人命了。他权衡了一下利弊后，认为带回这种强大的道具，值得他们再多等几天。 第两百七十二章 石呢？ 在莉亚的催促下，他们远离开始使劲绘製原初符文的女娲，往崑崙废墟的东南外围地区飞去。 两人製造了一间石屋后，随便吃了点东西，便洗漱好准备休息了。 “哈恩——格林，我先睡会儿。” 芙蕾雅躺到自己随手捏出的石床上，小声地说了一句，随后还没等格林回话，就已经轻轻打起了鼾。 这些天连日奔波，又是搬王八腿又是追猎煞魔，连格林都感觉累得不行，更别说芙蕾雅了。 她此时的肉体强度并不比一般地球女性高出多少。要不是她精神力足够强大，又一直不停对自己施放一些特殊的恢復法术，估计身体早就支持不住了。 “这孩子……”见芙蕾雅倒头便陷入沉睡，格林摇头笑了笑，走近了床边。 他一边召唤火元素，将她还有些濡湿的白金色长发烘乾，一边轻柔地梳理着她的发丝。 听着芙蕾雅平缓的呼吸声，梳着梳着格林也开始犯起睏来。 “哈恩——嗯？” 在半梦半醒间，他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几秒。 他皱起眉毛，将脑袋伸向女孩恬淡的睡颜正面，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轻轻阖起的桃花眼、微张的樱粉色唇瓣、挺立的小巧琼鼻、白皙光洁的肌肤……芙蕾雅那属于北欧人的深邃五官，虽然略有些不同于东方偏爱的含蓄美，但这绝美的脸蛋，哪怕在最挑剔的东方人眼中，也难以找出一丁点儿的瑕疵。 那精緻得像个洋娃娃般的小脸越看越可爱，但格林心中一种怪异的违和感也越来越浓郁。 “芙蕾雅？”他捏了捏芙蕾雅的小脸，喊了她一声后，歪着脑袋有些迷煳地思考着：“对了！那个胎记……” 随后手便迳直伸向芙蕾雅正缓缓起伏的高耸胸口。 “啪！” 沉闷的碰撞声响起。 他的手被从一旁高速飞来的莉亚打了开来。 随后那鄙视味儿浓到能用鼻子闻到的少女音，从格林面前传来：“趁人昏睡或难以反抗时，无视对方意愿进行该种行为，就算对方是自己的妻子或女友，在帝国法律中也是能够构成犯罪事实的。” “我不是！我没有！”格林瞪大眼睛，小声地辩解道：“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嘿！” “啪！” 他一边说，一边和莉亚围绕着芙蕾雅不停转圈，就像是老鹰试图在母鸡的保护下，抓住毫无抵抗能力的小鸡那样。 “我不听不听，狡辩的话留着跟仲裁官讲吧！”莉亚保持卡在芙蕾雅和格林之间的位置，以嫌弃的语气说道：“去！变态、色狼、趁人之危的登徒子，快滚蛋！” “就是现在！” “啪！”碰撞声再次传来。 格林揉着发红的指尖，有些咬牙切齿。 莉亚现在的速度显然比他还要快，不使用法术他是不可能突破那傢伙的防御的，但他总不可能真在那儿跟莉亚大打出手。 “啧……” 他咋了一下舌，有些不爽地瞪了莉亚几眼后，才终于离开了房间。 “……话说我刚刚到底要干嘛来着？”格林坐在门外，挠着头自语着。 “啊对！胎记！嗯？不过我印象中芙蕾雅胸口下方应该是没有胎记的，那和她……”他背靠着卧房的门，暗自回忆着：“不，说到底她有没有胎记我也不清楚，也不太可能去确认，反而李言希似乎……也不对，言希也没有胎记才对。” 前两年李芸带他们兄妹俩去水上乐园时，李言希穿的是两件式泳衣，但他不记得李言希身上有什么胎记。 而芙蕾雅更不用说了，这些日子她全身上下都不知道被自己研究几遍了，也没看到过任何胎记才是。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会认为芙蕾雅和她们俩都有胎记呢？胎记又是什么样的胎记来着？”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止住了让自己开始感到头痛的回忆：“嘶——头好痛，我是不是也该睡一会儿了。” 他抬手在旁边增建一间卧房，走进去躺到了柔软的石床上。 “是她……？” 在意识陷入朦胧前，他有些模煳地回忆起了自己孩提时代的景象——除了自己和“母亲”外，似乎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在他身边，而这两人是…… …… 第六天，格林和芙蕾雅飞往崑崙山中央，女娲所在的位置。 “好浓郁的力量……”数百公尺外，格林便皱眉说道。 女娲这原初符文什么都好，就是会让人有些头晕犯噁心。 他感觉就像在自己周围放了好几台不停发出重低音的大喇叭，同时眼角还放满了黑白的螺旋催眠动图一样。 虽然不至于影响到神智，但思绪肯定是有些受干扰的。 两人抵达前几天跟女娲分别的位置时，女娲已经不在此处了。 地面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五色石，从十公分到十公尺，各种大小一应俱全，使这附近看起来五彩缤纷，且略有些刺眼。 而且这些石块还什么造型都有，除了数量最多的石球和手镯外，还有格林像、芙蕾雅像、女娲像，以及身体只有一小截的不知名男性蛇人像等等——格林猜测男性蛇人本来应该是伏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颗人脑袋会直接长在胸口上，而且歪歪斜斜的先不说，五官还像坨稀饭一样模煳。 石块群中央的地面上，则用泥石写着一段亚特兰提斯语：“好睏，做不动了，我得去找安全的地方睡觉，不想淋雨晒太阳或被动物咬，拿去不用找，千年后见。” 越到后面字迹越发歪扭且深浅不一，甚至有些字明显是停笔过再接上的，估计女娲在写这段时已经陷入半睡眠状态了。 “还行，倒也勉强够用了。” 格林粗略计算了一下，一公尺以上的大型五色石大约有二十颗，除了足有十来米的女娲像之外，其他大约都在三到五公尺左右。 就在他往戒指裡面一个一个塞着五色石，甚至把十一米高、十二米长、两米半宽的女娲像，也轻松地塞进戒指时，才惊觉到了不对劲。 近二十立方公尺的容器塞满黄金时，确实会感觉非常夸张，但若真要说容积，实际上根本称不上有多大——安德华拉诺特的空间属于可变形的半液态，然而以数据来表示的话，它的容积约只有２Ｘ３Ｘ３立方公尺而已。 “这戒指怎么这么能装？”他疑惑地自语道：“难道还变大了？” 要知道，那裡头的黄金他可根本没清出来多少，裡面扣掉他和芙蕾雅的行李，最多也就剩两、三立方公尺才对…… 他疑惑地将精神力往戒指裡面一探，感觉自己的意识通过了一片冰凉的阴影，随后便顺利地探测到了裡面的状况——戒指的空间仍然保持着原本的大小，黄金也仍堆放在裡面，问题是他刚刚装进来的五色石，却全都不见踪影了。 准确来说，不见踪影的只有“石”的部分，而那些由原初符文构成的“五色”，却如气体般，被黄金和少许如墨般的暗影屏障拘束在空间角落，使那股力量几乎浓郁到浸染并穿透了黄金，使黄金也散发出了些许五彩光芒。 他观察半晌后，以精神力尝试取出他记忆中的那尊女娲石像。 几秒后，“碰！”地一声，空间在卢恩符文的影响下微微扭曲，巨大的‘女娲黄金像’已然稳稳地矗立在了地面上。 “取出来了……金的？怎么回事？”格林皱起眉毛，将刚塞进去的其他东西也一件一件放出来。 芙蕾雅一边用手敲着声音有些空洞的黄金像，一边好奇地观察着地上的金色五彩石饰品：“是收进戒指的关係吗？感觉没有原本的石头好看。” 经过莉亚强忍着爆炸，粗略地探测过后，发现这些“五彩金”确实保留着原本的力量。 格林看着满地的黄金，搓着下巴思索片刻后，若有所思地把五彩金收回了戒指：“……我们以后再研究吧。” 虽然这枚戒指明显透漏着诡异，但也的确帮他省了不少麻烦，他决定暂时不去“追究”了。 第两百七十三章 盱衡与决断 两人收拾完，便准备离开起源世界了。 “莉亚，带我们回去吧！”格林说道。 芙蕾雅和莉亚“对视”了半晌后，两人一机便在一阵强烈的蓝光中消失了。 “倏！” 环顾了一会儿熟悉的空房间，格林喃喃自语道：“终于回来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时隔近两个月，他们终于又回到了现实。 这次虽然没有达成最重要的目的，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穫，至少原初符文的力量肯定能够拯救无数条人命。 当然，这样一来，留个他的时间就不多了，毕竟只有培育出新的世界树，才有可能能够真正地治癒这个畸变的世界。 “芙蕾雅，我接下来可能马上就要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妳……恩？” 说到一半，格林惊讶地发现芙蕾雅和莉亚根本不在他的身边。 他连忙尝试用符文石联络她，但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就在他有些焦急地准备去寻找芙蕾雅时，莉亚却在一阵空间扭曲中，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格林，芙蕾雅那边出了点呃……急事，会先离开一段时间，我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见面的，你不用担心。”莉亚语焉不详地说道。 “急事？我们？”格林有些不解地重複道：“妳难道也要一起离开吗？我们马上得前往下一个目标，妳必须——” “总之我们有更要紧的事情得做，比你在这瞎忙活重要多了！”莉亚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格林，随后便径直消散在了格林面前。 在机体完全消失前，莉亚小声的嘟囔被格林敏锐地捕捉到—— “想回去自己回去不就得了，我压根就没搭载过那种莫名其妙的……” “自己回去？”格林一脸懵逼地挠挠头：“什么意思？” 正当他在思索莉亚留下的那句话时，他口袋的符文石和桌上的加密手机几乎同时亮了起来。 格林把手机开了免提，并激活了符文石的通讯。 “小友！你可终于回来了，赶快来……呃，这是哪裡来着？”老龙的声音第一个响了起来，但很快又止住了。 “魔法师，燕城需要你的协助！”沈洛急切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响起：“之前西伯利亚地区开始南下的入侵种正在试图突破张家口防线，而且数量越来越夸张，四天前精灵和龙族的擅自撤军更让我们雪上加霜。疏散工作至少还需要持续一周，但在那之前张家口的部队就要全军复没了！” 沈洛说的话在格林听来有些没头没尾，估计是以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为前提在做描述。 “不对不对，小友，伊斯坦堡！黑海的伊斯坦堡！我们快扛不住了！”老龙紧接着喊道：“黑海区域的空间裂隙不断增生，已经有十一座城市受到摧毁，上千万的人类被杀死！我们现在被围堵在伊斯坦堡不得动弹，煞魔从突厥地区和色雷斯地区不断涌来，而伊斯坦堡可还聚集着上亿的人类难民没能撤离！”老龙连忙说道。 “呃……”格林紧紧皱起了眉毛，有些不知所措。 听起来老龙那边明显更紧急一些，毕竟那是上亿的人口，就算他们能够抵抗住煞魔的攻击，大量的难民也会在短短数日内耗尽口粮，到时候一样是死路一条；反之国内这边情况稍微轻微一些，但不出几日，超过两千万人居住的燕城就会受到煞魔入侵。就算撤离顺利，也会有大量战士在阻挡煞魔的战斗中牺牲生命，而且这裡是自己出生的国家，亲疏肯定是有远近的。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但他认为自己应该还是有办法…… “我——” 还不等他说话，他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打开免提，珊德拉满是疲惫与忧虑的声音，便从电话另一头传来：“格林，我们可能需要你帮忙，我们在安地斯山脉遇到一头可怕的怪物……” “什么！？”格林瞪大眼睛，有些焦急地追问道：“我这就过去，妳在什么位置？” “在南美的安地斯山脉，我可以将我目前的座标给你，但之后我的手机会失去通讯能力，而且我们也会一直转移位置，所以你‘进来’之后得自己想办法找到我们。”珊德拉快速地说道：“我不能跟你聊太久，没有我在雅典娜他们很可能会有危险！” 雅典娜也在？ 他有些难以想像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居然连能干死宙斯的雅典娜都没办法，而且还会有危险……？ “对了……我尝试过全力将意识投向那怪物的未来，却只能看到一堆诡异的符文黑雾和一坨肉块，其馀的一盖看不见，有点像我之前试图遥视奈亚拉托提普和……但这次跟‘平常’不一样，连周围的大片区域都陷入了这种状况，我怀疑……恩……总之你没事的话尽快过来。”珊德拉欲言又止地说道。 她说完这些，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黑雾？肉块？”格林并没有注意到珊德拉的迟疑和‘语病’，而是有些焦急地思索着对策。 ——南美洲他也没去过，他无法直接传送到那附近去。 “飞过去？符文石传送呢？好像没办法，雅典娜和伊吹不会使用卢恩法术……这裡还有一堆人正在走向死亡，我得选择其中一边还是……” 格林脑袋混乱了一会儿，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并重新整理好思绪。 “哈——” “沈洛，你也听见了，我这次可能帮不上太大的忙了。”他快速地对加密手机说道：“我会安排分身将一些强大的魔法道具送往前线，但这具分身不会拥有太强的战斗力，因此你们得靠自己来歼灭煞魔。” 他不敢耗费太多精神力去製作出强大的分身来，否则能够杀死雅典娜的怪物，很可能也足以杀死消耗过多的自己。 “歼灭……？你可能没见过数以千万的暗影，从四面八方无声涌来的可怕景象，那简直就是一场天灾！前线的部队现在光是拖住牠们就已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了。”沈洛小声地苦笑道：“唉……希望你的魔法道具真像你说得那么管用吧。” 沈洛显然对于格林的消极态度感到极为失望，随口寒暄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她不相信格林所谓的魔法道具，不过格林倒也不介意沈洛的质疑。 五色石可是传说中女娲用来补天的神器！天都能补了，哪有镇不住一些小煞魔的道理？到时候别因为那些神像搞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宗教信仰才是真的。 随后格林又向萨莱冬说道：“老龙，我可以给你们製造一个机会，以脱离目前的困境，但更多的还是要靠你们自己！我等等会传送到你的位置，详细的我们到时候再谈。” 要从最短路径飞往南美的话，格林必然会经过土耳其地区，因此直接以老龙的位置为起点会是最快的，同时他也打算顺便帮老龙解决一部分难题。 “没问题，呵呵，果然还是小友靠得住，那些矮子嘴巴特别能说，但每次不管干什么都要我来帮他们善后……”老龙一边抱怨，一边乐呵呵地说道。 封闭符文石通讯后，他想了几秒后，拿起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 第两百七十四章 南美情势 “老哥回国啦？北欧好玩吗？对了，我和妈咪正在吃饭呢，杜姊今天做的是希腊料理，超好吃的！要不我给你拍张照片解解馋？虽然已经吃了一半了就是……” 杜姊…… 听到李言希充满精神，却毫无紧张感的懒散声音，格林长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拍个屁，你赶紧吃吧！等希腊没了，你想吃也没得吃了！让妈接电话。”他没好气地说道。 “嘿嘿，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而且咱这儿不是还安全的很吗？”李言希又胡扯了几句，才将电话递给母亲。 “格林，”李芸充满忧虑的声音，有些颤抖地从听筒中传来：“你在哪？现在怎么样？有受伤没有？” “……”格林沉默了半晌，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没事，我就在朋友家住几天而已，能有什么事？这不刚回国就跟你报平安了。” “妈知道你有本事，但你可千万得注意安全，别瞎逞能，让老妈整天提心吊胆的……”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这事儿瞒不住自家老妈多久，但事情说开了，格林还真没过该怎么跟老妈解释清楚。 好在李芸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如往常他放完长假准备回学校时那样，千叮咛万嘱咐地要他注意自己的安全。 尽管她的语气比以往还要不安，且颤抖了许多。 格林只能乾巴巴地回答李芸：“知道了，妈。” 他又跟李言希和李芸小聊了几句，才换美杜莎接过了电话。 美杜莎稍微远离了餐厅后，与格林说起话来。 “终于捨得回来了？”她的声音明显有些不满：“跟正宫度个蜜月，连小妾死透了都不在乎是吧？” 令格林有些意外的是，美杜莎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急迫感，反而悠悠闲闲的还能开玩笑呢。 “……什么正宫小妾的，你电视剧看太多了。”他无奈地扯回正题：“雅典娜那边情况怎么样？你能联络到她吗？” 珊德拉作为美杜莎和雅典娜两人的密友，显然也忽略了她们俩实为同一个人的事实，因此一时之间没想到就算手机失去通讯能力，还是可以透过美杜莎与外界进行情报交换。 格林想起了这点，所以打算直接从美杜莎口中得到更进一步的讯息。 “进入深层祈祷的话勉强可以，但我感知不到女神的位置。”美杜莎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女神说她们正在与强大而诡谲的怪物进行‘战争’。” “战争？强大而诡谲？她是这么形容那怪物的？”格林问道。 从充满自信，且战斗力也极为强大的雅典娜口中出现这种形容，实属难得一见。 “那怪物从头到尾都透露着古怪，牠……或者说牠们，牠们的行动目的不明，甚至连是个体还是群体都难以确认。”美杜莎解释道：“牠总是会出现在人口稠密的地区，对所有智慧生物进行无差别的屠杀和吞噬，而且能分裂出大量僕从，力量还异常强大。” “僕从？有多强？是指煞魔吗？”格林皱眉问道。 “不是煞魔，应该不是，至少女神是这么判断的。至于有多强……大概强到随便一头僕从就能跟伊吹打得势均力敌吧。”美杜莎迟疑地说道。 好傢伙……跟伊吹势均力敌，那就是说随便分裂出的僕从都有传奇战士的水准了！ 不过这种程度的力量，她们两人理应难以应付才是，何况美杜莎刚才说的是“大量”。 更有意思的是，雅典娜判断这次的怪物并不是煞魔，那么难道会是一头神话生物吗？ “好在女神在当地找到了一些强大的盟友，而且珊德拉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能够短暂封印那怪物的所有行动，包含分裂这个能力，因此他们暂时还没有遇到过太大的危险。”她继续说道。 珊德拉还有这种力量？ 格林对此感到非常疑惑，他从未发现过珊德拉除了预言之外有任何其他的能力。 刚才珊德拉说“没有自己，雅典娜他们会有危险”时，格林以为她是指雅典娜必须依靠预言能力来躲避攻击之类的。 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她分明还提到过——她除了一团黑雾和肉块外，看不见那怪物的任何未来！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珊德拉隐藏着什么力量的时候了。 “怪物虽然杀不死女神他们，但女神他们也拿那些怪物没办法，只能靠珊德拉的力量来减缓其屠杀平民的速度。” 美杜莎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然而珊德拉的力量只能封印住怪物的本体……大概是本体的那部份而已。牠那些已经分裂出来的僕从依然能够自由行动，女神他们一直在与这些怪物缠斗，以抵御牠们朝城市发动的攻击。可他们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珊德拉只要稍微转移视线，那怪物就会直接消失，然后出现在距离遥远的城市继续进行屠杀，更何況他们的体力也有限，没办法永远追着那怪物跑。” “那到底是一头什么样的怪物？珊德拉好像提到过什么……肉块？”格林有些疑惑地问道。 美杜莎思索了几秒后，回答道：“那怪物无形、无面、虚实难辨，且似乎在不同人眼中会呈现不同的样貌。其他目击者中，有的说牠是一团黑雾、有的说是一坨形似章鱼，浑身沾满黏液的触手怪、也有不少说牠是披着面纱的男人，甚至还有飞天意大利面之类的奇怪形容……总之，在女神眼中那怪物是一片散发着多彩光芒的球状物，而珊德拉眼中那怪物却只是一坨黑色的息肉。” “另外，有一点你必须要知道的是——现在整个南美有一大片区域被垄罩在一层黑色薄幕之中，而女神与那怪物就在那层薄雾裡面。” 她这次的语气非常严肃，格林甚至听出了些微的恐惧。 “那薄雾裡面的人，除了珊德拉以外，包含女神在内没有任何人能够走出去、也无法经由任何手段联络外界。最令女神觉得毛骨悚然的是……那裡的多数人们似乎也并不想出去，甚至并不觉得被那怪物杀死和吞噬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有一部分情况严重的人，精神已经明显变得有些不正常了。女神原话是这么说的——他们就像丧失了部份灵魂的行尸走肉！” “女神她们目前还不算危险，问题是找不到办法击败那头怪物。”她顿了两秒，继续说道：“你应该有时间解决更急迫的问题，例如土耳其那边。不过伊吹似乎也提到过，随着那怪物吞噬的人越来越多，其臭味与力量也越来越可怕，所以你还是得尽快前往安地斯山脉，以免到时候变得完全不可收拾。” 之后美杜莎大致向格林叙述了一下雅典娜前往南美的前因后果。 根据她的描述，三周前，南美地区突然传出正遭受一头强大入侵种攻击的消息，这原本并不算什么奇事，毕竟这世界现在到处都在发生着大大小小的灾情。 但可怕的是，克丘亚的首都利马，竟然在三天内遭那怪物完全毁灭！ 这就非比寻常了。要知道，利马可是南美大国的首都。该城居住着近千万人口，在南美洲，不论经济能力还是军事力量都是拔尖的几座城市之一。而这样的城市，竟然只用了三天就宣告沦陷！ 联合国对这个情况立刻进行了反应和动员，无奈不论中子弹，抑或是氢弹，都无法对怪物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更确切来说，是根本打不到那头神出鬼没的怪物。 联合国意识到，那怪物靠炮弹显然是难以应付的，因此必需要找到能正面击败牠的超凡力量！ 而人类的超凡者又直到最近半年才刚浮出水面，尽管世界各大国家的高层一直都知道超凡者的存在，但这些战士们大多都有各自的所属组织，而且连结还异常紧密。 就算有少数独狼，也都不算特别强大，就算是联合国，实则也难以调动几位能派上用场的超凡者。 最终雅典娜和伊吹这两位“实质上无国籍”的神祇和妖怪，会受到联合国恳求前往该地进行支援，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珊德拉则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看不到雅典娜和伊吹两人的未来，因此才急急忙忙把自己用绿龙快递邮寄了过去。 只是没想到三人抵达南美几天后，情况却一点都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糟了。 一道如同结界般的圆型薄暮凭空出现在了利马至萨尔瓦多之间，几乎囊括了大半个南美洲。不只设备和肉眼无法观测到黑幕内部，连一切通讯手段都无法与裡面取得联繫，而派进去的大量士兵也都像进入了黑洞一样，再也没有任何人走出来过。 就连美杜莎也只能依靠祈祷，来与女神进行一定程度的情报交换。但即便是这种沟通方式，都会受到那层薄雾影响，导致平时甚至能和女神换身体玩儿的美杜莎，此时却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女神的声音。 要不是珊德拉不知为何可以自由地进出那层薄暮，以雅典娜的性格，恐怕非得等到自己或身边的人有生命危险，才肯让美杜莎向他求援了。 “雅典娜那边暂时还没有危险，但我的时间依然不算充裕……” 虽然那怪物现在还奈何不了雅典娜他们，不过情况也在变得越来越糟，他必须尽快解决张家口战事以及伊斯坦堡问题，并赶往南美进行救援才行。 而且这还只不过是前置工作，他还得找到种植世界树的方法才算完。否则现在救下再多的人也无济于事，毕竟天上随便开俩口子，又会出现成千上万家破人亡的难民，人类根本不可能长久生存在这样的环境下。 “才离开不到两个月，甚至距离预言的到来都还有将近两个月呢，怎么局势会恶化到这种程度……”格林面色难看地自语着，随后摇了摇头，驱散了杂念：“我得抓紧时间了！” 如今连胜利女神雅典娜都命在旦夕，他知道这场战争的仲裁者，恐怕早已不是宙斯，更不会是奥丁了（就算俩老头子没被他给挊死）。 他此时能做的也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奔跑，并想办法完成眼前力所能及的所有事情，至于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第两百七十五章 对特殊生物连 在出发前往土耳其前，格林准备先确认除了珊德拉、雅典娜和伊吹之外，其他亲人朋友们的安全。 由于最不放心母亲和妹妹，他特地隐身传送回吴城自家，暗中勘查了一番。 她们此时大约是刚收拾好，正在屋外的小区中闲晃消食。 除了美杜莎外，机械笨猫和一位眼熟的女性超凡者也跟她们在一起，周围甚至还有十多名华国超凡士兵在暗中守护着。 值得一提的是，连美杜莎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那位女性超凡者竟然一瞬间就看向了他的位置，还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并试图跑来这边。 不过格林没有选择跟她客套，而是挥挥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并用秘语把美杜莎喊了过来。 美杜莎悄悄脱离李言希她们后走了过来，刚一照面，就是一个动作稍显粗暴的深吻。 两人亲热了一阵后，格林拿出一条闪着五彩光芒的精緻藍宝石项鍊，戴在了她的脖子上——并非女娲设计的，而是当初存放的那些法夫納财宝中，就已经存在的样式，只不过五色石的力量因未知原因融合在了其中。 “这玩意儿有削弱煞魔的特殊力量，你戴好千万别拿下来。”他嘱咐道。 “挺好看的。” 湛蓝的宝石和金色的饰鍊，是古希腊祭司和贵族最喜爱的饰品，美杜莎虽然早已脱离人类范畴，但依然保留着人类祭司时期的审美观。 她满脸喜意地拖着项鍊打量了好一会儿，还掏出手机自拍了起来，显然很满意格林的礼物。 然而拍了几张照片后，她就准备将项鍊摘下来了。 “不过这东西我拿着也没用，你拿去给妈或言希比较好。”她一边说，一边开始解起项鍊。 格林连忙制止了美杜莎的动作，并掏出了一大把项鍊、手镯、戒指等塞在她的手上。 “别别别，那是我给你选的，她们的在这儿呢！” 意识到这并非什么稀罕货后（实际上是），美杜莎终于放心地将其戴回了脖子上。 她抱住格林，打趣道：“全是金的，你这审美观可真够扭曲的，是打小缺钱花吗？” 格林翻了个白眼，怼道：“肯定扭曲啊，不然当初你满头毒蛇，我怎么……” “嘶嘶——” 几分钟后，满脖子蛇牙印的格林离开了老家。 两人刚才已经在电话中谈过了，因此并没有聊太久。 安置完老家这边，格林又联繫他的“远房哥哥”李白，大致了解了一下他那边的情况。 李白此时正带着他手下一帮剑客于华国各地进行救援工作——这群持剑的超凡者与步枪和坦克的相性有点差，因此在张家口防线的作用着实不大，只好听从调遣前往其他地区执行任务。 不过那傢伙战斗力强不强先不谈，论逃跑能力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因此格林不太担心他的安全。只是知道了情况后，便挂断了电话。 至于芙蕾雅，据莉亚之前所言，有比“拯救世界”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知道跑去哪了，连符文石也无法定位到她。不过先不提身为法师的高机动力，她光是那些奇奇怪怪的高环死灵系法术就已经有充足……甚至过剩的自保能力了。 最令格林担心的，反而是至今杳无音讯的顾凝梦。 对于她的去向，格林虽然已经隐隐萌生了一些破天荒的猜想，但却依然存在着诸多无法解释的关键问题，因此在这个猜想成为事实之前，他都打算强迫自己忽略掉它。而如此一来，顾凝梦的安全就成了一个切实的问题了。 无奈的是，顾凝梦身为一个凡人，又不会使用类似符文石的通讯法术。只要她手机没电了、坏了，或处于没办法接听电话的情况，甚至乾脆忘了带手机出门，那就没有任何人能够联络得到她。 格林经过数次尝试后，只能确认她的手机目前是处于无法接听的状态，至于是坏掉还是没电，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能先做好眼前的事情，瞻前顾后什么也解决不了……” 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他决定暂时放弃寻找顾凝梦，先处理好最紧要的工作。 “拟像术！” 他用自己的一小搓头发佐以寒冰，製造了一具能量微弱的分身。 这并没有消耗掉他太多的精神力，不过相对来说，分身的战斗力也强不到哪去。 将意识附着在分身上活动了两下，他判断出这具分身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情况下，顶多以中环位法术战斗一、两个小时左右，就会能量耗尽了。至于受到伤害，那可能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消散了。 将意识转回自己这边后，格林看着分身满意地点头道：“看起来甚至有点透明，不过够用了。” 至少完全足以携带女娲金像抵达张家口防线了。 两个格林在分头做好出门的准备后，以完全相同的姿势和速率，走到公寓外的空旷地区。 还不等在自己家门前“蹲点”的华国士兵，以及穿着风衣，抽着雪茄的亚冈走上前来，格林们便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挥手将巨大而充满神圣感的女娲金像放了出来。 确认完女娲像那令自己晕眩的功能依旧完美，他又将事前塞了不少五彩金的大背包给分身背上，随后下达指令，让其拖着流曳五彩光辉的女娲金像，往北方急飞而去。 按照他的估算，三个小时后，分身大概就能抵达张家口防线了。 到时候只要稍微加工一下，方圆几百公里内的煞魔，都能弱化到可以被士兵一脚踹死的程度。那别说部队伤亡了，连撤离燕城的必要性，都可以重新摆上会议桌进行二次评估了。 正当格林猜想着女娲像的效用时，一位衣着整齐的军官走上前来，打量了几眼格林难得没遮掩起来的年轻脸孔，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后说道：“魔法师呃……长官？特战队对特殊生物城防连连长周展鹏向您报到。” 这位军官并没有为女娲像的事吃惊太久，这段日子他早已经习惯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了。更令他感到惊讶的，反而是格林那明显有些稚嫩的脸。 虽然在上级给他的加密资料中看过格林的照片，但他以为那只是以前的老照片罢了。着实没想到大名鼎鼎御龙法师竟然真的就是一位大学生。 格林随手回了个军礼，点点头说道：“我已经跟沈洛联繫过了，我会将魔法道具，也就是刚刚那尊女娲像运往张家口防线，有那玩意儿在，煞魔不会是你们的对手。” “……报告，沈少校跟我们并不算一个体制内的。”周展鹏摇头说道：“对特殊生物的三个连队是五个月前新成立的超凡者部队，虽然制度上隶属于特战队，但却直接对三军总司令负责。而且我们的大部分成员不同于一般士兵，几乎人人都是超凡者，因此在军队中的地位较为特殊，另外……” 他条理清晰、踌躇满志地介绍着自己所属部队的成立背景，以及最近的功绩和战果。 周展鹏讲了好一会儿，直到格林开始有些感到不耐烦了，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在两个月内，也就是预言中的灾难日到来之前，我们需要您帮我们训练出一支配合常规军备时，能独立与大规模的各类型特殊生物群体进行作战，并无损歼灭敌方的魔法师部队，人数得高于八百人，但无上限。” 魔法师在很多时候确实可以做到枪砲办不到的事情。毕竟枪砲火力再强，也只是外物，弹夹一空，终归还是凡人。 反之，一支走乏了能飘、跑累了能飞，子弹用完了，反手就是大火球、砲弹打光了，蹬腿能招暴风雪的部队，绝对要比常规军队强大太多了。 现在这种部队唯一的缺点，就是每个法师学徒体内能储存的魔能有限，在经过一定程度的战斗后，就必须进行数小时乃至数日的修整。因此这些部队暂时只能进行中小规模的作战，而无法在大型战斗中派上太多的用场。 但只要人数够多，这个缺点就可以透过轮班制完美弥补起来，法师部队必然会成为任何战场的主宰——没有任何怪物……甚至人类，能抵抗轮番轰炸的砲火与魔法！ “雅典娜不是已经帮你们训练过士兵了吗？不然你们现在这支超凡者部队是哪来的？”格林皱眉问道。 他能感应到，周展鹏身后那支纪律良好的小队，除了一小部分人体内是奇奇怪怪的次等能量，其馀有半数以上的成员都有着魔能，以及少量的雅典娜神能气息。 周展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们的确有不少人学习过雅典娜教官的魔法，但除了教官亲自教授之外，我们自己尝试进行的第二梯次法术教育却大多都失败了，就算让那些ＭＩＴ毕业的博士，将魔法节点背到误差跟电脑建模一个等级，也不一定能成功施法，且即使成功，学习的进度也异常缓慢。目前经过多位专家分析，失败原因仍有待釐清，但我们没有时间再给他们慢慢研究了……” 第两百七十六章 义务 他们会失败的原因格林倒是清楚得很——感知能力过低！ 当初雅典娜进行教学时，肯定以神能改造了不少人，也就是将其中感知能力不达标的学生，都收为了类似奥德修斯或忒修斯那样的神眷者英雄。 否则以大多数现代人那极低的感知能力，极少有人能捕捉到空气中稀少的魔能，更别说如此快速地成长为周展鹏这种程度的战斗法师了。 至于这些被改造过的超凡者，此时与其说是魔法师，不如说是一群能够使用“特定魔法”的神官，要更为准确一些——那些能被他们施展出来的中高环位法术，实际上都要藉由雅典娜施加在他们体内的，某种固定的神能转换法阵进行中转，才能被施放出来。 相对来说，这种施法方式简便许多，只要魔能累积足够，通常连魔能节点都不需要背熟就能施法，可以说是速成战力最好的方式了。 不过缺点也很明显——第一，神祇本身的力量必须足够强大，否则其眷者根本强不到哪去。第二，习惯了这种施法方式后，受眷者要回归正统法师流派会变得无比艰难，可以说是透支了自己的前途。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是，只要眷顾自己的神祇收回法术，或者乾脆殒落后，神眷者也会被直接打回原形。 这也是当初雅典娜沒有选择眷顾李言希的原因。 “我们听说您也有传授魔法的能力，您必须帮我们训练一支部队，同时也告诉我们传授魔法的方式！”周展鹏再次要求道：“以我们现在几乎是乱枪打鸟的训练方式，效率实在太过低下了！” 以格林自己那远超各路神明的强大神能，花时间琢磨琢磨似乎确实可以办到“收眷者”这件事，不过真要说收八百个眷者，那就有点悬了——以雅典娜来说，目前三十多个眷者已经对她自己构成一些负担了。 更何況格林现在也没空干这种麻烦的事情。 “很抱歉，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 瞥了眼格林不以为意的表情，周展鹏抿了一下嘴，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愤懑地急声说道：“您必须知道，上面已经下了命令，要我们在灾难日之前，培养出足以在张家口防卫战等级的战争中派上用场的超凡者部队。‘对特殊生物’这支部队本肩负着最重要的任务，也会是人民未来最坚实的保护伞！但就因雅典娜在一个多月前擅自离开和失踪，导致一切的计画都泡汤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四处寻找能替代她的人选！” 这段话在格林听来，与其说是请求，其实更像在埋怨和推卸责任而已。 两人沉默了半晌后，周展鹏抬头直视着他，以坚决的口吻说道：“李格林，您必须代替雅典娜，帮我们培养出……至少能有令妹李言希同等战力的魔法师部队。这不只是为世界的安全尽一份心力，同时也是为人类未来的存续绸缪。更何况这本就是您所应尽的义务——您的家人既然受到高于一般华国公民的优待，您就有义务肩负起高于一般华国公民的责任。有所付出才能有所回报，希望您能三思后再下决断！” 周展鹏那像是把雅典娜当成消耗品般的态度，以及显而易见的威逼胁迫，都让格林心裡极为反感，但他心裡知道这些人同样是以自己的生命，在保护国家与人民的勇士，也理解这些人渴望得到力量绝非是为了满足私慾。 当然，知道归知道，理解归理解，对于以自己亲人安危威胁自己的人，格林仍然难以抑制自己的怒火。 看着面前苦于不明原因而突发性缺氧，导致整张脸胀成酱紫色的周展鹏，格林关心地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问道：“你还好吗？士兵？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家休息吧，我们下次再聊啊！对了，回头记得告诉你的长官，有时间我会亲自去拜访他，顺便好好‘教’他点魔法的。” 他压根不惧周展鹏的威胁，毕竟有雅典娜（美杜莎）本人在，这些受眷者屁颠屁颠跑过去挑衅，也只能是送死而已。 更何况华国官方也压根不可能会下达以亲人要挟他的决断。 道理很简单，一旦失去他的信赖，他就随时可能从华国的“布尔特钢”转而成为“达摩克利斯”，因此只要他李格林一天没被确认死亡，华国就不可能不继续善待并保护他身边的所有人。 他很清楚，今天这裡发生的事情，只会让官方再次加强对他母亲和妹妹的保护，而不会有任何不良的影响。 不过道理是道理，他仍然有些担心这些自大又短视的二愣子会暗戳戳地干些什么蠢事来，因此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如果有不认识的超凡者出现在我家附近，很可能会触发一些特殊的魔法陷阱，这极有可能导致一些无谓的伤亡，这点也麻烦清楚明白地告诉你的长官。” 感觉掐住自己脖子的无形大手终于松了开来，周展鹏惊魂未定地抚着脖子，并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瞪着格林。 事实上，在拜访格林以前，周展鹏对于上面让他们向格林请教，甚至拜师学习的指令，根本就无法理解分毫，甚至心裡还带有些许不满——他认为这是上面为了分散他们的战力、抢走他们战果，才空降一个来历不明的傢伙进行夺权。 而这种不满，在经过几周漫长而毫无意义的等待后，早已经发酵成了厌恶。 作为雅典娜手下“天分最好的法师学徒”之一，周展鹏在神眷的加持下，早已能使出不少五环等级的强大法术。 雅典娜教官是真神这件事，官方给他的资料中写得很清楚，但同样是官方给他的资料中，那个华国小子李格林却只是个人类而已！ 一直以来，同样以摧枯拉朽般的力量歼灭入侵种的他，根本不觉得所谓的“特罗姆瑟守护者”会是多厉害的角色。 顶多就是比较能作秀，又崛起比较早的超凡者而已。如果给自己一个机会和舞台，他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他没去这么做，单纯只是他与李格林不一样，他更希望将自己的力量用来保卫自己的国家，而非卖弄！ 这，同样也是“对特殊生物”三个连隊中，不少士兵以及军官们共同的想法。 然而这个想法，却在刚刚被彻底地打破了…… 附近正观望着这边的超凡者士兵们都不曾想像过，能轻易辗碎任何入侵怪物的周大连长，在格林面前竟别说拔枪了，连开口施个单音节防御魔法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其中几位同样作为法师的成员们，压根就连对方的咒语声都还没听见，周连长就已经几乎被掐死了，这可怕的能力简直一点儿也不科学！ 更不魔法！ 至于说帮助周连长脱困……士兵们也不是不想帮，只是当时情况过于惊悚诡异，不知是受到惊吓还是太过紧张，导致他们一时只觉全身僵硬，甚至连体内的能量也变得沉重滞涩而难以调动。 这致使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周连长被掐在半空中，而无法进行救援。 而要说真正理解格林可怕之处的，还属周展鹏本人。 在他察觉到空气突然出现某种异常的迟滞感时，虽然面前的年轻男人面色自然、神态轻松，没有丝毫要发动攻击的样子，但他仍做好了将格林就地击杀的准备，并且也的确尝试将其实现了。 可令他感到万分恐惧的是，他才刚想拔枪，手脚就像是被无数隐形的锁链牢牢綑住了一般，不得动弹分毫。 为了帮自己脱困，他本打算先使用雷鸣波击退格林以拉开距离，但无奈的是，他的精神力只要一探出体外，连法术模型都还没构建就会被一股如同海洋倾复般的无形巨力给辗成了齎粉。 而且当时惊恐无助的他，连转动自己的眼珠子都觉艰难万分，就算他有一些已经直接构建好的法术模型，也根本无法开口念咒来调集自己的魔能填充法阵。 “这傢伙，竟然是一位比教官——传说中的真神雅典娜，还要更可怕、更强大的存在！”周展鹏心有馀悸地想道。 好在这怪物没有真打算弄死自己，否则到时候对方别说会受到制裁了，恐怕上头做的第一件事反而会是随便查一查自己的背景，然后给自己安上个“卧底”或“人型入侵种”之类的名头来息事宁人。 而这李格林理所当然，会是那个击杀间谍、人奸的大英雄！ 想明白了这点，周展鹏赶忙打着摆子立正站好，一边巍巍颤颤地行着军礼，一边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是，长……长官，我会将您的意思如……如实回报给上面。” 第两百七十七章 亚冈的请求 待周展鹏灰溜溜地带着自己的同袍离开，卡萨利提斯的亚冈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怎么？你们也想学点魔法吗？”格林语气不善地问道。 “瞧！” 亚冈得意地将自己背后的符文双手剑抽出一小截，然后铿锵一声插回去，随后又把腰间的符文手枪拔出来耍了两圈，才笑眯眯地说道：“比起魔法，我更信任我的——” “说重点。”格林不耐烦地打断道。 “……” 亚冈整个人滞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就像刚刚周展鹏被掐住脖子一样，被格林硬生生给掐了回去。 他好不容易托关係搞到这些符文武器，而迫不及待想与“好友”分享的喜悦之情，也瞬间消失殆尽。 他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且语速飞快地说道：“你要去南美洲吧？我跟你一起去。”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话，格林挑眉问道：“为什么？” 南美洲的危险人尽皆知，现在连联合国对南美洲都已经处于放任状态了，亚冈竟然还想主动跑去那边送？ 亚马逊都没这么尽职！ 亚冈耸耸肩，无奈地回答：“卡萨利提斯有许多核心成员和重要据点都在安地斯山脉，而且我们最资深的老巫师和驱魔人也都住在那裡的奥坎基尔查总部，因此上头派遣我们前往该地——” “你救你的老巫师，来找我干嘛？”格林翻了个白眼说道。 带着这个拖油瓶肯定会减慢自己的脚步，现在超凡者等级的力量明显已经不足以对自己形成助力了，他当然不乐意带他一起去。 “嘿……我接到营救任务时刚好在燕城执行侦查工作嘛，就想说呃……搭一趟绿龙快递得花上我一整年的工资，而你家那俩女孩又被派过去了，现在一失联肯定也得去一趟，不如跟你一块儿去得了呗。”亚冈绞尽脑汁胡诌道。 又是绿龙快递？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听起来运送的是人，而非物？那些龙族可真能玩儿…… “所以你在这儿等我几天了？”格林打量了几眼亚冈髒兮兮的头发和衣服，随口问道。 亚冈严肃地摇摇头，义正词严地回答道：“什么几天？那怎么行？组织的任务当然不允许这样拖延。我这不前脚到，后脚你就来了，哪像那些士兵在这儿一扎营就是两周、三周的……欸，说到这个，你家那小女孩脾气挺大哈？前两周她嫌兵蛋子味儿大，竟然气得直接跑去营地裡轰人，硬是把他们赶到对街的废楼裡头了……幸亏我带了两条毛巾天天擦脸。” 格林翻了个白眼，懒得吐槽亚冈漏洞百出的辩解。 “嘿！魔法师，别那种眼神！你得知道跟我同时接到任务的同伴们，现在不是当了逃兵，就是一块儿成了任务目标了！”亚冈瞪着眼睛喊道。 “……行吧。” 这傢伙估计在南美刚受到怪物攻击，还尚未被黑幕封锁，甚至连雅典娜和伊吹都还没前往南美时，就已经接到前往南美支援的任务，并蹲在这儿等自己回来了。只不过这项支援任务随着黑幕升起，变成了救援任务而已。 而且他非要找自己一起去南美的目的，也压根不是什么为了省旅费，而是单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不过想想倒也合理，任谁知道自己的任务是去一头在三天内毁灭大国首都的怪物面前溜达一圈，也都会做出类似的选择，更别说现在多了那诡异，且有进无出的神祕黑幕了。 可以说，亚冈虽然怕死，但至少还懂得想办法给自己找点强力外援，而没有直接一个人跑去南美送死，甚至乾脆放弃任务当个逃兵。 从这点看来，他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位智勇双全的老练战士了。毕竟在执行任务前“谨慎”地去做准备，显然要比他那些或莽撞奔赴南美、或直接放弃任务的同僚们更具智慧与勇气。 正当格林如此想着，亚冈却画蛇添足地补充道：“当然，如果你无意间能不小心顺便替我完成了任务，我也就勉为其难不蹭你这张快递票了。” “……” 勇气的部分划掉，智慧依旧过人一筹。 这玩意儿就想用自己这两百斤包袱，来逼自己帮他完成任务！ “你在想屁吃呢！要跟不跟随你便，我才没空管你们那些破事！”格林没好气地骂道。 …… 几分钟后，伊斯坦堡。 魔能的蓝光闪烁，格林和亚冈两人出现在了萨莱冬的符文石座标。 不等眼睛适应光线，就是熟悉的炮弹尖啸声刺入耳中。 格林迅速对自己和亚冈施放了法师护甲，并撑起防御法阵，随时准备进行战斗，却惊觉那些炮弹只不过是刚好从头顶路过，所传来的声响罢了。 常有的事，没什么好紧张的。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此时是在一座建筑物内，地面上画着篮球三分线和羽球格，即使现场没有任何运动设备，也可以推估这裡应该是体育馆。 然而体育馆中运动的人找不到，地上却躺满了依伤势程度及年龄排列的伤员，不少医护人员正满头汗水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同时还有数名长耳朵的卢恩法师在尝试用符文法术协助治疗——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在患者伤处绘製“加速恢復”，接着用魔能填充在符文之内。这个符文并没有格林平时使用的“癒合”效果强大，但消耗要低廉不少，在伤员众多的情况下，的确是最合适的选择。 对伤员来说，体育馆的环境虽然称不上髒乱，但也恶劣得令格林微微皱起了眉头。 此时萨莱冬正席地坐在角落，一脸忧虑地扯着自己已经稀疏了不少的“龙鬚”。 看见格林抵达，老龙满是疲惫的老脸马上浮现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似乎只要有格林在，任何困难都能迎刃而解一样。 “小友，你终于回来了！”他在满是血迹和尘土的长袍上胡乱擦了两下手，便站起身来，示意两人跟上他：“来，你这段时间都不在中土，我得大致跟你说说我们这边的情况。” 由于外面的声响过于吵杂，老龙使用的是龙族秘语，而非一般的语言。 “上来吧！”老龙在体育馆外的一块空地上化为原型，向两人说道：“我先带你们看看伊斯坦堡的现状。” 亚冈爬上龙背的手脚明显比平时还要利索了许多，虽然没有多说些什么，但他对此明显是有些兴奋的。 待两人坐定，随着一阵尖锐的风声响起，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千米高空之中。 高空中安静了不少，老龙一边向前飞行，一边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格林，我得先向你道个歉，虽然当时答应你会尝试找到培育世界树的方法，但我实在抽不开身去做这件事。而且不只是我，联合国和卡萨利提斯现在恐怕也都在为各地发生的灾难焦头烂额，没有馀裕去翻阅典籍了。” 亚冈闻言，终于从骑龙的兴奋中平静下来，并严肃地朝格林点了点头：“我此行也有很大一部份是因为这个。当初为了研究世界树的事情，卡萨利提斯的那些‘学者’们都聚集到了南美的总部中，甚至存放在各地的不少古老典籍也都被一併带过去了，如果我们不……” 格林并没有回应老龙和亚冈，他此时正被下方的景象深深震撼着…… 第两百七十八章 伊斯坦堡 他们所处的伊斯坦堡是土耳其最大的都市，位于欧亚交界地带，是一座东西狭长的城市。其城市中央有一条南北贯穿的博斯普鲁斯海峡，连通着黑海和马尔玛拉海，因此也是黑海与地中海两大海域之间唯一的航道。 这裡同时也是全欧洲和中东的第一大城，定居的常驻人口将近一千五百万人，是世界上唯一一座横跨两大洲的城市，也是古代罗马、拉丁，以及鄂图曼等帝国的首都，古称君士坦丁堡。 如此巨大的城市照理来说应该相当难以防守才对，但实际上似乎并非如此。 由于该城位于战略要冲，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直到今天都有许多古代的防御性建筑物依然保留着。在和平时代，这些建筑物只是游客拍照打卡，给当地招揽旅游业绩的景点罢了。但在今日，这些堡垒和古城却重新启用了其最初的职责——保卫人民。 伊斯坦堡人依托这些遗迹，用砖瓦、砾石和垃圾重新堆砌起了数十道防线，再用水泥或金属浆浇灌成了新的城牆。 格林还发现，这些城牆上被超凡者和施法者们画上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符文，看起来虽然杂乱丑陋，但却补足了这些粗製滥造的城牆不少弱点，使煞魔的大部队完全被阻挡在防线之外。 不过从上空向下看去，城市内部还是有不少硝烟和砲火的。 毕竟煞魔这种生物并不怕水，虽然在起伏不定的海水中行动速度要缓慢许多，但仍然有少数煞魔无意间通过那条本应是天险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漂入了城市内部。 好在海峡中川流不息的运输船与军舰，以及上方不时横空而过的战机与巨龙，总是能在这些离群煞魔酿成灾祸前予以清除。 “巨龙与战斗机并列巡航、精灵法师和坦克一同镇守要塞，这景象放以前还真是想都不敢想……”看着眼前有些不现实的景象，格林愣愣地说道。 从表面上看来，就算没有自己的到来，这座城市似乎也并非短时间能被攻破的。 然而防线虽稳固，那些背井离乡、逃难至此的人民们，却已经接近极限了。 尽管伊斯坦堡是一座非常巨大且繁荣的城市，但也经不住一下涌进其常驻人口数倍的难民。 就算各国的支援物资不断抵达，粮食和医疗资源依旧远远不足，更不要说最重要的庇护所了。许多难民连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在街道上随便找个地方休息。 他们面色憔悴、身心俱疲地瘫坐在地，在疾病、伤痛与飢饿的折磨下摇摇欲坠。 仔细一看，这些难民面黄肌瘦不说，浑身还沾满了灰尘、血汙，甚至是排泄物。而且难民不只有人类，其中也不乏矮人以及精灵。 “那是……矮人和黑暗精灵？”格林紧锁起眉头，喃喃自语着。 “还有我们亚尔夫海姆精灵。”老龙补充道。 那些精灵中，深色皮肤的斯瓦塔尔法海姆精灵，以及白皮肤的亚尔夫海姆精灵两者皆有。虽然两族精灵之间存在语言隔阂，道德观也有巨大的差异，但此时却相互扶持着，不再区分彼此。 按照老龙的说法，尽管他们亚尔夫海姆人立国于斯堪地那维亚，但这几个月仍有不少精灵和龙族选择迁徙到了更南方的城市。 毕竟亚尔夫海姆世界大多数地区都是四季如春的温暖地带，致使他们很多人完全无法适应斯堪地那维亚的寒冷气候，更何况斯堪地那维亚当地人也并不是十分欢迎他们。 好在自从亚尔夫海姆加入欧盟后，在其他会员国内的流通和移居都不再受到国籍和“人种”的限制，只要在当地找到工作或者入学，就可以快速地申请到居留证，十分方便快捷。 “如你所见，不只是中土人族，我们亚尔夫海姆也正苦于同一场灾难……第二次。”老龙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你知道的，精灵和龙族与你们人类并没有太多区别，大多都是不擅长战斗的老百姓，再加上亚尔夫海姆毁灭后，我们的牧师失去了信仰和施法能力，他们——” 趴在龙颈上的亚冈，突然指着西侧某一小段城牆大喊道：“萨莱冬先生！你看那裡！” 那段城牆上的守军似乎被一群敏捷的煞魔偷袭，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些直接被同化成了煞魔。剩下还有一口气的，都躲在一位精灵法师撑起的小型护盾裡面，但看那护盾摇摇欲坠的样子，明显也撑不了几分钟了。 “该死，那些小龙去哪了！？”萨莱冬怒吼了一声，随后急忙说道：“格林！城牆上交给你了！” 在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中，老龙俯冲而下，以寒霜吐息歼灭了一大片正在攀爬城牆的煞魔。 格林脱离龙背，拉着亚冈降落到城牆上，并将那些正在啃咬尸体，和不断攻击护盾的煞魔用寒冰魔法冷冻了起来。 而亚冈则挥舞着他的宝剑，俐落地砍死了几隻缓慢包围过来的煞魔。 几分钟后，见到危机解除，士兵没有对支援的几人打什么招呼，而是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这裡是Ｗ１３，龙族空军已经歼灭敌方部队！请求医护兵支援，约有十一位伤员急需治疗！重複一次，这裡是Ｗ１３……”倖存的士官用土耳其语朝对讲机高声回报道。 回报完状况后，他才对格林敬了个土耳其军礼，随后继续对身旁的精灵法师用英文指示道：“埃尔伯法师，我知道你的魔力已经快耗尽了，但我仍需要你继续对伤者进行急救与止血，我们的医疗器材已经受到汙染，现在只有你有这个能力。” 精灵法师沉默地点了点头，便投入了自己的任务之中。然而他才刚开始施法没几秒，便摇晃了两下，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大概是魔能枯竭后强行施法的症状，格林虽然不曾储存魔能在体内来进行施法，但也有过与此类似的经验。 他观察了两秒精灵法师的状况后，抬手转化了一小股纯淨魔能送到法师身旁，并接过他的任务，以卢恩法术开始治疗还有救的战士，顺便给予那些已经开始煞魔化的士兵解脱。 “看来这种奇形怪状的煞魔也挺棘手的，”处理完伤员后，他走到煞魔旁边，研究起了冰块中的煞魔：“从外貌来说，似乎跟前几天在崑崙山上看到的那种很像啊……” 这些煞魔裡面只有极少数是人类型态的，甚至这些少数的人型煞魔也可能是城牆被占领后才受到感染的，更多的则都是像一坨稀饭一样的软烂型态。 这类煞魔虽然弱小，但是隐蔽能力极高，还能够进行大幅度的变型，对于渗透和潜伏作战都非常有利，这大概也是城牆上的士兵没能及时发现这场袭击的主因。 值得留意的是，现场的煞能种类非常混乱，各种类型的都有，但他们之间并不同于之前在特罗姆瑟时看到的那样，存在互相吞噬的现象。 几分钟后，上空的萨莱冬确认完周围已经安全，便轰然降落在城牆上。那力道之大，竟将牆头都踩出了四个巨大的龙爪印。 他一反平常和蔼可亲的样子，将满是狰狞利齿的血盆巨口张到最大，并愤怒地朝天空大吼道：“涅托——！立刻给我滚过来！” 低沉的龙吼响彻云霄，不出五分钟，涅托便带着几隻幼龙急急忙忙地从东方飞了过来。 涅托远远便看出情况不妙，还未落地便急忙解释道：“爷爷！如梅利要塞遭到怪物袭击，我带龙过去支——” “这不是你擅离职守的理由！”萨莱冬高声打断道。 “可是那边的战士差点就被击溃了，要不是我——” “住嘴！”萨莱冬仰起上身，巨大的龙爪把涅托一巴掌拍在了牆角。 他一字一顿地吼道：“这裡，是你的辖区！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用你的生命守好这裡的每一个角落！” “可是爷爷，我……” “卢恩斯库尔失守是谁的责任，还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萨莱冬恢復平静，轻声问道。 满脸碎鳞和鲜血的涅托还欲辩解，但萨莱冬这平淡的一句话，却让他浑身剧烈一颤。 那是他所就读的魔法学院的名称，那座学院在两年前，亚尔夫海姆第一次与煞魔的战争中被摧毁了。 他用翅膀撑住城牆旁的旧塔楼，巍巍颤颤地站起身子，这才注意到了脚下那些残破的尸体。 “不……大长老，”他愣愣地看着那些尸体好一会儿后，低声说道：“……我向您保证，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绝不！” 随后他长啸一声，便与幼龙们分散开来，重新在这片天空巡航起来。 直到此时，格林才惊觉到，这座城市看似稳若金汤的防御，实则是建立在战士们的巨大牺牲，以及各个岗位日以继夜的不懈坚守之上。 而只要这些战士们稍微有一点点的疏忽，整座城市的崩溃便可能只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他清楚地知道煞魔的危害性，若是老龙和自己并没有出来逛这一圈，刚刚那看似微小而无关紧要的一场袭击，很可能就是导致整个伊斯坦堡毁灭的导火线。 千里之堤也会溃于蚁穴，伊斯坦堡不可能永远坚守下去，撤离已然迫在眉睫。 第两百七十九章 尼莱事件始末 十几分钟后，从萨莱冬口中，格林得知了这几个月欧洲发生的大事，也知道了他们被围困伊斯坦堡的原因—— 这事还要从另一个邻近世界面临崩溃开始讲起，而这个世界，便是尼德威阿尔共和国所在的斯瓦塔尔法海姆世界。 大约在六、七年前，斯塔瓦尔法海姆开始出现零零星星的永固空间裂隙。如果刨除掉不会自然消散这点来看，其实空间裂隙在他们的世界并不算什么稀罕事——他们身处的世界与欧申纳斯的位置很接近，是空间相对薄弱的地方。 由于他们已知的许多种族，也正是透过类似的“传送门”来到这个世界的，因此最开始空间裂隙中跑出的“异界怪物”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直到这些裂隙的邪恶力量开始大规模地扩散起来，并感染了所有接触过它的物体…… 尽管尼德威阿尔已经尽力挽救过自己的世界，但他们的世界种族极为複杂，且相互之间多有成见，难以协力互助，因此最终还是没能遏止住这场灾难。 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和少数愿意与他们为伍的斯塔瓦尔法海姆种族结盟，并放弃自己的家园，朝只在数千年前的古老典籍中，所出现过的“中土世界”进发。 他们与亚尔夫海姆人做出了相同的抉择——大迁徙。 与亚尔夫海姆不同的是，这场迁徙最主要的成员是矮人，而矮人是一种与人类非常接近的种族。 他们的平均寿命只比人类稍微长一些，约在一百至一百五十岁左右，并不像精灵和龙族那样能活到数百、乃至上千岁。因此为了确保种族延续，他们与人类一样，人口基数相对要庞大许多，大约有五千多万近六千万。 这个人数，迁徙当然不会是几天几夜便能完成的工作。按照他们的学者估算，即使一切顺利的话，大约也会耗时四周，乃至月馀。 幸运的是，他们的法师没用多久便成功找到了中土世界的座标，并且仅在数次尝试后，便成功开启了传送门，但这似乎也用光了他们的好运…… 当时随着这场灾难迁徙来到中土的斯瓦塔尔法海姆种族中，除了矮人和黑暗精灵外，亦有少部份人类、半身人，以及蛇人和各种混血种族。 他们在这场持续已有五个矮人年的灾变中，共同组建了新尼德威阿尔共和国。 ——虽然这个国名在矮人语中依然是矮人王国，但实际上这个新国家却是一个种族多元并立的议会共和制国家。他们依种族设立议会席位，五十个席位中，矮人只佔２０席、黑暗精灵１５席、剩馀１５席则由其他种族和混血族裔担任。 其议会不设首相或总统，但另有一位具有五票表决权的议长。第一任议长是一位一千岁的老精灵，数周前已殉职于大迁徙中，目前的临时议长由一位德（拳）高（头）望（最）重（大）的矮人担任。而该国国家决议便是由议会成员透过“投票”表决来进行定案——理论上是这样，但众所周知，他们更多时候是用拳头、靴子，和火球来表决。 在两个多月前，率先来到中土进行勘查的尼德威阿尔先遣队员们，并不了解中土的风俗人情。 他们只能按照古老典籍上——“要说事情拿脚端、想打招呼先挥拳、揍趴三个是好汉、打赢五个得人权。”、“掉齿落牙嘴裡嚼、缺手断脚只喊操、回头菊花死裡掏、五柄没首不嫌少。”等等“人族”“友好”交流指南，与接触到的第一批人类进行友好的招呼。 不得不说，这种交流方式是非常对矮人的胃口的，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中土人族的友好程度竟激烈到远远超乎了他们的预料。 那群身穿蓝黑色制式服装的人类，在他们刚跟看热闹的几位路人“打完招呼”没几分钟，便呼朋引伴地举着“火枪”包围了他们。 这可不得了！ 要知道，平时打架归打架，就算是打瘸了条腿也只能自认技不如人，但动枪动炮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就算是尼德威阿尔议会当时在“表决”是否要放弃家园，往中土进行大迁徙时，也没有议员敢在国会上掏出枪来！ 在某位性格和善、脾气温和的不具名善良矮人忍不住压力，第一个扣下板机后，双方的对峙快速演变成了一场小规模的流血冲突。 而尼德威阿尔议会这边得到消息后，马上便进行了“紧急公关处理”——他们派遣大量卢恩水电工与建筑科工程法师前往中土建立桥头堡，并命主力火枪兵部队以及砲兵团备好火药，准备回应人族的“友好交流”，并展开“得人权战争”。 另一方面，受到侏儒症患者和非裔亚尔夫海姆人以热武器袭击的莱西亚警方，迅速将事情始末上报给了政府，而莱国政府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派遣陆军军队对事件发生地进行包围与监控，同时也通知了欧盟与联合国“新种入侵怪物”的出现。 当时联合国这边只派出了几位观察员进行评估，而欧盟则对这件事并不重视。 这是因为在当地警察的报告中，“矮子”和“黑皮精灵”的数量并不多，也就了了数十人而已。 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短短五天后，莱国首都布加勒斯特竟然被尼德威阿尔给打了下来！ 尼德威阿尔怎么说也是接近一整个世界的迁徙，虽然不及中土世界的人口那么夸张，但把精灵和其他种族算上，尼德威阿尔也足足有七千多万人。 何况这些黑暗世界的种族可是连不少长年锻鍊的运动员，都能达到低阶超凡者的身体素质，能成为军人的更是不会低于这个标准太多。 更别说在这个时代，矮人的科技发展并不比中土人类差到哪去。 矮人们甚至出动了数架符文空中战舰空袭敌方军区，还派出一位身着刻满隐身符文的外骨骼装甲的高阶精灵刺客，对莱国首脑进行暗杀，尽管这个任务因为对方一位感知能力强大的“传奇刺客保镳”而失败了，但他们不输现代常规军事科技的符文枪砲部队，依然可以对莱国进行全方位的热武器压制。 兵力薄弱、经济状况又不佳的莱国，对上这种程度的现代化武装组织，当然难以招架。 尼国仅仅才传送了不到四万人的主力部队，就已经打得莱西亚丢盔弃甲了。 终于察觉到这些奇异生物有着致命威胁的欧盟，在莱西亚政府无奈撤离自己的首都后，才如梦初醒地派出了联合部队。 尽管这是欧盟军有史以来第一次进行正式作战，但怎么说也是装备着人类尖端智慧结晶的高科技部队。且欧盟军光可动用的现役军人就超过一百六十多万员，以尼德威阿尔当前的兵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抵抗这种军事力量。 果不其然，仅仅用了两天，尼德威阿尔人便被迫收缩阵线，退守至遍布在布加勒斯特附近的数座要塞内。并在之后一连数日的空袭和导弹威胁下，彻底被封死在了要塞中，不得做出任何军事行动。 但欧盟军队的砲火其实并非造成尼德威阿尔伤亡惨重到主动投降的主要因素——在不动用核弹头的前提下，导弹和空袭并不能对符文要塞造成多少伤害，且在道德约束下，他们也没有真的打算摧毁要塞。 尼国这边虽然与中土人族展开了“得人权战争”，但迁徙的动作其实也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诡异的是，斯瓦塔尔法海姆在战争期间，因未知缘故，本就一直在增长的崩溃速度骤然增加，且异界怪物的数量也大幅增长，致使他们不再能按照先前的计画进行逐步撤离。 然而他们规模大出许多倍的迁徙，理所当然会比仅仅数万人口的亚尔夫海姆需要更多的资源。尤其欧盟的高强度打击，迫使他们困守要塞内，无法有效疏散人口，使得迁徙的工作比正常情况还要艰难许多倍。 尼德威阿尔人最后在无奈之下，只能派出使者向欧盟说明国内现状，并宣布无条件投降。 由于欧盟其他成员国与尼国并没有直接的冲突或仇恨，因此在尼国偿还大量赔款的前提下，很轻易地答应了尼国的要求。 好不容易得到喘息机会的尼德威阿尔议会，却在这时，得到来自国内学者的坏消息——斯塔瓦尔法海姆的空间崩溃速度已经超过临界值，根据他们的计算，很可能有超过八成的尼国公民，将难以撑到迁徙完成。 议会当即命令交通运输科法师不顾后果地大规模展开不稳定随机传送门，试图尽可能挽救更多的国民。 ——正是此举，在老龙看来极有可能给莱国周遭地区的空间留下隐性的创口，使该地成为空间薄弱处，最终致使斯瓦塔尔法海姆的崩溃牵连到中土世界，加速中土世界的病变。 尼国这边最后虽然已经完全停战，并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开启传送门上，但仍有半数以上的尼德威阿尔国民没能成功撑到迁徙完成。 他们有超过四千万人口，失踪于世界崩溃时产生的空间裂隙之中——这比他们原先最糟糕的预估还要多出了整整四万倍！ 之后事情的发展则正如老龙所预料，那些被随机传送门撕得破破烂烂的空间薄弱处，在短短几天内快速衰变成了空间裂隙，并于数周前集中性地爆发，且一发便不可收拾。 而这些空间裂隙在产生后，迅速开始爬出像泥巴一样的软烂煞魔。 这便是欧亚交际地带数以亿计煞魔的成因。 而煞魔这种半生物半能量的玩意儿，最特殊的地方，就是其对于扩散自身的强烈本能。欧洲地区虽然总人口不少，但依然算地广人稀。因此一次性聚集了两千多万尼德威阿尔流亡者的地区，便成了煞魔最主要的攻击目标。 ——当时这群黑暗世界居民在兵败后，被欧盟、亚尔夫海姆和部分人权团体保护及监控了起来，并暂时居住在布加勒斯特西南方，莱西亚和默西亚两国的交界地带。 煞魔群体在中欧增长至一定规模后，便直接大举南下，致使莱西亚及奥匈以南的整个巴尔干半岛都受到了牵连。 然而彼时欧盟内部人人自危，谁都不愿再次出兵，组织大型联合部队进行救援，生怕自己边境的防线出现纰漏。 因此整个中南欧地区战斗能力最强大的组织，又成了尼德威阿尔共和国。 而做为尼国主导的矮人虽然个个脾气暴躁粗鲁，却也并非天性混乱或崇尚邪恶的种族。他们没有因为先前在得人权战争中的失利，而选择对巴尔干半岛的难民落井下石。反而尽己所能地保护了所有沿途遇到的难民，甚至还对非撤退路径上的遇难地区发起多次救援行动。 一周后，尼国带领所有难民们朝南方撤退，跨越整个默西亚，一路退守到了公开表示愿意接纳所有欧洲难民的伊斯坦堡——在土耳其无条件成为欧盟会员国，且《欧盟共同安全与国防政策》立即生效的前提下。 本就流失半数国民的尼德威阿尔，在巴尔干大撤离的过程中，又添数十万一线人员伤亡，使得他们的战斗力再也不復以往那般强大，转而依靠军事科技，成为了后勤国家之一。 但有失必有得，此举同时也让他们得以被联合国、欧盟，乃至包含莱西亚流亡政府在内的各个国家接纳，达成了他们最初的目标——得人权。 尽管他们为此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第两百八十章 善良与正义 两人一龙抵达位于城市东南的军事营地后，从空中降落了下来。 “至于我们……我们当然有能力带走所有亚尔夫海姆难民。”萨莱冬变回精灵型态，耸了耸肩说道：“但我们已经逃避过……或者说，放弃过一次了。如果现在连中土都放弃，我们还能逃到哪裡去呢？” 的确，难民中的亚尔夫海姆人虽然不少，但他们撑死了也就那么点人，花个两三天也肯定能全部带走了。 他们如今愿意站在最前线战斗，当然不只是为了保护那些没有战斗力的亚尔夫海姆难民，更多的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 两人一边跟着萨莱冬向一座类似活动中心的建筑走去，一边听他介绍这个地方。 “这裡是奇德扎尼亚指挥中心，由于附近的幼崽……儿童活动区域，和医院众多，所以在战争发生后，伊斯坦堡军人与我们的法师第一时间将这裡改建成了防御阵地，以保护周边地区的平民。目前这裡是东岸各防线的中枢之一。” 格林环顾了一下奇德扎尼亚指挥中心，从角落堆放着的彩色木马和摩天轮包厢可以看出——这裡原本应该是一座儿童游乐园。 此时乐园内大多数游乐设施都已经被拆除掉了，土耳其军人和亚尔夫海姆法师们似乎将那些特别坚韧的钢铁收集起来，并用其在周围建设了坚固的防御工事。 跟随老龙经过多次审查，进入建筑的深处后，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成百上千的电脑萤幕。 大量的技术人员正在那些萤幕前监控着伊斯坦堡东岸各地的战况，并将讯息统整给上级。整个大厅显得嘈杂而忙碌，但却不失秩序。 “我得带你见一見伊斯坦堡的指挥官，以及各国的领袖们。”老龙向格林耸了耸肩，解释道：“你知道的，就算我们有什么神谋妙策，最终也要他们肯配合才行。” 他们直接朝位于大厅左侧的会议室走去。 还未进入房间，裡面激烈的争吵声便已经传了出来。 此时这间不算宽敞的会议室早已满座，甚至不少人的椅子后方还站着一两个。使整间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 除了一位身穿白色长袍，半闭着眼睛的精灵外，还有两位矮人在席，而吵闹声基本都来自于他们俩。 两位矮人似乎对一名棕发男性感到极为愤怒，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指着他破口大骂。而那位男性却毫不在乎似地，回头与身后一名留着黑色长发的年轻男性窃窃私语着。 进入屋内后，格林观察了一圈，发现这些人身前的桌面和胸口上，都有着ＸＸ国总理、ＯＯ国国防部长等名牌。 那两位正在骂人的矮人，身穿破烂长袍的是“新尼德威阿尔议员：莫雷．石拳”，而拄着一根比自己还高的木杖的，则是“大法师：索林．风暴鬍鬚”。 按照格林粗略的感知，这两人分别是一位实力不弱的超凡级战士，以及一位高环位的魔法师。 “这些矮人的姓氏难道都是随便乱取的绰号？”不了解矮人文化的亚冈，小声地嘟囔道。 “不，那些是根据他们的古老文化所命名的，大多都来自其氏族荣耀的过往。”格林摇头低声说道。 他曾在洛基的手稿中读到过，在矮人社会中，能拥有这种在人类或神族看来特别奇怪的姓氏的，都是对自己的种族有卓越贡献的伟大氏族。且这些姓氏并非毫无缘由得到的，而是代指着他们家族的某项光荣事蹟。 这种文化使得矮人们在将自己的姓氏转换成外语时，宁愿按照原意去翻译，也不愿将其改变成一种单纯的发音。 ——例如风暴鬍鬚家族的一位长辈，就在一百五十年前，一场对穴居怪的地下铁路保卫战中，以被电浆灼烧掉自己最得意的长鬚为代价，用风暴和雷霆法术一举击溃数以千计的敌方主力部队，为矮人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得了吧，你还知道人家矮人的文化习俗了……”亚冈嗤笑了一声，摸着自己的符文宝剑低声嘟囔道：“你觉得我等等介绍自己叫亚冈．霜之哀伤如何？” 格林没有理会亚冈的失礼，而是暗中观察比对着矮人的形体样貌，并顺便看了几眼那位正被矮人唾骂的中年男人。 这一看才发现，那位男人的身分赫然是莱西亚总统：克劳尼斯．Ｊ．温纳。 至于他身后那位黑发男人，胸口上则别着——莱西亚国防安全顾问：伊巴拉奇。 格林有些奇怪地又看了一遍，发现那名牌上除了职位外，确实就只有用英文拼成的“伊巴拉奇”几个音节，既没有中间名，也没有姓氏。而且按照他的语言记忆，这个发音在罗马尼亚语中也没有任何意义才对。 他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他观察在场诸人的同时，那位伊巴拉奇也正一脸茫然地打量着第一次没有戴着口罩，直接以真容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格林。而且越是打量，伊巴拉奇的表情也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这边格林已经粗略地看了一圈在场的与会者，除了自己见过一面的精灵长老雅尔默之外，还有希腊总理基里、北马其顿总理科瓦塔尔、默西亚国防部长罗森、土耳其副总统奥克塔，和伊斯坦堡市长埃雷，以及几位安理会和欧盟代表，共计二十一人。 由于三人是会议桌后方的那扇门进入，因此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只有坐在后排的雅尔默小声招呼道：“日安，大长老。” “嗯。” 老龙向雅尔默点头致意后，便转头对格林低声说道：“各国首脑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讨论撤离伊斯坦堡的计画，目前拟定的撤离路线，是从东南海岸线顺着叶尼撒哈拉大道一直往土耳其内陆撤退。过程会由伊斯坦堡陆军进行突围，而联合国海军和空军会沿途输送补给品，土耳其陆军则会从外围提供必要的协助。撤离的行动是这样的……” 格林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从老龙的解释中，他大致了解了伊斯坦堡撤离所面临的一些问题—— 首先，传送是不可能传送的，先不说法师们有没有足够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开启如此大规模的传送门、即使开启了，又能不能将其维持月馀的时间，让所有人都能顺利通过那几道小小的门……当时斯瓦塔尔法海姆光是两千多万人使用传送门，就已经致使空间大幅劣化，并间接导致如今的惨况了，天知道如果他们传送个近亿人，地球会不会乾脆就炸了。 当然，此时伊斯坦堡虽然实际上并不像老龙所言，真有上亿人口，但也确实有七千多万人分布在城市防线之后。这种数量显然不可能再透支世界的寿命来开启传送门离开，他们只能够选择透过突围来脱离煞魔的包围网。 较陆地安全一些的海路，撤离行动也是持续在进行的。但港口和航线就那么点空间，相对来说速度太慢了，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疏散大量的人口，顶多也就是将孩童、老人和伤患先送出去而已，大部分还是得靠人们自己用腿走出去。 至于这场撤离会显得如此急迫，且还要直接放弃价值巨大的伊斯坦堡，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联合国与土耳其在经过多次紧急磋商以及利害评估后，判断必须在煞魔向其他地区扩散前，永久地“解决”这个窘境，而非暂时性地救出这些难民。 而要解决这个问题，最重要的首先便是——清除煞魔。 毕竟不清除这些怪物，亚尔夫海姆的法师根本无法靠近空间裂隙，以进行修復。 经过无数次计算，他们得到一个令人遗憾，但也无可奈何的结论：想清除这种超大规模的煞魔，魔法和导弹都不管用，只有最核平的武器才能够奏效！ 法师们在精密的实验和模拟测试后也证实了，即使在核辐射威胁下作业，也远远好过顶着数千万煞魔的攻击执行修復裂隙的任务。 但基于人道与公约，投放核武器的前提是疏散当地的人类，以求“最大程度”降低误伤。 ——这意味着，中南欧煞魔侵袭区域的难民如果没能跟随大部队撤离，最后生存的机会将变得非常渺茫。 如此一来，他们只能在陆路撤离的方式中，拟定并筛选出牺牲最小，且效率最高的方式。 先前萨莱冬所提到的叶尼撒哈拉，是伊斯坦堡内一条有十个车道的大型公路，该公路宽敞笔直，且路途中有多处石油补给处，要说陆路撤离确实从这裡会最有效率。 也难怪各国首脑会聚集在已经算是伊斯坦堡外围的奇德扎尼亚——这裡是距离叶尼撒哈拉最近，又相对最安全的地方了。 不过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贪生怕死，想要第一个逃跑。 毕竟他们真要跑的话早就可以搭乘飞机或军舰离开了，他们会聚集在这裡多半只是为了实地勘查撤离路线而已。 “‘伊恩纽儿因’的便便，你的人民还在等待你的领导，你这‘因尼恩厄努斯’的‘品格勒’想就这样弃他们于不顾？我‘法尔恩’你‘摩施门’。” 矮人莫雷的大吼声，打断了格林的思考。 “你们莱西亚虽然是穴居怪养大的‘品格勒’，但有你这‘厄努斯’狭小的国王，可真是笑得我鬍鬚都要掉了！你是不是想让我以后改姓‘笑掉风暴鬍鬚’？”索林阴阳怪气地附和道。 这时，格林才听清了两位矮人在骂什么。 不过其中应该还附带了不少矮人特色的骂人方式，且由于内容过于特殊，致使他们的语言通晓法术没能成功翻译过来——格林按照最近语言包新增的零星碎片来分析，那些词语大概跟：四足长角兽、肛门堵着酒塞、没鬍鬚的矮人、比喝酒还醉人的行为、第一个邻居……等等有关，总之就是意义不明。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骂莱西亚总统？”格林小声地问老龙。 老龙叹了口气，满脸愁容地解释道：“莱西亚是煞魔最早出现的地点，当时煞魔较为分散，所以境内有很多平民为了生命安全，自行驱车逃往了郊区，导致最后没能成功跟随政府军撤离。尼德威阿尔于是要求克劳尼斯先回去救出自己的国民，再参与撤退行动。但他们的国防顾问却认为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坚持要自己的总统带着现有国民跟随大部队进行第一时间撤退。” 格林听到这裡，表情有些怪异地挑了挑眉。 竟然是由与莱西亚有仇恨的矮人，来劝其领袖拯救自己的国民，这说出来确实挺可笑的。 “总之，矮人方表示愿意派刺客和法师深入莱西亚，营救倖存的难民，并且已经在这么做了，但这样的零星营救根本远远不够，若想让伤亡降到最低，还是得出动大型的救援部队。” 老龙缓缓摇头说道。 “但目前计画中，联合国根本没有时间和资源组织这样的行动，欧盟军又早已经解散，所以只能由莱国政府自行承担。”老龙下意识地抠着龙角根，面色有些挣扎和痛苦：“我们也不可能为此强迫莱国发动人力救援，抑或延后整体撤离的时机，所以……” 救不出来，就是能逃离煞魔追捕，最后也会被核弹炸死。而以联合国给出的时限来算，光是撤离伊斯坦堡的人就已经卡的很死了，不可能有馀裕再组织一项大型救援计画。 因此不论对谁来说，这都是一道难题。 拯救难民是善良之举，老龙当然贊同，但他不能以其他国家人民的性命来做为赌注。 更何况多留伊斯坦堡一天，整个世界就得多承受一分风险。萨莱冬作为一个在整个世界发言权都极重高层决策者之一，也绝不允许为了自己的善良，而牺牲他人的正义。 第两百八十一章 信仰之殇 几分钟后，矮人的辱骂再次进入相似的循环，格林向老龙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听够了。 “咳恩！”老龙点点头走到会议室前方，轻咳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午安，萨莱冬长老。” “嘿！大老龙你来啦！” “向您致敬，伟大的长者。” 与会者热烈地欢迎着萨莱冬的到来。 从高层们打从心底展露出的笑容可以看得出来。这裡所有人都非常喜爱且敬佩这位龙族的老法师。 老龙拍了拍手，满脸笑容地高声说道：“诸位，我有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大名鼎鼎的御呃……特罗姆瑟守护者前来协助我们了！” 他的发言让各国高层鼓了鼓掌，但却并没有激起太大的反应。 “萨莱冬长老，”半晌后，希腊总理表情有些困惑地开口说道：“我并没有质疑您的意思，但我们现在应该并不缺乏超凡英雄不是吗？众所周知，莱西亚的伊巴拉奇和尼德威阿尔的蛮锤将军同样都是以一当百的大英雄，更不用说你们亚尔夫海姆的那几位勇士，在战场上几乎可以说是无一合之将，但问题在于——此时英雄再多也无益于我们当前的处境呀？” 基里语气温和而礼貌，尽管否定了萨莱冬的话语，但也完全没办法让龙感到一丝一毫的冒犯。 看众位高官元首露出贊同或钦佩的表情，似乎也都跟基里是一样的想法。 “基里说的没错，伊巴拉奇先生确实是我们最引以为豪的民族英雄。但即使是能拯救成千上万名同胞的伟大战士，对于眼前这场灾难同样无能为力，这已经不是个人武力所能够解决的问题了。”莱西亚的总统克劳尼斯贊同道。 不知何时已经退到牆边的伊巴拉奇，发现众人的目光渐渐转移到自己身上，连忙面色尴尬地推託道：“两位先生过誉了，有格……御龙法师在，我又岂能称得上英雄？对了，我身体突然感到有点不适，就先……” “伊巴拉奇先生？”克劳尼斯惊疑地看向伊巴拉奇，脸上挂满了问号，并小声地用罗马尼亚语向他问道：“伟大的吾主，您这是……？” “没事，总统先生，您谈大事呢，不用管我。”伊巴拉奇连连摆手，表情腼腆地回道。 但格林隐约听见他似乎又用同样的语言，小声地对自己的总统喝令道：“回过头，坐好，不准看我这边！” 这让他疑惑地打量了几眼伊巴拉奇—— 这个男人二十四、五上下，皮肤白裡透红，有着宽而稜角分明的颧骨、高挺狭窄的鹰勾鼻，除了发色更深许多，体毛也没那么旺盛外，是标准的高加索巴尔干人样貌。同时，他留着柔顺的黑色及肩长发，气质略显阴鬱，总体来说是一位颓废系的大帅哥，容易给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虽然这个男人隐隐约约给自己一种淡淡的熟悉感，但格林可以确认自己没见过这个男人。他猜测那种熟悉感可能是来自男人体内那股似曾相识的力量。可惜莉亚不在这裡，没办法帮他分析对方的能量性质。 伊巴拉奇的表现让克劳尼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这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其他领袖们只当是伊巴拉奇对自己突然受到各国大人物关注，而感到有些紧张而已，于是笑了笑便让这位英勇强大的年轻人自行回去休息了。 格林也只是思索了片刻，同样没有太纠结于此，毕竟这世上总是有那么一两个，让人一见面就感到眼熟或亲切的人存在，这也并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待伊巴拉奇逃也似地跑出会议室后，两位矮人的注意力却被转回了自己的“目标”身上，再次开始朝莱西亚总统破口大骂起来。 但这次克劳尼斯总统却不像刚才那般淡定了，他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用有些惊慌的求助眼神，示意着周围的“人类同胞”帮帮他。 然而其他人类领袖显然不想淌这滩混水，连忙把脸撇到一旁，来了个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两位矮人见这次骂得有效，也是越骂越欢，意义不明的矮人用语都快填满了每一句话，导致语言通晓几乎只能翻译出“我……”、“你……”之类的主词。 会议室再次如先前一般，充斥着矮人激动而兴奋的噪音。 过了好半晌，老龙那如天籁般的声音，才终于传进了克劳尼斯耳中：“莫雷议员，索林法师，先停停让我们谈正事吧！” 好在老龙有要事要说，总算制止了吵闹的矮人们。 “大老龙，你该不会想说你带来的那个人类小子，能够帮助我们安全撤离吧？”莫雷的大嗓门率先响起。 他嘴上虽然是在问老龙，但那铜铃似的大眼睛却在上下不停打量着格林。 老龙咧嘴笑了笑，理所当然地点头说道：“当然，有我们守护者在，别说你们那个风险极高的撤退计画了，我们说不定能直接把煞魔给堵回老家去！” “守护者阁下的力量，是我生平仅见。”一旁的雅尔默低声附和了一句。 格林瞥了眼信心比自己还足的老龙和精灵长老，没说什么，只是与亚冈两人默默走到会议室前方悬挂着的地图旁，仔细地打量并低声交谈着。 其他与会者则是一片譁然。 “打回去？这怎么可能……” “哈哈，想不到萨莱冬长老有时候也挺幽默的。” “这位特罗姆瑟守护者我知道，他确实强到能以一己之力压制整个特罗姆瑟地区的怪物，但伊斯坦堡……” “萨莱冬长老，就算锻造之神奥里卡格尔在世，也没办法以一人之力抵御数量如此庞大的异界怪物。”索林法师皱着眉头，悄悄向老龙说道：“这点在斯瓦塔尔法海姆已经被充分证实过了，我相信你们亚尔夫海姆也同样如是。” 这句话一出，一旁雅尔默本就极为白皙的俊脸，瞬间变得跟死人一样毫无血色，并猛地转过头，以诡异的眼神盯着前方的格林。 萨莱冬同样一愣，眼前哗地闪过自己家园沦陷的过往—— 索林说得没错，自然守护者特拉玛．瓦伦提亚、烈阳之翼利耶奇等，这些在亚尔夫海姆已经消失数千年，如今只存在于传说故事中的诸神，在四年前异界怪物降临亚尔夫海姆之时，也曾纷纷现世过。 祂们刚出现时，确实给人们增添了许多信心，并且也的确帮助过不少龙和精灵脱离险境，但从结果来看，他们的存在丝毫无益于凡人的存续。 ——虽然是魔法与卢恩的文明，但现代亚尔夫海姆人已经享受了数千年之久的和平时代，因此战斗能力绝非一种主流知识。萨莱冬等传奇强者不只是当代极为稀有的存在，他作为法师，学习的也更多是偏向实用魔法和卢恩科技方面的知识。 神祇现身时崭露的强大力量，使人们彷彿回到了上古时代，重新拾回了自己的信仰，甚至开始将信仰凌驾在自己的知识与努力之上、开始认为只要祈祷和祭祀的足够频繁，神祇就会像传说中的那样，帮助他们排除万难、解决一切需求。 但那毕竟只是古老的神话故事，真实的世界绝非如此！ 尽管数万精灵和龙族如同古代传说那样崇拜着诸神，但诸神却并不像传说故事中描述的那样，拥有永无止尽的神力。 诚然，神祇们的力量非常强大，但在萨莱冬等当代极少数的传奇强者看来，除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手段外，神祇似乎顶多也就比他们稍微强那么一点点…… 说白了，诸神最多也就是传奇法师战士的水准而已，而且还不是每位都这般强大。以那些异界怪物的数量，当然不是这种程度的力量所能够匹敌的。 但无奈亚尔夫海姆因为过于和平，多数城镇甚至连军队都没设立，因此人们也只能一个劲祈祷神祇能早日杀光怪物神祇。而萨莱冬等人在研究了许多古老文献后，得出一个“错误”的判断——他们认为神祇只是还未使出自己“真正的力量”而已。 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凡人狂热的崇拜下，孤立无援的神祇没过多久，便迅速迎来了败亡。 亲眼见证神祇一个接着一个殒落，直到最后一个，也是最强大的主神特拉玛，在亚尔夫嘉德城门前被前仆后继的怪物扑倒啃食，凡人种族才惊觉到，这场灾难似乎不只是他们的灾难，同时也是神祇们的灾难。 而他们这些凡人最后只有依靠自己的努力，才有可能幸免于难。 然而此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数千年前，亚尔夫嘉德是由精灵主神特拉玛统治的城市，在神祇毫无缘由地销声匿迹后，这座城市依然保有亚尔夫海姆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地位。 由于发展的时间最长，亚尔夫嘉德也是整个亚尔夫海姆最多精灵和龙族居住的大城。这裡数以十万计的精灵，直到异界怪物降临之前，都以住在“最接近神祇”的地方为荣。 当然，这本身其实并不是什么太值得诟病的想法。在现代，顶多也就是“都市人鄙视乡下人”这种程度的观念而已，更何况这座城市也确实拥有最悠久的历史与最丰富的文化。 但这种在当代亚尔夫海姆人眼中不值一提的观念，却在神祇现身后，成了最致命的病灶。 因为在神祇现世后，盲信者和狂热崇拜者迅速成为了亚尔夫嘉德的主流。 这种文化，使得神祇败亡后所催生出的煞化神躯，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便毁灭了对神祇没有丝毫防备的亚尔夫嘉德——尽管曾有人呼吁过要警惕“復生”的神祇，但佔据主流的盲信者们根本不吃这套。 相反，他们甚至还有不少人在欢欣鼓舞地庆祝神祇竟真如神话故事中那样死而復生了。 虽然在少数懂得战斗知识的法师帮助下，许多的市民得以逃出生天，但上万精灵和一百多头龙族的牺牲，依旧给亚尔夫海姆人造成了沉重的一击。而指挥中心的毁灭，更让精灵们难以重新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势力。 精灵们以氏族为中心，各自与异界怪物进行着抵抗，而妖精依附精灵，成为各地传递讯息的信使。龙族则是像候鸟一般四处迁徙，听说哪裡的怪物少，就到哪裡生活一段时间（龙族当时没有‘組織’或‘政府’的概念）。 这种的混乱情况一直持续了近两年，直到卢恩斯库尔院长萨莱冬、月盈花妖精族长努努，和亚尔夫哈根精灵长老摩恩奇菈三人，在被称为花园城的亚尔夫哈根重新建立新亚尔夫嘉德（国名），并成立联合长老会作为指挥中枢，引导各自种族的人民入驻后，才渐渐恢復正轨。 重振旗鼓后，亚尔夫海姆人开始迅速修復世界漏洞，同时展开夺回亚尔夫海姆的第二次异怪战争。 第二次异怪战争从一开始，亚尔夫海姆就一直处于极大的优势之中。 在三年内，三族陆续从异界怪物手中夺回包含亚尔夫嘉德和卢恩斯库尔在内的多数主要城市与据点，同时也修復掉大半裂隙，并逐一歼灭了所有復生的神祇。 当时眼前情势已然一片大好，光復之日更是近在眼前，长老会甚至已经有馀力让萨莱冬组织研究团，前往中土寻找空间裂隙的根本成因，以永绝后患。 ——半年多前，北欧出现大量空间裂隙时，龙族并非与煞魔同时出现的，而是早就在极北的无人荒原建立了固定的研究据点，并且已经暗中处理过几次中土世界的空间裂隙。 然而他们所没有预料到的是，神祇殒落所萌生的问题一直如附骨之疽般，暗暗等待着爆发的契机——失去信仰的精灵和龙族狂热者，竟在没有任何长老会高层察觉的情况下，暗中形成了一支扭曲的黑暗教派！ 这些宗教狂热者在铸下大错后，虽然没有被联合长老会问罪，但在社会中却总是受到嫌恶和唾弃的。 这种社会压力与强烈的自责感，导致不少人在心灰意冷下，选择自我了结，但也有少数人反而更加固执地崇拜起诸神。 诸神已死？那么便崇拜那些神躯碎片吧！ 扭曲的教派以那些被击碎的神祇残肢和肉块为圣物，暗地裡培养煞魔、积累实力，准备对亚尔夫海姆发动致命一击。 遗憾的是，没有任何人对此事有过警觉，他们只是以漠视和冷淡来惩罚这些宗教疯子，并忽视了他们所有的鬼祟举动。 就在每个人都畅想着恢復以往无忧无虑的生活时，噩耗，突如其然地席捲了整个亚尔夫海姆。 第两百八十二章 勘查 亚尔夫哈根竟在这种时刻，“叛变”了！ 由于情况过于诡异，前线各地的精灵和龙族实际上大多根本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从妖精那边得到“亚尔夫哈根投敌”的消息，就更不用提当时远在中土的萨莱冬了。 各地的战士们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很快就要没饭吃了！ 亚尔夫哈根的沦陷让所有前线部队都失去了补给来源。 毕竟他们虽然从那群怪物手中抢回了土地，但短时间内依旧没办法在沾染邪恶能量的土地上种植粮食，而巨龙同样不敢食用感染地区的动物。 更糟糕的是，亚尔夫哈根叛变后，那些邪教徒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使空间裂隙的增生和异怪的繁殖变得比以往还要更快速许多。尽管他们投入大批法师进行修復，也难以遏止住敌人的攻势。 被抄了老家、断了后路的亚尔夫海姆三族，无法持续对抗源源不绝的异怪，最后无奈只能放弃好不容易夺回的城市，并召集各地部队和百姓。在经过简单的善恶判别法术后，他们按照萨莱冬的建议，“暂时”弃守亚尔夫海姆，撤退到中土世界进行整顿。 尽管第二次战争他们的伤亡极低，甚至最后的撤离也非常顺利，但异怪战争依然给亚尔夫海姆人留下了不少难以抹灭的阴影。 尤其是信仰方面。 三族中有许多学者断言，综观两次战争，亚尔夫海姆是有相当大的机会，能在最开始就以自己的力量遏止住空间裂隙蔓延，甚至直接解决这场灾难的。 但神祇的出现，却让人们放松了戒备。而后煞化神躯的邪教崇拜者，更是让亚海夫海姆陷入万劫不復之地。 就算那可能并非神祇们的本意，但也的确是造成亚尔夫海姆败亡的重大因素。 想到这，老龙那充满信心的表情消失殆尽，看向格林的目光也出现了一些迟疑和担忧。 也许是特罗姆瑟的经历所致，萨莱冬对在最灰暗的时刻，帮助并接纳自己族人的格林，一直存在一种毫无理由的信任。 但如今的情况跟特罗姆瑟却已是天壤之别——特罗姆瑟的总人口不过七、八万，且受灾地区实际只有半个城市，煞魔更是才几千头而已。如今不论是难民抑或煞魔的数量，都是当时的百倍、千倍，根本无法放在一起比较。 就算是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神祇，都无法应付这种规模的灾难，更不用说格林实质上无异于自己，只是一位传奇法师罢了。 ——现代的亚尔夫海姆人，包含已一千馀岁的老龙在内，都不曾见过、也不认识神能，因此萨莱冬没有想过格林体内的力量，正是神祇所特有的能量。 那么自己此前那种盲目的信任……那种有格林在，自己就能放下所有担子的心态，与当时狂热崇拜诸神的愚民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老龙此时突然惊觉到，自己似乎过于乐观了，同时还不知不觉地把格林推到了有些难以下台的高度。 环顾一圈会议室，各国高层们此时正纷纷交头接耳着。老龙敏锐的五感可以清楚地知道，他们都在互相表达着自己消极的看法，甚至不少人已经在用尖锐而刻薄的用词，议论着前方的格林。 在场的人们，除了自己外，似乎没有任何一位认为格林像他所说的那样，能以一己之力帮助他们脱离困境。 发现这种情况的老龙，原本雀跃的心情低落下来，他认为是自己的疏忽，才导致格林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 随着时间过去，私语声渐渐平息，诡异的沉默垄罩着整间会议室，所有人都默默盯着正煞有介事地在测量地图的格林与亚冈。 但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会议室还有两位矮人在席。 “两个臭小子！”莫雷朝格林和亚冈大叫道：“我不知道你们骗大老龙有什么目的，但——” “老龙，我应该有方法。”格林搓着下巴，胸有成竹地转过头来，指着地图的某处说道：“按照我的计画，估计可以让你们几乎零伤亡地抵达这个叫盖布泽的城市。” “什么？” “哼！胡说八道……” “小朋友，你在开玩笑吧？” “当然，我赶时间呢，没空陪你们开玩笑。”格林翻了个白眼说道：“不过大概最远只能到盖布泽，再远我就无能为力了。” “足够了！足够了！”伊斯坦堡市长埃雷连忙喊道：“联合国目前的指示就是撤离到盖布泽，那边已经备有精确计算过的民生物资和运输工具，可以快速疏散人口！” 盖布泽是距离伊斯坦堡四十公里左右的港口都市，也是联合国和土耳其军队目前处于最前线的军事阵地。 其地理位置特殊，是通往土耳其内陆最重要的隘口，同时又具备优良的运输条件，以及一座跨海大桥。不论陆路还是海陆都四通八达，是疏散伊斯坦堡难民最佳的地点。 “很好，那么开始行动吧！咱们走！” 格林一挥手，便向屋外走去，而亚冈则一脸高深莫测地紧随在后。 全程一语不发的老龙，轻轻叹了口气，才缓步跟上了两人。 “呸！什么玩意儿，老子——” 索林连忙按住莫雷欲再次破口大骂的嘴，低声劝道：“咱先看看他想干嘛再骂也不迟。” 两位矮人跟着离开后，众位高官面面相觑了好几分钟。直到埃雷第一个起身推门而出，其他人才陆陆续续离开了会议室。 毕竟他们已经坐在这连开好几天会了，也没憋出什么更好的屁来，现在有人说自己有更好的办法，而且这人还是萨莱冬带来的，他们总得出去瞧瞧。 …… 半个多小时后，在大量士兵的陪同下，会议室的众人抵达叶尼撒哈拉大道旁的军事营地。 此时格林、亚冈以及萨莱冬三人，已经在上空进行了几十分钟的勘查，并重新飞回了校场。 几人落回地面后，不等性急的矮人上来盘问，老龙便皱着眉头说道：“小友，你刚刚也看见了，往东南行进不到两公里，就会穿越封锁线了。封锁线以外的地方几乎已经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 “魔法师，你真的拿那群怪物有办法吗？”亚冈面色惨白地问道。 格林还没回答，老龙便继续说道：“按照目前的计画，撤离的人流至少会持续整整一个多月，我们就算一时能强行突围，之后也必然会被重新涌来的煞魔潮咬住。而且就算完全不考虑补给，我们的部队也不足以在没有任何防御建筑的情况下，沿途建立左右两条能完美防守近四十公里的防线。” 第两百八十三章 计画 “你们的撤离计画具体是怎么样？”格林疑惑地问道。 从刚才从天上看到的情况来讲，他们除了走海路，根本就不可能安全地撤离伊斯坦堡。 老龙沉吟了两秒后，回答道：“目前准备实施的计画，是先以远程火砲和你们那个……飞机，对路径及周围地区进行地毯式轰炸，以求最大程度地稀释煞魔的数量。随后法师们会跟随陆军突围队伍出发，在歼灭煞魔的途中，也将被轰炸后的路径整理到能平稳通行车辆和行人的程度。最后才是依照年龄和身体素质，分成共三十多个梯次的撤离队伍，每梯可能会有一百多万人……” “是，”旁边的伊斯坦堡市长埃雷点点头，接过话语继续说道：“撤离会由部分有载具的人作为先头，他们会跟随在陆军坦克后方半公里左右，并以车辆辗毙路径上可能残馀的煞魔，同时也负责运输沿途所需的补给品。这种车阵会分梯次出发，以最大程度确保道路上的安全。” “在撤离的同时，我国陆军还会组织机动部队在外围来回进行清剿，并在撤离队伍中搭配民兵巡逻队，进行最基本的自卫。” “原来如此。”格林搓着下巴，点了点头。 克劳尼斯也插嘴说道：“还有一个方案是由伊巴拉奇先生提出的，虽然他们都否定了这个方案，但我觉得非常值得参考。” “你说说看。”格林表示愿闻其详。 “咳恩，”克劳尼斯轻咳了一声，自信地微笑着说道：“首先，让伊斯坦堡内大多数的人都聚集到城西，在一个星期内，多数怪物就会遵循本能，放弃城东的包围网，聚集到城西来。” “之后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城西人数远大于城东的前提下，分批组织人员快速从城东进行撤离。至于撤离程序就大致如先前他们说的那样，可相对来说肯定会安全许多……缺点是‘可能’会造成城西有部分难民错失撤离的时机。” 不是可能会，而是肯定会。 等到多数人成功从城东撤离，最后留下的那批为数众多的诱饵，毫无疑问就是牺牲品了。 伊巴拉奇这极为功利的作法，正如同他要求克劳尼斯放弃自己国内的倖存者那样冷血，但真要说起来，却极有可能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当然，不用说，其他高层根本就无视了这个方案，就算他们心裡偷偷点贊，也不可能顶着舆论压力使用这种方法。 格林当然也不可能会同意这个方案，他自己就有更稳妥的方式，又为何要做出这种残忍的决定呢？ “我知道了，你的提议有一定的参考性。”他只是点了点头，礼貌地回应了一脸期待的克劳尼斯。 听到格林的敷衍，克劳尼斯叹了口气，明显感到有些失望。 看起来他似乎非常想找到同样认可该方案的人。 老龙抿了抿嘴，低声补充道：“总之上述的方案已经是我们模拟出成本最小的方式了，但实际进行时究竟会出现多少牺牲……还是只能看运气。” 从老龙紧锁的眉头可以看出，他自己也非常清楚这句“看运气”是多么残酷的话语。 他们的清理方式确实能大幅稀释那如潮水般的煞魔，但就算他们能完全歼灭路径上的煞魔，终究也只是一时的而已。用不了几个小时，外围的煞魔还是会重新涌来。 因此他们的计画最后仍然是将毫无抵抗能力的难民暴露在煞魔的爪牙之下，看哪个比较运气好，能侥倖逃脱追捕而已。 更别说这种撤离方式会造成多大的混乱，或许根本不用煞魔来吃人，光是人群踩踏和推挤就足以造成极其惨重的伤亡了。 不过他们会有这样的计画其实也无可厚非，在外面的部队进不来，裡面的人又被团团包围的情况下，继续坚守城池，早晚有一天也是城破人亡。到时候发生的死伤，不用想也知道会远远超过突围牺牲的人数。 “你们的方法牺牲太大了，无法採用。”格林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先不说陆军部队能持续作战多久，就像老龙之前说的，撤离路线可有四十多公里，到时候肯定整条路上都塞满了人，士兵根本不可能组织两列近五十公里长的防线，更何况撤离还不只一轮！” “而且难民不是士兵，他们没有受过训练，也没有踏上战场过。他们看到煞魔更多的反应只会是尖叫和逃跑，而非整齐地列队迎战。你们有没有想过发生踩踏事件时该怎么处理？数十上百万人的对伍，如果情形严重，或许根本不用煞魔，人们自己就能踩死大半的同胞了。”格林思考了不到五秒，便将他们的方法否定了。 “你说的问题我们当然都想到过，但如今又哪来的万全之计？你把我们讨论的方案全盘否定，你自己又想到什么计画了吗？”肥头大耳的奥克塔皱眉问道。 “不，并没有全都否定，至少砲火洗地和民兵队伍还是有必要的……而且我还要扩大民兵的人数，大约每五人就要有一人担任！”格林摇头说道。 这时旁边的索林插嘴说道：“每五人一位？那太不切实际了，我们的物资根本没办法武装这么多人！更何况如果有这么多资源，我们乾脆直接抄傢伙把那些怪物的异界老家打下来岂不是更快。” 这当然只是风暴鬍鬚式的玩笑而已，他很清楚就算几千万人每人一把枪，也不一定能打赢上亿的煞魔，甚至多出几百万“持枪煞魔”还更有可能。 “武装？我要的民兵只要好手好脚，说话声音够大就行了。”格林挑眉说道。 “……” 见格林一脸好像已经说完自己的计划了一样，埃雷一头雾水地追问道：“然后呢？” “当然，最好每位民兵都要有面旗帜或长棍棒会比较好。”格林恍然大悟地补充道。 听到这裡，莫雷实在忍不住了，他吹鬍子瞪眼地大喊道：“哈哈！我嗓门大！要不你给我根木棒，我举着棒子靠嘴把那些怪物吼回去找妈妈如何？操！早知道不过来听你讲笑话了！什么狗屁守护者……咳呸！” “守护者，您……”罗森欲言又止地看着格林。 “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奥克塔摇头冷笑了一声：“说了一堆，连点有建设性的意见都提不出来。” 就连亚冈也一脸懵逼地看着格林，小声地说道：“魔法师，你要不要重新组织一下语言？我的意思是，他们好像对你给的方案很不满啊……” 第两百八十四章 原初符文的力量 半晌后，萨莱冬搓着长鬚，缓缓问道：“小友，难道你有什么法术，能大范围地控制住煞魔吗？” 一千多岁的老龙见多识广，光听到一些隻言片语，就能猜测到格林要这些民兵的作用是什么了。 “不算常规的法术，是一种魔法道具，但确实是可以大幅削弱煞魔。”格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我要民兵的作用并不是为了作战，或者说，并不完全是。” “这些民兵只要能充当斥候或警察，随时报告突发状况，并管理撤离时的秩序就足够了，战斗能力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他底气十足地说道：“在我的魔法道具影响下，只要好手好脚，连妇女和小孩都能轻易地杀死煞魔。” 在众人好奇与怀疑的目光中，他随手掏出‘芙蕾雅像’放置在地面上，轻声说道：“有这种魔法道具在，方圆数百公尺，乃至数公里内的煞魔都会无力化。击杀受到这种力量影响的煞魔，根本不需要武装，只要随脚一踩就能轻易地杀死。” “我怎么没感觉到有什么力量？” “凋像倒是挺漂亮的……” “如果这种道具真那么有用，那我们确实可以安全地撤离伊斯坦堡！甚至哪天还能反攻回来！” “呸！这小子肯定在胡说八道！索林！你听说过这种魔法吗？” 众人凑近上来，打量着芙蕾雅像，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它的作用，甚至还有个胖子欲伸手触摸那美丽的金像。 格林以一道闪电噼开奥克塔的咸猪手，在后者的惨嚎中，把芙蕾雅像收了回去。 “百闻不如一见，”格林拍拍手，向众人说道：“我直接现场演示一下这玩意儿的作用吧！” 语毕，他施展了数次鹰眼术，随后召唤出几道传送门，用法师之手从裡面拉出不少煞魔，并将他们以符文结界拘束了起来。 他抓来的大多都是软烂的半液态煞魔，但也有两头他精选的强壮人型煞魔。 此时这些煞魔不论力量强大与否，都在凶狠地攻击着符文结界，试图脱离法术的拘束。 “举枪！” 周围的土耳其士兵们见状，马上抬起枪口，如临大敌地看着煞魔。甚至有些听不懂英文，对现场状况一头雾水的士兵，直接将枪口指向了正在“召唤恶魔”的格林。 “士兵们，把武器放下，这裡没有你们的敌人。”格林注意到了士兵紧张的表现，用土耳其语轻声说道。 微风将他的声音带进了所有士兵的耳中，熟悉的伊斯坦堡口音总算让他们放下了戒备，并终于在埃雷的指令下，收回了自己的武器。 反倒是那些首领们明显没有因为煞魔的现身出现太大的反应，毕竟除了奥克塔和埃雷两人，其他几位几乎都是从尸山血海中一路挣扎至此的，软脚虾早就已经死在了半路上。 “亚冈，你表演的时间到了。”格林挑了挑眉毛，对身旁的亚冈小声说道。 亚冈闻言，一脸问号地指了指自己，随后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你真懂我”的微笑。 格林製造了一面正常强度的石盾，给这些首领测试了一下硬度后，便交给了亚冈。 “首先……” 他分出两头半液态煞魔，将其与亚冈关在了一起，然后指着正朝亚冈快速蠕动而去的煞魔说道：“这是你们都见过的，最——” “碰！碰！” 还没等他介绍完，亚冈就已经摆好姿势在吹自己冒着烟的枪口了。 “……” “……谁ｔｍ真让你上去表演了？” 一分钟后，格林重新将亚冈与两头煞魔关在一起。 而屁股上多了一道鞋印的亚冈，则面无表情地拿着盾牌站在场中。 “你们都见过这种最普遍的煞魔。” 煞魔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扑而起，朝着亚冈发动攻击。 “铿！” “锵！” 亚冈只是轻描淡写地扯起盾牌，便挡住了两头煞魔的爪击。两头煞魔各自在石盾上留下几道白色刮痕，但却连石粉都没刮下多少来。 而亚冈也举起手枪，以一般人的速度连开了五枪，却只在符文结界上引起了几阵微弱的波纹。 “基本的资料你们在网上都查得到，我也就不多说了。这种类型的煞魔虽然力量非常弱小，但爪牙还是拥有一定程度的杀伤能力，最重要的是——他们速度非常快，且极为灵敏，已经勉强可以归类在超凡范畴，因此士兵多数时候很难在近身时与他们进行搏斗。” 格林解说的同时，煞魔依旧不停地扑向亚冈，而亚冈虽然以普通人的速度在朝煞魔开着空枪，但显然用了超凡者的速度在闪避和防御，这傢伙甚至游刃有馀到还能把盾放在脚边，先换个弹夹点根菸再继续。 “而在这种魔法道具的影响下……”格林一边说，一边将一尊歪头伏羲像放置在地面上。 伏羲像的底座一嵌入土壤，两头煞魔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与刚刚那几乎能看见残影的速度相比，就如同电影的慢镜头一般。 而亚冈习惯性地又开了一枪，直接将一头煞魔击了个粉碎。 他观察了半晌缓慢在地上爬行的煞魔，抬头看向格林，并轻轻挑了一下眉毛。 见格林点头后，他才走上前去，缓缓用脚辗死了煞魔。 “这……” “那怪物怎么就不动了？索林大法师，您有感觉到他施了什么法术吗？” “不，没……应该没有……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来，”格林见效果拔群，抬抬下巴示意亚冈准备继续，便收起伏羲像，将人型的煞魔放了进去：“这种生物体感染后的煞魔同样是常见的种类，但依照生前的体质差异，力量和速度会有明显的区别。” 这头煞魔二话不说，便朝亚冈发动了凶猛的攻击。 “喀啦！” 亚冈举盾一挡，没想到那石盾竟连一击都撑不下来，便被打成了碎块。 “ＷＴＦ？该死，你坑我！？” 亚冈爆了句粗口，连忙抽身闪避，并举枪往格林的方向连开了几枪。 子弹直接消失在法阵结界上，那微微泛起的波纹显然挡不住格林脸上那灿烂的笑容。 “魔法师你ＴＭ……” “吼——” 煞魔没有允许亚冈继续口吐芬芳，那迅敏强劲的动作和进退有序的攻击，几乎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我猜这头煞魔生前大概是顶尖的国家级运动员，甚至是超凡者也有可能吧？”格林事不关己似地耸耸肩，继续介绍着：“经过煞化后，这种煞魔会比一般超凡者还要强大不少，如果在没有足够的人手或重火力时，我建议不要轻易挑战他。” “确实，这力量和速度明显比我们最精锐的士兵还要强大。”埃雷若有所思地说道。 网路上虽然已经有不少关于煞魔的基本资料，但是人型煞魔的相关讯息还是稍微有些不足。大多数人只知道这种怪物的上下限差异颇大，却很少有人知道其原因。 “哼，就这小怪物，我一拳，不……两拳就能捶死了。” “才怪，莫雷，你上去肯定不会比那个人类小子好到哪去，那头怪物实在太强了，连我跟牠打都得谨慎应对。”索林马上便戳破了好友吹的牛皮。 包含周围的士兵，所有人看着场上正与煞魔奋力搏斗的亚冈，都在议论纷纷着。 这种怪物如果真给他们碰上，恐怕没牺牲个几十人，根本拿不下来。 显而易见的便是——亚冈那把威力远超一般制式步枪的符文手枪，一个弹夹都打在怪物身上，也没能造成什么有效伤害，甚至别说伤害了，那怪物连速度都没减慢几分。 这头煞魔根本已经远远超过最近联合国发布的“超凡生物”范畴了。 第两百八十五章 神祇之像 “小友，我觉得你再不帮忙，亚冈可能要嗝屁了……”老龙面色古怪地向格林说道。 前方正在与人型煞魔缠斗的亚冈，每一步都显得岌岌可危。稍有一点疏失，他的脑袋就会像刚刚那面石盾一样被捶得四分五裂。 “别急，他的表演还没结束呢。” 然而格林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老龙不用担心。 尽管他话是这么说的，但周围的魔能早就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可以发动救援了。 老龙也发现了这点，因此笑了笑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过头继续欣赏亚冈的“表演”。 此时亚冈手枪中的子弹早已耗尽，因此只能专注在闪避动作上，而没有发动任何攻击。 一直没受到什么伤害的煞魔，不再顾虑和防备对手，而是全心全意地想抓到眼前这隻滑熘的小点心。 然而牠的动作显然变得越来越鲁莽，这使亚冈反而从中找到了一丝机会。 “亚冈赢了。” 看到这裡，格林终于散去周围的魔能，轻轻松了口气。 果然，亚冈以一个漂亮的前空翻，闪过煞魔鲁莽的一记扑击后，使劲向后踹了一脚其后脑，将其顺势击退到符文结界上，然后迅速退至煞魔对面的边界处。 得到修整机会的亚冈，使劲扯下肩带，抽出之前一直背在身后的符文大剑。 这柄大剑足有一米七长，几乎不比亚冈本人短多少，因此在旅途中他只能将其用皮革綑在身后。 而现实中，想在进入战斗后快速将背在身后的双手剑抽出应战，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此直到现在亚冈才找到机会取出他的武器。 他握紧大剑，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迅速睁开眼睛。 这三秒钟时间，煞魔本足以发起下一波攻击，但野兽般的本能，却让牠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险，因此谨慎地停下动作，试图掌握敌人的动向。 “该我了？”亚冈冷哼了一声。 他并不在意煞魔是否摆起了防守架式，在超凡血能的刺激下，他使劲一踏地面，便连人带剑，以肉眼难以观测的高速向前冲去。 “碰！” 人都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地面被踏碎的爆响才伴随着碎石与沙尘，迟迟地响起。 “唰！” 在漫天沙尘中，众人只能模煳地看见月牙型的剑光如闪雷般乍现一瞬，随后便是重物落地和鲜血泼溅的轻微声响。 不过煞魔那打着旋抛飞在半空中的狰狞头颅，倒是清楚分明的很。 随着烟尘散去，满地的黑色血汙映入眼帘，血泊中，那头凶猛的煞魔早已一动也不动了。而亚冈则背对煞魔，站在不远处以丝布细心地擦拭着长剑。 喷涌而出的血液如雨点般洒落在其身后，他那一身劲装却只沾上了些许尘埃。 收拾好自己的宝剑后，亚冈抬手便指着格林的鼻子破口大骂道：“草！你小子行啊，说好我只要用盾挡住攻击就好，你那破盾牌什么狗质量你自己会不清楚嘛！？那他妈连一下都没扛住啊！一下！我……” 格林没理会暴怒的亚冈，直接将第二头人型煞魔扔了进去。 这隻从外观上看，似乎比刚刚那隻还要强壮许多，那长满块状肌肉的上臂甚至都比亚冈的腰还粗了。 “烂法师！我倒是看清了，你就是真想整死我！我跟你说，我早晚会报仇的，你给我等着啊！”亚冈只能无奈地闭上嘴，赶紧举剑摆好架式。 很快，煞魔便与亚冈再次激烈地缠斗起来。 “咱们继续来看，这种生物型煞魔在魔法道具的影响下会是什么样的表现，”格林一边慢悠悠地说着，一边将伏羲像重新架设好。 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那煞魔的速度就骤降到与迟暮老人无异。 亚冈长松了口气，不爽地瞪了眼格林后，才收回大剑。 见状，格林笑眯眯地将伏羲像收了回去，吓得亚冈连忙把刚收好的剑又抽了出来。 当他战战兢兢地准备格挡下一波攻击时，才发现那头煞魔依然保持着迟缓而无力的动作。 “最重要的是，这种效果并非短暂的削弱，”格林继续讲解道：“而是永久性的衰竭。” 这个现象是当时他在清理崑崙残馀煞魔时，由莉亚所发现的，那些煞魔尽管已经脱离了撑天之柱的影响范围，但行动速度却并没有恢復，且肉体也依然脆弱。 在格林的示意下，亚冈在地面捡起一块破碎的石盾，随手往煞魔头上掷出。 “咕叽！”一声，那煞魔的脸在石块的冲击下直接就缺了半边。 “震惊！这盾牌竟是拿来扔，而不是拿来格挡的。烂法师，原来我还错怪你了。”亚冈一边语气毫无起伏地胡扯，一边从地上拔起了一片被他踏碎而突起的水泥板。 “啪！” 水泥板砸过来，煞魔整个脑袋几乎都烂成肉泥，那看似健壮的身躯终于连站立都无法保持，整头煞魔栽倒在地上抽搐了几秒后，便陷入了沉寂。 这异样的沉寂同时也蔓延到了整个军事营地，一时之间，几百人在场的营地竟鸦雀无声。 直到老龙笑眯眯地拍了几下手，热烈的掌声才总算响成了一片。 “打得好！英雄！” “卡萨利提斯太棒啦！” “那座神像！有那座神像在，这场战争我们赢定啦！” 士兵们的高喊和欢呼，让亚冈爽到完全忘记要找格林算帐的事了。 然而与士兵们乐观的态度截然不同，各国首领们只是表情各异地研究着伏羲像。 “守护者先生，”埃雷第一个开口问道：“您还有几座这样的凋像？凋像的有效范围是多远呢？” 除了被送去张家口的，体积最巨大的女娲像之外，其他三座凋像都要小很多，包含只做到一半的伏羲像在内，都没办法达到女娲像数十公里的辐射范围。 剩下那些饰品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就一座格林像的范围而已。 ——他不具体记得型态的石镯、石摆件，似乎就无法被“取出”了。但反正他每试图拿出一颗石球，裡面就会减少一颗石球分量的黄金。直接把那些被浸染了原初之力的矮人金饰拿出来，也是一样的效果，还省得裡面那位浪费加工的力气。 不过在格林想来，辐射范围实际上根本就不重要…… 他搓着下巴思索片刻后，回答道：“一共有三座，一大两小，按照大小之分，范围分别约为半径十五公里和半径八公里两种，不过我有办——” “格林！”这时，精灵长老突然沉声喊道。 被叫出大名的格林一愣，但并没有太在意，只是用疑惑的表情看向了雅尔默。 诸位元首和政府高层也都好奇地看向了精灵长老——经过几周相处，他们都知道这位精灵长老平时斯文儒雅、沉默寡言，几乎很少会主动发言，更别说大声地打断别人的话语了。 “这凋像……”精灵迟疑了几秒后，语气严肃地问道：“是神祇之像吗？” 格林眨眨眼，拍着伏羲的肚皮点头回答道：“是，这位是华国神话中的天皇伏羲，虽然只是神话故事，但他在传说中确实是一位神祇没错。当然，原本不是长这样的，大概是作者只做到一半就撒手不干了，所以……” 他并不知道亚尔夫海姆和斯塔瓦尔法海姆人的经历，因此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雅尔默闻言直接皱起了眉头，用有些憎恶的语气打断道：“我不认为我们应该使用神祇的力量，这种力量对我们只有害处。” “呃……”格林有些好笑地摇头说道：“那只是个传说，我们中土并不存在神祇，这凋像也就是彷个样子而已。” 从当时宙斯的星球仪，以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看来，地球确实是没有任何神能存在的，唯一具备这种能量的，还属他自己，以及被他带到现实的雅典娜和美杜莎而已。 “你看。”他接连将芙蕾雅像和格林像放在地上，指着这两座凋像说道：“这是我和我……女朋友，我们都不是呃，不算是神祇，但这两座凋像却拥有着同样的力量。” 自己这身被世界树灌出来的神能肯定说不上神祇，就算算上自己那微乎其微的自产，也顶多能说是个半神，但芙蕾雅这种正统神祇出身，之后神能反应却莫名消失的，究竟还算不算神祇就不好说了。 总之四捨五入一下，两人都不算神祇！ 没想到的是，听格林这么一通解释，雅尔默的脸色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显得更加阴沉了。 一旁的索林也用凝重的语气，向格林问道：“那你又如何保证你不是神祇呢？神祇们多的是阴险狡诈之辈，我们永远也猜不到那些傢伙接近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斯塔瓦尔法海姆当时的情况与亚尔夫海姆又有些许不同，他们那边的邪恶种族到处都是。甚至在斯塔瓦尔法海姆传说中，有不少神祇本身就是试图毁灭世界的邪神，因此防备任何自己不熟悉的神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格林被这话问的一脸懵逼，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还真不知道神祇什么时候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了…… 第两百八十六章 暴躁的老龙 “格林？智慧女神在上……” 旁边的基里脸色惊讶地来回打量了一会儿格林与两位异族首领后，急忙出声问道：“索林大法师，雅尔默长老，你们为何要如此提防神祇呢？” 基里这句话，同样问出了格林的疑惑。 作为希腊总理，基里当初在听闻自己国度的女神雅典娜，竟然真实存在，并且正致力于拯救那些陷入灾难的国度时，心裡只有雀跃与欢欣鼓舞。 尽管那位女神并没有特别关照自己曾经的眷城，也对其馀希腊诸神的去向三缄其口，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雅典、对整个希腊的一种眷顾。 毕竟当今世上谁见过耶和华拯救世人？谁见过佛祖普渡众生？ 人类发生危难之际，只有他们的胜利女神实实在在地正往来于世界各地，用她手中的长矛与万钧雷霆诛杀邪恶怪物。 因此他从来没想过神祇会是值得他们戒备的对象，雅典娜难道还会将长矛指向自己的人民不成？ 基里面色古怪地挑眉问道：“守护者是一位神祇难道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吗？更何况被您称为格林的这位……” 雅尔默一改温文儒雅的样子，挥手疾声说道：“当然不！他如果是神祇的话，我们现在就应该将他关起来，并用祕法和符文将其永远监禁！” “但守护者几个月前才将斯堪地……” “还要日夜严加看管！”索林用力往地面一敲自己的法杖，大声地附和道：“天知道被监禁时，这些傢伙会不会又搞些么蛾子出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就算神祇并非导致亚尔夫海姆毁灭的直接原因，雅尔默依然对神祇充满了防备。 他甚至一度怀疑神祇会选择在那个时间点现身，本来就是为了让精灵们放下防备，以迎接即将到来的灾难。而那遗毒一般的黑暗教派，更是神祇暗中培养出来的后手。 正当格林对这两人突如其来的针对感到有些恼火时，老龙出来打圆场说道：“咱们先不讨论格林是不是神祇，他带来的魔法道具确实能解我们燃眉之急，我们也只有依靠这种道具才能顺利撤……” “不，大长老，您刚刚也听见了，格林很可能是与神祇有关的人，让这样的人参与我们的计画——” “够了！” 雅尔默的反驳在震耳欲聋的吼声中戛然而止。 这声音之大，连地面的尘土都被扬了起来，甚至周围不少人直接坐倒在了地上，并抱者脑袋呻吟着。 “雕像会在经过更进一步的测试后投入使用，守护者的意见立刻整理完送交联合国，撤离计画继续执行！”老龙直接对这会议室的所有人高声宣布，随后瞥了眼雅尔默与索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伊斯坦堡撤离行动，有什么屁都给我憋到之后再放！听见没有！？” “啧啧，老龙平常和蔼的样子看来都是表面功夫，之前打涅托也是，这傢伙骨子裡暴躁专横的很……” 在耳边萦绕不绝的龙吼声，以及那隐隐约约但确实存在的压抑感，令格林对这种精神力的运用方式泛起了兴趣。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龙威”这种“精神力运用手法”给吸引走了。 另一边，雅尔默发现萨莱冬动了真怒，终于放弃了争论。毕竟一位传奇法师的怒火，在场除了同样是传奇的格林外，没有任何人能承受——精灵长老本以为萨莱冬会是站在他这边的。 “朋友，我很抱歉，但我并不是在针对你，只是……”雅尔默走到格林面前，沉默了半晌后，低声说道：“希望我的法杖永远没有指向你的那一天……” 说完，便转身直接离开了军营。 而索林则是严肃地重申道：“大老龙，我都听你的。但你还是得容许我将一部份精力花在监视这小子上！咱们那时候就有假装好神的坏神来暗中搞过破坏。” 萨莱冬点了点头，没有反对索林的要求。 “听到没？小子！”索林倒是对格林没什么反应的样子有些不满：“你最好把皮给我绷紧点！嗄？” 陷入研究状态的格林没有听见索林的声音，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老子在说话，你ＴＭ……” “咳恩。” 索林瞥了眼老龙，没敢继续多说什么。 联军接下来的撤离核心方向和行动方针，被老龙一声大吼盖棺论定。但尽管如此，依然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协调——并非他们如此随便地信任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而是格林的加入并没有让原本就已经拟定好的计划增添什么明显的变化，只不过又多了一道“可有可无”的安全保障而已。 不少领袖忧心忡忡地离去，但也有几位在通知完自己政府高层接下来的联军计画后，依然留在了军营中。 “对了，小友。”萨莱冬在用符文石向族人沟通了一会儿后，找上格林询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说，那种雕像你只有三座而已？” “是。”格林点了点头。 雕像除了女娲像之外，就只有他和芙蕾雅，以及歪头伏羲三座，其他都是一些小物件。 “按照你说的有效范围，如果只有三座的话，我们还必须具体拟定出跟随雕像撤退的梯次、顺序，以及防线建立的……”一旁的埃雷掰着手指，仔细地清点着有待决定的事项。 “不不不，没那么麻烦……”格林连忙制止道。 他将伏羲像重新放回地面上，并用指节轻轻敲了几下雕像，发出“嗵嗵嗵”的声响。接着把伏羲衣角拉长，把“被风吹起”的流苏随手按下去，再抬起来。 随后向他们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看懂了吧？” “？？？” 众人以几乎完全同步的懵逼表情看着格林。 格林叹了口气，解释道：“这玩意儿是纯金的，纯金！它想有多大就有多大，有效范围不够大也无所谓。就算有效范围只剩一公分，只要能围住十公里，那范围就是十公里！” “等等，小子！你是说这神像被摧毁后，还是能保持它原本的力量吗？”索林一脸诧异地问道。 “当然，我早说了，这力量跟它是不是神像无关，”格林翻了个白眼，随手掏出一小把五色金饰品扔给矮人：“还有很多只是戒指项鍊而已。” 索林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手中闪烁着五彩光芒的饰品后，喃喃自语道：“有点像赫瑞文物，但却跟装了霓虹灯似的，老祖宗应该没这么糟糕的审美观……” “……如果不考虑功效的话，一公克的黄金就可以拉出四公里的封锁线，”格林一边来回折磨着伏羲像，一边继续解说道：“光是把一座雕像拆掉就已经绰绰有馀了，我们甚至不需要……。” 莫雷不以为意地说道：“得了吧！那可是神像，你难道真敢……” “喀啦！” “……” “行，小子，我相信你不是神了。就算再疯狂的神也不会在凡人面前干出拆神像这种事来……”莫雷目瞪口呆地看着格林。 格林一脸讶异地看着手中的‘手’，沉默了半晌后，点头说道：“就像这样，一条手臂就有好几十公斤的重量，别说金线了，我们打出两面金牆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他刚才一边说话，一边揪着伏羲像又扯又拉的，就算黄金延展性再好，也实在扛不住一位传奇战士不停这么摧残，只被掰下一条手臂，已经是伏羲显灵了。 不过说实话，格林原本是真没打算拿伏羲像下手的，就算他不信仰伏羲，人家毕竟也是华夏的上古天皇。 当然，如今这伏羲像既缺了脑袋，手臂又已经“自然脱落”了，不如…… 第两百八十七章 撤离行动展开 四天后，撤离伊斯坦堡的前置工作，在格林的日夜催促下总算准备好了——在格林没来之前，他们原定一周后才会展开行动。 一部份情况紧急的伤员，以及行动不便的人，此时被精灵法师以定点传送门送到了地中海南岸，剩下的则会由撤离的车队进行运送。 伊斯坦堡的居民为了预防煞魔大规模倾斜到撤离路线所在的东城，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分布（伊斯坦堡居民分布上，西城人口是东城的两倍多，但难民的到来填补了这个差距）。第一梯次的撤离队伍，已经在土耳其陆军的安排下整理好行装和物资，随时准备好离开。 按照原定计画，以砲火和龙息进行洗地后。土耳其陆军以及三族法师在修復路面的过程，也于叶尼撒哈拉大道外一至三公里的距离，埋藏了数道金线。 值得一提的是，五彩金被法术拉成细线后，能影响的范围确实大幅降低了。而埋藏的方式与地点，也不是由格林或其他法师制定，而是由几位顶尖的物理学家和数学家精算过，能最大程度确保影响到所有煞魔的特殊排列方式。 虽然这些金线并非像格林原本想像中那样，是直接用一条超长金线将大道整个囊括起来，而是每隔一段距离埋上一段，呈现看起来杂乱无章，且一点都不牢靠的梯形分布。但按照三天实测的结果来看，五彩金防线确实能百分之百削弱所有靠近的煞魔。 当然，为了保证正式行动时不出意外，埃雷提出要先派一批实验队伍打头阵。 这批测试队伍除了（被）自愿加入先发队伍的两千多位矮人，其馀都是抽选出来的伊斯坦堡居民，总人数约在十万人上下——他们并没有告知参与者测试的事情，因此只知道这是第一批撤离队伍，不少人甚至欢天喜地的在庆幸自己的“好运”。 另一方面，土耳其军队由位于首都安卡拉的总统雷杰尔担任总指挥官，副总统奥克塔担任战地指挥官，在数名战术专家的指示下，已经先一步开始了总动员。 而陆军在编队上，以守护者那个削弱煞魔的法器为中心，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动—— 由于大道是东西向，其步兵旅和突击旅被分成南北两支部队，负责煞魔与平民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 当行动展开后，步兵们每隔一定距离，将会有一个普通班的六人编制（土耳其军制），在大道外围随撤离队伍前进，以最大程度地减少煞魔与平民接触的机会。 而装甲旅和坦克旅主力，会在大道北侧，五彩金防线后的五百公尺左右，进行巡逻和机动防卫，并对卫星侦测到的中大型煞魔群体进行火力压制；靠近马摩拉海的公路南面，会由海军的巡防舰和陆战队负责进行佈防，这裡的压力相对来说远远没有北面要来得大。 土耳其空军则会协同龙族，在五彩金防线以外的地区进行定位打击，以摧毁强度过高的煞魔集群。 至于格林、几位领袖和大部份法师，将会随着第一次梯次的撤离队伍出发。抵达目的地后，其中绝大多数人会通过定点传送门回到伊斯坦堡，以协助进行后续的撤离行动。 “被分配到木棍的民兵请站在队伍外围，”埃雷的声音在扩音器与传音法术的影响下，显得有些失真：“再重複一次，撤离过程中很可能会有怪物靠近队伍。届时，手持武器的民兵得负责将其击毙！” 经过各方讨论，他们最终决定每六人增设一名民兵，也就是每七人（伊斯坦堡家庭成员平均人数）中就有一人是民兵，最初设想会全是由健康的男性担任，但实际也有为数不少的女性加入队伍。 至于民兵发放的装备则非常简单：三面口罩、两套雨衣、一副蛙镜、一副皮手套、一顶鸭舌帽，以及两把去头的拖把或扫把（可自备其他更有效的长柄武器）。 为了避免汙染，他们身上不会携带食物或水源，但按照班别，可以在休息时间从车队中获得补给。 在测试队伍出发前，埃雷对难民进行了最后一次讲话—— “我们必须齐心合力才能度过这个难关，担任民兵的人必须保护好身边所有的同伴。记住！你们的爱人、亲人、朋友，就算此时不在队伍中，也必然有一天会加入撤离的队伍！鼓起你的勇气，像保护自己的亲人那样保护他们，你的亲人也会受到同样的保护！” 伊斯坦堡人并没有经历过巴尔干大撤离，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携家带口，甚至连长途跋涉和与煞魔对抗的经验都没有。 因此这批测试队伍不只是测试防线的可靠性，同时也是测试伊斯坦堡人第一次面临危难的抗压能力。 …… 实验队伍在出发后，平安无事地行进了半个小时，满是灰烬与弹痕的大道外，此时终于有了一些动静。 “先头队伍注意，东面有三头、北面有十五头煞魔正在接近，请民兵做好准备，务必第一时间将其击毙！”埃雷高声下令道。 由于军队配合五彩金防线的效率，高到有些出乎意料，这几头煞魔实际上是刻意被放进来，以对民兵效能进行压力测试的。 “不！靠近牠们我也会变成怪物！” “我们是伊斯坦堡的公民！你没有权利强迫我们与怪物战斗！那是军人的职责！” “烂市长！下台！” 在市长的命令下，许多民兵争先恐后地躲到人群之中，使撤离队伍出现了一小波骚乱。 即使煞魔弱到一脚就能踩死，在人们知道那玩意儿带有“病毒”的前提下，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意近距离接触牠们——那怕是在万全防护下，用木棍将其砸死。 “我……我来！我的妻子和孩子都在队伍裡面！” “呸！娘们一样的长腿人！把棍子拿来！” “啊——我踩到牠了！” 好在这都还算好解决，五彩金的效果非常强大，那些伏行的液态煞魔自不用说，就算人们不愿意靠近，等到牠爬过来，还是会被人流踩成一地汙渍。 而其他生物型的，也有少数胆大的民兵或抢到木棍的矮子能自发解决掉。 后续又经过多次测试后发现，在队伍人数千分之一以下数量的煞魔，基本上无法对队伍的行动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而且这个比例随着队伍的行进，还会变得越来越高。 在行进三个小时后，就算同时放人数十分之一，也就是近万头煞魔冲击队伍，也会在不长的时间内被撤离队伍清理乾淨——除了少数生物型，大多都是被人群行进间踩死的。 不过真正撤离时，这仍然会是一个问题。因为在几次战斗过程中，还是有三十七人受到煞能感染。 人数少时，这种状况容易被发现并及时治疗，要是人数太多，那就会是一场灾难了——道路中间是没有原初符文的力量辐射的，在这裡被感染成煞魔，会是没有任何弱化的完全体！ “伟大的守护者阁下，我们必须警惕延时感染的问题，那是非常危险的定时炸弹。”基里有些拘谨恭敬地向旁边的格林说道。 基里似乎偶尔会在格林的称号前增加一个“Ｇｒｅａｔ”，不过英语中这个词使用在称号之前本来就挺常见的，因此格林并没有太过在意。 他有些不解地点了点头，低声贊同道：“好像确实是这样……” 在他原本的预想中，这么弱小的煞魔连条吉娃娃都不一定能打赢，因此根本不应该会有感染者出现才对。 然而失误总是在所难免的，例如这次的三十七位感染者中，就有三十二位都确定是事后在进食、饮水时才摄入了煞能。甚至还有一位矮人是因为擅自摘下蛙镜揉了一下眼睛所导致的。因此这种由意外或不小心所产生的感染途径，依然是他们所必须考虑的问题。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我们尼德威阿尔有一种法术，可以快速测试受术者是否受到怪物感染。”索林搓着长须，一脸得意地说道。 “这是前两年咱们国立卢研院最重大的成果之一，一般都会刻划在各大公共场所的出入口，只要有人通过就能检测出来。而检测出感染痕迹的旅客，头顶会被标记一个‘duper??’的符号，非常好辨认。” 索林一边说，一边把一块刻着‘国立卢恩学研究院荣誉院长’几个矮人语文字的大号金属徽章，挂到了自己胸口上。不过由于他的胡须实在太大坨，导致根本看不见徽章上的文字。 他在发现这点后，稍微愣了两秒，竟乾脆将徽章挂在了胡须上。 “还有这种法术？”格林闻言，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 这可比现代的病毒筛检都要高效了不少，甚至比莉亚的量子扫描技术都来得方便了。 老龙也惊讶地看向索林，他们亚尔夫海姆在判断一个人是否感染时，也只能透过自行通报或法师、牧师进行接触诊断，绝对属于繁琐而精密的工作。 “如果有这种法术的话，我建议在撤离路线上直接设立检查点，”基里连忙提议道：“按照队伍行进速度和网上统计的感染后变异速度进行估算……我们至少会需要四座这样的检查点。” “没问题是没问题，但通过人数太多的话汲能符文肯定是负载不过来的，要放四座肯定会需要加派很多懂卢恩充能的法师进行维护。”索林面色痛苦地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将鬍鬚上的徽章摘了下去：“这种人才可不好找，我们至少会需要两百名懂卢恩的法师才能……” 老龙摆摆手，表示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中学毕业的亚尔夫海姆人，没有一个不会基本卢恩法术的，这在亚尔夫海姆属于义务教育的范畴。” 卢恩学相较于魔法要来得更加庞杂繁琐，又没什么杀伤力，因此在机械、卢恩和魔导科技结合的尼德威阿尔那边，是只有法师或工程师才会去学习的特殊技能。 但在卢恩科技为主、魔导科技为辅，人均寿命又长的亚尔夫海姆，却几乎是等同于识字一样的基本能力，毕竟如果每次冰箱或空调失能，还要大老远请卢恩法师往家裡跑一趟，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卢恩显然会直接影响到亚尔夫海姆人的日常生活品质。 “事不宜迟，把方案通知埃雷，我们得尽快开始着手。”格林点头说道。 第两百八十九章 装神弄鬼 蒂米什瓦拉市中心，东正大教堂。 “哈……所以我们要怎么做？”亚冈一边徒手将教堂巨大的木门卡回门框中，一边向正在施法的格林问道。 “什么都不用做，等我弄完咱们就可以坐在这等难民自己上门了。”格林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他一般作战时，大多是用精神力念诵源能秘语，快速而直接地役使周围能量来进行施法。但此时想救援难民，却必须施展一个大规模破坏性法术，才能达成前置条件。 为了不消耗太多精神力来掠取能量，他打算尝试使用体内过剩的神能来进行施法。而且为了把转化能量消耗的精神力也一併节省掉，他没有选择将神能衰竭成次等能量使用，而是尝试直接“使用神能”来进行施法。 尽管直接使用高等能量，在亚特兰提斯的能源理论中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格林自从得到这副用神能打造的身体后，就渐渐发现体内的神能似乎变得非常听话，这不得不让他萌生直接使用这种能量的念头。 一位身上绑着平底锅，头上戴着安全帽的当地孩童，端着一碗茶色的水走向亚冈。 男孩以罗马尼亚语，向亚冈问道：“Apadelarobparemurdar?，estepotabil?？”（这裡的水看起来有点髒，是可以饮用的吗？） “potabil……可以喝？哦！谢谢你。”亚冈将难民孩童递给他的‘茶水’一饮而尽，继续向格林追问道：“你说闪人？这次又要去那儿？” 耶稣下方的格林这次没有回答亚冈的问题，而是闭着眼专注在自己的法术中。 使用神能施法，与将火元素捏成火球，或者按照法术模型排列魔能组成咒法，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虽然经过初步测试后，格林惊奇地发现，按照魔能施法方式排列神能节点似乎依然能达到类似的效果。但要想成功施放出法术，依然需要以极高的专注力，对节点位置进行细微的调适。 见格林进入冥想状态，亚冈撇撇嘴，有些意兴阑珊地走到了教堂门口。 “哈——记得小时候我来过这裡。那时候还有个穿着哥特裙的漂亮姊姊，说什么我很有潜力，拉着我非要我当她的学徒来着。哈哈，大概是那个时候的中二病吧？”他倚坐在教堂外的梁柱旁，看着空荡荡的城镇，喃喃说道：“也不知道她现在还活着没有……” 蒂米什瓦拉，以医疗用品及电子产品闻名的欧洲着名工业城市，也是整个欧洲第一个在街道上使用电灯的城市。 此城历史底蕴深厚，文化丰富多元。由于曾受奥地利王朝统治，深受该国的艺术气息薰陶，因此也有“小维也纳”之称。 格林与亚冈两人，大约是在三个小时前抵达这座城市，经过大范围的侦查后，他们发现整个市区几乎已经淨空，除了满街煞魔外已经没剩下几个活人了。 格林随手製作了一辆空中巴士，几趟便将在城内找到的难民都集合了起来。 他们降落于城镇中心的一座大教堂进行修整。 而格林独自琢磨了一会儿，便走到空旷的圣坛前一直在研究着法术，对亚冈的问题也都爱搭不理的。 亚冈只好和这些被他们拉过来的武装难民们，一点一点地整理着凌乱而稍显破败的教堂。 这些难民共有五十二人。除了几位伤者外，不论男女老少都全副武装，且显而易见的是，这些人都具有丰富的“对煞魔”经验。 ——说是全副武装，但除了少数幸运儿捡到了警察或军人的枪械，其馀都是把锅碗瓢盆、甚至早被当成文物的骑士铠甲一股脑往身上捆而已。 他们在大教堂内，收集了所有可堪一用的资源，将门、窗、猫狗洞，甚至地缝都给堵了个严严实实，并使用窗帘、礼堂幕布等，製作了温暖舒适的休憩处。 尽管亚冈不断挥舞长剑，示意这裡有他在很安全，但这些难民压根没搞懂亚冈想表达什么，所以依然死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警惕地戒备着任何可能鑽出煞魔的地方。 语言不通的亚冈，不知道自己能干嘛，只好把手中的长剑换成了扫把，默默在一旁帮忙扫起了地。 好在这座东正教教堂虽然大，但平时打理得非常整齐，如今荒废多月，也只是灰尘多了点而已，他们很快便将教堂打扫得乾乾淨淨。 许多难民在确认环境暂时安全后，便垂首站在圣坛前，朝着耶稣圣像虔心祈祷着。 至于会在这种时候，还不忘祈祷的原因是——那座圣坛此时几乎已经被神圣而柔和的金色光辉所垄罩。 在信徒们想来，主叫他们经历万千苦难，此时终于来迎接他们了。 肃穆而宏伟的圣歌，很快便盈满了大教堂，让站在圣坛前，浑身闪烁着神能光芒的格林更显庄严而神圣。 亚冈轻哼了一声，抱着胸倚在大教堂门口，有些好笑地朝裡面观望着。 “哼，装神弄鬼。” 从他的位置看过去，那些人几乎就像是在朝格林祷告一样。 不过手段先不论，安抚难民的情绪，确实是救援时非常重要的工作之一。因此就算他同样是一位基督教徒，此时也并不反感格林的举动。 当然，他现在非常庆幸自己是英国出身，从小信奉的是英格兰圣公会，没有在东正教教堂礼拜的习惯，否则现在岂不就得跟着这些信徒一起膜拜格林了…… …… 两个多小时后，下午三点左右，教堂比中午时更显亮堂了一些。 而且那照亮整座教堂的金色光芒，还正在飞速变得更加明亮。 终于，那金光在经过长时间的酝酿后，从大十字架下方剧烈地爆发出来。 那光辉是如此醒目、如此通透，几乎能把大教堂外的一里地都给照亮。但奇怪的是，如此明亮的光芒却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到刺眼，反而令周围的难民们心中升起了热血与振奋，以及欢欣与喜悦。 就连亚冈也不知不觉地，以朝圣者的表情，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圣光之源。 然而不等他们细细体会这神奇的圣光，巨大的雷鸣声便突兀地从高空中响起，随后就是一阵几乎要把教堂翻个跟头似的天摇地动。 亚冈打一个冷颤，就像被人从美梦中吓醒一般，用“见鬼了”的表情看着仍在施法的格林，随后转头使劲推开被关上的教堂大门，并迈步冲了出去。 一踏出教堂，亚冈便发现了不对劲。先不说不断轰鸣震动的地面，此时明明才下午三时，天空竟然阴暗得像是夜晚般，还时不时会闪过一阵阵强光…… 抬头一看，只见一片闪烁着金色电光的乌云竟垄罩在整座城市的上空，下方是飓风与闪电交加。 不远处，几道裹着雷霆的擎天风暴在狂啸声中，如孩童嬉戏般肆意窜动，将沿途所经的所有楼房都给推倒在地，而狰狞的地龙，则在隆隆作响的地面上往復起伏，贪婪地将所有超出地平线的存在吞食殆尽…… 简直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这景象吓得亚冈缓缓退回了教堂内——尽管外面金开石裂、天雷滚滚，但教堂在一圈淡金色的法阵保护下，却显得非常安全。 “启示降临了……降临了……” “风暴、雷鸣、地震，第七位天使到来了……” 敞开的教堂大门，使裡面的难民们也能轻易看见外面的景象。 “魔法师，你到底在干嘛！？”亚冈冲上圣坛，疾声问道。 他还在嘀咕魔法师这装神弄鬼也玩得也太久了，没曾想这傢伙竟然真打算搞出个启示录来。 然而此时格林正是施法最关键的时刻，根本没空理会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亚冈。 又是几分钟后，格林才终于睁开了仍在闪烁着金光的双眼。 “啊！抱歉，我在研究法术的时候，时间感官会有些模煳。” 发现（跪）倒了一地的难民，格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将神能大致排列成变形术的法术模型，又按照直觉略做了些调整后，便成功用木头製作出一些容器。 接着便施放造食术，把每位难民面前的容器都铺满了闪着金光的麵包，并将圣坛前的水池也蓄满了清水。 在注意到难民中有好几位小孩后，他随手扔了一块魔能茶包在水池中，将池中的水泡成了鲜甜的葡萄果汁。 格林完全以为难民们是饿到趴在地上的，毕竟连他自己现在都感觉很饿了。 “饿坏了吧？虽然很难吃，但先将就一下吧，”在天崩地裂的轰鸣声中，他用秘语向难民们说道：“等我们离开这裡，你们就能吃上好饭了。” “这是……弥赛亚的启示竟直接传达进我的灵魂！” “离开这裡……圣灵要带我们回归天国了！” “不！我不敢质疑弥赛亚的旨意，但这麵包却绝对是我吃过最美味的圣餐了！” “是啊，还有这鲜美的葡萄酒呃………葡萄汁！” 难民们大口啃食着麵包，并满脸陶醉的品尝着这稀世的美味。 就连亚冈都叼着麵包，一脸打趣地说道：“讲真的，你以后如果不当救世主，可以考虑改行开间麵包店哈！” 用神能使用的造食术还有这种功能！？ 格林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毛，随手拿起一块自己做的麵包咬下去，随后默默放下，并狂灌了一大口魔能茶水。 我信你个鬼！ 老样子，又乾又粉，难吃的要死。 亚冈肯定是在唬他，而这些难民则可能是饿太久，已经丧失正常的味觉了。 格林如此猜测着。 他不知道的是，由于那些麵包中几乎可以说是固态的神能，其他人在食用时，身体会在受到这种能量侵蚀的过程中得到巨大的好处，以及……部分副作用。因此他们是打心底觉得麵包很好吃的。 但格林自己却由于体内神能浓度更高，食用麵包时只能嚐到那玩意儿粗糙的口感而已。 “啊……圣灵怜悯我们，竟与我们同食共饮……” 格林无意间的行为，让难民们更加享受这场盛宴了。 ——圣灵在多数基督教派中，是指三位一体中，无形、无骨、无肉，只存在于教徒精神中的那一位。格林会被一些难民称为圣灵，是因为他使用自己体内庞大的神能施法，导致他暂时变回了最初的电灯泡型态。而且由于不熟练的关係，也製造了太多无意义的能量逸散，使他一直垄罩在一片朦胧的神能光辉之中。 “喂！魔法师，”狼吞虎嚥地吞掉一堆麵包的亚冈，鬼鬼祟祟地走到格林旁边，扯着他的袖子悄悄问道：“所以你把城市摧毁，然后在这边装神弄鬼，到底是想干嘛？” “什么装神弄鬼？”格林疑惑地挑了挑眉毛，耐心解释道：“摧毁城市是必要的举措。首先，城市裡面聚集的煞魔数量太多，而我们很难深入每座建筑，清光所有隐藏的煞魔。第二，我们不可能一点一点把人都运过来，所以会需要几条能够直通教堂的道路。而这些龙捲风和傀儡在我的操纵下，可以高效地清理出符合需求的大道。” 他带着亚冈往教堂外走去，而难民们则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一般，让出了远远超出必要的宽敞通道。 随着他们的行进，不少难民们也紧随其后，最终却止步于教堂门前。 尽管在神能防御法阵的包裹下，整个教堂园区除了地面的震颤外连一阵微风都感觉不到，但如此可怕的末日景象，依然让难民们不敢踏出教堂一步。 “你看！”格林指着已经渐渐远离市中心的神能风暴说道。 “等风暴将周围都推倒后，教堂的位置就会变得非常醒目，然后我的土元……神能傀儡则会负责把路面整平。”格林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胸有成竹地解释道：“这其实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我们如果动静闹得够大，还能够引起周围地区的注意，这样一来，藏身在蒂米什瓦拉附近的难民都会自发聚集过来。” “……你这脑迴路简直粗暴到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亚冈抚额无语了半晌后，叹了口气说道：“但我得提醒你，你这方法存在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格林不以为然地问道。 “你说的没错，夷平城市后，这座大教堂在平原上确实会变得一目瞭然，而大规模的风暴的确也能引起周围地区的注意，但这裡却有个致命的缺点……”亚冈指着上空正在肆虐城市的超巨大龙捲风，用看傻子的眼神瞥着格林，轻声问道：“你觉得正常人看到这玩意儿，是会撒丫子逃命，还是跟个傻子一样屁颠儿屁颠儿凑过来？” “那当然是呃……我自己的话当然是会过来瞧瞧，”傻子思索半晌后，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不过其他人看了也是有可能会选择逃跑……吧？” “不是‘可能’、没有‘选择’、不用‘吧’……是绝对只会跑！” “嘶……这就有点儿棘手了啊……”格林使劲搓着下巴思索对策。 事已至此，总不能让他拿着扩音器，跑遍周围所有森林和草原，跟躲在裡头的难民们解释这风暴底下其实很安全吧？ 亚冈瞥了眼那群一脸虔诚地看着格林的难民，突然灵机一动。 随后便一脸怪笑地凑到格林旁边，小声说道：“愚蠢的法师，我想到了一个补救的方法。” 虽然很不爽自己居然有被亚冈鄙视的一天，但格林还是无奈地问道：“……怎么做？” “很简单，你只要……” 第两百九十章 二十一年前的往事 “先是一群血精灵在斯堪地那维亚抢下一块除了冰块啥也找不到的荒地，然后是铁炉堡的死矮子劫掠咱们这穷到连吉普赛人都不想来的小破国，这次又是什么？” 一袭黑色紧身皮衣的女孩，趴在用石块和土壤堆砌成的崖壁上，向身旁的中年德裔男性絮絮叨叨地说着。 崖壁上此时正趴着一排人，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的天灾——一场即将把他们的故乡彻底剷平的天灾。 “其实国内的吉普赛人比例一直在逐年增长，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们，但这是经济成长的另一种表现。”男性语气毫无起伏地解释着，随后转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纠正道：“另外，女士，我跟您说过很多次了，他们并不叫血精灵，而是从亚尔夫海姆来的光精灵，就算您没听过斯堪地那维亚的古代传说，新闻上应该也报导过他们的国名才是。” “什么亚尔夫海姆……那就是血精灵，从奎尔萨拉斯来的！”女孩一脸鄙夷地反驳道：“啧啧，老傢伙，你快跟不上时代了。” “……” 中年男人沉默地看了女孩一会儿，放弃与之争辩。 “咳恩，让我们说回正题。”女孩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那风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可不像是自然能形成的玩意儿，至少我从没见过这种自然现象……” “不，那肯定不是，”男人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蹙起眉毛，有些不确定地推测道：“金色的雷霆与飓风，您说会不会是那位女神的手笔？” “女神？哼！”女孩用鼻子笑了一声，用有些揶揄的语气说道：“你还真信那个雅典娜是女神？我说你都七老八十，甚至还混上咱市长了，拜託科学理性一点行不？” 她脸上的表情，充分显示着她对“女神”一说的不屑。 “咱先不谈您有没有资格提科学……女士，正是因为我当上了市长，我才敢如此确信地告诉您——那位雅典娜正是希腊神话中的智慧与战争女神，虽然很令人难以置信，但这已经被包含希腊在内的多个大国，以半官方或官方的形式公开予以承认了。” “他们傻你也要跟着傻吗？我是怎么教……” 市长顿了一下，挑起自己的眉毛打断道：“另外……我今年才四十二岁‘而已’，艾薇亚女士。” “啧……” 听到这句话，被称为艾薇亚的女孩翻了个老大的白眼，随后趴回土丘上，满脸不爽地继续观赏起自己那正在逐渐崩塌的老家。 艾薇亚，一位年仅二十一岁（自称）的美丽女孩，曾是一名虔诚的东正教徒。 为什么说曾呢？ 这事说来有些话长，长到甚至可能得追溯至整整二十一年前…… 距今（四百）二十一年的西元一五九九年年底，东欧瓦拉几亚公国的特尔卡图家族，迎来了一位漂亮的女婴。 由于特尔卡图家族有个瓦拉几亚的世袭子爵爵位，且已有两个即将成年的男性继承人存在，因此特尔卡图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人不欢迎这位新来的小天使。 克里斯蒂安．特尔卡图子爵，女孩的父亲，亲自为自己的女孩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米海拉。 不过这个名字要说好听是好听，在当时却有些烂大街了。 一点也不过分地说，当时十个瓦拉几亚女孩裡面，可能有五个都叫米海拉。更不用说男孩了，十个裡面恐怕九个半都得是米哈伊。 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名字都源自于天使米哈伊尔，也就是圣经中的天使长米迦勒。但这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古老名字罢了，要说为什么在这段时间突然流行起来，还得归功于他们的民族英雄——勇敢者米哈伊。 这位英雄本是瓦拉几亚公国裡一位出身微末的男孩。在成年后，米哈伊选择成为了一名军人。在任职军官时，米哈伊卑鄙地向长年压榨莱西亚三国的古老帝国——土耳其帝国俯首称臣，并以出卖自己国家的利益为承诺，获取了土耳其苏丹的信任。 藉此，他一点一点成了土耳其苏丹身边的红人，甚至苏丹还用其宗主国的权柄，让米哈伊取代亚力山大公爵，爬上了瓦拉几亚大公的位置。 没人知道的是，米哈伊长久以来的卑躬屈膝、奴颜媚骨，实际上都是为了一个从小就深埋在他心中的雄心壮志——彻底推翻欺侮莱西亚多年的土耳其帝国！ 成为瓦拉几亚大公的米哈伊，此时终于能够撕下脸上的面具。 他的第一道重大国策，便是与土耳其帝国邻居兼对手的另一个老牌大国，神圣罗马帝国结盟。同时他还暗中联合另外两个莱西亚公国——特兰西瓦尼亚与摩尔达维亚，向土耳其发动了独立战争。 在这场战争中，他以兵力上的绝对劣势，屡屡挫败土耳其帝国的大军，成功结束了土耳其人对莱西亚长期的高压统治。 之后，他或诉诸武力、或巧施妙计，将独立后各自心怀鬼胎的特兰西瓦尼亚与摩尔达维亚一一收归己有，终于实现了莱西亚史上的第一次统一，并奠定现代莱西亚国土的基础疆域（尽管这个统一犹如昙花一现般短暂）。 在这种时代背景下，莱西亚，尤其瓦拉几亚领的新生儿，被父母取名为米哈伊或米海拉，来蹭蹭他们这位英雄王的荣耀与运气，那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特尔卡图家也不例外，子爵大人甚至俗套地给自己的三个子女都取了这个名字。 遗憾的是，这个名字并没有给特尔卡图一家带来多少好运。 因为米海拉出生仅仅不到两年，勇敢者米哈伊昔日的盟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鲁道夫二世就因为恐惧米哈伊的强势崛起，而派遣奥地利将军乔吉奥将其暗中杀害了。 米哈伊大公的逝世，让土耳其帝国欣喜若狂，他们迅速派遣军队前往再次四分五裂的莱西亚，试图夺回这裡的控制权。 而周边诸国见机不可失，也纷纷开始对陷入混乱的莱西亚上下其手。使好不容易统一的莱西亚，再次陷入了战火之中。 无数瓦拉几亚的家庭在这场战乱中颠沛流离，只能像老鼠一样四处寻找可供歇息的角落。 特尔卡图一家当然也不例外。 他们在莱西亚境内四处逃窜，居无定所了数年，过程中，二儿子米哈尔甚至战死在了一场土耳其匪兵的劫掠之中。 最后，子爵一家在大儿子米哈伊的平民挚友，米哈伊．瓦伦丁的牵线与介绍下，辗转来到了位于瓦拉几亚以西的特兰西瓦尼亚公国。 瓦伦丁一家虽然只是平民，但其家族世代从医，在三教九流都有不少人脉，很容易便为子爵一家弄来了居拉菲埃瓦（今阿尔巴由利亚）的居住权。 流浪多年的特尔卡图当然不会挑三拣四，他们欣然接受了瓦伦丁的好意，并定居于这座新落成的小城市。 这个决定总算还不错，特兰西瓦尼亚在先前一场由匈牙利加尔文教徒伯茨凯领导的叛乱中，成功脱离了乔吉奥的恐怖统治，迎来了一个发展蓬勃的黄金时代。 而居拉菲埃瓦便是在这个黄金时代所建立的新城，有传闻特兰西瓦尼亚甚至还计画要将此城定为该国的新首都。 理所当然，这座城市此时可以说遍地都是黄金。 足智多谋、高瞻远瞩的大儿子米哈伊，与其医术高超、交游广阔的挚友米哈伊，在敏感的商业嗅觉和高超的交际手腕结合下，成功在这裡建起了第一家大型跨国贸易公司。 他们专门从事房地产和医疗物资的生意，在这个战后方兴未艾的城市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成功。 金钱与名望双收的特尔卡图一家，得以在这个新地方迅速立足，并慢慢回到了以往优渥而安逸的生活。 第两百九十一章 除了东正教 亚里士多德说，人类的历史便是一部战争史。 这句话形容得非常准确。 自古以来，人类就不曾一刻停止过战争。 文化相同就争种族、种族相同就争国土、国土相同就争宗教。大到文化种群、意识形态，小到你吃麵包我吃饭，一切都能成为人类战争的起因。 特兰西瓦尼亚没有了王权之争，无处填补鲜红色彩的人们，会展开宗教与种族之争，也是丝毫不奇怪的事情。 毕竟所谓的和平时代，不过就是人们将刀剑藏在笑容与口舌之下的时代。而法律，也只是这场战争的另一套准则。 时值一六二零年年末，刚为米海拉庆祝完二十一岁生日的特尔卡图一家，竟再一次遭逢厄运。 当时子爵一家所居住的特兰西瓦尼亚首都，居拉菲埃瓦，在经过一系列的和谈与妥协后，已然成为了一个拥有宗教自由的城市。 在这座城市，不论加尔文教、路德教，抑或是罗马天主教，任何宗教都能得到平等发展与自由传教的机会——除了东正教。 在这座城市，不论加尔文教、路德教、抑或是罗马天主教，任何宗教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教区，以及法律保障的各种权利——除了东正教。 除了东正教，居拉菲埃瓦可以说是当时任何有名有姓的基督教派都趋之若鹜的圣城。 当然，东正教被除外其实并没有什么正当或特殊的理由，单纯只是因为人们总是需要一个能够用来迫害的对象罢了。 毕竟正如人类学者所言：我们人类如果没有了斗争，就不能团结；如果不能团结，就难以维持发展；如果不维持发展，就不再有任何进步。 斗争是人类刻在基因裡面的刚性需求。 当谋求进步的人们实在找不到斗争的对象，那就会想尽办法、竭尽所能，来製造出这么一个对象。 莱西亚人作为先前战争失利的异族（尽管这块土地原属于莱西亚人），显然就是一个不错的目标…… 不过明目张胆地针对同属于上帝的一个民族，那就有些冒天下之大不违了。 好在机智的掌权者们，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你们瞧，这个东正教嘛……似乎在对基督教义上的解释有些暧昧啊？ 这就有点难办了……法律上我们虽说是宗教自由的圣城，但毕竟法律也是源自于上帝与圣经的，那么一个连对圣经的解释都有瑕疵的宗教，当然不能受到法律保护了。 改正？那不行，教义怎么是能说改就改的？ 于是乎，莱西亚普遍信奉的东正教，便成了不能受到公正待遇的次等宗教。而信奉此教的莱西亚人，理所当然便是所谓的次等公民。 当时被以宗教为由，迫害至锒铛入狱、家破人亡的莱西亚人可以说比比皆是。 特尔卡图一家从来不是那个例外。 他们获得的罪名，甚至比其他莱西亚家庭，还要更为严重一些——煽动教徒改信异教与意图颠复宗主国。 ——这裡的异教一般情况是指基督宗教以外的信仰，例如犹太教、***教，甚至无神论。而路德、东正、天主等虽然互相敌视，但较少会互斥对方为异教徒（原则上他们都会自称为基督徒），尤其是在宗教自由的地区。 米海拉的未婚夫福尔考什男爵，为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四处奔走、多方求情，甚至散尽家财，但也仅仅保住自己的未婚妻米海拉免除一死，其他的特尔卡图全数被吊死在了穆列什河畔。 天可怜见，克里斯蒂安只不过在一场宴会中，随口提了一句东正教堂前两天纳奉钱被非东正教信徒偷走的事情，哪知竟能给自己的家族引来如此劫难。 年轻的米海拉虽然出身高贵、家境殷实，也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但她依然无法想通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根源究竟是什么。而她的救命恩人兼未婚夫，也只能不断劝慰着米海拉，试图让她忘记过去的痛苦。 但这当然不能消弭米海拉对于家人无端丧命所滋生的仇恨。 她在继承子爵的财产与爵位后，表面上放下了一切，一直默默地打理着家族留下的产业，但私底下仍在锲而不捨地追查着真相。 讽刺的是，没过多久，她便从其兄好友米哈伊那边，得知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害死他们一家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保下自己一命的未婚夫，奥地利男爵福尔考什。 理由很简单——特尔卡图家……太有钱了。 福尔考什男爵与特尔卡图家的女儿结合，几乎可以说是“嫁入豪门”。 既然有这么快乐的事情，那为什么……不让它变得更快乐呢？ 恰巧，他那位东正教准岳父在公开场合的一次失言，让男爵找到了一丝快乐的契机。 他暗中许诺自己的教父，居拉菲埃瓦天主教的主教彼得大笔好处，以对子爵一家发起宗教指控。 宗教的平等发展，让不同教派间的竞争变得比其他地方还要激烈。主教毕竟也是要吃饭的，眼下有个轻松又好赚的活，他何乐而不为呢？ 有意思的是，从主教发起指控，到子爵一家被定罪，仅仅才过了五天不到而已，而且调查团竟然还是由发起指控的彼得主教所亲自领导。 之后的事情更是如顺水推舟，十三位特尔卡图罪人被送上绞刑架，也不过才两个礼拜时间。其中最让福尔考什费工夫的，竟然还是为了找理由给自己“无罪”的未婚妻“脱罪”。 而这期间不只没有任何大贵族对判决提出质疑，甚至还有不少嗅到铜臭味，想事后分块肥肉的豺狼，提前跑来跟他套近乎。 在扭曲的社会背景影响下，这场谋害几乎简单到令人发笑。 杀人谋财竟然如此……易如反掌？ 连福尔考什自己，都觉得事情顺利得不像话。 等两年后，自己将那美丽而失怙的未婚妻娶过门，就能够自称福尔考什子爵了！可笑自己那未婚妻，竟天真到直至现在还将自己当成救命恩人般感激信任。 不过这样也好，姑娘笨是笨了点，样貌却挑不出毛病。娶回家帮自己生几个孩子绝对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然，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福尔考什长年在战场厮杀，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在一切真正到手之前，他绝对不会放松一丝警惕、露出任何马脚。 只要忍到自己成为子爵…… 想到未来的美好蓝图，福尔考什快乐得感觉自己就像见到了米迦勒。 所有的一切，都照他计画中的那样稳步进行着。 可他独独没有算到的是，米海拉血液中那翻涌沸腾的仇恨，以及可能是由充满苦难的童年所养成的，那远远超出一般贵族女孩的隐忍，以及执着…… 第两百九十二章 不存在神的世界 丽魄悄盈窗、银流若烛脩，天予斯美夜、夫可復何求？ 酡颜弄赭汤、腻指抚华绸，美琼蘼花落、千机觅此仇。 …… 两年后，特尔卡图女子爵与福尔考什男爵的婚礼，如期举办。 在盛大的宴会之后，米海拉甜甜蜜蜜地与新婚丈夫携手回房，准备经历自己人生的初夜。 极尽浪漫的气氛中，福尔考什一边品尝着昂贵的红酒，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妻子在轻柔娇媚的舞蹈中，将华丽而繁複的礼服一件一件蜕下。 终于，在一双美目期待与兴奋交织的凝视下，他摇摇晃晃地迎向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美丽女孩。 女孩虽然在羞涩中仍略显胆怯，却也不再拒绝男人的接近…… 然而，当晚的第一滴落红，并非来自新婚妻子米海拉，而是男主人，福尔考什。 米海拉在解开最后一件亵衣的第三条丝带时，终于将藏在胸口整整两年的匕首一把抽出。 趁着面前这个人渣酒色薰心而毫无防备之际，米海拉用手中的利刃轻而易举地划开了对方的颈动脉。 冰冷的刀刃让福尔考什瞬间清醒了过来，且很快便判断出自己受了可能足以致命的伤势。 但他毕竟是靠自己手中的长矛和火枪，从战场上杀出男爵之位的骑士，而非那些靠着祖上积荫来继承爵位的软蛋。 即使他知道此时自己的生存机会已非常渺茫，却依然不肯放弃希望。 他抓紧自己体力尚存的一息一刹，从敌人手中硬夺过匕首，反手朝对方的胸口奋力一捅，随后转身跌跌撞撞地往门外逃去。 而米海拉别说闪躲了，她甚至直到匕首在自己的胸口镶至护手处，都还没反应过来。 好在胸口的剧烈疼痛，总算让米海拉回过了神。 她茫然地低下头，看了一眼深埋胸膛的匕首，有些想不透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但不断涌上喉头的鲜血，却使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为了能亲眼看见仇人死去，米海拉决定点燃自己的最后一滴血。 她脸色狰狞，沉默而迅猛地纵身飞扑到丈夫背上。 那十隻细腻柔嫩的葱指，硬生生抠进福尔考什的皮肉，全然不顾自己胸口因挤压而越插越深的匕首，将自己牢牢地固定在对方身上。 随后她从福尔考什背后，用自己洁白小巧的贝齿，使劲撕开了对方脖颈的伤口，并拼命地噬咬其血肉。 即便福尔考什是一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年的骑士，也不曾遭遇过如此疯狂的敌人。他被那如恶鬼般的气势深深震慑，除了不断尝试用手保护自己的脖颈外，没能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 而米海拉却想不了那么多，她知道自己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今天，她必须将福尔考什的生命彻底终结！ 就如同当年穆列什河畔，她的父母、兄长、嫂子、姪子、姪女，以及她自己…… 为了更有效率地达成目的，米海拉甚至连吐掉嘴中血肉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而是嚼也不嚼地将嘴里的汙秽全数吞进肚子。 她一直咬，一直咬，一直咬……直到身下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直到自己的牙齿被卡在一根坚硬的骨骼上，无法继续开阖。 直到这时，米海拉才注意到，自己口中的血肉似乎已经有些冰冷僵硬。 福尔考什显然早已死去多时。 大仇得报的米海拉，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拔出自己陷入福尔考什肉裡的手指，并艰难地翻下他的后背。 仰面躺在仇人的尸体旁，她的脸上既没有快意也没有喜悦，反而只是恬静而安详的微笑。 她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开始恍惚，似乎自己即将与阔别已久的家人重逢…… “啪沙……嚓！” “……” …… 再次睁开双眼时，米海拉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座无人的小山丘上。 山下的风景因为家族生意上的事情见过几次，所以不算陌生。她记得这里是居拉菲埃瓦西方，匈牙利王国辖下的一座偏乡小镇，蒂米什瓦拉。 奇怪的是——自己的胸口虽然仍感觉隐隐作痛，但却已经找不到任何伤口了。 同时，身上原本沾满血迹的亵衣也被人卸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样式材质特殊，兼具柔软与贴身的白色短内衣——虽然这件内衣的布料面积少到在她看来甚至有些猥亵，但习惯之后还挺舒适的。 这些都与她记忆中的情况对不上，要不是她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嘴中那令人直欲呕吐的腥臭味，她甚至会以为之前发生的那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境。 但她仔细思索了半天，也没想起什么有用的记忆。 大概是某位路过的好心人，闲极无聊救了自己一命吧？ 她如此猜测道。 至于是什么人会无缘无故闯进一位准子爵家中，还躲过无数守卫和宾客，独自一人来到主人新婚初夜的房间，然后毫无顾忌地推门而入，再无视惨不忍睹的凶杀现场，将满嘴血肉碎沫，一看就知道是凶手，而且是特别凶残的那种的米海拉救出来，最后再躲过无数守卫和宾客，把她扛到距离居拉菲埃瓦将近两百公里外的蒂米什瓦拉，并帮她疗伤更衣呢？ 米海拉并没有想那么多，她的小脑袋也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此时她的心中，已经被一个忤逆的想法所佔据——这个世上，果然不存在神。 自己与自己的家族一生都信奉着主，甚至恰恰就是因为这份虔诚的信仰而获罪，但他们侍奉的主在他们最需要祂时，却不曾帮助过他们一分一毫。 那怕他们要的，仅仅只是一句：“我来接你了。” 连人都不可能残酷冷血到这种地步，更何况理应慈爱世人的神呢？ 最最最重要的是——自己都已经策画得如此完美了，竟然还能差点被福尔考什残血反杀！这岂有天理？ 显而易见，这个世上，不存在神！就算有，祂也只是个尸位素餐、毫无作为的浑蛋！ 从这天开始，米海拉放弃了从小信奉的东正教，成为一名受世人鄙夷的无信者。 当然，这也只不过是她对残酷不公的命运，所做出的微小抗议罢了。 对失去一切的她来说，“生”，早已是一个毫无希望、毫无意义的词语。或者说，她的灵魂早就已经在穆列什河畔，随着父母亲人一起前往了另一个世界。如今的她，只不过是一具被仇恨所驱动的行尸走肉而已。 现在大仇既已得报，尘便该归尘、土便该归土。 她唾弃东正教，就是为了能换张直达地狱的单程票，不至于死后还得去见那该死的神。 然而，米海拉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此时的她来说，“死”，竟然也成了一个难以企及的奢望。 她在被救出后的数星期内，尝试了上吊、割腕、撞牆、浸水、跳崖、吞枪、用肉身冲撞全速飞驰的马车，以及一口气吞下五条小臂粗的法棍等十数种方法，却都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復活”。 多番寻死，也只留下无数痛苦的回忆，以及见到法棍就干嘔的奇怪后遗症。 最终，她只能一边痛骂着耶稣，一边强迫自己接受这难以令人接受的现实。 死无论如何是死不了了，苟活还是得有点苟活品质的。 好在米海拉当时为了能顺利復仇，拟定了多项备选计画，其中就包括了藏匿在各地的财富和马匹。 她从最近的秘密据点中，把被自己事先藏好的父亲的私房钱取出作为路费，辗转莱西亚各地，将自己留下的饰品和珠宝一一取出，并兑换成更好用的塔勒，最后才回到自己最初的“復生之地”——蒂米什瓦拉。 ——塔勒，发源于古捷克的一种银币，在十七世纪已是国际货币，也是dollar一词的来源。 今后，她将以米海拉．艾薇亚（罗马尼亚语，意为復生者）之名，在此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而之后的几年内，米海拉还发现自己除了死不了之外的其他特殊之处。 除了敏锐到有些异常的“直觉”外，随着时间流逝，她还渐渐拥有了堪比狮虎的蛮力、快若闪电的速度、迷惑人心的巫术，以及……永无止尽的饥渴。 光是那鲜红如血的巫术之力就能看出，这力量绝对是异教的，同时也绝对跟正义或神圣沾不上边。 她虽然不知道这股力量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要选择她。但身为瓦拉几亚人，她并非不认识这种在莱西亚广为人知的古老邪恶力量。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显然没有选择接受与否的权力。 当然，本性善良的米海拉不曾想过要用这股力量来伤害什么人，可她同样也不想再被任何人，以任何莫名其妙的理由伤害。 尤其如今她还掌握了如此不祥的力量…… 经过上千个夜晚的深思熟虑，她终于想通了一个浅显的道理——要想不被他人伤害，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成为那个能够伤害他人的人……的头上那个人。 这对一个没有家族背景，甚至没有贵族身分的莱西亚女性来说，绝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好在她又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计画……以及一连串完美的备选计画。 而且这次，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次不会再翻船了！ 她藉着从兄长那边耳濡目染来的经商手段，和继承自家族企业的情报网，以及自己暴增的武力（主要是后者），将手上原本就不少的财富，快速累积成了一笔可怕的钜款。 接着再以舌灿莲花的口才、超凡脱俗的魅力，与迷惑人心的巫术（主要是后者），逐一说服了当地的所有贵族及官员。 最后仗着雄厚的财力和绝对的权势，她彻底垄断了蒂米什瓦拉及周边地区的所有经济流通。 在之后的数十年，米海拉一步一步成为了蒂米什瓦拉实质上的统治者。 同时，她为了能在尽量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满足自己的某种特殊需求，致力于研究与推广神学、科学，以及最重要的——医学。 多年来，她手下的医疗团队在给她供给所需的同时，也拯救了无数苦于伤病折磨的可怜人。 而她师袭兄长的，那“极具前瞻性”的商业嗅觉，以及无人能与之抗衡的战斗力，也渐渐将蒂米什瓦拉从一座穷困的偏乡小镇，发展成了欧洲知名大城。 随着岁月流逝，她手底下那庞大势力的根鬚，早已复盖整个莱西亚，使她隐然成为了莱西亚的无冕女王。 不用说，这位女王的任期，远超一般人能想像的极限。 时至二零二一年，尽管莱西亚已经名存实亡，但米海拉．艾薇亚依然是蒂米什瓦拉的绝对统治者。 至少直到刚刚为止还是如此…… “Ｊｅｓｕｓｃｈｒｉｓｔ……那倒底是什么鬼！？” 眼前匪夷所思的景象，让“反”神论者的米海拉，都下意识地颂咏起圣子之名。 第两百九十三章 二十一岁的米海拉 米海拉使劲嚥了口口水，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刚提到的‘Ｊｅｓｕｓ’，正朝自己这边招手。 直到刚才还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天际，在一柱冲天金光射入后，竟骤然烟消云散，成了万里无云的大晴空。 而闪烁着屎黄光芒的巨大耶稣缓缓浮现在原本风暴中心的位置，露出一脸邪佞的笑容挥舞着双手，似乎在施展某种邪恶的巫毒（米海拉视角）。 “艾薇亚女士，”市长揉揉眼睛，喃喃问道：“您看见吾主了吗？就在刚才那场风暴的位置……” 多明尼克作为蒂米什瓦拉的市长，当然知道这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邻居姊姊兼大投资家兼政府幕僚兼超凡战士兼莱西亚第一财阀幕后大老闆，是莱西亚极为罕见的无神论者，因此才想从她那边确认自己是否看见了幻觉。 “如果你是指耶稣……”米海拉愣愣地点头，乾巴巴地回答道：“看见了，而且还正在朝我们这边挥手。” “这么说……提姆这次没有在说梦话，蒂米什瓦拉真是毁于启示录？”另一位女性官员皱眉自语道：“不可能呀？圣经中的内容难道会是真的吗？” “这还用问？我早就说了！那可是圣子！是弥赛亚！”旁边一个矮小的青年公务员马上喊道：“主说过，弥赛亚会带领我们重归他的怀抱！我现在就要去见弥赛亚！” ——按照东正教的理念，弥赛亚再临意味着世界的终结。同时也是一场上帝对生者和死者的大审判，而只有信仰他、跟随他的人，才能得以永生，并回归祂的国。 “我也要去……弥赛亚在召唤我们。”提姆刚说完，又一位较虔诚的公务员附和道：“审判已至人间，我们必得去见祂，圣经一直是这么告诉我们的。” 不只是政府的官员，连几位刚操纵着满载砂石土壤的卡车驶出避难所的市民，也停下手头的工作，朝着耶稣开始念念有词地祈祷着。 虽然是在市长多明尼克的领导下，蒂米什瓦拉倖存的市民才得以有序而顺利地在“狂犬病毒”及“狂犬”大规模入侵以前，撤退到了正在拟建中的莱匈地下铁路中，并在这里建立了一座坚固的避难所。 但多明尼克作为一个民主国家的市长，却并没有权力阻止市民停下手上的工作，跑来觐见耶稣——那怕那是攸关十多万人生命安全的重要工作。 经过短短二十分钟发酵，耶稣降世的消息便迅速传遍了整座避难所。 连远在地下三层工作的市民们也争先恐后地鑽出了地洞，爬上来膜拜圣子。 人人都不愿继续挖坑，躲那无关紧要的核弹，而是满脸兴奋地在讨论着何时要前往“弥赛亚之地”。 毕竟弥赛亚再临意味着审判之日到来，生死已经不再是能够阻挡人神的界线了。 “我们该怎么做？”多明尼克皱起眉头，看向米海拉。 从小在莱西亚长大的多明尼克，尽管身为德裔，却同样也是一位东正教徒，只不过他的信仰显然没有其他莱西亚人来得那么虔诚。 当然，导致他信仰不坚定的主因并非国族文化差异，而是住在隔壁的某位反基督份子—— 他还记得自己的老母亲因为这邻居的“娃娃脸（自称）”、“平时有在锻鍊（自称）”，或“特别喜爱红酒与番茄汁（自称）”等种种怪异之处，曾三番两次把从教会买来的圣水不小心泼撒在米海拉身上，或不小心滴到米海拉的饮食里面，结果却没有发生过任何喜闻乐见的事情。 这极大地削弱了他对于基督与教会的信任。 反观这两年……尤其这几个月来接踵而至的灾难，让他反而更信任眼前这头（疑似）黑暗生物了。 而且先不说米海拉实打实是欧洲知名财阀的幕后大佬，光是那与预知能力无异的“危险感知”，以及一双开金裂石的铁拳，就完全足以让多明尼克对她言听计从了。 “艾薇亚女士？” 被小尼克徵询意见的米海拉，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乌黑秀丽的长发，无奈地说道：“还能怎么办？只能派人去探探情况啊，我们不能再损失人手了！” 蒂米什瓦拉最初撤离时的人口其实有十五万多，但许多市民在无视多明尼克的禁令试图自行逃离后，都在那些凶猛的“狂犬”追捕下丧生或失散，甚至乾脆成为了“狂犬”的一员。 如今距离联合国无线电广播提到的最后避难期限只剩半个多月。按照米海拉公司内的几位学者评估，他们在核弹爆发时，至少得处于地下五层的深度，才能百分之百避免受到辐射和爆炸的伤害。 别看他们已经在挖第四层了，洞挖得越深，难度也是呈几何倍增的，更何况他们带着近十万市民在这挖坑，光是种植粮食和防卫基地就已经得用上超过一半的人力了。 当然，并非他们不想突围撤离此地，而是他们现在的武装实在过于匮乏，根本不可能带领数万市民成功突破煞魔的包围，并步行超过四百公里，抵达位于捷克或奥地利的安全区域；相比来说，固守在地铁站，并依势建立一座能撑过核爆的基地，然后原地等待欧盟的人道救援，显然要更符合实际效益。 只不过现在他们能使用的盾构机等大型工程设备，只有灾难发生前被刻意留在地道中的零星几台。在缺乏维修设备与零件的当下，坏一台就少一台，后期肯定是得靠人力挖掘的，要是再让一部份身强体壮的人跑去送死，那最后可能所有人都得一起陪葬。 “啧，都快挖到指定深度了，现在又来了个假耶稣，闹事呢……”她有些焦虑地低声抱怨着。 她的危险感知此时几乎没办法指引她任何方向。 无奈这么多年来，她压根就没搞明白过自己这身奇奇怪怪的力量是哪来的，所以也无从判断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会是因为耶稣吗？”她心里十分抗拒地想道。 一六二三至二零二一的整整二十一年，米海拉愣是没见过一个神，她相信这次也绝对不会是例外。 然而她知道此时市民们肯定不会认同她的看法，如果现在强行把民意压下，到时候反而更容易横生变数。 但让这群入了魔的基督徒就这么直愣愣走过去，肯定也是十死无生，她只能亲自带领一支部队，前往他们口中的“弥赛亚之地”进行侦察，以暂时平抚民意……也顺便搞清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影响自己的“感知”。 “唉……”她长叹了口气，抬头对多明尼克说道：“小尼克，给我点人手，我亲自过去瞧瞧。” “可以，”多明尼克点点头，低声说道：“在你查明情况前我会尽量想办法安抚市民，但您知道的，我无法给您太多兵力，我们现在还不能停止补给的搜索，再加上那些怪物随时都可能……” “给我一个约儿和一支十人小队就够了，但最好是打过奥尔特河战役的狠角色……”米海拉挥挥手，打断道：“天知道这回搞事的是兽人还是德莱尼，我一个人可不一定打得赢他们那些什么传奇强者。” 多明尼克虽然没听懂后半段，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道：“这当然没问题。”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多明尼克有些欲言又止开口道：“艾薇亚……姊姊，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问。”米海拉小手一挥，大方地说道。 虽然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管一个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出头的女孩叫姊姊，看上去特别诡异，但两人似乎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姊姊，”多明尼克搓着大手，用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表情试探道：“现在情况跟之前不一样了，您要不……” “可以闭嘴了，小尼克！” 多明尼克问都还没问出来，米海拉就已经拉下了脸。 她知道小尼克想问什么了，然而她可不想再製造出任何额外的灾难了。 几个月前，她在小尼克的软磨硬泡下，第一次忽视自己的直觉，尝试使用了那种小说和电影中时常提到的特殊能力，结果却是导致蒂米什瓦拉街头接连出现十馀起谋杀案件。 要不是她迅速捕获自己製造出的“失控病源体”，这几乎与“狂犬病毒”差不多等级的玩意儿，甚至可能会造成比入侵种还要更严重的危害。 更何况她到现在都还因为那几个被自己间接害死的无辜路人，而处于强烈自责中呢！ 虽然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办法用传说中众所周知的那种方式，来扩增自己的族裔，但事实便是如此，而且这也并不是她唯一一个和传说存在差异的地方，因此她并没有太过纠结于此。 只不过扩增族裔这件事，在手下的医疗团队取得突破性进展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再尝试哪怕一次了。 …… 搭乘煤油电梯，回到位于地下三层的临时住所后，米海拉快速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装备——一支ＮＯＫＩＡ３３１０、一支无线电、一把普通的瑞士折迭刀、一套备用的黑色无袖背心、一副马氏体时效钢製的特殊指套、两把柯特蟒蛇、两小盒.３５７麦格农弹药，以及一块勉强能塞入腰包的小型Ｃ４炸药。 “哦，差点忘了乾粮……” 一袋撕开能自动加热的Ｏ型麻辣豆腐、几方同为Ｏ型的熟米糕，以及几包普通的方便麵。 这是“最近”几年东方流传过来的料理方式。相比从公司旗下医院拿来的袋装粮食来说，这种料理过的乾粮携带起来更加方便，且能保存较长的时间——重点是还能选择口味和无火加热。 至于她那套装备，是这二十一年来，经历包含莱西亚独立战争、两次世界大战、莱西亚革命，和矮人入侵战在内，大大小小数十次战役后，所整理出的最优配比。 她的种族特性让她可以不用携带例如降落伞、绳索、钩爪……等等的特工设备。但为了保持这种灵活性，她也很难在身后背步枪之类的，会影响到她活动的长柄武器。 不过考量到她的潜行能力，进身战才会是最主要的战斗方式。在这种距离，步枪的破坏力绝不会比她戴了合金指套的手指强。因此威力更大，携带又方便的左轮手枪就成了最好的远程补充手段。 当然，米海拉只是一个年仅二十一，意外获得一些超能力的普通女孩，而非一个嗜血的好战份子，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更倾向于避免所有可能发生的战斗。 收拾好装备后，米海拉躺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去年新出的暮光之城国内还没出版，该隐在上，保佑我能平安买到国语译……算了，英语的也行吧……” 为了得到最佳的阅读体验，她一直忍着没去看英语版，就等自己的母语译本出版。但现在嘛……莱西亚以后还存不存在都还是个问题，她也不敢奢求太多了。 “Morbius明年年初就要上映了，该隐在上，保佑我能平安活到看完这部。” 她从前年就在期待这部电影，然而索尼却一拖再拖，硬生生把上映时间延后了整整两年。不过她从特殊渠道得知，这部电影确定最晚会在明年上半年上映了。 “还有，下下个月就是我二十一岁生日了，该隐在上，我预约的餐厅……保佑呃，餐厅好像没了？” 为了庆祝每个人一生都仅有一次的二十一岁生日，她包下了一整间超高档法式料理餐厅，不过刚刚那间餐厅已经在她的面前倒了（字面上意思）。 “嘶——该隐在上……我的预付金还能拿回来吗？” 米海拉念念有词地祈祷了足足有十五分钟，才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大声喊道：“加油！米海拉！妳现在死还太年轻了！” 作为一名无神论者，她不相信神祇，也否认祂们的存在。 事实上，她也是直到最近几年，才听说圣经中只是个杀人犯的该隐，竟然还跟她的种族扯上关係了。 真假倒也无所谓，反正她又不信神，向都市传说中的族中长辈祈个愿，又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呢？ 哪怕那个长辈同样出自万恶的圣经。 秉持着这种想法，这几年米海拉每次要干什么大事前，都会如此向该隐老人家祈祷两句。 管不管用先放一边，至少把自己想做的事情罗列一遍，的确能够显卓增加自己的求生本能。 要是放二战以前，米海拉的确不怎么在乎自己的死活，甚至时常还会靠自己的“危险感知能力”主动跑去作死。 毕竟她一直以来的宿愿，就是与彼界的家人再会——那怕她深知自己这种手上沾过无数人鲜血（字面上意思）的怪物，在死后大概率也是见不到天国的家人的。 然而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及革命结束之后，莱西亚的科技与经济都渐渐发达起来，多媒体娱乐和次文化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 她突然间增加了无数想要体验和享受的新事物，脑中已经完全没有哪怕一丁点儿想死的念头了。 当然，你说她既然死都死不了，为何还会怕死呢？ 她可不敢赌被“狂犬病毒”感染成“狂犬”，和被核弹炸成气海拉，她还能不能活得过来！ 她就算真想死，也绝对不会选择这种死法！ 如此一来，她当然得时刻提醒自己——我才二十一岁！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这么年轻就死了！ 第两百九十四章 Ｃｈｒｉｓｐｌａｙ 等到蒂米什瓦拉市的建筑物差不多被清理乾淨，已经是傍晚时分。 格林按照亚冈的指示，将身体四肢变得单薄纤细，然后在脸上捏出了一圈大鬍子，又把头发变回披肩中长发。 原本穿着的Ｔ桖则改成了一件宽大的红袍，并用教堂园区的草木编了一顶荆棘冠冕戴在头上。 在经过亚冈一番指点后，尽管他没有改变自己发色，甚至连五官都没做出太大的调整，整体的形象还是越发接近西方国家时常能见到的耶稣肖像。 毕竟每个画家笔下的耶稣，都有着不尽相同的样貌，辨认宗教画更多的是依靠画像中的各种象徵。 尤其他身上那圈依然无法消散的神能光辉，几乎把本来只能绘製在画作中，用来代表天国荣耀的光环给呈现的淋漓尽致。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格林对耶稣基督几乎没什么概念，也能猜到亚冈想让他干嘛了。 虽然他对欺骗人家信徒的行为稍微有些牴触，但也并没有出言反对亚冈的馊主意——在没有主意的时候，馊主意就是最好的主意。 而对亚冈来说，Ｃｏｓｐｌａｙ耶稣当然也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情。 现代的基督宗教中，大多教派都非常开放，万圣节的街道上，一路走到底说不定都能把耶稣一家和十二使徒给集齐。 扮个耶稣而已，又有几个孩子没玩过呢？ 至于你真当面前的那位就是圣子本人，也只能怪自己过于迂腐迷信了——尽管格林的还原度高到了异常的程度。 在调整至亚冈自己都开始有些懵圈后，格林才以八环改变天气，将方圆两百公里的云层尽皆驱散，并以七环投影术，将放大了无数倍的自己投放在城市上空。 由于投影术同样属于高环位法术，格林在不熟练神能施法的情况下，使投影出的半实体影像周围无意义地逸散了不少神能，把本人目前的“圣灵状态”完美地複製了出来。 “你能发出声音吗？”亚冈仰头，对着上空数百米高的格林大喊道。 “……不行，”旁边的格林掏了掏耳朵，无奈地回答道：“我本体还是在这，你不用喊这么大声。” 巨大的格林理所当然地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只不过嘴巴虽然有开阖，却没有发出声音。 “这个法术只是投影出一个用能量填充的影像而已，虽然可以具备所有基本感官，但影像本身不存在发声构造。”格林向他解释道。 实际上光是这样，这个法术的效果就已经非常强大了——只要精神力足够，感官的延伸通常就意味着法师施法范围的延伸。 在投影出的超巨大格林眼中，十米几乎就相当于短短几公分而已。 一个七环的高等法术，当然不会只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更别说这个法术还是由神能施放出来的了。 “有点可惜，但无伤大雅。”亚冈耸耸肩说道：“反正等天色再暗一点，效果肯定会更好的。” 现在时间是傍晚，等到太阳完全下山，周围几十上百公里内将都能清晰地看见耶稣巨大的金色光影。 而以莱西亚当前的宗教信仰来说，不信耶稣基督的加起来也不到１％人口。 那佔据了９９％的人，在这种绝望的时刻若是看见耶稣降世，又有哪个会不想前来朝圣呢？ 恐怕就连剩下的１％都会立马皈依吧…… 当然，为此他们必须製造一个临时的圣域才行，否则等人潮涌进蒂米什瓦拉遗址，周边的煞魔同样也会聚集过来。 “你就在这充当招财猫，”亚冈整了整格林的衣服，笑眯眯地说道：“我得带你的圣骑士们，去把那些金子都找地方埋上。” 亚冈口中的圣骑士，指的是那些因为吃了神能麵包，而受到高浓度神能侵蚀的难民。 此前他们不少人身上都绑着锅碗瓢盆，甚至还有人胡乱穿着一些中古骑士铠甲部件。格林见此乾脆就地取材，给他们改造出了一身合适的防具，以及精良的冷兵器。 至于为什么不乾脆做出热武器，那是因为火药的材质较为麻烦，即使动用真实变形术，他一时之间也无法製作出有效的枪砲来。 不过这些冷兵器和防具都是用神能塑型出来的，不只内部充斥着大量的神能，连表面上也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辉，这些能量完全足以弥补材质本身的缺陷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亚冈才将这些穿着神性装备的难民戏称为“圣骑士”。 相对的，难民们在接受“神恩”之后，也坚定地将格林视为了弥赛亚，而跟随格林的亚冈则被当成了先知。 在这件事上，亚冈本人由于对罗马尼亚语十窍只通了九窍，所以根本没搞懂发生了什么，而格林则是就算听懂了，也没办法理解弥赛亚在基督徒心中代表着什么意思。 ——弥赛亚（意同希腊文中的“基督”），古犹太国家在册封君王、祭司时，有在其头顶涂抹圣油膏的宗教仪式。希伯来语中，弥赛亚（受膏者），指的即是这些受封者。其原意较为广泛，历史上不少伟人和先知都曾被称为弥赛亚，然而包含东正教在内的绝大多数基督宗教中，弥赛亚却是耶稣的专有称号，指的是唯一的救世主。 当然，不只是装备上的升级，这些难民连本身的战斗力都得到了大幅的强化。 七十多名受神能影响的难民中，其中有几位身体素质甚至突破了凡人的临界点，勉强踏入了超凡生物范畴。其馀最差的，也远远超越了一般人类的平均水准。 尽管这种一次性灌注大量神能而出现的体能增长，会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衰退，但还是有机率能留下不小的永久性增益。 格林当然也发现了这点，因此并没有反对亚冈把这些人拉去当作帮手。 反正这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能暴增的关係，此时都变得异常地亢奋且好战，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与煞魔大战个八百回合。 “行了，快去吧！”他朝亚冈挥了挥手，催促道：“等周边难民开始朝这里进发，你们还有得忙呢。” 他们的计画是救援难民，而非将他们就地处理掉。如果只是毫无准备地将人潮聚集过来，等待他们的无非是另一座地狱而已。 因此亚冈他们必须于短时间内，在指定地区都埋下五色石，以削弱靠近蒂米什瓦拉区域的煞魔。 格林为此把剩下的大部分五色石都取出，用改良的化石为泥法术塑造成数百个小十字架。 亚冈和圣骑士们会朝西北、正西和西南三个方向，分为共六条路线出发，将十字架呈辐射状安置在土中。 按照格林的预估，十字架加上立在教堂门前的金像，可以大致构成六条相对安全的路线，和中央一片绝对安全的地区。 由于十字架共有三百多个，一路上还会遭遇不少煞魔，就算二十多名穿戴神性装备的战士参与行动，这也绝对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任务。 反而他自己只需要站在教堂前面，不断向周边挥手就行了，枯燥是枯燥了点儿，但相比亚冈和圣骑士们，可以说是非常轻松的工作了。 第两百八十八章 救援 经过短暂的商讨后，几人没有耽误，直接在大道沿途上，以法术矗立起了四座大型石质拱门，另外在盖布泽封锁线也设有一座用来进行最终检验的拱门，检测感染的符文则由索林一一画在了拱门上。 “走不动了……” “我头有点晕，让我休息会儿！” 彻离人员的体力也是一个问题…… 看着步履蹒跚的伊斯坦堡市民，格林搓着下巴想道。 撤离路线的总长度，如果加上在市内的移动，总距离约有四十五公里。这个距离说长不算很长，说短又绝对不短，如果是经常走远路的人，咬咬牙，八、九个小时内能走完的肯定大有人在，但以现代社会来说，绝大多数的都市人却根本是想都不用想。 眼下先不提个人脚力的差异，连健康状态完善，也不曾受过伤的伊斯坦堡人，走不到一半都有非常多人体力不支，那就更不用说一路逃难至伊斯坦堡，那些不仅营养不良，身上还多多少少有着伤势的难民了。 但是如果组织人员在原地休息，又会严重地拖慢整体的撤离流程，甚至造成道路的阻塞。 “如果是卢恩符文……” 格林在经过数个小时的冥想后，终于构思好了解决的方案。 他参照尼德威阿尔的检测法阵，将自己加过料的驱散神术改造成卢恩法阵，绘製在路线中的其中两个检查站。 通过检查站的人，将可以获得法术增益效果，将体力补充到“过剩”的状态。而且这个法术还能顺便清除掉一些低浓度的煞能，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不过由于通过人数实在太多，汲能符文又必须先提供给更关键的侦测系统，因此这会需要更多的精灵及矮人法师留守在那两个检查站上。 “这样大致上就完善了，好在有这一波测试。直接展开行动，不知道得出现多少纰漏。”格林拍拍手，满意地说道。 直到第一批十万人的实验队伍，在经过二十个小时后顺利抵达盖布泽，才宣告撤离行动的正式展开。 由于初步计算撤离至少会持续两周时间，格林在确认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后，便悄悄离开了伊斯坦堡。 不过他没有直接前往南美，而是与老龙和亚冈一起飞往了莱西亚地区。 “我感到十分抱歉，”老龙低声叹息道：“格林小友……” 格林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没有回答。 老龙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许诺你的事情一件也没做，你却帮我把所有的麻烦都给解决了。” “我只是帮了点小忙，更多还是靠你们自己完成的。”格林挥手笑了笑说道。 老龙沉默了半晌后，才喃喃自语道：“靠自己，是啊……最终我们都只能靠自己。” 这次伊斯坦堡问题确实更多的还是靠他们自己努力，如果没有土耳其军队、没有龙族、没有矮人和精灵的法师，甚至那些难民没有自力更生，靠双腿走出去。这场围攻最终只能有一个结果——城破人亡。 而格林的参与，只不过降低了一部份撤离过程中的伤亡罢了。 “看我干嘛？我没欠你的！”被格林眼角馀光无意扫到一下的亚冈，敏感地高声辩解道：“我说过了，我这趟去南美的任务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为了你那什么狗屁世界树！你……” 老龙思索了一会儿后，向格林解释着他们此次的行动：“由于北巴尔干半岛地区的官方组织都已经淨空，基础通讯设备的失能导致多数难民的具体位置无法被确认。但按照联合国和矮人刺客的回报，未撤离的难民最可能集中在蒂米什瓦拉西北部，莱西亚、塞尔维亚和匈牙利三国的交际地带，以及东南的布泽乌山区。” 格林搓着下巴说道：“我们不可能拯救所有人，把这两个地区作为目标就足够了。” “我说……” “我同意你的判断，”老龙点了点大脑袋，贊同道：“莱西亚东北部和摩尔达维亚的难民已经被基辅罗斯政府收容，并往白俄方向避难，西北部的则大多都跟随当时住扎在克卢日的欧盟军向中欧核心地区撤离了，只有东南和西南还有粗估三十万人左右滞留在莱西亚境内。” ——摩尔达维亚，古莱西亚的其中一国，现代莱西亚东方的小国，主要人口构成是莱西亚人，官方语言也是莱西亚最多人使用的罗马尼亚语（该国自称为摩尔多瓦语）。不同于莱西亚的是，该国经济状况极度糟糕，公民也几乎没有人权可言，军事及国土防卫甚至都得仰赖欧盟的人道支援。理所当然，就连遇到天灾人祸时，该国政府组织也毫无一丝应对的能力。 “你们……” 格林思索了半晌后，将芙蕾雅的凋像卡在老龙的角上，向他说道：“那么布泽乌山区就交给你了，我会处理蒂米什瓦拉这边。” 五色石这玩意儿的力量，是与大小成正比的，而且越重越大，其影响范围也会以几何倍增，因此格林当时才会要求女娲尽量做些大号的五色石给他。 尽管这些凋像大概是因为材料不够，被戒指里面那位改造成了空心的，但整体重量和其内的原初符文之力却一点也没少。 这也是伊斯坦堡的情况特殊，需要一个极为狭长的影响范围，否则将伏羲像的完整状态保留着，绝对会比拆成金线来得有用许多。 无奈的是，其馀的矮人饰件上都镶有不少珠宝，或乾脆渗了其他种类的金属，导致可塑性相较纯金币重塑成的凋像低上许多，因此最后只能拿伏羲像下手。 说起来，要不是安德瓦利偏爱收藏黄金，安德华拉诺特里面又住了个有能力改造五色石的不速之客，恐怕伊斯坦堡问题还真没这么好解决…… 老龙低下脑袋，用馀光瞄了眼角上的凋像，问道：“这是？” “芙蕾雅的凋像，别给我拆了啊，”格林点头提醒道：“用完得给我拿回来。” “芙蕾雅……”老龙再次陷入沉思，并低声自语着：“芙蕾……芙……弗雷……？” 格林没注意到老龙略显怪异的反应，只是继续说道：“有凋像的力量影响，应该很容易就能突破煞魔的包围或追捕，你只要找几个好位置建立定点传送门，并引导他们进入就行了。” “又要用传送门？你们不是说传送门会引起空间裂隙产生吗？”亚冈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 老龙摇摇巨大的脑袋，轻声解释道：“那是指大规模滥用的情况，特别是用蛮力直接撕开空间製造随机传送门。我们如果是只建立几座定点传送门，并不会留下太多的隐患。” “原来如此。”亚冈满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小友，东南地区是矮人的重点援救区域，基辅罗斯和土耳其也已经在东部沿岸布置了舰队接应，所以应该很快就能完事，顺利的话我到时候会去帮你。” “我知道了。”格林点点头，答应道。 莱西亚东面比邻基辅罗斯与摩尔达维亚，基于人道主义，尚有馀力的基辅罗斯在得知莱西亚和摩尔达维亚的情况后，就一直没有停下救援行动。 如今东岸既然有舰队接应，那么老龙的任务就非常简单了——他只要带着凋像，每隔几公里地往土里插上一段时间，就能製造出一块勉强可供通行的安全区域了。 配合矮人的部队，应该很容易就能带领多数难民，成功突破滞留在莱西亚境内的煞魔群。 反倒是他这边，估计会比较麻烦一些。 莱国西部地处内陆，比邻塞尔维亚和匈牙利，由于地广且人稀，难民的分布间隔可能会相当遥远，很难一次性将大批难民聚集起来。 不过格林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救世主，他明白自己的极限在哪，也清楚自己该做到什么程度，以及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会在保留自己实力的同时，将所有还有能力自行走到传送门附近的难民带走，至于剩下的…… “开始行动吧！” 决定好目的地后，格林扯着亚冈，从老龙的脖颈一跃而下，朝着西方的蒂米什瓦拉疾飞而去。 第两百九十五章 慈爱的主 数个小时后，深夜。 无灯无火的夜暮中，矗立在蒂米什瓦拉遗址中的圣子，几乎使明月与星辰都变得黯淡失色。 此时圣子不知是不是感到了疲惫或厌倦，已经不再朝四周招手或指点自己的脚下，而是百无聊赖地抱着胸站在原地，时不时还会打个哈欠，挠挠后臀。 尽管做出这种人性化的动作，祂的身影在夜色中依然是如此神圣、如此伟岸。 甚至几公里内所有的鸟兽虫豸，也都因叹服其宏伟，而不敢发出恼人的噪音（都被先前的风暴杀死或吓跑了）。 整个世界就像被下了沉默咒，除了偶尔有微风吹过耳边，几乎听不见任何声响。 “我们绝对会下地狱的。” 莱西亚秘密警察的小队长伊万，以微不可闻的音量说道。 尽管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如此安静的地方，还是轻易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 “……” 除了他们的小天使长官和两位狙击手，所有人都有一瞬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他们有人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有人看起来非常自责，但大多数都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 而前方已经就位完毕的两位狙击手，尼古拉和约儿，则依然趴在原地静静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没有任何反应。 显然他们早已屏除了目标以外的任何多馀讯息。 副队长帕维尔稍微抬头看了一眼“目标”，便马上移开了目光。 他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如同忏悔般低下脑袋，叹息道：“绝对会的。” “呿！说得好像你们原本不会一样……”某位小天使不以为意地嘟囔道。 寂静，重新瀰漫在了几人之间。 但随着轰鸣声剧烈响起，诡异的寂静再次被打破。 枪声一直持续了两分钟，尼古拉才抬头说道：“报告队长！任务失败！” 明明任务失败了，尼古拉的声音听起来却没有任何失望或懊恼，反而更像是松了一口气。 不只他们，看其他战士们脸上的表情，显然也都是如此。 伊万拿望远镜观察了半晌后，向两名狙击手命令道：“尽速收拾武器，并简短彙报一下情况。” 趴在前方的尼古拉和约儿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收起倍镜和支架，背起分别重达十七公斤与十一公斤的步枪，缓缓爬了起来。 蒂米什瓦拉的八月底，晚间大约在摄氏十七度左右，两人此时却满头大汗，连深色的潜行衣上，都能看见隐约的水渍。 “装备１２．７Ｘ９９毫米制式穿甲弹的猎豹Ｍ４，两个弹夹共十发，1分３０秒发射完毕，均成功命中目标头部，但没有造成任何可观测到的损伤。”尼古拉快速报告道。 趁着尼古拉报告时，约儿瞥了眼自己的闺密，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 等尼古拉报告完后，她才学着前面的顺序，向伊万回报道：“装备１４．５Ｘ１１４毫米穿甲燃烧弹的猎豹ＧＭ６，一个弹匣十发，1分呃……大概两分钟整发射完毕，分别命中目标头两发、胸五发、腰三发，并成功在命中区域造成局部爆破，但爆破造成的燃烧都只持续不到半秒时间，且没有留下任何可观测到的损伤。” 改制后的莱西亚祕密警察部队行菁英小队制，即便狙击手也是以单兵作战为主，一般不会配观测员一同执行任务，因此回报情况的工作也是由尼古拉自己执行。至于约儿则压根不是秘密警察部队出身，而是米海拉带来的“随身医护兵兼狙击手”。 “很好，至少我们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耶稣是有实体的。”伊万点了点头，认可了狙击手的任务执行状况：“α行动结束，我们得尽快向β行动地——” “好个屁！”米海拉一脸不爽地瞪了几眼尼古拉和约儿，低声质疑道：“你们俩真的有击中目标？没撒谎？” 尼古拉眨了眨眼，没说话，约儿则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拿来我试试！” 她轻轻推了一把约儿，伸手抢过她的反器材步枪。 琢磨了两下这款新型号的步枪后，她伸直手臂，指扣扳机，以左轮手枪单手瞄准的姿势，朝耶稣开了一枪。 “碰——！” 反器材步枪强大的后座力，使她整个人向后滑了几公分。 在几名士兵一脸习以为常的注视下，米海拉困惑地挠了挠头发，随后把另一隻手也握上去，用双手握持手枪的姿势，又朝耶稣连开了三枪。 “拿走！破玩意儿……改行β计画！” 确认即使命中目标也没有任何效果后，米海拉撇了撇嘴，把枪塞回了约儿怀中。 她原本怀疑俩狙击手因为自身信仰的关係，没有按照指令射击耶稣，还给她谎报了情况，但自己实际尝试过后，可以确认耶稣的确免疫他们的攻击。 “该死的……希望那傢伙只是隻纸老虎。” 他们原定的α计画，是给任务代号“敌基督”的目标，远远来上几发狠的，看能不能直接击倒目标。 在预想中，就算狙击步枪没用，至少也能探探那玩意儿的深浅。然而那假耶稣却完全无视了他们的超远程火力。 眼下什么毛都试不出来，他们只能往市中心继续前进，冒险尝试远距离火力复盖的β、γ、δ耶稣击破计画，中距离重机枪扫射的ε、ζ、η耶稣击破计画，以及近距离火药爆破的θ、ι、κ耶稣击破计画了。 至于为什么从α到κ全都是以击破耶稣为任务目标，这就要问他们仇视耶稣的米海拉长官了。 “朝β行动位置出发！” 好巧不巧，就在几人刚准备再次出发时，那耶稣巨大的脑袋，竟缓缓地左顾右盼起来。 就在耶稣把头转向他们的两秒前，米海拉有些焦急地喊道：“快找掩护！” 士兵们听到米海拉的指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分散到周围的遗迹后方隐蔽起来。 他们非常信赖米海拉的危险感知能力，毕竟从奥尔特河战役以来，他们已经无数次亲身体会过这种近乎预知般的强大能力了。 “呼——” “这么远的距离，祂应该看不到我们吧？” “傻子！那可是耶稣！” 他们距离耶稣可有足足两公里远，就算耶稣的视力好到这种程度，按照刚才祂转头的速度，大概率也是没看见他们的。 尽管如此，士兵们还是小心地藏在掩体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整整二十分钟过去，耶稣也没有任何动作，他们才渐渐放松了些警惕。 “看来祂的确没发现我们……” 米海拉舒了口气，但依然谨慎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化妆镜，想藉由镜面来观察了一下耶稣。 “咿——！” 哪知这一看却吓得她差点跳了起来！ 只见镜面中，耶稣那双巨大而发亮的眼睛，正藉由化妆镜的反射，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 而且祂还俏皮地朝自己挤了两下眼睛！ “祂发现我们了！西北西！三角阵型，尽量保持掩体，相互援护射击，直到撤出市区外三公里！”米海拉当机立断地指示道。 包含约儿在内的十一名士兵，每人手上都至少有十头矮人的战绩，可以说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且他们也绝非第一次与米海拉进行合作，因此当得到撤退指令时，他们完全不会有任何迟疑或延滞。 奇怪的是，士兵们才向西北西退了不到两百米，就陆陆续续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并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他们来时确保的撤退路径……不知何时，已经被一道如镜面般光滑的巨大石壁给彻底堵死了。 就在他们有些惊慌地试图找到另一条撤退路线时，左右的废墟瓦砾也飞速拔高，成了两道高耸的绝壁。 那流曳着暗金色光带的黑岩是如此的晶莹剔透，士兵们甚至能从石壁上看到自己满脸恐惧的倒影。 三面都被封死，除了背后通往耶稣的那条笔直大路，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走了！ “……这回真栽了，没想到还有能封锁我感知的存在。”米海拉咬着下唇，面色有些难看地说道。 事实上，先不说这诡异的石牆，当时光是耶稣突然转头这件事，就已经有些惊吓到她了。 毕竟她那所谓的“危险感知”，根本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东西。 正常情况下，在耶稣转头的几分钟……几天，乃至几十天前，她就应该已经了然于心了才对。 这是她第一次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感到未知与陌生，因此她现在心里是真有点儿没底。 “我也没料到那怪物竟有这种诡异的力量……约儿，快！跟我走！” 身为凡人的约儿对眼前的局面反而并没有太多的恐惧，毕竟对方有这种力量，早就可以把她碾成碎片了，根本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她歪歪脑袋，疑惑地看着耶稣，并轻声说道：“薇儿，我感觉耶稣好像没有要……” 但米海拉却不这么认为，她恼怒地打断约儿道：“别傻了！跟神有关的没一个好东西！啧，我先闪了！你可能没事我就不一定了！” 话音未落，她就朝着石壁一跃而起。 以那惊人的冲势看来，毫无疑问她能轻易地翻过高耸的石壁，逃脱这诡异的牢笼。 很快，她就稳稳站立在了巨牆顶端，并回过头，朝着底下的战士们喊话。 “士兵们！我会将这里的发生的一切通知你们的家人，或许你们今天就会死亡，或许还远远不到时候，但你们的牺牲值得所有人铭记！”她顿了半秒，继续喊道：“只有约儿你是自找的，我才不——” “嗵！” 话音未落，她就朝着地面一跃而下——以头朝下的姿势。 以那惊人的“冲势”看来，毫无疑问她的小脑袋会沉重地撞击在地面上，然后砸个稀碎。 米海拉也许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下面的几人却清楚地目睹了全过程—— 刚刚米海拉站在牆头，转头跟他们说着什么时，无比巨大的“上帝之手”竟从米海拉背后迅速而无声地鑽出！ 那比人还大的中指悄眯眯地往米海拉后脑勺上轻弹了一下，她便如子弹般飞速射向地面。 “啪哒——” 好在那石质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滩软烂的泥水。 “……” 半分钟后，满身泥泞的米海拉，狼狈地爬出救了自己一命的沼泽地，然后无视了头顶的耶稣以及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士兵们，默默整理了一会儿仪容。 待米海拉擦乾淨脸后，伊万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长官，您刚刚难道是想——” “咳恩！当然不是！”活了二十一年的米海拉，脸皮终究还是比年轻人厚一些：“不用担心，一切都在计画之中，士兵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会会那装神弄鬼的假耶稣去！” “是！” 士兵们闻言，齐刷刷地立正敬礼，不论从眼神还是表情，都看不出丝毫的质疑。 米海拉满意地看着恢復士气的士兵们，随后便领着部队，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唯一可供通行的道路走去。 只有跟在队尾的约儿，朝自己的塑料闺密冷笑了一声：“自找？米海拉，妳等着……” 她从出生就跟米海拉相处在一起，当然看得出这厮此时的心虚。 自知理亏的米海拉，连看都没看自己的好闺密一眼，只不过底下迈腿的速度，明显提高了两成。 头顶的耶稣见此情景，缓缓点了点头，露出了和蔼而慈爱的笑容。 而当事人米海拉则瞥了眼头顶那弯微笑，咬牙切齿地举起了右手，对上帝发出了最诚挚的问候。 第两百九十六章 资深中二病 投影术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至少以战斗手段来说是如此。 “这么远都能施放塑石术，确实挺有用的。”格林搓着下巴思索道。 刚才那群偷袭自己投影体的士兵，距离自己本体约有两公里远，但他把感官移到投影中，并朝该方向施展法术时，体感却大约只有十五公尺左右，非常轻松就能发动法术。 不过前提是制造一个有自己一百多倍的超巨大投影，这本身就是一个耗时又耗力的大型法术，再算上即使大幅扩张了感知范围，也只能使用不会随着距离衰减的个别法术，所以其实也只有少数特殊情况才能派上用场。 当然，制造一个等身的投影，作为感官信号台也是极好的手段。 “哈恩，天好像快亮了。” 格林打了个哈欠，远远眺望着地平线上隐隐若现的微光。 在等待难民抵达的这段时间，他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受到袭击了。 三个多小时前，第一波难民抵达教堂，并发现教堂前自己的本体时，就有几位中年信徒情绪激动地向自己投掷石块。 要不是自己及时制止了留守的几位圣骑士，那些对自己发动攻击的难民，有很高的机率会被他们给活活打死。 而后面陆续抵达的数波难民，也不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这些试图对自己发动攻击的人，大多都是因为对信仰过度虔诚，因此在自觉被骗的情况下情绪失控。 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受困多日的难民们此时本就已经处于接近精神崩溃的临界点了。在抱持着最后一丝虔诚与希冀，一路穿越无数食人的恶魔抵达弥赛亚之地后，却发现那只是被人用某种手段制造出的假像，难免会陷入疯狂。 想来，那几位士兵大概也只是提前发现自己上当，所以才会朝这边发动攻击。 尤其他们之中还有个超凡者，对耶稣肯定是没有那么盲信的。 格林一边百无聊赖地想着，一边等待那几位士兵走来。 半个小时后，那群拖拖拉拉的士兵，总算在那位年轻的超凡者女孩带领下，抵达了教堂的位置。 “碰！” “叮。” 一发子弹直接朝自己的肩膀射来，好在格林的精神力仍然垄罩在周围，才得以迅速反应过来，并用护盾术接住子弹。 他将夹在指间的大口径子弹弹到地上，一脸懵逼地看向见面就给自己一发的超凡者女孩。 这位举着老式左轮手枪的女孩，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年纪，体内的能量性质乍看跟先前见过的伊波拉奇有些相似，仔细一感知却又似乎完全不相干，不过即便如此，那股力量仍然给自己一种淡淡的熟悉感。 女孩身材娇小纤细，身上是有点像电影中特工穿的那种黑色紧身皮衣，手臂和腿上有许多贴身的口袋和皮扣，肩上还绑着一个小包包。手上除了手枪外，也戴着类似指虎的玩意儿，腿上则另外扣着一把跟手上同款的左轮手枪。 一头乌黑的秀发在左侧束成一个略显俏皮的单马尾，容貌非常可爱、皮肤极为白皙。除了身高略低和胸前稍显平坦外，很难让格林挑出什么毛病来。 但最令他关注的，其实是这女孩的力量——她的力量非常强，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强……强到连如今的格林都能感觉到致命的威胁！ “我认识你吗？”他疑惑向那位美丽而强大的女孩问道：“还是你认识我？” “碰！碰！” “叮叮。” “当然。”女孩一边点了点头，一边抬手又来了两枪：“耶稣嘛！谁不认识？” “碰！碰！碰！”一口气把弹匣中的子弹都打光后，女孩才眨眨眼睛，把枪别回了腰间。 格林把指间的四颗子弹随手扔在地上，又吐掉嘴里咬着的第五颗，才没好气地说道：“知道是耶稣还开枪，想下地狱了不成？” 这女孩明显看出自己是假冒的耶稣了，不过看她的样子，又不像前面那些因为绝望或情绪失控而发动攻击的信徒。 “还要你说？地狱老早就给我留好位子了！” “停停停……”格林牙疼地看着女孩准备从腿上掏出另一把手枪：“你们信耶稣的不都该讲求和平良善吗？” 他当然看得出这女孩并不是真的在攻击自己，毕竟她一拳恐怕能把战舰都给打个对穿，用左轮手枪射他根本就只是在朝他滋水而已，女孩自己显然也是清楚这一点的。 她冷哼一声，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并伸出一根手指说道：“第一，我不信什么浑蛋耶稣。” “第二，西方史上的战争，有三分之一以上都是由基督徒挑起的，和平慈爱良善什么的全是狗屁胡扯。” “第三，我射你是因为刚刚你害我……”说到一半，女孩脸上迅速爬上一抹红晕。 她瞥了眼身后的士兵，表情尴尬地把后半段咽了回去。 实际上不管格林最后有没有给她来那么一下，当时她见苗头不对果断放弃队友独自逃生的行为，都已经洗不清了。 好在士兵们对她的信赖程度，高到可说是言听计从的程度，致使她的谎言完全没有人质疑过。 当然此时她若是再多嘴两句，估计还是得要露馅的。 “不就轻轻弹了你一下，有这么大仇么？”格林失笑了一声，摇摇头说道。 “碰！” “呸！够了啊！”格林吐掉嘴里的子弹，抬手做出了弹手指的动作，吓唬道：“再来我可就不客……” 他话都还没说完，面前的女孩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扔掉手中的枪，然后举起自己戴着合金指套的双手，显然准备要…… …… 抱头蹲防……？ “……” 格林与女孩身后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朝更像个头儿的伊万说道：“咳恩……教堂里面有水和面包，你带他们去休息一下吧。太阳升起后我会找你们谈谈。” 先忽略地上这个脱线的真．带队长官，从士兵们制式的武器和警用装备，以及绣在胸口的编号和旗帜，格林判断这些人应该是有建制的官方部队。 这极有可能意味着附近有一座尚处于政府管制的聚居地存在，而且从口音可以猜测出，该聚居地的人正是蒂米什瓦拉的原住民。 对格林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好兆头。 等到太阳升起，耶稣像的效果降低后，他准备直接从伊万那边得到更进一步的资讯，根据情况不同，很可能会改变他接下来的救援方针。 “您的旨意，我的……主。”伊万单手抚胸，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才带着自己的部队进入大教堂。 “您的尿，我的午餐。” 伊万刚离开，女孩便站起了身，有些夸张地模彷着伊万的动作和语气，说了个在当地很可能会被人打的罗马尼亚语谐音玩笑。 “哼，基督徒。” 嘲讽完伊万和那些毕恭毕敬的士兵后，女孩并没有跟着进入大教堂，而是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假耶稣。 格林看了一眼依然留在女孩身后，身上也没有穿制服的女兵，随口向两人招呼道：“我是格林，如你们所见，是一名魔法师，代号守护者和御龙法师。你们直接叫我魔法师或格林也行。” 他现在已经没有隐藏自己的必要性了，因此从这次回来后，就一直没有遮掩容貌或姓名——只不过此时刚好不是真容。 “御龙法师……你是以前电视上那个超级英雄？”米海拉歪着脑袋，有些好奇，又有些兴奋地盯着格林猛瞧：“虽然跟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不过还不错嘛……连罗马尼亚语都讲得很标准，还有点咱蒂米什瓦拉味儿。” 她会觉得跟印象中不一样，单纯只是因为那圈大胡子的影响罢了，毕竟谁也想不到御龙法师那张口罩下的脸，居然会是上帝他老人家。 至于格林的蒂米什瓦拉口音……他被莉亚安装在脑内的语言包，对于提升当地人的好感度，一直都有着非常大的帮助。 米海拉一边饶有兴致地围着格林打转，一边介绍道：“米海拉．艾薇亚，二十一岁，如你所见，是一名午夜之子，代号刀锋战士。米海拉、薇儿、小天使，随你挑个叫。” 她说完后，又瞥向了自己身后那名女兵，并使了个眼色。 女兵连忙向格林鞠了个躬，语气紧张地说道：“我的……格……格林先生，我是约克夏．瓦伦丁，二十九岁，是外科医生兼狙击手，一样来自午夜之子，代……代号惩……惩罚者。总之您叫我约儿就好了！” 说到后半段时，俏脸胀得通红的约儿语速加快音量减小，还变得结结巴巴的，似乎有些羞于启齿。 不知为何，两人明明是模彷着自己的格式进行自我介绍，却额外加上了自己的年龄。 另外，从约儿的介绍中可以听出，她们这个“午夜之子”应该是某个组织的名称，但他猜测应该也不是什么正规或官方的超凡者组织。 因为两人一个是连格林都第一次见到的，光身体素质就比自己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传奇强者，另一个却只是体能稍好的普通女性。而且除了胸口各自别着一枚相同的徽章外，两人从服装到武器没有一件是相似的。 不过他总觉得那个徽章挺眼熟的…… “午夜之子，午夜之子？等等，午夜……午夜之子！” 格林把午夜之子的罗马尼亚语发音转换成英语发音，然后又转换成中文，并低声重复了几遍，渐渐皱起了眉头。 又打量了几眼那个红黑白相间的徽章后，他冷不丁地问道：“午夜之子是……恶灵骑士那个？” “对！”米海拉一瞬间露出有些兴奋的笑容，但马上又板起脸，语气非常严肃地说道：“我是说，不！当然不！真正的午夜之子并不存在恶灵骑士，跟漫画或电影也完全没有任何关系……至少一开始是这样没错。再说我这个午夜之子比漫威那个还早了不知道几百年去了，要说抄袭也是那群美国佬抄袭我……” 天可怜见，米海拉说的都是实话。 然而从来没有人相信她。 “哦……原来是这样。”格林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他觉得自己总算搞清楚了，面前这个“小天使”就是个有着超凡力量的中二病患者，而约儿则有可能是类似她姊姊或监护人之类的存在。 “……当然，你想加入我们也不是不可以，但代价是舍弃掉过去的一切……尤其是你那两个难听的代号。”见格林似乎相信了自己，米海拉满面笑容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相对的，我也会给你一个更好听的新代号，那就是——” “奇异博士！” “奇异博士。”格林与米海拉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早就猜到了。 “很好，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那么这枚徽章就交给你保管了，” 米海拉把格林的回答当成了同意，脸上露出了极为满意的表情。 她把一块跟自己和约儿同款的铁制徽章别在格林胸口，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说实话，我个人还挺高兴你能加入我们的，毕竟你们穿布甲的都属于稀缺人才，我到目前为止也只在十八世纪见过一头梵谛冈秃驴疑似真有点法力。不过你也知道，咱们午夜之子跟那群圣光走狗从来都是不共……” 她显然很高兴自己找到了一个兴趣相通，能力又达标的新成员，正满脸兴奋地说个不停。 “小天使，你知道死侍不属于午夜之子吗？”格林抚摸了两下胸口冰冷的徽章，抬头面无表情地打断了絮絮叨叨的米海拉。 “哈？你在胡说什……”米海拉用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反问：“你认真？” 格林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也曾经对此有过疑惑，毕竟以恶棍英雄的行为表现和背景设定来看，怎么都应该是午夜之子的一员……然而他并不是。 “……” 米海拉愣了整整五秒，又转过头用眼神跟约儿沟通了五秒后，才转回来说道：“我知……知道！这只是……只是我们在街上瞎买的玩具，送给你当纪念品而已，跟你加不加入组织无关。说到底，不管死侍是不是午夜之子，跟咱们真．午夜之子都没什么关系！” 随后她又转过去，小声地对约儿说道：“回去让超级英雄部的人把徽章都撤掉。然后是谁说要把死侍当徽章的，等情况稳定后拉去你妈那儿捐五百毫——” “……薇儿，是你自己。”约儿眨眨眼，小声提醒道。 米海拉皱起眉头，明显对这个答案有些困惑：“我什么时候……” “薇儿，四年前我们在布加勒斯特看完死侍首映，你在电影院门口自己决定的，但我觉得我们不要讨论这个比较好，因为这会让格林先生知道你那次不小心把……的事情。”约儿用气音提醒米海拉。 她在讲到关键处时，恰到好处地把音量给完全掐掉。 “哈？知道什么？讲那么小声给蚊子听啊？”米海拉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打断道：“而且我怎么完全不记得我有——” 约儿露出微笑，用‘大仇得报’的眼神盯着米海拉，然后以格林听得非常清楚的音量，飞快地说道：“你忘了吗？当时电影一结束，你就把电影院的死侍周边全包了下来，还说自己以后要改用两把武士刀，结果当天晚上耍刀时就不小心把自己左乳前半部分给削掉，我都还记得那时候你捧着那玩意儿一路哭哭啼啼的跑来我家治疗，我妈在手术台前笑到没办法动刀的样……” “啊！够了约克夏！你可以闭嘴了！”米海拉一边尖叫，一边扑上去用手堵住了约儿的嘴。 她那张本来白皙异常的小脸，此时已经胀成粉色。 看那羞愤欲死的表情，显然是拾回了一些因为过于耻辱，而遭大脑强行舍弃的黑历史。 “奇异博士！格林！听我的！她完全是在胡说！你看！看！我的乳……乳头还好好地长在上面！你快看——！”她一边朝格林这边使劲捏着自己的胸部，一边语无伦次地尖声解释道：“看啊——！” 当然，在紧身衣的束缚下，她捏了半天也没捏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但格林还是转开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看到了。 “……” 米海拉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干嘛，她连忙松开约儿，随后哭丧着脸，抱住脑袋蹲在地上无声呻吟着。 站在旁边的约儿，一副无辜的样子朝格林眨了两下的眼睛，脸上的愉悦之色却几乎快要流出来了。 毕竟以米海拉那种诡异的感知能力，要坑到她一次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被夹在俩女疯子间的格林揉了揉眉角，看着地平线上缓慢爬升的太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两百九十七章 午夜之子 几个小时后，大教堂内。 “……也就是说蒂米什瓦拉的绝大多数人，目前都集中在西北方的地铁站中？”石桌上，恢复正常装扮的格林，有些惊喜地询问着伊万。 “是的，伟大者。确切来说，那里已是一座机能完善的避难所，”伊万极为恭敬地说道：“在市长多明尼克的带领下，多数蒂米什瓦拉的市民都成功进入了那座避难所中。” 米海拉瘫坐在格林旁边，撑着脑袋嘟囔道：“多明尼克？明明是我带你们躲到那里的，跟小尼克有什么关系？他就是个整天猪脚香肠的胖小鬼而已。” 尽管这话听起来像充满刻板偏见的言论，但实际上米海拉印象中的多明尼克真就是个贪吃的德国小胖子。 “是，是，薇儿，别忘了当初也是你自己把多明尼克先生推到台面上的。”约儿无奈地提醒道。 为了更好地隐藏自己种种异于常人的地方，米海拉平时总会尽量避免让聚光灯扫到自己。 米海拉语塞了两秒，兀自拍着桌子坚持道：“……但我们的新成员有义务知道自己领袖的伟大之处！” “……大概这里，到这里，都是用土石堆砌成的崖壁，出口只有三个方向，分别是……” 米海拉两人的交谈声并不算大，勉强没有影响到旁边正在讨论撤离事宜的格林和伊万。 “避难所北侧的地层结构较为脆弱，在设备不充足的情况下，我们没能进行更好的加固，而一次性通行大量的人口，特别是突围时肯定还会发生激烈的战斗，所以有一定的机率会导致坍方，我不建议从这里出入。但南侧出口此时聚集着十多万的怪物，且堤防周围的森林里还有更多怪物在伺机而动，我们的人很难从这里突破包围网。只剩下东侧……”伊万指着平板电脑上的地图向格林汇报着。 格林瞥了眼被小天使拍出手印的桌面，轻声询问道：“你们现在的兵力如何？武器有多少？” “呃，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格林闻言，皱起了眉毛：“没有？什么意思？” “……我们国家的军队已经放弃我们，自行向南方撤离了，”伊万犹豫了半晌后，才面露惭愧地回答道。 作为被放弃的其中一员，令伊万感到羞愧的，是他们莱西亚人的自私与贪生怕死。这在疑似“主”的伟大者面前，确实是一件令人无地自容的事情。 “除了国家军队外，你们就没有其他士兵了吗？” 克劳尼斯和伊波拉奇的事情，格林当然清楚得很，否则他此时也不会在这里了。 “原本有，但之前在矮人入侵战期间，都被合并到那支国家武装部队了。”伊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在紧急动员令下，包含住扎在蒂米什瓦拉的民防部队和消防部队，全数都被尼古拉总司令调往布加勒斯特进行支援了。因此直到狂犬病爆发，我们这边都没有任何正规军事单位。” ——莱西亚的精简化军制跟很多国家不同，他们的陆海空三军都被包含在同一支，也是唯一一支部队里面，即国家武装部队，只不过依照职能区分陆海空三个不同的部门。而国内其馀的军事组织一是人数稀少，二是成员都算一线的预备役，因此只有平日在救援天灾人祸，或是处理外交谍报工作时，会发挥其组织的正常功效。而一旦发生战争，且情况危急时，就会被并入武装部队，成为第一线战力。 “你们呢？你们的制服和枪枝难道不是来自军队的吗？” 伊万等十名战士都身穿制式的黑色军服，同时装备着精良而多样的武器，身上还配有例如无人机、脉冲炸弹、隐身衣、反侦察信号发射器等等高科技设备，而且上面几乎都找得到编号或是莱西亚的国徽，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民间组织。 “我们隶属于原莱西亚秘密警察部队，这支部队体制上在1989年的革命战争后已经解散了，但政府暗中以类似国安局的形式，将一小部分组织保留了下来，专门在国内执行监控不法份子、反境外势力等等的工作。”伊万瞥了一眼米海拉之后，快速且小声地说道：“这次如果没被派来调查最近半年午夜之子旗下的非法武装团伙加速扩张的事情，我们也会随政府军直接撤离。” “呸——”米海拉对伊万吐了吐舌头，反驳道：“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们如果没有跑来蒂米什瓦拉，现在早就死在矮人手里了！好好感谢我们！” 伊万挠挠头，没反驳米海拉的话，反而脸色有些窘迫地轻咳两声，继续说道：“虽然以我的立场有些不好说这话……但她说的没错，甚至别说我们几个了，要不是这里属于午夜之子的大本营，恐怕整个蒂米什瓦拉都已经被灭城好几次了。” 伊万这话一点也不夸张，按照格林之前在几位当地人口中得到的情报，他们所有人都是被午夜之子的人一路保护至此的，甚至还有许多孩童直言自己长大以后，也要成为一名午夜之子。 至于这个午夜之子就有点诡异了，这个组织在人们口中似乎只是莱西亚一个涉足食品、运输、医疗、教育、房地产、电子产品和部分重工业的大型财阀，虽然规模大到旗下还有多间子公司分布在欧盟其他区域，但整体来说依然是一间普通的民间公司。 当然，由于米海拉给自己的第一印象所致，午夜之子在格林脑中俨然就是个横行在政府管辖外的地下武装组织，或者换个更浅白的称呼——黑社会。 不过他想是这么想，心里还是知道午夜之子并不是一个邪恶组织，甚至综合多方情报分析，这间公司的战绩是真有点夸张…… 例如在蒂米什瓦拉这里，有个广为人知，却不曾被公之于众的尼莱战争故事。 据说在尼莱战争期间，午夜之子的百馀名战士，竟在装备与兵力差异都极其悬殊的情况下，用一种诡异的游击战战术，将尼德威阿尔占领布加勒斯特后，试图向内陆扩张的两万远征军，给硬生生压制在首都西方的奥尔特河不得进退。 而正是因为尼国超过半数以上的主力部队迟迟无法回援，这才让欧盟军抓到机会，迅速向布加勒斯特推进，并顺利压制住矮人的符文要塞。 否则这场战争，绝无可能在欧盟军进军的短短一周后，就迅速以矮人投降告终。 而且格林知道，这个故事绝对不是胡乱编造的，因为他在伊斯坦堡时确实听过矮人们在谈论这场战役。 这是场连大法师索林在偶然提及时，都明显心有馀悸的残酷战役。 他原话是这么说的——尼德威阿尔的战士们，自从跨过奥尔特河起，就跨过了冥界的大门。 当时他们连对方有多少人，甚至‘是不是人’都不知道，就已经损失了至少三千名战士——他们之所以连己方的死伤都无法准确计算出来，是因为太多队伍是连人带尸，一点都不剩地消失在了黑暗的森林之中。 在那段时间，他们几乎无时无刻处于风声鹤唳、寝不能寐的状态，因为但凡有人稍微出现一丝松懈，就极有可能被诡谲的森林所吞噬。 而且由于桥梁被敌人炸毁，他们一时竟然连想撤回布加勒斯特都没有办法。 原本踌躇满志的远征队战士，只能默默在心中祈祷着议会那边能尽早投降，否则他们必然会被那些神出鬼没的幽灵杀手，给一点一点蚕食殆尽！ 好在欧盟军并没有拖沓太久，就逼的议会宣布无条件投降了。但尽管如此，最后他们两万多精锐远征队，能活着走出森林，并且依然保有理智的，也仅仅只剩下一万三千多人。 尼德威阿尔人称那场战役为“尼福海姆艾弗什九日”，在矮人语中，意为——在冥界蛛网上的九日。 因为当时他们正如同落入蜘蛛女神网中的凡人一般，毫无抵抗能力。 要说作为侵略方的尼德威阿尔，为什么反而会有许多矮人厌恶莱西亚人，这场战役肯定脱不开关系——实际上他们与其说是厌恶，更多的还是恐惧成分居多。 不过奇怪的是，奥尔特河战役虽然在蒂米什瓦拉这边，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的故事，但欧盟及欧盟军却从来没有公开发表过午夜之子的可怕战绩，甚至莱西亚自己的政府，也不曾提起过午夜之子在战争期间有做出任何贡献。 以至于格林当时听索林说起时，只是对欧洲竟然有如此强大的特种部队感到些许惊奇，压根就没想过这些战功竟属于午夜之子，这间“普通的民间公司”。 而尼莱战争之后，午夜之子依然十分活跃，当时他们为了保护平民，在蒂米什瓦拉东城郊区，以与奥尔特河战役时如出一辙的游击战术，拖住了数以百万的煞魔群体整整五天，这才使得城内居民能够有充足的时间携带补给，向西北方向的莱匈地铁撤离。 如果没有午夜之子，格林先前在市区见到的，绝对不会是一座被煞魔占领的空城，而是一座遍地残尸的死城。 第两百九十八章 米海拉的计画 “另外，莱西亚在持枪管理上非常严格，民间持枪率在全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低，所以除了政府也有点难管控的午夜之子集团外，几乎很少有人能获得枪械。而单就咱们国内来说，他们手上的枪枝又并不算太多，所以……” “原来是这样……”格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蒂米什瓦拉这边的情况，与伊斯坦堡略有些不同，这里的煞魔很少有弱小的初始型态，几乎全都是人型的。而且周围大多都是森林和丘陵，就算将凋像搬去地铁站，让周围煞魔全部削弱，也难以避免队伍在撤离过程中受到突袭。 而煞魔可不同于野兽或矮人，牠们并不需要杀死受害者，很多时候只是一点抓伤或咬伤，就足以导致一场可怕的灾难了。 因此如果没有足够的武器和军事单位，以他们当前的人数，想从地铁站转移到蒂米什瓦拉几乎就是天方夜谭。 不过这完全不是问题，反正自己到时候直接去地铁站开几座传送门，一样能把人给运出去。 “话说回来，你们午夜之子的人呢？”格林转头看向米海拉，有些疑惑地问道：“如果你们像传说中那么厉害，为什么没有护送市民直接向内陆撤离呢？” 米海拉转了转眼珠子，正琢磨着该如何在不损威严的前提下，向格林辩解自己的失策，伊万就满脸无奈地开口道：“……因为他们把弹药挥霍光了。” “挥霍光？”格林一边用手指在桌上画着奇怪的文字，一边随口问道。 “嗯，他们前几周为了把附近走散的难民都带回避难所，向蒂米什瓦拉周边地区发起了多次无意义的大规模突击，直到弹药，尤其重火力近乎完全耗尽……” “厉害吧？”米海拉满脸自豪地点了点头，并拍了拍格林的肩膀纠正道：“对了，别忘了，是‘我们’。” “厉害？把弹药挥霍光叫厉害？”格林满头黑线地反问道。 “我们救了很多人欸！很多！”米海拉用指节敲了敲桌子，瞪着眼喊道：“而且你别被伊万那明显存在偏见的说法误导了！当初谁也没料到克卢日那边会撤得比我们还早，更别说该死的欧盟军还把我们的后勤补给给趁乱劫走了！” 约儿也难得露出厌恶的表情，点了点头补充道：“欧盟军在矮人入侵时不但没有第一时间伸出援手，病毒爆发后更是擅自侵占了我们的药品和补给！” 而伊万则是叹了口气，从表情看来似乎也隐隐赞同两人的说法。 毕竟这件事要从头说起来，还真就不是午夜之子的错。 他们本来的计画是在莱匈地铁先建立一座临时基地，等到把周边的难民都集合起来后，就护送他们朝匈牙利的布达佩斯进发，在布达佩斯会合克卢日的后勤部队后，再一同往更安全的布拉格午夜阳光子公司撤离。 这些行动是米海拉在矮人入侵战发生的一年多前，就已经制定出的《行动纲领》的一环，而非煞魔真正入侵后才临时起意的，因此他们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甚至包含莱匈地铁本身，就是午夜之子集团发起的一个项目，目的单纯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在地底挖出一个能作为避难所的大型基地，而非真的去建什么地铁。 而按照这次的计画，在本部撤离期间，他们位于北方经济重镇克卢日．纳波卡的后勤部，理论上是处于相对安全的状态的。 在狂犬入侵后，后勤部队将会携带物资与本部这边同步向布达佩斯撤退，并沿着欧盟e60公路不断向南输送补给品给本部队伍，直到他们顺利在布达佩斯会合才对。 至于为什么不将物资直接集中在本部，是因为蒂米什瓦拉的地理条件较差，无法快速地集散物资。而且在撤离过程中，他们也并没有足够的车辆去运输能供给十多万人生活的物资，必须透过源源不绝的补给来为这趟长征输血。 万万没想到的是，欧盟军在灾难发生时，竟然还顺便发了笔战争财，把他们后勤部队的人员和物资给一并劫走了，以至于他们本部部队被彻底孤立在了避难所！ 这点着实是连米海拉也没预料到的。 毕竟她必须把更多注意力集中在整个行动纲领的顺利与否上，在确保最终目的能达成的前提下，她才会对前面这些旁枝末节加以修正。 而且按照她的“危险感知”，本部和分部就算不改变自己的规划，最后也都会安全抵达自己准备好的临时目的地——布拉格。 而这是她整个计画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为了确保这个她想要的结果，她反而还得尽可能“避免”自己的危险感知，得知到更多“蒂米什瓦拉大撤离”这部分的细节。而这种下意识的行为恰恰让她没能发现这些计划外的小细节，也因此导致她会为了能尽可能多救出一些人，在允许范围内超用了库存的弹药。 “哼！嘶……”米海拉使劲一捶桌子，然后一边眼泛泪光地揉着自己的小手，一边满脸怒容地说着：“那些懒惰又贪婪的废物，在我们国家被侵略时不愿意帮忙，等到发现有利可图，才像一群嗜血的豺狼一样冲进来！他们就是一群缺乏远见，又没有大局观的蠢货！呜……痛……” 她着实有些不习惯危险感知失灵的状态。 按照她刚刚的计画，这一拳应该要把桌子敲成碎片，以增加自己说话时的威严才对。 哪知格林早就发现这家伙在打自己桌子的主意，特意往桌内塞了超大量的“坚固”符文，而且直到现在都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往里面塞。 “奇怪……怎么变这么硬？”米海拉困惑地摸了两下自己先前拍出的凹痕，轻咳两声后继续说道：“咳恩！我是说，害我们沦落到那种地步，这笔帐总有一天我会找铁炉堡和欧盟军的人好好算算的！” 站在米海拉和约儿，甚至伊万等莱西亚人的角度来看，欧盟军干的确实都不是人事。 但讲道理，欧盟军并不是莱西亚的维和部队，而是一支由多国合作组建，并只能执行欧盟下达的特殊任务的联合部队。 当他们完成欧盟发布的“协防布加勒斯特”任务后，就算紧接着就爆发了煞魔入侵事件，他们也必须透过欧盟在大会上进行表决，并由成员国一致同意部队继续执行“镇压莱西亚境内煞魔”的任务后，才能留在当地继续作战。 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当时煞魔爆发得又快又突然，范围还广阔到前所未见，欧洲各国都担心自己的国土也被煞魔攻击，又有几个还会愿意自己的士兵，继续留在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遥远国度作战呢？ 而且别说各个国家的领导层了，当时就连在欧盟军服役的士兵和长官们，也都一心只想回到自己的家园。 欧盟理所当然会紧急撤回，并暂时性地解散欧盟军。 另一方面，虽然午夜之子集团的子公司群涉足了包含食、衣、住、行，甚至军用产品在内的各行各业，并且业务范围囊括半数以上的欧盟国家，但在法律层面上，他们依然属于一般的民间企业。因此在煞魔出现后，午夜之子的后勤部队理所当然也会被视作平民。 实际上，欧盟军还是基于人道主义，以及身为军人的荣誉感，才会再任务之馀还好心护送这些平民向更安全的中欧撤离的。 至于午夜之子手中的大批非法军火，则在被欧盟军发现的瞬间，就被他们自己人给撇了个一乾二净，就差说是在路边捡到的，因此实在不能怪人家把这些物资拿去充公。 而尼莱战争时，莱西亚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支援的事情，就得牵扯到欧盟高层之间的利益交换了。那水就深得多了，很可能几年、几十年内都很难厘得清。 因此布加勒斯特被攻陷，以及数十万莱西亚公民在战乱中丧命的责任，究竟应该要算在谁头上，还真不能草草下定论。 当然，这点尼德威阿尔肯定是脱不开主要责任的。 第两百九十九章 老鼠会 蒂米什瓦拉大教堂。 “格林先生，那么我们便按照您的吩咐，先回避难所了。” 伊万与九位士兵整齐地向格林敬了一个莱西亚军礼。 经过早上的商谈，伊万已经与格林商量好了接下来的计画。 在得到避难所实际掌权者米海拉的首肯后，他们将先一步带着指令回到避难所，以对接下来的撤离计画进行准备。 而米海拉本人则选择暂时跟着自己的奇异博士行动。 虽然她在这里的粮食取得会变得有些困难，但反正她吃正常食物也死不了，所以这点对她来说其实无所谓。 而且她也有必须要确认的事情…… …… “奇异博士，你的漂浮斗篷呢？没有的话我可以让约儿帮你做一件。” “奇异博士，能教我点魔法吗？我想学你那招变葡萄汁出来的法术！” “奇异博士，你说如果真有时间宝石，那东西能不能让我回到二十岁呢？我是指真正回到那个时候……” 在格林和约儿忙着接收着源源不绝的难民时，米海拉就跟在他后头不停地东问西问，让他简直烦不胜烦。 好在一群圣骑士的归来，总算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呼～魔法师！我们回来了！” 领头的亚冈快步走进教堂，盛起一大碗魔能葡萄水灌进肚子。 “哦，辛苦了。” 亚冈环顾了一下大教堂内众多的人潮，朝格林挤眉弄眼地说道：“怎么样？这方法管用吧？” 格林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方法管用是管用，能在短时间内快速聚集上万的难民，绝对比他们自己满山满谷搜救要来得高效，但问题是——现在难民们对他的态度呈现非常两极的状态。 一部份人直接将他当成了圣经中的救世主，并对此深信不疑，更有甚者，一整天什么事都不做，淨朝他拜个没完；另一部份则认为他是彻头彻尾的骗子，目的是把所有人一起害死，一找到机会就朝他吐口水，甚至试图揍他的也大有人在。 当然，在亲身体验过格林施展的神蹟后，这些敌视他的人似乎都打消了揍他的念头，但这种感觉依然不算很好。 “她是……” 很快，亚冈便注意到扒在格林身上的米海拉。 他凝视着米海拉的脸，稍微愣了一会儿后，渐渐回忆起了一些令他记忆深刻的陈年往事。 而米海拉此时也观察完那群圣骑士，开始打量格林面前的亚冈。 没看几眼，她就满脸堆笑，用一副老鼠会大妈的样子凑上来说道：“欸！小帅哥，你看起来很有潜力呢！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午夜之子呢？我在这里还算有点儿背景，可以托关係让你直接进咱们的超级英雄部门哦？” 见亚冈听得一头雾水，她连忙又用英语重複了一遍。 “啊！真是妳……” 这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直销话术，让亚冈下意识大喊出声。 “不，不对……”但随后他又用迟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米海拉，喃喃自语道：“是她女儿吗……” 格林挑了挑眉毛，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嗯？你认识米海拉？” 倒也不算奇怪，毕竟超凡者的人数本就不算多，亚冈和米海拉既然同样都是欧洲地区的超凡者，偶然间彼此打过照面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不，不认识，”亚冈轻轻摇了摇头，在格林旁边悄声说道：“但我大概认识她妈，我学生时代因为一场意外来过这里，那时——” “呵……”不料米海拉的耳朵比他想像中的还要灵敏很多。 “大言不惭。”她用鼻子嗤笑了一声，冷声打断道：“你小子才几岁，还能认识我妈了？吹牛也打点儿草稿行吗？” 她从来都不喜欢别人拿自己的家人作文章。 “……” 今年三十六岁的亚冈一脸懵逼地眨了眨眼，有些没明白这没大没小的女孩在说什么鬼话。 “那个，薇……米海拉得了一种怪病，会让她的成长停滞，所以外观上一直没什么变化。”附近的约儿见状，连忙走过来解释道：“我这边有疾病的相关资料，你们可以看看。” 米海拉点了点头，贊同了约儿的说法，但随后又恶狠狠地瞪向约儿……的胸口。 “该死的奶牛！” 她说的没错！ “你把心里的想法和说出来的话弄反了哦……” 疾病证明，这是米海拉与世代从医的瓦伦丁一家关係如此紧密的原因之一。 就算不提她与瓦伦丁祖先的交情，和随时能给她开出新的“出生及死亡证明”和“特殊疾病证明”的医生保持友谊，绝对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格林接过约儿从腰包里掏出的疾病卡，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几眼米海拉，完全没觉得意外。 毕竟那傢伙一直特意强调的“二十一岁”，本来就显而易见的可疑。 “所以她其实比妳还大两岁？三十一？”他一边看着卡片上的资讯，一边随口向约儿问道。 “不可能！”没想到亚冈却直接否定道：“我以前看见她……或者她妈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那可是二十多年前！” 他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更何况当时的事在亚冈脑海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更是他加入卡萨利提斯，踏进超凡者世界的契机。 见亚冈如此笃定，约儿实在找不到其他办法来帮忙掩盖事实了。 “……啊，那边好像在叫我，你们先聊。” 她沉吟了两秒，突然产生了某种幻听，然后逃离了几人的谈话。 米海拉见状，长叹了口气：“唉……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她脸上写满了肃穆，似乎准备告诉他们一个被隐藏了数百年的真相。 “你们其实没有猜错——” 她虚抬双手，以一种情绪感染力极强，甚至连格林都受到影响的缥缈声线说道：“是的，那都是我，二十年前是我，二十年后依然是我——二十一岁的米海拉！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不！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如你们亲眼所见，这就是午夜之子的力量！ 她将胸前的双手紧握，语气激昂地说道：“只要加入午夜之子，永保青春都不算难事，不老不死也不再是梦想！二十一岁的米海拉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证据呀！” “再怎么说，不老不死也太扯淡了，你这——” “啧！用这个当开场还是有些过头了吗……”米海拉撇开脑袋，小声地啐了一口。 不等亚冈继续质疑，她又把手半遮住嘴，用议论邻居八卦的大妈语气，悄悄说道：“欸对了！你们知道吗？前几天有一位新加入的午夜之子偷偷告诉我，在加入组织后，一直苦于身高太矮的他，竟一夜之间长高了五公分！不只如此，困扰他多年的痔疮，竟然也在三天内奇蹟般地痊癒了！甚至连儿子在学校的数学小考都拿了一百分……” “午夜之子这么厉害吗……” 亚冈似乎有着同样的困扰，这次竟然一瞬间就上钩了。 见亚冈变得有些晕呼呼的，米海拉露出邪魅的笑容，打铁趁热似地高声喊道：“什么？现在加入的成员，只要再介绍一位朋友，就能拿到午夜之子纪念徽章一枚！在多努力点，拉进三名新成员，还有机会优先享有十年内免疫痔疮的特效药！如果成功拉进五名成员，竟然呃……竟然有能让屁屁永保乾淨的神奇内裤！从此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拉了粑粑没擦屁屁！这么好的事情，你还在犹豫什……” 米海拉在说话的同时，原本乌黑的双眼隐约透着一股妖异的红光，分明在使用某种迷惑人心的法术。 “……只要三个成员吗？” 就在格林眼看着亚冈就要签下永久卖身契，甚至连自己都产生“不用擦屁屁确实满不错的”这种想法时，猛地一巴掌拍在米海拉脑门上，打断了她乱七八糟的老鼠会演讲。 “……呜喵！” 米海拉抱着脑袋惨叫了一声，悻悻地停下了自己的惯用伎俩。 “管她三十一三百一，别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了！”格林把米海拉的疾病卡随手扔在桌上，高声说道：“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最近他总有一种淡淡的危机感，让他下意识地想抓紧时间。 米海拉连忙收回自己的卡片，不满地反驳道：“什么无关紧要，那很重要好吗！而且我今年才二十一！” 在伊万他们离开前，其中一名队员从无线电得到避难所那边的通知，说午夜之子的后勤部队已经抵达了位于捷克首府布拉格的午夜阳光分公司。 而后勤部队此时虽然丢失了绝大部分补给和药品，但午夜阳光提前储藏的物资，应该暂时还是可以收容避难所的十万人，以及蒂米什瓦拉当前的一万来人的。 米海拉虽然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但也并没有否定往布拉格撤离的计画。毕竟她的计画本来就是要前往布拉格的，挖防核洞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那与其说是躲避核弹的方法，更多的成分只是为了让市民能找到事情做，不要胡思乱想罢了。 如今有奇异博士在，那肯定是走传送门撤离要更稳妥一些。 “亚冈，我现在要去布拉格一趟，午夜之子的人已经在那边建立了莱西亚难民的临时收容所，你在这段时间内务必让蒂米什瓦拉这边也做好撤离的准备工作！” 他的传送门必须实际去过，并掌握空间资讯后才能顺利开启，因此他必须亲自飞去布拉格一趟，同时也得跟那边的午夜之子协调一下接收难民的事宜。 否则招呼也不打一声，突然往人家那儿塞个十万人也不是个办法。 好在布拉格距离蒂米什瓦拉直线仅有七百公里，他全速飞行应该能在三十分钟内抵达。 “我也去！”米海拉听到格林要去布拉格，马上出声喊道。 不待格林拒绝，她便紧接着补充道：“你一个人过去他们不会相信你的，而我是午夜之子的老闆，呃……同时也是午夜阳光的老闆，跟你一起去肯定比较稳妥！“ 大该是因为两间公司在英语中的发音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她刻意说了两次，以免格林没听懂她是指哪间公司。 她顿了两秒，以格林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又嘟囔了一句：“……还别说，那个笨小子是真可能不理你。” 她就算看起来再不靠谱，也确确实实是午夜之子集团的老闆，有她在行事肯定会方便一些。 不过那其实根本无关紧要，毕竟他只是去踩个点并知会一声而已，对方不相信也无所谓。更何况米海拉本来就说过自己计画要撤退到布拉格，在这种情况下，那边得到本部即将抵达的通知根本没有不信的理由，她自己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才是。 格林倒也不是非得拒绝米海拉跟着，但他依然有些好奇，这傢伙那怕找个漏洞百出的理由，也要一天到晚跟在自己后面，到底是图个什么？ 他挑起眉毛，向她试探道：“你干嘛非得现在就跟着去？”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一起的话……” “除此之外呢？”格林打断道。 “呃……你走了这里很危险嘛！”米海拉转了两下眼睛，一脸从心地说道：“奇异博士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吗？” 行吧……估计復仇者联盟也是这么想的。 哪儿安全就往哪儿跑，小天鼠只是把“趋吉避害”这个老鼠本能给发挥到极致而已。 第三百章 布拉格危机 教堂外，三人正准备前往布拉格。 看着面前颜色单调的石製ＡｖｅｎｔａｄｏｒＳ，米海拉皱起眉头，向格林质问道：“这是干嘛？开车去？你没在开玩笑吧？” “门呢！？传送门！奇异博士！那个用仙女棒拼成的门！”她拍得车顶砰砰作响，一脸不满地喊道。 “薇儿，刚刚格林先生解释的时候你有在听吗？”约儿拉了拉米海拉，满脸无奈地说道：“先生说他还没去过布拉格，是没办法直接开启传送门的。啊！谢谢。” 格林绅士地帮约儿打开副手座的门，随后便从另一头鑽入了驾驶座中。 “……好像是有这种设定哦？”米海拉挤开约儿坐到副手座上，马上恢復了兴致。 漫画和电影中的奇异博士其实除了亲自到过现场外，看看照片也是一样能开门的。 不过这在传奇法师格林看来，是个非常不严谨，也不合逻辑的设定。 毕竟先不论他是如何透过区区一张照片确认空间资讯和座标的，世界上绝对能找到多到数也数不清的，完全一模一样的地方，如果看着照片开门，天知道会传送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 米海拉在柔软的石椅上弹了几下，然后曳了两下没有实际功能的排档杆，疑惑地问道：“这是石头吗？” “是石头。” 格林製造这辆车时，是由四环塑石术，配合五环变形术製成。因此整台车依然保留了材质本身的石灰色，且除了座椅外，多数地方也确实是僵硬的石头。 “石头车能开？” 他思考了几秒后，缓缓闭上眼睛，让自己的神能渐渐融入车身，使车身纹上了几道金色的符文。 这是一种新式神能法术——流体神能卢恩。 简单来说，就是使用神能施放真实变形术，把他体内的神能作为一种物质变形成符文之语。这种方式可以忽略介质，直接触发卢恩的法术效果，或者更准确来说——将卢恩本身化为一种介质。 他施展的卢恩法术包含浮空、汲能、抗震，与护盾。 这些效果可以让他在使用不熟练的神能版反重力术时，能有更好的乘车体验，以及更高的安全性。 “不只能开，还能飞。” 等到约儿在后座坐好，并繫上了安全带后，格林便发动了飞车。 “哇哦！飞起来了！而且速度好快……呜！” 米海拉试图把头伸向窗外，却重重地一头砸在卢恩护盾上，不过这没有减低她的兴致。 “不像飞机那样又吵土又大，飞起来还更稳更快……”她一边观看着车外的风景，一边瞪大眼睛说道：“魔法真是太神奇了！” 由于先入为主的第一印象，她脑中的飞机依然停留在一战以前——即便她已经搭乘过数十次现代客机了。 “你不会飞才是最神奇的好吗？”约儿看了眼满脸兴奋的米海拉，用鄙夷的语气说道：“别说飞了，连隻翅膀都挤不出来，简直就是……” 说到一半，她却又将后半段嚥了回去。 为了避免引起纷争，她及时止住了脱口而出的吐槽。毕竟先前的假耶稣事件，让她以为格林的立场偏向基督宗教。 “我这明显是更进化的型态好吗？”米海拉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道。 她掰着手指，一条一条地数着：“你看哦……第一，我不怕太阳。二，我能吃正常的食物，还能嚼大蒜。三，木桩插到心脏我也不会……哦不对，还是会死，但我能復活！” “只是不能飞而已，怎么也比路边那些劣质品强多了吧？”米海拉一撩前额的发丝，满脸得意地总结道：“我这才算是真正的午夜之——” “之耻。”约儿翻了个白眼，将她的话给补完。 听到这里，格林也已经大致猜到米海拉到底是头什么生物了，虽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他对约儿的评价还是十分贊同。 米海拉见状，针锋相对地回头吼道：“你才是医界之耻！我活这么久还第一次听说医生切错病人血管是因为自己奶子挡到视线的！” 约儿敏锐地注意到，前方的后视镜有一瞬间突然从石质变成了真正的镜面，脸色一下胀得通红。 但她仍然不甘示弱地说道：“啊？那大概是因为我的刀没把自己的奶子给削掉吧？” “什！？我现在就帮妳把那两坨赘肉扯下来！” 米海拉闻言终于忍不住了，直接转身爬到后座上与约儿掐到一起。 …… 在两人的打闹中，三十分钟的飞行很快便过去了。 此时，他们正处于布拉格的上空。 穿过稀疏的云朵，可以清楚地看见地面华丽的建筑，以及密密麻麻的人流。 “城堡、火药塔和天文钟……这些建筑几百年来都没什么变化啊……” 米海拉从后座趴到格林肩上，指示着他进行降落：“午夜阳光总部在市中央一个叫瓦茨拉夫广场的地方，你可以从……” “嗡——” “嗡——” 米海拉话没说完，两阵巨大而沉闷轰鸣声便在耳边炸开。 是捷克的战斗机。 “哇哦，Ｌ–１５９！”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前方的战机上：“上次我们想买个两台回去开，结果他们死活都不肯答应，还把我们俩抓到小房间训话来着……” “嗡——” 没几秒，冲到前方的战机又分别从两侧折返，接着后续又有两架战机从他们两侧穿过。 而这还只是算跟他们同样高度的战机而已——在他们上方和下方，还各有两架在巡弋着，显然这些战机的目标正是他们。 战机群围绕着格林的飞车不停穿梭，但一直没有发动攻击，估计正在试图使用无线电或是类似的设备对他们进行喊话。 然而格林并不懂那些电子玩意儿的运作原理，就算想做也做不出来，而他的秘语又不可能锁定如此高速移动，还时不时超出范围的目标，因此他们根本无法与战机建立有效的沟通。 而这对捷克官方来说，是个极度危险的讯号。 从东南两百公里外的布尔诺军方，表示自己侦测到未登记的不明飞行物，到该飞行物抵达接近国土西北的布拉格，仅仅才过了不到十分钟。 如此高速的飞行物，他们只在绿龙快递那边见过。但不同的是，龙族的飞行都是经过登记的合法飞行，他们身上不光装设着雷达与无线电设备，航线和起降地点也都是能在航空资讯网站上查询到的。 而眼前这台先不谈登记的问题，它的型态上明显是人造装置，却没有任何已知资料存在，同时，该装置上还被侦测到极高的能量反应。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运输着超高当量未知炸弹的恐怖份子。 在这种混乱的时期，如果对方只是经过领空，他们可能也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了，但对方此时竟然悬停在他们首都的正上方，而且还完全无视了他们的多次警告。 这不得不让他们将戒备提升到最高等级。 不过好在也正因为这里是首都的上空，他们实在不敢轻易发动攻击，生怕对方的飞行装置上，携带的是什么致命的病毒或者核武器。 “忘了还有这个，有点麻烦了啊……” 格林本想透过降落或升空，来表示自己的无害，然而他发现自己的高度每次稍有变化，捷克的战机就会改变一次阵型，且一次比一次更具威摄性。 对方显然不敢赌自己的目的，因此只能採取这种手段来喝令他暂停一切行动。 这对他来说同样不是什么好消息——对方不可能一直拖下去，如果他无法在短时间内证明自己不存在恶意，等到捷克疏散完下方的人群，极有可能就会发动攻击了。 塑石术造的飞车外壳虽然坚固，但也不过就是钢铁的硬度，即便加上外面的卢恩，也肯定经不住飞弹连番轰炸。 到时候车子被击落，先不说下面的人会不会出现死伤，车里的约儿和米海拉肯定是难以幸免于难的。 毕竟现代化的热武器，跟当时崑崙山民的大石头可完全是两个概念，几发就足以将整台飞车炸个粉碎了。 而他自己的空战优势，在于使用反重力术飞行时的超高机动性，绝非在原地硬接导弹。 真要演变成战斗，他除了顶着护盾脱离飞车，并拉开距离施法外，也没什么好办法。但这个行为必然会导致米海拉两人坠落——反重力术的触发条件必须是目标及目标当前接触中的物品，他很难在抱着两人的情况下作战。 此时要想百分之百避免两人死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一步下手，将所有战机击落。 可这绝对不会是一个好选择…… “我有方法！”米海拉突然大喊道：“把你的魔法车窗撤掉先！” 格林虽然不知道米海拉想到了什么主意，但还是依言将代表护盾的卢恩符文熄灭了。 随着其中一圈金色符文黯淡下来，车身周围的护盾也开始渐渐消散。 “嘿！放心交给我吧，这事我有经验！”米海拉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地说道。 “不！等……给我住手！米海拉！妳这疯子！放手！” 格林这边都还没应声，后面的约儿便尖声大叫起来。 在短暂的骚乱后，米海拉抱着一些东西从车窗伸出小脑袋，并开始往车顶爬去。 注意到格林疑惑地转头来，约儿脸色通红，但没去解释什么，只是动作彆扭地不停伸着手，想把米海拉给拽回来。 格林愣了几秒后，在上方几米处施放了一个鹰眼术，试图搞清楚米海拉到底在干嘛。 只见小天使趴在车顶上，不知导鼓着什么，过了好几秒后，才慢慢站起身。 她站在车顶上，举起一杆金属製的棍子，棍子上还绑着代表投降的白色旗帜。 原来如此…… 格林恍然大悟，并下意识地又给石质后照镜加上了镜面。 那杆乌黑的金属棍，分明是约儿狙击枪的某一个部件。 而那面洁白的旗帜，分明是约儿衣服下的某一个部件。 透过反光，约儿也发现了后照镜的变化，她连忙用双手抱住胸口，红着脸嗫嚅道：“格林先生，那个……能不能麻烦您……” 格林眨眨眼，默默收回了神通。 好在米海拉路子虽然野，但效果拔群。 她挥舞旗帜不到两分钟，战机群就解除了戒备，只馀两台依旧在远处盘旋着。 不久后，一架军用直升机靠到了他们旁边，并开始用扩音器尝试与他们取得沟通。 “布拉格欢迎您的到来，米海拉女士！”捷克方面似乎很快就查清了米海拉的身分，开始对她呼喊道：“麻烦请通知您的驾驶员，以每分钟一千英尺以内的速度，向Ｎ５０．１２００、Ｅ１４．５４００的ＬＫＫＢ航行，并随时做好降落准备。重複一次，以每分钟一千英尺以内的速度，向Ｎ５０．１２００、Ｅ１４．５４００的ＬＫＫＢ航行，并随时做好降落准备。我们将由灯号指引您进行降落。” 士兵似乎默认他们是由懂航空知识的驾驶员在驾驶飞行器。 然而格林压根什么鬼都没听懂，他从来都是以肉眼和鹰眼来确认位置的。 “什么Ｎ５０ＬＫＢ的……麻烦说人话。”不等米海拉传话，格林便以无目标秘语向士兵们说道。 突如其来的秘语让直升机上的士兵出现一小波骚动，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静，毕竟他们也不是没跟绿龙快递打过交道。 “……我们将降落于布拉格．克贝利机场，请跟随我们的航线，并且不得超过我们的速度。”他们迅速将用语切换成了‘人话’。 “知道了。” 格林回应完后，那架军用直升机便迳直朝目的地驶去。 他透过鹰眼术，观察到剩下的那两架战斗机，也已经先一步往相同的方向离去了。 “呼……” 至此，布拉格危机总算宣告解除。 格林着实为此松了口气，他来这里可是为了救人，而非杀人的，如果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导致成千上万人死去，他自己心里那关也很难过得去。 而捷克官方也同样如是，真要在这里打起来，死伤的百姓肯定不会是少数。他们更不想在这种混乱的时局，还招惹上未知的超凡者组织。 “……米海拉！妳完了！妳真的完了！” 然而米海拉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第三百零一章 盲点 几分钟后，他们抵达位于布拉格东北的一座军用机场。 才刚从车门走出来，就有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领着几名穿着隔离防护服的士兵快步走过来迎接。 “久疏问候，米海拉．艾薇亚女士，以及约克夏．瓦伦丁女士。”他礼貌地向两人鞠躬，并亲切地用罗马尼亚语招呼道。 “久疏？你谁啊？”然而米海拉却一脸茫然。 约儿拉了拉闺密的袖子，小声提醒道：“他叫卢卡滋，是捷克的ＮＢＡ高管，去年我们来购物和运输补给品时，被这个人约谈过。” “您说的没错，瓦伦丁女士，但更准确来说，是卢卡什．瓦茨拉夫．弗尔切克，来自捷克国家安全委员会，简称ＮＢＵ。”男子露出微笑，耐心地解释道：“而且你们也并非简单的购物和运输补给品，而是走私军火和窃取军方的机密。如果不是总统先生为你们作保，我们现在可能就不是在这里见面了。” 约儿唰地一下胀红了脸，并面色尴尬地躲到了格林背后——米海拉长得太过娇小，完全无法遮蔽住她。 不过来自国家安全委员会……也就是说这人是国安局的特工？ 格林眨眨眼，打量着卢卡什以及他手下的几名士兵。 在格林打量他们的同时，卢卡什也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格林的头顶和耳朵，并向其礼貌地询问道：“您是黑龙族的……？” 格林会被卢卡什认为是龙族的理由很简单——在目前欧洲较为普遍的认知中，只有龙族才会使用那种类似脑内发声的特殊语言，也就是秘语。 “人类魔法师，”格林轻握了一下卢卡什放到自己面前的手，自我介绍道：“你可以直接叫我魔法师或守护者之类的。” “人类魔法师……啊！是您！那位守护者！”卢卡什思索了一秒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但很快又皱起了眉毛：“可我听说您现在应该在伊斯坦堡？” “原本是，刚刚飞过来的。”格林点头，用拇指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车道。 “搭乘那辆飞呃……车过来的吗……”卢卡什瞥了一眼格林背后的神能飞车，语气轻松地问道：“对了，守护者阁下，您介意我知道车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吗？它看起来可真华丽。” 格林闻言一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里面还能装什么？不就装了自己、约儿，和一隻特大号老鼠吗？ 见格林迟迟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卢卡什脸色一肃，低声说道：“您不方便告诉我当然也没关係，但这样的话，我可能会需要您将坐驾移动到……” “不是……那玩意儿就是个石壳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啊？”格林满脸问号地说道。 他有些不理解卢卡什在纠结什么。 见卢卡什依然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他乾脆用精神力把车子的门打开。 “不信你自己检查。”他耸耸肩示意道。 卢卡什远远看着几名拿着精密仪器的士兵，鑽进鑽出地检测了半天，并听他们汇报完情况后，才紧皱着眉头转回格林这边。 “……守护者阁下，我们在您的车上检测出危险性极高的辐射物质，如果您不方便向我们说明原因，并证明其安全性，我必须请您将它移动到我们指定的位置进行存放。”他的语气依然很礼貌，却隐含着不容退让的坚决。 “……原来如此。” 格林这才知道问题所在，他打了个响指，使车身上的卢恩符文便一个接着一个黯淡下来。 随后便伸出手示意卢卡什：“你们现在可以再检查一次。” …… 几分钟后，卢卡什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走了回来。 “辐射反应确实正在迅速消失，这是一种声控的装置？还是某种非无线电、非网路的远程控制设备？是某种肉眼不可见的红外线，还是……”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在格林等人降落后，就用讯号干扰器屏蔽了这里的无线电波与网路，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够进行远程遥控，就有可能是某种不可见的红外线，或者类似的技术了…… 但既然车子能受到遥控，就代表他们不能确保车子会永远是“安全”的。 “车里的辐射确实消失了，但我们还是无法判断这辆车的安全性，所以……” 卢卡什看着格林的目光严肃中带有警惕。 “你们搞错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格林叹了口气，耐下心来解释道：“那车子根本就不是什么人造飞行器或什么高科技产品。” 他随手一指，神能飞车便化为一滩烂泥，并溶入了飞机跑道的水泥之中。 接着他又踏了两下地面，使几人脚下缓缓隆起一个圆盘，与地面分裂开来，直接乘载着他们悬浮到了半米左右的高度。 “这和刚刚那台车，以及龙族飞行的原理是一模一样的，”他指着脚下的石盘，向卢卡什说道：“只是反重力法术的一种应用，而你所侦测到的能量辐射，也只不过是上面的卢恩符文罢了。” 在降下圆盘后，他又伸手在圆盘上绘製了几个浮空和坚固的符文，并用神能将其启动。 “你让你的人现在检查一下这块石板，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不，你肯定还有没告诉我们的。”卢卡什却摇头否定道。 “我们当然知道卢恩符文是什么，现在很多军事器材上也都刻有卢恩，这已经属于相当成熟普及的技术了。” 他从士兵手上借过一隻刻着‘力量’与‘稳定’的战术手套递给格林，并紧紧盯着他说道：“但我们刚才检测到的，是一种与正常的魔能、电能卢恩完全不同等级，也不同性质的能量。而且那种能量之强，极有可能光是辐射就会对人体造成未知的影响，我们不能毫无准备，且一无所知地放任这种危险的力量进入城市。” 显然卢卡什此时的言外之意，就是格林暂时不允许进入城内。 “……” 格林也听出了这个弦外之音，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头发。 这确实是个华点。 先抛开他自己发明的流体神能卢恩，在他学到的知识中，单就一般卢恩方面来讲，最正统的使用方法本来就应该是用神能去填充和启用。 或者说——“卢恩符文本来就是奥丁为了利用无法直接被使用的神能，而发明出的一种系统性的神能转化仪式”。 不过现实世界中，尼德威阿尔人和亚尔夫海姆人似乎都没听说过神能，理所当然也只会使用魔能或其他次等能量来填充卢恩。 更不用说师从两国的地球人了，他们乾脆给卢恩通上了电，而且竟然还真能用……尽管效果很差。 “……大概那只是因为我的魔力更强大吧？”格林眨眨眼，随口胡诌道：“你知道的，魔能本身就会对人体有一些影响，但这种影响绝大多数都是正面的。” 也不是他非要骗人，而是世界上除了雅典娜和他自己之外，根本找不到其他神能来源，他总不可能直说这是“神的力量”吧？ 然而卢卡什作为国安局的探员，根本不是那么好唬弄的人物。 他瞬间就判断出，这位魔法师以为自己不懂魔能，想用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言来掩盖什么。 眼见卢卡什开始缓步后退，并且眼中的警惕之色也变得越加浓郁，格林连忙改口道：“……虽然跟魔能有一定的差异，但我能保证我的力量不会对人体有任何负面影响，甚至正好相反。你看……” 他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响指。 “停下！你对我做了什么！？立刻收回你的法术！魔法师！”被光芒垄罩的卢卡什惊声质问道。 在他的呼喊声中，周围穿着防护服的士兵瞬间将枪上膛，并瞄准了格林。 格林连忙把手举起，示意自己没做什么：“放松！放松！那只是个恢復体力的增益性法术。” 很快，随着金色的光芒消散，卢卡什脸上的惊恐也随之消失不见。 “呼……解除戒备吧。” 他明显松了口气，挥挥手示意士兵们放下武器，微笑着点头说道：“看来您并没有说谎，这个法术不只恢復了我的体力，同时也让我的精神变得好多了。” 顿了一会儿后，他继续说道：“我个人是相信您的说法了，这种能量确实不会对人体产生什么害处，我会如实将我的经历向上面回报。” 他到远处与士兵们稍微交谈了几句，便神采奕奕地走了回来。 “咳恩，刚才的骚乱是我们有失了礼数，请容我重新说一次——欢迎三位来到欧洲之心，千塔之城——布拉格。”他朝三人行了个礼，并伸手示意三人往航厦移动 “让我猜猜，你们此行应该是为了午夜阳光的事情吧？我听说莱西亚的总公司似乎决定要迁到布拉格了。” “……” 格林瞥了眼脸上写满“我什么也不知道”的米海拉，无奈地叹了口气。 “……差不多吧。”他向卢卡什随口敷衍道。 “那真是太好了，午夜之子这样的优良企业，一直都是我们所渴求的，我相信布拉格也不会让你们失望！三位请跟我来，午夜阳光的人已经在机场外等待你们了。” 见卢卡什总算放下了戒备，格林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感到一丝违和——卢卡什从先前的表现上来看，是一个非常多疑且谨慎的人，为何自己只是施了一个小法术，就完全放下了警惕呢？ 连他自己都没期待驱散神术能真正获得到对方的信任。 更何况这种程度的法术，以他一个大国国安局探员的身分，应该也不会陌生才对。尤其现在欧盟内懂魔法或卢恩的除了精灵和矮人外，也不乏人类存在。 难道他想到了其他的手段？ 还是说…… 第三百零二章 远见卓识算无遗策……的猪 卢卡什刚才提到来接他们的人，是一位年轻英俊的金发男人。 男人年纪大约二十五、六上下，身材纤细，带着金框眼镜，一身天蓝色休闲西装，给人一种睿智而开朗的印象。 “约儿！你果然来了！” 他们一走出机场，那男人就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他似乎与约儿非常亲密，两人一见面便拥抱了一下，并亲吻了对方的脸颊，甚至直接无视了格林和米海拉，手拉手走到一旁窃窃私语起来。 “我刚才得到政府通知，说米海拉可能参与了一场恐怖袭击，差点吓出病来！好在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你看，我早让你来布拉格这边住，别整天跟着她到处疯了，早晚得害你也一起出事，她死了是没差，但你……” 男人满脸欣喜地拉着约儿说个不停，而约儿则笑意盈盈地帮那个男人整理着衣领。 反倒米海拉竟对那个不停说着自己坏话的男人一点也不在意，反而自顾自地伸着懒腰喊道：“到布拉格啦～！奇异博士，我一会儿带你去Ｍｉｎｃｏｖｎａ，你肯定没吃过那里的牛肉拼盘和羊奶烙饼，可好吃了！”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要做。”格林摇头拒绝道。 “你还有什么事？” 听到格林拒绝，米海拉似乎显得有些诧异。 “什么事……去找你们的人商量接收避难所的事情啊！”格林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说道。 米海拉用拇指指着身后，一脸茫然地说道：“不是……你要找午夜阳光的人，人不就在那吗？” 她可没有脱线到已经忘记了自己来这是为了什么——当然不光只是自己逃命，而是要带着她的十多万市民一块儿逃命！ 否则以她的本事，一个人在百万煞魔中杀个七进七出也根本不算什么难事，又豈会这么麻烦？ 主次她还是分得很清楚，但吃个饭怎么也影响不到他们商量事情才对…… “他可以管这事？”格林疑惑地问道：“这事不得跟你们分公司权限最大的人商量？” 他当然知道那男人来自午夜阳光，但他看起来更像个打工的…… “哦，那小子叫凯恩，是午夜阳光的总裁，应该有最大的权限。当然，肯定是除了我以外。”米海拉点点头说道。 “哈？总裁？” 她歪了歪脑袋，小声地确认道：“呃……除了老闆之外，权限最大的职位是叫总裁没错吧？” “……是吧。”格林有些愣愣地应道。 “唉！这几年好多奇奇怪怪的职称冒出来，一直弄得我很乱。哪像以前，手下管事的一律都叫‘干部’，多简单明瞭……” 格林决定先不吐槽那个“简单明瞭”的职称。 真正令他感觉诡异的是——午夜阳光竟然派公司总裁一个人前来接……不，更诡异的是，这么大规模的公司竟然有如此年轻的总……也不对！ 一个跨国集团的老闆竟然连总裁是干什么的都一知半解！这才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这公司到底怎么活到现在的？ 格林思索了一阵后，放弃探讨这个深奥的问题。 “所以他真能管事？”他轻咳两声，再次确认道。 米海拉点点头道：“对，捷克和斯洛伐克的业务都是他在管理的，撤离的事情我也已经详细交代过他了，找他准没错。” “真的假的啊……” 这也不是格林看不起人，那凯恩的年纪顶多只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谁知居然已经当上跨国大企业旗下的总裁了，简直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要知道一样是这个年纪，他如果没有意外得到起源游戏，现在估计还在愁要给哪间便利店打工呢…… 格林心里感叹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而年纪轻轻便见多识广的米海拉，一眼就看穿了格林的想法。 她耸耸肩，随口解释道：“嗳！你别瞧这傢伙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其实都是走后门上来的，肚子里根本没几滴墨儿，反正连跟他姊姊比都差得远呢！” 她一边理所当然地说着，一边走上前去揪住凯恩的领子，把他硬拽了过来。 “放手！薇儿姊放手！你干嘛！？”凯恩气极败坏地摆脱米海拉，把自己被扯乱的衣领整理好，然后对米海拉低声吼道：“有外人在呢，给我留点面子行吗？” 一听这话，米海拉直接跳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上使劲往下扯，疼得他眼泪直往外冒。 “给你留面子？你给我留面子了吗？先不说我是你的长辈，我现在可还是你的上司！”她瞪着凯恩，恶狠狠地说道：“你领着我发给你的薪水，见了我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在那边挖我牆脚，现在还要我给你留面子？翅膀长硬了是——呀！呀！约儿，我错了……放手……你先放手……” 谁知她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约儿用一样的姿势揪住了耳朵。 “……米海拉，咱俩都还没完事呢，你还有空欺负凯恩呀？”约儿温和地笑道。 格林一头雾水地看着面前的环形食物链，没搞懂他们到底是什么关係。 “啊！格林先生，忘了跟您介绍，这是凯恩。凯，这是格林先生，记得礼貌点。” 约儿松开米海拉后，把凯恩拉到身旁，拍拍他示意其介绍自己 “日安，格林先生。”凯恩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走上前一步，礼貌地与格林握手，并自我介绍道：“敝人凯恩．瓦伦丁，是午夜阳光股份有限公司的执行长。” “走后门的。” “米海拉！” 约儿闻言马上又与米海拉掐到了一起。 凯恩则完全无视了那个补充说明，语速极快地说道：“敝人虽然就职于午夜阳光，但目前尚在查理大学第三医学院攻读神经科学硕士学位，介于学校的某些规定，暂时只能住在宿舍内。不过车子当然还是有的，您面前这辆斯柯达ｓｕｐｅｒｂ就是我在市区活动时，偶尔用来代步的其中一辆，然后……” 有一说一，能读到名牌大学的医学院，人家再怎么没墨都比自己强多了，不过…… 他瞥了眼约儿，对凯恩诡异的态度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凯恩很快便注意到格林的目光似乎不在自己身上，于是皮笑肉不笑地贴近了格林。 他极为不礼貌地贴在格林鼻子前，用词却非常礼貌地问道：“介意透露一下您目前跟约儿发展到那一步了吗？还有您毕业于哪座学校？目前在哪里高就？年收入多少？名下有几座房产？父母……” 正在跟米海拉吵嘴的约儿，也终于发现了凯恩的异样，她连忙上前拉开了凯恩，并低声喝令道：“够了，凯！我说过让你注意礼貌的……” “格林先生，凯恩年纪小，还不太懂事，希望您不要介意他的失礼。”她一脸歉意地说完，便把凯恩拉到一边再教育去了。 小？明明看起来比我还大几岁。 格林眨了眨眼，没说什么。 在许多欧美人眼中，亚洲人十五岁到四十岁都是一张脸。更何况约儿对格林的第一印象，还停留在他满脸大胡子的时候，自然而然会把格林当成年纪比自己还大的人。 不过格林自己没有意识到这点，所以对约儿的话感到很是困惑。 “是我长得太着急吗？” 从下了飞车就一直处于懵逼状态的格林，开始有些怀疑人生起来。 神游了半晌后，他摇了摇头重新将思绪拉回正轨。 凯恩．瓦伦丁。 与约克夏同样都姓瓦伦丁，看样子十有八九是她的亲戚。 米海拉虽然一直强调他是走后门的，但估计她自己就没少开那门儿。 想到这里，格林不由向她确认道：“午夜阳光的总裁是怎么选出来的？是你任命的吗？” “嗯哼，我那几间公司的股份，除了瓦伦丁家族持有一部份，剩下的大多都在我自己手里。” 见米海拉承认，他不由再次感叹道：“你们这公司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个奇蹟……” “那是你见识还太少了。”米海拉不屑地笑了一声，洋洋得意地说道：“做生意这种事，只要领头的老闆是个远见卓识、算无遗策的商业天才，那就算带着一群猪都一样能成功，根本不多他一个。” “你的意思是说，你上面还有一个老闆在？”格林诧异地问道。 米海拉愣了半晌后，猛地转过头来，瞪大眼睛反问：“……你的意思是说，我是猪？” 第三百零三章 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布拉格，Ｍｉｎｃｏｖｎａ。 此时这座百年老餐厅中，在米海拉施放某种可疑的金属性魔法后，只剩四名顾客在店内。 “薇儿姊，我已经按你的计划，提前买下或租下了十三座仓库和五座体育场用来存放物资，併购和租赁的的住宅大楼也已经有一百多栋，再给我三……两周时间就能达到最低标准了。而物资方面……” 凯恩一边操作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一边紧张兮兮地彙报着工作进度。 “所以又没办法达标了？”米海拉嘴里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但我还是得说说你……我给你整整一年半的时间，和充足到绰绰有馀的资金干这么一点事儿，这样都办不好。你这些日子到底都在混什么？” 她此时像隻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专心地啃着老闆给她特製的血旺烙饼，却还不时以长辈的语气训斥凯恩两句。 从两人的对话听来，午夜阳光这边似乎根本还没做好接收十万以上难民的准备。不光住处不够，连物资都还远远不足。 而最致命的是，此时捷克境内外国游民数量的大幅增加、物价房价的飞涨，还有治安的迅速恶化，都让民怨声浪越来越高。 再加上多数公共场所和空屋，都已经被徵用来接纳匈牙利和斯洛伐克的难民。如果他们不能自备好足够的资源及住处，捷克政府不可能再破例让如此大规模的难民涌入城市中，尤其是首都布拉格周边。 “不是……薇儿姊，住宅楼缺了几栋是我的错，但物资我们真的无能为力，那些民生物资，尤其是医疗用品和食品，这些大多都是有保存时效的，你又要我们以‘EdenProject’为优先，我们根本没办法……”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米海拉放下手中的食物，摀住耳朵耍赖道：“你的理由永远都有一大堆，我只知道自从给你管理后，午夜阳光不仅一直在赔钱，还永远无法完成我的指示。” 没想到凯恩都没敢顶嘴，约儿反倒有些听不下去了。 她踹了两下米海拉的小腿，有些不满地说道：“米海拉，差不多就行了！凯才几岁，人家的主业还是读书，你不能拿你的标准来要求他……” 然而这话连凯恩本人听着都有些脸红。 “约儿，别说了……” 米海拉翻了个白眼，小声地嘟囔道：“难怪凯恩会成这德行，还不是给你宠的……” 好在约儿并没有听见这句，否则难免又是一顿掐架。 “宠？”格林好奇地向米海拉询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 看着突然阖起眼睛，一脸便祕似的猛使劲的米海拉，格林无奈地解释道：“不，我只是用一种被巨龙称为精神念话的方式在跟你说话，我本身并不会读心术……” “他们俩是亲姊弟。嗯……大概是因为凯恩比较笨，不受他们家的人待见，所以约儿对他有些过度保护。” 米海拉眨眨眼，以格林刚好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说着。 “不过凯恩明明……挺厉害的，为什么会说他笨？”格林疑惑地问道。 他吞回去的原话是——明明比妳还聪明。 至少凯恩目前就读的查理大学医学院，凭他或米海拉指定是考不上的。 “你要把他和一般人比那是没差太多，但他们是瓦伦丁。你别看奶子一副除了约儿就一无是处的样子，她二十六岁就已经拿到海德堡外科医学和牛津生物医学两个博士学位了，同时她还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特工和狙击手，而她这样也只是历代瓦伦丁家族的平均水准而已。” 格林诧异地瞥了眼正在安慰凯恩的奶子。 他是真没想到奶子竟然还是个双医学博士的超级学霸…… “反观这小子，枪也握不稳就算了，今年都已经二十七岁了，还在给我读硕班，而且还永远在挂科边缘徘徊……”米海拉眯着眼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道：“最重要的是，我的所有计画其实都给了他非常大的馀裕，这种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能办好的事情，他却还是办不好！” 她没说的是——实际上凯恩连进查理大学都是走的后门。 要是米海拉没靠着自己漫长的生命，掌握几个捷克老牌家族的小把柄，还真没什么好办法能把凯恩给塞进那所学校里。 “以我和约儿的关係，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放弃他，可这次事关全人类的存续……”她摇头低声叹息道。 听到米海拉这句略显浮夸的话，不知为何，格林心头再次涌上了隐隐的危机感。 他皱起眉头，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蒂米什瓦拉那边……” “多亏我有先见之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所以我还另外准备了几个备选计画。”米海拉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继续说道：“我们将会改行β计画，有一部份人得转移到瓦豪和格拉兹近郊。” 格林松了口气，又疑惑地问道：“瓦豪和格拉兹？” “在奥地利，去年我派人在瓦豪以及格拉兹的马尔卡蒂一带，收购了几座葡萄庄园，并打通了所有地下酒窖，改造成数座坚固的要塞和植物培育所，那里充足的资源，足以让三万人左右在那边生存一段时间。”她皱起鼻子，露出一脸古怪的表情：“那可花了我不少钱，老肉疼了，好在总算没白花……” “去年……”格林愣了几秒，将自己一直存在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似乎很早就知道这场灾难的发生了？” “……” 米海拉眨眨眼，点头说道：“对呀，我大约在一年半前就得知这件事了。” 格林一脸懵逼地问道：“哈？得知？从哪得知的？” 她困惑地歪了歪脑袋，似乎不能理解格林的提问。 “你知道这场灾难发生的原因吗？”格林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我的意思是——是谁干的？” 尽管他已经暂时放弃追查那个导致一切发生的幕后黑手了，但他依然对此抱有疑惑。 “谁干的？不就是那些矮人和夜精灵吗？”米海拉用理所当然的表情地反问道：“狂犬病就是被他们带来的呀？” 约儿和凯恩也听见了米海拉说的话，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 在米海拉，以及绝大多数莱西亚人看来，这所有的灾难当然都是由尼德威阿尔入侵作为开端的，因此那些怪物是罪魁祸首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事情。 然而格林深知事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尼德威阿尔与亚尔夫海姆人一样，都是苦于煞魔和空间病变的灾难，才不得不从自己的家园逃难至此。 而如今地球所面临的，也是同样的一场，一场牵连诸界，前所未有的巨大灾变。 虽然巴尔干半岛的煞魔的确是在尼德威阿尔战败后才出现的，但肯定不会是由他们带来的。 在他们来到中土之前，地球就已经开始出现煞魔了，他们的到来顶多只能说是催化了这场灾难的发展进度罢了。 不过从米海拉的反应看来，她大概对幕后黑手的事是一无所知的。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会发生的？一年多前应该还没有任何迹象才对吧？” 一年半前大约是他刚获得起源游戏的时候，那时现实世界应该还没有煞能存在，至少他和莉亚都不曾发现过。 而按照卡萨利提斯的说法，同为入侵种的神话生物，又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因此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应该有能让人“得知”这场大灾变的要素存在。 “哦！因为那是一种危险，而我有感知危险的能力，所以能提前知道它的发生，就是这么简单。”米海拉抬着下巴，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 “但……不管矮人还是煞魔，对你来说都称不上危险吧？”格林挑着眉毛，表情古怪地问道：“你这危险感知难道还能知道别人身上的危险不成？” 危险感知他当然知道，这种对危险的轻微预知能力，只要生物的感知能力达到一定程度，多多少少都会具备一些，他自己也不例外。 但无论如何，这种能力只是针对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危险而已，而且顶多也就是一种淡淡的危机感，而非明确知道会发生什么…… 就算不谈米海拉到底知道了多少，对她来说，地球又哪里有什么危险可言呢？ 即便没有莉亚在，格林也分辨得出米海拉绝对是自己所见过最强大的生物——没有之一。 如果她跟自己一起进入起源游戏，估计连海格利斯、史尔特尔，乃至女娲等神祇，都远远不会是她的对手，大概也就“作弊的巴贝尔”能与她相提并论吧…… 在这种怪物级的力量前，那些所谓的“危险”，根本不可能对她造成那怕一丁点儿的威胁。 米海拉就格林刚刚的提问，思考了整整两分钟后，才模稜两可地答道：“呃……我不知道耶？” “你的意思是，你无法知道别人身上发生的危险？”格林一头雾水地再次问道。 “不，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之前不知道我竟然还能感知到别人身上发生的危险，但我知道。”她极其绕口地解释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哪知米海拉只是耸了耸肩，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说道：“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在你说之前我根本连自己知道都不知道，我当然只知道我知道而已啊。” “不，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让你知道这些呀？”格林揉了揉眉角，有些胃疼地说道。 “……” 米海拉又思考了半天，仍然得不出什么答案来。 毕竟思考从来就不是她的长处。 她只知道自从自己与福尔考什同归于尽，并再次甦醒后，就已经拥有“危险感知”这种能力了。 而且这种能力似乎不同于随着“岁月”渐渐成长起来的体能，而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的，就跟她那种迷惑人心的巫术一样。 “……难道福尔考什的肉给我加了什么特殊属性！？”她灵光一闪地想道。 随后她马上又否定了这种分不清游戏和现实的荒谬结论。 “有什么头绪吗？”格林见米海拉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追问道。 “……不知道不知道！嗳！你好烦呐！”始终答不上来的米海拉揉了揉自己快炸裂的小脑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反正我就是知道嘛！如果我问你你平常吃进去的食物是怎么变成屎的，你回答得上来吗？啊？回答不上来吧？但你就是会拉屎啊！难道你拉屎就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我知道！”一旁的凯恩突然插嘴道：“食物之所以会变成粪便，是因为食物进入胃部后，胃中的胃酸和酶会分解食物，使其转化为较小的分子，在这些分子进入小肠的同时，胰脏和胆囊会释放消化酶和胆汁至小肠，以进一步分解食物分子，使其能……” 啪！ 米海拉直接一巴掌搧在凯恩脑门上，不满地喝斥道：“闭嘴！说话前动动你的猪脑行不行！？我正在吃饭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明明是薇儿姊你先……” 啪！ “顶嘴！？” “……” 啪！ 这次连约儿都没有帮他的意思，毕竟他们确实正在吃饭…… 格林没理会姊弟三人的诡异互动，而是默默地思考着米海拉的异常。 “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究竟是个什么概念，他有些无法想像，但他倒是想起了一个拥有相似能力的人。 亚历珊德拉！ 第三百零四章 预知的运作原理 想来，米海拉自称的“远见卓识的商业天才”，极有可能只是“单纯的预知能力”罢了。 思索片刻后，格林直接了当地向商业天才问道：“妳说妳这会不会是一种预知能力，而非危险感知？” 米海拉沉吟了一分钟后，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可能！除了知道会发生什么危险外，我有时候还会无缘无故知道约儿第二天会穿什么样式和花色的内衣，不过她从小到大内衣都是小熊白兔之类的，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米海拉！”约儿脸色通红地戳了一下米海拉的腰，不满地说道：“没事把我绕进去干嘛？妳做生意的时候不也一直在用预知的能力吗？” “约儿，妳在胡扯什么呢？”米海拉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眼约儿，摇摇头用哭笑不得的语气说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做生意会成功是因为我有生意头脑，是所谓的基因遗传和家学渊源！跟你内裤上的小熊能有什么关係？” “……” 米海拉和凯恩动作完全同步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转向格林。 两人似乎都没打算纠正米海拉。 想改变米海拉几百年来养成的迷之自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点他们俩打小就清楚得很。 反而格林是真有点儿懵了。 从米海拉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看来，她是打心底真就这么认为的。 显然她一直都没发现自己的成功是因为“预知”能力——尽管约儿和凯恩都对此心知肚明。 也就是说她刚才的确没有在胡扯，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她单纯就是知道而已。 不过如此看来，这绝对不像她自己所说的，是一种“危险感知”，而是与珊德拉一模一样的“预知”。 唯一的区别在于，珊德拉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使用什么样的能力，也能一定程度控制那种力量，以进一步拓展自己想要的资讯。而米海拉虽然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资讯，却从来没搞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至少表面看上去是那么回事。 她似乎是在被动地接收着自己想要的未来讯息，这导致她连事情在未来发生的先后，以及哪些是自己因为得知未来后才产生出的新分支，都无法明确地区分出来，所以她才会需要根据自己得到的讯息，拟定出一大堆的备选计画。 当然也不排除这傢伙单纯就是比较谨（从）慎（心），所以才习惯性地进行多馀的准备。 总之，米海拉具有预知能力是几乎可以确定的，虽然可能不至于像珊德拉那样运用得出神入化，但想来也差不到哪去。 而按照格林的知识理解，她们两人的这种“预知”，与正常阿波罗祭司或渥尔娃女巫的“预言”，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所谓的预言，通常只是未来的“片段”（例如拉奥孔梦中的火光和巨蛇）、甚至几段“启示”（例如女巫预言中索尔和洛基会因风雪迷失至她的村庄）。 预言师们会根据得到的零星资讯碎片，按照自己的理解再进行一遍统整和加工，编织出未来的一个可能性。 这决定了预言中的未来不会是绝对的，更别说他们还常常由一些模糊暧昧的梦境、幻视、幻听来做为资讯来源，这又给预言增加了许多的不确定性。 渥尔娃女巫那种能够详尽到来访者名字和来访经纬的预言，已经是预言师中极为罕见的强大力量了，这也是为何渥尔娃女巫会受到包含阿萨神族和霜巨人在内的所有种族尊敬。 但无论如何，预言这种能力，在事情与“自己”有关时，就会存在决定性的缺陷，也就是这个预言的“作用”。 举个简单的例子：假设海恩德拉藉由预言，得知自己出门会被鸟粪砸到头，这件事就产生了三种比较大的可能—— 一、她临时决定在出门时戴上一顶帽子。 这个举动的确能够避免被鸟粪砸到头，但实际上她却早已经因为去衣柜拿帽子的时间，而错过了鸟粪砸落的时间。 二、她临时决定不出门。 三、她临时决定不出门，却会因为某些事情不得不出门，她出门前特地戴上了一顶帽子，在路上却会因为某些事情不得不暂时脱下帽子，最后应验被鸟粪砸到的预言。 或者整件事情就不是在她认为的那天发生的，并且在未来的几天后应验了。 这三种情况意味着她关于自己的预言，如果不是“错误”的，就是“无法改变的”。 以结论来说就是毫无意义的，她单纯只是、也只能“知道”有概率会发生那么一件事而已。 但谁又不知道自己出门有被鸟粪砸到的机率呢？ 那充其量只能说是一个未来的可能性，她无从得知这个可能会不会应验、如何应验、何时会应验，也无从得知自己知晓未来后发生改变的行动，是否同样会使自己所知道的未来发生改变。 珊德拉和米海拉她们两人，显然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她们在对“任何”事情的未来，做到完全瞭若指掌的同时，还有着一种更为可怕的能力——她们能够在自己知晓未来的瞬间，随着自己的计画和想法，“更新”出可能的新未来，并且还能反复校对自己的行动，以致使某个未来几乎必然发生。 乍听上去似乎普普通通，但只要仔细一想，就会发现这种能力的可怕之处了。 她们俩几乎可以说是一种全知全能的拉普拉斯恶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她们在获取未来资讯时，并不会受到任何侷限，只要是自己想知道的，不论事情与她们自身有关无关、距离多远，她们都能够知道。 就如同她们身处于一个沙盒内，却又随时能以沙盒之外的上帝视角观测，瞬时演算出未来的可能性。还能藉由沙盒内的身体改变事情的发展轨道，令其往自己期望的新未来行进。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只要存在可能性，那怕概率再微小，她们也能锁定自己想要得出的“果”，然后不断增添“因”，使那个果最終成为必然。 在同样的情景下，假设珊德拉在出门之前，开启了预知能力，预知到的就不会只是她被鸟粪砸到而已，而是无数种可能的未来。 而她在其中选择了“美杜莎被石化鸟粪砸到”的未来后，其馀未来的可能性就会降低到趋近于零，致使她选择的可能成为唯一的未来。 具体过程是这样的—— 早上出门前，珊德拉预知到了“自己没预知的话，被鸟粪砸到的未来”。 虽然她能藉着这个预知避开鸟粪，但却会在过程中被轿车溅起的水花打溼鞋子，或者踩到积水而滑倒。 要想避开这一切，就必须打乱她的部分行程。 尽管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但她认为这代表着今天不宜出门，所以她产生了不出门的念头。不过事情还是得办，她不出门就得请别人来代替她出门。 在她有这个意图的瞬间，她就预知到了鸟粪砸在替她出门的美杜莎或伊吹头上这两种可能。 看到这个未来的她，同时也看到了头上顶着鸟粪的伊吹，闹彆扭要自己帮她买游戏的未来，所以她更倾向于让美杜莎来替她出门。 这使她又预知到美杜莎没被鸟粪砸到，和被鸟粪砸到的两种未来。 看到这个未来后的她，可能会好心提醒一句：“小心鸟粪”。 这个善良的本能，促使未来产生了美杜莎避开鸟粪和被石化鸟粪砸中的这两种可能。 但由于她想起昨天看电影时与美杜莎的意见分歧，更倾向于美杜莎被石化鸟粪砸中，因此“想像”自己在告诉美杜莎细节时，给了她错误的时间和地点。 美杜莎在知道有鸟粪的前提下，尽管得到错误的时间地点，也足以在被砸到前反应过来。 这最终使得石化鸟粪砸到美杜莎的未来，成为最可能发生的未来。 而珊德拉还能够藉由更多想像，来增加其他提升这个可能性的行为。 当她将这个可能性推演到极限，并对这个结果满意后，她只要“停止预知”，然后按照此时她脑中残留下来的记忆行动，这个结果就会如同她“停止预知前最后预知到的那样”，有着近乎必然的可能会发生。 并不像一般的预言，会因为提前知道这件事，而改变这件事的结果。 更准确来说，美杜莎被石化鸟粪砸到这件事，本就已经是她提前知道后进而产生的结果了。 而那一连串看似冗长的预知过程，实际上也很可能只是珊德拉脑内一瞬间所呈现出来的未来罢了。 即珊德拉在预知到自己会被鸟粪砸到的下一秒，就知道了“美杜莎被石化鸟粪砸到”的未来。 而她如果之后突然改变了主意，依然能够透过想像自己能够做出的其他行为，以产生一连串可能的新未来，并藉由不断累积可能性，来渐渐取代这个结果。 她要做的，只是选择一种自己满意的未来，然后停止预知，按照自己当下的想法去行动而已。 这意味着在一件事情中，她只要拥有足以改变“因”的能力，就能够藉由在脑内一遍一遍模拟，来慢慢“定制”出自己想要的未来！ 当然，这些还只是格林根据自己现有的知识，所产生的一些简单的猜想和推理，实际上两人的预知原理可能还更为複杂一些。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她们的能力绝对是远远超出正常所谓的“预言”范畴的。 否则以米海拉那种脱线程度，又怎么可能以领袖的身分，建立起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甚至带领没经过什么军事训练的百馀名员工，杀得数万矮人大军丢盔弃甲呢？ 也许正如她所说过的那段话——如果有一个人能够远见卓识到看透了未来的所有走向，以至于任何行为可能导致的变化，那他就是带着一群猪，都必然能走向成功。 更何况米海拉那些员工实际上很可能比她本人还要聪明一些…… 第三百零五章 丑孩子 四天后。 大教堂的一万多人以及部份避难所市民，按照米海拉的备选计画，被送到了奥地利的格拉兹等地。 奥地利的撤离工作目前已经完成，但避难所中其馀的近八万人，由于人数和需要带走的辎重非常多，目前仍在持续撤离中。 在市长多明尼克的协调下，这场撤离行动可以说进行的极为顺利，然而格林那种不安的感觉却一直没有消散。 好在今天就是最后一批了，只要把这四千多人送走，并掩护一楼那些负责警戒煞魔的午夜之子和志愿兵离开，他就能准备前往南美洲了。 “小天使，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他一边操纵着法师之手帮助市民运送物资，一边向总是跟在他后面的米海拉随口问道：“你如果在一年多前就已经对现在发生的一切瞭若指掌，那为何没做出更充分的准备呢？你应该完全有能力做到不是吗？” 例如将整个蒂米什瓦拉打造成一座坚固的武装要塞，或者提前组织市民撤离，甚至直接将整件事情公之于众。 “没你想像中那么简单……”米海拉耸耸肩，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说道：“灾难这种事，提前别人三天，会被说是见微知着、提前别人三个月，会被当作未雨绸缪……但提前别人一年，就单纯只是个杞人忧天的疯子罢了。” 她挤眉弄眼，略带诙谐地说道：“虽然我才二十一岁而已，但这二十一年里我经历过很多很多的类似事情。” 格林无视了米海拉特意强调两次的二十一岁，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可以强迫他们听你的，那毕竟也是为了他们好。” 如果换作格林，他才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他觉得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那他就会那么做。 这点从当时在奈亚拉托提普的事情上，他在发现自己与国家的想法有所冲突后，毫不犹豫地放弃与政府的合作，甚至知情不报，默许奈亚拉托提普的杀戮，就明显可以看得出来。 但米海拉听见格林的看法，表情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那似乎是想笑，但却难以扯起嘴角的样子。 几经尝试后，她收回了老是挂在脸上的笑容，低声说道：“……人们不会相信，也不会试图去相信，那些还没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坏事。就算那件坏事眼看就要发生，甚至已经发生在他们周围的人身上，他们依然会选择视而不见。” “如果我用自己的力量施以强制手段，就算那是为了他们的安全，乃至生命着想，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指责我为异端，将我视作敌人，并如同对抗真正的灾难一般对抗我……数百年来一直都是如此，从未改变过。” 她难得地皱起了眉头，但那表情与其说是埋怨，看起来更像是自责。 “这也不奇怪，”格林叹了口气，摇着头缓缓说道：“狭隘和利己是我们的本能。” 人们眼中只会看到自己想要的，而那些把不想要的带给自己的人，当然就是所谓的敌人。 “所以我会去做我能做到的一切，只要不妨碍到他们的生活，也不被视作敌人。”米海拉点点小脑袋，非常认真地说道：“那样反而不利于我帮助他们。” “但你干嘛要做到这种程度呢？他们的死活又与你无关，不愿意接受帮助，那就让他们承担后果呀？”格林皱眉问道。 米海拉沉默了良久后，露出非常悲伤的表情，低声说道：“无端失去亲人……这样的痛苦没有任何人应该承担。” 她之所以总是不计后果地试图去保护他人，甚至时常做出如同主动去寻死一般的疯狂举动，就是不希望别人也经历到她所经历的一切。 当她知道自己只要那么做，就能让面前的人活下来，哪怕代价是自己一次又一次陷入无边的黑暗与孤寂，她也不曾犹豫过一秒。 “……至少在那一天之前，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别人。”她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语道。 这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解答。 然而却是一个格林完全无法认同的答案。 为了不被他人视为敌人，为了不妨碍他人的生活，选择躲在一个没人知道的角落拚尽全力、竭尽所能，就为了去帮助那个他人？ 多么可笑……又可悲。 他知道米海拉如果愿意的话，完全有能力成为整个世界的主人……甚至是神。 但她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去那么做，反而卑微到像是仅能在午夜现身的丑孩子，躲躲藏藏地对陷入苦难的人们施以援手，生怕被看见后会招致他人厌恶。 格林觉得好笑，但却笑不出来。 从米海拉此时的神情，他可以看得出已经有太多的人嘲笑过她了。 纵然她如今有着几万，乃至几十万的员工在为她卖命，但除了约儿外，没有一个是因为信服她的理念与目标，才选择跟随她的。 他们单纯只是为了钱、为了更好的生活。 如果她没有办法给这些人“现在”就想要的东西，那她对这些人来说就没有任何价值。 一年后会有大灾难？ 他们只会认为自己的老闆终于疯了，并开始担心自己下个月薪水能不能如期拿到。 在只能看到眼前利益的普通人眼中，米海拉就是个杞人忧天的疯子。 不过此时格林倒是终于想通，米海拉先前给自己的种种不协调感了。 这丫头死活要跟在他旁边，或许压根就不是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 相反，她想确保的是“奇异博士”的法术，究竟能不能让她的市民们安全逃脱，同时也顺便保护一下这位“战五渣法师”——至少电影里的奇异博士除了特能苟外，战斗力真就只有五。 “……所以你到底活了多久？” 格林愣了老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 米海拉沉默了一会儿后，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确定你想知道吗？” “你愿意说的话。”格林耸了耸肩说道。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许跟别人说。”她严肃地叮嘱道。 随后，她像是准备揭露宇宙真理一般，面色庄严地凑到格林耳边，用气音说道：“我今年其实已经……二十一岁了！” ＭＤＺＺ！ 格林翻了个白眼，把笑得跟个傻子似的米海拉推到一边，朝避难所中央广场，正在帮助多明尼克协调物资运送的约儿和亚冈走去。 “约儿、亚冈，”他远远向两人打了个招呼，询问道：“我们还需要多久……” 话没说完，一阵强烈的恐慌与不安猛然涌上心头。 他紧张地环顾四周，确认自己身边没什么威胁后，又将精神力向上层延伸了出去。 他穿过了地下二层、一层，直到抵达了地面。 在他刚将自己的精神力往地表瀰漫开后，就感知到一阵强烈的光芒从东方传来…… “不……不应该……” 第三百零六章 机会 半晌后，格林有些不敢置信地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轰——！” 不知过了多久，前所未有的巨大声响在他耳膜中猛然炸开，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低沉而持续的大地轰鸣声。 “隆隆隆……” 这一连串巨响，总算让他回过了神。 “为什么……” 格林话音还未落，一股热浪便从楼上快速涌了下来。 他立刻挥舞双手，将所有通往上层的通道都给用护盾术封住，随后用神能塑石术将通道彻底堵死。 “轰——！” 又一阵爆炸声传来，但听声音大小应该离他们非常遥远。 “哗！” 与此同时，一道不稳定的传送门在格林身边打开，一位血肉模糊的半龙人蜷缩着身体，摔在他的身边，并直接昏死过去。 格林还未见过如此拙劣的凡人型态，但他还是马上辨认出了来者。 是萨莱冬！ 此时老龙身上那件总是脏兮兮的长袍，已化为一触即碎的碳化物质，正和他翻卷起来的皮肉与碎鳞胡乱地搅在一起，而那双巨大的龙角此时也只剩下一些残破带血的突起物，再加上布满全身的水泡和被烧得残缺虯结的发须，看上去如同索命的恶鬼般令人毛骨悚然。 他迅速蹲到老龙身旁，开始进行急救处里。 “这是……” 没想到他才一翻开老龙的身体，就掉落出了几块被完全烧成焦炭的骨骼。 那骨骼纤细而短小，生前显然还是个幼童。 他双手有些止不住地颤抖，但仍快速地清理掉了骨骼，并开始对老龙施放癒合符文。 然而不论他如何努力，癒合的效果始终都跟不上死亡吞噬老龙的速度。 “魔法师！怎么回事？”亚冈有些慌忙地跑了过来，并指着往上层的通道问道：“你为什么把通道给堵死了？上面不是还有……” “已经没有了。”格林头也没抬，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没有了是什么意思？你至少得留下一个通道，上面还有好几百人没下来，他们是自愿留到最后帮忙防守煞魔的！你不能就这样……”亚冈有些急躁地大声说道。 “你是聋了还是在装傻？他们已经死光了！一个都不剩的死光了！这样够清楚吗！？”格林恼火地大吼道。 “轰——！” 他们说话的当口，又一颗核弹在远处引爆的声音传来。 “……” 亚冈这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愿意承认发生了什么。 他无声地开阖了几下嘴，随后以狂奔的速度转身离开，开始催促市民们加速撤离。 格林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正常，但他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恢复镇定。 刚才在第一响爆炸发生前，他在危险感知的影响下，提前将精神力向上弥漫了出去。 也正因如此，他才看到了那足以令经历过无数血战杀戮，已经无比坚韧的他，都忍不住心生动摇的惨剧。 当时在他的精神力视野中，那阵极为刺眼的强光，只用了一瞬间，就将世间万物蒙上了一层漆黑的阴影。 树木植披在那道光芒中，有的化为了随风而逝的灰烬，有的被烈火烧成了枯枝。 土壤岩石在那道光芒中，如同在一瞬间经历了千万年时光，崩解成了漫天尘埃。 甚至连天上的太阳也有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就好像星辰也伴随着万物，一同步入了死亡。 他看到几位十分钟前还在与他谈笑风生的午夜之子，在强光的照射下，皮肤上燃起熊熊烈焰，并在短短几秒内化为一地枯骨。 他看到堡垒中几位勇敢无私的志愿兵，浑身像沸腾般不停冒出血水和蒸气，并在哀号中痛苦地失去气息。 他看到伊万……那位忠诚而尽责的警察，即使四肢都已经焦黑碳化，仍强忍着剧痛，试图用对讲机警告他们。 伊万对着早已在电磁脉冲下失去所有机能的对讲机，嘶哑地说了好多话，一直到他那被热辐射烤乾的声带再也发不出任何嘶鸣，才终于舍得闭上双眼。 但他的表情看上去，却没有哪怕一点的后悔或痛苦，有的只是对自己是否克尽职责的担忧。 “……” 那一幕幕画面不停在格林脑内回放，最终定格在伊万紧握在手心的对讲机。 他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终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伊万，我听见了，谢谢你……你的警告……非常及时。”他低声自语道。 他们的盟友显然已经背叛了他们，尽管地下三层现在看起来好像没受到什么损伤，但那只是时间问题。 那道一瞬间摧毁地表所有生命的强光，只不过是前奏罢了，真正由爆炸产生的高温、冲击和辐射都还在后面，并且正迫不及待地准备展开毁灭。 “所有市民，听好，我只说一次！现在我要你们立刻放弃手边的物资，以最快速度离开庇护所！”他一边给老龙急救，一边用秘语在所有人脑中大声说道：“五分钟！最多五分钟后我就会离开，届时所有的传送门也会一并关闭，在那之前没能离开的……自己想办法。” 他并不了解核弹爆发后的各阶段现象，但他可以感应到数股令他心悸的巨大力量正在快速接近，且在大约五分多钟后就会陆续涌入地下。 到那时，这座尚为完工的避难所，将会被彻底摧毁殆尽。 当然，即使这里完工，也不太可能有机会幸免，毕竟这座避难所设计之初针对的是“一颗”核弹，而非“数颗”。 格林知道自己抵抗不了那种伟力，所以他不打算多留那怕一秒。 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不能为了这些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而死！ “米海拉！” 他四处张望着，然而先前还在他旁边的小天使，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格林先生！”约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急急忙忙地说道：“刚刚的地震导致北区的地层崩塌了，薇儿正在那边，我们得去帮她！” “该死……”格林暗骂一声后，向约儿快速说道：“进入传送门，我会去找她！” “可是……” “我说，进去！” 她被格林的吼声吓了一跳，只好咬着唇畏畏缩缩地跟上人流，消失在了传送门之后。 “臭丫头还真能给我添麻烦……” 不用多想也知道米海拉为何会往北区跑。 虽然他并未在北区设立传送门，但那里跟其他区块一样都属于居住区，肯定还有少数市民在那边逗留！ “咳……咳！” 这时，老龙竟然醒了过来。 传奇巨龙的生命力确实顽强，尽管正面承受了那能将人体瞬间化为碎炭的光热辐射，依然没有完全失去身体机能——从他怀中被烧得只剩几块骨骼的幼童就可以看出，他仓促间施放的防御法术，在那种威力面前只起到了微乎其微的作用。 他使劲仰头，用被血液浸染成红黑色的眼球环顾了几下四周。 “……格林小友……是你吗？” 尽管他此时的声音，如同用钢刷刮挠金属般的刺耳，但格林此时却希望他能说得更大声一些。 “是我。” “希望……是你咳咳咳……对不起……我没……咳……没能完成任务……没能……” 格林的声音并没有传达给老龙，脆弱的耳膜早就已经在高温炙烤下丧失了机能。 而那双再也看不清任何物体的眼睛，还在不停将他体内仅剩的水分析出。 “不！老龙，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格林闭上眼睛，摇头说道。 也许是辨认出了格林，老龙突然激动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嘶哑着喊道：“伊斯……伊斯坦堡！你必须去伊斯坦堡！那里有好多人……需要……你……” 话没说完，他便失去了生息。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还在担忧着那些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格林停下手上的治疗，默默凝视了老龙好一会儿。 “我会的，我答应你……”他对这位无私的老人低声说道：“安心睡吧，伟大的萨莱冬。” 他压下自己翻涌的情绪，强行打起了精神。 随后，他开始全力地压榨自己的神能，不断加固着各个通道，以争取那怕仅仅半分钟的时间。 “呼……” “亚冈！”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后，用无目标的秘语喊道：“亚冈——！” “魔法师……”亚冈听见格林的呼唤，喘着粗气跑了回来：“除了被困在北区的人，大部分都撤离了，但建筑物已经开始崩塌，我们恐怕只能放弃……” “你带着老龙一起走。”格林指着陷入沉眠的老龙，打断道：“米海拉还没回来，我得去找她。” 亚冈皱起眉头，不理解格林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萍水相逢的米海拉，但他没有试图去阻止。 他面色肃然地抬起老龙的身体，低声说道：“你可千万别死了，你还有……” 格林再次打断道：“我还有亲人在等着我，绝对不会死的！” “……” 亚冈顺了下有些呛着自己的口水，继续说道：“我会在布……” “知道，完事我会去那边找你。” “该死的魔法师！都这种时候了，让我说完一句话很难吗？就一句！”亚冈气急败坏地骂道。 格林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格林的背影，亚冈愣了半秒，才扯着嗓子吼道：“魔法师！刚刚那句可不……” “你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我的……同样也是。 在调戏亚冈的同时，他也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第三百零七章 这样的人 “米海拉！” 在逐渐崩塌的地下建筑中，格林一边用法师之手清理着挡住去路的建筑物残骸，一边高声呼唤着小天使。 好在北区由于岩层成分的问题，占地面积并不算太大，格林的精神网很快就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奇异博士！你回来干嘛？” 看见格林跑来，满脸血痕和灰尘的米海拉语调轻松地问道：“核弹不是炸了吗？再不走就没机会啦！” 尽管她的语气一如既往，但眼前的情况明显不容乐观。 她纤细的上半身此时已经几乎快被镶进了岩层中。 格林可以从萦绕在她身体周围的红色光芒中，感受到一股极为强大的鲜血能量——一种肉体强化型超凡生物在出力时，普遍会激发的半隐性能量，他自己也同样如此。 她似乎用自己娇小的身躯，将整个北区地下三楼以上的所有岩层与建筑，给硬生生扛了起来。 而她这么做的原因…… “对了！奇异博士～”注意到格林的视线，米海拉露出了撒娇的表情：“走之前帮我个忙好吗？那里有个女孩的脚被压住了，伊诺和拉麦搬不动那些石头，但我暂时腾不出手……” 她的不远处还有三个孩童在，其中两个正蹲在地上，拚了命地用手挖掘着碎石，一个则整个下半身被压在瓦砾下面，并且陷入了昏迷之中。 “退后！” 格林立刻用秘语警告那两个满手鲜血和尘土的男孩。 他们这才注意到格林的存在。 好在几天下来，避难所中所有人都已认识格林。 男孩们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连滚带爬地跑到他的脚边。 “是守护者！守护者来救我们了！” “守护者先生！帮帮我们！萨莉被石头压住了，我们搬不动那些石头！” 男孩们七嘴八舌地汇报着。 格林点点头，将萨莉身体周围的石块全部化为泥泞，并用精神力把埋在里面的孩童拉了出来。 喀啦啦…… 好在上面的花岗岩岩层虽然正在崩解，但被米海拉用血能束缚在了自己身上，过程中并没有更多的石块砸落。 然而孩子虽然有惊无险地被救了出来，却依然没有脱离危险。 那是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女孩，从她衣物的破损处，可以清楚地看见大大小小的瘀痕与创口，其中一条腿更是从膝盖开始，向后扭了将近一百八十度。 格林撕开她的衣物，快速检查了一下伤势后，对她施展了一个睡眠术，以确保她不会在中途醒来。 “喀！” 他握住女孩扭曲的小腿，将她的骨骼猛地掰回正面，随后对她施放了癒合符文与驱散神术。 确定女孩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后，他脱下自己的衬衫披在女孩身上。 “到布拉格后，你们得找到亚冈，就是那个背着长剑的英国大叔，告诉他是我让你们找他的。”他把萨莉交给两位男孩，并拍着他们的肩膀，严肃地嘱咐道：“让他立刻带你们去医院，千万不能耽误，知道了吗？” 刚才的治疗顶多只是应急，他的癒合符文虽然能恢复伤势，但并不能将骨骼正位，如果不得到正规的治疗，女孩很可能会永远失去一条腿。 “知道了。” 确认男孩们都听清楚后，他就地开启了一座通往布拉格的传送门，让两名男孩拖着陷入沉睡的萨莉进入了其中。 “我该怎么做……” 男孩们离开后，格林看着面露微笑的米海拉叹了口气，低声自语着。 现在他所遭遇的困境在于——米海拉最开始也许只是将一小部分崩塌的建筑物扛在自己身上，但此时上方的所有岩层却早已因为重力和坍方的关系，全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现在显然是用那股浓郁到已经实体化的鲜血能量，将所有岩石都束缚在自己身上。 这导致她现在那怕移动半步，都会使本就不稳定的花岗岩岩层崩碎，连带着整个避难所以及格林都一起被压扁。 因此她完全不可能放下岩层，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并进入传送门与他一起离开这里。 而除了传送门之外，他能够进行远距离位移的手段就只剩三种。 一是他最常使用的定点传送术，这个法术可以随心所欲地传送到任何被熟记的完整空间座标上，然而这个法术的局限在于只能传送法师本人，及其携带的非生命体而已，所以他并没有办法用这个手段把米海拉给一起带出去。 再来就是卢恩传送阵和魔能传送阵，这两种法术乍看可行，但却存在诸多问题。 首先，他没有足够的时间一块一块绘制卢恩符石，以搭建标准的卢恩传送阵。而就算他直接用魔能搭建出不稳定传送阵，也不知道现实地球中哪个座标有另一座能对接的卢恩传送阵，而他手上又没有能配对的定位符文石可当作传送信标——老龙身上那块跟他配对的符文石已经熔毁了。 当然，卢恩传送阵与所有空间法术一样，可以改成无明确目的地随机传送，但问题在于—— 在这种情况下进行不稳定且随机的传送，他们有99％的机率会被拉到最近的空间薄弱区附近。可最近的空间薄弱区不用说也知道，是核弹重点轰炸地区，此时使用这种方式几乎与送死无异。 而五环魔能传送阵可行性还要更低一些，这种法术不像传送门那么快捷，也不如卢恩法术那么“粗野”，它是真正在用魔法来“建造”一个拥有传送功能的建筑。 要施放这个法术，他会需要魔能墨水和毛笔，或者魔能粉笔之类的道具，并在直径至少三公尺的平整地面上绘制出有效且精确的法阵，或者建造出可绘制法阵的充能拱门……重点是还要拥有另一座有着对应魔能序号的传送阵存在。 至于新式传送阵，且先不说这个法阵必须得挪开米海拉，好在她脚底下画阵…… 他当初设计这个法阵的理念在于，将卢恩传送阵的主体符文之语，改成组合好的汲能符文和保护符文，用以自动抽取能量，同时加入魔能转化法阵，将抽取到的能量转化为魔能，并储存起来，等到触发传送阵后，再藉由魔能来投影组合出完整的卢恩传送法阵。 因此它传送功能上的结构，实际与卢恩传送阵是大同小异的，只不过额外添加了魔能转化仪式、魔能节点定位，以及利用投影来简化法阵等等的实用小功能而已。这意味着使用新式法阵，同样也会面临与卢恩传送阵类似的问题。 “塑石术。” 为了脱离困境，格林试着使用塑石术，在米海拉周围立起了十几根粗壮的承重柱，希望这能取代她，成为支撑北区的支柱。 “吱啦！” 然而只是几个呼吸间，就有数根石柱因承受不住重量，而被压成齎粉，并连带着让不少花岗岩块也一起崩落下来。 “喂！行行好别给我添乱了，赶紧滚蛋！” 米海拉不得不调整了几次姿势，才好不容易稳定下来。 事实证明，塑石术只能用来给她增加一点额外的负担，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透过精神力观察，可以发现此时已经不单是地下二层的建筑，而是扎扎实实三层楼高的钢筋佐花岗岩，压在米海拉身上了。 上面两层已经彻底塌陷，若此时没有米海拉撑着，整个避难所有一半以上都可能被沉重的花岗岩层压垮。 这种在莱西亚境内广泛分布的岩石，质地坚硬且重量极为沉重，尽管米海拉那深不见底的力量，现在抬起它们也已经用尽了全力。 而他那几根缺乏建筑学知识的石柱子，当然不可能支撑起面积广大，还有数层楼高的花岗岩。 塑石术的适得其反，让格林不敢再胡乱尝试。 “该死……” 换作正常情况，他当然可以使用大型塑能法术彻底粉碎所有岩层及建筑，或者直接将花岗岩一块块切割出来，以反重力悬浮慢慢运走。 但无奈他们此时正位于地下三层的建筑里面，要想施放一个在确保自身及米海拉安全的前提下，又能解决问题的法术，只能是经过长时间测量与精密计算的复合法术，这少说也得耗费个数十分钟才有可能施放出来。 而他现在显然没有那么充裕时间。 “你到底在搞什么？”米海拉歪过脑袋，缓缓皱起眉头催促道：“赶快走啊？” 格林抿着嘴角，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绝对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米海拉死去……绝对不能再来一次了！”他在心里发誓道。 他知道，世界上有许多人将他当成伟大的英雄，尊称他为御龙法师、特罗姆瑟守护者，乃至于——“守护者”。 可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个掌握强大力量的普通人，他自私、懒惰、胆小，当不起什么英雄，也当不起什么守护者。 嘴上说是为了人类，为了地球，但实际上他从来就没有想到那么远去。 他之所以不吝于用这股力量去施以善行，只是因为他能在其中得到自我肯定，能获得成就感，说穿了就是一种自我满足的行为。 他不是伊万，更不是萨莱冬，他没有伟大到能为了那些素昧平生的人豁出自己的性命。 甚至还认为他们这样的行为非常愚蠢。 打心底这么认为…… 然而这不妨碍他去尊敬、去崇拜这样的人。 眼前的米海拉……正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绝不应该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死在一堆瓦砾，以及盟友的背叛之下。 他没能救出伊万，也没能救回老龙，但米海拉他肯定能，也必须能。 当然，他依然不准备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为此他无论如何都得找到能让两人一起活着出去的办法。 “轰隆隆……” 第一波火焰与冲击波已经抵达了他们所处的位置。 “肯定有办法的，肯定有……”格林一边强化着通道处的防御法术，一边喃喃自语着。 他目前想到的第一个方案，是使用化石为泥法术，将上方的岩石化为泥水。但他的施法范围决定了他没办法一次性将所有岩层转化成液态，因此这个方法其实有很高的危险性，上方的…… “喂！奇异博士！格林……你都看见我这邪恶的鲜血巫术了，难道还不明白吗？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人，是个吸血鬼啊！”米海拉瞪起泛着腥红光芒的大眼睛，故作凶狠地说道：“就算你救了我，哪天我肚子一饿，照样会把你的血吸乾，然后再把你头骨做成酒杯！而且我不喝酒，所以我吐痰用！” “哦，这样啊……” 等等……那就不叫酒杯，叫痰盂了！ 呃……上方的岩层和钢筋会因为重力的关系，与泥水一同坠落。更何况这种程度的体积，就算只是泥水，也足以将人瞬间压成肉泥…… “这样那样个屁！”米海拉发现格林在敷衍自己，恼怒地破口大骂道：“你到底发什么神经呢？我让你走是因为我他妈死不了！都什么时代了？吸血鬼不老不死早就是常识了吧？你家里难道没电视吗？没电视也总去过电影院吧？” “嗯，你说得对……” 电影中的吸血鬼是不老，但不死就有待商榷了吧？ 刚刚想到哪里了……啊！化石为泥目前看来是行不通的，那如果…… 见格林仍然无动于衷，米海拉只好耐下心来解释道：“嘿……格林你听我说，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的体质比电影里的吸血鬼特殊一些，就算被砍下脑袋也很快就能重新活过来，我是真死不了的，所以你……” “白痴，那是核弹！而且不只一颗！” 不停被米海拉打断思路的格林，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用手指着头顶快速说道：“你既然能够感知到危险，应该也能察觉到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你敢肯定你被那股力量湮灭成渣后，还能像以前一样活过来吗？别开玩笑了！” “我……” 米海拉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她当然不敢肯定自己能活下来，就算经历过上百次死亡，她也绝对没尝试过死成渣海拉或者泥海拉。 最重要的是——她其实早在数天前就发现，这里很可能真的就是自己的终点了。 因为在她的“危险感知”中，关于自己的未来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自己本应存在的景象中，也不再能找到自己的踪影。 但取而代之的，没有什么核弹、没有什么渣海拉，也没有什么毁天灭地的力量。 有的只是一片迷雾与虚无。 “传送门、传送阵……”见米海拉终于安静下来，格林一边拼命思索着对策，一边心不在焉地自语着：“不需要目标移动的传送是……”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一个关键的提示，但一时却有些难以理清头绪。 米海拉看着格林再次陷入沉思的，哼哼唧唧地说道：“哼，随你便！死了别来找我就好。” 她故作不屑地转过头去，却有些抑制不住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几百年来，她一直生活在战乱频繁的巴尔干半岛，自然经历了数也数不清的险境。 其间她也结识过很多英勇无畏的骑士，或忠实可靠的战友。 但遇到危险时，再忠诚、再勇敢的战士，只要听说她是个以生人为食，且不老不死的吸血鬼，都会选择放弃她独自逃命，甚至反手捅她一刀的也大有人在。 从来就没有一个人，会愚蠢到陪她这种怪物一同面对未知的危险。 毕竟吸血鬼不老不死，自己却只是血肉凡躯，更何况与这种邪恶生物同流合污，搞不好还会被所信奉的主唾弃，连死后都回不了天堂，怎么做才划算几乎不用想也知道。 当然，这不能说他们做错了什么，因为米海拉的确是死不了，而且事实上包含被同伴捅死在内，也都在她的计画之中。 那些“计画”，是她从无数未来里找到的最佳解答。 一个能让最多人活下去的解答。 然而这屡试不爽的一招，今天却意外……也不那么意外地失败了。 她的奇异博士，正如她所擅自认为的那样，是个当之无愧的超级英雄。 而超级英雄，就算眼前的局势再危急，也不会轻言放弃任何好人……或者一只好吸血鬼。 “嘿嘿……” 她傻兮兮地笑了两声，但随后又想起即将面临的死亡，而且还是两份死亡，小脸迅速又紧皱起来，成了沮丧而瑟缩的绝望表情。 毕竟她是真的很怕死…… …… “嗡——” 在一阵压抑低沉的共鸣声之后，大地的震颤开始剧烈起来。 位于地下三层的他们，虽然感受不到太严重的摇晃，但本就被一群外行挖得乱七八糟的岩层，却难以承受这样的力量。 不断有岩石脱离血能的束缚，从上方崩落下来，眼看用不了多久，整座避难所就要彻底崩塌了。 好在那不是他们两人所需要担心的问题。 因为可怕的高温和冲击波，会在那之前，就将所有的一切都给吞噬殆尽。 “喀啦——” “轰——！” 格林用神能设下的屏障，虽然挡住了第一波高温与冲击，但融合了多颗核弹的可怕力量抵达后，瞬间就将所有障碍粉碎得一乾二净。 辐射与烈火在那股势不可挡的巨力推动下，终于抵达了两人面前。 “该隐在上，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庆祝二十二岁的——” 米海拉最后的祈愿声，在烈焰地嘶吼中戛然而止。 第三百零八章 如果…… “欸？” 在火焰即将吞没两人的刹那，只见晶莹的光芒一闪而逝。 “唰！” 格林没有躲避飞溅的鲜血，而是争分夺秒地伸手一捞，紧接着便施放了定点传送术。 下个瞬间，他便回到了位于海城的103号房。 这是他最熟悉的空间座标，所以尽管因距离的关系，会耗费比传送到布拉格还要更多的精神力，但他仍下意识地选择了这里。 “成功了吗……”他有些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成功了……哈哈！我成功了！” 他抹了一把自己稍微有些碳化的肩膀，又用数种净化法术尽量清理掉自己沾染到的辐射尘。 这不是他第一次面临危险，但绝对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甚至比掉头那次还接近。 如果再晚上零点一秒想通，他必然会被那股人类文明的巅峰伟力，给彻底湮灭到连渣都不剩。 “哈哈哈哈……你看见了吗？这次我没有失败，米海拉！” 抬起仍拿在手上的米海拉，格林坐在地上放声大笑着。 ……没错，米海拉此时确实是被他“拿”在手上的。 毕竟她如今只剩下一颗脑袋。 原本那俏皮可爱的侧马尾，也被他的冰刃一同削断，配上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睛，以及一脸懵逼的表情，看起来既诡异又有些好笑。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得说回在即将被核弹吞噬的前一秒…… 在火焰与辐射即将湮灭两人时，格林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直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那就是带米海拉“活着”离开。 这点在当时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米海拉只要稍微一动，自己和她就会瞬间被花岗岩压扁，那种情况就算一时侥幸没死，也会让他们彻底失去行动能力，无法逃脱紧接着到来的高温和冲击波。 这导致她根本没有与自己一同利用传送门离开的可能性。 但只要稍微打破点常规，逃离那个困境就成了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反正米海拉说过，自己就算被砍了脑袋也能复活，这意味着她完全可以短暂地死去，成为一个“物品”，然后在活过来之前，被自己的定点传送术一起带出来！ 等出来之后她再长回身体，那不一样是活着离开了吗？ 好在格林及时想通了这一点，这才有惊无险地从那必死的局面脱身。 “嘿嘿嘿……米海拉，你也没想到吧？” …… 又坐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儿后，格林才终于舒缓过来。 此时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他看着手中仍没有任何动静的小脑袋，心里开始有些焦躁起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剩脑袋也能复活吗？” 他开始对米海拉的小脑袋不停施放癒合符文和驱散神术，但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记得约儿也说过米海拉是真的不会死的……” 正当格林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决定耐下心来，等待米海拉长回身体时。 异变突兀地发生了。 米海拉的脑袋竟然如同流沙一般，散发着点点晶莹的光芒，消逝在他的手中。 甚至就连他手上、身上沾染的血迹，也如同不曾存在过一般，再也找不到一丁点痕迹。 “怎么会这样？”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格林渐渐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就算是吸血鬼，被砍下了脑袋也只有死路一条，这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当初茨木仅仅只是失去一只手，就已经虚弱到连人型都无法保持，更遑论失去脑袋？ 他又不是没见过吸血鬼，竟然还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呵……”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嘶哑地笑着，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谎言，为了让我扔下她而编造的谎言……” 他神情苦涩地瘫坐在阴暗的房间中，低声自责道：“伊万、老龙……米海拉……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知道这些人的死，自己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把防卫煞魔的工作交给别人，说不定伊万和那些志愿兵根本就不会死…… 如果当时自己能立刻识破米海拉拙劣的谎言，说不定就能想到其他方法带她出来……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让老龙来负责东海岸的救援工作，说不定他就不需要直面核弹…… 如果……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忽视不断在提醒自己的危险感知，说不定一切的一切都还有转机…… 人们永远只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他也同样如此。 然而事已至此，再多如果也换不回逝去的人，他只能透过在内心不停谴责自己，来铭记他对这些人所犯下的过错。 “米海拉，是我害死了你。”他回忆着米海拉的善良与天真，低声自语道：“作为补偿……” “作为补偿，一个月内吃到饱，不限时段、不限分量。” 从背后传来的熟悉女声，接过他的话说道。 “……” “……” 格林转过脑袋，与手插腰站在自己背后的米海拉，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整整一分钟。 “……别一直盯着看。” 没想到是米海拉先顶不住了，她脸色微红地抱住自己雪白的胸口，小声嘟囔道：“再看要延长时间了……” 实际上她并不是完全光着的，而是穿着一套简约朴素的内衣。 “米海拉……”格林转回脑袋，有些愣愣地问道：“你没死？” 米海拉龇牙咧嘴地揉着脖子，没好气地说道：“什么没死？脑袋都给你砍下来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确实死了。 死不了与不会死终究还是有所区别的，她的死不了，更确切来说是死后能复活，而非真正的不死之身，否则格林也不可能用那种办法把她给带出来。 但也正因为她会死却又死不了，才会导致她变得特别怕死，甚至比任何人都还要怕。 毕竟每次将死未死之际的痛苦挣扎，以及死后那种让她如同幽闭恐惧症发作般的黑暗孤寂，和灵魂漫无目的游荡的无边恐慌，从来就不在她的计画范围之内……哪怕把备选计画也算上。 当然，这次死得还算痛快，但仍然不会令她的痛苦减少太多。 “不是，我是指你没呃……没死……透？你知道我的意思……”格林把视线从她身上转开，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呕……我死了，你杀的，补偿我！”米海拉冰凉的小手捏住格林的后颈，一脸不满地打断道：“你可能觉得我死了还能活所以没什么关系，但我这里到现在都还痛到快吐出来一样！” 她停顿了两秒后，继续说道：“我要的也不多，偶尔给我抽点血就行了。” 在布拉格午夜之子可没有权限开设医院，虽然以她的手段未必不能从幕后控制住几间医院，但她必须尽快找到稳定的粮食来源才行。 尽管她不吸血也不会怎样。 “给你点血当然可以，但……” 出于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先前的强烈愧疚感，他下意识同意了米海拉的要求，但总觉得有些逻辑说不通的地方。 “好耶！”米海拉捞起格林的手，笑容满面地说道：“别担心，我只取一点点而已，肯定不会让你死掉。” “……嗯？”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后，放下格林的手臂问道：“这里是你家？” 客厅的墙上有几张格林和家人的照片，很简单就能判断出这里是他家。 “是，怎么了？”他轻轻点了点头。 “帮我拿些抽血工具来，我需要抽血针筒、输血袋、医用消毒剂，还有……”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格林翻了个白眼说道。 正经人谁会在家里放那种东西？ 就连正经吸血鬼也不应该有那种东西好吗…… 米海拉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后，若有所思地说道：“要不我试试最近小说和电影里的那种新吃法？虽然感觉很不卫生，还不能调味，但看起来确实挺帅的。” 她指的是从脖子处吸血，虽然在现代人眼中已经属于吸血鬼的刻板印象，但那其实是二十一世纪才开始出现的小说情节——在更早以前的传说故事中，吸血鬼较为接近食尸鬼，一般是在瘫痪或杀死猎物后，连血带肉往嘴里塞的。 至于米海拉则出于洁癖和自我约束，基本上都是透过手臂静脉抽取血液，或者自己医院的血浆袋。 更重要的是——还必须经过消毒和调味烹饪，否则她宁愿吃正常人的食物。 反正她与一般吸血鬼不同，就算吃正常食物也不会怎样——相对而言，她不管吸了多少血，也依然会感到饥渴。 换句话来说，吸血这个行为，单纯只是满足她某种精神上的需求，而非生理上。 “别担心，只有一开始会有点痛，之后反而会很舒服的！”米海拉眼泛红光，笑眯眯地说道：“……至少暮光之城里是这么说的。” 格林倒不在乎痛不痛，只是满脸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她要吸就乾脆点。 米海拉见状毫不犹豫，“喀噗”一声直接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啃了几口后，发现自己的牙根本无法像电影中那样咬出两个血洞，她只好在指尖凝聚血能，轻轻在格林脖子上刺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哇哦……你的血在发光欸！你是小当家吗！？” …… 整整二十分钟后，米海拉才心满意足地松开嘴。 “嘶熘……哈～～太好吃了，我还第一次吃到不用调味就这么好吃的血……”她舔着嘴角金红色的血液，满脸迷醉地说道。 “久违了三、四百年的饱腹感……难道这才是吸血鬼正确的进食方式？” 自从杀死福尔考什后，她还是第一次脱离了饥饿状态。 “……” “啊哇哇哇哇哇……” 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的米海拉，满脸惊慌地不停摸索着格林，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把人给吸死了。 “行了，没死！” 直到格林不耐烦地在她脑门上猛弹一记，她才总算放下心来。 “嘿嘿……我还担心不小心把你给吸死了，没想到你这么‘强壮’。”米海拉尴尬地笑道。 经营医院这么多年，她的医疗知识水平堪比最资深老医生。虽然没办法准确计算出自己刚才究竟吸了多少血，但那个量肯定超过正常人全身的血液量，这点她还是有自觉的。 “好吃也注意点节制！”格林没好气地说道。 他之前还一直有些疑惑，这家伙明摆着就是只吸血鬼，平时却都是吃调味特别重的血旺或血肠等加工食品，反而从未见过她从别人身上吸血。 原本他以为是因为什么善良吸血鬼戒律让她不想主动伤人，或是单纯为了避免被发现之类的原因，没想到竟然只是因为难吃而已。 说到底，哪门子吸血鬼会认为新鲜血液的味道难以下咽，反而必须先将其风乾或腌渍的？ 午夜之耻果然是午夜之耻…… “嘿嘿，一个月都能吃饱，被你杀一次真是太值得了！”米海拉盯着格林的脖子，舔着嘴唇傻乐着。 “……一个月我还不给你吸乾了？”被吸了半天血的格林皱起眉毛，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道：“让你吸一次也就算了，但咱们得讲讲道理，我砍你脑袋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为了救你，当时连你自己都说不清能不能复活，我……” “啊啊～～这里太暗了，我什么都听不见！”米海拉一脸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道。 格林打了个响指将电灯打开，气极反笑道：“……暗不暗跟你听不听得见有个毛关系！” “根据最新的医学研究，这是脑袋被人砍掉后会产生的后遗症，只要多吃点就会恢复了！” 米海拉满脸认真地胡说八道，说完还作势要咬格林。 格林叹了口气，推开米海拉的脑袋站起了身。 虽然自己已经找到了逻辑盲点，但反应还是太慢了，如今就算想反悔，米海拉也绝对不会同意。 想也知道，这家伙已经尝到了甜头，等到肚子又饿了绝对不会跟自己客气。 而令人无奈的是，在不动用高等法术的情况下，自己是真拿她没辙…… 他回自己房间套上一件衣服，并挑出一件雅典娜折好放在他床上的乾净衣服，扔给瘫在客厅消食的米海拉。 “虽然我自己说有点奇怪，但我的身材应该算是比较特殊的。”米海拉拿起衣服，在自己身上比画了一下后，语气稍显迟疑地说道。 那是一件夏季洋装，看起来典雅且时尚，大小也很合适。 除了胸口稍微有点宽松，她和雅典娜的衣服尺寸其实非常接近，都与成年女性的平均身材存在一定的差距， 换句话说，那件洋装以尺寸来说，属于童装范畴。 “你这裙子哪来的？根据你的回答，我在穿上前可能得先向警察……” “闭嘴快去穿！”格林闭着眼睛，指着自己的房间喊道。 米海拉眯起眼露出贼兮兮地笑容，抱着衣服便走进了房间。 在等待米海拉更衣的时间，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格林，揉了揉脖子上那已经复原的小伤口，静静陷入了沉思之中。 刚刚虽然他的确能感觉到米海拉吸了他“不少血”，但确实如她所说，只有一开始稍微有点痛，之后反而有一种诡异的舒适感，这致使他完全忘记要喊停，反而沉浸在那种快感中，直到米海拉完全吃饱。 至于他没有出现因失血而导致的头晕、虚弱或心跳加速等症状的原因，他推测大概是因为他现在整个人除了脑袋外，全都是由神能所构成的，体内的血液也都只是模拟成血的液态能量罢了。 而他最不缺的，正好就是能量。 被米海拉吸走的血量对正常人来说可能已经会致死，但对他来说估计连九牛一毛都远远称不上，他甚至连想分辨自己被吸血前后的差异都做不到。 不过这并不能成为他无条件给米海拉当自助餐吧的理由…… …… 五分钟后，穿戴整齐的米海拉走出了房间。 “奇异博士，虽然我也没好到那去，但你的性癖真的变态到连我都有些难以接受了……床上那些女用童装先不说，你竟然还去订制了chantelle的大尺寸童装内衣？我现在是认真在考虑要不要报……” 从卧室的家具可以明显看出，里面只有格林一个人居住，那些比男性衣物还多的女用童装不是性癖还能是什么呢？ 毕竟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个衣服特别多的矮小女神，每隔几天就专程跑来晾一次衣服，最后还乾脆把整间卧室当成自己的衣柜呢？ “米海拉，其实我本人是很想遵守一个月约定的……”格林直接打断了罗哩罗嗦的米海拉，说道：“但之后我有事情必须去南美洲一趟，所以就算我答应你，你也很快就吃不到了。” 他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米海拉这种强得夸张，还能无限满血复活的家伙，不拉来当打手也太说不过去了，他得想个办法把她骗上贼船才行。 要知道，南美洲那个怪物可是连雅典娜对上都有生命危险的，他可不敢掉以轻心。 就当拿自己的假血雇个强大的佣兵得了。 “南美洲吗……” 米海拉闻言，闭上眼睛‘沉思’了一段时间。 她的小脑袋的确是不擅长思考，但人生经验却足够丰富，识破格林那点儿小算盘就跟呼吸一样简单。 在明知格林话里有话的情况下，她仍没有选择拒绝的原因是——她确实有点想去南美洲见见世面！ 活了这么多年，她甚至都还没踏出过欧洲这块土地。 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她对自己的领地放不下心，另一部份则是因为，出了欧洲她再想取得乾净且合法的血液，将会变得非常困难。 而现在她失去了自己辛苦建立起的数十所医院，却恰好找到了一个好吃且能“吃饱”的随身餐吧。 她当然不介意藉着这个机会“出国旅游”。 反正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未来之中，继续留在欧洲也只会给她的计画增添不必要的变数。 “……我也不确定自己打不打得赢那玩意儿，但给你当个保镳还是没问题的。” 格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哦？那……” 米海拉挑了挑眉，紧接着又说道：“不过有个前提，除了‘本来就承诺我’的血外，我要额外加上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嗯……如果你没遇到生命危险，不能让我随便死掉。然后……第二，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那个地方，那可比死掉还可怕。第三，你得帮我准备行李，然后期间的用度也都得从你那边开销。” “很合理，还有其他的吗？” 米海拉提出的都是一些理所当然的条件，格林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她思索了半晌后，指着格林的房间说道：“你还得借我用一下电脑，我有些重要的文件要先处理，之后还要跟约儿当面交代点事情。” “可以。电脑没有设密码，不过介面是中文的，需要帮你改成罗马尼亚文吗？”格林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要！” 米海拉进入卧房打开电脑，一边等待着长时间累积的大量系统更新，一边探头探脑地观察起格林的房间。 半晌后，她突然说道：“对了，还有最后一个条件，你答应我们就成交了。” “答应了答应了。”格林挥挥手，满脸无所谓地说道。 反正她的条件都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估计是因为“本来就承诺她”的血突然变成要“收费”，为了平衡心里落差才临时想出来的。 “让我瞧瞧你平常是怎么穿上这些女装的，不然我这几个星期可能都睡不着觉了。”她指了指床上那些属于雅典娜的衣服，笑意盈盈地说道。 “……” 他终于开始后悔雇佣米海拉这个决定了…… ………… 虽然我不知道为啥这本没人看的还会有盗版，但还是麻烦尽量到正版网站看，不然他们前面贴的好像都是以前的旧版，看到后面会有些衔接不上的。 第三百零九章 亚冈之死 隔天下午，布拉格瓦茨拉夫广场。 “……昨天我看了点你写的那些东西，你的预知能力已经恢复了吗？”格林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呃……这有点不好说。” “我的能力好像一直都没有消失过，只是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有些不灵光起来。”米海拉歪着脑袋，一脸不确定地说道：“那时候我依然能够感知到比较远的未来，但对近期即将发生的事情却变得一无所知，甚至连马上就要发生的危险都无法察觉到。” “那现在呢？”格林挑眉问道。 “现在我虽然还是没办法在未来中找到自己，不过至少约儿明天会穿粉色小熊内衣这种事，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知道了。”她撇撇嘴，回答道。 “……” 格林根据多方面迹象，推断出她们得知的未来通常是关于“自己想要知道的未来”，至于为什么米海拉总会想知道约儿穿什么样的内衣，他就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比较麻烦的是，我本来很确定的未来，居然发生了一些改变，这也是我昨天需要紧急处理那些文件的原因。” 她拍了拍斜背在身侧的，本属于格林的包包，表情看起来非常严肃。 包包中除了一堆文件外没有其他东西，她的行李都被收进了格林的戒指中——也就几件雅典娜的衣服。 “不过现在至少可以肯定，我的能力会失灵跟耶稣是无关的，毕竟那只是你假扮的冒牌货。”随后她眨眨眼睛，满脸疑惑地猜测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核弹拥有屏蔽预知的力量？而我现在会看不到自己，是因为我刚遭遇核弹，或者之后可能会再遭遇一次？” “咳……这我就不清楚了。嗯……我对预知和核弹之间相互的影响，并没有太深入的研究。” 格林装模作样地摇摇头，没告诉她其实还真就是耶稣，或者说……“他”的关系。 不论是珊德拉、海恩德拉，抑或是米海拉，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只要预知的事情与他有过于强烈的直接关系，其结果就会是——虚无或者未知。 而米海拉会看不到她自己的未来，有极高的可能是因为……她吸食了自己的血液，而且未来还会反复吸食。 毕竟那家伙吸了他那么多血，几乎已经等同于体内存在“一人份的格林”了，这样当然可能会导致预知能力受到影响。 ——珊德拉曾说过，自己似乎只要积极且直接地去影响某事，就会将这件事原本可预知的近期未来变得难以预知。必须等到自己停止对此事的干涉后一段时间，她才能够重新恢复对此事的预知。 同时，她预知过的遥远未来，则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间接影响，发生“微小”的改变。 从这点可以推断出，他并不是完全“无法被预知”的。只不过他本身，以及他的临时决定或者近期行动，会发生在原本的预知之外，而他的行为所间接导致的结果，却是“可能”被预知的。 奇怪的是，从诸神黄昏时代的经历看来，他这种会影响预知的能力甚至与“起源游戏”都毫无关联。 他还记得他以前遇到的那群亚特兰提斯逗逼，尽管与他一样是起源玩家，却依然可能会成为诸神预言中的一部份。 他认为就算有其他的起源玩家活到现在，也不会在米海拉或珊德拉的预知之外。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没搞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会影响到预知。 他起初猜测过这种现象是莉亚的存在所致，毕竟那家伙是亚顿博士用超越常理的黑科技所私造出来的神秘机器，甚至还拥有类似时空穿越的功能。 但现在莉亚压根不在他身边，米海拉依然还是会出现相似的症状，所以他此时已经几乎能够确信，这种现象的发生是源自于他了。 至于该如何完全证实这一点，他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 傍晚，两人在布拉格的一座饭店外会合了亚冈等人。 “薇儿！你没事，你真的没事……” 约儿远远一看到他们，就激动地扑上来死死抱住了米海拉。 “嗳……兴奋个啥呀？你明明知道我是不老不死的！”米海拉一边搥打着约儿挤到自己脸上的脂肪，一边满脸嫌弃地喊道：“走开啦！核弹没炸死我，你这两坨臭肥肉反而快把我憋死了！” 亚冈与凯恩也缓缓走来。 “……所以米海拉的不老不死并不是在开玩笑？”亚冈以一种诡异的的神色，向凯恩确认道。 他们昨晚已经从电脑视讯中，得知了两人逃脱险境时的大致经历。 “玩笑？当然不是！那是货真价实的不老不死，别说砍个脑袋了，我估计就算是核弹砸在脑袋上都炸不死她。”凯恩摇摇头，托着自己的金框眼镜，语气严肃地说道：“至于会不会让她变得生不如死，那就另说了。” “生不如死也是没死啊！你说我现在加入午夜之子还来得及吗……”亚冈瞪大眼睛，夸张地喊道。 一旁的格林则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理论上，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就算米海拉变成渣海拉后还是能活起来，也确实会变成凯恩所说的那种情况——“生不如死”。 一是她会被彻底封印在地底深处的花岗岩中，二是高温环境和强辐射会在她复活的瞬间，就再次将她杀死。 至少之后的数日乃至十数日内，她都不可能在那种环境活过五分钟以上，这意味着她可能会连死个上千次……天知道这种死法会不会将米海拉连同灵魂也彻底杀死。 而等到高温散尽、辐射又衰变到不至于致死，即便她那无法估算的强大力量，依然还是得耗费不短的时日，才可能徒手挖穿十几公尺深的钢筋佐花岗岩，重新回到地面上。 过程中还可能会因为缺水或缺氧，而多死上数百次。 因此当时就算她没被核弹彻底湮灭，在之后非常长的一段时间内，也会处于一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停”的状态。 不过格林推测，米海拉很可能压根就不会遭遇上述那些情况。 因为她的“不死”，在格林眼中是一种很……诡异的状况。 他目前整理出来的特点有以下几项—— 一、她的不死绝非源自高速恢复或者自动癒合等，正常吸血鬼和超凡生物范畴的能力。 甚至在没有主动使用血能加速恢复的情况下，她的常规癒合能力根本就没有比正常人类快出多少——由于格林当时端详过几次米海拉的脑袋，所以对她脸上被碎石划出的血痕有着深刻的印象。 二、她似乎并不是从原本的尸体活起来的，就算是，也至少完全重组了一次。 格林确定她的头颅曾在自己手中分解消失。这点与起源游戏的玩家有着很大的区别。从法夫纳一战可以看出，那些玩家尽管死后会复活，但一模一样的尸体不论几具，都是会正常堆积在地面上的。 他当时甚至听说过少数比较变态的玩家，在找不到肉吃时会“吃自己”。 三、她虽然疑似保留了一些死前的痛觉，但却不会保留死前受过的任何物理上的影响。 在复活后，她连被自己砍断的头发也重新长了回来，但格林有注意到，她的头发竟然比原先还“长”了不少。 四、她复活的位置、死亡的位置，以及尸体的位置，三者间似乎并没有绝对的关联。 这种机制便很可能会使她在复活后，直接脱离持续致死的环境，例如先前所述的情况。 五、她复活疑似自带一套内衣。 如果这是真的，格林认为这会是其中最诡异的部分。 总而言之，她的“不死”，既与神话传说中不死生物的复生截然不同，又与起源玩家的复活有着极大的出入，可以说完全违背了格林此前对“不死”的认知。 虽然整理出了很多值得注意的地方，但此时也抓不到什么头绪，他只好暂时放弃继续探究米海拉的不死能力。 …… 在米海拉与约儿好不容易亲热完之后，他们进入饭店顶楼的餐厅，开始商谈起接下来的行动。 格林之后的打算很简单——他会按照老龙的嘱托，前往伊斯坦堡看看情况。能救则救，如果没什么能做的，他就要往南美洲前进了。 已经耽误了一个多星期，他必须尽快处理好这边的事情。 而米海拉之后会跟着他一起行动，不过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跟其他人讨论，为此她昨天用格林的电脑搞了十几个小时，并打印出了厚厚一大迭文件。 “亚冈，你必须帮我一个非常重要的忙。”她嘴里难得没装着食物，反而面色郑重地向亚冈说道。 “我？”亚冈有些意外地指了指自己，询问道：“要我干……” “你得跟约儿他们一起北上，前往一个代号为‘应许之地’的岛屿。”她简单直白地打断道。 亚冈转头看了格林一眼后，皱眉说道：“我还有重要的任务在身，所以你可能得找……” “这个任务只能是你，”米海拉摇了摇头，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反正你去了南美洲也只是送死而已。” “那就说不准了吧，我觉得我肯定能顺……” “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你怎么做，最后都只有‘死亡’一种结局，至少在我知道的七百多种未来都是如此。” 亚冈闻言，沉默了好长一阵子。 在抵达布拉格后，他已经从诸多未卜先知般的“计画内容”中，认识到了米海拉的“危险感知”有多么夸张。 他知道米海拉拥有的，很可能是与那位莫名其妙穿越到二十一世纪的皮媞亚——亚历珊德拉同样等级的力量，因此他并不怀疑米海拉是在危言耸听。 他又看了一眼格林，然后闭上眼深吸了口气，面色稍显苍白地回答道：“……就算会死，我还是得去。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得完成，这关乎到……” “你想救出跟你来自相同组织的那些怪胎和一些旧书，我知道。”米海拉挑着眉，语气戏谑地打断道：“但你会失败，而且死得毫无价值。” 亚冈面色严峻地摇摇头，声音坚定地说道：“不！虽然我可能会死，但我的死亡至少能……” “不能！你的死讯并没有给你的组织带来任何正面的影响。你死后，你们在北美和欧洲的成员最后都会放弃那个种树计画，然后躲在各大庇护所内瑟瑟发抖，直到所有人死去。” 亚冈话才说到一半，米海拉便否定了他还未说出口的内容。 “能告诉我，我是……” “可以，虽然我不知道在进入那层黑色阴影后，你为什么会与奇异博士分开，但在你独自踏上旅程的第二天，就会渐渐陷入一种诡异的癫狂，并在第四天的晚上彻底失去理智。你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四处屠杀你那些同事，最后被你任务目标之一的女巫师吹了口气，给冻成一坨冰块。” “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这点，难道我不会……” “不会，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未来依然会在某一天与奇异博士分开，尽管你这次非常小心，并尽可能避开了所有可疑的人事物，但在第三天看见某种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的玩意儿后，还是开始陷入疯狂。这次你仅存的理智让你想起了我先前告诉你的话，为了避免自己疯掉后误杀别人，你朝自己这里开了一枪。”她做出一把枪的手势，往自己的太阳穴上点了点。 “那我……” 亚冈刚张了张嘴想说话，米海拉就笑着继续说道：“哦，这次更惨，你把自己的双眼蒙了起来，结果还没两个小时就失足摔到山谷下了……” “……” “这招也没用，你的导盲杖虽然的确让你避免了摔死，但你却在路上被一辆超速行驶的军用卡车撞死了。”米海拉露出了有些反胃的表情，皱皱鼻子说道：“呜欸～那场面超血腥的……哦对了，开车的老头好像认识你，但他不仅没有感到抱歉，还说你是不长眼的臭王八。” “我已经猜到是谁了，那个该死的变态老……”亚冈额角青筋直冒，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往好处想，他至少没把嘴里那口痰吐在你的尸体上。” “人tm都死了，他吐没吐……” “……而是尸体旁边。” “干！” 第三百一十章 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 “呼……终于……” 米海拉眨巴眨巴大眼睛，笑嘻嘻地对亚冈说道：“总之你的任务我有空会尽量帮你弄弄，你就放心北上吧。”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亚冈，无奈地叹了口气，挥着手说道：“行吧，我……” 一问死法，不是自杀就是被自己的任务目标杀死，就算亚冈的责任心再强，此时也只感到心灰意冷。 米海拉点点头，大声打断道：“很好！北上的具体细节在那本《行动纲领》里面，我可以保证你按我计画的做，就能顺利活下去，至少活到你呃……结婚生子都没问题。” “我去……”她突然瞪大眼睛瞥了眼约儿，小声咋了一下舌。 不过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凯恩手边那迭纸上，并没有人注意米海拉诡异的表情。 那迭纸最上面的第一页，是几个用罗马尼亚文写的大字：“Programdeac?iune”（行动纲领），其下还有一行小字写着“ProiectulEden”（乐园计画）。 正是米海拉昨天说要紧急处理的文件。 米海拉轻咳两声，正了正神色向三人提醒道：“你们都必须记住，乐园计画虽然不能让世界变得更好，但却能让不少人活下去……而这比任何事情都要来得重要！之后你们的一切行为，都必须以这个计画为中心！” 见三人一脸茫然地答应下来，她又向瓦伦丁姊弟吩咐道：“约儿、凯恩，乐园篇的内容应该都还记得吧？你们一样会按照计画，在一个月后带名单上的人往奎尔萨拉斯方向移动。只不过计画细节出现了少许变更，我在新版行动纲领中有贴标籤，你们得熟读并记下来。” 为了让亚冈也能听懂，她向姊弟俩说话时使用的也是英语，不过《行动纲领》本身依然是由罗马尼亚文撰写的。 “虽然我不会像原计画那样与你们一起前往那里，而是由亚冈来取代我的位置，但你们的行动大致还是原来那样。” “不一起？你要去哪？”约儿有些紧张地问道。 “急什么？之后我会找时间去看你们！”米海拉拍了几下约儿的脑袋安抚道：“我要陪奇异博士逛逛美洲，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你们一样照我安排的行动就好。有亚冈在，问题不大的！” 虽然格林总觉得连传奇的边都还摸不着的亚冈很弱小，但那只是因为他习惯了身边的大妖怪伊吹，或战斗力在全世界神祇中都数一数二的雅典娜。 实际上亚冈超凡前段的力量，已经比剑仙李白都略强一些。在现代地球人中，绝对属于凤毛麟角的程度了。由他来代替米海拉，当然足以应付绝大多数的危险。 “魔法师，她说的那个奎尔萨拉斯是什么……”亚冈挑了挑眉毛，小声地向格林询问道。 格林对自己似乎跟米海拉处在同一个频道上感到有些牙疼，但还是无奈地回答道：“……新亚尔夫嘉德。” 即使这次米海拉的态度前所未有的严肃，但仍然拒绝改变自己对那群“血精灵”的称呼。 米海拉伸出手，翻了翻行动纲领说道：“旧版乐园篇的内容你们应该很熟了，我只挑一些更改过，且比较重要的说。” 她所谓的“比较重要”，就是她此时不提一下，未来就很可能会出现纰漏的地方。 “在抵达丹麦那座被称为阿尔路斯的城市时，停留时间从原定的四到五天改成三天，而且必须是三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在这段时间内，你们必须像原计画那样，把手上所有物资的一半，分送给当地的孤儿院和难民营。” 她将页数翻到大约一半的地方，点了两下上面的内容。 “这次由于我不在，阿贝尔和多明尼克会质疑你们的决定，你们必须採用说服的方式让他们照计画行动，对话细节我写在了行动纲领中……然后亚冈你千万不能砍阿贝尔，虽然他的确很讨人厌。” 她快速地向三人讲述着自己更改过的‘计划’，其中还特意加重强调了几个“必须”和“千万”。 待几人看过一遍被修改过的该事件，米海拉继续往后翻了几页说道：“在第二次启程时，你们得减缓移动速度，并帮助沿途遇到的每一个人——记住，这次是‘每一个’。不过这回有几个人必须在事后加入队伍，另外还有不少必须注意的事项……咳嗯，不照做的话，你们其中一些人可能会丧命……然后我得再提醒一次，不能砍阿贝尔。” 约儿和凯恩用同情的眼神看了不明所以的亚冈一眼，但两人都没说什么。 米海拉所谓的“其中一些人”，其实基本上只有一个人——亚冈。 虽然亚冈看不懂行动纲领上的罗马尼亚文，但包含格林在内的三人，可以从短短几页的内容中，看到“数十条”额外添加上去的小字写着——在ＸＸＸ的情况下亚冈可能会因ＸＸＸ而死，必须……才能…… 光是帮助他人这部份的七页二十八个栏目，就有二十一个亚冈死亡的可能，且每次导致死亡的原因都不尽相同。 死亡率超过７０％不说，有些死法甚至奇葩到格林都有些怀疑米海拉只是在乱写一通——例如被不小心吸到气管的鹰嘴豆活活呛死、走路踩到香蕉皮滑倒而撞死在台阶上、坠落到突然塌陷的天坑中摔死等等。 几乎就像老天爷处心积虑想弄死他似的。 如果都按这个节奏下去，整个乐园计画从开始到结束，亚冈甚至可能会出现一千多种死法…… “等抵达北方的奥尔堡时，你们会陷入弹尽粮绝的情况，不过不用担心，‘花儿’已经将你们的事蹟流传了出去，你们只需要再忍耐一天半就好。这段时间千万不要试图走私当地人的物资。那些商人虽然物资很多，但好像都是为了血精灵的什么祭典才运送过来的，买走他们的东西会让一个嗯……‘德鲁伊’，感到很不高兴。” 米海拉似乎难得在计画中使用了有些玄乎的用语。 不过格林知道她所说的“花儿”，其实就是字面上意思，因为亚尔夫海姆的妖精有一种从花朵中得到讯息的能力，而米海拉的计画显然就是针对亚尔夫海姆人的。 ……至于她提到的“德鲁伊”，格林就不知道是单纯的游戏用语，还是指真的德鲁伊了。 毕竟亚尔夫海姆人真就有类似的施法职业。 而这个施法职业从亚尔夫海姆通用语翻译成地球语言后，是德鲁伊、萨满或“啃树皮”等等。虽然目前还尚未被官方定义哪个才正确，但格林在长老会认识的某位大长老，正好就自称为德鲁伊。 “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亚冈皱眉问道。 米海拉露出邪恶的笑容，神秘兮兮地说道：“因为在一天半后，那群血精灵会因为佩服你们的仁慈和无私，将你们带去西北一座由魔法升起的岛屿上。那里是与世隔绝的一块淨土，足以让你们安全生活一段不短的时日。等时机到了，我会去那边接你们。” 全文多达两千三百来页的《行动纲领》，似乎是米海拉使用预知能力，在去年就编写完成，并储存在云端的超大型连环计画。 现在这迭《行动纲领》，实际上只有乐园计画这一小部分，且光是这一小部分，就足足有三百多页Ａ４纸了。 昨天米海拉只修改了一些关于乐园计画的细节，为了让修改后的脉络更清楚明瞭才打印了这部分出来。 格林昨晚大致也看了几眼《行动纲领》，里面的部分内容可以说是详细到了有些莫名其妙的程度。 例如乐园计画中，他们在帮助路上遇到的二十八人的细节中，有提到他们将要帮助的人长什么样、穿着什么颜色和花样的衣服、该给这个人多少克的小麦、帮助他们之前与之后要说什么话，甚至说话之间的停顿有多长等等。 或者在旅程中几月几日几点几分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遇到敌人时要由谁来开枪、朝什么部位开枪、一共要开几枪，乃至于开枪时要露出什么表情等等等等…… 有时候甚至还有几月几号，约儿必须穿红色内衣之类的古怪内容都被写在了里面。 而真正令他震惊的，是这整套计画的庞大程度——先前发生过的奥尔特河战役、煞魔阻击战、蒂米什瓦拉大撤离等等，竟然都只是为了最后的乐园计画做铺垫而已！ 这其中包含了资源的筹备、武器的运输、人员的确保，还有诸如救下某国政要，以获得该国的武器走私管道，或者折让奥尔特河战功，以得到欧盟军签发的战时通关许可等等等等，层层衔接的计画可以说是一环扣一环。 不过这个乐园计画正如她之前所说，并不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只是一个能拯救一小部分人的计画…… 想到这里，格林有些没头没尾地问道：“所以你并不是对每个人都是那样？” 抛开其他不说，那张“名单”上的人仅仅只有三百多个，还有一些必然会在过程中丧生。 这意味着米海拉靠着自己的预知能力，设计了一个牵连超过半个欧洲的大计画，却只是用来保护极少的一部份人，其中还能找到十几位姓瓦伦丁的，似乎名单上有好一部份是与她比较亲近的人…… 格林感觉这有点不像她的作风。 尽管其他几人对这个提问一头雾水，但米海拉却知道他在问什么。 “不……我……我只是……”她略显慌张地瞥了格林一眼，语速飞快地解释道：“乐园计画会这样设计的原因我不能说太多，但那是迫不得已的。再添加更多人员，很可能会导致计画出现各种各样的失败，但这个失败是我们任何人都没办法承受的，所以我只能……” 格林露出微笑，轻轻拍了拍米海拉的脑袋，打断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格林……我……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我真的没办法像你一样……我……对不起……” 她轻轻抓住格林的袖子，露出格林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几乎像是在祈求原谅般，非常认真，也非常悲伤的表情。 “……我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她低下头，如同忏悔般地小声说道。 格林猜测她的意思是——她选择了名单上，那些与自己较亲近的人，而放弃了其他人。 如果不认识米海拉，可能会觉得她非常冷血残酷，就如同拟定了一个庞大的计划，利用了其中的所有人，然后却只让自己身边的人活下去一样。 不过格林却完全没这么想过，他的心里此时只有惭愧。 “像我一样？”他摇摇头，苦笑了一声。 米海拉不可能像他一样，因为两人明显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也不为过。 虽然米海拉一直认为他是英勇无私的超级英雄，但其实他所做出的那些善行，从来都是排在“自己”之后的。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在得知珊德拉的预言时，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唯一的反应，就只是想办法让自己的亲人友人活下去。 而米海拉……她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别人。尽管因为能力所限，她最后只能拯救一小部份人，但她依然会自责、会忏悔、会认为是自己做的不够。 反之格林从来就不会产生这种想法。 能拯救到固然是好，但没救到也只是你命不好，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米海拉这个乐园计画的参与成员，的确有部分是她的亲友。但在这之前，她的行动纲领已经让无数人逃过好几次必死的命运，而且并不仅限于她的亲友，而是她力所能及的所有人，这点不管怎样都是无庸置疑的。 更何况她没有“选择”的那些人，只是不能前往那座安全无虞的岛屿罢了，并非就必死无疑。 如果今天是他来选择…… 为了让自己的亲友活得更好也更安全，他敢肯定，他会做得比米海拉极端许多。 因此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称不上什么英雄。 “没办法像妳一样的，是我啊……” …… 在米海拉向亚冈和瓦伦丁姊弟交代完所有事情，并各自回房休息后，格林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找到了约儿的房间。 “约儿！”格林敲了敲约儿的房门，低声喊道。 “……” 见无人应门，他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约儿，你在吗？” “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睡衣外披着外套、头发还有些湿润的约儿，终于前来应门。 她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两眼格林，疑惑道：“格林先生？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格林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后，才小声问道：“我们能进去谈吗？” “……请进。”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约儿的脸迅速爬上了两抹绯红，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打开门让格林进入房间。 进入房间后，格林直接坐到了沙发上，目光灼灼地观察着约儿的身体。 半晌后，他表情极为郑重地说道：“咳嗯，约儿……不，约克赛亚．瓦伦丁女士，我一直想跟你谈谈，但总是找不到机会。” 约儿的本名在罗马尼亚文写作“Joxsiah”，虽然在罗马尼亚现代发音中会念成“约克夏”，但按照他们的宗教习俗，这个名称最正统的发音应是——“约克赛亚”。 “格……格林先生，您请说。”约儿在格林失礼的端详下，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我……我听着呢。” “……” 格林沉默了半晌后，挠了挠头乾笑道：“哈哈……有点难以启齿啊……我也是第一次跟人说这种事。” 事到临头，他反而有些退缩了。 “没没没关係的……格林先生，我也是第一次……我的意思是，我也想尝试看看……”约儿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道。 “真的吗？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格林松了口气，露出兴奋的笑容说道：“嗯……麻烦先把衣服脱掉，我需要仔细观察一下。” “什么？正题？”约儿错愕地瞪大眼睛，有些紧张地捏紧了自己的外套：“可是我们还没……” 她从小就一直专注在医学研究上，而毕业后又没日没夜跟着米海拉东奔西跑，因此除了凯恩外，实在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年龄相彷的男性。 可她毕竟是个二十九岁的成熟女性，对与异性交往或谈恋爱之类的事情产生嚮往，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尤其她眼中的格林不仅是声名远播的大英雄，人还成熟稳重又英俊多才，简直没什么能够挑剔的地方了。 但尽管如此，第一次的“正题”她还是希望要有点仪式感的，就算不能婚后，至少也得先约个几次会、承诺几个山盟海誓才行。 这一下跳过这么多步骤，直接进入最后一步，当然令她感到极为抗拒。 她深呼吸了两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尝试拒绝道：“格林先生，我……我认为这种事情应该要等我们成为……” “不行，必须是今晚！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拜託！”格林露出了有些焦急的表情说道。 他对约儿会拒绝其实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他们的关係确实没那么亲密，他这种行为绝对是粗鲁且无礼的。 但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 沉默良久后，经过无数次天人交战的约儿，才委屈兮兮地说道：“我答应就是了……但你得保证……你不能只是跟我玩玩！” 纵然约儿心里有非常多不满，但今天确实可能是近期内最后一次见到格林，她几经思考后，最后同意了格林的请求。 “当然不会！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得到约儿肯定的答复，格林难掩兴奋之色地，并急不可耐地掏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东西。 第三百一十一章 证明公式如下 十分钟后。 “怎么样？合适吗？”格林有些忐忑地向约儿问道。 “有点小，但勉强可以……” 约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痛苦。 “别！你不需要勉强！”格林闻言，连忙高声说道：“不够大直接跟我说，我可以改的！” “……” 约儿又坚持了一会儿后终于放弃手中的内衣，她穿好衣服，并套上外套、拉上拉鍊，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回了卧室。 “哈……” 将不合适的上半部内衣递给格林后，她叹了口气，用死了大约三天的语气问道：“格林……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什么为什么？” 格林捏着还留有一点体温的内衣，一边计算着要需要修改多少，一边心不在焉地问道。 “……” 约儿沉默了半晌后，才像是连珠炮似地一个接着一个问道：“为什么……为什么非得要我来穿？为什么非得是今晚？为什么非得用那种说法？为什么非得是……内衣！” 听着约儿说到后面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格林诧异地抬起头，下意识胡扯道：“呃……兴趣使然？” 他本来只是想测试米海拉的预言，究竟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行动而出现改变而已。 因此，他用精神力感知了数十位……数十件女用内衣，研究如何製作出美观又舒适的款式，以尽可能让约儿能愿意穿上“一位普通异性友人”送给自己的内衣。 但真正开始着手製作后，一种匠人精神和职业素养侵占了他的思维，他开始想为约儿量身打造出一件兼具美观与舒适，还有着各种附魔的传奇级内衣，一件可以让他自豪地宣称：“这是出自传奇法师格林之手”的……装备！ “最近突然对製作内衣产生了兴趣，米海拉也有几件。”他点点头，半真半假地说道。 对製作内衣产生兴趣是假，但米海拉也有几件是真。 毕竟他需要练练手…… 当然，他不确定把事实讲出来会不会影响到结果，所以决定暂时不要实话实说。 然而他的敷衍显然刺激到了约儿，她二话不说抱起枕头压在自己脸上，然后用尽全力尖叫。 发洩完之后，她的情绪看起来总算好多了。 “……改好了，麻烦妳再试试。”格林小心翼翼地将内衣递给她。 她默默拿过格林手中的内衣，再次进入了浴室中。 “情绪有点不稳定啊……”格林歪歪头，疑惑地自语道：“约儿是二十九还是三十九来着？难道是传说中的更——” “啪！” 一罐沐浴乳重重砸在他脚边，打断了他极其失礼的揣测。 三分钟后，约儿换好了传奇级内衣。 她从浴室探出头来，挣扎了好半晌后，直接穿着内衣裤走到格林面前。 “手放下来让我看看。”格林挥挥手，皱着眉说道。 约儿深呼吸了两次，缓缓放下挡在身前的手，面色忐忑地等待格林的反应。 “嗯……” 他神色严肃，端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两件内衣都是深红底色，搭配金色卢恩符文当作装饰。整体设计风格走的是优雅奢华的路线，与约儿原本穿的那些小熊白兔之类的低级趣味相差甚远。 内衣和内裤的符文之语分别为：“强效汲能”、“永固”、“壁垒”和“野性痊癒”，以及“强效汲能”、“永固”、“淨化”和“荆棘护甲”。另外，两件同时穿戴时，还可共鸣触发魔能法阵效果：“泰坦之力”。 除此之外，内衣本身还设有一种神能禁制，限定只有约儿才能正常触发这些效果。 内衣上的卢恩，包含强效汲能在内全都是最複杂的高阶符文之语。而卢恩与卢恩之间额外拚接的魔能法阵，也是传奇等级的属性增强附魔。 整套内衣尽显製作者的野心与贪婪。 从常理看来，同时具备这么多高阶符文之语的内衣，当然是不可能製作得出来，甚至正常发挥效果的。 能够成功，还得益于他发明的神能流体卢恩——他以神能真实变形术，将内衣的布料用流体神能的特殊型态织成，并如同拼写行列填空一样，将不同符文之语中相同的卢恩进行多次利用。 这种独特的设计将每段符文之语都变成了单独的个体，却又共享着同一个介质。 否则光是不同卢恩之间互相干扰的自然反应，就决定以内衣的体积和型态，最多只能存在一种效果了。 而如此繁多又全面的魔法与卢恩附魔，让它作为一套完美内衣的同时，还是一套能令所有女性战士都梦寐以求的传奇级防具。 只要穿上它，就算只是一位普通的凡人，也能一举跃升成可与传奇战士匹敌的强大超凡者。 这完全可以说是格林成为魔法师这么久以来，所打造出的颠峰之作！ 格林眯着眼睛观察了好半晌后，才笑容满面地抚掌赞道：“好！非常好！” 他实在太满意自己的作品了，除了洛基的莱瓦汀，这套内衣几乎已经是他至今所见过最强的超凡装备了——真要说的话，莱瓦汀的强大更偏向功能的全面，而这套内衣则在防御和对身体素质的提升上，比之莱瓦汀还要突出许多。 要不是他自己只能穿一件，效果连一半都达不到，他都想给自己也弄上一套了。 只不过约儿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她稍微愣了两秒，便用不敢置信的表情追问道：“然……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 格林眨眨眼，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兴奋地说道：“哦！好奇它的能力吗？好问题，我跟你说……” 约儿脸色猛地胀得通红，并呼吸急促了一阵子。 “唉……” 半晌后，她突然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 她爬到床上把自己用被子蒙起来，有气无力地说道：“……总之我明天会穿着这套内衣，你可以出去了，我现在很累，需要休息。” “可是我还没跟你介绍……” “出去！” 约儿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 “……哦。” 格林困惑地眨了眨眼，缓缓走出约儿的房间，并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 “真到更年期了？” 站在门口愣了好半晌后，他才缓缓从製作出神器内衣的兴奋中清醒了过来。 他盯着约儿的房门，愣愣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难道她之前答应的不是试穿内衣……是那啥……” “嘶——” 冷静下来想想，自己的表达方式确实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当然，约儿的断章取义和先入为主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错。 “哈哈……哈，”他捏着鼻樑乾笑两声，一副满脸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我李格林高风亮节、坐怀不乱，区区美色又岂能……现在敲门会不会太没水准了？” 当然，他只是跟自己开个玩笑而已。 “敲门？这谁的房间啊？” 好巧不巧，揣着罐啤酒的亚冈，偶然间路过了这里。 “恩——不过这么晚了还敲门确实有点没水准，人家说不定已经……”他轻啜着酒，懒洋洋地说道。 格林耸耸肩，随口打断道：“没什么，只是刚刚跟约儿谈完事情，突然想起有些话忘了说。” “这时间找约儿谈事情？” 亚冈竖起一根手指朝格林虚点了两下，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哦～你是不是看人家单纯好骗，想……” “我没有，你闭嘴，睡觉去。” 格林没好气地把亚冈想说的话给摁回去，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亚冈满脸懵逼地看了看格林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酒。随后倚到窗边，向遥远的星辰敬了一杯。 “咕嘟～哈！还是月亮好，总会让我把话……” “碰！” 一阵重物砸门的声响，再次打断了亚冈的感慨。 紧接着，约儿暴躁的声音便从门后传来：“吵什么吵！？看一下现在几点好吗！？” 亚冈面无表情地把啤酒一口喝光，缓缓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 “格林～我饿了……你在睡吗？嗯……我这么厉害的吸血鬼，咬你一口不被发现应该很合理吧？嗯，肯定合理……” 第二天早晨。 “哈恩——” 还不用他去找米海拉，这傢伙已经嘬在自己脖子上了。 神能血正从他的伤口缓缓流出，被半梦半醒的米海拉有一下没一下地舔食着，但看看枕头和棉被，似乎一滴都没有被浪费。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避过自己的感知潜入房间内，甚至还爬到自己枕头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脖子戳出个洞的，但这似乎很合理。 人家电影中的吸血鬼，也总是在半夜无声无息地进入被害者家中吸食血液。 米海拉作为疑似地球上最强大的吸血鬼，没道理办不到这件事——哪怕自己也疑似是地球上最强大的魔法……咦，这么想想还是有点奇怪？ ……但勉强还算合理。 格林自相矛盾地总结道。 “……你吸多久了？” 他一边问，一边拿袖子抹了抹米海拉的口水。 米海拉揉揉眼睛看向闹钟，然后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嗯……？两、三个小时吧？” 格林打了个机灵，猛地坐起身，把米海拉甩了开来：“两、三个小时？你丫是真打算把我给吸死！？” 米海拉舔了舔唇角，露出慵懒而妖冶的笑容：“哪能啊？我后半辈子可都指望你了，怎么可能这就把你吸死。” “……” 天知道吸血鬼的后半辈子究竟是几个千年。 他自己活不活得了那么久先不说，他们约好的明明是一个月才对！ 米海拉注意到格林满脸懵逼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到时候我肯定能找到方法延长契约的。” “你也知道，我会迷咳恩……会预知嘛！” 她的小手段当然不只预知，但格林没必要知道那么多无关紧要的小细节。 “哦？” 格林挑了挑眉毛，向她问道：“说到预知，你现在还知道约儿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内衣吗？” 米海拉皱起眉头，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粉色小熊呀？昨天不是……欸？” “……” 说到一半，她突然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整整五分钟后，她才满脸惊恐地开始大喊大叫：“快！奇异博士，我们得准备走了！现在！马上！我的危险感知又开始失灵了！” “快快！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我去拿约儿，你赶紧准备开门！” 她匆忙跳下床，一边胡乱整理着头发，一边神色紧张地吩咐道。 格林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并走到茶几旁，慢悠悠地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完全没有搭理惊慌失措的米海拉。 虽然昨天自己似乎错过了一些好事，但至少主要目的还是达成了。 他证实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跟莉亚或者起源游戏都没有关係，能改变预知的，确实是他。 那怕只是突发奇想，给别人换上一套传奇内衣。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古神灾害 “雅典娜！传送阵已经准备好了！” 混乱的战场上，一位端着“加强版”ＡＫ４７，浑身沾满血肉碎沫的壮硕老者，以震耳欲聋的吼声，对正在战场中央与尤格．索托斯周旋的雅典娜呼喊着。 “……” 雅典娜举起一隻手，向远处的战友示意自己已收到讯息，随后便用亚特兰提斯秘语向战场上的所有人说道：“全体队伍注意！三分钟后皮媞亚将会抵达战场，在我发出信号前，避免杀死任何敌人！” “知道！” “还用你说？” “收到。” 由百来名高大战士组成的数个队伍，在几位队长的指挥下且战且退。 他们一边缓缓改变着阵型，将战场围成一个圆，一边在不杀死怪物的前提下，想办法使其残废。 会需要使用这个特殊的战术，是因为经历多次交手，他们已经大致估算出了尤格．索托斯最多能分裂出的爪牙数量，而他们此时需要的正是一段没有任何爪牙存在的真空期。 为了最大程度确保这个真空期的时长，同时减少战术执行期间的风险，在能瘫痪怪物本体的珊德拉抵达战场前，他们会尽量将爪牙保持在数量最多，威胁性又相对最低的状态。 等到一切就绪后，再将这些怪物一举杀光。 三分钟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一道大型卢恩传送阵以刚才喊话的那名老壮汉为中心，突兀地亮了起来。 老壮汉身旁，一位手持黑色长杖，头戴角盔、穿着黑色战袍，身后还披着一袭墨绿色长披风的英俊男人影像，缓缓浮现出来。 男人四处梭巡了一阵，很快便找到了雅典娜。 他朝着雅典娜举起自己的长杖，轻轻挥舞了一阵，在确认雅典娜注意到自己之后，才优雅地鞠了一躬。 雅典娜对男人点了点头，抬手将一道金色雷霆掷向天空，使其四散成绚烂的电花，阻挡住尤格．索托斯的视野。 “就是现在！” “嗡——” “炎爆术！” “喝啊！” 令人眼花缭乱的炫光中，寒冰、闪电、火焰、长矛猛然涌向敌人…… 眨眼间，几位队长强大的力量就将所有爪牙歼灭殆尽。 “哗——！” 在爪牙被清除的瞬间，众多低阶超凡者士兵、伊吹、珊德拉，和数十辆军用卡车等，被一个大型卢恩传送法阵投放到了战场上。 伊吹没用几秒便掌握了情势，并在烟尘瀰漫的战场上锁定了他们的目标。 “珊德拉，在那边！” 在伊吹的指点下，珊德拉也迅速找到了尤格．索托斯的位置。 她紧盯着空中那坨颜色怪异的肉块，快速地向伊吹说道：“这次我应该维持不了太久，祂已经成功施放了反制手段，特别强的那种。” 伊吹闻言，立刻将双手放在头顶搭成尖顶状，朝雅典娜大喊道：“雅典娜！Ａ级！” 确认尤格．索托斯被瘫痪后，雅典娜急忙再次下令道：“Ａ级行动！收集三百公尺内的所有失魂者，以最快速度脱离战场！” 接到指令后，包含伊吹在内的所有人立刻冲进战场附近的住宅楼，并将里面举止古怪的平民们，一扎一扎地扛出来塞进卡车中。 八分钟后，一辆又一辆卡车驶离战场，直到这里只剩下满地的尸体，以及尤格．索托斯和雅典娜等三人。 雅典娜看着定格在空中的多彩球体，奋力掷出一柄雷霆长矛，然而却一如既往地，如同穿过幻影一般直接落在了怪物后面。 “该死！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恼怒地低声骂道。 她不甘心地又扔了几发，但依然徒劳无功。 再一次体认到这个事实后，她才转向一直站在她旁边的蒙面女人，低声说道：“麻烦你了，我们得掩护珊德拉撤退。” 目前能暂时瘫痪尤格．索托斯的，除了珊德拉外，就只有这个蒙面女人了。 然而那女人只是用她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一言不发地凝视着雅典娜。 “我知道……我知道……”雅典娜迟疑了半晌后，才用近似哀求的语气说道：“再给我点时间，至少……至少让我当面跟他说一声。” 女人叹了口气，但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随手在空中虚拉了一下，从散落满地的尸骸中扯出无数漆黑的阴影。等到这些阴影环绕住怪物后，她又朝怪物的方向抬起了双手。 那纤细的十指在虚空中轻盈地舞动了几下后，怪物就在阴影的垄罩下，彻底失去了所有活动。 “珊德拉，可以了！” “呼……” 珊德拉睨了一眼蒙面女人，什么话也没说，便闭上双眼开始休息。 实际上她并非像其他人以为的那样，只靠凝视就能将怪物定身，而是需要在凝视着怪物的同时，对怪物使用自己的预知能力——尽管她什么也预知不到。 这其实并非她第一次使用出这种类似定身的能力，但她仍不清楚其原理是什么。 毕竟这个现象除了针对眼前的尤格．索托斯外，仅仅只在奈亚拉托提普身上发生过那么一次，并且没多久就自行失效了。 ——也就是当时女孩第一次来到格林家，格林进门时所看见的谜之寂静。 而尤格．索托斯反制她的手段非常简单——祂利用某种方式，使自己的身体在珊德拉眼中，呈现出某些具有特殊规律的鲜艳色彩，促使珊德拉因为视觉疲劳而难以长久凝视自己。 虽然听起来简陋且被动，但实际上非常有效，因为珊德拉的双眼只要没有紧盯着怪物，就算使用预知也无法触发定身的效果。 而只要没有定身，仅仅一个瞬间牠就可以出现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地方。 至于那蒙面女人瘫痪怪物的手段，就不得而知了，而且她似乎也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相关的话题。 珊德拉不明白雅典娜为什么会信任那个女人，但她打从一开始就觉得那个女人非常可疑。相对的，那个女人似乎也从一开始就非常讨厌自己。 不过两人就算私底下再不对付，表面上至少还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尤格．索托斯。 三人趁着尤格．索托斯被阴影禁锢，迅速跳上特意留给她们的越野车，高速驶离了战场。 “这是最后一次，雅典娜，我们真的没时间了……” 临走前，蒙面女人悄悄向雅典娜说道。 …… 奥坎基尔查山，卡萨利提斯总部。 这座基地的数个入口虽然都位于半山腰，但实际上的主体建筑物却在接近地平面的海拔高度。 也就是说，卡萨利提斯们几乎将山脉的底层给挖成了空心，然后在那裏打造了一座庞大的山内基地。 数十辆军用卡车，在东弯西绕了整整两天后，才分别从各个山脉的隐蔽入口驶回总部。 而雅典娜等人则早在会合那位披风男后，便连续多次使用传送阵转移位置，直到抵达一座拥有隐蔽入口的山脉，并徒步走回了总部。 至于为何不直接使用传送阵回到总部，是因为他们这一个多月与尤格．索托斯战斗的经验告诉他们，如果在那头怪物面前使用传送阵，那么传送的目的地就有极高的机率被祂破解出来。 也就是说，如果被那头怪物看到有人直接传送回奥坎基尔查总部，那么他们的位置就相当于暴露给了祂。 由于这将导致无法挽回的可怕后果，因此总部内的空间此时已经被数个大卢恩给保护了起来，使这里无法被任何空间法术锁定——当然也包含他们自己的传送法术。 尤格．索托斯，也就是那头正在与卡萨利提斯们交战的怪物，目前被他们判定为古神的一种。 他们参照洛夫克拉夫特的克苏鲁系列着作，称这名古神为：尤格．索托斯。 大多数现代人可能会认为那些旧日古神，只不过是小说中的生物而已。 但卡萨利提斯们却很清楚，洛夫克拉夫特笔下的怪物几乎没有一个是凭空想像出来的。 毕竟他本人也是组织的一员。 他那些小说虽然经过不少改编，但也是根据组织内部的史料和文献加油添醋写成。如果忽视掉多馀的艺术加工和离奇的故事情节，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几乎可以被视作研究古神最重要的文献合集。 至于古神的名讳，则只是一个参考而已。那些命名单纯是为了有个固定的称呼方法，而非存在什么针对祂们的手段。 所有人都知道，古神是一种充满未知的存在。 就算翻遍卡萨利提斯的文献，也只能追溯出最早的古神接触，疑似是在希腊地区，其馀不论是他们的力量、目的、或具体样貌等等，一切都尚处于未知。 稍微比较令人意外的是，在许多古代文献中，古神并不全被描写成邪恶的。同时，几位声称自己有与古神交流过的元老级卡萨利提斯，也贊同了这些文献的描述。 按照这些说法，古神们除了偶尔出来吃吃人脑外，少数时候还会与人进行一些有限度的交流，甚至偶尔还会把自己的知识无偿或有偿地传授给人类——尽管这些知识时常会参杂着“汙染”。 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们的学者取得了一个突破性的发现——“聊天”、“传播知识”或者“吃人”，对古神来说，很可能只是为了达到一个完全相同的目的。 ——研究人类 更准确来说，是研究包含人类在内，所有智慧生物的大脑以及灵魂。 他们不明白古神们为何要这么做，但很显然，这位尤格．索托斯的研究方法，会导致无数人死于非命，或者变成半死不活的“失魂者”。 而同样作为祂“蛛网”上的猎物，卡萨利提斯们理所当然得想尽办法阻止其达成目的。 更何况这次的古神灾害规模前所未有的巨大，谁也不知道等祂的研究完成后，会如何处置手上剩馀的人类。 无奈的是，卡萨利提斯们实在找不到任何手段能对尤格．索托斯造成有效伤害，因此只能採取游击战的方式，四处偷袭那些被祂派来收穫人脑的爪牙，或者将被採集到一半的失魂者们救走，以拖延祂的进度。 这种不间断的高强度战斗，让他们的人手急速锐减。许多超凡者在多次执行任务后，就算没有战死，也会渐渐陷入无法医治的疯狂。 越来越多的死者，让反战的声浪越来越大，他们都不明白这样拖延下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诡异的是，以往公正贤明的组织高层，这次竟无视了这些反对的声音，强硬地执行着拖延战术。 这令很多成员开始质疑组织高层是否出了什么问题，甚至连“组织高层已被怪物操纵”，或者“组织高层其实是那头怪物的化身”等等，一点根据也没有的阴谋论都跑出来了。 然而实际情况是，组织高层同样也很茫然。 因为元老们的指示就只有一个字——“拖”。 而且那些老傢伙们也确实捋起袖子站在第一线上，他们没的选只能硬着头皮让下面跟着一起干…… 第三百一十四章 画 313被QD毫无理由封了，但其他网站没有被封，解禁前可以先看。 “你怎么好像对这儿很熟似的？”格林面色古怪地看着旁边的米海拉。 这姑娘刚才动作非常流畅地从橱柜抽屉中掏出一面镜子和一把梳子，然后整理了一下稍微被风吹乱的头发。 接着又从沙发上的一块抱枕里掏出条丝带，将自己的长发束成了侧马尾。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次来，甚至说是住在这里的人也不为过…… 重点是——这傢伙显然一直在装傻，她分明就知道总统府在哪！ “看那里。” 米海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沙发对面的一幅画作。 格林疑惑地皱起眉头，但左右也无事，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观察起了壁炉上方的油画—— 画作的註解分别用法文和捷克文写着：Angedenuit，Fran?oisBoucher，1763，huilesurtoile. 其意为：夜之天使，法兰索瓦．布雪，1763年绘，布面油画。 画中的主要人物仅有两个，一个是立于画布左侧，身穿白色裙装，留着一头乌黑长发的高贵女性，另一个则是女子脚下，一位身着铠甲，套有十字徽军袍的男性。 人物们此时正身处一个惨烈的战场，女子神情冷峻地踏在尸骸与血水上，用手中的长剑刺向跪倒在地的男人。 男人手中没有武器，只能用凶狠的目光瞪着面前的女子，并试图扯下胸前的金属十字架，用它来格挡刺向自己的长剑。 整幅画作风格偏向写实，虽然主题为“天使”，但天上没有任何西方油画常见的天堂或圣光，反而只有漆黑而深邃的夜空。 不过在朦胧的夜色下，挂着尸骸的枯树与寻觅美餐的乌鸦，却在身着白裙的女性背后，隐约构成了一对漆黑的羽翼。 那对羽翼凸显了女性一身洁白的长裙，使她如同无瑕的骑士般圣洁。就连那张面无表情，且沾满血迹的脸蛋，也能令人心生崇敬。 而她手中的长剑，在月光的点缀下熠熠生辉。 明明是杀人的凶器，依然给人一种神圣而洁淨的错觉。 另一方面，男性身上华丽而繁複的盔甲，此时沾满了泥泞，看起来既狼狈又肮髒，完全没有一位骑士该有的风度。 而他手中的十字架，本是他该以生命去保护的信仰，此时却被他拿来当作保命的工具。配合那张狰狞的面孔，使他明明手无寸铁，却反而让人觉得阴险恶毒。 在背景氛围和人物神态的衬托下，女性看起来纯洁中带有妖冶，残酷却更显神圣；而男性不论容貌还是着装，看起来都是虔诚而高贵的骑士，却总给人一种卑鄙邪恶的印象。 这种强烈的冲突与反差，浓缩在一张小小的画布上，连格林这种对艺术十窍只通了九窍的人，都无法否认这是极为优秀的作品。 法兰索瓦这个名字格林并没有听说过，不过想也知道，能让自己的作品被挂在皇宫这种地方的，肯定不会是普通的画家。 不过就算这幅画再名贵，跟自己刚刚的提问又有甚么关联呢？ 难道那幅画的中的人物还是米海拉不成？ 见格林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米海拉露出一脸得意的样子说道：“你没看错！画中的天使正是我。” “……” “哈？”格林来回打量着米海拉‘含蓄’的体型，与画中人婀娜多姿的体态，一脸懵逼地说道：“不是……你对号入座也找个差不多的吧？” 米海拉闻言，张牙舞爪地往格林身上扑去，一副非得咬他几口才肯罢休的样子。 无奈格林在她面前，还真就像个无助的婴儿一样，毫无抵抗能力。 “哼！咱们走着瞧！” 所幸米海拉只是报復性地挠了格林几下后就消停了下来。 她缓步走到画作旁边，继续解释道：“……在艺术领域，尤其绘画方面，进行一定程度的加工是很正常的事情！真正重要的是细节，你看。” 她指了指画中人物的眼睛，又示意格林看看自己的眼睛。 的确，画中人除了身材外，不管气质神韵还是五官组合，只要稍微用心观察，就绝对能够看出与米海拉有着非常强烈的联繫。 “另外，你仔细观察人物的手势。” 她指着画作中女性左手的特殊姿势，并做出相同的动作。 那是一个轻轻用拇指捏着中止和无名指，看起来有点像莲花指，或者现代摇滚乐团常见的手势，只不过手指没有捏死。 “这是一种反基督的象徵，画家让人物以手模拟出代表恶魔的羊头，来象徵该人物是异教徒，或者基督的敌人。”米海拉神情认真地解说道：“在那个时代，敢表明自己反基督，还没人能怎么样的，全欧也就我这一号。” 除此之外，就连格林也可以看出，手持宝剑，冷酷地刺向带有十字架的骑士，同样是在象徵着画中人是反对基督教的。 当然，以这幅画的主角来说，虽然其中充斥着各种与基督教对立的象徵，但整体氛围依然偏向正面，主角给人的感觉也正气凛然。 格林猜测这大概是因为画家本人是一名虔诚的基督徒，但在其心中，米海拉尽管与自己的宗教立场相悖，甚至是信仰上的敌人，但却不能否认她是一位正义之人；相反，那位骑士与他有着相同的信仰，却反而是个以神的名义满足私慾的邪恶之人。 而这种充满矛盾的情感，恰恰是这幅画会如此吸引人的因素。 “好吧……我不反对画里的是你。” 格林此时也同意了米海拉的说法，但这仍然没有解释他此前的疑惑：“但这跟你很熟悉这里又有什么关联？” 米海拉还未回答，门外便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这个问题我倒是能回答你。”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大步流星地往这里走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怀疑 在告别亚冈和完全无视自己的约儿后，格林与米海拉没有直接前往伊斯坦堡，反而转向了布拉格市中心。 高空中，趴在格林背上的米海拉轻声询问道：“你觉得那件事与捷克有关？” “………” 格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在沉默中，以极高的速度直直飞向伏尔塔瓦河畔的布拉格城堡，也就是捷克总统府。 昨夜，格林又梦见了核爆发生时的惨剧。 他梦见了伊万的英勇与尽责，也梦见了老龙的无私与高尚。 但同时，他还梦见了卢卡兹那诡异的举止、雅尔默莫名其妙敌视自己的态度，和矮人们在一旁高声附和的蠢样。 这不得不让他往其他角度去思考这场核爆——那真的是为了清除煞魔吗？ 有没有可能，那怕有一小部份可能，是为了清除……他？ 他很清楚，自己的存在对很多国家来说都是一个威胁，巨大的威胁。 而且随着他一步一步展现出自己的力量，这种威胁还在与日俱增。 那些短视又狭隘的政|客会想方设法弄死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而一旦产生这样的想法，种种怀疑就如同雨后春笋般不停冒出，他的思考转而开始倾向于肯定这个可能性。 光以欧盟来说，捷克、新亚尔夫海姆、尼德威阿尔，以及……被自己拯救过，却也被自己侵占过土地的斯堪地那维亚共和国，这些国家绝对都存在着除掉自己的理由，至少肯定有一部份人是存在这种想法的。 那么这几个国家联合在一起，难道没有可能会说服欧盟提早投放核弹吗？ 虽然成功的机会不大，但还是有可能的。 毕竟煞魔的扩散速度本就有些超乎各国的预计，莱默两国周边，包含奥地利、义大利、波兰、基辅罗斯，甚至土耳其在内的多个国家，都有非常高的可能倾向于支持这个决策。 以现代的科技水平，只要掌握好核弹的成分和当量，辐射汙染完全可以控制在可接受范围之内，甚至用不了几年就可以重新恢復耕种。 被严重夸大的全球核冬天，只不过是电影中的情节罢了。 核弹在这个时代，其实就只是拥有超强破坏力的特大号炸弹而已，他们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被煞能浸染的土地，反而比核汙染还要难缠得多。 那些事不关己，又能坐享其成的欧盟诸国，又有几个会为了所谓的道德和人权，坚持一个可能会对自己国家造成重大危害的决定呢？ 而且就算核弹提早投放跟自己其实无关，他们在自己和萨莱冬正在莱西亚境内的时间点做这件事，也无异于与自己宣战——即使他们并没有刻意瞄准那个时间点。 因此他认为不管这个决定具不具备正当性或必要性，提出并执行它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或许这听起来很自私，但格林不是萨莱冬，他从来就不以高尚或无私作为自己的行事准则。 他今天必须将核弹一事的前因后果问个清楚。 …… 捷克总统府位于布拉格城堡内，该城堡的佔地面积广大，包含数座花园、教堂、新旧皇宫，甚至还有一条购物街。 从高空中，格林没办法判断出那栋建筑是总统府，只能勉强找出戒备相对比较森严的几个地方。 在探查过几座教堂和古堡后，两人抵达了一座蓝红屋顶的矮建筑上方。 “新皇宫？” 格林使用鹰眼术，找到了一个叫“Nov?královsk?palác”的地方，也就是新皇宫。 “应该就是这里了。” “哼恩～”米海拉不置可否地发出了些怪声。 “……” 他瞥了眼趴在背上的无翅蝙蝠，开始降低自己的高度。 现在时间接近中午，新皇宫作为最热门的旅游景点之一，尽管时局混乱，依然都有着大量的游客正在观光游览。 就在格林一边下降，一边准备给自己和米海拉施放伪装术时—— “呜呜嗡——” 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庄严的波希米亚古城。 平时只负责给游客们拍照的城堡守卫们，机警地发现了高空中的两人，并果断拉响了警报。 “……没事盯着天上干嘛？有毛病吧？” 格林撇撇嘴，放弃了施放到一半的伪装术。 新皇宫门口附近的游客们，在守卫和警员的喝令下，乱糟糟地撤出了皇宫，而皇宫内部的则被数名持枪的特勤人员，集中到了建筑物中避难。 这是他们第一次遭遇超凡者带有敌意的行为，但按照欧盟已经开始普及的预警流程，还是顺利地做好了应对措施。 不到两分钟，格林的精神力便扫描到十来把对准自己的枪口。 不过在发现那些枪要不根本没装子弹，要不就只有一两颗空包弹后，便不再关注这些武器了。 那些城堡守卫确实只是装饰用的，而不具备实战能力。 “这里是我国总统府，按照《超凡能力与法术管制条例》，任何以超凡能力或法术窥探、侵入国家政治及军事机构的行为，都是被严令禁止的！请立刻降落于皇宫两百公尺外，并解除所有武装和法术！” 下方传来了英语和捷克语的警告。 “不过总算找到总统府了。”格林点了点头说道。 无视了广播中的警告声和零星的威吓性射击，两人直接降落在了新皇宫门口。 刚落地没多久，两队特勤警察便驱车抵达此地，并严阵以待地举枪戒备着。 这些人手上的枪，总算是真正有杀伤性的武器了。 “华夏国超凡者李格林，以及米……米海拉女士，请立刻停止行动，放下身上所有的武器！”一位谈判官躲在警车后方以扩音器喊道。 格林没有回应谈判官，而是花了十几秒默默锁定所有警员，将任何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武器都给悄悄熔毁掉。 四周温度的提升和金属融化的臭味，很快就引起了警员们的注意。 他们迅速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缴械了。 “李格林，你现在代表着你的囯家，这也将会被视为对我囯的挑衅，请谨慎决定你接下来的行动！”谈判官严肃地喊道。 “哦……呵呵。” 格林看了一眼谈判官，轻笑了一声，便拉着米海拉继续往总统府内走去。 “我囯和华夏囯都不会容许你现在这种行为，请立刻止步！” “这样玩没事？”米海拉一脸诧异地问道。 “没事，他就说说而已。” 在格林听来，那人的说法几乎是漏洞百出。 身为一位传奇法师，改变容貌、改变指纹，甚至改变ＤＮＡ，都只是打个响指的事。 更何况他出入境手续没办，更没通过海关，哪来的证据说他李格林就是李格林了？ 他今天刚好是李三木也说不定。 就算他们真的有证据能指出自己是李格林，他手中也握有能匹敌现代化大国军队的力量。 夏囯就算知道这件事，为了利益考量也肯定会选择打马虎眼，甚至直接跟他站到同一阵线上也不无可能。 到时候捷克当局只会承受更大的压力，而他顶多就是多给华夏囯打几次工罢了。 那位谈判官的威胁，只能吓吓小孩子而已。 这时，一位肥胖的华裔男人气喘吁吁地从皇宫内跑出来，用稍有些不标准的海城口音喊道：“李格林先生……是吗？请……请听我讲几句话吧！” 格林见是半个老乡，只好停下脚步，抬抬下巴示意他赶紧说。 “我先自我……” “有屁快放。”格林翻了个白眼。 “……我不……不晓得您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进总统府，但就算再紧急，还是得办理正……我是说，还是得通报一声的。” 胖子说话时身体不断发颤，明显非常紧张。 他迈着与身材极不对称的小碎步，紧张兮兮地靠近格林，低声说道：“我……捷克这边超凡者也有不少，您这么莽撞，绝对讨不了好。好歹让我帮您试着沟通沟通吧？我肯定有办法能让您见到总统先生。” 格林这次倒是很乾脆地点了点头，并抬手让他尽快开始行动。 当然不是因为他怕了胖子口中的“捷克超凡者”，而是他的精神力网刚才已经扫描了大半个新皇宫，却并没有发现里面有看起来像是捷克总统的人物。 他实在不知道该上哪去找人，此时只能顺水推舟。 那胖子见状，松了一大口气。 他擦着额上的汗水，笑着说道：“嘿……嘿嘿，那啥，我叫张晓，您喊我小张就成。爹妈从商的，定居在布拉格，我寻思自己脑袋笨，做不来生意，就在这儿考了个公务员当。” 见张晓和格林似乎达成了协议，特勤警队总算放下了些戒备。但仍然派了几名警员亦步亦趋地跟在张晓身后。 “在外地还能当上大官，混得不错。”格林瞥了眼他身后的警员，随口说道。 张晓挠了挠头，乾笑道：“嗨！就跑跑腿，什么大官。” 他一边不停向其他官员吩咐着行动，一边带着格林往皇宫内部移动。 很快，他们就进入了一间充满波希米亚風情的小会客室中。 房间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狭窄，但不论整体的色调和家具的摆设，都不会让人觉得拥挤，反而营造出一种温馨而舒适的感觉。 格林按照张晓的安排，坐在了其中一张沙发上。 米海拉则像来过很多次一样，驾轻就熟地跳到角落的一张椅子上，抄起桌上的零食就吃了起来，并非常自然地用指节敲了两下面前的桌子。 张晓动作熟练地从橱柜取出茶具，给米海拉沏上茶，才低声向格林试探道：“那啥，方便告诉我您为什么急着见总统先生吗？” “你知道又能怎样？” “就……也没啥事，以您的身分，想见总统先生肯定是没问题的，但还是得有个名目嘛？您也知道，咱这儿的人都比较小心眼，就怕您……不小心误伤了先生。” 格林睨了他一眼，吓得他一个激灵，连那身赘肉都跟着抖了三抖。 “我只等五分钟，让你的先生尽速过来。”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他确实没想到此行会这么麻烦，他原先只是打算悄悄潜入总统府，找到捷克总统，并逼问出事情原委的。 “我的……我是说，总……总统先生已经正在赶来了，”张晓紧张得又是擦汗又是搓手，结结巴巴地说道：“……那啥，要……要不我去催催他们，您耐心坐一会，就坐一会儿，喝……喝杯茶？” 见格林挥了挥手，张晓如蒙大赦地舒了口气，急急忙忙便跑出了会客厅。 通过精神力观察，格林发现这胖子倒也没跟他撒谎，而是真的在帮忙协调其他工作人员——主要是安排陆续抵达的军人先行待命。 有他这个不速之客要见总统，安保工作似乎变得非常“隆重”。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人与人的博弈 老人不顾几位军官的劝阻，屏退了身旁严阵以待的士兵，一个人进入了会客室中。 “日安，尊敬的米海拉女士。” 他向米海拉行了个礼后，气定神闲地坐到了格林对面。 “你好，守护者，或者说……李格林先生，我就是你急着要见的人，捷克总统，米洛．曼基。” 他轻轻啜了一口张晓准备好的红茶，并环顾了一下房间的摆设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关于刚才的话题，说来你可能不太相信，其实啊……这间房间，乃至周围的三间，以及皇宫内的一座花园和三间店铺，都是属于米海拉女士的私人土地。” 私人土地……在皇宫、在总统府里面？ 这确实不在格林的预想范围内，但毕竟发生在米海拉身上，又显得不是那么意外了…… “据说这是因为在七年战争时期，米海拉女士曾经帮助我们的祖先以及奥地利帝国，数次击退过普鲁士的腓特烈大帝，并彻底挫败了他佔领波希米亚的计画。否则波希米亚恐怕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不復存在了。” 他欣赏了一下壁炉上的画作，又转过头来继续说道：“那幅画大概就是在讲七年战争时的故事，法兰索瓦是出身法国的画家，而法国当时是奥地利帝国的盟友，我猜是奥地利王室在战后请他画来当作纪念的。” 米海拉摇了摇头，否定道：“跟特蕾莎无关，布雪是我一个朋友的呃……情夫。我那朋友之后得了肺病，他开始把目标转移到我身上。这幅画是他为了追求我而送的礼物，但我要这玩意儿没用，就随手扔给了特蕾莎，然后她给挂我房间里了。” “……” “以前我还老嫌把我画胖了，时间久了，倒渐渐觉得还不错。”她耸耸肩说道。 米洛眨眨眼沉默了好半晌后，才继续说道：“……总之，那时候奥地利皇室为了感谢米海拉女士宝贵的援手，将城堡的一小部份土地划给了她，并承诺只要米海拉女士还在世的一天，布拉格的大门就永远为她敞开，以此作为友好和信任的象徵。” “说是友好信任，实际上只是恐惧米海拉的不死和预知吧？”格林暗自腹诽道。 米洛笑了笑，语气有些揶揄：“当时恐怕谁也没想到，米海拉女士一活就是好几百年，导致城堡中有部份土地直到现在，法理上都还属于她。” 格林认为正好相反，恰恰是因为他们想到了这点，才会将皇宫的一部份送给米海拉。 这么做有两个好处——一是拢络米海拉，二则是让几百年后依然活在世上的米海拉，能够一直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而战。 米海拉跳回格林旁边坐下，耸耸肩补充道：“虽然在独立战争前，莱西亚还没有成立民族国家，但蒂米什瓦拉当时已经是我的领土了。就算我讨厌奥地利，也还是得保护我的领民。” “但捷克离蒂米什瓦拉还有段距离吧？”格林疑惑地问道。 “是有段距离，但普鲁士先是劫掠了我在波希米亚的商路，又与奥地利帝国大打出手。这场战争最后会导致帝国境内各势力的平衡被破坏，间接让我的领土陷入战火、十室九空。我实在也是逼不得已才先下手为强的。”米海拉摇摇头，语气严肃地申明道：“另外，你别听米洛那小子胡说八道，我才二十一岁而已。” ——当时的波西米亚（捷克）和蒂米什瓦拉都是属于奥地利帝国的领土。 “咳恩……题外话先说到这里，米洛，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吧？”他摇摇头，赶紧把被扯远的话题拉了回来。 米洛迟疑了几秒，才试探性地问道：“……是因为核弹的事情？” 他也是才刚从国安局探员那边得知，核弹投放时眼前这两人疑似正处于轰炸区内。 “看来你多少有点头绪……” 格林面色一凛，站起身来直视着米洛，语气严肃地问道：“是谁的计画？有哪些国家参与？下令投放的是谁？你们捷克又在这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这个具有威胁性的举动，使得外面警戒的士兵举枪就冲进了会客室中。 但格林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后，便使那群士兵瘫软地坐倒在了地上。 “格……格林先生，冷静点……我们的确在大……大约六天前，也就是二十八日晚间得到了轰炸通知，但我们并没有参与具体的计划，而且直到刚刚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人在轰炸区内！”米洛在格林的‘龙威’馀波影响下，急促而紧张地说道。 他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后，再次申明道：“我可以跟你保证，这次事件跟我们，乃至整个欧盟都没有关係，而是美联和苏洛夫之间的危险局势所促成的结果。” 他挥了挥手，命那些士兵赶紧退出去。 “美联和苏洛夫的危险局势？”格林皱起眉头，有些奇怪地复述了一遍：“把你知道的全部如实告诉我。” 无形压力的消失，让米洛轻舒了口气。 “这事的经纬相当複杂，牵扯到美联和苏洛夫，还有欧盟及亚协间的势力平衡问题，以最简短的话来说，就是苏洛夫目前在入侵种的攻击下，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所以美联决定立刻清除欧洲地区的入侵种，以舒缓美苏之间的紧张情势。” “什么意思？这之间有任何因果关係存在吗？”格林听得一头雾水。 他从沉洛那边听说过张家口战役的事，昨晚也稍微在手机上浏览到一些关于西伯利亚地区的新闻。 按照网上的资讯看来，张家口战役正是在抵抗西伯利亚南下的大量煞魔。 而那边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多煞魔，是因为苏洛夫在“狂犬病”零星出现的初期，当局完全没有重视这种“新型小感冒”，只是稍微呼吁了一下百姓勤洗手、戴口罩、少群聚之类的基本防疫措施。 这种轻视的态度从上而下，导致民间甚至出现了只要每天饮用多少毫升伏特加，就能免疫病毒之类的歪门邪说，并且一时之间蔚为流行，某些地方行政机构还藉此开始宣传国营的酒类品牌。 而等苏洛夫当局惊觉这种“病毒”的危害性时，早已经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国土都沦陷了。 为了及时“止损”，苏洛夫政府当机立断地在首都和几座重点城市近郊，都拉上了高压电网，并驻军封锁线，以防偷渡。 同时也聘请数名“矮人疾病专家”协助指导，在城内实行严格的定期检疫普查。 最后更出动“武装医疗团队”，在国境内四处巡缉任何疑似出现感染症状的国民，并将病毒感染者及其病毒轨迹一併“治癒”掉。 冷酷而高效的坚壁清野计画，顺利将狂犬病的扩散彻底遏止了下来。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多数次要城市都被“彻底淨化”后，克里姆林宫才刚松一口气，并准备重新恢復生产时，西伯利亚荒原和森林里就开始接连出现不少空间裂隙。 尽管这些裂隙扩散的速度并不快，且在龙族的支援下，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控制，但野外大量的新生煞魔却已在国境内重新扩散开来。 这迫使苏洛夫当局再次下令，使刚回到基础生产岗位上的国民，重新收缩回城市的封锁线之后。 他们的军队虽然在防守武力上绰绰有馀，但城市日益短缺的资源和粮食，不得不让苏洛夫开始试图寻求外界的支援。 但这一切又与北美联邦轰炸欧盟境内的煞魔有什么关联呢？ 欧盟早已经自顾不暇，压根就不可能抽出馀力帮助苏洛夫才对。 米海拉见格林一脸问号，摇摇头解释道：“道理其实很简单，苏洛夫不会坐视美联事不关己地度过这场劫难，他们如果真扛不过去这波狂犬病毒，最后只会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想办法让美联也一起扛不下去。” “但他们要如何做到这点？美联那边除了一部分人为因素产生的煞魔，又没有出现大规模入侵的情况？”格林疑惑地追问道。 按照他浏览到的新闻看来，美联那边出现的煞魔都属于小规模感染案例，而不像其他地区存在会源源不绝产生煞魔的空间裂隙。 “你傻啊？狂犬……煞魔杀人的效率，难道还有人类自己杀人的效率高吗？”米海拉挑了挑眉毛，露出轻蔑的表情说道：“你也看见了，没有煞魔，扔几颗核弹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苏洛夫准备用核武器攻击美联！？可是这……” 他有些难以理解，苏洛夫在这种时刻攻击自己的同胞，除了仇恨之外还能获得什么呢？ “当然，目前事情还远远没有发展到那种程度，但我不用预知也能猜到未来的发展走向——在苏洛夫丢失绝大多数资源土地，并衰落到一个临界点后，最后一件会做的事，就是将手上现存的核弹一股脑往世界各大国家扔，而美联绝对是重中之重。” 见格林一脸不敢相信，米海拉轻叹了口气道：“不用怀疑，他们就是会那么做，今天这事就算换到你们华夏国身上也一样！大国间的利益和武力均衡，几百上千年就是这么发展过来的。” 此前她也不清楚核弹事件的来龙去脉，但光是听到米洛那句简单的总结，就足够让她想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她是不擅长思考没错，但并不代表这资讯最蓬勃的近现代四百多年，她都是浑浑噩噩过来的。 那丰富到令人难以想像的人生经验和“在位时间”，使她对国际情势的敏锐度，远比刚走出象牙塔的格林要高得多。 “那么美联为什么不往苏洛夫境内扔核弹就好？直接毁灭自己的敌人不是更乾脆吗？”格林对米海拉描述的可能依然感到不解。 趁你病要你命是连小学生都明白的道理。 而且美联往欧洲扔核弹，跟阻止苏洛夫往自己境内扔核弹，在因果逻辑上也很难说得通。 “咱们先不谈那样究竟能不能彻底消灭苏洛夫的军事力量，在美联没有做好与整个世界为敌的情况下，他们是永远不可能那么干的。”米洛苦笑着摇摇头，语气非常笃定地断言道：“毕竟欧盟和亚协也不是吃素的，这些国家同样不会坐视美联毁灭自己的老对手，然后自己继续孤军奋战，直到美联在安逸的地方发展到足以统治整个世界。” 格林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倒好理解…… 同样的事情在上个世纪初已经发生过两次了，而且正是那两次，才使得美联得以发展成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他明白列强不可能再一次容许这类事情发生。 “美联现在之所以会在欧洲投放核弹，我猜是希望达成两个效果：在解除欧盟主要威胁，以恢復其生产的同时，也藉机向入侵种宣战——这是很重要的表态，因为这意味着美联不会继续在这场战争中袖手旁观。” 也就是说美联想要以共同的敌人，来拉拢欧盟国家？那与苏洛夫的关联又在哪？苏洛夫压根就不属于欧盟才对。 “但为什么是欧洲？就算要炸也应该是炸苏拉夫境内的煞魔不是吗？”格林疑惑地问道。 米洛苦笑着摇摇头：“当然不行！你觉得苏洛夫会允许美联往自己国内扔核弹吗？恐怕核弹都还没抵达国境线，古柏的核弹就已经先砸在美联土地上了。” 也对……让美联往自己国内扔核弹，而且还准确地只炸到煞魔，而不碰到任何无关区域？ 苏洛夫怎么可能敢赌这个？ “美联选择炸欧盟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拉拢其馀的欧盟国家。” “拉拢？怎么说？” “在伊斯坦堡的官方撤离行动，已经宣布完成的情况下，欧盟最多只会谴责美联漠视轰炸区滞留者生命的作法，但并不会对美联作出任何实质上的制裁，因为这在法理上站不住脚。更不用说许多欧盟成员国，实际上还为美联愿意出来当这个恶人而暗自窃喜，并开始有意无意地跳过欧盟，以独立国家的形式与美联建立沟通渠道。” 毕竟对核爆区外的欧盟国家来说，煞魔的威胁是近在眼前的，真等到下星期才投放核弹，牠们的扩散范围肯定会比现在还大上好几倍，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 而且相比那几个丧失国土的流亡政府，美联真正想拢络的，当然也只有那些军事力量完善，且资源依然充足的国家。 像是莱、默、塞、科、希腊、马其顿等小国，美联恐怕在和平时期炸起来都不会手软，更别说在一场全人类参与的战争中，轰炸“官方”已经宣布撤离完毕的地区了。 不过听到伊斯坦堡撤离已经完成，格林倒是松了一大口气，尽管他能猜到这个“官方宣布”，是建立在无数人的牺牲上的。 米洛示意门口的秘书将平板电脑拿过来，在操作了几下后，递给格林继续说道：“重点是美联接下来的操作，你自己找找，我猜美联之后肯定会对欧盟、亚协，以及苏洛夫，进行无偿的武力或物资支援，而且规模会是前所未有之大。” 果然，格林随便翻了两下，就找到数则关于美联总统宣布要举全国之力，支援外国战事的重大消息。 目前除了少数几个大国外，苏洛夫和欧亚大陆的多数国家，都已经迫不急待地与美联达成了共同作战协议。 未来除了相互交换部分军事技术与入侵种的研究报告外，美联那边也会以国家的名义派出军队到各大战场进行实质上的支援。并往丹麦和日本地区集中大量物资，以便分散输送至各个战争中的国家。 以眼下这种情势发展下去，最后美联可能依然会是最后的赢家，但不论苏洛夫、欧盟，还是亚协，都不会对美联的崛起抱有任何明面上的敌意。 或者说，各大联盟在其中不少成员国都迫切需要美联支援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能够达成一致的意见，以针对美联形成反抗势力的。 甚至从美联的共同作战协议，慢慢蜕变出一个全新的、以美联为首的大型联盟也是极有可能的。 在欧盟投放核弹这一手，虽然不能说完全挑不出毛病，但对美联来讲绝对属于百利而无一害的外交良策。 他们此举不是为了清除煞魔，也跟修復空间裂隙无关，单纯只是为了分化欧盟内部的向心力，并与多个国家以及苏洛夫达成一个共同作战的协议，藉此让这些国家对自己产生某种程度上的信任与依赖。 那几颗核弹，是用来麻痺他国警戒的糖衣砲弹。 他们真正的目的，只不过是自己的发展与独大。 想通这点，格林深深地叹了口气，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渐渐涌上心头。 当整个世界都面临着毁灭时，人类不是在思考怎么才能去拯救自己的世界，而是在千方百计地算计着，自己该如何才能在世界毁灭后，依然临驾于自己的同胞之上。 而且他知道，存在同样想法的，绝对不会只有美联。 因为不论苏洛夫、欧盟诸国，抑或是亚协诸国，组成这些国家的全都一样——是人。 人与人斗就其乐无穷了，又何苦来哉去与天争呢？ 人之常情。 第三百一十六章 核爆后 由于促使核弹被提早投放的罪魁祸首们远在美联，且这些人必然会受到整个北美联邦严密的保护，要一个一个揪出来绝非易事，格林目前也只能暂时搁置此事，先处理更紧要的问题。 当然，这并不表示他会放弃追查凶手。 伊万、老龙，还有数十万，甚至上百万难民的正义，都必须得到伸张。如今有能力、也有资格对此事进行裁决的，恐怕全世界也就只剩自己与米海拉了。 如果两人就这么对此事不闻不问，那么在核弹攻击下的无数牺牲者，最后都只会成为那群政客桌上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他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特别是发生在自己，和自己的朋友身上。 在这件事情上，米海拉与他达成了共识，不过此时的当务之急还是伊斯坦堡的救助工作，以及南美洲正在与怪物战争的雅典娜等人。 他们在出发前，先前往了午夜阳光总部一趟。 在从补给品中取得两套生化隔离服后，格林与米海拉藉由传送门回到了伊斯坦堡地区。 …… …… 此时是核爆的两天后，伊斯坦堡俨然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建筑物由西向东，从满地瓦砾到尚具原形一应俱全，但即使是完好的建筑，也有许多被蒙上了一层漆黑的焦痕。 城市中原本绿意盎然的树木和草坪早已荡然无存，湖海中也满是焦炭、垃圾，以及数都数不清的浮尸——其中大多都是鱼类，但也混有少量的哺乳动物或人体。 在高达摄氏四十五度的空气中，瀰漫着一股连呼吸器都能穿透的怪异臭味，以及连二十公尺外都难以看清的厚重雾霾。 由于雾霾的范围实在太广阔，即使格林尝试召唤狂风，也只能将其他地方的雾给吹过来，而无法真正地驱散它们。 而这还并不是核弹直接被投放在城镇中所造成的结果。 从焦痕和建筑物的破损程度分析，所有能量都是从西方远处传来的，也就是说核弹很可能是投放在伊斯坦堡西部数公里外的，而造成整座城市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单纯只是爆炸馀波罢了。 “这就是……核弹的力量……” 尽管已经切身体会过核爆的可怕，但再一次目睹核爆后所遗留的景象，依然令格林感到惊骇万分。 这是远非所谓的超凡力量，所能够造成的毁灭！ 科技，要比魔法还可怕得多。 为了保证不被辐射和高温伤害，在身穿隔离服的同时，格林又往自己和米海拉身上迭加了数层冰霜护甲、神能护甲、抵抗火焰，以及立场障壁。 这有效减轻了环境与厚重的隔离服所带来的炎热，也完全避免了辐射的伤害。 然而行走在这样的城市中，依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尤其是心理层面上。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既没有伤患，也听不见濒死者哀号求助的声音。 街上只有零星几具被烧成焦炭的尸骸，或者皮肤蒸得通红，如同活活被煮熟的人体。 那些大概都是核弹袭击伊斯坦堡时，尚未逃跑、或没有能力逃跑的人。 除此之外，整座城市除了建筑残骸燃烧的哔啵声，以及瓦砾不时倒塌崩落的声响，就只剩下两人单调的脚步声。 他们沿着西城的公路，徒步行走了两个多小时后，米海拉突然歪过头向格林询问道：“咿喂呃吚唉呜唔恩哞？” “……” 两人的隔离服并没有内置对讲机，在呼吸器和厚重的头盔遮挡下，只能听见了一连串的模糊的怪声。 “你在咕噜什么呢？”格林皱眉，用秘语问道。 “唔哦，咿喂呃吚唉呜唔恩哞？” “……” 米海拉翻了个白眼，乾脆一把将头盔扯下，直接将脸暴露在了辐射尘之中。 “呜欸～好臭……” 她使劲挤了挤眼睛，又皱起鼻子甩了一会儿脑袋，才勉强适应了此时的环境。 好在以她的身体素质加上格林的法术保护，不穿隔离服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反正就算死掉，也会在几分钟后又满血蹦起来…… “我刚才说——你觉得这还有活人吗？”她大声朝格林说道：“米洛不是说撤离已经完成了吗？我感觉留下来的人应该不多，就算有也已经死光了吧？” 从目前观察到的情况看来，的确是这样没错——除了大量被遗弃的物资，以及不算多的尸体外，他们并没有发现大规模的死伤。 “如果参考二战时期的历史，就算核爆发生在市区，也没办法杀死城市中的所有人，更何况核弹实际上是在伊斯坦堡外爆炸的。”格林思考了半晌后，在米海拉脑内说道：“耐心找吧，肯定还有活人的……” 米海拉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他仔细算了算…… 伊斯坦堡的撤离行动是从八月二十五日的晚上开始的。 这场原本预期至少会进行十四天左右的撤离，直至九月二日的大轰炸，共展开了八天左右时间。 而欧盟是在八月二十八日，他们第一次从布拉格离开的当天，得到美联那边的通知。 这意味着他们在接到通知后，就算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也必须把整整十天左右的工作量，压缩进剩下的四天半里面。 很难，但理论上来说还是有可能的，尤其是捨弃所有物资，将载具都拿来运送人员的情况下。 就算载具不够用，驱散神术也足以让徒步者用全程奔行的方式逃离。 因此就算要将原本的预期时间缩短到一半，也绝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但那只是理想状况。 经历过巴尔干大撤离的难民们，绝大多数都有着轻重不一的伤势，而身上有伤，不管体力再充沛也跑不了多快。 更何况核弹要提前投放这个消息，没有走漏到难民中的可能性极低。当恐慌在民间蔓延开来，有几个还能理智地遵从官方的领导，进行有序撤离呢？ 混乱必定会让撤离的效率大幅降低。 在核爆后，依然有难民还滞留在城市中的机率非常高。 他们现在见到的这些死者，当然就是这些人的其中一部份，但这数量太少了点。 他猜测倖存者们可能还躲在市内的某些地下避难所中等待救援。 无奈的是，在这种灰尘与浓雾瀰漫的恶劣环境中，就算鹰眼术也没办法收穫太多的讯息，他只能靠扩散在身体周围的精神力，尽可能地寻找生命迹象。 只是截至目前为止，他顶多在尸体上找到一些正在享受盛宴的蟑螂和苍蝇。 这些生物的生命力，强悍到连核弹都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 古怪的是，一整天过去，两人几乎搜遍了整座西城，却连半个活人都没找到。 格林发洩似地用法术毁灭掉一座半塌的民宅，并恼火地咒骂着：“……这该死的雾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散掉？” 长期处于这种恶劣又压抑的环境，他开始心浮气躁起来。 “说到这个，十九世纪那会儿我去参观过义大利的火山爆发，那山好像连续爆了一整年，雾都还没这会儿浓呢。对了，岩浆烤山羊你吃过吗？我吃过一次！虽然那是场意外，但味道确实还不错，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的手原来不加盐就有咸味……”米海拉就悠悠哉哉地在他旁边看着。 你要确定你吃的是烤山羊欸…… 不同于格林的浮躁，米海拉就如同在公园散步般闲适自在，还能随口唠嗑唠嗑自己奇葩的旅游经历。 米海拉的存在，倒是让格林的精神稳定了不少——旁边有个神经病，总是能让人体认到自己还是个正常人。 核爆后第三天的下午，两人跨越了烈士大桥，进入伊斯坦堡东城。 东城的气温约在摄氏三十九至四十二度，相对西城来说舒适了不少，只不过雾霾依然厚重。 这里的建筑大多完好无损，但路上的尸体反而要比西城多了不少，几乎每走个几公尺就能看见一两具。 但即使如此，两人依然没能找到倖存者。 直到傍晚，在行经一片大楼林立的商业区时，米海拉突然拉住了格林。 “奇异博士，你仔细听！” “……” 格林沉默地站在原地听了好一会儿，但除了自己因为过滤装置，而显得格外沉重的呼吸声外，没听见任何其他声响。 “好像是人说话的声音……有人还活着！”米海拉却拍着格林的胳膊，惊喜地大喊道。 “你确定？我怎么完全——” 也不等格林反应，米海拉直接把他像风筝一样拉在后头，往一座完整的建筑奔去。 这是一间大型购物中心，由于建筑整体依然健在，格林可以看到许多精緻的店面，和不少“崭新”的商品。 只不过此时所有的一切都复盖在一层厚厚的尘埃之下。 “……人……有人帮……帮我……” 在进入建筑后，米海拉把耳朵贴到地面上，向格林说道：“我确定有说话的声音，但具体位置在哪我得找一下……” 格林的精神力倒是很快就在地下二层的楼梯旁，扫描到了可能正在发出声音的……人？ ……是人！ 他会有一瞬间感到不确定，是因为那人的身体已经扭曲到了难以想像的程度。 她面目血肉模糊，分不清五官，只剩零星几搓毛发的脑袋，以超过九十度的诡异角度，贴在自己的右胸上。 她的右臂只剩由焦黑皮肤包裹着的骨骼，像隻鸡爪似地支愣在身前的半空中，左臂则曲在胸口，箝着不知谁的身体……格林勉强能辨认出，那大概是一具人类躯体，不过缺少了头颅。 她的下半身的情况看起来稍微好一些，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形，但却可能是真正导致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主因——她的其中一条腿是稍微有些萎缩的。 那看起来并非火焰灼烧所致，而是天生的疾病。恐怕在没被核弹攻击前，她也只能依靠轮椅或拐杖来行动。 从妇人特殊的姿态，格林猜测在危险发生时，她应该正紧抱着怀中的人，也就是那具躯干的主人，并以右手阻挡前方的危险——大概率是火焰。 至于她怀中的人为何会没有脑袋，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些联想—— 那妇人有着天生的腿疾，这种情况通常意味着手臂会更为健壮。 在感受到剧痛时，人会强烈地收缩肌肉。 且从姿势看来，那妇人在保护怀中的人时，显然连自己的脑袋也用上了。她用全身的力气，死命地抱紧了那个人。 但火焰容易使物体变得脆弱，纤细脖子当然也在其中，那样的姿势…… 格林猛地摇摇头，停止了自己越发疯狂的想像。 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妇人缓缓撑起了上半身，试图观察四周。 她忘记了自己的双眼早已在高温炙烤下失明。 徒劳地扫视了一遍空无一人的四周后，她又恢復了原本瘫坐在地的姿势，喃喃叨念起来。 “有……没有……帮我……雪拉……看医生……” 格林看着正跟随声音方向缓缓前进的米海拉，有些想制止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也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的精神力可以轻易看出，此时那位妇人不仅严重烧伤，且内脏几乎大半都已经衰竭坏死，连心脏的鼓动都微乎其微。 这样的伤势发生在脆弱的凡人身上，根本就无以挽回。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给那妇人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 然而米海拉没有想过那么多。 在发现妇人后，她没有丝毫迟疑便冲了上去。 “嘿！坚持住！我们来救你了！” 听到米海拉的声音，妇人用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终于……有人来了。” “奇异博士，还愣着干嘛？弄点水出来，她需要喝水！”米海拉朝不远处的格林大声喊道。 格林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一杯水递给米海拉。 米海拉接过水，动作轻柔地餵给了妇人。 妇人勉强嚥下两口水后，便停止了饮用。 她用稍微恢復正常一些的声音说道：“咳恩！谢谢！谢谢，好心的陌生人，但还请……请帮帮我的孩子，她叫雪拉，她……她受伤了。” 她把曲在胸前的左手转了过来，声泪俱下地说道。 “她伤得很重……拜託，我求求你，帮我带雪拉去看医生……她一直喊痛，雪拉最怕痛了……” 雪拉……想来便是那具无头尸体的名字。 米海拉全身颤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镇定。 她用血能构成的指甲，小心翼翼地割下了被火焰粘连在妇人身上的尸体。 “……雪拉乖，跟这位好心的女士去看医生……马上就不痛了。”她‘看向’雪拉的眼神虽然空洞，却充满了慈祥。 可能是因为丧失了视力和触觉，所以她不知道雪拉早已死去多时……又或许她早就知道了。 但那是支撑她那颗早已枯竭的心脏跳动至今的唯一的执念——将雪拉送往安全的地方。 “……” 米海拉抱着雪拉，沉默了一阵，低声向妇人说道：“不用担心，我会带她去找全欧洲最棒的医生，我向你保证。” 听见米海拉的承诺，妇人长舒了一口气。 “谢谢……谢谢……雪拉……我的孩子，马上就不痛了……” 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然后，她的时间便永远停止在了那个瞬间。 第三百一十七章 庇护所 米海拉在取出雪拉胸前的一小块肋骨后，将母子俩埋葬在了商场外的花园之中。 这块肋骨将会在瓦伦丁手中，被永远保存下来。 因为她承诺过，会带雪拉找到最好的医生，她并不想食言。 在做完这一切后，她神色如常地向默默坐一旁的格林问道：“你需要再休息一下吗？” 经历这件事后，她几乎没用几分钟就调整好了状态，并且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情绪。 只不过格林此时就显得阴沉了许多。 持续了整整两天的搜索，却只找到一位他也救不回来的濒死者，这难免让他感到气馁。 不过这毕竟是老龙的遗志，他答应过会将其完成。 “继续吧。”他起身说道。 在告别雪拉母子后，两人再次踏上了旅程…… 又是十几个小时毫无成果的搜索后，他们走入了一个格林相对熟悉的区域——奇德扎尼亚指挥中心。 此时的指挥中心已经人去楼空，除了大量被遗弃在原地的物资外，还有几具士兵和难民的尸体在指挥中心的建筑物门口。 他们有的拉住了彼此的手，有的则满脸狰狞地蜷缩在地面上，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在试图逃跑的样子。 格林不知道他们当时究竟经历了什么，也不愿再去推理或者想像，只是随手掩埋这些尸骸后，便一言不发地顺着大路走去。 “格林，等等！前面……”米海拉轻轻拉住了格林，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停顿了几秒后又放弃了：“不，没什么。” 两人从指挥中心离开后，朝着叶尼撒哈拉大道的方向前进，没多久便抵达了当时撤离行动的起始点。 这附近的景况与市中心截然不同，尽管从烈士大桥一路走到这里，尸体的数量已经显而易见地增加了许多，但跟这里相比…… 毫不夸张地说，这里就是由尸体组成的海洋。 尸海最密集的部分隐约呈现外密内疏的椭圆形，密密麻麻、层层迭迭，并一直沿着大大小小的公路不断延伸。由于过于拥挤，不少建筑与建筑间的尸体，即使已经死去多时，依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要不是格林来过，可能根本想像不到自己正走在大城市的公路上。 因为他几乎连一块指头宽的柏油都看不见！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众多的尸体，那怕是经历上千年积累的米诺斯迷宫，都无法与这里相提并论。 尤其这里还几乎都是完整而新鲜的…… “……” 眼前的景象，让格林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并下意识捏紧了米海拉的手。 “格林，我们得继续向前。”米海拉紧紧回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 格林闻言，愣愣地转头看向她。 在那双纯淨的眼眸中，自己茫然而恐惧的倒影是如此地清晰。 他深呼吸了几次，缓缓点了点头。 “他们不该被这样遗弃，也不该被这样遗忘。” 他用法术製造出一颗记忆水晶，尽量将眼前所见全都刻印在其中，并在脚下施放了一道烈焰光环，将沿途经过的所有尸体烧成灰烬。 空气中，熟肉的焦香很快便盖过了原本空气中的怪味，但这股气味却反而令格林乾呕起来。 他宁愿继续闻那股放射性核素所衍生出的异臭…… 虽然在走过起始点的椭圆形尸海后，尸体的数量就没那么夸张了，但依然密集到难有下脚之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接近第二座符文检测站时，才渐渐好转起来。 然而此时已是几个小时过去，他几乎记不清自己究竟焚烧过多少万具尸体了。 他猜测，少说也有上百万吧…… 奇怪的是，尽管死了这么多人，格林心里却感到有些庆幸——相比原本伊斯坦堡市的整整七千万人，几十上百万人的牺牲算是相当稀少了。 想到这里，他猛地甩了甩脑袋，驱散了这种可怕的想法。 这种思考方式与那些将人命当成数字的政客没什么区别，今天就算只有一个人死于这场灾难，都应该要被铭记才对，更何况上百万人？ 在通过第二座检测站后，米海拉突然指向大道外的南方，一脸好奇地喊道：“奇异博士！那边有个奇怪的东西！” 格林的视力并没有米海拉那么夸张，尤其在这片浓雾之中，他即使朝米海他指的地方看去，也顶多看到一些比较靠近的建筑而已，好在他有鹰眼术可以稍微弥补这点。 “什么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奇怪的是，他的法术视野竟然也没有在那个方向看到任何东西…… 这是法术视野，就算有雾霾也理应保有一定范围的视野，完全看不到东西才是最大的问题！ “难道是……魔能结界？” 他很快便从空气中的元素活动状态，大致猜测出了那是什么——一个由魔能构成的法术结界。 可以肯定的是，那附近还有人存活着！ 格林正准备拉上米海拉往那边飞行，就已经被她拉了过去。 走近之后，一道湛蓝的法术结界证实了格林的猜想。 “酷……”米海拉满脸惊奇地用手指戳着半圆形的魔能屏障，满脸好奇地问个不停：“嘿！嘿！奇异博士！这是魔法？你的同行吗？你也会用这招吗？你和他比谁的魔法比较强？” 格林没理会米海拉，而是闭上眼睛，用法术开始解析面前的魔能屏障。 这层坚固的屏障坐落在一个宽广的平台上，周围的建筑都被清除乾淨，而地面是由异常平整的土壤构成。 屏障本身与天空的颜色接近，却如镜面一样隐约反射着周围的景像。 其整体形状呈现完美的半圆，如一个倒扣在地面上，直径约有两百五十米左右的大碗公。不过格林的精神力可以感知到，结界在陷入地面后，依然在向下延伸着，直到形成一个完美的球形。 屏障周围有比大道上稍微多一些的尸体，但再往这座屏障之后的道路，尸体又相对稀疏了一些。而路边还留下了大量运送物资用的木栈，上面的东西已经被搬空。 从这些迹象可以推断出，这里大概是在核暴抵达前便构筑好的法术，且里面很可能庇护着大量的难民。 屏障的效果，按照格林的解析大概有以下几种：防护物理、抵抗元素、抵抗能量、火焰护盾、空气生成、侦测能量、反射等等，而主体构成则是改良过的铜牆铁壁术。 其中的反射效果，便是让格林无法藉由鹰眼观测的原因，那个法术会让部分光线和能量被弹开，鹰眼术的效果也包含在内。 这么多种的法术效果要完美融合在一个法术屏障里面，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连格林都不可能施展出如此複杂的防御法术。 另外，铜牆铁壁是一个八环法术，这代表里面至少有一名高环位，且精通防御系的大法师存在。而要保持这么大规模的屏障整整五天，里面法师的数量应该也不在少数。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如此坚固的法术屏障，通常是会彻底隔绝内外交流的，这意味着他很难在不破坏屏障的情况下，告知他们自己的到来。 而且他也很好奇，既然里面有一位高环法师，那为何不乾脆搭建一座传送阵带人离开呢？ 更别说里面肯定也有卢恩法师在，只要懂空间法术，随便在地上挖几块石头，也能搭建出一座卢恩传送法阵。 反正这个大小的结界应该也很难装下足以破坏空间结构的人数，核爆都好几天了，分批送也该把人送走了。 好在结界内的人似乎还是可以透过某种手段观察到外界的…… 大概是透过“侦测能量”这个结构，有某位法师发现了他刚才解析法阵的行为，所以派出一个奇特的魔能傀儡进行侦查。 “哇喔！虚空行者？奇异博士，这是恶魔的邪恶爪牙，我们要打他吗？”米海拉双眼放光地盯着眼前能魔能傀儡，兴奋地喊道。 “虚空行者不是恶魔，是虚空大君的……你别闹！” 格林按住跃跃欲试的米海拉，观察起面前的傀儡。 那是一个外观有点像神灯精灵，且液固气三态并存的蓝色胖子。本身与结界是一体的，由被法术扭曲的外层结界所构成。 它型似人，但没有下半身，而是直接从屏障上探出半个身体，脸的位置也没有五官存在，只有两个发着光亮的小洞。 格林注意到那两个小洞之所以会发光，似乎是因为有两颗“魔法眼”，被一种巧妙的手法融合在了傀儡体内。 这是一种具备视觉的义眼法术，其侦测范围与肉眼差不多，但视力更好一些，同时能识破一些魔法结构或幻象等等。 由于能力远远低于鹰眼术或真视术等侦测法术，所以通常只有法师需要长期观察定点视野时才会使用到。 不过既然有方法能把魔法眼融入结界，那就根本不需要额外再製作一具傀儡，然后将魔法眼特地放置在傀儡脸上——这隻蓝胖子显然有些多馀。 “……你好？” 格林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傀儡，不确定该如何与其建立沟通。 虽然蓝胖子与电子游戏中的角色有着极高相似度，但这个法术其实相当罕见，至少亚特兰提斯的通用法术列表中并不存在类似的魔法。 他观察了一会儿面前的蓝胖子，试探性地轮流使用英语和亚特兰提斯秘语，向其说道：“我是魔法师格林，这里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蓝胖子似是没听到一样，一言不发地观察了两人好一会儿，然后便默默鑽回了屏障里面。 “……” 两人面面相觑了半晌后，屏障突然开始出现一阵阵扭曲。 为了避免被捲入其中，两人后退了五公尺左右。 在等待了二十几分钟后，屏障的扭曲才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在半圆形的主体屏障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型拱道，而拱道中则密密麻麻地矗立着几十道法术结界，其中有卢恩法术也有魔能法术。 格林藉由结界上的几段符文之语，判断出这是一种安全措施，大概是为了避免他们将煞能和辐射带进屏障而设置的。 就在格林观察眼前的结界时，又一道结界在最外层缓缓形成。 这道最新的结界没什么特殊的功能，只是用魔能构成一串英文，写着：WeetoV?risShelter，Guardian. 意为：欢迎来到沃莉丝庇护所，守护者。 两人见此不再迟疑，穿过层层结界走进了庇护所之内。 第三百一十八章 选择 待两人进入后，屏障便又一次扭曲起来，似乎正在恢復原样。 不过格林没兴趣继续站在那边观察屏障漫长的变形。 他迳直走向前来迎接自己的基里。 “您好，伟大的守护者阁下。” 基里面露谦卑地向格林行了一个礼，随后用‘路上偶然碰到父亲的朋友原本想假装不认识但考虑到礼仪还是勉为其难打个招呼好了’的表情，向米海拉招呼道：“嗯……还有……艾薇亚女士。” 米海拉回忆了几秒后，有些欣喜地招呼道：“哦……这不是小基里吗？今天没在你那个沙滩上捡贝壳吗？” 犹豫了好半晌后，基里面色诡异地纠正道：“……首先，那是国家举办的淨滩活动，我当时只是作为前总理的儿子参与了活动，再者……卡瓦拉已经炸了，女士。” 那似乎是有一万个槽想吐，却不知该从何开始的表情。 格林没有分析太久基里複杂情绪的成分，便转头打量起了庇护所。 结界内部的环境如同外面所看到的那样，是个由半圆形结界包围，直径大约两百五十米左右的空间。 一棵粗壮的巨树从中心处的地面破地而出，由树根和枝枒将空间分隔成了好几个区域。 多数人都集中在特定的几个地区，使整座庇护所显得特别空旷。 亚尔夫海姆长老会的五位长老，除了妖精努努和已经逝世的萨莱冬以外，剩下的雅尔默、摩恩奇拉，与伊芙．伯瑟塔萨（另一位龙族长老）等三人，此时都在庇护所内。 另外还有包含索林在内的上百名矮人和黑暗精灵法师，以及见过或没见过的众多亚尔夫海姆法师。 甚至还有好几位年轻的人类法师，正在远处兴奋地朝他挥着手。 虽然格林知道在另外两个世界同样也有数量稀少的人类，但那几个从衣着看起来，应该是普通的地球人，年纪也跟自己差不多。 庇护所内人数虽然不算少，但除了基里和那几个学生外，似乎没什么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其他法师们有的在休息，有的围在中央区域的一艘战船模型旁讨论着什么，有的则在维护着庇护所的运行。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穿着隔离服的欧盟工作人员，正在一台台的仪器和电脑旁专注地工作着，并不时与法师们交谈一会儿。 他们大多都穿着跟自己差不多的生化隔离服，只不过没人携带着呼吸器和头盔。 他判断这里应该不存在辐射威胁，于是也摘下了令人难受的厚重头盔。 “呼……舒服多了。” 又环顾了片刻后，格林疑惑地向基里问道：“难民去哪了？” 庇护所内除了工作人员和法师外，只有一些带着青蓝色头盔的联合军在担任守卫，并没有任何一位平民存在，而由树根构成的广大地下空间中，也只是堆放着物资和垃圾而已。 基里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道：“呃……难民来这里干嘛？”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哦！”基里愣了几秒，突然恍然大悟地说道：“抱歉，我也是今天才刚到这里，您是说最早在这里避难的那些人吧？好像前几天就已经被他们送去北方了，您是在找什么人吗？” 格林听到这里舒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疑惑。 他摇摇头，继续向基里问道：“既然难民已经撤离完毕了，你们还留在这里干嘛？” “修復空间裂隙……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基里抿了抿嘴，有些迟疑地回答道：“但辐射的威力有些超出了预计，按照ＣＥＲＮ的说法，是因为欧盟计画使用的核弹，跟美联实际投放核弹不同，导致辐射的种类和影响范围都跟计划中有着很大的出入。” “法师们即使穿着防护服，再施加特定的防护法术，也依然无法长时间在外面活动，有不少人已经因此受伤了。” 格林对此深有体会，普通的寒冰护甲、魔能护甲和立场障壁等，根本没办法有效地阻挡这种穿透性极强的高能射线，只有他的神能护甲能够勉强隔离掉大部分的能量。 即便如此，他还是得依靠防护服和其他法术辅助，才能完全隔离掉辐射的伤害。 顺着基里的目光，他看到坐在角落闭目养神的雅尔默长老。 此时那张英俊而白皙的脸庞，显得比平常红润精神几分，只不过他似乎不时会抚着胸口，压抑地咳一阵子。 “我听说雅尔默长老这些天为了搜救那些没来得及撤离的人，一直在外面奔波，而昨晚又接下了一个风险极大的任务，我担心他可能……”基里摇摇头，面露担忧地说道。 格林试图用精神力检查雅尔默的身体状况，这个行为让雅尔默瞬间将目光转向了他。 在法师的基本礼仪中，未经允许便用精神力扫描对方的身体，是一个充满敌意且冒犯的行为，只不过格林这个野路子出身的法师对此并没有自觉。 令人意外的是，雅尔默只是稍微凝视了格林一会儿，就放任他窥视自己的身体了。 在格林的精神力视野中，雅尔默左肩有一道如同被巨力撕裂的恐怖创口，他此时的整条左臂似乎是由魔法构筑出的义肢。 而他的右眼也只剩下一个窟窿，窟窿中，本应湛蓝得发亮的眼睛，实际上是由一颗魔法眼来代替的。 此外，他的内脏大半已经开始坏死，整个呼吸系统也千疮百孔，找不到一处完好，皮肤上更是有不少浮肿和水泡，显得憷目惊心。 这些伤势被他用各式各样的法术掩盖得非常完美，至少光以肉眼看去，他此时简直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但实际情况与之相反，他现在虽然暂时还不至于死去，但时间肯定不多了。 格林沉默了良久，才按照雅尔默的要求，向基里低声说道：“……别担心，他很好。” 在他与雅尔默四目相对时，雅尔默使用巨龙秘语，向他说道：“如你所见，我活不了多久了，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不能躺在床上等死。所以麻烦你告诉他，告诉所有人……我很好。” 安抚完基里后，格林用秘语向雅尔默说道：“事情还有其他人可以替你做，你的身体需要得到治疗。” 雅尔默摇了摇头：“……我很清楚我自己的状态。况且就算能治疗，也必定会耗费很长的时日，我的妻子……我们的世界，等不了那么久……” “但是……”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了一会儿，不耐烦地皱起眉头道：“行了！牺牲我这个早该死去的罪人，换得这个世界三年安稳，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的了！” “……” 格林沉默了半晌，再次试图阻止道：“这样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关闭所有裂隙，还不如让我帮你……” “你？帮我？哈哈哈哈哈……你太小看我们精灵，也太小看我们凡人了，我们从来就没祈求过你们所谓的帮助，至少……我没有！” 雅尔默冷傲的笑声，在格林脑中不停迴盪着。 在说完这句之后，他便停止了与格林的沟通，甚至用精神力直接阻断了秘语的接收。 无奈之下，格林只好凑到那群法师中，试图向其他人打听目前的状况。 “啊？格林小子，你活下来了？”看见格林的到来，索林有些惊喜地问道：“他们都说大老龙死了，似乎还给他举行了送别仪式，但我一直没信。现在你回来了，是不是代表他其实也……” 格林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萨莱冬没能撑过来……” 索林闻言露出了有些失落的表情，但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而他没说什么，格林却认为自己不能没有任何表示。 “对不起……萨莱冬的死其实是我的错，如果当时我没有……” “嘿！小子！” 索林突然往格林腰上使劲拍了一记，大声打断道：“你得学会克服亲友的逝去，我们的世界现在就是这个鸟样，如果每个人的死你都想扛上点责任，不用几天你就会被压垮了！” “……” “造物主规定每个人生来必有一死，你不能决定怎么生，但怎么死、又为何而死，是可以选择的。”索林用粗壮的手指戳着格林的肚子，面色严肃地说道：“大老龙的死不会是任何人的错，那是他的选择，你如果缅怀他，那就尊重他的决定，不要将他的选择当成你的错误，你还没有那样的资格！” “但是他会去……” “孩子。意外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重要的是，当时他是走在什么样的道路上。” 有过一面之缘的绿龙长老伊芙，将手轻轻放在格林肩上，柔声说道：“老涅托从未偏离过自己选择的道路，他的离世，只不过说明他那条路的尽头来的比预料中稍早一些，仅此而已。” 格林沉默了好半晌，才微微点了一下头。 他们说的没错，老龙一直到最后，也不曾后悔过一秒、没有埋怨过半句，他自始至终都在贯彻着自己的意志。 而自己将老龙的死视为一种错误，岂不等于将他的意志、将他选择的道路也当成了一种错误？ 他当然没有那样的资格。 “谢谢，索林、伊芙。” 伊芙温和地笑了笑。 而索林则再次伸出大手拍着格林的腰，只是这次的力道相对轻了许多。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不连续的存在 “说回正题吧！小子，我们的计画正缺乏人手呢，你来的可以说正是时候。”索林示意格林看向人群中央，搓着自己的长须说道。 格林皱眉看向他们全围拢着的一个平台，不明所以地问道：“那艘船是什么？你们的计画又是什么？” 平台呈现圆形，直径大约一米五，四周有大量的电缆和魔能装置牵引着，连结到不远处各式各样的仪器上面。 格林在其中不少仪器上同时感知到了魔能与电力的痕迹，看起来极为神秘且先进。 但最令他注目的，还是平台正中央那艘模型船。 那是一艘看起来稍微有些透明的战船模型，似乎正被某种法术悬浮在平台上面，并缓缓旋转着。 其船体大约长六十公分、宽十八公分、高三十五公分。做工非常写实，不论木头的花纹、毛疵，还是帆布上的汙渍都异常考究，甚至连船底的藤壶也看起来栩栩如生。 不过由于其特殊的半透明状态，格林远远看去，甚至无法确定其是实际存在的，还是只是一道投影。 “那是亚尔夫海姆人的宝贝，好像叫……死鸡德布拉的泥？”索林挠了挠脑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是斯基德普拉特尼。”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精灵从不远处的木屋走过来，出声解释道：“其义为‘闪烁之木’。” 格林认识这位女精灵，她是亚尔夫海姆的大长老、精灵的最高领袖、大德鲁伊摩恩奇菈。 同时也是亚尔夫海姆少数的传奇施法者之一。 “奇菈？你没事了？”伊芙见到摩恩奇拉，表情有些担忧地问道。 摩恩奇菈摇了摇头，小声对她说道：“我答应她了，要尝试……” 伊芙愣了几秒，直到随着摩恩奇菈的目光看到了格林，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随后她用秘语对摩恩奇拉说了些什么，并露出鼓励的微笑。 “尝试什么？”格林疑惑地问道。 摩恩奇菈翻了个白眼，又苦笑了一下：“……尝试给你解释我们现在的情况。” 格林一头雾水地歪了歪脑袋，没再多说什么。 她凝视了格林半晌后，用听起来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开口道：“在我们精灵的传说中，这艘船是数千年前，一位客居亚尔夫海姆的人族神祇所持有的宝物。根据记载，那位神祇最后战死在了诸神黄昏中，这件宝物也因此遗留在了亚尔夫海姆。” 听到此处，格林想起自己似乎曾在洛基的手稿中，也看到过关于斯基德普拉特尼的纪录。 据洛基的描述，这艘船在阿斯嘉德传说中，似乎是远古神祇为了躲避洪水而打造出的巨船。 洛基甚至还曾持有它一段时间，只不过因为不知道该怎么使用，所以在研究几年后就被他随手送给了某位矮人。 这意味着起源游戏中同样有这艘船存在，或者它们乾脆就是同一艘，只不过被某个玩家给顺到了现实中。 “其实咱们那儿的古代传说也有类似的故事，只不过在咱这儿，它的名字叫‘斯基格皮阿伯特’。”一位长着红须的矮人法师凑过来，满脸怪笑地补充道。 “斯基格皮阿伯特……” 格林低声重複了几遍，表情渐渐怪异起来。 “哈哈哈！这真是哈哈哈哈……赛尔宾！这名字简直太他妈贴切了！”索林拍着腿，大声笑道：“还是咱老祖宗有品味！” 摩恩奇菈黑着脸，提高音量说道：“是斯．基．德．普．拉．特．尼！总之这船的特点大致就两个，一是其能够根据使用者的需求变大或变小，二是可以来回穿梭于不同的次元当中。” “小子，你说是吧？变大变小和进进出出！斯基格皮阿伯特可名副其实多了！”索林乐呵呵地用手肘拱了拱格林的腿。 虽然两族对那艘船的命名在发音上非常相近，不过以他目前掌握的零星矮人语进行解译，“斯基格皮阿”本意应该是“粗壮的胡子”，这个词与似乎会被他们引申为男人的某器官。而“伯特”很简单，就是指“船”。 两者组合起来的意思显然是——鸡．巴．船。 要说名副其实的确是名副其实，但…… 格林在摩恩奇菈和伊芙稍显冰冷的注视下苦笑了两声，没敢表示什么。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启动这艘船需要耗费极为巨额的魔力，以我们目前的人手至少还需要耗费一个多月时间才能……”伊芙挠了挠翠绿色的长发，有些烦恼地说道。 “呃……可以先告诉我，这跟修復空间裂隙有什么关係吗？”格林一头雾水地问道。 这艘船能大能小，还能穿梭次元，的确是个异常强大的工具。 但再强大，它也只是“交通”工具而已。 难不成他们准备搭乘这艘船冲进煞魔老家大干一仗？ “这你就想不到了吧？”赛尔宾挤眉弄眼地说道：“什么空间裂隙？它爱裂就让它裂着吧！我们还就不打算修復那玩意儿了！” “并不是那样……”摩恩奇菈瞪了一眼赛尔宾，无奈地解释道：“十几年前，卢恩斯库尔曾在我国御法者的协助下，研究过斯基德普拉特尼一段时间，还发表了好几篇关于这艘船的期刊和论文。” 伊芙点点头，接过话继续说道：“我们经过分析后发现，构成这艘船的材质是一种能‘同时’处于多个次元之中的奇物。也正是这种特性，使它能够轻易穿梭到其他的世界之中。” 它被命名为“闪烁之木”，便是在形容这种特殊的材质性能。 “所以……？” 摩恩奇菈与绿龙长老用‘眼神’沟通了好半晌后，才继续解释道：“在启动它后，用魔力持续性地输入某个固定频率的空间係数，就能将船锚定至已知的同位次元。同时藉由它无限变大的能力，我们能够暂时将所有空间裂隙囊括进这艘船里面，然后将它们与船隻一同封印在另一个世界之中。” “封印之后就不会再扩散了吗？” “呃……空间裂隙不会在相近的位置同时出现複数，而封印后的空间大小有限，所以裂隙的数量在这期间会有一个不算高的数量上限，虽然现在这还没经过证实，但也是建立在各项实验数据上的推断。” “大致了解了。”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就是那艘船能够将空间裂隙带到另一个狭小的世界中，并让裂隙塞满那个世界。而那个世界因为没有人，所以就算被塞满了裂隙和煞魔也根本不会怎样。 “当然就算成功，也只不过是暂时性的应急手段。等到使用者魔力耗尽，船隻就会回到原来的状态，这意味着裂隙和煞魔也将再次回到它本来的世界。因此我们必须在这段时间中找到彻底修復裂隙的方法……还有一举歼灭大量煞魔的手段。” “世界树……” “没错！”摩恩奇菈点头说道。 格林皱起眉毛，瞥了眼不远处的雅尔默后，低声问道：“理论我是懂了，那牺牲又是什么意思呢？” 刚才雅尔默在秘语中提到过：“牺牲我这个早该死去的罪人”，他想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众人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伊芙叹了口气，出声打破了寂静：“……如我们刚才所说，改造空间係数的魔力波段必须是持续往船体内输入的，这不需要耗费太多的魔力，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微小。但问题在于用魔力微幅震动的方式改造空间係数，是一种非常精细的高等施法技巧……” 他们所说的魔力微幅震动，显然就是亚特兰提斯魔导技术中的“魔能微动”。 格林从莉亚的资料中看到过一些关于魔能微动的介绍。 按照通用资料记载，魔能微动是一种深度演算及操纵魔能的技术。 即使在亚特兰提斯的魔能应用学系，也是进入研究所后才会开始接触的高等知识，且一般都是透过魔网设备进行数据运算，而非人脑。 而以魔能微动改造空间係数，又与一般的魔能微动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这种技巧已经可以说是以魔能这种能量，对一部分世界本质进行渗透和改造，属于超魔技巧中的超魔技巧。 能办到这种事情的法师，当然是凤毛麟角的。 摩恩奇菈犹豫了半晌后，缓缓说道：“所以我们必须要有一位精通空间知识的大法师，来担任随船的‘掌舵者’。” 那么雅尔默所说的牺牲，就是指由他去担任这个掌舵者吗…… 可先不论他有没有这个技术，现在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支撑他担任掌舵者多久，为何他要不惜隐瞒此事，也要抢下这个工作呢？ 格林观察了一会儿众人，发现似乎没有任何人对此存在疑虑。 还是说……他们压根就没发现雅尔默此时的异状？ 好像有这个可能！ 其他法师似乎并不会像自己一样，没事就用精神力扫描别人的身体。 更何况精神力强到能穿透雅尔默的法术的，除了自己以外，似乎也就只有那个红须矮人而已，没人发觉雅尔默的状态完全是有可能的。 那么雅尔默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思索了半晌后，他再次问道：“对了，如果船和裂隙是一同被封印起来的，那煞魔难道不会攻击掌舵者，然后脱离这艘船的控制吗？” “不，这就是这艘船的神奇之处了。” 摩恩奇菈伸出手，似乎下意识要拉起格林的手，但马上又反应了过来。 “呃……你可以摸摸看。” 她动作稍显彆扭地抬手示意格林触摸那艘小船。 见状，周围的法师们整齐地后退了几步。 格林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便轻轻摸向模型大小的斯基德普拉特尼。 他轻抚了桅杆、帆布，以及船身之下略有些扎手的藤壶碎片。 若不是船本身在视觉中有些透明，他完全会认为这是一艘非常真实，但也非常“普通”的模型船。 “现在船正处于我们的次元中，因此你是可以正常触摸到船身的，但当船到了其他次元后，你的手便会直接穿透船身。”摩恩奇菈解释道。 等格林放下手几秒后，摩恩奇菈紧盯着他的眼睛，再次开口说道：“它现在到不同的次元了，你再试试。” 他以比先前迅猛一些的力道，再次摸向小船。 然而他的手指却“咯”地一下，重重戳在船舷上。 “嘶！” 指尖的重击让格林倒吸了口气。 “它还在我们的次元！” 他搓着手指，以无辜的表情看着摩恩奇菈。 “……哼！” 摩恩奇菈不满地瞪了格林几眼后，将手‘穿’进了船身中，没好气地说道：“它，现在到了不同的次元。” “为什么会这样？” 格林疑惑地伸出手想摸船，却被摩恩奇菈的另一隻手轻轻拍开了。 “一个物体在同一个时间，只能存在于一个位置，这是世界的准则，但如伊芙之前所说的，斯基德普拉特尼是同时处于多个次元之中的，这导致它此时虽然‘存在于我们的世界’，却又因为它‘存在于其它世界’，所以‘不存在于我们的世界’。”她有些绕口地解释道。 伊芙轻笑了一声，补充道：“简单来说，它的存在是‘不连续’的。你就想像它只是不停高速移动，无时无刻都在更换着自身所处的位置就可以了。” 格林皱起眉头，指了指摩恩奇菈依然放在船身中的手，疑惑道：“如果是这样，那她把手一直放在那里，难道不会被镶进船身中吗？” 摩恩奇菈轻轻将手放下，摇摇头说道：“那只是比喻方式而已，实际上船存在于哪个次元，是需要藉由人的思维来固定的。当然，尽管还没有实际案例，但你提到的那种情况还是有可能发生的……尤其是当实验者认为船不在，却有另一个认为船还在的傻瓜，突然把手伸过来的时候。” 伊芙表情古怪地看着格林，小声说道：“在我们的常识中，奇物或神器都具有极高的危险性，很少有人会在别人使用途中，进行没有防护措施的无预警介入。” 周围的法师们默默地点了点头。 格林看了看那些退出两公尺外的法师，有些尴尬地试图转移话题：“……那人的思维是怎么影响到它的呢？” 摩恩奇菈伸出手掌，以树叶在掌心幻化出了一隻……狗。 然后轻声解释道：“举个浅显易懂的例子——假设这是一头法尔鹿，众所周知，这种鹿的毛色会随着看见牠的人的认知，产生两种变化，因此牠既可以是白鹿，也可以是黑鹿。” 她掌心的狗，随着她的解释，一下子变成白色，一下子又变成黑色。 “当你认为牠是白鹿时，牠看起来才会是白色的，当你认为牠是黑鹿时，牠看起来才会是黑色的。因此当你只知道那里有一头鹿时，牠便既是一头白鹿、亦是一头黑鹿。你可以告诉自己牠是白鹿，让牠成为你眼中的白鹿，但即使这样，依然不能改变牠是一头黑鹿的事实。” “齁……” ……白鹿非鹿，鹿非白鹿，还指狗为鹿？ 这个例子真是太ＴＭ浅显易懂了！ 格林心里一堆卧槽，表面上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斯基德普拉特尼就拥有这样的特性，当我什么也没说时，你看到那里有一艘船，所以你摸到了船。而我告诉你它已经不在我们的次元时，你如果‘相信’了我所说的话，心里认为那艘船不在这里，那么就会像我一样，摸不到那艘船。”她斜眼瞪了一下格林，特意强调了‘相信’两个字。 所以刚才自己心里其实没有相信摩恩奇菈说的话吗？ 格林揉了揉隐隐发疼的指尖，心里疑惑地想道。 “你们人类的科学家似乎认为这种现象的发生，只与‘观察’这个行为有关，而非思维，并且对此有着一套非常複杂的解释方法，叫什么……不确定象粒什么的，具体我也没听明白。”摩恩奇菈挠挠头，语气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不确定原理和波粒二象性，是量子力学的经典理论，目前这套理论虽然还不能够完全解释该物质的所有现象，但有非常高的参考性。”伊芙点点头，轻声补充道。 “在我们亚尔夫海姆，这种现象则被简单地称为——思维锚定。大致意思是指，智慧生物的思维和意志，能为某事发生的事实进行佐证。” “根据古代法师们观察，这种现象是普遍存在于我们的世界中的，例如安慰剂、一些催眠或者诅咒手段等等都在其列。当然，这些相较没有这艘船直观，所以很少人会注意到这些事情与我们的思维存在关联。” 听完两人解释后，格林又尝试了数次，却依然无法穿透船身。 注意到他困惑的表情，摩恩奇菈微笑着说道：“在明知原因的前提下，还要催眠自己船在或不在，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需要经过一定的训练才能做到。” 她走到格林身旁，示范了几次。 格林发现她在摸不到船时，表情是松缓如常的，且注意力似乎不在那艘船上，而摸得到船时，则会非常专注地盯着船身。 “我自己的方法是——预设那艘船是不在这个世界的，只有当我坚定地告诉自己它就在那里时，它才会真正存在。”摩恩奇菈歪着头看过来，表情似乎有些得意。 “就跟索林的斯基格皮阿一样！你不坚定地告诉自己它就在那哩，你就永远别想找到它！”赛尔宾一脸猥琐地插科打诨。 “去你的！不信你回家问问你老妈去！”索林吹胡子瞪眼地反驳。 “也就是说，掌舵者在掌舵时，只要认为自己跟船隻不是同处于一个空间的，船上的煞魔就无法触碰到掌舵者？”格林搓着下巴思索道。 “正是如此。” 理解了这点后，他马上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但用思维锚定将自己与船隻隔开，难道不会影响到魔力锚定吗？掌舵者跟船隻不在一个次元，又怎么让船隻保持在那个‘特定次元’呢？这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 摩恩奇菈隐蔽地飘了几眼绿龙长老后，语气有些僵硬地解释道：“不……不矛盾，锚定的概念是……是呃……咳嗯，是我们自己添加到船隻上的，船隻本身的状态一直都是一样的。但就像摸得到和摸不到一样，这种概念的赋予，是能够实际影响到现实的。所以我们能够透过同时使用这两种锚定方法，在将裂隙和煞魔封印到另一个次元里的同时，又让他们无法影响到掌舵者。大概是这样……” 见伊芙微微点了点头，她又改口说道：“就是这样。” 简而言之，就是让两个锚定效果都处于生效状态。 大致的方法是，掌舵者先使用魔力锚定，将船隻和其上包含自己的所有物体固定在假定的“α次元”中，而此时位于α次元的掌舵者，再使用思维锚定，将船及其上的物体锚定成“不存在于自己所处的次元”。 这么做便可以让船隻此时“既存在于α次元，又不存在于掌舵者所在的α次元”，导致空间裂隙和煞魔虽然在α次元内，却又因“跟掌舵者存在于不同的α次元”，故无法伤害到掌舵者。 或者将两者反过来也成立。 “那……” 在格林再次发问前，摩恩奇菈便紧接着说道：“这其中的原理相对又更複杂一些，我们暂时先不讨论这么深！” 格林隐约从摩恩奇菈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对自己没完没了提问的绝望感。 他并不知道，大德鲁伊此时也是现学现卖而已，而且是非常“现”的那种现学。 再继续往下问，她就真的要露出马脚了。 为了帮自己的大长老解围，伊芙在一旁出声说道：“总之目前我们最大的难题是启动斯基德普拉特尼，以前学院每次启动它，都必须透过数十座法师塔连动组成大型魔力网路，并累积两、三天的魔力才能将其启动。” “那之后还会让周围数百公里内的居民家中，出现长期魔力供给不足的问题……王宫当时就接到过不少这样的投诉。”摩恩奇菈小声补充道。 “这还只是启动而已，根据我们以往的研究进行推估，如果要将船改变至我们需要的大小，还得额外耗费将其启动时所需约一点一倍的魔力。” 伊芙指了指正在不远处操作电脑的欧盟科研人员，苦笑着说道：“他们经过换算后得出，如果把所需的魔力加起来并以电力表示，大概是全欧盟使用近半年的总和……在没有法师塔的情况下，我们累积这么多天，甚至连百分之十的启动率都还达不到。” 也就是说光是启动它，就必须耗费将近三个月欧盟总用电量程度的魔能？ “这么多？这不合理啊？” 格林将手触摸在船身上，尝试用自己的力量解析它。 他觉得这种程度的能量耗费肯定是不正常的，否则光是启动它就必须倾尽数个国家的力量，那这件物品被打造出来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原来如此……” 第三百二十章 猜忌 研究半晌后，格林抬起头，语气笃定地说道：“以我的力量，想启动它并非难事。” “你是说……光凭你自己的力量就能够启动它？这怎么可能？”伊芙一脸讶异地问道。 其馀的法师们同样要不满脸惊讶，要不脸上写满了不信。 毕竟传奇法师也是人，摩恩奇菈和赛尔宾同样都是传奇等级，他们就算把身上所有的力量都灌进战船中，并且反复好几次，也依然远远不到启动它的最低限度。 “你们不行，但我可以，甚至连改变大小都可以交给我。”格林摇了摇头，解释道：“以前我在寻找世界树种子时，受到过世界树的祝福，这股力量正好适合使用这艘船。” 他刚才实际测试过，发现这艘船与古镜一样，都是能够运用神能的物品。 与古镜的不同之处是—— 古镜更接近于一个神能储存释放装置。 狭义上来说，古镜并非在用神能施放法术，而是将高度凝聚后的神能一股脑砸向敌人而已。这种原始的攻击方式既耗费能量，效率又低，但得益于能量位阶上的压制，有着非常强大的杀伤力。 而那种攻击方式又与古华夏神祇们的战斗手法如出一辙，区别在于省略了通过仪式将神能衰变成次等能量这个步骤而已。结合镜身上的那些弱效原初符文，格林猜测可能是由神祇或者亚特兰提斯研究员所製造出来的武器。 这艘船则完全不同，刚刚他在输入微量神能后，那股能量竟自发地在船体内组合成了一个法术，且这个法术他居然还认识。 那分明是个简单的二环魔法——开锁术！ 开锁术在完成后，便轻易地打开了一个神能版魔法锁。 只不过麻烦的是，同样的锁竟还有六万多个，而且它们还具备某种类似时间回溯的能力——此时被他打开的锁和被魔能破坏的那些锁，全都如同倒放的电影般，正在缓缓恢復其原有的样子。 格林对古代已经存在神能魔法这件事感到有些困惑，更不能理解它的回溯原理……以及这个“开锁”的意义。 不过亚尔夫海姆人之所以会耗费如此巨额能量才能启动它的原因，倒是已经显而易见了。 神能魔法锁的坚固程度，远远高过一般的魔法锁，且只有由神能施放的开锁术能够开启。 亚尔夫海姆人在钥匙对不上的情况下，只能用海量的魔能来进行暴力破解。 但若输入的是神能，解锁这些法阵就相对轻松许多了。 至于其改变大小的机制，在神能锁被全部解开前尚不清楚，只能假定为确实会耗费那么多的能量。 按照格林极不精确的精确估算，十个开锁术大约会需要一单位神能，也就是说解开所有的锁大约要六千单位的神能。 但如果加上改变大小，可能就会暴增到至少十万单位了——那可是整整四十隻雅典娜加起来的量！ 好在相比六个月的欧盟用电量或者数亿的魔能单位，这个条件还是简单太多了…… 伊芙思索了半晌，便点头说道：“世界树的祝福吗……我了解了，那么充能的事情就有劳你了。” 长老会的成员都知道格林曾与世界树沟通的事情，虽然受到世界树祝福这件事他们也是头一次听说，但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 其馀法师则不太相信他能以一己之力启动斯基德普拉特尼，因此还在议论纷纷地骚动着，不过格林没空再给他们解释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格林向两人问道。 伊芙打量了一会儿风尘僕僕、疲态难掩的格林，轻声说道：“根据我们的经验，短时间内充能进度是不会被重置的，因此途中你需要休息的话也可以随时中断。不过你还是先吃点东西洗漱一下再开始吧？这毕竟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 格林对此倒是有不同的理解。 神能锁的回溯应该是持续在进行的，只不过在它完全恢復成锁之前，无法构成“锁”应有的功能，而亚尔夫海姆人的解锁方式又不太“标准”，使得每个锁的回溯时间变得长短不一、难以计算。 因此才会导致他们得出了“短时间内不会重置”，这种不精确，也不完全正确的结论。 但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斯基德普拉特尼是非常特殊的神器，各种特性都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尤其是疑似能够进行“时间回溯”的神能锁，即便他这个以“神能魔法发明者”自居的人都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因此就算对神能有着比他们更深的理解，他此时也没理由否定亚尔夫海姆人多年的研究成果。 “我呃……我就先回去了。”摩恩奇菈瞥了眼伊芙，又朝格林点点头说道：“联合国那边还有不少关于这个计画的手续需要我处理，有事的话随时欢迎来我办公室。” 说完，她便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而其他的法师们在跟他寒暄几句后，也各自离开了。 充能工作虽然已经有格林独力承担，但他们依然还有一堆工作得进行，尤其船隻抵达目的地后，会需要极为大量的精确计算，才能在保证“地球”安全的前提下完成任务。 不过这些工作就与格林无关了，他到时候光是输出神能，就不可能有闲暇顾及任何事情了。 毕竟将其放大所需要的神能，可是远远超过解开这些神能锁的。 好在只要是能量的事，对格林来说就不是问题，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体内究竟有多少神能。 现在他唯一存有疑虑的，便是即将担任掌舵者的雅尔默。 ……以及某隻满脸鬼鬼祟祟，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的吸血老鼠。 …… 一个小时后，洗漱乾淨的格林穿着轻便而独特的精灵服饰，来到摩恩奇菈的办公室。 轻轻敲了敲门后，里面便传出了摩恩奇菈的声音：“请进。” 大德鲁伊的办公室与外面的环境有着不小的差异，翠绿的藤蔓和树叶缠绕着四壁，绘製出了自然而富有美感的图样、粉色的花朵点缀着每一个角落，不断散发着甜而不腻的清新香气。 草地上，几隻白兔、水豚和小猫正欢快地蹦蹦跳跳，而一头长得有些过于可爱的……哈士奇？则悠闲地躺在地上打盹。 光是进入房间，似乎就能让人瞬间放松下来，尤其那些可爱的小动物，足以让任何人的精神得到治癒。 不过格林只是瞥了眼那隻有些违和感的狗，便不再关注这间充满少女气息的办公室。 他笔直地走向正背对房门站在桌前的摩恩奇菈。 她似乎正在细心照料着办公桌旁，一棵长着硕大果实的怪树。 “格林？” 她愣愣地打量了格林好几秒后，猛然转回了脑袋。 一边继续照料着果实，一边神态稍显僵硬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格林点点头，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摩恩奇菈，有件事情我认为你必须要知道，雅尔默的身体现在……” 在雅尔默拒绝与他沟通的当下，他只能尝试私下找摩恩奇菈谈谈这件事。 摩恩奇菈听完后，停下手上的工作，满脸古怪地反问道：“你说的我当然知道。我好歹也是亚尔夫海姆的大德鲁伊，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她自称为德鲁伊的职业，其实就是一种偏好使用自然与生命法术的法师，与一般法师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更多的是使用生命能量，而非魔能，两种能量使用方式上的差异，导致他们对感知能力的需求，远远大于精神力。 在亚尔夫海姆，这个职业几乎等同于地球的医生，而她作为仅存的传奇德鲁伊，便是整个亚尔夫海姆首屈一指的顶尖医生，自然没理由会看不出雅尔默的状态。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会同意让他担任掌舵者呢？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了几天。”格林疑惑地问道。 摩恩奇菈神色有些迟疑，却咬着牙坚决说道：“因为他说他办得到。” 格林闻言，皱起眉头质疑道：“我知道愿意牺牲自我是一件值得赞许的事情，但今天这件事事关整个欧洲，乃至整个世界的安危。我不认为我们应该将这样的重责大任放在一句毫无根据的空话上。” 她沉默了良久，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格林……你会有疑虑我能理解，但我相信他的承诺，我希望你也能相信他一次。” “相信？如果他有别有所图，我们的信任也承担不了后果，不是吗？” “但……” 摩恩奇菈还想解释，却被格林粗鲁地打断：“更何况，我也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任何值得我信任的要素。” 此话一出，摩恩奇菈脚下的土地，瞬间被狰狞而巨大的荆棘穿透。那些幻化出来的小动物也散落成了一地树叶，只剩那隻不自然的哈士奇依然留在原地。 哈士奇目瞪口呆地看了几秒自己突然“暴毙”的朋友们，鬼哭狼嚎地鑽到办公桌下面躲了起来。 “……你和雅尔文最近有些龃龉我知道，但我可不曾听闻他在你背后说过这种话……甚至正好相反，他嘴上说反对你，心里却一直记着你对精灵，对亚尔夫海姆的恩情。你做出的判断和决定他从来也都是不遗馀力的，你应该很清楚这点才是！”她紧盯着格林，语气越发严厉起来。 “以前也许是这样没错，但以前是以前！谁知道现在的他会干出些什么？反正我不认为他现在这个鬼样子还能……” “够了！” 她纤细的双手猛然揪住格林的领口，声嘶力竭地喊道：“你知道他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你知道他为了这个世界牺牲了多少吗？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荆棘如同愤怒的蟒蛇般捲上格林的腿，锋利的锐刺轻易地穿透他的衣服，闪烁着金光的鲜血也随着枝枒缓缓流淌到地面。 腿上的疼痛让他想要发起反击，但他却突然注意到，摩恩奇菈此时的表情虽然有怒火，更多的却是悲伤。 “呃……” 看着她不断滑落脸颊的泪水，格林总算冷静了下来。 他这才惊觉到自己的状态有些不正常。 雅尔默最近总是在针对他的恶劣态度，本就让他隐隐憋着股气，心里难免会反射性地对雅尔默产生对等的猜忌。 再加上这几天挫折不断的经历，让他的精神变得有些不稳定。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反正他也很少会与雅尔默接触。 但此时摩恩奇菈那股自然的气息，让他感到心神放松之馀，也把此前的情绪一股脑地倾泻了出来。 他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充满歉意地说道：“我确实……不知道。对不起，是我太武断了，请让我收回刚才说过的话。” 摩恩奇菈深呼吸了两次，缓缓恢復了平静，而那些荆棘也收缩回了地下。 她那双纤细洁白的长耳朵耷拉下来，表情满是愧疚和后悔：“那个……我才应该道歉……最近接二连三的噩耗，让我的精神有些紧绷，我只是……我平常不是这样的……真的……” 她蹲下身轻抚格林的腿，以自然法术癒合了他的伤口。 “……” 两人沉默了半晌后，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小声地说道：“他的妻子，昨晚离开了……” 虽然没有指名，但格林知道她是在说雅尔默的。 “……跟我说说他们，可以吗？” 摩恩奇菈深呼吸了一次后，向格林点了点头。 她一边轻柔地抚摸着怪树上的果实，一边缓缓开口说道：“她的名字是沃伦．伊丝弗，在我们的语言中，意思是春日的翠鸟。人如其名，她是一位如同春天般令人感到温暖的女孩，我们喜欢叫她……沃莉丝。” 第三百二十一章 沃莉丝与奇异点 ………… 十天前。 瑞士日内瓦大学，魔力应用与魔法科学系，暗能量暨魔法能量实验室。 此时偌大的实验室显得空荡荡的，多数研究员都已经回去休息，只有一处角落还在传出着机械运作的声响。 “十七微克的铯……完美！最后，零点三克的铂……” 一位身材娇小的女性研究员，正站在一堆精密仪器旁，小心翼翼地操作着控制杆，使隔离箱中的机械手臂稳定地倾倒出微量的金属粉末。 她脸上带着眼镜，身上穿着衬衫和白袍，除了面容年轻到有些不可思议，看起来就像一名随处可见的普通科研人员——前提是忽略高高盘起的金发下，那双精緻而狭长的耳朵。 毫无疑问，沃莉丝是实验团队中少数的精灵。 经过五天四夜的奋战，她团队中的同事们一个个都倒下了，只剩她依然执着留在实验室中。 “现在时刻是……八月呃……二十八日，上午十一点零三分，即将进行第一百三十七次实验，考虑到前面几次实验中，我们不论怎么降低高活性金属的比重，法术结构都会出现类似的不稳定现象，甚至产生爆炸，这次我决定彻底反其道而行。第一，我将铯的比例大幅提高，然后……” 带着浓重黑眼圈的沃莉丝，一如往常地对录音器口述着自己的实验经过。 纪录完所有数据后，她低头思索了几秒，又对自己的肚子施放了十几个防御法术，才将视线转回了电脑屏幕。 提高活性金属的比例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这种动作通常需要一步一步进行材料测试，才会应用到实验项目中。 此时她这种略显激进的操作，极有可能会在启动法阵时造成爆炸，且这种爆炸会伴随着辐射或者重金属汙染，实在由不得她大意。 主画面的正中央，一块佈满微型法阵的腕錶，正被密密麻麻的电线和迴路，连结在电脑、蚀刻机、监视器等电子设备上。 她深吸了口气，轻轻扳动了桌上的其中一个开关。 随着一台由光洁金属板构成的小型机械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实验箱周围的迴路缓缓亮起了幽蓝的光芒。 那是电子魔能发生器，ＣＥＲＮ与亚尔夫海姆学者共同研发的新设备。 顾名思义，是一种藉由电能产生魔能的机械。 不过这个产生魔能的过程，与它简单的外观截然相反。 其中之複杂，甚至牵扯到魔法，以及魔能的本质—— 不论地球、尼德威阿尔，还是亚尔夫海姆，三界所有熟悉魔能的人都了解一个浅显的道理——纯淨的魔力，或者说“魔能”，在被法师吸收或者激活前，是一种无法被直接观测到的能量。 它们不会与电磁力和光相互作用，致使魔导设备、电子仪器和肉眼，皆无法捕捉到它们的存在。 法师们只有在冥想时，才能够隐约“感知”到它们。 很显然，魔能便是地球的科学家们一直在致力寻找的“暗能量”的一种。 而法师们的感知，则是唯一一种接触它们的手段。 麻烦的是，感知是非常“唯心的”，就算在相同的地点，也没有任两位法师能感知到完全等量的魔能。 而且也不曾有法师能单独且明确地感知到魔能——他们的冥想虽然主要目的是吸收魔能没错，但实际上也会将周围包含电能、热能等等的各种能量，乃至元素或化合物之类的微量物质，都给一股脑地吸收进身体里面。 因此根据个人感知倾向的不同，每个法师的魔力都会混有大量魔能以外的能量。按照最近的实验数据进行估算，这种“杂质”在一名法师的魔力中，平均会达到百分之三十的占比，乃至更高。 这也使得每个法师们的魔力，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鲜明气息和特点，而一般魔力的可视也肇因于此。 当然，魔力杂质的存在，对亚尔夫海姆的几位高环法师来说，并不算是什么新发现。 虽然他们一样无法直接观测到“魔能”，但却一直都清楚，每个人的魔力都有与某些元素较为契合的现象。且这种现象有时候对一名法师来说，也并不全然是坏处——它能让法师们在施放某些特定类型的法术时更加顺畅、效果更强大。 不过在对魔法和魔能进行近一步研究后，科学家与法师们倒是惊奇地发现，“魔法”似乎是一种将魔能从“暗能量”型态激活为常规能量的过程。 这种激活会令微量魔能逸散为光能（即散发出可见光），其频率会处于650Thz至700Thz，波长则约在420nm至460nm之间，因此在魔力杂质处于百分之五十以下时，魔力都会呈现出蓝色，或者紫罗兰色的外观。 目前这个过程被认为是不可逆的，也就是魔法并不能回归为魔能。 但是魔法在施放过程中，处于激活状态的魔能却是以半暗能量，半可见能量的形式存在的。 鉴于这个特殊现象，ＣＥＲＮ猜测，只要能创造出一些特殊定製的法术，他们便可能有机会观测到魔能以及暗物质的存在。 放在以前，为了安全起见，创造或改良魔法都会需要长年累月的试错与微调，绝对称不上简单或安全的事情——魔能在塑形失败时，有很高的机率会呈现活性极高的易爆状态。 因此没有人对ＣＥＲＮ的推论抱有太大的期待。 但这次，推论才发布不到两周，新魔法的难题就意外被攻克了。 在纪录了数千上万种法术模型后，人工智能模型竟帮他们演算出了一个简单的替代方案。 法师们仅仅只是改良了几个中、低环法术，并透过卢恩法术组合电子仪器，便成功达成了ＣＥＲＮ定下的目标。 藉由改良的真视术、异界探知、语言诅咒（一种延迟目标施法速度的法术），结合能量导引卢恩、电魔转换装置与粒子模拟器，人们第一次确切捕捉到了魔能的存在——在电脑的液晶萤幕上。 而这个划时代的新技术，同时也使他们发现了一种“新物质”。 他们称其为：“魔能暗粒子”。 这是一种密集且不均匀地分布在已知宇宙中的，不可见、不可触的微小粒子。 从观测到的零星现象进行演算，这些粒子同样会受到重力影响，本身也具有重力。 但对正常物质的吸引力，却明显大于正常物质对其造成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差距的存在，使ＣＥＲＮ几乎可以肯定，宇宙中还存在着许多尚未被发现的“暗粒子”。 至于新发现的这种粒子，被称为魔能暗粒子的原因，除了因为它是藉由魔法发现的之外，也因为这种粒子能够不稳定地持续释放出微量魔能。 这种能量释放似乎是无损的，至少他们目前没有观察到魔能暗粒子存在衰变的迹象，同时也没有找到新魔能暗粒子的诞生。 另外，法师们使用传送法术时的节点座标，也被证实是藉由这些魔能暗粒子在进行定位。 这解释了为何地球的自转和公转不会让传送出现太大的偏差——这些粒子的运动，与星辰的运转有着明显的关联。 当然，这些现象发生的原理、暗粒子的来源等等，他们暂时都还没有找到合理的解释。 但至少足以说明“魔能的来源”了。 科学家与法师们经过数个月尝试后，终于成功捕捉到了一些魔能暗粒子，并对其进行了一系列的研究。 电子魔能发生器便是其中一项成果。 他们彷照观测暗粒子时所使用的法术，改良出了可以“接触”暗粒子的特殊卢恩魔法。 接着将这种卢恩刻划在四面金属板上，以外接电线对其进行电力供能，以便在不影响魔能纯淨度的前提下，将魔能暗粒子禁锢其中。 之后再藉由魔能储存法阵吸收被暗粒子释放出的魔能，获得无任何杂质存在的纯淨魔能。 这种纯淨能量，不会产生任何使用者差异和异能量介入，只要搭配稳定的魔能变压系统，就可以成为优良的体外魔能供应装置。 最近在进行魔导具製作和科学实验时，这项工具经常被法师和研究人员们使用。 此时沃莉丝扳动的，便是电子魔能发生器的开关。 “嗡——” 随着魔能的涌入，箱中的腕錶缓缓展开了一面半透明的能量护甲。 等待了几秒后，护盾仍然非常稳定，她接着扳动了物理测试开关。 “碰碰碰碰……啪！” 一连几声低沉的枪响后，护盾终于被击穿了。 半透明的防护立场上，可以看到不少蛛网状的细密裂痕。 但在大约七分钟后，护盾便自行恢復成了原来的样子。 她又以相似的强度反复测试了几遍不同的部位，机体都正常运作，且没有出现任何迟滞或者故障。 沃莉丝使劲一握拳，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成功了！” “嘿嘿，这个传奇魔导具说不定能被记录在历史书上！世界上第一个魔导电子錶，科学与魔法的结晶……” 她满脸笑容地拿起录音器，再次记录起了自己的实验成果：“现在时间八月二十八日下午两点十七分，第一百三十七次实验成功了，我使用……” 这款魔导具由于是实验机型，因此功能相对还比较单调，特殊之处除了它的立体投影屏幕，和由魔能转电能来运行的电脑之外，就只是多了一面需要冷却时间的三环魔法盾而已。 而且这面魔法盾最多只能以斜角抵抗三发Ｐ２３０手枪的近距离射击，第四枪就必然会破碎。 沃莉丝会称它为传奇级的原因是——它是第一台真正的“电子魔导设备”。 将两种截然不同的科技，完美结合在一起的仪器，绝对属于头一遭。 就算抛开这点不谈，从性能上来说，这块錶也确实当得起“传奇级”。 因为按照目前的理论，它将会是永动机。 刚才她投入的纯淨魔能只是激发行为，是为了将腕錶上的魔法迴路贯连启动而输入的微量魔力。 此时真正在支撑腕表运行的，是其内所储存的魔能暗粒子。 藉由少量的魔能暗粒子，这块特殊的智慧型手表，将不需要进行任何充电或充魔，就能永无止尽地运行下去。 ——电子魔能发生器虽然也能源源不绝地产出魔能，但其大面积的拘束法阵，使其消耗的电力非常可观，无法自给自足，因此整体来说是损耗大于产出的。 这其中的技术原理不算複杂，只不过是电子魔能发生器的进一步运用而已，但目前还是独属于沃莉丝一个人的研究领域。 其中的原因倒也不複杂——材料。 拘束魔能暗粒子的物质，是一种绘製了魔法阵与卢恩的特殊合金板。 虽然用料和法阵结构都已经是ＣＥＲＮ公开的技术，只要对防御系法术有一定的理解，随便一间实验室都可以尝试製作出来，但想将它们缩小数千倍，绘製在小小一块手錶里面，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有顶尖的防御系大师，才能把这些法术的结构进行如此彻底的改良。 而人类电子学与材料学的高门槛，又将绝大多数的法师都挡在了门外，目前除了沃莉丝外，根本没人能够做到这点。 虽然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但她研发出的这块永动錶，已经可以说是“科技奇异点”的等级了——毕竟对法师来说，从空气中获取魔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她取出腕錶，稍微测试了一下其他的机能后，便将其连接到了电脑上。 “……法术的结构模块已经上传、配方也记录好了，只要再给宅男部调整一下参数，大概就可以量产了。” 看着电脑中已经建模完成的法术节点，她喃喃自语着。 尽管只有她具备改良出微型法阵的知识与能力，但只要有“电脑”和“蚀刻机”，这种技术那怕全世界只有一例，也足以成为任何人都能複製的通用技术。 当然，就算她知道了自己的发明有多么重大，以她的性格，恐怕在分享这样的技术时也不会存在丝毫的犹豫。 “话说这些铁疙瘩也太厉害了，法术模型只要储存在里面，连魔导器都能量产，难以想像中土人直到半年多前才第一次接触魔法……” 用电脑储存法术模型确实是突破性的技术革新，但其实并非魔导具得以量产的关键原因——魔导具变得可以量产，主要还是在于电子魔能发生器的诞生。 每个法师在施放法术时，其构建的法术节点都会根据其自身魔力特性，存在微妙的差别。 这导致他们就算使用完全相同的法术结构，也无法释放出完全相同的法术来。 而电子魔能发生器，杜绝了这种现象的发生。 不论是法术结构、法阵绘製，还是魔导具开发，只要是由纯淨魔能释放的法术，就可以透过纯淨魔能完美復刻出来。 这项技术，等同于为魔法制定出了标准。 完全称得上是近年来魔导技术领域最重要的里程碑。 沃莉丝又确认了一遍电脑中的数据，便关上了电脑。 她从储物柜中取出手机，熟练地开启相机，拍了几张产品照。 “有点单调……”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小脑袋伸到镜头前，开始用各种表情和自己的发明合照。 等她拍完一系列照片，又开始尝试加上各种乱七八糟的特效和修图。 回过神来，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 她这才想起了自己的工作还没做完。 “ＣＥＲＮ……ＣＥＲＮ的群组……唉！手机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要增加亚尔夫海姆语……找到了！” 正当她每个字母琢磨三秒，吃力地用英文向同事报告着研究成果时，一隻长着翅膀的小生物从远处吵吵闹闹地飞了过来。 “沃莉丝！大消息！大消息！一个惊天的大消息！” –––– 由于是科幻小说，所以本书中的魔法等等超自然现象，会尽量从科学角度进行诠释，如描写存在漏洞还请各位科学家和法师大人见谅。 然后有人问我语言问题，书中出现的所有外语都不是瞎编的，而是真实存在的语言。精灵我採用的是挪威语、矮人是冰岛语，而亚特兰提斯语则是从希腊语进行改编的。 斯基格皮阿这个发音真的就是粗壮的ｏ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