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我在机修厂当厨师》 第1章 你来的太及时了！ （非种马，单女主，和梁拉娣的牵扯是为了后文铺垫。谢谢收看!） 一九六三年。 京城北郊，红星轧钢厂机修分厂。 刁大河背着绿挎包敲门进了厂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陈设简单，居中桌、椅、文件柜用于办公，靠边沙发茶几用于接待，如此而已。 戴着黑边眼镜的中年男子办公桌后端坐，穿越前刁大河看过电视剧，知道这位就是机修厂分厂厂长刘峰。 刁大河不笑不说话，呲着牙伸出了手，“刘厂长，您好！” 刘峰见来人陌生，奇怪问道“你是？” “我是总厂调来的厨师，我叫刁大河！” 一抹笑容爬上了刘峰的脸，他连忙站起身，隔着桌子和刁大河的手紧紧相握，“哎呀，你好，你好，我是昨天刚刚接到的通知，没想到你今天就到了，欢迎!欢迎啊！” 却说这个刘峰也才调到机修分厂当厂长半年，现在厂长前面还有“代理”两个字。这半年他是兢兢业业、踏实肯干，就为了早点摘掉“代理”这个限定语。 这不前不久，机修厂派技术骨干帮南台公社修理农用机械，立了大功，为了感谢工人阶级老大哥，增进革命友谊，南台公社准备了一头大肥猪想要给工人兄弟增加营养，不日即将送到。 机修分厂的职工接到这个消息，立即沸腾了，厂领导为了怎么吃这头猪光开会就开了三天。 虽然三年困难时期已过，人不用担心被饿死，但粮食困境仍在，这时候大多数人常年见不到荤腥，听说有一头肥猪可以吃，那还有个不高兴的？ 可是这吃猪肉简单，做猪肉却难，厂里唯一会做肉菜的厨师南易，因为成分问题被罚去卫生队清扫五谷轮回之所了，刘厂长手中无可用之人。 两顾茅厕聘请南易出山无果之后，恼羞成怒的刘厂长给总厂打了个电话，请求从总厂食堂调个人来支援，本来不抱什么期望，没想到总厂竟然同意了，还从食堂派来了一名八级厨师。 刘峰抓着刁大河的手摇三摇，晃三晃，笑着说道“刁大河同志，你来的太及时了！” 却说刁大河怎么来到这儿了呢？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原来他被一个超级无敌屌炸天系统看中了，这系统是靠着幸福值运转升级的，于是把他不停的投放到影视剧世界里，专门找剧中不幸之人为其创造幸福，以此获取足够的能量。 刁大河这一世的任务是给丁秋楠幸福。 丁秋楠啊，剧中的高冷女神，被崔大可耍手段来了个霸王硬上弓，最后落得个几十年郁郁寡欢，的确不幸福，急需刁大河前来拯救。 穿越者哪能没个福利待遇呢，系统给他金手指是 系统二十四小时贴身咨询和代买服务。 随身五立方米空间一个。 厨师满级技能。 每天两块钱的任意物资，用不完可累积。 刁大河美了美了美了，在这个青铜时代，有如此条件，堪比商纣王。 从接到任务起，他就向所在的红星轧钢厂提出申请，请求调到机修分厂，恰好刘峰电话请求总厂派厨师支援，他顺理成章的就调到了这里。 沙发上落座，寒暄了会儿，刁大河从兜里掏出了两条群英烟放在了茶几上。 “哎呀，大河，你这是干啥啊？”刘峰有些发愣，一个临时借调来的厨师，有必要给自己如此重的礼物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刁大河不答反笑，从绿挎包里掏出一纸调令，双手递给了他。 刘峰一头雾水，接过去展开一看，惊讶道“大河，你不是临时借调，你这是把工作关系调到我们厂来了？” 刁大河坐直身子，用上半身打了个立正，“以后还请刘厂长多多关照，从今天起，我就是您手下的兵了，以后您让我撵鸡绝不打狗，让我往东跑绝不往西走。” 这年头讲究人人平等，厂长在职工眼里威信不高，像刁大河如此上道的人数很少，被刁大河一顿表忠心，刘峰飘了又飘。 藏起烟，叫来了行政处刘主任，告知了相关情况，让他带着刁大河中午做顿饭试试手。 中午，刁大河尽展所能，煎炒烹炸咕嘟炖，把白菜、粉条、土豆这老三样做出了花儿， 平常的食材，整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食堂里，保卫科王二咬了一口二合面窝窝头，塞嘴里一口白菜炖粉条，咀嚼两下，不觉眼前一亮，慌忙吞下之后就开始翻找。 对座的王科长见状笑道“小王，扒拉啥呢？难道你还想从里面扒拉出肉来不成？” 王二一边翻找一边回答道“科长，您还别说，今天这粉条出奇好吃，我真吃出肉味来了！” “你可拉倒吧，没听厂长说吗？南台公社送给咱们的大肥猪，明天才来呢！” 王二半信半疑，又吞了一口粉条，匆忙咽下去说道“科长，您还别不信，真的有肉，没有肉做不出这个味道了！”说着把自己饭盒推到了王科长面前。 王科长没打这个菜，看王二说的真切，用筷子挑了两根粉条吸溜到嘴里，惊讶道“卧槽，还真的有肉味儿！不行我得打这个菜去！” 刚起身，旁边一人叫道，“今天这土豆片儿也炒的太好吃了吧，这不是用肉汤炒的吧，也太香了！” …… 这一幕在食堂之中处处上演，机修分厂难得的热闹起来了！ 刘主任端着饭盒去找刘厂长。 “厂长，咱们厂来了个不得了的人才啊！”进门他就嚷开了，“您尝一尝，这就是那个刁大河做出来的饭菜，没有肉，他愣是给做出了肉的味道。” 刘峰本来有些不满刘主任的不稳重，但听了他的话好奇心顿起，抄起对方递过来的筷子，吸溜了一口粉条。 于是他也被惊艳到了，看刁大河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以为是总厂不要的废物呢，没想到竟有这一番本事。 第2章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给刘厂长和刘主任分别递上一根烟，刁大河笑道“不瞒二位领导说，总厂食堂最近提拔干部，想在我和一个叫何雨柱的人当中选个组长，我和何雨柱住在一个院儿，情比兄弟，我不想因为这事影响两人的感情，听闻咱们分厂缺厨师，所以就提出申请过来了。” 听刁大河说完，刘峰竖起了大拇指，嘴里夸赞道:“仗义，真仗义！” 刘主任赶忙顺风接屁，“高风亮节，义气深重！” 刘峰深吸两口烟，吐出烟圈道“大河，放心，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你本事大品格又高，咱们分厂不能亏待了你，你看这样行不，暂时任命你为咱们厂伙食组组长，等日后有了功绩再给你提升！” 刁大河大喜，连忙从沙发上站起身，大声道“感谢厂长提拔，我一定努力干好革命工作，为咱们厂的发展贡献一份力量，努力的发光发热！” 当场，刘峰走进广播室，拿起话筒，播报了这个消息。 “同志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好消息，好消息，消息，息。” “总厂那边，为了解决我厂缺少厨师的困境，的困境，的困境，困境，境。” 他继续说道，总厂为了关怀体恤分厂工人，特地调过来一个八级厨师刁大河，今天中午菜就是他做的，为了表彰刁大河同志无私奉献，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特提拔他为厂伙食组组长云云。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热情洋溢，催人奋进，刁大河怀疑这家伙之前就是个广播员。 机修厂工厂区西北角，南易差点儿哭晕在厕所，一边扇自己的嘴巴一边骂 “南易啊南易，厂长请你回食堂，你为何要拒绝？你以为没人会做肉菜你就可以拿捏人家了吗？我呸……那是一厂之长啊，这下鸡飞蛋打了吧！哎呦……后悔死我喽！” 顺利升官儿之后，刘厂长让刘主任安排刁大河的住处。 刁大河多开事儿啊，又是两条大前门递过去，这年头领导胃口不大，两条烟就心满意足了。 刘主任把烟收进抽屉，当场给刁大河分了一个小院儿，还贴心的亲自带他去看房。 “这是之前咱们厂赵主任住的地方，他调到总厂之后，这里就空出来了，厂长还说要把这儿分给新提拔的领导呢，你是从总厂过来的，又新提拔成了组长，厂里面理应照顾，这房子就便宜你了！” 刘主任一边用钥匙打开院门，一边率先走了进去，当初建分厂之时，就在附近圈了一块地，建了一批平房，用来安置住房困难的职工。 即便在这个“人人平等”的年代，也建造了一批带院子的，和一批不带院子的，带院子的分给干部和优秀职工，不带院子的则分给普通职工。 其实刁大河心里清楚，组长算不上干部，人家这绝对是照顾了，当即千恩万谢，答应改日请他大吃一顿。 刘主任眉开眼笑，带着刁大河院子里走了一圈儿，这才心满意足，背着手而去！ 等刘主任离开，刁大河这才有空打量自己的新住处。 郊区不缺地方，院子挺大，红砖搭的院墙，铁焊的大门，院子正中三间平房。 房前六棵树，两棵杏树，两棵石榴树，两棵柿子树，此时绿叶正浓。 靠墙边有一方菜园，已然荒废，里面遍是杂草。 房后也有一片空地，也开辟了一片菜地，墙的西北角是一个旱厕， 房门没上锁，推门而入，满是灰尘。 进入其中刁大河看清了，一间厨房间隔，分出东西两个卧室，东边卧室有火炕与灶台相连，西边卧室则空空荡荡，看得出原主人的精细了，房子搬的是干干净净，锅碗瓢盆一个没留，连个扫帚都没剩下。 虽然刁大河生性不懒，但打扫卫生这活他最不耐烦干了，出了屋子，琢磨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四九城里找几个泥瓦木工，先整修一下房子再说。 院门外一阵叽叽喳喳，大门没关，几个孩子在门口探头探脑，三男一女，个个模样周正。 刁大河一看便知，这是剧中女主梁拉娣的四个孩子。 梁拉娣是五级焊工，厂子里的技术骨干，虽然挣的钱不算少，四个孩子也都有定量，但困难时期的定量也只是维持个生命而已，四个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每人每天也就三四两的定量，这够谁吃啊。 > 梁拉娣每天想尽了一切办法，给人缝补衣服，让别的男人占占便宜，就为了从别人口里淘弄点儿吃的。 “你是新搬来的吗？”为首的男孩儿问道，虽然和剧中人物长相有差别，但刁大河一猜便知，这是大毛。 笑着点了点头，回答道“对啊！我叫刁大河，是咱们厂新来的厨师，以后这个院子就是我家了。你们是谁啊？” 几个孩子做了自我介绍，大毛伸手往旁边一处平房一指，说道“那是我家，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我妈说邻居要守望相助，您要有什么帮忙的就说话！” “还真有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有人上赶子，刁大河从不客气。 四个孩子都愣住了，心说这人咋这么实在，不知道我们只是客气吗？ 二毛犹豫着说道“您需要什么帮助？要是大人干的活我们可帮不了。” 刁大河指了下院子里荒废的菜畦，说道“帮忙拔草，能干不？”这菜畦他不打算浪费，想着种点儿青菜啥的，方便不说吃着也新鲜。 “这个可以！”大毛答应一声，率先进了院子，其他三个也跟了进来。 四个孩子雄赳赳气昂昂，到了菜畦边上，摞胳膊挽袖子，就准备动手拔草。 刁大河笑着喊停，从绿挎包里掏出四个肉包，在几个孩子面前晃了晃，说道“干活必须吃饱，不饱餐战饭，怎么有力气呢？” 第3章 这是肉包子吗？ 就这么一瞬间，四个孩子口水如瀑布，大毛不停吞咽着口水，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这，这是肉包子吗？” 刁大河给了个肯定的答案。 包子递过去，只有年龄最小的秀儿伸手想拿，被三毛打了下手背，委委屈屈的缩回了手，眼睛紧紧盯着肉包不肯挪开视线。 大毛艰难的说道“我妈不让我们随便要别人东西，必须是熟人给的才行！” 刁大河莞尔道“那我们算是熟人吗？” 四个孩子摇头，颇为遗憾的回答“不算，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那你们说见过几次面算熟人？” “至少两次吧，我妈说‘一回生，二回熟’！”二毛回答。 琢磨了一下，刁大河把头扭到了一边，几个孩子一边继续吞咽口水，一边疑惑的看着他。 刁大河重新转回头，脸上笑盈盈的说道“刚才咱们是第一次见面，那现在呢？” 四个孩子福至心灵，齐声回答“第二次！” 这就很聪明！ 把包子一个个塞进孩子的手里，说道“咱们是熟人了，你们可以吃我的包子了。” 四个孩子迫不及待，各自在包子上咬了一大口，鲜肉切丁拌嫩葱,出屉大包香正浓，四个孩子争先恐后，唯恐速度比别人慢了。 “哥，包子什么味儿？有籽没籽？有核没核？”二毛包子吃完，这才想起忘了品味了。 “香！”大毛嘴里留了一口，细细的咀嚼着回答。 秀儿年龄最小，吃的最慢，见三个哥哥包子吃完，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又心虚又害怕，扭过身三口两口把包子塞进嘴里，这才放心的回头，像个小仓鼠一样慢慢咀嚼。 “完了！”大毛一拍大腿说道。 “怎么了？”其他几个孩子齐声问。 大毛道“忘了给咱妈留点儿了！” 几个孩子听言全都露出了懊悔的表情。 不管事前还是事后，能想起来亲妈的就是好孩子， 刁大河大笑了起来，伸手从包里又拿出一个油纸包好的包子，递给了大毛，说道“这个留给你妈，算作你们拔草的报酬！我跟你们几个讲啊，必须把这块地上的草拔得干干净净，要不就把包子还给我！” 几个孩子呲牙笑了起来，齐声道“放心吧，保证一个毛刺儿不剩！” 刁大河跟几个孩子交代一声，去厂子跟领导请了假，骑上自行车回了趟四九城。 找街道办王主任帮忙介绍了一个泥工，两个木匠，去供销社买了一大堆的家庭用品，又去旧货市场挑了一堆的日用家具，雇了五辆三轮车，连人带东西全都拉到了机修厂的居住区。 大毛等几个孩子已经把菜畦上的荒草拔得干干净净，一个个灰尘满脸，汗水湿润了头发，把他们变成了小花脸。 刁大河又一人给了两块糖，几个孩子高兴的跑了。 人多好办事儿，五个三轮车师傅一同努力，泥工木匠搭把手，很快就把东西全都搬进了屋子。 给三轮车师傅结了帐，又安排一个师傅帮忙去买煤炭木材，这才和一个泥工和一个木匠交代起自己的装修要求。 因为这是机修厂的住房区，加上刁大河急着住进去，所以装修的要求很简单。 粉刷墙壁，使屋子干净整洁。 重修门窗，使之严丝合缝。 重新搭炕，使之易热保暖。 新修灶台，既要有柴灶也要有煤灶。 总而言之八个字，实用、整洁、朴实无华。 谈好了完工时间、工钱、料钱。 刁大河骑着自行车离开。 …… …… 晚上，一身疲惫的梁拉娣走在回家的路上。 技术骨干不是那么好当的，既要教徒弟，还得手底下有活，这不红旗公社刚送来一个断裂的车轴，损坏严重，别人都不敢伸手，厂里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她溜溜的干了一下午，又是切割、又是焊接、又是打磨的，都天黑了，这才干完。 除了身体上的累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心累。为了让几个孩子吃饱，梁拉娣可谓是用尽了浑身解数，就为了那几斤粮票，让人占够了便宜，虽然恪守了底 线，但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 最近梁拉娣有件烦心事，小女儿秀儿要过生日了，这孩子从小到大没过过生日，不知是听谁讲的过生日要吃生日宴，生日宴还得有四个荤菜，就和她提出了这个要求。 本来依着她家的情况，能吃上饭就不错了，还想着什么生日宴，直接拒绝就算了！可谁让这几个孩子是她的命根子呢，小女儿这是第一次跟她提要求，再加上她心里有一股不愿意服输的劲儿，觉得别人家孩子有的她的孩子也得有，于是她咬着牙答应了。 “秀儿，你放心，妈就是喝出命去，也给你凑齐这四个荤菜！”她掷地有声。 这几天她四处使用美人计，可惜收效甚微。 到家门口，四个孩子齐齐迎了上来，“妈”“妈”的乱喊，梁拉娣感觉疲惫消减了不少。 “你们在干嘛啊？”梁拉娣笑着问道。 “我们在捉迷藏！”几个孩子齐声回答。 “以后再玩儿就把屋里的灯打开，这样外面有光亮，免得磕着碰着！”梁拉娣柔声交代。 “哥哥说捉迷藏不用开灯，这样能省点儿电！”二毛回答。 孩子的懂事让梁拉娣既心疼，又感动，在几个孩子脑袋上摸了摸，说道“走，我们进屋，妈妈给你们带回来了好吃的！” 几个孩子也高兴得说道“妈，我们也有好吃的给你！” 进了屋，几个孩子拉着梁拉娣坐下，二毛蒙住了她的眼睛，大毛献宝似的掏出了那个油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递了上去。 一股奇特的香味儿直透鼻孔，“什么啊？”梁拉娣笑着问道。 二毛松开了手，梁拉娣看清了大毛手里的肉包。 “哎呀，肉包子！”梁拉娣惊喜道，随即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表情严肃的问道“大毛，这肉包哪来的？” 第4章 我真的没撒谎 梁拉娣难以置信，这年头谁会把肉包子随便给人啊，正色说道“大毛，你还记不记得妈妈教你什么了？” 大毛背诵道“我们虽然穷，但是不能说谎、也不能打架；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不能拿；要好好读书，长大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可是……妈，我真的没有撒谎！” 梁拉娣又看向其他几个孩子，二毛、三毛、秀儿一齐为大毛作证。 二毛吸溜一下口水说道“那个叔叔给了我们四个每人一个大肉包子，可香了，我们几下就全吃完了！” 三毛补充“我们吃完之后才想起您来，那个叔叔就又给了我一个包子，说让带给你，还让我们帮他拔草，拔完草之后还给了我们每个人两块大白兔。” 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两张糖纸，在鼻子底下使劲儿闻了一下，享受的闭上了眼睛。 秀儿小心翼翼掏出两张糖纸，说道“哥哥说每个人给你留一个糖，可是我们谁都没忍住，就都吃了，妈，我的糖纸可以送给你一张，您留着闻吧。” 大毛说，“我也给您一张！” 二毛…… 三毛…… 梁拉娣笑着拒绝，然后又问道，“那个叔叔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 几个孩子一齐摇头，表示已经忘记了。 大毛想了老半天，这才说道“他好像说他是咱们厂新来的什么厨师～” “是不是叫刁大河？” 这一提示，几个孩子全都想了起来，立即齐齐点头。 …… …… 阳光明媚，天很蓝，树木很绿。 近郊的公路上，摩托开路，武装押送。 一辆大卡车上，一个身穿绿色军装的保卫人员，背上背着无线电，手拿话筒不断呼叫“洞幺洞幺，我是洞两，听到请回答……” 对讲机里先是一阵“死啦死啦”的响声，接着一个声音传出“洞两，我是洞幺，你们到了什么地方？” …… 广播里又响起厂长刘峰热情洋溢的声音 “机修厂全体人员请注意，现在播放重要通知。” “除保卫部门、仪器仪表等不能脱岗的职工外，全体人员十分钟后立刻到厂食堂开全体职工大会！” “全体到场，任何人不得请假！” 通知最后，刘峰难掩喜悦，高喊了一声，“小壮来了！” “小壮来了！”广播里这句话声音刚落，机修厂所有人顿时沸腾了，各个科室的工人冲出了屋子，就像军队紧急集合一样奔向了厂子的大门。 “小壮来了！” “真的来了？” “真的来了！” 刚刚切完土豆丝的刁大河正坐在椅子上歇气儿，他初来乍到，又是食堂的头儿，不好偷懒，为了装样子也只能勤快着点儿了。 “猪小壮来了？”刁大河微微笑。 机械厂外，锣鼓喧天，红旗招展，鞭炮齐鸣，工人们身披红花，鼓槌高高举起，把锣敲得轰耳鸣，把鼓擂得震天响。 一辆卡车缓缓驶来，有人端水，有人开道，有人舞旗。 通讯员即时播报，“洞幺洞幺，我是洞两，我们已经到厂大门口了！” 而后，在无数工人的瞩目下，卡车缓缓驶入机械厂。 大家一起动手，把一头脖子上挂着大红花的猪装进铁笼子里，然后从车上抬了下来。 “哎，快快快，慢点慢点～” “小心小心小心～” “走着走着，哎，慢着慢着，小心啊，好好好，来来来，抬一点～” 面相忠厚崔大可在旁边不停指挥。 小壮落地，崔大可来到铁笼旁边，伸手摸着肥猪脑袋，笑着道“小壮，小壮，乖一点啊，咱们到了，你得向工人老大哥好好学习啊！别闹，别闹！” 与此同时，厂食堂之中，正在召开职工大会。书记焦敏，厂长刘峰，行政科刘科长等一众领导都是喜气洋洋。 “同志们，我们机械厂和南台公社是工农相结合的对口帮扶单位。” 厂长刘峰坐在主位，脸上笑容压制不住。 “今年，南台公社是大修水利啊，他们的农业 机械几乎都被损坏了。 我们厂发挥了我们的机械优势，派出了车、钳、铆、电焊等各部门的精兵强将，前往南台公社进行援助……” 刘峰在上面激情洋溢的讲着话，坐在角落的刁大河是一点儿没听，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前面一个娇俏的身影。 那里，坐着他这一世的任务对象——机修厂厂医丁秋楠。 丁秋楠穿着灰黄色外套，白色领口，头发编了个辫子，绑着一朵黄花，看上去乖巧可爱。 颜狗刁大河虽然还没看到正脸，但心里已经打了三通鼓，敲了三遍锣了，“这个果然是我的菜，感谢我系统哥送来的贴心任务，嘿嘿嘿！” 前面刘峰的讲话依然在继续， “我们厂派出的工人充分发挥了我厂不怕吃苦的精神。 那是大干苦干加巧干，不但修复了南台公社所有损坏的机械，而且还利用现有的材料，为他们加工了一批农业器具。 为此，南台公社的领导和农民兄弟们，为感谢我们的无私帮助，给予了我们更加无私的回报，那就是……” 说到这里，刘峰激动的站了起来，手臂在空中挥舞，激动的大声喊了出来， “给我们送来了一头二百五十斤的大肥猪，小壮！！！” “好～好～” 顿时，场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现场所有工人大声喊着好。 刁大河跟着喊了两声，然后目光不错的继续观察丁秋楠，期待她惊鸿一瞥，好正式验验货。 “现在，我们有请那头猪！”刘峰喊道。 工人们齐齐盯向入口处。 猪没进来，崔大可一脸憨笑的跑了进来。 第5章 向农民兄弟致敬 刁大河还在看丁秋楠，功夫不负有心人，丁秋楠终于回头了。 那是绝美的一张脸，鹅蛋形的脸庞，洁白如玉，柔美婉约，恰如其分的五官犹如上天精致的杰作，眼睛如同晨星般灵动，黑得如同宝石，美丽得令人窒息。 虽然刁大河前世凭着手机，足不出户阅遍天下美女，但那毕竟都是虚假的，纯天然的又这么美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不知不觉间，他的小心脏跳得有些厉害。 丁秋楠察觉到身后有人看她，回头眼睛一扫，精准定位到刁大河的身上，接着使劲儿翻了个大白眼。 刁大河?ˋ? ? ?ˊ?，即使吃了卫生球，他也毫不在意，还在品味鉴赏，这眼睛黑白分明啊，这白眼球怎么会这么白，果然美女身上什么都美。 会场入口，崔大可的指挥之下，路上被强行增重的猪小壮被抬了进来。 “向农民兄弟学习，向农民兄弟致敬！”刘峰带头喊。 现场npc复读，“向农民兄弟学习，向农民兄弟致敬！” “向工人老大哥学习，向工人老大哥致敬！”崔大可带头喊。 “好！”“好！”现场npc热烈回应。 整的就跟开了场演唱会似的，气氛那是相当热烈。 喊了老半天，刘峰开始安抚众人情绪，“好了好了，同志们请安静 ，大家坐下来看！” 看场中逐渐恢复安静，他继续说道 “现在，我正式宣布，厂党委将对在这次支农活动中表现极为突出的同志予以表彰，以此激发广大干部职工的满腔热忱！” 随后，行政科的刘科长念了一长串的名字，都是此次支农表现优异的工人。 首脑台上，焦书记看了眼梁拉娣，笑着说道，“在此次支农活动中，五级焊工梁拉娣同志，不畏辛苦，勤劳苦干，表现特别优异，她做的活甚至比部分男同志的还要重。对此，厂里提出特别表彰，现在请梁拉娣同志进行发言！” “好～”众人热烈鼓掌。 梁拉娣站到了前面。 刁大河细品其长相，发觉这分厂的厂花比总厂那边质量要高，古人云“芰荷长自污泥，幽兰出于深谷”，诚不我欺也！ 梁拉娣的发言很简单，就是希望在杀猪的时候，能够多分她两张餐券。 “这……” 刘峰和众领导对视一眼，开口说道， “梁拉娣同志，你的情况我们理解，但是这么做不符合规定，所以厂里还是希望你能换个条件！” “我就这一个条件！” 这娘们也是个倔脾气，见厂长出言拒绝，顿时一拍桌子转身走了，留下一众人等瞠目结舌。 …… 集体会议散会，众人退场。 刁大河跟着人群出来，到了食堂外，他喊道“丁大夫，请等一下！” 丁秋楠停住脚步，面上毫无表情的看向他。 刁大河略微有点儿尴尬，笑着伸出手，“认识一下，我是咱们厂新来的厨师，我叫刁大河！” 丁秋楠双手插兜，依旧冷冰冰，眼睛注视着他，问道“你叫我有事儿吗？” 刁大河老脸一红，嘿然一笑说道“我是想告诉你，你长的有点儿像我的同学……” 丁秋楠眼皮一翻，又送了他一个免费的卫生球，转身扭哒扭哒就走了。 一阵风儿吹来，刁大河觉得心中一凉，这么冷酷，这么无情的嘛？为什么外面明明是初夏，而我的心却如同寒冬？ …… …… 与此同时，一间办公室之中，一声惨叫响起。 “梁拉娣，你，你鞋上怎么有钉子！” 刘科长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儿，抱着脚龇牙咧嘴。 梁拉娣倚在墙边，喘息着回答，“ 我这个劳模啊，我费鞋，我给自己焊了俩鞋掌！” “脚趾头要断掉啦！”刘科长哀嚎道。 “不会断掉的，顶多肿几天，我都踩过好几个想占我便宜的男人了，”梁拉娣蹲在刘科长旁边，笑着道，“你看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先别说别的了，把餐券儿给我吧！” 刘科长依旧呲牙咧嘴，怒声道“想的美，告诉你梁拉娣，想要餐券儿，门儿都没有 ！” 梁拉娣愤愤不平推门而出，嘴里面骂骂叨叨，“这一个个的都想白占老娘便宜，混蛋~” …… …… 食堂门口，历经短暂失落，刁大河重新振奋了精神。 自己破碎虚空而来，以领先时代五十年的泡妞智慧，就不信搞不定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小丫头。 对了，那个南易怎么做的来着，哦，对了，想要抓住你的心，就先温暖你的胃！ 那个崔大可怎么做的来着？曲线救国，讨好丁秋楠父母，耍些小手段，然后一步到位！ 稍微琢磨了一会儿，他决定双管齐下，想着未来和冰霜女神双宿双栖，他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 看眼前一马平川大路朝阳啊，尽在掌握之中不必着慌啊！ 转身进了后厨，见负责红案的杨小东正在切菜，刁大河走了过去，脸上绽放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菜~不是这么切滴~” 杨小东眼睛一亮，问道“刁师傅，您愿意指导一下我？” “谈不上指导！”刁大河笑道，“咱们都是革命同志，取长补短，各施所能罢了，我对切菜一道颇有心得，你要是愿意听，我就说说！” “愿意！愿意！”杨小东的脑袋都点出残影来了，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昨天中午刁大河一展所长，已经凭手艺赢得了食堂众人的敬服。 这年头手艺人多少都有点儿敝帚自珍，杨小东厨房里干的时间不短，可是并没学到啥真本事，看刁大河愿意指点自己，高兴得都快要飞起，有些口不择言道 “刁师傅，你要是能教我，以后我把您当亲爹一样孝敬！” “那可不敢当”，刁大河挽起袖子，忍俊不禁道，“都是革命兄弟，你这么说过了啊！” 杨小东笑了起来。 不再废话，认真教授起切菜的技巧来了。 第6章 医务室静悄悄 受开会的影响，医务室静悄悄的，看病的是一个也没有。 丁秋楠带着口罩，板着俏脸坐在医务室里，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本，不停的写写画画，如果仔细看，她的笔下全是乱码。 长的丑没人理是烦恼，长得美太多人追求也是烦恼，自从她被分配到机修厂当医生，这医务室的业务是直线上涨， “烦人！”丁秋楠不由想起来会场上紧盯自己的那个眼神，心绪更加纷乱，“那人长的一表人才的，怎么也那么不着调呢？” “还说什么自己像他的一个同学……”莫名的，丁秋楠笑了，“好烂的借口啊!” …… …… 下午，厂领导召开会议，刁大河特约参加。 刘主任将一沓餐券递给刘峰，笑着说道“厂长，这是此次编制的餐券，都是按照您的指令和名单上的名字序号编制的。” 众多厂领导在听到餐券的那一刻，眼睛都放出了亮光！ 原本闹哄哄的会场，瞬间变得静悄悄，就像黎明突然来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刘峰手中的餐券上。 “好啊，很好！”看着印刷整齐的餐券，刘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推推眼镜，笑着说道“老刘啊，发放餐券的任务，那是非常重大的呀。 你要会同保卫科和人事科的同志，对这个名单再进行一次审核，这个可不是小事，老刘你可要上心啊！” “好！”刘主任点点头，一脸郑重的接过餐券，在无数热切的目光中，重新把餐券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见人已经到齐，刘峰清清嗓子说道“小壮已经到位，关于什么时候吃的事情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今天的会议议题有三项谁来杀猪，做什么菜，谁来做。现在开始讨论。” 行政科刘主任率先发言，“我认为谁来做这个问题不用讨论了，食堂组长刁大河同志完全可以胜任。 这两天刁大河同志的能力相信大家已经见识到了，平常的白菜、土豆、粉条他都能做出肉的味道来，这要是让他直接做猪肉那得什么味儿啊，不得让大伙把自己的舌头吞了啊！” 会场的众领导哈哈都笑了起来。 厂长刘峰道“那照这么说，做什么菜也不用讨论了，咱们这帮外行讨论做什么菜，那不是乱指挥嘛！我看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做什么菜’就交给刁大河同志自己决定了，大家看怎么样？” “好!” “我同意！” “我也同意！” 现场众领导为厂长刘峰英明决策鼓起了掌。 刁大河站起身，微笑着对领导的信任表达了真诚的感谢。 崔大可满脸堆笑的凑了过来，挤着坐在了刁大河身边，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刁师傅，您是这个！” 对崔大可刁大河并不反感，相反有那么一点佩服，剧情里这小子无后台无背景，凭着一己之力青云直上，吃香的喝辣的还睡好的，这绝对是一个有能耐的主。只不过就是人品差了点儿意思，为了获得有些不择手段了！ “谦虚谦虚，低调低调，都是为了革命工作，我只是竭尽所能罢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于崔大可的赞美，刁大河给出了回应。 崔大可没想到刁大河如此平易近人，不由得大喜，在他边上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 刁大河和他对答了几句，小声提醒道“大可，咱们正在开会呢，一会儿再聊，行不？” 崔大可立即点头，“好好好，一会儿聊，一会儿聊！” 会场前面，刘峰制止了议论声，继续说道“现在咱们进行第三个议题，这猪该由谁来杀。” 众领导面面相觑，刘峰试探着问了几个人意见，众人见过猪肉，可就是没见过这杀猪，一个个束手无策。 保卫科王科长提醒道“厂长，要不您问问刁组长？” 刘峰刚才也是一时迟钝，听言看向刁大河，笑着问道“大河啊，怎么样，杀过猪没？敢不敢试一试？” 听厂长问话，刁大河立即起身答话。 崔大可坐在长椅一角，坐的挺实在，刁大河一起来，长椅另一头翘起，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引起众领导一阵哄笑。 崔大可一脸尴尬的爬了起来，冲着周围鞠 躬道歉之后，重新坐了回去。 众人笑罢，刁大河朗声道“报告厂长，我虽然会做肉菜，但我没杀过猪，不过如果领导信任，我愿意勇挑重担努力尝试！” “这样啊！”刘峰皱起了眉头，“没杀过，终究有些不稳妥！” 忽然他眼睛又一亮，看向了刁大河旁边偷偷揉着屁股的崔大可，试探着问道“崔同志，你杀过猪没有？” 崔大可正愁没机会表现呢，听厂长问话，屁股也不揉了，慌忙站起身答道“报告厂长，我杀过！” 刘峰笑得很治愈，“大可啊，你有这能耐咋不早说呢？” 崔大可挠着脑袋憨厚道“厂长您没问，我不敢说！” 刘峰当场宣布，机修厂的杀猪任务就交给农民兄弟崔大可，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再一次完美结合。 现场又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第7章 今天厂里活少 今天厂里活少，梁拉娣准时下班回家。 梁拉娣日常帮人缝补衣服贴补家用，工人王大顺来找她拿缝补的衣服。 王大顺趁着拿衣服占手头便宜，抓着她的手一顿捏捏捏。 梁拉娣则趁机跟他说了女儿过生日的事儿，向他讨要餐券。 听梁拉娣想要餐券，王大顺推开了胳膊上挂着的手。 “梁拉娣，这餐券儿还没影儿呢，你就惦记上了？你想的倒是挺美！我告诉你梁拉娣，绝对不可能，趁早死了这条心！” “不是要，算是我借的！这次你餐券借给我，等下次咱们厂会餐，我再把我的餐券儿给你，行不？” 为了帮女儿凑够四个生日菜，梁拉娣可谓是办法想尽。 “下次？下次还有二百五十六斤八两的大肥猪吗？想也不要想，门都没有！” 王大顺一边套上缝补好的衣裳，一边语气决绝的说道。 “哎，大顺不要那么绝情嘛！”梁拉娣眼睛亮闪闪，露着大白牙，伸手帮王大顺扣纽扣，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梁拉娣，我跟你说啊，你也别拉我，也别摸我手，也别碰我肩膀。这张餐券啊，今天就算是我亲娘老子来了，我也给不了！” “你……” 梁拉娣跟变色龙似的，脸色瞬间变冷，照着王大顺的胳膊打了一下。 “哎~对了，你可以找那个新来的厨师啊！” 王大顺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盯着梁拉娣道，“他可是掌握着那头猪的处置大权，要是他从手里给你随便儿露出来一点儿，别说给你闺女做四个肉菜了，就是弄桌子满汉全席都有可能！” …… …… 刁大河下班，骑着自行车回了自己的小院儿，三个师傅都没走，一边做着收尾工作，一边在那儿等着他呢。 这年头的匠人还真是品质过硬，这一天半的时间，就把刁大河这个院子收拾得清清楚楚了。 这要是后世，包工的就给你磨洋工，包料的就给你偷着用差的，你要是不包工不包料，他们觉得挣的少了，还偷偷给你留点隐患，不是让你下水道不通，就是让你房子漏雨。当然干活实在的人也有，不过是越来越少了。 屋里的墙重新粉刷得白白净净，门窗新修的严丝合缝，就连刁大河在旧货市场买的旧家具，也都粉刷一新。 “房顶我给您重新铺了一层油毡子，又抹的水泥，保管您住一辈子都不会漏雨。”一个泥工师傅邀功。 “厕所我也跟您重新搭了，通往厕所的小路还铺了碎砖头。”另一个泥工师傅说道。 “除了修理了门窗，粉刷一新之外，我还把您屋里的家具全都整理了一遍，尤其您放在西屋的那张大床，我给四个腿儿全都加固了，以后您要是娶了亲，保管怎么折腾都不响，用三辈子都没问题。”木匠师傅道。 几人齐声笑了起来，刁大河掏出钱来结了账，还每人多给了两毛钱作为提前完工的奖励。 刁大河有系统傍身，前身十六岁参加工作，父亲为了抢救国家财产而死，母亲远走到了南方不知所踪，这么多年都是他一个人过活，又没什么不良嗜好，因此颇有积蓄，用钱之时考虑得不多。 “那我什么时候能搬过来住呢？”把几个师傅送出大门，他随口问道。 “东屋的土炕新搭的还需要等个两三天，不过西屋的床油漆已经干了，您要是急着住倒是可以直接住进来了。”木工师傅回答。 那还说啥呢，刁大河才懒着骑着自行车来回跑呢，送走三个师傅，回到西屋从系统处勒索了床垫被褥，一顿操作，整理得清清楚楚。 躺在床铺上看一旁书架空空如也，觉得有些别扭，当场召唤系统又淘弄了一批旧书，什么语录啦，什么宝书啦，什么伟人必读书啦，一本本摆放了进去，直到四层书架满满登登。 “这下顺眼多了！”拍拍手上的灰尘，振作疲惫的精神，刁大河嘿然一笑，进了厨房开始做晚餐。 不能顿顿都管系统叫快餐，那样的生活不健康。 一个人吃的简单，脆爽的黄心土豆，去皮切薄片再改刀为均匀的细丝，先清洗掉表面的淀粉，过水粗料理，然后以郫县豆瓣等调料热炒，最后缀上青色葱花。 盛出土豆丝装盘放在桌上，又装了一碗米饭， 刁大河郑重而坐，开吃。 夹上一口土豆丝塞进嘴里，郫县豆瓣的酱香和鲜辣，葱姜蒜花椒的清香，生抽的鲜美，被土豆丝迅速吸收，口感清脆，香辣可口，色泽诱人，妙不可言。 刚吃了几口，门口传来敲门声。 开门观看，却是邻居梁拉娣。 梁拉娣一脸的尴尬，浅笑着说“刁师傅，实在不好意思，你这院门有点儿远，我喊了好几声了您都没听见，我就自己开大门进院儿了，您可千万别见怪！” “没事儿，”刁大河笑容灿烂，“都是一个厂子里的革命同志，不用那么客气，梁师傅，您快请进吧！” 刁大河还是现代人的思维，感觉人家大晚上的来访，一直让人站在门口不像话，于是侧身相让，梁拉娣迟疑了一下的走进了屋子。 进了西屋，看着桌上的饭菜，梁拉娣有些不好意思了，“刁师傅，您这是刚吃饭啊，我来这可是打扰您了！” “不会啊！”刁大河笑着说道，“我今天搬新家，正愁着没人陪我庆祝一下呢，梁师傅，愿意一起吃点儿不？” 梁拉娣难得脸红，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啊，咱们可是头回见面呢！” 第8章 我也不踩他的脚 看着桌上香喷喷的白米饭和色泽诱人的土豆丝，梁拉娣没出息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她太久没见过白米饭了，而且她中午就没吃饱，晚上带回来一个饭盒又被孩子们吃了个精光，她现在早就前心贴后背了。 犹豫了一下，心一横，梁拉娣嘴上回答道“那我就陪你吃点儿~就当给你庆祝了！”同时心里想，“大不了一会儿让他摸一下手，想要别的可就不行了！” 刁大河可没这么多的心思，听见梁拉娣同意，他非常高兴，吃美食有美作陪，人生一乐也。 当即重新进入厨房，迅速又弄了三个菜，一盘青椒炒鸡蛋，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醋溜白菜，不敢弄肉菜，那样有点儿惊世骇俗，他怕吓到梁拉娣。 这就已经够吓人的了，不到十分钟，三个菜上桌，梁拉娣震惊的捂上了嘴巴，呆愣愣的像是半截木头戳在那里，心中想“要是他一会儿亲我一下，我也不踩他的脚！” 好半天她才缓过神来，脸上挂着笑道“刁师傅，您这也太……奢侈了吧！” “庆祝嘛，当然要隆重一点儿了！”又端出一碗白米饭放在了桌上，笑着对一直拘谨站在一旁的梁拉娣说道，“梁师傅，您请坐！” 两人对坐而食，几乎没怎么说话，梁拉娣不停的夹着菜，吞咽着米饭。 “‘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事儿吃完饭再说！”她想，“要是能带回去给孩子们就好了，算了，还是我自己多吃点儿吧！” 刁大河吃了一碗米饭，梁拉娣吃了三碗，桌上的菜是一点儿没剩。 吃完之后梁，拉娣没出息的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嘴巴。 刁大河笑了，起身收拾碗筷，梁拉娣想要帮忙，被他拒绝了。 碗筷水池里一放，又用茶缸泡了茶水，进屋后交给梁拉娣，“梁师傅，您消消食吧！” 梁拉娣脸色一红，低头喝了口茶水，茶水有点儿烫，她含在嘴里好半天才咽了下去。 刁大河重新在对面坐了下来，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个梁师傅，您过来是有事儿吧？” 梁拉娣这才想起正事儿还没说呢，可是刚吃了人家东西，还没偿还呢，现在又要求人，这可如何是好？ 犹豫了半天才张嘴道“我来，一个是要谢谢你，上次给了我家孩子好几个肉包子!” “那是给大毛他们的报酬，几个孩子帮我拔草来着，这个我还得谢谢他们呢!” 梁拉娣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迟疑着说道:“那个……刁师傅，我小女儿秀儿马上要过生日了，这孩子长这么大没过过生日，也没跟我提过什么要求，就是想生日那天能吃上四个肉菜……” 抬头看刁大河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自己，梁拉娣失去了从容，结巴道“可我只有一张肉食餐券，我就是……就是想问问你，看你能不能……明天杀猪的时候给……给孩子留点儿肉……” “这个可不行！”没等梁拉娣说完，刁大河就出言拒绝，“这么做违反纪律，也违反我不占公家便宜的原则。” “果然是这样！”虽然在意料之内，但梁拉娣的失望溢于言表。 她并不怪刁大河，“如果有人让我这样干，我也会拒绝。”她想。 一时间，失落写在了脸上，眼神失去光芒，梁拉娣此时已经黔驴技穷了，她满脸沮丧。 刁大河见不得女人失落，尤其是漂亮女人的失落。 梁拉娣为了满足孩子的小小愿望四处奔走，甚至舍出脸皮也在所不惜，这是一个好母亲，必须照顾到位，谁让他是个善良的好人呢？ 更何况找几斤肉对梁拉娣来说很困难，但对拥有系统的刁大河来说毛都不算。 “不过嘛……”梁拉娣想站起身告辞，却听见刁大河继续说道，“占公家便宜的事儿我虽然不干，您女儿过生日要吃的肉菜却可以包在我身上。” 梁拉娣又又又震惊了，她的心在狂跳，小心翼翼的问道，“刁师傅，您说的是真的？” 刁大河点点头，笑着解释道，“我孤身一人，这么多年攒下来有二斤肉票。 既然您急需，那等您女儿过生日那天，我回趟城里，把肉给您换回来，您看成吗？” “成啊，成啊，太成了！”梁拉娣惊喜说道。 从刁大河家 里出来，梁拉娣恍若隔世，这是她第一次从男人那里占了便宜之后，轻而易举的全身而退。 “还真是个大好人呢！”她情不自禁露出微笑，摸着鼓鼓的肚子有点儿后悔，“刚才要是说给孩子带点儿回去，刁师傅估计也会答应吧！” “哎，以后该怎么报答他呢？”梁拉娣又犯了愁。 怀着七十二变的心情，梁拉娣回到家中，轻轻推门进屋。 几个孩子都进了被窝，正聊着做梦的事儿呢，梁拉娣门口偷听。 三毛说他总能梦到好吃的，二毛表示很羡慕。 秀儿安慰二毛说“我快过生日了，到时你就能吃到好吃的了！就不用做梦了！” 二毛道“咱妈这段时间为了四个菜都跑断腿了！” 三毛道“就是，咱妈都跟好几个人拉拉手了，可他们都没帮咱妈！” 梁拉娣听言又好气又好笑，刚想出言责备，听见大毛说道“我们一定要帮助咱妈凑齐四个菜，给秀儿过一个满意的生日！” 二毛、三毛立即出言支持，“我们明天放学多去捡点儿废品，到时候卖钱，好好帮咱妈一把！” 几个孩子亲切交谈着，计划着，声音越来越小。 屋门口，梁拉娣就在那儿静静的站着，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了，孩子们懂事的话语让她既欣慰又心酸。 她决定不把凑齐热菜的事儿告诉几个孩子，到时好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9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空气清新，天空晴朗。 穿着蓝工服，背着绿挎包，高高兴兴去上班。 见一人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气质文雅，一副知识分子模样。 刁大河觉得陌生，询问系统道，“统哥，对面何人？” “总厂王医生！”系统答道。 刁大河脑海中电光火石，想起剧中一个情节，南易好像要开始给丁秋楠送饭了，不行，必须搞破坏，将两人即将产生的好感扼杀在萌芽中。 看王医生到了近前，刁大河伸手拦住。 王医生捏了车闸，疑惑的停下了自行车。 “哎呀，这不是王医生吗，没想到在这分厂之中还能遇到总厂的故交，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你是？” “我是刁大河啊，原来我在一食堂当厨师来着！” 王医生仔细看了半天，摇头道，“不好意思，我这人不太记人！” “您这是贵人多忘事儿啊，您忘了，您还帮我治过感冒呢！”刁大河那叫一个热情洋溢。 又想了一会儿，王医生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还是没想起来！” “您想不起我来没事儿，毕竟您一天得看多少病人啊，可我不能不记得您啊，您治好了我的病，就是救了我的命，我必须得报答啊！ 这么的吧，您跟我去食堂，我请您吃饭！” 王医生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我这负责监管咱们分厂的医务室，我还得过去检查呢！” 刁大想了下说道，“那行吧，毕竟革命工作更重要，这样吧，中午，中午我请您！” “那也不用！”王医生笑着拒绝之后，心情愉悦的骑着车走了，哪个当医生的不喜欢病人感恩啊，很有成就感的好吗？ …… …… 书记办公室里，书记焦敏坐在主位上，目光柔和的看着梁拉娣。 焦敏在没当书记之前，也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带出的徒弟无数，梁拉娣是她最后一个徒弟，也是最满意的一个。 “昨天下午啊我去冶金局开会，晚上会餐的时候啊，每人发了一根油条，我啊，没舍得吃，留给你了。” 焦敏娓娓道来，“我听说你们家孩子特想吃油条，这油条就留给他们吃吧！” 说着从一旁拿出个饭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根油条，油条挺大，把饭盒都塞满了。 “哎呦，嚯!”梁拉娣眉开眼笑的把油条搬运到自己饭盒里，调侃道，“还是领导干部好啊！出去开个会就有油条吃！我替我们家孩子谢谢你了啊!” “谢倒不用，拉娣呀……”没等焦敏继续说，梁拉娣连忙打断，“停停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赶紧给我打住!” 焦敏无奈摇摇头，“你啊，哪样都好，就是这名声啊，太臭了!” “好名声有什么用啊!”梁拉娣说道，“谁要是一天给我十个油条，我保证为他守着，别的男人要敢多看我一眼，你信不信我把他眼珠子抠出来？” 焦敏听言笑了起来。 随即她神秘一笑道:“我啊，让人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是粮站的徐主任，啥时候你俩见见？” “不见!”梁拉娣说道，“我这一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哪有那闲工夫啊!” “见见吧!”焦敏劝道，“你俩要是成了啊，你就能轻省了，孩子们也不用再挨饿了!” 一句话说进了梁拉娣心里，她不吭声了。 …… …… 中午，刁大河炒好菜交代一声，就回了自己的住所。 打开炉灶，一番操作，没一会儿他又从家中走出，拎着几个饭盒，径直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王医生正和丁秋楠核对诊疗记录。 丁秋楠坐在椅子上，王医生则站在她的身后，丁秋楠指着本子汇报着近期的工作情况。 当当当，敲门声响，刁大河带着微笑走了进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丁秋楠面若冰霜，说话一点儿不客气。 “这医务室是属于人民的，我是人民，当然能来！”刁大河挑起眉毛继续道，“丁医生，不是我批评你，作为一个医生你应该向王医生学习，王医生待人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对待病患那更 是像春天一般的温暖，哪像您啊，整天一脸的阶级斗争……” 一边说着，一边从网兜里掏出饭盒，一一摆在了桌上。 “我专为感谢王医生而来，王医生曾经治过我的病，加之我和他是总厂的故旧，他来咱们厂了，我不能不尽一尽地主之谊。” 打开饭盒，三小饭盒白米饭，两个大饭盒装的菜，一个菜是地三鲜，另一个菜是蚂蚁上树。 饭盒一打开，热气蒸腾开来，刁大河满级大厨的手艺，两道菜又是精心而做，虽然只是寻常的家常菜，但做出化平常为神奇的效果。 尤其那道地三鲜，茄子紫，青椒绿，土豆黄，泛着一层油光，看着就那么的诱人。 一股子奇特的香气弥漫，钻入了王医生和丁秋楠的鼻孔，王医生喉结动了一下，丁秋楠则咕咚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刁大河递过筷子，笑道“王医生，请赏个脸吧！” 王医生盯着一荤一素两道菜，努力了三次，都没说出拒绝的话，无奈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刁大河又把筷子递给了丁秋楠，笑着说道“丁医生，‘相请不如偶遇’，给个面子吧！” “我，我不占公家便宜！”丁秋楠又吞咽了一下口水，找了条情商极低的理由。 “知道你有原则，放心吧，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的，刚才我是在食堂忙活完，回自己住处弄的，要不咱们食堂哪有肉啊！”刁大河面露微笑，重新把筷子递过去，“这下可以放心食用了吧！” 第10章 术业有专攻 随手关上房门，三人落座，就围着这办公桌吃了起来。 蚂蚁上树，粉条劲道，肉香逼人。 地三鲜，茄子软烂，入口即化；土豆粉糯，酥香可口；青椒清香，脆爽宜人。 王医生吃了块土豆，说道“往常过年的时候，我家做过这道菜，油多了发腻，油少了不香，您这菜香而不腻，是怎么做的？” 刁大河也不藏私，笑着答道“地三鲜这个菜啊，做法可粗可细。高温油炸，这是粗做；小火慢煎，这是细作。无论是粗做还是细作，最后的效果相似，只不过是时间和方式不同而已。 现在经济困难，估计您家里做这道菜时舍不得油，所以不香，下次您可以试试用小火慢慢煎制，一会儿我再给你写个流程，保证你做的八九不离十。” 王医生咧着嘴笑了起来，夸赞道“了不起，像你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好的厨艺，太难得了！” “术业有专攻罢了！您和丁医生还不是一样了不起，您医术高明，在咱们轧钢厂那边谁不挑大拇指，丁医生一个女孩子，凭一人之力撑起机修厂医务室，机修厂谁不说一声好！我还得多想你们学习呢！”刁大河谦虚道。 这年头的人不禁夸，王医生嘴巴咧到耳朵下，冰霜女神一个没控制住，一丝笑容从脸上倏忽而过，仿佛掠过水面的蜻蜓。 房门一响，南易手里拎着饭盒，毛手毛脚的闯了进来。 “哎呦，您几位已经吃上了啊，我这来的不巧了！” “你有事吗？”丁秋楠面无表情的问道。 “那个我刚才打扫厕所的时候啊，从医务室门口经过，看您屋里没人，担心你没时间吃饭，就帮你把饭打回来了！”南易笑着说道。 “我说我饭盒怎么没了呢！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丁秋楠脸色沉了下来，不悦的说道。 南易闹了个特别没意思，看刁大河和王医生都目光不错的看着他，他有点儿尴尬，解释道“丁医生，我跟你说，你可别误会啊，我这完全就是出于对革命同志的关心，没别的意思啊！” 接着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说道“地三鲜做的不错，粗菜细作很见功夫。这蚂蚁上树就差了点儿意思，粉条出锅早了半分钟，口感必定发硬，谁做的？” 刁大河莞尔一笑，答道“我做的。南师傅高见，不过这粉条是我故意早出锅的，因为这菜本来该出锅就吃，可我需要从家里拿到医务室，早出锅一会儿避免粉条过软，黏连在一起！” 南易竖起了大拇指，赞叹了一句，“想的周到！”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就走，刁大河背后叫了好几声他都没停，这是个有脸面的真汉子，和瘦不瘦、长相老不老没关系。 南易走了，丁秋楠扶了下额头，“哎呀，忘记把饭票给他了！” 刁大河可不愿意两人多接触，于是说道“你把饭票给我，回头我帮你给他！” 丁秋楠从抽屉里拿出饭票交到了刁大河的手里。 几个人又继续闲聊吃喝，刁大河看了眼丁秋楠的饭盒，建议道“这里面的菜也是我炒的，要不要拿出来给王医生品鉴一下？” 丁秋楠听言，把饭盒打开，往里面看了眼，里面是两个二合面馒头，旁边堆着白菜土豆片，就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山珍海味呢，原来是这个啊，这哪好意思请王医生吃呢？” 刁大河一笑，伸手端过饭盒，把里面的馒头放进丁秋楠正在用的饭盒了，然后把白菜土豆片儿放在了王医生面前，说道“王医生，别小瞧了我的手艺，尝尝我做的大锅菜如何吧！” 碍于情面，王医生伸手夹了一筷子，放进嘴巴咀嚼了两下，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大河，你这手艺绝了，你这大锅菜是怎么做的？怎么还有海鲜的味道呢？” 刁大河得意起来，心说这南易又是瑶柱，又是扇贝的，熬出来的汤汁加到菜里面，可不就是海鲜味儿嘛！ 也不解释，眼睛看着丁秋楠道“我今天做的大锅菜可格外用心，你不尝尝味道？” 丁秋楠半信半疑，也夹了一点儿放进嘴里，鲜美的感觉在蔓延开来，让她不觉得恍惚了一下。 “太好吃了吧！”丁秋楠惊叹，“刁大河，你可真有本事！” 躲在医务室门口的南易听言欲哭 无泪，自己辛苦熬了三天的汤汁啊，功劳就这么毫无痕迹的被刁大河给占了。 “里面有瑶柱，还有扇贝，还有蘑菇呢，我凑了多久才凑到的食材啊！”使劲儿咬了咬牙，终究没敢再次走进医务室，“可恶的刁大河，我恨你！” …… …… 下午，太阳到了昨天那个位置，温度比昨天更高，它的万道金光愉快地普照着万物。 “去看杀猪喽！”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喊。 “杀猪了？”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热闹啊！” “走，去看看！” “去看看！” 领导干部扔下手中的文件，工人扔下手上的工具，挤挤挨挨，人群攒动，齐齐奔向厂门之外。 杀猪者，大事也！ 厂外面空旷地带，保卫人员胳膊戴着红袖标维持秩序，工人们趴在大门处围观。 猪小壮被关在铁笼当中，仿佛预知了自己命运一般，嗷嗷的嚎叫着，不知道是在喊“爷爷不服”，还是在喊“爷爷饶命”！ 崔大可手拿一把又尖又长，闪闪发亮的尖刀，站在铁笼之前，他满脑门子都是汗水，拿刀的手不停的抖动。 见崔大可那怂样，刘峰皱着眉头问道“崔大可，你到底杀没杀过猪啊？” “我，我杀过！”崔大可不敢否认，硬着头皮说道。 “杀过你紧张什么啊？” “我虽然杀过，可我没在这么多人面前杀过！”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竟然被他想到了一个理由遮掩了过去。 第11章 你倒是杀啊 周围工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纷纷叫嚷道 “杀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啊～” “崔大可，你行不行啊，你倒是杀啊！” 刘峰蹙着眉头，说道“崔大可，你是不是不行啊？怎么事到临头反倒磨磨唧唧的？” 没有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不行，哪怕他真不行，“我，我当然行，只是我怎么感觉……感觉我有点紧张啊我……” 手中的刀都抖出残影来了，他说话都带着颤音。 又比划了半天，工人的意见越来越大，刘峰有些怒了。 “崔大可，你是不是欺骗组织了？明明不会杀猪，硬装能耐梗，你要是不会杀猪，趁早吱声，我们好换人！” 崔大可听言害了怕，闭上眼咬紧牙，手起刀落，那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嗷嚎……”猪小壮一声惨叫。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崔大可已经一刀子捅进了猪肚子。 但出乎意料的是，猪小壮不仅没有倒地，反倒越发的有精神，伸头撞开铁笼子，从里面窜了出来。 “卧槽，猪跑了，快追……” 刘峰急得直拍大腿，用手一指，叫道“快快快，把猪给我追回来！” 上千个魂儿喘着气，烟尘~四起，众多工人闻风而动，一窝蜂的追着喊着吵着嚷着，朝着猪跑的方向追去。 刘峰一边跟在后面呐喊，一边暗暗后悔不已。 “早知道，就让刁大河来了，崔大可这小子，还真是不怎么靠谱呢！” 事实证明，人多不一定就好办事儿，千人追猪团无人指挥，前面的人没头没脑的乱跑，后面的人连猪都没看见就跟着乱跑，一群人从厂子的东头跑向了西头，然后开始面面相觑。 “猪呢？” “没看见啊！” “没看见你跑什么？” “我看见别人跑自然就跟着跑！” …… 机修厂又上演了第二个经典场面，千人搜猪。 众人四散开来，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你觉得猪藏身的地方我也这样认为，你找过的地方我再找，整整在厂区搜了三遍，猪小壮就跟隐身似的，竟然没找到。 刘峰不敢耽误众工人太久时间，毕竟生产才是头等大事，于是留下保卫科继续搜猪，命令其他人返回了工作岗位。 …… …… 工厂的一个角落，大毛三兄弟隐藏在草丛中，一声不响，安静等待。 忽然大毛使劲拉了下手里的麻绳，不远处树下一个竹筐落下。 三兄弟立即欢呼起来，“抓住了！抓住了！” 几个孩子奔到树下，大毛伸手从竹筐下面摸出一只麻雀，“这下秀儿过生日，就有了一个肉菜了！” “呼噜噜，呼噜噜！” 一阵奇怪的叫声传来，引起了几个兄弟的注意，大毛把麻雀揣进裤兜，寻着声音找去，在一处仓房之中，猪小壮喘着粗气，趴在隐秘的角落。 “这是……猪，哥，好大一头猪啊……”二毛叫道。 三个孩子都激动了起来，一起凑了过去，蹲在猪小壮身边。 “这猪怎么不会动啊！”三毛摸了摸猪小壮后背。 猪小壮翻了个白眼，它肚子中刀，又泼命逃出无数人追捕，早已经筋疲力尽了，现在不是不想动，实在是没有力气动。 看着小壮一动不动，大毛眼珠一转来了主意。 这段时间妈妈为了妹妹过生日四处求告，现在这肉菜不救来了么，捏捏猪耳朵，猪小壮回头哼哼一声，吓得他缩回了手。 视线顺着猪的脊背缓缓下移，从头看到了屁股，大毛眼睛亮了，伸手拉了拉猪尾巴，猪小壮又是哼哼两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交代两个弟弟看猪，大毛跑回了家拿来了菜刀。 “二毛，你帮我拉住猪尾巴！三毛，你捂住猪眼睛！” 梁拉娣焊工出身，家里菜刀磨的吹毛立断，一道寒光闪过，猪尾巴应声而断。 猪小壮受了二次伤害，嗷唠一声越起，窜进了墙角堆放的垃圾里。 三兄弟全都吓了一大跳，随即他们看着手里的猪尾巴，大笑了起来。 …… …… 刁大河丝毫没受丢猪的事件影响，众人找猪之际，他趁机出了厂门，中午喂饱了丁秋楠，现在他得去看望一下她的爸妈，走一下上层路线。 一边靠着系统导航骑行在路上，一边和系统商量“统哥，我要去看望一下未来岳父岳母，赞助点儿东西呗！” 系统在刁大河身上薅了太多羊毛，别的不说，光上一世存下的黄金就有二十箱，不好意思出言拒绝，无所谓答应道“哦西马克！你要的我全都给！” 低投入，高回报，投资小，收益大，这是它舍不得放弃刁大河不用的理由之一。 “合作共赢，互惠互利！”系统暗戳戳的想，“你得不一样的人生体验，我得幸福值提供能量，顺便赚点儿小钱钱，咱们彼此都满意，嘿嘿嘿！” 手里面拎着大包小包，敲开了丁秋楠的家门。 丁秋楠父亲丁远山打开门，疑惑的看着面前高大帅气的小伙子，询问道“您是——？” 刁大河笑得像春天的花一样，“伯父您好，请问您是丁秋楠同志的父亲吗？” 丁远山点了点头。 “哎呀，我果然没找错，您家可真不好找，我绕了一圈才找到。” 丁母也凑到了门口，询问道“小同志，您这是——？”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丁医生的同事，我叫刁大河。 丁医生在我们厂医务室兢兢业业，为许多人解除了病患，我啊代表厂里职工来慰问一下二老，帮她解决一下后顾之忧，让她可以全心全意的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当中。” 没等丁远山两人作答，刁大河举了举手里的东西，说道“伯父伯母，我能进去放下东西吗？有点儿太重了！” 老两口侧开身邀请道“哎，刁同志，您快请进！” 刁大河洋溢着笑容，把二十斤大米，十斤白面，香油、酱油、猪肉、青菜……拎进了屋，放在了桌子上。 第12章 东西已经动了 老两口回到屋子，聚在桌前看东西。 “这么多大米！” “还有白面！” “这是香油，这么大一瓶子！” “这块肉得五斤重了了吧！” …… 老两口交替感叹，一声接着一声。 “咕噜噜……” “咕噜噜……” 两人的肚子同时响了起来，俩人这一天只吃了一顿饭，不见这些东西还好，见了再难忍受饥饿。 “远山，要不……要不咱们做一点吃了吧？”丁母盯着大米说道。 “还是问问秋楠吧！秋楠一个实习医生，跟个学徒工差不多，厂里怎么可能慰问她！再说了，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没听说哪个厂子如此慰问的！” 丁远山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小伙子估计是对咱家秋楠有意思，找了个借口到咱家送东西来了！” “这个小伙子不错，长的帅气，热情又开朗，条件看着就好……咱秋楠要是和他能成，就不用受苦了！”丁母笑着说道。 丁远山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觉得不错，不过……” 没等他“不过”完，“咕噜噜……”丁母肚子里又传出了对食物的呼唤声。 丁远山心疼看着妻子，明明是四十多岁中年人，看着却像六十岁老年人，年轻时迷倒众生的绝美容颜，堆满了皱纹，一张脸因为饥饿已经变得浮肿。 “玉华，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受苦了！自从我被诬陷停职之后，你和秋楠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虽然秋楠当了实习医生，可每个月工资就那么一点儿，根本不够养活咱们三个人啊。 都怪我……没有用！”丁远山手握拳头锤了下自己的脑袋。 丁母流着眼泪，拉住了丁远山的手。 医务室里静悄悄，丁秋楠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病历，一个厂务跑来通知道“丁医生，你家里人的电话！” 她慌了，立即奔跑出医务室，迅速跑向行政科，她每天都在担心着父母的情况，真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颤抖着捧起电话，颤抖着喊了声“喂！” 对面是父亲浑厚的声音“秋楠啊，不用担心，没什么事儿，就是今天下午，你们厂有个叫刁大河的来咱们家了……” “啊，他来咱们家干嘛？” “说是代表厂里慰问你，给咱家送了一大堆的东西，我啊就是想问问你情况！” “爸，他为什么到咱家送东西我也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代表厂里送慰问品，东西先不要动，等我回来再处理！” “可是……”丁远山话没说完，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他呆愣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可是东西我们已经动了！” …… …… 中午给献殷勤被截胡，南易的心情很不好，没心情扫厕所，在厂子里漫无目的的溜达来溜达去，反正哪里人少就去哪里。 厂子一角，一片废弃区域，几个孩子说话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哥，咱们割了猪尾巴不会被发现吧？妈妈告诉我们不要偷东西！” “一会儿我们把猪在哪的消息报告厂子里，我们帮他们找到了猪，应该给我们点儿奖励吧！这根猪尾巴就算是我们提前拿的奖励了！” 二毛拎起猪尾巴，说道“这个尾巴小小的，再拔了毛，能有几两肉啊，这够一个荤菜吗？” “你傻啊，做猪尾巴的时候还得配别的菜呢！” 听到这里，南易忍不住笑了一声。 几个孩子大惊失色，惊问道“谁~谁啊？” 南易不得已走了出来，假装严肃“你们几个小子闯祸了知道不？这猪是公有财产，全厂一两千人都盼着呢，你们把猪尾巴割掉了，那就是割社会主义尾巴，等着进少管所吧！” 少管所那是梁拉娣吓唬孩子的利器，此时几个孩子听南易如此一说，顿时脸色苍白了起来。 大毛眼泪绕着眼圈儿说道“南师傅，我求求你了，这事儿您别出去说行吗？” 南易摇摇头道“那我不成了纵容犯罪了吗，我劝你们还是去自首吧，坦白从宽，兴许上面心一软这事儿就算了呢！” “我们就是想给妹妹凑个荤菜，这要是去自 首了，荤菜没有了不说，再怎么从宽也得罚我们啊，我们不想进少管所。南师傅，求求您了，您别说成吗？”大毛流着泪哀求道。 “南师傅，求求您了！” “求求您了！” 仨孩子不停哀求，哀求着哀求着，竟然哇哇大哭起来。 南易一脸无奈，伸手拦住“停停停，行了，这事儿就当我没看见！不过我有两个要求你们必须答应！” 哭声顿止，大毛说道“南师傅您说，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只要您别去告密！” 南易道“第一，偷东西是不对的，这一次是你们第一次，也必须是最后一次，这个你们得保证！” 几个孩子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南师傅您放心，我们这辈子不会再偷东西了！” “第二，你们得快点儿把猪在哪报告到厂里，你不知厂子里为了这头猪都闹成什么样了。” “猪待着那间废仓库我们用烂木头封好了，它跑不了！行行行，我一会儿就去厂长办公室塞纸条！”大毛承诺道。 …… …… 这一天晚上整个机修厂因为小壮走丢，闹翻了天，保卫科在厂子里搜寻了十几圈儿，啥也没找到。 厂长办公室里，领导班子集中在一起，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刘峰来回逡巡，焦急万分。 “我们就把这找猪的临时指挥部设在这里，你们把各方面的情况集中起来，咱们再好好的分析分析！”厂里面负责政治建设的领导，一脸的义正言辞的说道。 “对，必须好好分析，好好找，猪丢了，这可是大事！ 厂子里务必要加强巡逻，不能让这个坏分子，把这个猪给偷走！”厂长刘峰接下来的工作做出了安排。 “二位领导请放心，这猪再怎么跑也在厂区之内！ 第13章 猪有消息了 众领导听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那就快快行动，找到小壮要紧！”厂长一声令下，刘主任闻风而动，就要出门安排人手，执行厂长命令。 “咚咚咚！”几声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刘主任推门看时，走廊上空空荡荡，竟然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低头，发现地上一张纸条，捡起来一看，面上露出惊喜神色，扭头大声喊道“厂长，猪有消息了啊！” …… 凄惨的猪小壮重新被装进了笼子里，从废弃的仓库之中抬了出来，一众领导欣喜万分。 消失了一个下午的崔大可松了一口气，他都担心坏了，这猪要是找不到，估计他这个“杀猪未遂”的责任小不了。 好在他不是厂里的正式职工。 好在他是来送猪的农民兄弟。 厂里众领导虽然心中责备，嘴上不好说些什么，再加上他适时隐身，因此一下午平安无事。 崔大可手电筒左照右照，看猪小壮就跟看自己的情人似的，不经意间手电灯照到了猪屁股，他定睛一看不觉得大吃一惊，“哎呀，这猪尾巴怎么没了啊？” 众领导听言也拿着手电筒照了过去，猪小壮屁股后面空空荡荡，果然少了那条用于表达感情的尾巴，以后它再高兴，没了尾巴可摇动，再害怕，也没有尾巴可以夹起来了。 这还了得，机修厂领导层震怒。 开会，必须开会！ 一众领导围坐，个个义愤填膺。 “同志们，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有人破坏机修厂聚餐活动，盗窃国家重要资产，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失！” 一个领导面容严肃，语气严厉的说道。 “对啊，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这太过分了！”刘峰愤怒的直拍桌子。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干的，敢割猪尾巴，看着小壮流血，我都替它感到心疼！” 行政科的刘主任表情很是夸张，好像被割尾巴的不是猪小壮，而是他。 “我感觉那流的血都有二两了，如果做成血肠，估计的有这么长了吧？” 刘主任说着，伸出两只手比量了一个长度，觉得不够，又加大了几分，一时间在场所有领导都感同身受。 天呐，竟然这么长，哎呀，好心疼，好心痛！ “ 太夸张了，太过分了，一定要严惩！” “我与罪恶不共戴天！” “这割掉猪尾巴的贼，是在和国家的政策方针作对，严重损害了我们厂广大工人的阶级利益……” 最终，在一片纷纷扰扰之中，刘峰一锤定音！ 厂内工人、保卫科全体人员、民兵，全力出动抓偷尾巴贼，抓到后严惩不贷！ 同时对于抓到或者提供线索的工人进行奖励，奖品是两张会餐的餐券儿！ 机修厂全体上下闻风而动！ …… …… 一路匆忙赶路，丁秋楠回到家时天已经擦了黑。 平稳了一下呼吸，她推开了房门。 父母亲知道她回来，都坐在屋子里等着她呢。 “秋楠回来啦！”丁母高兴的迎了过来。 把书包递给丁母，丁秋楠道“妈，我中午剩了俩馒头还有半饭盒米饭，您拿去热热吃吧！” 说着拿起脸盆去接了点儿水，开始洗起脸来。 丁母没有动，站在一边笑盈盈的看着女儿，不知不觉间，女儿已经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像一朵娇花一样。 “我女儿真漂亮啊，怪不得能吸引那么优秀的男孩子呢！” 丁秋楠擦完脸，见母亲没有动，笑了笑，拉着她的手一起到了厅堂，坐在了丁远山身边。 “爸，那个刁大河怎么跑到咱家来了啊？” 丁远山听言笑了起来，说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丁秋楠脸红了起来，她没有隐瞒，把刁大河调任到厂子里，开会时盯着自己看，开完会之后说自己像他同学，以及今天中午请她和王医生吃饭的事儿都说了。 丁远山和于母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哪有那样的啊，一个 大男人开会的时候全程盯着女孩子看，您说这不是耍流氓吗？” “可不能这么说啊！”丁远山批评道，“男未婚，女未嫁，你出落得如此美丽，他被你的容貌吸引不是正常吗？他能毫不掩饰的表露想法，倒是个直爽的男子汉！” 丁母也道“说你像他同学算什么错，这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再说了，人小伙子能想个主意和你搭上话，不比你们厂那些为了追女孩子天天装病泡医务室的人强？” 丁秋楠愣住了，叉起腰，假装发怒说道“哎，我说你们两个老革命怎么意志这么不坚定呢，人家来一回就被收买了？” 丁远山两口子都听言笑开了花。 看着不到五十岁就发苍苍的父母，莫名的丁秋楠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真的，真的很久都没见过他们这样笑过了。 一家人又攀谈了好一会儿，又说起了中午刁大河请客的事儿。 “爸、妈，你们不知道，今天中午那个刁大河请王医生和我吃了什么！”丁秋楠甩动了一下辫子说道。 看女儿兴高采烈，老两口配合的问道“什么？” “地三鲜！还有蚂蚁上树！” 丁秋楠眼睛亮亮的絮絮叨叨，她在父母亲面前是另一副面孔，“那个地三鲜土豆又软又糯，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土豆了，还有那个茄子，软软的、香香的，”她吸溜一下口水继续道，“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茄子，还有那个青椒……” “是你吃过的最好吃的青椒！”丁母宠溺的笑着接话道。 三人又笑了。 丁远山问道“丫头，你刚说刁大河请王医生吃饭是为了什么？” “说王医生治好了他的感冒，还有什么他乡遇故知什么的！”丁秋楠抿着嘴唇笑着说道。 “你刚才说刁大河准备了几份饭？” “三份儿啊！我们仨每人一份儿！” 第14章 快快乐乐去上班 一道光在丁秋楠脑海中闪过，丁母的话提醒了她，让她明悟，“原来他中午做的那些都是为了我！” 她咬了咬嘴唇，一抹嫣红再一次爬上了脸颊，好一会儿，才定了定神问道“那家伙下午的时候给咱们家送了什么啊？” 丁母答道，“全在厨房桌子上摆着呢，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站起身，到了厨房，看向桌子之上，丁秋楠震惊的捂上了嘴巴！ 昏黄的灯光淡淡的，笼在厨房的一角。 黑色方桌古旧，有些地方油漆都脱落了。 此时，桌子上面难得的丰富。 大米晶莹，面粉如霜，酱油瓶颜色深沉，香油瓶泛着油光，猪肉红白分明，青菜散着清香…… 丁秋楠呼吸变得急促，心脏骤忽如狂，手心变得潮湿，震惊写在了脸上。 这个刁大河还真是大手笔呢，可是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妈，这些都是刁大河送来的？” 虽然看得真切，她依旧难以置信，扭头向跟过来的丁母确认，丁母给了她一个确定以及肯定的眼神。 回到屋中，丁秋楠摸着胸口做了几个深呼吸，脸色郑重的说道“不行，这些东西我不能收，明天我就退给他！” “为什么呢？”丁母疑惑问道，“你看不上那个刁大河？” 睫毛一颤，垂下眼帘，丁秋楠小声说话，有点儿结巴，“那，那倒不是，可我，我不想欠他的情，如果以后我真的喜欢上了他，我希望这里面不掺杂物质，我希望我们的……感情是平等的。” 一瞬间丁母脸上的皱纹似乎浅淡了不少，她轻轻的笑着，伸手帮丁秋楠捋顺刘海。 “丫头，你总是那么刚强，可是处对象不能那么清清楚楚，你不欠我的，我不欠你的，怎么有借口相见呢？不见面，情感又如何交流呢？相信妈，这东西咱们先留下，如果你以后和他相处不来，咱家就是砸锅卖铁也把东西还给他！” 丁秋楠犹豫了，刁大河那高大帅气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脑海，她咬咬嘴唇，心里骂了句“坏人，又给我出难题！” 跟进来的丁远山也笑着说道“我也不同意把东西退给人家，人家费尽心思找到咱家，又费劲心思弄来这么些东西，这要是退了，不是等于说明确拒绝了，不是等于打人家的脸吗？ 你要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就算了，可你明明对人家有意思，这么做了，以后还怎么相处啊？” 丁秋楠撅起了嘴巴，红着脸小声说道，“谁对他有意思了，我没有，我没有！”捂着脸一扭身，跑回了自己屋子。 看着女儿娇俏的背影跑开，老两口相视而笑，竟不约而同长舒了一口气，米和菜都给人家动了，丁秋楠要是硬要退还，还真不好交代呢！ 与此同时，梁拉娣也在厨房之中，用菜刀把一根油条均匀切成四份，切完后她像是完成一项重大工程一样，心满意足的站在了旁边。 对着眼放绿光的孩子说道“好了，开动吧！” 四个孩子如同猛虎下山，一人抢了一节直接塞进了嘴巴，油条放的时间有点久，有些硬，有些韧，几个孩子费力的咀嚼着，那种豆油榨制的香味在嘴里越来越浓，他们眉开眼笑起来。 好半天，几个孩子才把油条吞咽进了肚子里，大毛意犹未尽的说道“哎呀，这大油条可真好吃！” “好吃吧！这是你们焦阿姨特意给你们留的呢，她出去开会，人家发油条她不舍得吃，特意留给你们了，下次再见到，可别忘跟她说声谢谢，知道吗？” 四个孩子齐声答应，“知道啦！” 还得说梁拉娣懂得教育孩子，一根油条做导入，硬是让她上出了一堂精彩的感恩课。 清晨，一缕阳光爬进机修厂居住区，绿树映衬着陈旧的水泥房，色彩淡雅仿佛一幅水彩画。 刁大河院中刷牙，欻欻欻直到起了白沫，喝一口清水，咕嘟几下吐在了柿子树下。 抬头看见上次三个孩子清理出的那片菜畦，心血来潮，进屋子拎出一桶水来，接着从系统处买来菜籽、锄头，镐头，他要种菜。 菜畦不算太大，也就三四十个平方，荒草本来拔的干干净净，这才没几天，又有几株冒出了头。 随手拔除那 几根小草，刁大河拿起镐头开始备垄。 他身体强壮，干起活来很轻松，镐头铲入，轻轻把土带到一边，再铲入，把土带到另一边……如此反复操作，没一会儿就理出一道垄沟。 春种秋收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浪漫，每成一条垄，心里都是满满的成就感，就这样一条又一条，他忘记了早饭也忘了时间。 “刁师傅！”大门口传来清澈的声音。 直起身转头看去，却是梁拉娣笑靥如花。 放下镐头，快步走了过去，打开大门。 “梁师傅，快请进！” 梁拉娣摆手拒绝道“不了，我这着急上班呢，我来是想和你说……”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那个后天就是我女儿的生日，不知你有没有空，能否帮忙换点儿肉？” “没问题啊，我今天下午没事儿，回四九城一趟去买肉，您看行不？” “行，太行了！”梁拉娣露出了大白牙。 随即她的脸红了一下，嗫嚅道“不过……刁师傅，我现在没钱，那个……能不能求您帮忙垫上，我下个月工资下来立即还您！” “我可不喜欢别人欠我的钱”，刁大河笑着说道。 “啊？”梁拉娣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心沉入了太平洋底，已经燃起的希望小火苗噗噗噗全灭了。 还是那句话，几斤肉对于梁拉娣那是天大的难题，但对于背靠系统的他来说啥都不算。拿出来送人买个笑脸，他觉得很值得，何况这还是原剧女主的笑脸。 “明天是星期天”，刁大河继续说道，“您要是愿意帮我打扫一下卫生的话，咱们就两抵了，您看成吗？” 这就很贱，沉下去的心迅速上升，跃出了水面，飞向了天际，这一刻梁拉娣很想放声高歌，但她不能放歌，强行按下内心的喧嚣。 “刁师傅，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就是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愿意，我太愿意了！就这么办了，我周末早上就来，保证把你这屋子打扫的像新的一样！” 梁拉娣眉毛弯弯，眼也弯弯，快快乐乐去上班。 第15章 养老用不上你 机修厂厨房里，刁大河指导刘明敢揉面。 每天都是老三样，工人早就吃腻了，刁大河打算给大伙换换口味，中午做白菜粉条馅儿的包子。 昨天留好的已经发酵了的老面加温水，用手搅和开，倒入相应的二合面，揉成光滑的面团，放入盆中醒发，一个小时之后就能做包子了。 接着就是调馅儿了。 杨小东凑了过来，讪讪道“师父，这个我能和你学吗？” 刁大河扎好围巾，笑着说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咱在一个食堂处着，就跟兄弟一样，以后可别师父师父的叫了，让人家笑话！” “那可不行，我爸和我说了，您传我的是吃饭的手艺，这就好比再生的父母，不管您认不认我都得这么叫，我还得给您养老呢！” 厨房里众人都笑了起来。 负责洗菜的刘大姐说道“杨小东，你比刁师傅还大着两岁呢，估计刁师傅养老用不上你！” 刘明敢也道“杨小东你这个马屁精，人家刁师傅都说了不收你当徒弟了，你还上赶着往上凑，真不要脸！” 杨小东急了，“哎，我说刘明敢，别仗着你有师父就说我的风凉话，你要再这样我就……”看着人高马大的刘明敢他有点儿心虚，继续道，“我就要在背后说你的坏话了！” 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在众人插科打诨之中，刁大河抄起了一棵白菜，一剖两半，先切丁后剁碎，用少许盐腌制一会儿，挤出水分。 他一边操作，一边对身边的杨小东和偷师的刘明敢说道“这样做可以让白菜更加嫩滑，同时去除多余的水分。 ” 接着动作麻利的把一绺温水泡好的粉条拿过来，慢刀细切。“这粉条切的越均匀越细越好，当然了也可以用刀剁碎，这样馅料更加容易均匀。” 热锅烧油，油热后关火放凉。把挤出水分的白菜放入盆中，油倒入白菜中，将白菜和粉条混合，加盐、葱姜末，搅拌均匀。 活完一盆馅儿，刁大河擦擦手对身旁两人说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懂地方？” 两人刚才看的认真，这个流程也不复杂，听刁大河问话，两人齐齐摇头，表示没有问题了。 “那好，既然没有问题了，今天中午剩下这包子馅就归你俩负责了。我跟你们讲，要是活的不好吃，工人骂起娘来，你俩不许连累我！” 两人听言都乐了，各自抄起白菜开始忙活起来了。 机修厂广播声再次响起，带着颤音传向工厂的各个角落。 “各位工友请注意，现在播放一则通知，阶级斗争新动向，虽然昨晚我厂大肥猪被找到了，可是猪尾巴却被人给割了，同志们痛心疾首啊，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蓄意破坏革命会餐的行为。 现在，厂里已经上报，市公安局非常重视，与我厂共同协作，成立了特别专案组，专门调查这个案件。 在案件没调查清楚之前，我们厂工人会餐暂时推迟，为了尽快侦破此次恶性事件，对于提供破案线索的干部或者工人，我厂特别奖励两张肉食餐券！” 正在忙活的梁拉娣听言眼睛亮了起来，虽然他有刁大河帮忙买肉，可这年头谁会嫌弃肉多呢？ 何况今早说起猪丢尾巴的事儿时，众人做了许多的猜测，隐约的在她的心里一个嫌疑人的身影涌现，她眯了下看似画过眼线的大眼睛，得意的笑了。 “南易，我看你哪里逃？” …… …… 中午，机修厂食堂，工人排着队等着打饭。 一屉屉热气腾腾的包子被抬到了窗口，一大盆土豆丝汤也抬了出来。 “包子！” “竟然是包子！” 工人们都惊了，谁也没想到竟然能在食堂吃到包子。包子做起来费事儿，所以之前的食堂从没做过这个，这下有口福了。 一张饭票递过去，刁大河在对方的饭盒里盖上放三个包子，又在饭盒里打上一大勺浓稠的土豆汤。 对方小心翼翼的端着走了，一边走一边还闻着味道，发面的香气令人口腔生津，他偷偷的吞咽了好几下口水。 其他人眼巴巴的看着他，直到对方离开窗口。 “下一个！”刁大河喊道。 听见 喊声，“下一个”才缓过神，递上了自己的饭盒和饭盒盖。 “太香了！” “真香啊，这馅儿活的也太好吃了吧！” “是吗？我这个馅儿就一般！” 另外一个打饭窗口，刘大姐把几个包子偷偷放进自己的饭盒，她包到刁大河调的馅儿得时候，在包子上故意留下了掐痕。 收饭票的杨小东看见，凑上去小声问情况，刘大姐把秘密告诉了他，杨小东是又高兴又恼火，高兴的是可以吃到师父调馅的包子，恼火的是自己调出的馅儿受到了嫌弃。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张饭票，放进手心，然后也在蒸笼里挑了几个包子放进了饭盒。 梁拉娣排在队伍之中看的真切，眼珠一转就明白了原委，这包子肯定不一样，要不然收饭票的怎么会挑挑拣拣呢。 终于排到梁拉娣了，她呲着牙笑着递上去一张饭票，杨小东接过去。 递上饭盒，刁大河伸手帮她打了一份土豆汤，刚要帮她拿包子，被梁拉娣拒绝了。 梁拉娣道“刁师傅，不劳您大驾，能不能让你身后那小子帮我拿包子？” “这有什么不行的？”刁大河笑着退到了后面，接过了杨小东手里的饭票，说道“你替我一会儿，我来收饭票！” 杨小东答应一声，洗了下手，到了窗口，刚要伸手拿包子，看见了梁拉娣凶巴巴的眼神，心里一紧，下意识问道“你干嘛？想咬我啊？” 梁拉娣把头探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我要和你饭盒里一样的包子，要是不好吃，我拿焊枪呲你！” 杨小东无奈，挑了三个包子放进梁拉娣的饭盒。 第16章 能帮还是帮一把吧 杨小东无语了，刚想怒声驳斥，一旁耳朵贼好使的刁大河拍了下他肩膀，笑着说道，“没事儿，她家孩子多不够吃，你给她拿吧，一会儿饭票我帮她给！” 杨小东心不甘情不愿在笼屉里挑挑拣拣，又在梁拉娣饭盒里装了三个包子，梁拉娣没听见两人对话，以为计谋得逞，翘着尾巴像个胜利的母鸡，得意洋洋的走了。 看梁拉娣一脸满足的离开，刁大河暗问系统:“统哥，这梁拉娣个性十足招人喜欢，家里四个孩子更加可怜，又是剧中大女主，为啥我的任务对象不是她？” “大河，饭要一口口吃，事得一件件做，想给女人幸福也得一个个来。这么说吧，梁拉娣是你下一个任务。” “统哥，其实我可以一个打十个!” “滚，现在小爷我能力多的用不完，我喜欢纯的!不过拉娣毕竟是大女主，能帮还是得帮一把!” “得令!” …… …… 打饭继续，就这样一个走一个来，一个来一个又走，很快轮到了丁秋楠。 丁秋楠依旧面无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伸出饭盒，杨小东给她打了一勺汤，刚要拿包子，丁秋楠把饭盒盖子收回来，冷冷说道“不用你拿，我要让刁大河帮我拿！” “嘿，我这暴脾气！”杨小东觉得有些忍无可忍了，这厂花咋都这么多事儿呢？ 没等他口出抱怨之辞，刁贼秒出现，一下子用屁股把他挤开，笑容满面的对丁秋楠说道，“丁大夫，您吃点儿什么？” 这话问的，好像除了包子还有别的一样，丁秋楠白了他一眼，没理他的话茬，小声说道“我要吃你包的包子！” “行啊，如你所愿！” 刁大河笼屉里看了眼，自己包的包子自己认识，毕竟匀匀称称十八个褶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挑出三个放进丁秋楠饭盒盖儿。 没想到丁秋楠又白了他一眼，小声道“洗手了吗，你？”之后也不管刁大河神情变化，娇俏的一转身，扭哒扭哒就走了。 “下一个……” 一个五大三粗的络腮胡递上饭票，探过头柔声说道“刁师傅，我也想吃您亲手包的包子！” 不等刁大河搭腔，一旁杨小东怒骂，“爱吃吃，不爱吃，滚……” 络腮胡不敢吭声了，这年头食为天，得罪谁也不敢得罪食堂里的人，要不然打饭的手得了帕金森，跟谁说理去？ …… …… 到了车间，几个聊天的妇女停止了聊天，和梁拉娣打了声招呼，就都出去了。 她名声不好，厂里工人大多和她只有工作交往，私下里能躲多远躲多远，关系好的那是屈指可数。 把工具零件扒拉到一边，操作台上清理出一块空地儿，梁拉娣放下了盛汤的饭盒，还有装着包子的饭盒盖子。 翻起自己的绿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干净的布袋子，刚想往里面装包子，发现饭盒盖子上多了一节肉肠，肉肠中指长，蒸的有点儿过了，黑乎乎的没有看相，不过闻起来倒是挺香。 转身看时，却是一脸憨笑的崔大可。 梁拉娣露出了大白牙，手指一指笑道，“你想用这半根香肠勾搭我吧？我没冤枉你吧？” 崔大可旁边落座，大脑袋凑了上来，“你没冤枉我啊，我就是想到你家做倒插门女婿，我想入赘到你们家！” 崔大可是真有两下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用真诚的语气说出无耻的话的。 梁拉娣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没毛病吧？” “我没毛病啊，我在这厂子里转悠好几天了，只有你最符合我的条件。 你有四个孩子，天天饿的跟土狼一样；你家里在农村，粮食不够吃，你是又搭粮票又搭钱。 我要入赘到你家，我可以帮你养孩子啊，你就不用像现在这么难了！” 崔大可快速说着他的理由，分析的头头是道，看似已经摸清了梁拉娣家里的情况。 梁拉娣伸手把四个包子装进了布袋，犹豫了一下，又拿起一个放了进去，转身瞥了眼崔大可说道“倒插门儿的事儿，没门儿！想用半根儿香肠就换我一个大活人，也不看看你那个德行！” 崔大可有些不乐意了，嚷道，“我说同 志，你为了一张餐券满世界跟人家犯骚去，我……” 没等他说完，梁拉娣瞪起了眼睛，“谁犯骚了？你说谁呢？” “你呀！” 梁拉娣不怒反笑，站起身，手指一勾，对崔大可说道，“来，你跟我过来！” 崔大可笑嘻嘻的起身，跟着她到了一个角落。 梁拉娣拿起焊枪点燃，焊枪口喷出青色的火焰，一阵灼热扑到了两人的脸上。 梁拉娣拿着焊枪比划了两下，说道“你抓紧给我滚蛋，再要啰嗦，信不信我在你脑袋上给你烧两个大窟窿？” 说着拿着焊枪往崔大可脑袋上凑去。 崔大可差点儿没吓尿，颤抖着声音拔腿就跑，嘴里不停唠叨“疯女人，疯了，疯女人！” 跑到门口又转回身，冒着生命危险拿走了那节肉肠。 梁拉娣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她的眼圈儿红了。 …… …… 厂办公室，一群领导和公安同志围坐在一起，边咬着包子喝着土豆汤，边讨论着猪尾巴丢失的案情。 一个上午，领导们废寝忘食，可是案件却毫无进展。 “工厂里人太多了，加上工人家属，摸排困难太大了！” “我们经过勘察，发现厂子北墙那边有两个不易发现的缺口，这为犯罪分子实施犯罪之后的逃脱提供了便利。” “猪尾巴是被一刀斩断的，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这人手底下有功夫，作案之后立即潜逃的话，估计很难追踪。” …… “要不？”一个公安局同志犹豫一下说道，“要不先结案吧，这事儿还需要慢慢调查！” 刘峰听言犹豫了下，表示了赞同，“那这样吧，你们再调查一天，如果明天还没线索的话，咱们就暂且结案。” 第17章 被吃肉是你的命 “还真有一个”。一个年老的公安笑着说道，“你们厂这包子太好吃了，我们都没吃够，能不能多给我们拿几个？” 领导们全都笑了，这氛围就很好，既团结又紧张，既严肃又活泼。 吃过午饭，刘峰回办公室。 行政科刘科长跟了进来。 “厂长……”刘科长的脸色有些紧张。 “怎么了，老刘？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是小壮的事儿，小壮不怎么肯吃东西！” 厂子一角，临时搭建的猪棚里猪小壮躺在角落，肚子疼屁股痛，让它对生活丧失了信心，它已了无生趣。 一个后勤职工在猪食盆里倾倒着猪食，唠唠叨叨，“小壮，起来吃东西了，不就是肚子被捅了一刀、尾巴丢了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做猪啊，被吃肉就是你的命，你要大度！” 猪小壮拿着大耳朵遮住耳孔，心说，“其实我最厌恶这种 不明白任何情况，就劝你一定要大度的人，就这种人你要离他远一点，因为雷p他的时候会连累到你！ 咔~肚子上扎你一刀，你这血还没等干净呢，他在旁边来了一句，‘你要大度一点儿’，你死不死啊？” …… …… 刘峰咬着牙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刚刚开会说猪尾巴的事儿再调查两天，这样吧，咱们再坚持两天，下周一中午咱们举行会餐！” “那这餐券儿什么时候发？” “今天下午就发放下去，哦对了，刁大河的名字补上去了吗？” 刘科长笑了，“放心吧厂长，早补上去了！” “那就好，小刁虽然刚来时间不久，但是这工作却是卓有成效，不能凉了有功之人的心啊！” 想了下，说道，“你把他的餐券儿给我，叫他到我的办公室，我直接给他，顺便跟他说说让他杀猪的事儿，也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刘科长答应一声，从兜里拿出餐券递给刘峰一张，笑眯眯的去了。 不一会儿，刁大河奉命而来，刘峰热情相待，两人沙发上落座。 “大河啊，经过厂里领导共同决定，咱们周一举行会餐”，伸手递过一张餐券，笑道，“这是你的肉食餐券！” 刁大河接过，笑着表示感谢，“谢谢厂长惦记，没想到我这刚来才几天，也能混到一张餐券！” “你虽然来的时间短，但做的工作却是有目共睹，简直太优秀了，我听刘科长讲，近来食堂饭票卖得那是相当不错了，还有外厂的来买呢！” 刁大河谦虚道，“都是领导指挥得当，调度有方，没有您坐镇指挥保障后勤供应，我这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刘峰大笑起来，顺手去摸烟，刁大河眼疾手快，从绿挎包里掏出一盒红塔山说道，“厂长，抽我的！” 递过一支，自己叼起来一支，彼此点燃，随手把烟和打火机放在了茶几上。 钢壳的打火机，焊着一个铜制的老鹰，在窗子透过的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刘峰好奇的伸手拿过，翻来覆去的看来看去，有些爱不释手。 “这个是一个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得缴获，那个老兵战场上炸断了双腿，回城后日子过不下去，就把之前战场上缴获的纪念品拿出来卖，我花了二十元从他手里买了这个打火机！”刁大河很擅长编故事。 果然刘峰深受感动，竖起大拇指说道，“你这是变相的帮助他人了，大河，你是个好样的！”说完，把打火机重新放回茶几上。 刁大河拿起打火机，塞进了刘峰手里，笑着说道，“‘鲜花送美女，宝剑赠英雄’，我平常很少抽烟，这个打火机在我手里算是浪费了，还是送给您发光发热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刘峰笑得合不拢嘴，他连拒绝的话都没说出一句，作为机修厂的一把手，他太喜欢这些钢铁制成的工艺品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说了周一会餐杀猪的事儿，刁大河立下军令状，“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刁大河走后，刘峰又把行政科刘科长叫来了，“老刘，你说的要把咱们食堂提升为股级单位，这事儿我同意了，至于股长的人选，我觉得刁大河这年轻人就不错！” …… …… 车间里，众多工人挤作一团，看着 车间主任手里的餐券儿虎视眈眈。 “别挤，后边排好队！” “排队！排队！哎，张二牛，你凑过来干啥？你又不是优秀员工！” 一旁的人笑了起来，张二牛红着脸退到了一边。 “想吃肉就努力干好革命工作！厂长说了，明年会餐，也想办法弄头肥猪来！”车间主任说道。 一张又一张的餐券被发出去，拿到餐券的工人无不喜出望外，没拿到的则是叹息不已。 “哎老马，干嘛呢，你这手怎么伸到裤裆里了？” “嘿嘿，暗兜在内裤上，藏这里安全！”背着身躲在车间一角的老马回头红着脸回答。 “那你可得小心着点儿，别回头上厕所再掉坑里！” “掉坑里我也得把它捞上来，捞的时候臭，吃起来可是香的！” “呃……” 老马你可真恶心！ 餐券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下周一会餐能吃到肉。 肉啊，那可是过年都不一定能吃到的东西。 “呐，师父，这餐券归您了，您拿着吧！” 领到餐券后，梁拉娣的徒弟小梁凑了过来，把自己的餐券递给梁拉娣。 “干啥啊？你这是啥意思啊？”梁拉娣眼睛亮晶晶的，笑着问道。 “您家孩子多，这餐券就留给孩子，让孩子们吃。”小梁一脸憨厚的说道。 “干嘛呢？你个小屁孩～” 把餐券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她看着小梁微笑着说道“你当你师傅什么人啊？你家那么困难呢。 记住了，打完饭给你父母端回，啊～” “知道了，师父！”小梁抿着嘴笑了，不再纠结，把餐券放进口袋，转身离开。 “哎，揣好了，别丢了！” 第18章 我有一个条件 下午无事，刁大河回了趟四合院，老不回去也不行，四合院里还有着自己的家呢。 回了家，左邻右舍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并没有失踪，别一段时间没回来房子再没了，进屋躺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骑着自行车回机修厂。 大街两侧有些是高门大四合院儿，门前三蹬台阶，阔气得很；有些则是低矮的自建房屋，或砖砌，或水泥抹，或土坯垒，拥挤着，簇拥着，宣示着主人的困窘。 道路两边，既少树木，也没什么垃圾，倒是干净的很，穷家破业的，哪有什么垃圾可丢啊。三三两两的老太太聚在胡同口，聊着天儿，晒着太阳，手里拿着针线和鞋底子。 虽然到这个世界也有些时日了，可刁大河依然觉得陌生，看着墙上处处皆是的标语，他不觉失笑，还真是一个艹蛋的年代呢，嗬……tui！ 此时，下班了的梁拉娣回家送回了饭盒，就径直跑到了南易住的职工宿舍门口，开始翻起门口的竹筐来了，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两片烂菜叶子还有几个纸团儿。 “我要是能找到一根猪毛，南易，你就死定了！”梁拉娣暗戳戳的想。 正翻的起劲儿呢，房门咯吱一声响，南易倚门皱眉。 “嘿嘿嘿，我说梁拉娣，在我门口翻什么呢？” “我这不是孩子多，家里穷，听说您家底儿厚实，想过来看看您这垃圾桶里有什么好东西吗！”梁拉娣脑子反应挺快，笑着答道。 “那翻着什么了？” “没翻着什么！” “没翻着什么”，南易这两天心情不好，说话不太客气，“没翻着什么，那还不赶紧走？别像只苍蝇似的在我家门口转来转去的。”说完就要关门。 梁拉娣连忙拦住，瞪着眼睛说道，“别说话这么难听啊！” 两手往身前一交叉，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行，既然你这么不客气，我也甭绕弯子了，南易，那猪尾巴的事儿跟你有关吧？” 南易听了有些气愤，质问道“梁拉娣，你疯了吧！你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还装装装！”看南易发火，梁拉娣是一点儿也不怕，伸手一指继续说道，“行了，你也甭装了，承认了吧，猪尾巴是你割的吧？” “你怎么想到我这儿来的呢？”南易抄着手倚在门框上问道。 “还用想吗？南易，你是个有前科的人，为什么以前的食堂把你给开除了呢？你肯定干过偷偷摸摸的事儿！” 梁拉娣得意洋洋的继续分析，“你这人啊，又尖酸刻薄小心眼儿的，对这个社会极其不满，怀恨在心；最关键的是，你现在打扫卫生，可以游走在厂区的角角落落，最容易碰到走丢的猪小壮。” “所以我断定，真相只有一个，割猪尾巴的罪魁祸首就是你！怎么样？承认了吧！”柯南梁用手一指南易做出了最后的判断。 “梁拉娣，既然你这么肯定猪尾巴是我割的，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告我去啊！”南易似笑非笑。 “嘿，你以为我不敢啊，哼……”梁拉娣转身作势要走，看南易没有阻拦，他扭头又回来了。 “南易，我跟前世无冤，今生无仇的，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就是想要那个餐券儿，你要是把餐券儿给我，我就不告你了！” “梁拉娣，你也是想瞎了心，”南易笑了起来，“我一个扫厕所的落后分子，你想厂里能分给我一张餐券不？” 梁拉娣张大了嘴巴，千算万算忘记了这个茬了，气得一跺脚，骂了声“死落后分子，连张餐券儿都没有！”转身扭哒扭哒就走了。 “哎，不去告我啦？”南易在她身后大声问道。 “滚蛋，看见你我就心烦！”梁拉娣头也没回的答道。 南易听言哈哈大笑了起来，跟梁拉娣一顿臭贫，他内心的郁闷竟然一扫而空。 梁拉娣沿路而回，恰好见到刁大河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 两人路上遇见，都觉得很巧，全都露出了笑容。 “我有二斤肉票，全给您用了!\" 刁大河停下车，从绿挎包里掏出三个油纸包，递了过去。 \"二斤猪肉，一斤五花，一斤梅花，虽然说您女儿后天才过生日，今天买肉有点儿早，不过还好现在天气不热，多放一天应该没事儿 ，您就拿回去吧！” 梁拉娣接过肉，摸了又摸，闻了又闻，笑容在脸上绽放，初见时含苞待放，此时却是完全盛开了。 “刁师傅，谢谢您！”不由分说，她深深鞠了一躬，“明天天不亮我就去你家帮您打扫卫生去”。 刁大河哭笑不得，连连摆手拒绝，“千万别，好不容易赶上一个星期天，我想多睡会儿，再说我家也没多脏，您明天抽空过来帮个忙就行。” “那行吧！那我看您醒了再过去，刁师傅，这回的事儿，真的谢谢你了。”说完转身就要走，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又回来了。 “那个刁师傅……”梁拉娣欲言又止。 刁大河疑惑问道，“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这个肉能不能放在你家里，我想给孩子们一个惊喜！”梁拉娣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的接着说道，“还有到周一那天，我能不能求您，帮忙掌个厨，我没怎么做过肉菜……” 梁拉娣越说声音越小，虽然她喜欢得寸进尺但也不是没脸没皮，要不是为了孩子，她真抹不开这张脸。 “那有啥不行的？” 这事对刁大河很容易，于是他爽朗答道，“咱们周一厂里会餐！这样吧，你家的晚饭我帮你包了，用这些儿肉，给您家小女儿做上一桌肉菜，您看成吗？” 梁拉娣喜出望外，连声答应，“成啊，太成了！” 第19章 就像你关心我一样 “什么条件都行，一个不够，您就多说几个！”梁拉娣豪爽的说道。 她心说，“不就是占点儿便宜吗？为了这一桌子酒席，老娘认了。” 刁大河晃动了下车把，车前轮左右摆动，提出了非分要求。 “想让我帮您女儿做这顿饭，以后您得多帮我打扫几次卫生！” 刁大河不懒，但他是真讨厌打扫卫生，有机会是能推则推 “就这个？”梁拉娣惊讶问道。 “有点为难吗？要是为难的话就算了，您知道我这人干啥都行，就是不会打扫卫生……” “我答应你了！”梁拉娣掷地有声，“以后您家里的卫生包到我身上，保证干干净净的！” 就这样，两人愉快的成交了。 回到家，刁大河把从系统处买来的猪肉又退了回去，这玩意儿放久了该不新鲜了，系统骂骂咧咧的把肉收了回去。 …… …… 吃过晚饭，开始想念丁秋楠！ 只好再次麻烦系统，“统哥，我想知道我的任务对象现在在干嘛！” “在你家门口转悠快半个钟头了，一直没敢敲门进来！” “哇咔咔，统哥，你为何不早说？” “我是一个喜欢被动的系统，你念头不动，我就一动不动！” 刁大河匆忙穿上鞋子，整理好衣裳，背上绿挎包，想了下又从系统处弄来一袋滚热的糖炒栗子！ 推着自行车就出门，果然门口“巧遇”不断纠结徘徊的丁秋楠。 “哎，丁医生，您怎么在这里啊？”刁大河问道。 “啊……我，我到患者家走访，路……路过！”小丫头手脚无措，不停的揉搓衣角，一改往日的冷若冰霜。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刁大河伸手从绿挎包里拿出糖炒栗子，“我炒了点儿栗子，觉得滋味儿不错，正想去送给你尝尝呢！” 拒绝的话还没等说出口，纸袋已经塞进了丁秋楠怀里，纸袋上传来的温度让她心中感动，她努力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言语。 “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到了家门口了，就进去坐坐吧！”刁大河说道。 “不，不了！”丁秋楠出言拒绝道，“我还是不进去了，让别人看见不好！” 又犹豫了好一会儿，咬了咬嘴唇，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塞进刁大河手里。 “什么啊？”刁大河笑着展开看。 一方纸上，字迹娟秀。 “欠条，今欠刁大河大米二十斤，白面十斤……欠债人丁秋楠，年月日。” “你这是……？” “这些东西我家太急需了，一时不能还给你，我会从我每个月工资里拿出一部分还给你，直到还清为止。你看行吗？” 刁大河把欠条塞进衣兜，嘴角抿了抿，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啊，那你这算是拒绝了我的好意吗？我以后还能追你吗？” “随你便！” 莫名的，丁秋楠生气起来了，辫子一甩，转身就走。 刁大河笑着推着自行车快步追了上去，“哎……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上，我自己走！”抱着糖炒栗子小丫头余怒未消。 “那好，我陪你！”把自行车随手扔在一边，刁大河大步跟了上去。 自行车倒地发出哗啦一声响，把一直关注身后动向的丁秋楠吓了一跳。 “哎，你怎么把自行车扔啦？”她惊讶道。 “你又不肯坐，先放在这里吧！”他答道。 “丢了怎么办？”她问。 “你又不肯坐，丢就丢了吧！”他回答。 “哎，你这人……你怎么这样啊？”丁秋楠气得直跺脚，不肯往前走了。 刁大河好整以暇，就在旁边傻站着。 “你，你给我骑上你的自行车，别弄丢了！” “那你肯坐不？” “我……”丁秋楠再次一跺脚，无奈妥协道，“我坐还不成吗？” 刁大河喜出望外，屁颠屁颠跑回去扶起自行车，推到了身前，一拍后座。 笑着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丁秋楠同志，恭请上车！” 丁秋楠强行忍住笑容，大长腿一纵，轻轻坐上了后座。 刁大河跨过车梁，轻轻一蹬，发动了自行车。 厂区修的煤渣路，坚实又平坦，骑行骑上发出沙沙沙的响声，道路两边点点灯火，把暗沉沉的黑夜装点成了和谐美好的模样。 两人谁也不愿意打破这美好，一个在前面安安静静的骑着，一个在后面安安静静的坐着，看着刁大河那宽阔坚实的后背，丁秋楠莫名觉得心安，怀里栗子的热量传来，一阵阵香气透纸袋而出。 口中生津，她忍不住打开纸袋，拿出一个，竟然已经贴心的扒去了外壳，借着路灯，栗子肉泛着金黄，香气满溢。 放在嘴里咬了一小口，那香甜的味道，配上外脆内软的口感，仿佛整个世界的美好都被浓缩在了这一颗小小的栗子中。 “为什么会这么好吃啊！”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小腿轻轻摆动，这一刻她希望时间越慢越好。 路其实很短，但只要刁大河愿意，就会变得很漫长，不知把工厂外墙丈量了多少圈，一小袋栗子已经吃完，丁秋楠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哎……我……困了！” “得嘞，扶稳坐好了您那！” 猛蹬几下，车子往前一出溜，没一会儿就到了丁秋楠住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我住的地方啊？”丁秋楠问道。 “关心你呗！”刁大河笑着说道，紧接着他又做了补充，“就像你关心我一样！” “我才没关心你住在哪呢！”丁秋楠羞红了脸，一扭身跑回了自己的宿舍。 看着她用钥匙开了门，头也不回的钻了进去，刁大河笑了，又站了一会儿，这才骑车回家。 丁秋楠一进屋，就跑到了窗前，看刁大河上车离开，咕哝了一句“大坏蛋！”捂着脸笑了起来！ 第20章 这辈子值了 刁贼一路哼着歌，奔行回家，钻进被窝，他……太困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起床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半。 嘴里含着根牙刷，端着牙杯，推开房门，门口一身家庭装扮的梁拉娣，衣服上带着布丁，戴着两个碎花的袖套。 “梁师傅，您怎么站在这儿啊？”刁大河连忙抽出牙刷问道。 “我一早就过来了，想帮你把屋子打扫得干净点儿，谁知你睡了这么久，一直都不起来！”梁拉娣笑着回答。 “瞧瞧您，咋那么客气呢，”刁大河走到柿子树下面，刷起牙，漱起口来，嘴里含混不清道，“您等我一下，满嘴牙膏没法说话。” 没一会儿，刷牙完毕，刁大河对着梁拉娣呲了下牙，问道“白不白？” 他从现代穿越而来，习惯了现代方式男女关系，说话开玩笑很是随意，动不动就忘记所处的时代。 “什么？”梁拉娣愣住了。 “我是说我的牙，白不白？” 莫名的梁拉娣的脸红一下，小声的回答道，“白！” “我这屋子重新装完就没怎么打扫，先不急，吃完早饭我和您一起。” 刁大河一边说着一边钻进厨房，紧接着他又从房门探出头来说道，“梁师傅，您先到屋里看会儿书，我一会儿就好。” 梁拉娣答应一声，踟蹰着走进了西屋，坐在了床前的凳子上，并拢着双腿，安静的观察着屋子里的一切。 看刁大河的被子凌乱，她犹豫了一下，站起身帮忙叠好了被子，又整理了床铺。 厨房里，刁大河把昨晚剩下的米饭取了出来，倒了少许素油拌匀，又打入了两个鸡蛋拌匀。 接着清洗锅灶，热锅凉油，旺火烧开，倒入浸泡好的米饭，迅速炒匀炒干，让每粒米上都包着蛋液，行话叫做“金包银”。 然后下入盐、葱花，翻炒片刻出锅。 米饭分装，整整两大盘，冒着腾腾热气。 又快速弄了两碗紫菜蛋花汤 一一端进西屋，放在了桌上。 梁拉娣正拿着一块抹布擦窗，一上一下的擦得挺仔细。 刁大河叫道“梁师傅，吃饭了！”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梁拉娣依旧认真擦窗。 她的确吃过了，早上做的是棒子面粥，给四个孩子盛完只剩了个锅底儿，她倒了点热水一搅和，喝到肚里就当是早餐了。 “吃过了也再吃点儿吧，我这都做出来了，您不吃可就浪费了！” “真不用！”梁拉娣回头拒绝道。 接着她就看见了桌上摆着的蛋炒饭了，这一看眼睛就拔不出来了，两盘米饭金灿灿的泛着油光，上面点缀着葱花青翠诱人，刚才刁大河端米饭进屋时她就闻到了香味了，这一看觉得香味更加浓郁了，不知不觉的一滴口水竟然溢出了嘴角。 刁大河看她呆呆的很有趣，笑着道，“我这饭可能炒咸了，梁师傅您帮忙试试味道，给我提提宝贵意见，让我的厨艺更进一层楼，行不？” 梁拉娣不是矫情的女人，听言笑了起来，把抹布放在窗台上，就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走了过来，“那行吧，我就帮你尝尝味道！” 坐在桌前，用筷子夹起一坨米饭送进嘴里，她立即就被华美的味道征服了。 米饭软糯，却又粒粒分明，蛋香、米香、油香、葱香交杂，层次分明，口感丰富，每一口都是一种独特的享受。 “这辈子值了！”她心说。 只吃了几口，梁拉娣停了下来。 刁大河奇怪的看向她，问道“怎么？不合胃口吗？” “不是，我是……”梁拉娣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是想能不能给大毛他们带回去，几个孩子没吃过这个！” “那可不行！”刁大河眼里含笑说道，“这是我请您吃的，您必须吃完！” 梁拉娣啊的一声愣了神，一时不知怎么继续接话。 刁大河送嘴里一大口蛋炒饭，继续说道，“我那还有剩的米饭，一会儿咱们打扫完卫生，我再给你炒两份儿带回去，让大毛他们也帮我尝一尝咸淡！” 看着刁大河那明媚的笑容，她不觉心脏狂跳，她责骂自己，“梁拉娣，你想什么呢，就你也 配？你一个寡妇，名声臭不可闻，还带着四个孩子，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好半天她才做好了心理建设，继续埋头干饭，可不知是什么原因，喷香的蛋炒饭在嘴里变得没滋没味起来！ …… …… 饭后！ 女主内，男主外! 梁拉娣继续擦窗，刁大河菜地继续备垄。 梁拉娣擦桌子板凳，刁大河洒下菜籽。 梁拉娣清洁厨房，刁大河在菜籽上培土。 梁拉娣给屋子拖地，刁大河给蔬菜浇水。 梁拉娣忙活完走出了屋子，刁大河也种完了菜直起了腰。 “都种了什么？” “白菜、香葱、韭菜、西红柿、菠菜、苋菜……” “这么多种菜？” “样样都种一点儿，到时吃着方便，我屋后还有一片地，我打算种玉米，包菜，蒜苗。” “真好！” “什么？” “我是说有个院子可真好，可以种菜！” “到时菜长出来了，你想吃就过来摘！” “嗯，好~~！” 搬出两个小凳子，摆在院子里，院子也被梁拉娣扫了，干干净净的看着就舒爽，阳光正好，晒在两个人身上热乎乎的。 “刁师傅……” “梁师傅，我觉得咱们已经很熟了，你能不能直接叫我的名字！” “好，刁大河……” “把刁字也去掉。” “大河……” “拉娣姐，什么事儿？”刁大河笑着问道，对方都直呼自己名字了，自己称呼对方一声“拉娣姐”很合理吧。 被如此称呼，梁拉娣一时失了神，张了张嘴没想起要说什么话，不由失笑道，“被你打了两次岔，我忘了……” “看来你要说的不重要！” “好像不重要！” “那就换下一个话题！” 第21章 饭盒装东西好用 两人东南西北的闲扯，一直聊了很久，之后刁大河进屋，又炒了一大锅蛋炒饭，盛进五个饭盒里，装进了一个网兜，交给了梁拉娣。 “对了，我刚才是想问，你怎么弄这么多饭盒？”她终于想起来了。 这些饭盒是上次给丁秋楠和王医生送饭，临时采购来的，因为用过了，系统死活不给退，刁大河只好全放在了碗柜里。 “因为饭盒装东西好用！” “那你为啥弄那么多米饭？整整一大锅，我今天要是不来，不是浪费了吗？” “因为我昨晚掐指一算，算好了你今天要来帮我打扫卫生，而且没吃饭，所以我昨晚上特意多蒸了点米饭！”刁大河笑着说道。 …… …… 梁拉娣回到家，几个孩子玩累了，弄了几个凳子围坐在院子中，大毛学着当小老师，拿着本语文书，一字一句教弟弟妹妹背诗。 大毛指点着语文书念诵“送公粮！” 二毛、三毛、秀儿脑袋挤在一块，盯着书本跟着读，“送公粮！” 大毛接着念诵道，“小米饭，黄又黄，爸爸赶驴送公粮。爸爸是个翻身汉，赶着毛驴喜洋洋。早把公粮送前方，军人吃饱打胜仗……” 其他几个孩子????? 二毛说道“哥，你教的太多了，我们跟不上！” 三毛说道“不能叫哥，要叫老师……” 秀儿说道:“你们把字都挡住了，我都看不见了!” 梁拉娣用手背擦了下眼睛，努力调整出一个笑容，喊道，“大毛、二毛、三毛、秀儿，我回来了，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了！” “妈！” 几个孩子刚才注意都在书本上，这下才注意到梁拉娣，一起跑了过来，像一群麻雀一样喊着“妈”。 “妈，您拿的是什么啊？”二毛最先发现了梁拉娣手里的东西。 “好吃的，包你们没吃过！”带着孩子们进屋，每人分了一个饭盒。 这一天，梁拉娣家里的笑声比往常多了很多，这是因为吃饱了撑的。 …… …… 下午，刁大河准备了酒菜，专门宴请了行政科刘主任，上次刘主任分房时破格照顾，不能不谢。 不敢做荤菜，任何荤腥在这年头都容易吓到人，弄了四个素菜地三鲜、香辣土豆丝、辣炒白菜、油炸花生米，一个一个端上了桌。 北京二锅头，半瓶子喝完，刘主任红了脸，眯了眼，舌头直打卷。 塞进嘴里一大口土豆丝，拿起酒杯和刁大河碰了一下，咧嘴笑道“大河啊，要说你这手艺也算是一流了，要是在总厂肯定有发迹的一天，到咱们机修厂算是屈才了！” 刁大河轻轻抿了一口酒，笑着说道，“可不敢这么说，在哪里都是做革命工作，我倒觉得咱们厂也不错！” “也是，你这才来几天啊，就又要升官了！”刘科长酒喝的有点儿多，一时没忍住把消息透露了出来。 刁大河一愣，询问道“什么官儿？” “告诉你吧，经我的提议，领导的认可，咱们食堂要升级了，以后就是股级单位了，你呢，水涨船高，要当股长了。”刘主任笑着说完，又塞嘴里几颗花生米，咯嘣蹦咀嚼了起来。 “哎呦，感谢主任提拔！”刁大河端起了杯子。 刘主任呵呵笑，两人都是一饮而尽。 又喝了几杯，刘主任说道，“大河，跟你商量个事儿！” “您说，但凡我能做到的……” “那个农民工崔大可，一心想要留在城里，来找我好几次了，我有点儿推脱不开，你看我把他安排在食堂给你打个杂行吗？” 刁大河明白，刘主任这是给面子通气儿呢，要不人家主管行政科，在食堂安排个杂工还用得着和自己商量。 当即笑道“那有啥不行的，明天就让他过来吧，他有什么不懂得，我教他！” “那行，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让他过去！” 刘主任酒足饭饱扬长而去，刁大河热情十八相送，差一点就把他送到家。 回来发现大毛、二毛、三毛站在门口，刁大河奇怪问道“你们有事儿吗？” 大毛像个小大人一样，笑 着说道“有事儿，我们能进去说吗？” “进来吧！”笑着把几个孩子招呼进屋。 桌上杯盘狼藉，酒完全喝完了，菜也基本吃光了，只剩下小半盘花生，散落在盘子底。 几个孩子一进屋，眼睛就像有定位系统一样，就盯上了那一点儿花生米。 刁大河觉得好笑，端过来每个孩子手里分了一点儿，把花生米全分光了。 奇怪的是，几个孩子只是吞咽口水，却没把花生米放进嘴里，而是不约而同塞进了衣兜。 “怎么不吃啊？”刁大河问道。 “留着，明天秀儿过生日，全家一起吃！”大毛答道。 刁大河点点头，问道“那你们来找我有事儿吗？” “有事儿！” 大毛把一只死鸟放在了桌子上，郑重说道“刁师傅，有一项重大的政治任务交给你，希望您能认真完成！” “什么任务？” “我妹妹明天过生日，麻烦您给做两道荤菜！” 这个剧情刁大河知道，忍不住笑着说道“就凭这一只小鸟，做两个荤菜？抱歉，实在做不到啊！” “我们还有这个！”大毛从一个布袋里掏出一根猪尾巴，咣当扔在了桌子上。 “猪尾巴！”刁大河故作惊讶，“猪尾巴被你们几个割下去的？” “我们发现了丢了的猪，还偷偷报告给了厂里，这根猪尾巴是我们自己拿的奖赏！”大毛振振有词。 刁大河沉下脸来，说道“那我问你们，割了这根猪尾巴之后，你们把这事儿报告给厂里了吗？” “没，没有！”几个孩子有点儿怕怕。 “‘不告而取谓之偷’，不管你们的理由如何，这都是盗窃。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据为己有，想要不劳而获，这是很严重的错误，最重要的是犯了错还狡辩，丝毫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刁大河语气严厉。 第22章 失落之色溢于言表 刁大河不理会他们的哭声，继续说道“如果这事儿被发现了，你们就要被送到少管所，你们想过没有，如果这样的话，你们的妈妈该多伤心啊？” 大毛哭道“刁叔叔，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您千万别报告厂里！” 二毛、三毛也哭求。 觉得几个孩子已经害怕了，刁大河这才继续道，“别哭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你们可不能再偷东西了！” “我们保证！” “那好，我来说一下我对这件事的处理办法，你们愿不愿意听一下我的处理意见？” 几个孩子频频点头。 “那好，第一，你们这根猪尾巴我要收走，我负责给厂里杀猪，我会把这根猪尾巴暗地里还回去。” 几个孩子脸色垮了下来，失落之色溢于言表。 刁大河笑了笑，继续道“第二，我可以给你们一根猪尾巴，并帮你们做成菜，成全了你们对妹妹的关爱……” 几个孩子眼睛亮了起来，叫道“真的啊，我们年纪小，不要骗我们！” 刁大河变魔术一样，床边摸过绿挎包，里面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根粗壮的猪尾巴。 “哎呀，真的是猪尾巴！”几个孩子兴奋得叫了起来。 刁大河制止了几个孩子的吵闹声，笑着说道“想要这根猪尾巴吗？” “想——”几个孩子异口同声。 “可是这根猪尾巴不能白给你们，你们必须通过劳动来换，你们愿意吗？” “我们愿意！刁师傅，您就说让我们干什么吧！” “门口那片菜地交给你们了，两天一浇水，一直到长出青菜为止。” 约定好明天下午放学后来取餐，几个孩子兴高采烈的跑了。 …… …… 星期一上午，还是上次杀猪那个地方，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一个个目光灼灼盯着场中。 一个大铁锅烧开了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猪小壮被五花大绑，捆扎得很性感，放在两条长凳支起的面板上，它耷拉着耳朵，眼神无光，既不喊也不叫，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来吧，毁灭吧，累了！” 刁大河挽了挽衣袖，拎起了尖刀，这把尖刀被磨得飞快，烁烁闪着寒光，走到了猪的近前，停住不动，摸起了下巴。 刘峰以为他害怕了，询问道“大河，你这是害怕了？” “不是，不是，我在想好像杀猪之前要念什么来着……”刁大河一拍脑袋，笑道，“想起来了！” 接着他大声对着猪小壮念诵道“小壮小壮你别怪，他们不吃我不宰，你管吃的去要债！” 刘峰Σ(???????) 众领导°口°? 众优秀员工情(???) “大河，你这个是封建迷信吧！” 刁大河露出大白牙一笑，“看大家太紧张，活跃下气氛而已！” 把尖刀掂了一下，暗叫一声“统哥，帮忙标个位置！” 脑海中系统指示了下刀位置，刁大河一刀捅进去，猪小壮历经磨难前往那世去了，它最感谢的是刁大河，最恨的是崔大可。 猪血咕嘟咕嘟淌出来，流进了下面大铝盆里。 丁秋楠就站在旁边看热闹，看刁大河一刀解决猪小壮的性命，眼神发亮， “真男人！”她心里得意的想，“他还追我呢，这可真好！” 梁拉娣也在一旁看到了这一幕，心里觉得很震撼，想不到刁大河这么勇敢，谈笑自若就把猪杀了，这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 …… 中午，轧钢厂食堂会餐，优秀员工排着队挤在打菜的窗口，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刘主任叫道“厂长来了！” 众工人分列两旁，纷纷喊道“厂长好！”“厂长好！” 刘峰不住的点头示意，笑着走了进来，看到食堂窗口的小黑板上写着菜单，他情不自禁的念诵起来了，“今日菜单，三素开水白菜、素烧茄子、清炖土豆！三荤蚂蚁上树、鱼香肉丝、红烧狮子头！” “嚯，不得了啊，三荤三素，这个真好！” “刁大河是真有两下子！” 随着刘峰报完菜名，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厂食堂开始打饭了，有肉食餐券的在一个窗口打荤菜，没餐券的在另一个窗口打素菜。 打肉菜的工人一个个工人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打素菜的则满脸羡慕，没办法，谁让另一边要么是领导，要么是优秀员工呢！ “你快点！”后面的人催促。 “行了行了，马上就好，哎，您再给我打点那个汤～” 梁拉娣将餐券递给杨小东，指了指鱼香肉丝里面的菜汤，笑着道。 “我怕回去了这菜就坨在一起了，您多给点汤！” 杨小东看了她一眼，知道这是“师父”的熟人，没有多说什么，朝鱼香肉丝的盆里面舀了一勺，里面带着几个肉丝，浇到了菜上。 “谢谢啊，师傅！”梁拉娣笑的很是灿烂。 刁大河在素菜窗口，看到的几乎没有一个笑脸，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别人吃肉，你在这儿啃窝窝头吃土豆白菜，你说难受不难受。 丁秋楠面无表情的挤了上来，递给刁大河一张饭票，指着土豆说道“给我来份儿这个！” 刁大河愣了下，问道，“你不是优秀员工吗？你的肉食餐券呢？” “我让给别人了！”丁秋楠回答道，当着众人面她没好意思实话实说，其实餐券是被她卖给了一个领导，卖了五毛钱。 “你想吃哪个？” “清炖土豆啊，我不都说了吗？” “我问你想吃哪个肉菜？” 丁秋楠往肉食窗口看了眼，一个工人刚打了一个狮子头，没等离开窗口就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咬的是汁水横流，她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收回了目光，嘴硬道“我就爱吃土豆！” 刁大河没理她，把丁秋楠饭盒拿了过去，对着打菜的杨小东喊道，“给打一个红烧狮子头！” 杨小东应了一声，挑了一个卖相好的，一勺子舀进了饭盒，接着又舀了两勺子汤浇在了上面。 刁大河又在饭盒旁边打了一份土豆，又拿了两个二合面馒头，一并递给了丁秋楠。 排在丁秋楠身后的工人们看了起哄道，“刁组长，您这是假公济私了吧？丁医生给您的可不是肉食餐券啊！” 刁大河从衣兜里掏出肉食餐券在众人面前晃了晃，然后递给了杨小东，笑着道“这是我用自己餐券帮丁医生打的，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丁秋楠端起饭盒，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快步走了，走的很慌乱，又给打素菜的工人们吃了一个甜瓜。 第23章 保留了一点儿原汁原味 后厨刘明敢指示崔大可，“你去把这些猪肠子拿到食堂外面，那有个水龙头，你把猪肠子用筷子翻过来，清洗干净喽！” 崔大可一脸的不情愿，磨磨蹭蹭的不愿意动弹。 刘明敢一瞪眼睛，叫道“抓紧点儿，一会儿厂领导会餐还要吃呢，要是你洗不干净，领导吃出问题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洗菜的刘大姐拍了一下刘明敢胳膊，说道，“你跟人说话客气点儿，别一天劲儿劲儿的！” 刘明敢对刘大姐是另一副面孔，笑着说道，“这两天感冒，鼻子不通气儿，心里面有火气，难免说话声音大了点儿！” “那也不行，都一个厨房的，还是尽量和气着点儿！” 接着她转身又对崔大可笑着说道“倒不是刘明敢欺负你，厨房里都这样，新人要多干些脏活累活，谁都是这样过来的，您别见怪！” 崔大可呲牙笑了笑，知道这活他今天必须得干，端起那半洋盆猪肠子出了厨房，到门口找地方清洗去了。 洗猪肠这活不好干，崔大可两个鼻孔各塞了一团纸，也挡不住臭味儿往里钻，手里的肠子黏糊糊的，摸着都犯恶心，再加上他本就是好逸恶劳的性子，因此干的并不认真，保留了一点儿原汁原味。 粗略的清洗完，又把猪肠子翻了过来，看着倒是挺干净，就直接端了进去，放在了案板旁边。 刘明敢正在备菜，切完五花切里脊，切完里脊剁排骨，一边儿吸溜着鼻子一边儿切，忙完了这样忙那样。 他反应慢，这下才明白为啥刚才杨小东非得抢着去打饭了。“原来是逃避切墩啊，这小子真狡猾”，他想。 剁完排骨，发现猪肠已经清理好，他拎出来，扔进了锅里，加上花椒八角干料开始煮，一股臭味儿升腾，从厨房蔓延开来。 “什么味啊？” “不知道，好像是煮大肠呢！” “真臭，咱们还是回车间吃吧！” “走走走，快走，我感觉我的肉丸子不香了！” …… …… 刁大河上一世是个屌丝，从没亲手做过大肠。 这一世虽然系统给了个满级厨师技能，但许多本领还没实践过，因此煮大肠的臭味儿传出，他倒是没觉得有何奇怪的，只是学着其他人用草纸塞住了鼻孔。 好在工人的饭菜已经打完，这臭的影响仅限于这工人食堂之内。 小餐厅里众领导聊的热火朝天，一个个呲牙咧嘴笑，期待着一会儿的会餐。 煮猪肠子的气味传播进小食堂，焦敏干呕了两声，问旁边的人，“什么味儿啊！” “这是煮大肠的味道！”刘主任回答道。 “怎么这么臭啊？” “闻着臭，吃着香，这回咱们有口福了！” “关门关门，我只想吃着香，不想闻着臭。” 众领导全都笑了起来，靠着门的一个领导伸手把门关上了。 刁大河施展十八般武艺，煎炒烹炸，满级大厨不是盖的，一出手就是一桌全猪宴。 酱爆猪脸（猪脸）、花生炖猪手（猪蹄）、悄悄话（猪耳朵）、梅菜扣肉（五花肉）、蒜香乳排（排骨）、火爆腰花（猪腰）、九转大肠（肥肠）、金牌猪臀（后丘）、大骨汤。 八菜一汤，猛猛上菜。 一众领导手擎着筷子，虎视眈眈，上来一道菜，就抢一道菜，跟后世坐席的某些农村大妈没啥两样，三年苦难时期，从上到下没有不亏油水的，因此这时的领导没啥吃相。 酱爆猪脸，好吃！ 花生炖猪手，美味！ …… 九转大肠……yue！yue！yue！ “大肠谁做的？”政治处领导怒声问道。 上菜的杨小东紧张回答，“是我师父刁大河！” “大河做菜肯定没啥问题！”刘峰脸色阴沉的说道，“大肠谁洗的？” 杨小东轻松回答“好像是崔大可！” “把他给我叫来！” 杨小东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崔大可领命而来，手里还捧着金牌猪臀 ，进屋后放在桌子中央，未曾说话开口笑。 “各位领导，请问叫我来有何吩咐？ ” “这个九转大肠用的肠子是你洗的？” 崔大可听言心里面咯噔一下，面不改色的笑着答道“是我洗的，各位领导吃的可还满意？” “我问你，你是怎么洗的？” “ 我去除了大部分的肠的腥味，但是我保留了一部分，我觉得保留一部分肠的味道，才知道你吃的是大肠 ” “ 是有意把它保留的么？” “ 是清洗的过程中，我留下了一部分。 ” “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 是故意的！”（ 自信挺直腰板 ） “ 呕！ ”（ 极度愤怒 ） 刘峰怒目看着崔大可，终究没把他怎么样，毕竟人家也是好心，只是好心做了坏事而已，摆了摆手把他赶走了。 崔大可出门，刘峰对刘主任说道“老刘啊，这个崔大可不怎么靠谱啊，你说的要把他转为正式工的事儿，我看先等等再说吧！” 刘主任讪笑着应诺，“行，厂长，我全都听你的！” 从食堂出来，崔大可擦了把冷汗，长舒了一口气，暗暗想道“看来短期之内这上层路线是不能走了，要想留在城里，混一个工人身份，还得继续走别的路径。” 忽然，一个手持焊枪的英武身姿在他脑海中呈现，他叨咕了两声“梁拉娣”。 这一天，刁大河基本都在围着厨房转，做完工人的饭做领导的，伺候完领导，回到院子里又开始给秀儿准备生日宴，没办法，这是他当厨子的宿命。 梁拉娣中午打回去一个鱼香肉丝，刁大河又帮她做了五个菜加一个汤，全用早上还回来的饭盒装好，放在了一边。 刁大河这边刚弄完，大毛小哥仨来了，紧接着梁拉娣也来了，母子四人彼此看见都觉得惊讶。 “妈，你怎么来了？” “我不会做肉菜，委托你们大河叔叔帮咱家秀儿做顿生日宴！” “你们呢，怎么来了？” “我们和你一样，也求大河叔帮我们做了一个肉菜。” 第24章 过了一个幸福的生日 刁大河一旁接话，“不麻烦，谁让我喜欢这几个孩子呢！” 没有过多交谈，感谢之辞说完，母子四人欢天喜地的端着饭盒回家了。 到了家中，几个孩子端坐，梁拉娣把饭盒里的菜一个个倾倒进盘子。 鱼香肉丝、肉沫茄子，回锅肉……她一边往外倒菜，一边吞咽着口水，没办法，太香了。 熘肉段儿、蒜香猪尾巴…… 等等……猪尾巴？ “大毛，这个猪尾巴就是你们求刁厨师做的荤菜？” 大毛心虚的应了一声，“是！” “厂里那头猪的尾巴是你们割的？” 大毛点了点头！ 梁拉娣感觉天旋地转，靠着门槛才没栽倒，“你，你们知道你们闯了多大的祸吗？” 她的声音之中带着哭腔，“连市局的人都来了，说这是破坏革命啊，这要是被抓到……我平常是怎么教育你们的？” 莫名的，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她进了厨房，先抄起了捅炉子的通条，接着又换成了擀面杖，最后抄起的是扫帚，冲进了屋子。 大毛不符合年龄的冷静，“妈，您先等会儿，秀儿和二毛三毛盼着这顿饭好久了，您先让他们吃完您再打我吧！您放心，吃完了，您打我我绝对不躲！” 听到这儿，躲在梁拉娣家门口的崔大可露出了笑容，踮着脚悄然离开了。他是来想再和梁拉娣商量一下入赘的事儿的，没想到竟听到了意外情况。 大毛的话让梁拉娣也慢慢冷静下来了，她放下笤帚，平定一下纷乱的心绪，问道“你们割猪尾巴的事儿有谁知道？” “除了我们几个之外，就大河叔知道，对了还有那个扫厕所的南易也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我们那天藏猪尾巴被他看见了，还教育了我们一大通呢！”二毛答道。 大毛出言安慰道“妈，其实您不用担心，虽然猪尾巴是我们割的，但是今天咱们吃的却不是我们割的那条猪尾巴！” 三个孩子巴拉巴拉把去找刁大河，被刁大河把偷割的猪尾巴收走，并让他们给他家菜地浇水换取猪尾巴的事儿详细说了。 “你大河叔叔真说帮你们把猪尾巴还回去了？” “对啊，他还让我们保证以后不许偷东西呢！” 几个孩子乱哄哄的说道。 梁拉娣听言松了一口气，放下心事，把菜一一端上了桌，换上一个笑脸，给小女儿秀儿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 这的确难忘，六个荤菜一个汤，有一个最爱她的妈妈，还有三个最爱她的哥哥。 秀儿，美坏了！ …… …… 崔大可回到厂里，没有直接去保卫科，毕竟举报孩子的事儿有点儿缺德，他不想把事情闹到全厂皆知，他决定明天直接找厂长举报。 梦想着从农民阶级兄弟一下变成工人阶级老大哥，崔大可往临时宿舍的床上一躺，咧开大嘴笑了起来，本以为九转大肠的事儿会让他跌入谷底，谁知去了梁拉娣家一趟就有了转机，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刁大河送走了梁拉娣和三个孩子，躺在床上休息了片刻，又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对象丁秋楠来了，没道理天天给别人做饭，不给自家未来媳妇做饭。 为了早日完成任务，刁大河又爬了起来，重整精神，再开炉灶，他要给丁秋楠做一份儿奶茶。 薏米用高压锅煮好，放在一旁备用。 红茶叶和白糖一起放入锅中，小火慢炒。炒至糖完全融化，出现焦糖色冒出小米泡泡。加入开水，搅拌均匀，再加入牛奶搅拌。再煮个两分钟等待全开，一股浓郁的香味扩散，然后过滤出茶叶，加入薏米，一款基础版的薏米奶茶就算做好了。 倒进一个硕大的搪瓷茶缸，用网兜一拎，就奔了丁秋楠家里，结果小丫头不在，就调转自行车车头奔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丁秋楠在加班整理医疗档案，今天来的病人有点儿多，她必须把所有病历全都填写好，然后存档。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刁大河笑着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丁秋楠情商是真低，开口就是照直崩。 “想你了呗，一天不见你这革命同志，如隔三秋！”刁 大河笑嘻嘻的回答。 丁秋楠脸红了，急忙低头整理档案，几个档案本横竖对不齐，嘴上依旧照直崩“明明中午才见到，哪有一天不见？” “中午见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呢？”刁大河故意调侃道。 “打饭的时候见的，你忘了，你还给我一个狮子头呢！”丁秋楠以为他真忘了。 “狮子头好吃不？” 丁秋楠窘迫起来了，在档案上写了好几个错字，连忙涂掉，低头责备道“都怪你，我都没办法工作了！” 刁大河笑了起来。 打开茶缸盖子，一股香甜的气息扩散，顿时吸引了丁秋楠的注意力，小丫头吞咽了下口水，抬头问道“这是什么啊？” “春天的第一杯奶茶！” 把她面前的东西挪开，把奶茶推了过去，“尝尝吧，专门为了讨你欢心准备的。” “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啊，什么叫讨好我啊？我用得着你讨好吗？” 丁秋楠不满的白了刁大河一眼，大眼睛皂白分明，语音清脆悦耳，不像是生气，倒像是撒娇。 不等刁大河作答，她就迫不及待的捧起了茶缸，里面淡淡的白褐色液体，还结着一层奶皮。 有点儿烫，不敢太大口，试探性的在边上轻轻撮了一下，醇香的味道如同丝般柔滑地滑过舌尖，在口腔中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无数味蕾瞬间被奶茶俘虏。 慢慢咽下喉去，温热如同一条线，沿着喉管而下，一直到了胃里，浑身都变得暖洋洋的了。 第25章 非常的懂礼貌 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刁大河眼神不错的盯着自己，目光温和又专注，她的脸迅速又涨红了起来。 一改刚才的傲娇，带着几分呆萌，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在看，看什么？” “在看你啊！” “为什么要，要看我？” “因为你好看，我喜欢看啊！” “你能不能先别……别看，我有点儿紧张，我想喝奶茶！” 刁大河忍俊不禁，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丁秋楠恼羞成怒，变得奶凶奶凶的，跳起身伸着粉拳就要打他。 刁大河躲躲躲躲，最终闪避不开，被小丫头打到了好几下，不过打的很轻，一点儿也不痛。 闹了一会儿，丁秋楠又跑去喝奶茶，刁大河则没形象的躺在了一旁的病床上，这一天不停忙活，饶是他身体强壮也有些累了。 丁秋楠又喝了几口，抬眼看刁大河神色疲惫，迟疑了一下站起身，走到刁大河身边说道“哎——你把外衣脱了！” 刁大河惊讶，立马就不困了，进展这么快的吗，这就要上车了吗？人家还没准备好呢！嘿嘿嘿！ 看刁大河表情越发的猥琐，丁秋楠来了气，在着他胳膊掐了一下，娇嗔道“你想哪里去了？我学过推拿，看你好像有点儿累，想帮你按一按！” “奥，原来是这样啊！” “你以为是哪样？” “我以为也是这样！” 刁大河笑着脱掉了衬衫，露出了健硕的身躯，他的身体经过系统强化过，线条流畅，肌肉健硕。 “哎，你怎么全脱了啊？”小丫头鼻尖儿、额头全是汗，紧张的问道。 “我就穿了这一件衬衫，你让我脱掉可不是就全脱了嘛！对了，裤子要不要脱？” “别，千万别脱！”丁秋楠心脏乱跳，赶忙制止，“万一裤子也只穿了一件怎么办，这人简直……太坏了！” …… 刁大河趴在病床上，歪着脑袋，头枕在胳膊上。 丁秋楠在他的背上腰间不停按压，手指轻轻触碰到肌肤，那种如丝般滑顺的触感，就如同春天的风儿轻拂面庞，让他忍不住陶醉，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醒来时，丁秋楠已经喝完了奶茶，趴伏在桌上继续填写着档案。 刁大河伸了个懒腰，身上骨节发出脆响，觉得舒服又放松，心道“别说，还真解乏。必须早点儿娶回家，没事按一按可真不错！” “醒啦？” “醒了。” 丁秋楠合上档案，站起了身，脱下白大褂挂在一旁的架子上，“醒了，咱们就走吧！” “去哪？”刁大河睡的有点儿懵。 “还能去哪儿，你回你家，我回我的宿舍！” …… …… 陪着秀儿过完生日，哄着几个孩子睡下了，梁拉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之中不停的晃过刁大河和南易。 “大河给了孩子们猪尾巴，肯定不会去告密！” “南易就不一定了，我前几天刚刚威胁过他，而且我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我……” 这么一想，她有些躺不住了，重新穿好衣服，轻轻推门出去，跑到了南易家门口。 南易还真没睡，正用电炉子，精心熬制一锅好汤呢。 上次医务室受挫，他消沉了好几天，这下又恢复如初了，他打算继续去追那个冰雪女神，鸡汤的香气浓郁，让人闻之心动。 先征服你的胃，再征服你的心，再得到你的人……他制定了完美的追女计划，自认为天衣无缝。 “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啊？”南易喊道，“等会儿啊，我马上过来开门！” 赶忙把汤锅挪到了一边，拔下了电炉子的插销，把电炉子推到了书架的底下。 匆忙跑到门口，伸手拉开门，外面是俏丽的梁拉娣，屋外月光，屋内灯光，两相映衬，本就好看的梁拉娣变得更加好看，原本八点五分的颜值，此刻拉到了九分以上，没有男人不是颜狗，就这惊鸿一瞥，南易的心脏竟然快速跳了两下。 镇定下心神，没好气的问道“梁拉娣，你又来干什么 ？” 梁拉娣声音出奇的温柔，“南师傅，我是来给您道个歉的！” “道什么歉啊？” “上次我误会您了，以为您偷了猪尾巴，您千万‘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对不起您了！” 说着给南易鞠了好几个躬。 南易侧身躲开，笑着道“梁拉娣，道歉就不必了，你不是也没举报我嘛！我不介意，您也别当真，这事儿啊，就算了！” “那南师傅，大毛他们……那个事儿，您能不能给保密啊？”梁拉娣一把拉住了南易的衣袖，殷切的说道。 南易慌忙挣脱，退后一步说道“什么事儿啊？我什么都没看见！梁拉娣，我告诉你，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南易不是多嘴的人。别说我没看见什么，就是看见了，几个孩子饿急了做点儿错事儿，我也不会出去乱说！” 梁拉娣喜上眉梢，不停的鞠躬，不停的道谢，非常的懂礼貌。 …… …… 日出而作，刁大河从搂着丁秋楠的美梦中醒来，擦了擦口水，穿好了衣裳。 出门刷牙，发现梁拉娣的四个孩子信守承诺，拎着小水桶在那浇菜呢。 “你们小哥几个注意点儿，别把我的菜给踩喽！” “放心吧，大河叔，我们注意着呢！” 刁大河刷完牙，进屋做了早餐，想叫几个孩子一起吃，没想到几个孩子竟然一阵风的跑了。 吃过早餐，骑上自行车进了食堂后厨，坐在椅子上，杨小东奉上茶水。 “师父，我给您弄来点儿高末，您尝尝！” 也不知杨小东的老爹给他灌输了什么封建思想，就认定传了技艺就是再生父母，反正不管刁大河认不认，杨小东就是这么称呼了。刁大河矫正了n次了，全都无效，索性也就默认了。 第26章 宣布三个好消息 刁大河喝了一口茶水，喷了半天茶叶末子，这才和杨小东说道 “小东，以后可不用你给我买东西，我光棍儿一个，挣的钱完全够花，你和我不同，你还养着一大家子人呢，再别花那个钱了！” 杨小东感动的应是，看师父多关心自己啊，就很感激。 “对了，怎么没看见崔大可呢？” “是啊，我也问了，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刁大河点点头，说道“那行，你先去干活吧！” 杨小东听言跑去洗菜切菜了。 众人正在忙活，刘主任走了进来。 “大家集中一下，我宣布三个好消息啊！” 一听有好消息，众人立即来了精神，纷纷紧密团结在了刘主任周围。 “第一个好消息就是，咱们厂胜利会餐结束，这次食堂表现很好，功不可没，厂里对食堂全体进行集体表彰一次。” 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纷纷鼓起掌来，这年头的人普遍集体荣誉感很强，食堂获得集体表彰，所有人都与有荣焉。 “第二个好消息是，自从刁师傅进了咱们厂之后，咱们食堂的业绩是越来越好，买饭票的人是越来越多，经过厂领导决议，食堂提升为股级单位。” 众人又热烈鼓起掌来了，谁不希望自己所在的部门级别高啊，级别意味着待遇，也意味着尊重。 “第三个好消息想必大家可以猜到，”说到这儿，刘主任笑着卖了个关子，“那就是，厂里决定，任命刁大河同志为伙食股股长，大家鼓掌欢迎！” 组长升股长，刁大河大小是个干部了，以后大家都要在他手底下混饭吃，因此掌声空前热烈，经久不衰。 尤其是杨小东，那手都拍肿了，他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爹，真是英明，怎么就想到了死皮赖脸这一招呢？这师父认得值个啊，师徒如父子，以后自己可就是官二代了，想想就美！ 却说此时，崔大可走进了厂长办公室。 “厂长，我有重要情况汇报，我找到割社会主义猪尾巴的贼了！” 刘峰两眼一亮，立即道“详细说说？” 崔大可编了一套瞎话，大意是 为了革命抛热血，热心去把猪尾巴找， 鞋都跑丢好几双，千难万苦没找到。 昨天寻访在厂区，意外碰到三个毛， 神色慌里又慌张，说话似乎有蹊跷。 于是他，留了神，注了意，一路跟出二里地， 不抛弃，不放弃，终于听到小秘密。 “你听到什么了？”刘峰问道。 “偷割猪尾巴的就是梁拉娣家的三个小子！”崔大可目光灼灼。 “可有证据？诬陷他人，罪过不小！” “他们偷了猪尾巴肯定要吃，到他家去搜，找到猪骨头就是证据！” 虽然厂长刘峰的老婆焦敏是梁拉娣的师父，两家关系处的相当不错，可崔大可前来禀报，他却不敢徇私，当即叫来保卫科和公安局的警察，协同去梁拉娣家调查。 市局的同志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自从上次在机修厂吃了一顿白菜粉条的包子之后，这些警察都喜欢上了中午到轧钢厂办案。 在保卫科的带领下，众人直奔了梁拉娣家里，几个孩子中午放学，弄来了点儿苞米面糊糊正喝着呢，三毛一边喝，一边摆弄着猪尾巴骨头，拼接成一根完整的猪尾巴，然后弄撒，然后再拼。 “三毛，你都玩了三次了，该轮到我了！”二毛不满道。 “你不是在喝糊糊吗，等你喝完了，我就给你！”三毛回答。 “不行，我现在就想玩儿！” 正争论的时候，哐啷房门一声巨响，一群大人踹门而入，进门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猪尾骨。 “证据确凿，带走！”为首的警察喊道。 立即冲上来几人，把三个吓傻了的男孩双手倒背，用麻绳系好了，往外一推，全都给带走了。 秀儿吓得连哭都不会了，跌跌撞撞藏在柜子旁边，一声不响，瑟瑟发抖。 市局的同志们还没吃饭呢，反正情况已经很清楚了，也不着急，就把三个孩子暂时关进了保卫科的小黑屋，等着吃完工作餐再带回 审问。 梁拉娣三个孩子因为偷割猪尾巴的事儿被抓，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机修厂上下议论纷纷。 “实锤了，梁拉娣一个寡妇四个娃，吃不上饭，孩子偷割了猪尾巴！” “她家那四个孩子各个品行好，这是一步走岔了路！” “梁拉娣这下更可怜了，四个孩子被抓走了仨，这不得要了她的命吗？” “梁拉娣虽然名声不好，但觉得是个好妈妈！” “举报的人最缺德了，那只是孩子啊，看见了就教育教育得了，哪怕劝孩子自首也行啊！” …… 梁拉娣食堂打完饭，回到车间吃饭，徒弟小梁焦急的跑了回来，喊道“师父，您快回去一趟吧，您家里出事儿了，三个孩子因为偷割猪尾巴被带走了。” 什么叫做晴天霹雳，听了徒弟的话，梁拉娣顿时带愣住了，她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冷，慌里慌张的起身，碰翻了饭盒，碰倒了凳子。 一根筋似的跑回了家，家里只有涕泪横流不敢言声的秀儿，“大毛他们呢？” 梁拉娣拉住秀儿问道。 “哥哥他们全都被警察抓走了！”见妈妈回来，秀张嘴哭出声来了。 梁拉娣六神无主，不知何去何从，张着双手也大哭起来了，“怎么办啊？大毛~二毛~三毛~，我该怎么办啊，我的孩子在哪啊？” 一时之间，她万千思绪混乱，仿佛一团乱麻找不到一个线头，哭了好半天，脑子闪出一个影像，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对，我去找刁大河，他是个好人，他一定会帮我！ 心中这样想着，又奔出了房门，一路狂奔到了刁大河家里，摇晃了半天铁大门，才发现门锁着，这才想起了刁大河在食堂，又失魂落魄的往食堂跑。 第27章 她的孩子差不了 忽然，厨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梁拉娣闯了进来，身后是一大群吃瓜群众，远远的还跟着哭天抹泪儿的秀儿。 房门的响声引起了刁大河的注意，从椅子上坐直身子，顺着声音看去，见到了史上最狼狈的梁拉娣。 不知在哪里挂的，头发散乱，一半儿披散在前，乱糟糟的；可能是摔了跟头，裤子在膝盖处破了一个洞，手上也有血；衣服扣子掉了两个，露出脖颈上一片雪白。 刁大河大惊失色，以为梁拉娣是被谁给祸害了呢，连忙站起身走到近前，问道“拉娣姐，您这是怎么啦？” 看见了自己想找的人，梁拉娣脑子恢复了转动，她大哭了起来。 “大毛、二毛、三毛，全都被警察带走了，我可怎么办啊，我的孩子啊……” 孩子就是梁拉娣的全世界，她每天咬着牙硬撑着，为了一口吃的，甚至不惜自己的名声，如今三个男孩子全都被抓走，她的世界一瞬间崩塌了。 刁大河对剧情熟知，无需询问情况，而且他已经留好了后手，因此并不慌张。 胸脯一挺说道“拉娣姐，不要慌，一切有我，我现在就去帮你把孩子要回来！” 出言安慰了几句梁拉娣，刁大河冲着身后喊道“刘姐、小凤，你们俩帮忙照顾点儿，我去去就回！” 两人应命，扶着梁拉娣进去休息。 看见秀儿也站在门口，他把秀儿也拉了进来，交给了身后的杨小东。 出了厨房门，转身关好，对众多看热闹的人大声说道，“梁拉娣家三个孩子可没偷割猪尾巴，这事儿我是清清楚楚，而且手头还有证据，大伙儿不信跟着我去看看热闹吧！” 说完领头走向了厂办公室，一群工人闹哄哄的跟随，毕竟看热闹谁不喜欢啊。 一间小会议室，几个厂领导陪着市局来的公安，正边吃东西边谈公务呢，中午食堂做的是发面饼，白菜粉条，吃起来贼香。 “这几个孩子偷割了猪尾巴，你们那边会怎么处理？”刘峰关切的问道。 一个公安吸溜了一口粉条，听刘峰问话，匆忙咽下，说道“几个孩子饿急了犯的错误而已，又不是坏分子搞破坏，估计着顶多送少管所管教几天！” “那也要留下案底吧？”刘主任问道。 “那肯定的了，进我们那儿转一圈，出来就再难洗干净了。这几个孩子的前程算是毁了一半儿了！” 现场没人再说什么，一阵沉默。 人心都是肉长的，几个孩子最大的才小学四年级，还都是豆芽菜呢，知道个屁啊，就因为犯了这么个小错误，后半辈子可能都毁了。 可谁也不敢求情，要是几个孩子动的是个人的东西，大人说几句就过去了，可几个孩子动的是公家的东西，这年头集体利益大过天，现在已经报了案，无论轻重，必须得判，谁来也不好使！ 刘峰心里面暗骂崔大可，“特么的，你发现是几个孩子干的，把猪尾巴要回来不就得了？非得举报，这不是坑人嘛！” 一阵喧闹声响起，接着就是敲门声。 刘主任跑去开门，结果往门外一看，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刁大河站在前头，身后挤挤擦擦全都是人。 “你们这是干什么？”刘主任惊问。 “没什么，就是过来反映个事儿！”刁大河答道。 机修厂众领导听见声音也都到了门口，刘峰有些紧张，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啊？刁大河，你这是要干啥？” “厂长您请放心，我们不是来闹事儿的，”刁大河笑着说道，“我是找公安同志来说明情况的。” 几个公安听言也都到了门口，看走廊里全都是人，于是正色问道“什么情况？” “关于机修厂猪尾巴被盗的相关情况！” “那你自己过来说不就行了？带着这么多人来干嘛？” “各位领导、公安同志，你们误会了，这些人是自己过来的，与我无关！刚才这几个孩子的母亲疯疯癫癫，跑到厨房来找我做证，恰好赶上工人们吃饭，这才全跟了过来看热闹。” “找你证明，证明什么？” “证明猪尾巴不是三个孩子割走的！” 一个公安道“虽然还没来得及审问几个孩 子，但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刁大河笑了，说道“您说的人证，他亲眼看见几个孩子割了猪尾巴了没有？” “没有，但是他听几个孩子说了猪尾巴是他们割的！” “他是一个人听见的，还是几个人一起听见的？” “一个人听见的！” 刁大河道“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是理，一个人听见的怎么能作为证据呢？万一他听错了呢？万一他撒谎呢？” 这是另一个年老一点儿的公安说道“我们去他家时，几个孩子正在玩儿猪尾巴骨呢，这个物证总不会是假的吧？” 刁大河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发票，递了过去，却是一张副食店的收据，上面写着“猪尾巴一根，售价三毛六分整”，还盖着副食店的红印章。 几个公安互相传看，接着又给领导传看，之后面面相觑。 刁大河笑道“不瞒众位，昨天梁拉娣的小女儿过生日，孩子从小到大没过过生日，想在生日这天吃点儿好的，梁拉娣就求到我的身上。 恰好我这么多年攒下点儿肉票，就帮忙代买了这一根猪尾巴，还帮着做了个肉菜。 谁知这事儿惹了祸，被有心人看见了，竟然给举报了，让几个孩子蒙受了不白之冤，您说这冤枉不冤枉？” 全厂从上到下全都松了一口气，“闹了半天这偷猪尾巴的事儿，不是梁拉娣的三个孩子干的啊！” 刘峰看向几个公安，笑着说道“公安同志，看来是误会了！梁拉娣这几个孩子我知道，平常表现很好，又正直又礼貌，这事儿应该不是他们干的！” 第28章 崔大可连呼冤枉 一个年轻的小公安还想说些什么，被那个老公安制止了，“既然是误会，那就把几个孩子放了吧！猪尾巴的事儿我们再继续查！” 说完，和保卫科做了交代，几个公安全都撤走了。 车里，小公安问老公安“师父，这事儿有蹊跷，虽然那个刁大河拿出了证据，可我还是觉得猪尾巴是三个孩子割的！” 老公安手指在小公安脑袋上弹了一下，笑着说道“我们的职责是抓破坏革命的坏分子，可不是几个吃不上饭的孩子，既然人家能自圆其说，咱们又何必较真呢？抓了这几个孩子，坑了他们一辈子，就不怕良心有愧，睡不着觉吗？” 其余几个公安若有所思，全都不说话了，庆幸的是，车里没一个人谈什么原则，这年头讲究那玩意的人真不多，其实后来更少，其实历来如此! …… …… 刁大河亲自去保卫科，领回了三个毛，又带着去了厨房，让母子相见，上演了一出感天动地的大戏。 几个儿子失而复得，梁拉娣差点没惊喜得昏过去，对刁大河感激得无可无不可，就差没磕头叫爹了。 与此同时，厂长刘峰、保卫科王科长、行政科刘主任会同，把崔大可叫进了办公室。 这小子一直躲在宿舍，就是担心被人知道自己举报了梁拉娣的三个孩子，现在听说领导召唤，内心欢喜雀跃，以为着酬功的时候到了呢！ 进了厂长办公室，崔大可立即感觉到了氛围的不寻常，抬眼看去，刘峰一脸寒霜，王科长藿香正气，刘主任则是不停眨眼睛，提醒他注意。 未曾说话开口笑，“几位领导，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崔大可，作为我厂的临聘人员，你捏造事实，肆意诬告他人，让我厂职工梁拉娣在精神上、生活中受到了侵害并造成了严重后果，现在我们决定要对你进行处罚！” 崔大可连呼冤枉。 “几位领导，我只是把自己听见的、看见的如实反映给厂里了，并没有捏造事实啊！” “还不算捏造事实？那我问你，你亲眼看到大毛他们割猪尾巴了吗？” 崔大可摇头，“没看见，但是我听到了！”。 “那你听到人家说猪尾巴就是他们割的了吗？” 崔大可又摇头，不敢隐瞒，实话实说道“我听见梁拉娣一家在为猪尾巴的事情争吵，梁拉娣好像因为猪尾巴的事情哭了，还要因为猪尾巴打孩子，如果不是她家孩子干的为啥要打呢！” 刘主任叹了口气，插嘴道，“大可啊，你这是断章取义了，人家孩子过生日，买了一根猪尾巴自己吃，被你误会成了坏分子了。”说完之后，黑框眼镜遮挡下不停挤眉弄眼。 崔大可秒懂，立即一拍大腿，“哎呀，原来是弄错啦，这扯不扯，厂长啥也不用说了，我愿意接受厂里的一切惩罚，我不求别的，只求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本来刘峰是打算把崔大可开除了事的，但人家认错态度如此良好，倒是不好说什么了，何况崔大可只是没弄清情况而已，并无主观上的故意，倒是不好处理了！ 和刘主任、王科长相视一眼，一时不知怎么处理。 刘主任说道“厂长，我有个提议，您听听行不行！第一个，就是内部对崔大可进行点名批评，这个崔大可隶属我们行政科，这项任务就交给我。 第二，就是让崔大可拿出十元钱来，以咱们厂的名义，对梁拉娣一家进行精神赔偿，就赔偿个十元钱，您看怎么样？” 王科长说道“刘主任这个提议不错，第一维护了我们保卫科不暴露举报人的纪律，第二梁拉娣家也的确困难，十元钱比道歉更能起到实际作用！” “那好吧！”刘峰不再纠结，对崔大可说道，“崔大可，你愿意接受处罚吗？” “我愿意！” “那好，就按照刘主任所说，内部批评，罚款十元！”刘峰点头，正色说道，“崔大可，你虽然只是一个杂工，但也是厂里的一员，希望你以后做事能三思而行，多团结爱护同志，别动不动就打小报告！” 崔大可诺诺连声。 交了十元钱之后，被刘峰赶出了门。 这家伙出门后脸色阴沉了下来，骂了几句mmp，愤愤不平的走了。 之后，刘峰又把梁拉娣 叫进了办公室。 梁拉娣已经回家换了衣裳，腿上受伤，走路一瘸一拐，刘峰安慰鼓励一番，从书桌里拿出了十元钱给了她。 “这是什么钱？”梁拉娣问道。 “拉娣啊，你受惊了！这些钱是厂子里给你的补偿！” 梁拉娣接过钱放进衣兜，脸色平静的问道，“厂长，我能问问是谁举报我们家三个孩子的吗？” “这个按照纪律，我不能说！”刘峰回答。 “是不是南易？” “说了有纪律，我不能说！” “那就是南易了！这个人渣王八蛋，算了不说，说了不算，老娘和他完不了！” 孩子平安无事，又得了赔款，梁拉娣终于满血复活，王霸之气重归于身。 四处寻摸一眼，看见办公室一角支着一个笤帚，梁拉娣抄起来就冲了出去。 刘峰有些傻眼，“这虎娘们要干啥？” 脑子转了几圈儿才反应过来，匆忙追了出去，梁拉娣已经消失不见，这哪里像是腿受伤的人啊。 在走廊里喊了一声，几个领导开门走了出来。 刘峰叫道“给保卫科打电话，让他们拦住梁拉娣，要出事！” 第29章 追的更起劲儿了 南易正坐在距离公共厕所二百米处修养身心，春天过了一大半，天气升温，厕所越来越臭，他的办公地点越来越远。 手捧《三国演义》，南易吟诵道，“一时落魄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看着公厕，心中感慨，“这鬼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忽听得身后一声娇喊，“南易，老娘和你拼了！” 回头看时，一个梁拉娣前面跑，一群人在后面追。 梁拉娣高举笤帚，不停挥舞，瞪着眼睛，咬着钢牙，那凶狠模样看着就有点儿瘆人。 他有点儿慌，惊呼道“梁拉娣，你想干啥？” “干啥？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臭男人，说了不算，算了不说，你那天晚上是怎么答应我的？” 南易……什么鬼？ 身后跟来的众人……这梁拉娣和南易有情况？ “好汉不吃眼前亏”，看梁拉娣来势凶猛，南易掉头就跑，这一跑更加坚定了梁拉娣的怀疑，追的更起劲儿了。 机修厂上演了经典的一幕男的跑，女的追，后面还跟着一大堆；男的喘，女的喊，后面的人喘着喊。 “南易，你个叛徒，你出卖我家孩子，我要杀了你！” 梁拉娣不愧焊工出身，体力爆表，一边喊着一边追，速度不减。 南易就不行了，面黄肌瘦，长期营养不良，越跑是越没劲儿。 跑了不到十分之一个马拉松，南易有些受不了，扶着路旁一棵树喘息起来了了。 没一刻，梁拉娣就到了近前，也不管头还是屁股，笤帚就往身上招呼，把南易打的是蹦蹦又跳跳。 “梁拉娣，你个疯女人，你要干啥？” “哎呦我的妈呀，哎呦我的妈！” 天气有点儿热，南易衣衫单薄，笤帚抽在身上，那是真疼，疼的南易直叫“妈”！ 好在保卫科的跟的紧，梁拉娣没打几下，就被按住了。 梁拉娣被按住，南易来了精神。 “梁拉娣，你简直不可理喻你，你做事儿不带脑子的吗？” “南易，你这个王八蛋，出卖我的孩子！” “梁拉娣，要不是你是个女人，老子早收拾你了！” “来呀，来呀！” 梁拉娣用力挣扎。 这时刘峰也追到了近前，扶着大腿吐舌头，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把他俩给我全都带回去，反了天了！” …… 厂长办公室，受了暴击伤害的南易，和怒气消减的梁拉娣分列办公室两侧，厂长刘峰居中而立。 “梁拉娣，你这个……你这个落后分子，我都和你说了不是南易，你还追着打人家干什么？” 梁拉娣喘着粗气，“除了他还能有谁？我家孩子的事儿就他知道！” 南易感觉脸也疼，身上也疼，心中无限怒火，“梁拉娣，你太狠了你，瞧你把我打的，这脸都肿了！ 我跟你讲吧，我就是因为告密被罚去看厕所的，我这辈子最恨告密的人，你也就是碰到我了，要是换一个人，你家仨孩子现在刚被放出来，又得重新进去！ 你信不信？你个傻娘们！” “你骂谁呢？”梁拉娣丝毫不虚，还要往上冲，被刘峰拦住。 刘峰嚷道“梁拉娣，你可真够可以的，你这脑子怎么这么笨呢？你家孩子那事儿究竟真实情况如何，你自己不清楚吗？非得把事闹大了，弄出个不可收拾的局面才好吗？” 刘峰这么一说，梁拉娣脑子慢慢恢复了清明，看着对面疼得呲牙咧嘴的南易，心里后怕起来了，这人家要是来个实名举报，当面对质，那大毛他们不就真完了吗？ “我真是太笨了，我应该晚上在他脑袋上套麻袋，然后把他打个半死，就好了！不行，我得先稳住他！”梁拉娣暗戳戳想道。 念头一转，脸上竟然挂上了笑容，“哎呀，误会了！南师傅，对不起啊，是我弄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身上疼不疼啊？要不要我陪您去医务室看看啊？” 说着竟然走到了南易身边，上手要摸。 南易吓得一缩脖，赶忙后撤两步，惊问道“梁拉娣，你想干嘛？”这泼妇转变速度太快，他有点儿猝不及防。< /p> “不干嘛，就是想看看你伤的重不重！” 南易…… 刘峰…… 梁拉娣不闹了，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南易出了厂办，直接奔了医务室，他疼~，他需要丁医生亲手上药。 医务室走廊上人不少，南易只能咬着牙在外面排队。 好不容易听见丁秋楠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下一个！” 南易满怀期待的走了进去，坐在了诊桌旁边。 “你怎么了啊？” 丁秋楠这是明知故问，刚才给人看病时，听工人议论，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别提了，被同志误解，屈冤遭打了！”南易解释道。 “都哪里受伤了？” “脸上，身上，还有心里面！” 丁秋楠往南易脸上看了看，语气冰冷的说道 “脸上，身上的伤养几天就好了！至于心里面，问心无愧就不会受伤，你要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这伤就一辈子好不了！” 外面还有人呢，南易不愿意多解释，只是说道“丁医生，我这伤的挺重，可不能光靠养啊，您怎么也得给我涂点儿药啊，要不太不负责任了吧！” 丁秋楠依旧面无表情，“你确定要涂药？”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好吧，你先把外衣脱了，到里面去吧！” 她用手一指医务室里面的一间小屋，那里是专门给病人打针上药的地方。 南易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这一刻他觉得挨的打是值得的，刚进医务室房门，已经把上衣脱光了，露出了一身排骨。 第30章 别跟他学坏喽 房间里刁大河斜倚在病床上，手拿着一本市井小说正在看图，见南易进来他呲牙一笑。 “你怎么在这里？” “这不厨房的事儿忙完了嘛，作为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同志，我担心丁医生一个人在医务室忙不过来，特地前来帮忙！” 南易无语+无奈+欲哭无泪。 丁秋楠走了进来，把一瓶药用酒精和一瓶黄药水拿了进来，递到刁大河手里，“先用酒精杀毒，然后再涂抹黄药水。” “得令！”刁大河兴奋的接过药水等物，转身对南易说道“南师傅，麻烦床上先趴好！” 南易有点儿怕怕，心虚的问道“我不用涂药了行不行？” 刁大河、丁秋楠异口同声“不行！” 战战兢兢的趴在了床上，承受刁大河用炒菜的手法涂药。 病房里传出南易鬼哭狼嚎的声音，凄惨至极，如同“菊花残”，让人不寒而栗。 几个在外面排队的小青年一哆嗦，相视一眼，全都偷偷的溜了。 上完药，南易已经虚脱，生无可恋的趴在那里不想动弹，有气无力道“刁大河，你也忒狠了，酒精就直接往我伤口上倒啊。” 刁大河嘿嘿直乐，“这不是刚刚上手，业务还不熟练嘛！” “不熟练你还敢动，你这是要杀人害命啊！”南易有些欲哭无泪。 梁拉娣还真够狠，明显用笤帚抽南易的时候用尽了全力，南易身上一条条红红肿，有的地方还破了皮，刚上酒精时剧痛，此时又转成了火烧火燎的感觉。 “这可要了我的命了，梁拉娣，我和她完不了！”他一边呻吟一边咒骂。 看丁秋楠出去忙活了，刁大河坐在了南易身边，忽然在他眼前比了一个大拇指。 “南师傅，您是这个！” 南易看见了，有些糊涂的问道“您是什么意思？” “今天梁拉娣冤枉你了吧，根本不是你告的密，对不？” “哎呦……那当然了，老子立身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去告密？” 刁大河继续说道“这个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是梁拉娣那么打你，你在厂领导面前都没实话实说，你要是说了那天你看见谁割了猪尾巴。可够梁拉娣这个傻瓜喝一壶的！” 南易抬眼看了下刁大河，颇有点儿惺惺相惜之感。 刚刚上山药，需要等着干，他把撑着身体的两手伸直，彻底趴平整，这才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梁拉娣家的几个孩子都不错，我不能坑孩子！ 而且梁拉娣也是出于爱子心切，一时不明真相，做出点儿糊涂事儿，做为一个男人我觉得我能忍！” 刁大河再次竖起了大拇指，“真丈夫也！” “说真的，南师傅，你就真打算一辈子待在那个厕所？” “鬼才愿意待在那里呢，我这不是被人诬陷，不得已而为之嘛！” 刁大河展颜一笑，“那人家刘厂长两顾茅厕，请你出山你都不干？” “我不是不干，我是不能糊里糊涂的干！别人污蔑我一顿，让我扫了这大半年的厕所，就这么算了？‘士可杀，不可辱’，至少也得给我恢复名誉吧……” 听到这里刁大河叹了口气。 南易抬起头看了一眼，奇怪问道“因何叹气？” 刁大河道“我这不刚刚升任后勤的伙食股股长嘛，手底下有两个组长名额。 我听说您做饭的手艺不错，就想着和厂长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你调回食堂帮我一把。 可您这都‘士可杀，不可辱’了，我看还是算了吧！” “别算了啊，咱再商量商量呗！” “可我做不到帮你恢复名誉啊！”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但求问心无愧，名誉小事耳！” “那您这‘可杀不可辱’？” “被人污蔑，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刁大河强忍住不笑，心说好嘛，果然‘人嘴两张皮，反正都是理’，道理全都让你一个人占了。 这时门外传来喊声，是丁秋楠在叫自己，刁大河站起身出去，却被一把拉住衣角。 “南师傅，还有什么事儿吗？” “真能让我回食堂？” “这个我做不了主，我得去找厂长商量一下！” “那您可快着点儿！” “行，我一会儿就去找厂长说，有了信儿就去通知你！” 离开屋子去见丁秋楠，看诊疗室里一个人没有，有些奇怪，“刚才排队看病那些人呢？” 丁秋楠忍了下笑容，说道“都被南易的叫声给吓跑了！” 刁大河哈哈笑了起来。 转而问道“那你叫我出来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不想你在里面和那个出卖孩子的人渣臭贫！” 这话恰好被穿衣出来的南易听见，说道“丁秋楠，作为一个又红又专的革命主义战士，你怎么不经过调查就胡乱说话呢，我对你简直太失望了！” 刁大河接口道“失望好啊，失望就可以安心工作了，抓紧去打扫你的卫生吧，不要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我……”南易还想说些什么，但抬眼看见丁秋楠那厌恶的眼神，终于还是选择闭口不言了，转身略带着些许萧索离开了！ “什么人啊！”南易走后，丁秋楠继续吐槽，“差点儿毁了三个孩子！” 刁大河才不帮南易解释呢，他现在虽然和丁秋楠相处不错，可还没确定关系呢，必须防范一切可能之敌，丁秋楠误会南易，刁大河乐见其成！ “一切等尘埃落定再说吧，南师傅暂时先委屈你了!”刁大河心说。 果然，听丁秋楠继续说道:“你以后离他远点儿，别跟他学坏喽！” “得嘞！都听你的！” 第31章 我有一个要求 和丁秋楠插科打诨一会儿，每次看见小丫头憋着笑不敢笑，故作深沉强忍着不笑的样子，刁大河就很快乐。 “我得走了！” “干嘛去？” “去厂办找厂长说点儿事儿！” “那你去吧！” 刁大河往外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回身问道“今天晚上厂里放露天电影，有空一起去看不？” “嗯……行吧！” “‘行吧’是有空还是没空？”刁大河调侃。 “是没空～没空不了一点儿～一点儿也没空～”丁秋楠皱起眉，嘟起嘴，情绪来的贼快，就像六月的乌云。 “那行吧，你没空我有空，到时候咱们在放电影的地方见，我给你带好吃的，别忘了穿漂亮点儿!” 说完嘿嘿笑着走了。 赶忙走到窗前，看着刁大河远去的背影，丁秋楠捂着嘴笑了，“这个大坏蛋，我可不能让他轻易得逞，那样他不会珍惜我的!” …… …… 厂办公室，刁大河一本正经的和刘峰对坐。 刁大河掏出了烟，刘峰掏出心爱的打火机，彼此点烟，寒暄几句，话入正题。 “大河啊，找我来有事儿吗？” “厂长，这段时间买饭票的人越来越多，有一些外面工厂的工人都来我们厂食堂买饭，可是咱们食堂规模太小了，算上新来的崔大可，这才十一个人，给上千人做饭，有些太吃力了！” “哦，这个问题刘主任已经反应过了，不过我看你们食堂还能勉强应付，也就没有急于帮忙解决，怎么，有些忙不开了吗？” “勉强应付肯定还是可以的，但那样势必导致食堂做出的饭菜质量下降，质量下降的话来买饭票的人就少了，那样就彻底能忙活开了！” 刁大河一顿车轮子话把刘峰都绕晕了，索性骂了一句，“你特么有话能不能直说，你到底想干啥？” “我想在食堂招募两个正式工，希望领导同意！” “就这事儿啊，行，我同意了！”刘峰还是很大方的。 之所以同意食堂招工，除了是给刁大河面子之外，还因为这段时间食堂业务不错，听刘主任说，食堂已经开始盈利了。 “那我还有一个要求！”刁大河得寸进尺。 “什么要求？” “这次扩招的两个人由我说了算。” “这个是小事儿，一会儿我和老刘说，这次扩招就由你说了算！” 刁大河很高兴，又给刘峰递上一支烟，然后把烟盒放在了桌子上。 俩人闲聊了几句，刘峰问道“你想招募谁啊？” “咱们食堂缺少撑台面的，我想招两个组长，一个负责白案，一个负责红案，让咱们食堂的业务更上一层楼。”刁大河说道。 问作为一个领导如何才能实现摸鱼躺平的生活？那当然是手底下必须有一支素质过硬的人马了。 就现在刁大河手下那几个货，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杨小东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炒个大锅菜还勉强，至于刘明敢，除了揉面有劲儿之外，在厨艺一道上那是毫无天分，其余碌碌之辈，更是提也不用提了。 因此，刁大河早就动了招人手的心思了，红案不用说了，非南易莫属，至于白案的人选他虽然还没定，但心里隐约也有了计划，困难三年刚过，京城多少饭馆倒闭了，要找个牛点儿的白案出来，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用别的，就是到居委会找王主任，随便就能介绍个十个八个的。 “有人选了没？”刘峰笑着问道。 “白案还没有，红案我打算用南易当组长！” 一听南易，刘峰脸色不好看了，“别人可以，南易不行！在厂子里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竟然以此为要挟提一些厂里根本无法做到的条件！” 当时猪小壮要来，厂里没有拿得出手的厨师，不想浪费美味的肉肉，刘峰经查得知扫厕所的南易是个好厨子，就屈尊降贵两次请南易出山，结果全都被拒绝了，刘峰自觉很失颜面，心里有些憎恶他。 “厂长，您对当前的政治形势怎么看？” 刁大河看刘峰不同意自己启用南易，一点儿也不着急，而是问了一个看似 无关的问题。 “这还用说吗？前途一片光明，形势一片大好啊！”刘峰秒回答，这些他早就背熟了。 刁大河点点头，又换了一个话题， “厂长，有几句话不是关系好的我不说！ 风行草偃，但有些大树，哪怕遭遇狂风，却只是摇几摇不动根本，这是为什么呢？一个是树大根深，一个是身处森林之中！ 您现在是一厂之长，起风时最先吹到的就是您，您不趁着身居高位的时候，好好培培土长长根，多扶植几株树木，更待何时呢？” 把烟蒂扔进烟灰缸，刁大河继续说道，“南易虽然脾气臭，性子直，但他有本事，有原则，有情义，知感恩。 厂长，这样的不趁着他落魄之时拉到身边，等他时来运转的时候还能记住您的好吗？” 几句话说到了刘峰的心里，他也是新官上任，地位还不牢靠，身边正缺亲信之人，听了刁大河的话陷入了沉思，考虑了一会儿，留刁大河独自在办公室，自己却出去了。 没一会儿，广播里传出刘峰富有磁性的声音， “现在播放一则通知 我厂原食堂员工南易，因被怀疑搞破坏活动，被下放到清洁队进行改造。 现已查明情况，而且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改造，南易的思想上已经取得了巨大进步。 所以经厂里开会决议，调南易同志回到食堂继续工作，更好的为社会主义建设发光发热！” 听到这里，刁大河坐在厂长办公室翘起了二郎腿，这个刘厂长，还真是挺有意思呢！ 这条消息响彻机修厂上空，回荡在众工人的耳畔。 梁拉娣“没天理了！” 刘明敢“我在厨房终于有靠山了！” 众工人“南师傅做饭好吃，这下我们又有口福了！” 第32章 做人情要做全套的 刘峰回来时，满脸挂着笑容，看来成就感满满。 坐在刁大河身边，把一纸公文递给了他。 “这是给南易恢复职务的公文，让他拿着这个到人事科办下手续。另外，除了广播了之外，我还让人事科贴了个告示，向全厂职工公布了一下！怎么样？满意了吧！” 刁大河把公文折叠，放进了衣兜，“哈哈哈，要不说您是领导呢，做事儿就是周到细致！” “那是，做人情嘛，当然要做全套了！” 说完照着刁大河腿上拍了一下，“把腿给我放下，成什么样子！” 刁大河笑着收回了二郎腿，在桌上又扔下一盒烟，告辞而去。 其实刘峰的一番操作算是白费了，因为南易根本没在厂子里。 他从医务室回来直接就回了宿舍，现在忍着身上的疼痛，还在精心侍弄他的那罐子汤呢。 一边儿往汤里继续添加着材料，一边自言自语，“能不能追上大美女丁医生，就看这罐子汤了，要是这回还不行，那就只能另谋他路了！ 可恶的刁大河，上次我那个美味的汤汁哦，功劳全被他给占了，要不说不定丁医生已经喜欢上我了，哪会像现在一样对我没个好气呢！ 哎，那个刁大河说要把我弄回食堂，也不知真的假的，要是他真能做得到，那我可就不骂他了！嘿嘿嘿！” 正跟自己聊的挺high呢，门口传来敲门声。 南易动作行云流水，拔下电路插销，把汤罐儿端起来放在了桌子上，用脚把电炉子推进了柜子下，打开房门。 刁大河？这人还是不禁念叨，说曹操曹操到，念叨刁大河，刁大河就会很快出现。 “您这是有事吗？”南易有些奇怪，俩人这才分开半个多小时，这刁大河怎么就追到家里来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刁大河眉眼带笑。 “您快点儿请！”南易慌忙把人让进屋子。 两人落座，刁大河拿出了那纸公文，递了过去。 “南师傅，答应你的给你办妥了！” 南易疑惑的接了过去，顿时激动了起来，他既没预料到刁大河能把事情办成，更没预料到事情办的如此之快。 那张公文在南易手里遭了罪了，被抖的哗啦哗啦直响，险些就破了身。 良久，南易放下了公文，诚恳说道“刁股长，我谢谢您了，以后但凡有用我之处，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刁大河笑了起来，“赴汤蹈火倒是不必，请我喝汤倒是应该，我这一进您这屋子就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气，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气尝一下南大厨这碗老火靓汤啊！” “啊，这个……”一句话把南易弄愣住了。 同意吧，自己花费了三天两夜就熬出了这么一罐子，倒出来顶多两碗，还准备用它来追梦中女神呢！不同意吧，刚刚说的话等于放屁，那得多丢份儿啊。 又一想，这汤有两碗呢，给刁大河一碗还能剩一碗，也够用了。 于是起身给刁大河倒了一碗汤，汤在罐子里已然香气四溢，这一倒出来更是不得了，一种闻所未闻的香气充斥着整个房间，冲击着嗅觉，撞击着灵魂。 刁大河也不客气，接过碗细看，见汤的外表平平无奇，宛若清水。 轻轻啜了一小口，只觉鲜到了极致，像是鸡汤，又像是鱼汤，有药汤和素汤的清香，又有金汤和毛汤的荤香，只是这一小口就仿佛尝到了世间万味。 轻轻把汤咽下去，刁大河竖起了大拇指，“南师傅，了不起，这汤算是被您给熬明白了！” 南易不禁有些得意，准备食材用了三年，熬汤用了三天两夜，的确当得起刁大河一句夸赞。 “刁股长，您见多识广，可能喝出我这汤是什么汤吗？”南易这一得意，就有些口不择言，说出话来竟有几分考较之意。 刁大河也不见怪，他有满级厨师技能，自然不虚，笑着答道“‘神心鉴无相，仁化育有味’，您这熬制的是北宋宫廷御膳之中的‘无相神汤’，可对？” 南易吃了一惊，他是真没想到刁大河能猜出汤名，心下暗暗佩服，不自觉称赞道，“刁股长，您能喝出这是什么汤，就表明您不是一般人了，这汤给您喝了，还真是恰得其所呢！” “不敢当”，刁大河先是谦虚了一句，接着颇为遗憾的说道，“可惜熬制这汤需要八十一味汤材，您这凑了不到一半；需要十口汤锅，您这只有一个汤罐；本来用柴火最好，您用的又是不能把控火候的电炉子。 虽然您改变了做法，做到了八九分相似，可终究不是这汤的本来样貌了！最主要的这汤里肉类食材，您只用了猪骨和鸡骨，让这汤荤素失了调和，有违‘无相’本义！” 一番话说得南易一愣一愣的，竟然对刁大河生出了知己之感，高山流水，伯牙子期，他在心底不禁吟唱起“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的歌谣来了。 如此珍贵的美食，怎能浪费，刁大河慢慢细品，每喝一口都咂磨半天，看得南易在一旁口水直流。 刁大河“奇怪”的问道“南师傅，这汤火候已到，您自己怎么不喝啊！” 南易尴尬一笑，他心里明白刁大河也在追求丁秋楠，因此不能直说，只好敷衍道“我这汤还另有他用！” 刁大河一笑，不再多说，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了汤碗，从怀里掏出一张饭票递给了南易。 南易奇怪的问道“您这是——？” “哦，这是我对象秋楠让我给你的，说是上次你帮她打饭没给你饭票！” 别的话南易都没听到，只听见了“对象秋楠”四个字，赶忙问道“丁秋楠是你对象？” 第33章 全都是误会 话虽然不多，却像是刀子刺中了南易的心，他失神良久，这才叹息一声起身，到橱子里拿出一个碗，把罐子里剩下的汤全都倒了出来，最后一滴流出，刚好一满碗。 看着清澈如白开的无相汤，他心说“多亏这碗汤还没送出去，这要是送出去才知道人家丁秋楠已经有对象了，那可就亏大了！” 汤有点儿烫，他端起碗轻轻吹散热气，刚想来上一口，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南易放下碗去开门。 打开门，门外竟然空无一人，南易顿觉奇怪，探出头去张望，一个麻袋从天而降，直接套在了他的头上，紧接着就是一脚把他放倒，再接着就是疾风暴雨的拳打脚踢。 刁大河坐着的位置正对着门，这一幕被他看了个正着，不由得惊呼了一句“哎呀我去”，然后叫道“拉娣姐，你这是干啥？” 梁拉娣哪里料到屋里还有人呢，被人叫破名字顿时慌张了，一边继续踢麻袋，一边否定“不是我，我不是梁拉娣”。 麻袋里南易气急败坏，大骂道“梁拉娣，你这个泼妇，我和你没完！” “不是我，我不是梁拉娣！”梁拉娣一边叫，一边踢的更用力了。 刁大河也反应过来了，连忙奔出门，阻止了“恶向胆边生”的梁拉娣继续施暴，废了半天劲儿这才把南易扶起来，摘去了套在身上的麻袋，脸肿起来了不说，鼻子已然流出血来。 “梁拉娣，我和你拼了！”南易就挥舞着王八拳就想拼命。 被刁大河一只手撑住，“南师傅，误会啊，全都是误会！” 梁拉娣看事情被揭穿，索性也就不装了，张牙舞爪扑了上来，“南易，你偷偷告密，差点害的我三个孩子进少管所，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刁大河无语，伸出另一只手死死抵住，为什么这么软，就像一朵云，随时融化的质感。 “拉娣姐，误会啦，告密的不是南师傅！” 他不敢突然缩手，担心梁拉娣误会自己故意占便宜。 “怎么可能？我刚才问了大毛了，知道他偷割猪尾巴的只有你和南易！” 梁拉娣内心很慌张，胸前传来的感觉太强烈，她不敢突然撤退，担心刁大河发觉异状。 只好借着说话，停止攻击，喘着粗气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不过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告密的肯定不是你，那么真相只有一个，告密者就是——南易！” 刁大河看两人都安稳了下来，这才道“门口说话不方便，咱们进屋里聊吧！” 三人于是进了屋，关了门。 南易摸着自己的脸，余怒未消，呲牙咧嘴坐在了一旁，旧伤又添新伤。 梁拉娣脸红得发胀，不知所措的靠在了桌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护在了胸前，心儿慌慌。 看两人都是一言不发，刁大河先开了口“拉娣姐，我说的话你信不信？” “你是大好人，你说的话我肯定信啊！”梁拉娣毫不犹豫的回答。 “相信我就好办了，我跟您明说了吧，告密的另有其人，还真不是南师傅！” 刁大河继续说道“您想啊，要是南师傅告的密，还用等到今天吗？丢猪尾巴那天直接告密不救得了？还有您今天下午打了人家，人家南师傅可有要求和你家三孩子对质？ 拉娣姐，说句实在话，人家南师傅要是狠下心盯上你家孩子，非要求和孩子当面对质不可，你家孩子有几分可能不进少管所？您要知道一点，无论怎么遮掩，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是经不起推敲的。” 刁大河有点儿干渴，端起没喝完的汤，一口闷了，温度刚刚好，味道益然鲜，“人家南师傅大人大量不和你一般见识，您可倒好，好坏不分，两次殴打人家。 这回更过分，还给人套麻袋下黑手，你看你把人家打的，鼻子都出血了！” “话不说不透，砂锅不打，一辈子不漏。”梁拉娣本来就聪明，只是爱子心切一时被愤怒迷了眼睛，被刁大河一点破，立即明白过来了。 看着南易那凄惨的小模样，既后悔，又心虚，既心虚，又愧疚，“南师傅，实在对不住您，让你吃亏了，还请原谅则个！” “不原谅！”南易扭过了头。 “南师傅，我一时气昏了头，您别见怪了！”说着梁拉娣给南易鞠了一躬。 p> 见南易一声不吭，就又鞠了一躬。 刚想三鞠躬，南易连忙制止，“你可行了，你再来一下就要把我送走了！ 行了，你也是一时没想明白，我这点儿亏吃了就吃了吧，谁让你是个女的呢，你要是个男的，我非和你好好练练不可！” 刁大河心下鄙夷，人家一个女的你都打不过，这要是男的，不信你敢单练。 梁拉娣看南易终于原谅了自己，不自觉松了口气。 刚才运动量有点儿大，被刁大河无意触摸，心绪剧变之下，她有点儿干渴。 往旁边儿一看，桌上恰好有一碗“白开水”，她大大咧咧惯了，伸手端了起来直接一口闷了。 梁拉娣动作太快，南易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反应过来汤已经喝完了。 “南师傅，你家这白开水真好喝，是放了味精吗？”喝完汤，梁拉娣才品出了几分鲜美的味道，好奇发问。 “梁拉娣，我不想和你说话！” 南易心疼到了极点，那种揪心的感觉仿佛永远无法抚平。 三年的准备，三天两夜熬制，他一口没喝到，一碗进了刁大河的嘴巴，一碗进了梁拉娣的嘴巴，最关键的梁拉娣是当成白开水喝的。 什么叫欲哭无泪，如果现在的人生是低谷，那至少是三个塔里木盆地摞在一块儿了。 恨要怎么说出口，我的心里好难受！ “南师傅，别那么小气嘛！ 我家也有味精，不对我家没有味精。 那个大河家有味精，我明天让他帮你对一碗， 你别整的表情这么难受行不？ 第34章 你怎么找到我的？ 南易生无可恋的看着刁大河，说道“刁股长，兄弟，哥，求你了，你把这个娘们带走行不？我三天之内不想再见到她！” 刁大河笑着起身，把一管药膏放在了桌子上，“这个是我对象帮你开的药，下午忘记给你了，你一会儿别忘了涂抹上，说是特效药呢！” 然后带着梁拉娣一同出了门，踏上了回家的路。 “大河，你刚才说你有对象了？” “嗯！有了！” “是谁这么有福气啊？” “医务室的丁秋楠！” “你俩倒是郎才女貌，天上一对，地上一双！” “谢谢拉娣姐夸奖，其实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嘿嘿嘿！” …… …… 刁大河到了家，又弄了一大茶缸子奶茶， 看看天色不早，就奔了居住区东北面的一处空场。 这北郊的工厂不少，住户自然就多，刁大河到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 两根竹竿撑着一块幕布，正面儿反面全是人，坐马扎的，坐小板凳的，坐长条椅子的，席地而坐的，还有爬墙的，上树的……各占着有利位置，等着年代大片开演。 看着分不清个数的人群，刁大河有点儿麻爪了，他忘记和丁秋楠约定在哪里汇合了。 好在他有系统，要不然找到电影结束也未必找得到！ 系统导航之下，刁大河见到了坐立不安的丁秋楠，小丫头脸上写满了焦急，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去，一会儿东瞅瞅，一会儿西望望，怎么就不见那只“郎”？ 刁大河笑嘻嘻绕到她身后，偷偷凑了过去，刚想给丁秋楠来个爱的惊吓，旁边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刁师傅，您也来看电影啊？” 转脸看过去，是个不认识的络腮胡，这声音和长相很反差，刁大河给他一个责备的眼神，随口答了一句“不是，我是来吃饭的！” 不理络腮胡乜呆呆发愣，浅笑着坐在了丁秋楠的旁边。 小丫头看起来很平静，不过她轻微抖动的肩膀出卖了她，这是高兴？还是兴奋？ “你怎么找到我的？”果然丁秋楠一改往日矜持，刁大河一落座，她就侧过头轻声问起来了。 “因为我在你心里，你一念我，我就出现了！”刁大河看着她的眼睛，笑着回答。 后世不能再土的一句情话，这年代却相当有杀伤力，丁秋楠慌了手脚，连忙把头转向正前方，借着看空白幕布，掩饰内心的紧张。 “谁，谁念你了？我没有！”丁秋楠小声道。 “没有吗？那我收到的是谁的信号啊，刚才我明明听到有人在心里说‘哎呀，怎么忘记和他约定好会面的地点了，刁大河不会找不到我吧？’” 丁秋楠红着脸不说话了，她觉得要是再搭茬，刁大河会说出更加过分的话来的。 这时周围几人发现了刁大河，纷纷打招呼。 人是铁饭是钢，刁大河管食堂，在这些人眼里饮食股股长比厂长还大，毕竟厂长无权开除工人，饮食股股长却可以按心意抖勺。汤多菜少、菜多汤少、满勺、平勺、大半勺都叫一勺，谁敢得罪刁大河，他绝对能让你吃不饱还无处申冤。 一个黑脸大汉道“刁股长，您也来看电影啊！” 一个中年妇女夸“刁股长，最近食堂的伙食搞得好啊！” 一个漂亮小姑娘说“刁股长，怎么感觉您今天这衬衫格外的白啊！” …… 刁大河微笑着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刚才那个络腮胡多少有些委屈，为啥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待遇呢，自己明明第一个发现刁大河，自己明明第一个打招呼的！这就很……讨厌！ 随着音箱刺啦刺啦杂音响起，幕布变得耀眼的白，接着片名跳出，……《白毛女》。 这是东北电影制片厂出品的剧情电影，这片于一九五一年就上映了，这年头每年拍出来的电影数量少，所以放映员免不了老片重放。 果然《白毛女》三个字一出来，现场响起了一阵哀叹声，“哎！怎么又是这个！”接着便津津有味的看起来了。 电影讲述是喜儿被地主黄世仁霸占后，逃进深山丛林，头发全变白，后来被大春解救的故事。 刁大 河不喜欢看这种主题深重的电影，像喜儿这种自尊自爱的女孩子毕竟只有旧社会才有，新社会的女孩儿……嘿嘿……其实也不错。 还好旁边有个明明想笑，却努力板着脸的丁秋楠，刁大河觉得调戏她比看电影有意思多了。 电影中喜儿吟唱“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给我扎起来。” 刁大河从兜里掏出一把花生递了过去，丁秋楠开始吃花生，扒掉花生的衣裳，又脆又香。 电影中杨白劳哀求“少东家，大雪封门十几天，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啦！” 这边花生刚吃完，又一把瓜子递了过来，丁秋楠开始吃瓜子，竟然是五香的，咸香脆美。 电影中黄世仁威逼“如果实在没钱，就拿喜儿抵债！” 丁秋楠一把瓜子嗑完，一个红苹果又塞了过来，她开始吃苹果，清香扑鼻，爽脆多汁。 电影中喜儿怒吼“想要逼死我，瞎了你眼窝！舀不干的水，扑不灭的火！我不死，我要活！” 丁秋楠好不容易苹果啃完，又一个扒了皮的桔子塞进了手里，她勉强把桔子吃了，酸甜适宜，肉嫩汁甜。 桔子刚咽下去，小丫头看刁大河又到绿挎包里掏东西，她慌忙按住，“不要了，我……吃饱了！”其实已经吃撑了。 “真饱了？” “真饱了！一点儿东西都吃不下了。” 电影中白毛女诉苦“白天我山泉野果充饥肠，到夜里头枕山石想亲人，饥盼食渴盼饮，冬盼春回雨盼晴，生生盼了三年整，我哪一天不在盼大春？” 刁大河贱笑着从长凳旁拎起一个网兜，掏出里面的大茶缸，交到了丁秋楠手上，“吃饱了好啊，吃饱了可以用这个溜溜缝！” 丁秋楠…… 打开茶缸盖子，借着荧幕闪动的光，看清里面是大半缸子奶茶，奶香随风而散，沁人心脾。 这时候电影即将进入尾声，丁秋楠清楚的听见了周围咽口水的咕嘟声，往四周一看，发现周围一圈儿十几个人根本没看电影，一直在盯着自己，确切的说是盯着自己的手。 第35章 别踩我的鞋 好在电影大团圆结束了，人群嘈杂起来了，乱哄哄的拥挤着往外走。 “哎呀，别踩我的鞋！” “谁摸我的屁股？” “二蛋儿，你在哪呢？” …… 刁大河和丁秋楠坐在长凳上不动，一个是因为担心自己这任务对象被占了便宜，一个是肚子有些撑，怕站起来会出丑，干脆多坐一会儿。 人群散去的极快，没到两三分钟，喧闹的场地变得安静下来了，只留下收拾放映机的放映员，还有满地的花生瓜子壳。 “刁大河同志，你好！”面前是刚才夸他衬衫白的那个漂亮小姑娘。 “你好！你是？”这人刁大河还真不认识。 “我是隔壁棉纺厂的职工，我叫赵红梅！”小丫头自我介绍道。 “哦，你好你好！”刁大河站起了身，笑着问道，“您这是……有事儿？” “我在你们食堂买了饭票，中午饭就在你们厂子吃，你还帮我打过饭呢！” 北郊工厂扎堆儿，嫌弃自己厂饭菜不好吃，到别的工厂买菜的人比比皆是，各厂保卫科也不禁止，主要也禁止不了，全都是一样的蓝布工装，谁认识谁啊？ “是吗？那可真不错！”刁大河笑着敷衍。 赵红梅笑了笑，脆声问道“你旁边这位是你对象吗？” “目前还不是，我正在努力追！”刁大河笑着回答。 “我猜也不是，我看见你不停给她递好吃的，她都不怎么搭理你！”赵红梅说道。 这时丁秋楠也站起了身，半挡在刁大河身前，女性的敏感让她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只听赵红梅红着脸继续说道“刁大河同志，既然你现在还没有对象，那么我希望你考虑一下我，我想和你开始一段革命友谊！” 说完这话，已经耗尽她全部的勇气，不等刁大河答话，一扭头竟然跑了，两个麻花辫在身后一甩一甩的，别说，还真挺好看。 “好看吗？”丁秋楠冷冷的问道。 “什么？” “我是说赵红梅好看吗？” “挺好看的”，刁大河如实回答，感知到气氛的变化，他随即补充，“和你不相上下！” 丁秋楠不吭声了，转过身暴走，手里还端着那个大茶缸。 刁大河急忙跟了上去，陪在身后。 小丫头走的挺快，两条大长腿紧着倒腾，踩在煤渣路上沙沙作响，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了下来，站在一个杨树下喘起粗气，吃撑了的人不能走太快，会累。 “怎么停下了？累了？还是生气啦？”刁大河明知故问。 昏暗的路灯下，丁秋楠泪水绕着眼圈儿直转，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早知道说实话你会生气，我还不如撒个谎了，其实吧你比她长的好看，要不我怎么会追你不追她呢？……” 刁大河还在啰哩啰嗦，主打一个贱! 丁秋楠突然开口说了话，语速挺快! “你从来没对我说过喜欢我！” “你也没和我说过要追求我！” “你没说过你要和我处对象！” 小丫头有些委屈，“你给我送好吃的，你给我家送东西，你处处让着我，可你就是没说过想和我处对象。 你从来都不问我，你让我怎么答应？” 刁大河挠了挠头，回想了一下，自己还真是没说过想和丁秋楠处对象的话，既然人家已经点到这儿了，那还矜持个啥呢？ 他站直了身子，神色变得郑重，“丁秋楠同志，我喜欢你，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希望和你把关系正式确立一下！” “什么关系？” “当然纯洁的革命同志关系了！” “这个太高尚了!”小丫头不满意。 “那庸俗的男女对象关系，行了吧？” 丁秋楠忍俊不禁，露出了一个迷倒众生的微笑。像春天的花朵，绽放出美丽和温柔，让人感到无比舒畅和愉悦。像是繁星点缀的夜空，让人感到无尽的温馨与美好。 “哎，行不行，你倒是给句话啊！” 看着丁秋楠半天不语，刁大河有些着急。 丁秋楠把手里的大茶缸塞给了他，说道“手都酸死了！” 虽然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但刁大河很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看丁秋楠不肯回答，只好再次发问“你到底愿不愿意啊？给我个痛快行不？” “人家不是对你笑了吗！”丁秋楠红着脸答道。 “那你这算是答应了？” “嗯！”声音细如蚊蚋。 刁大河耳朵尖，这一声听得清清楚楚，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震的草丛里的虫鸣都暂停了五秒。 进了宿舍门，丁秋楠在桌上放下装奶茶的大茶缸，匆忙跑到窗前看着刁大河远去，她再一次笑了起来。 刁大河心情也很愉悦，丁秋楠终于成了自己的女朋友了，他内心满足感被拉满，有什么比俘获美人心更有成就感呢？ 三个孩子都受了惊，梁拉娣安抚了许久，才把四个孩子全都哄睡着。 疲累的躺在了床上，这一天的波澜起伏，让她心绪难宁，窗外月光透了进来，渲染得屋子几分朦胧，那些老旧与破败，此时已经看不分明，似乎变美好了不少。 她想起了三个孩子被抓走的绝望， 想起了自己失魂落魄几近于癫狂， 想起他轻描淡写救出了三个孩子， 就像照进自己晦暗生活的一道光。 “可惜他已经有对象了”，梁拉娣心中叹息，转而她骂起了自己，“人家没有对象还能看上你咋的？梁拉娣，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你一个寡妇，还带着四个孩子，比人家大河还大着好几岁，还想着往人家身上贴，你是怎么有脸想这些的？我呸！” 第36章 这个太好吃了 星期天，厂长刘峰家里。 刘峰和粮站徐主任分坐在茶几两侧的沙发之上。 “情况马大姐都和你说了吧？”刘峰问道。 “说了，马大姐说梁拉娣是个技术能手，思想很先进，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过的很不容易。”徐主任回答。 坐在对面的焦敏正在给自己女儿夹菜，这丫头住校，星期日难得回来一趟，焦敏把自己用餐券换回的肉丸子拿给她吃，因为担心这个菜变质，这两天每次做饭她都要热一次。 “这个太好吃了！”小丫头吃得满嘴流油。 “好吃吧，其实那天刚做出来更好吃，这个剩了两三天了，我都担心坏了。” “妈，您不吃吗？” “我和你爸都吃到了，我们吃的是小食堂，比你吃的好多了！” “真好，我也想吃！” 徐主任对面接话，“想吃还不容易？下次我预备一桌，专门请你们一家吃一顿，酒肉管够！” 焦敏听言微微笑了一下，答道“那倒是不用，眼下大家都不容易，能偶尔改善这一次就不错了！” 敲门声响起，焦敏过去开门，彼此招呼寒暄，媒人马大姐拉着梁拉娣走了进来。 梁拉娣一进门，就看见了油光满面、满脸横丝肉的徐主任，心说这男的得有五十了吧，都能当自己爹了，顿时有些不愿意。 刘峰趁机说“徐主任你们慢慢聊”，和焦敏相视一眼，两口子带着孩子躲进了里屋。 马大姐介绍“徐主任，这个就是梁拉娣！” 徐主任张着双手，张大了嘴巴，一副猪哥模样，连声说道“好好好！”口水差点儿没流出来，心说这女的不错啊，比马大姐给自己照片好看多了。 见梁拉娣站在门口一脸的不情愿，马大姐小声说道“你给我好好的啊，咱们厂的粮食可全都在人家的手里呢！” 梁拉娣无奈，也说了声“徐主任你好！” 徐主任眼睛里全是小星星，笑得比菊花还灿烂，“别叫我徐主任，叫我老徐就行！” 梁拉娣咬咬嘴唇，继续沉默。 马大姐在背后掐了她一把，她无奈说道“我说好像在粮站见过您，但不认识？” “哦，一般情况下，我不在前面站柜台！”徐主任从桌子上端起一包东西，面露憨厚的笑容，“哎，你看，我知道您家人口比较多，这点儿点心呢，您就先收着吧！” 梁拉娣没有伸手，马大姐不愿冷场，急忙从徐主任手里接过了东西，“徐主任，我说什么来着，这本人比照片还漂亮吧！” 徐主任眉开眼笑，“漂亮，真漂亮！挺好，真挺好！” 马大姐笑着对梁拉娣道“拉娣啊，你看，人家徐主任既然送上了这么一份儿点心，那意思就是很明确了！”说着把点心塞进了她的手里。 梁拉娣眼睛一亮，心说正好给家里孩子压惊，冲着徐主任来了个大大的笑容，“徐主任，您看相个亲您还给带礼物，那我多不好意思啊！” 徐主任纠正，“叫老徐，叫我老徐就行！” “我们家孩子啊，最喜欢吃点心了！”梁拉娣继续道。 “那太好了，咱们以后啊常来常往，需要什么东西你就跟我说，哈！” “那我可就谢谢您了！” “不客气，不客气，来来来，坐坐坐！” 梁拉娣又看了眼手里的点心，轻舒了一口气，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一个是有意巴结，一个是曲意逢迎，相谈甚欢！ …… …… 机修厂行政科刘主任家里。 崔大可一脸谄媚的递上一个袋子，袋子里满满登登，不知都有何物。 刘主任假装不在意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一边让座，一边道“大可，你每回来都这么客气！” “还不是您大主任平易近人，没瞧不起我这乡下人，只要您不嫌我这礼物单薄我就万分荣幸了！”崔大可特别喜欢鞠着躬说话，说一句弯一下腰，倒显得挺实在。 伸手给崔大可倒了一杯水，笑着说道“农民也好，工人也罢，都是无产阶级弟兄，不分高低贵贱，你以后别在拿乡下人身份说事儿了饿， 没的让人笑话！” “主任教训的对，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崔大可鞠躬答道，随即他叹息一声，“本来想着快点儿进步的，可是我事情没做好还老犯错，要不是您保着，估计这次就要被赶回家了！” “你举报梁拉娣的三个孩子确实冒失！” “主任，天地良心啊，我可真没说谎啊！” “没说你说谎，但是大可，政策是政策，底线是底线，人心是人心。 你想过没有，你举报为啥会失败？真的是因为你说的不是事实吗？还是你的举报犯了众怒，从上到下没一个想让你成功的呢？ 换句话说，即便你凭着这次举报成功农转非，可以后呢？你毁了人家三个孩子一辈子，人家能不恨你？厂里的工人能不怨你？ 你在厂子里可就失去了根基了，以后但凡有点儿错处，都得从高处掉到底下，不死也得残。 所以我说啊，你想进步，但也得学着走正道，不能老是搞这些歪的斜的，得凭着真本事！” 崔大可半坐在椅子上，又鞠了一躬，“主任，我完全接受您的批评！ 可话又说回来了，我这不是着急么，您说我一个农民出身，啥也不会啊，想凭着真本事进步，实在太难了！” 刘主任听言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下，问道“你有没有本事搞到稀缺紧俏的物资？” “主任您缺什么，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崔大可信誓旦旦。 第37章 谁在叫我的名字 “发愁什么？”崔大可配合的问道。 “食材啊，人家总厂和兄弟单位的领导来了，总不能请人吃白菜萝卜吧？” 刘主任看着崔大可说道，“大可，你要是能把这个事儿办成了，你农转非的事儿不敢说百分之百，那也八九不离十！” 崔大可听言眼睛亮了起来，站起身惊喜问道“真的啊？” “我有必要骗你吗？” “那行了主任，这食材的事儿就包在我的身上了，麻烦您明天我帮我请个假，我这两天下乡去，保证把这事儿办的漂漂亮亮的！” …… …… 周日上午，丁秋楠起了个早，搬了个小凳子到门口，库查库查洗起了衣裳，她平常工作忙，所以穿脏的衣服都留到了周末上午。 她心情不错，边洗还边唱起了歌，“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是谁在叫我的名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丁秋楠惊喜回头，随即板起了脸，“谁叫你的名字了，没听我在唱歌吗？” “是吗，我刚才明明听见有人叫‘大河’啊，还说我肩膀宽，身上香呢！” 丁秋楠用手背捂住了嘴，忍俊不禁道，“我唱的是‘一条大河’啊，你这人脸皮真厚！” 看着丁秋楠如花的笑容，刁大河不由得痴了。 前一世也看过车展，刷过小视频，两个人的电影也看过不少，穿衣服的没穿衣服，什么样的都见过？但天然美，还如此美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在心里呼喊，“何德何能啊！骂我舔狗也好，骂我颜狗也罢，老子认了！” 丁秋楠笑了会儿，觉得不对劲，一抬头看见刁大河的猪哥相，不由得红了脸。 手在洗衣盆里沾了点水，照着他的脸上甩了一下，给刁大河免费洗了个脸。 刁大河被吓了一跳，佯装发怒道“好啊，丁秋楠，你这想要谋杀亲夫啊，看我一会儿不收拾你！” 丁秋楠仰起了头，笑着挑衅，“来啊，你以为我怕你吗？” “好，威胁我是不？那一会儿，素三鲜的饺子可没你的份了！” “不行！”一边说一边往刁大河手里看，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忍不住问道，“哪儿呢？饺子在哪呢？” 这时隔壁宿舍一个大姐走了出来，看了眼刁大河，笑着说道“一大早就听着您在这里有说有笑的，这可真难得！丁大夫，这谁啊？” 丁秋楠脸一红，答话道，“不好意思刘姐，打扰您休息了吧！这个是我对象，他叫刁大河！” 接着又给刁大河介绍，“大河，这是我邻居刘姐，他丈夫是咱们厂的司机，可有本事了呢！” 刁大河和刘姐寒暄了几句，丁秋楠衣服也不洗了，端起洗衣盆进了屋子，刁大河跟了进去。 丁秋楠这间宿舍不大，也就三十平米左右，中间木板隔断成两间，一间用作厨房，一间用作卧室。 厨房里只有一个煤炉子，一个橱柜，一个脸盆架。 卧室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小小的书桌，桌上一个小小的书架，还有个小小的衣橱，墙上一面小小的镜子。 陈设简单，但干净异常，没有医务室那种氨水的味道，相反倒是有着一股特别的清香。 “我的屋子怎么样？”丁秋楠没话找话。 “干净，整洁，除了这面镜子，看不出这是个女孩子的房间，连个梳妆盒、玩具熊都没有！”刁大河如实回答。 “梳妆盒那是资本主义小姐才用的东西，我是地道的革命工作者，怎么能只注重自己的外在呢？”丁秋楠政治素养过硬，“对了，玩具熊是什么？” “呃……就是玩具，长的像熊，我在百货商店见过一次。” 百货商店就是百货大楼了。 四九城百货大楼位于王府井大街，与东安市场隔街相望，是解放后由国家投资建设的第一座大型百货零售商店，被誉为“全国第一店”。 百货大楼在1955年国庆前夕正式营业，时称为四九城百货公司王府井百货商店。 百货大楼有权全国调运物资，在一楼有专门经营玩具的地方，玩具熊之类的还真有，只不过没有后世的大而已。 “百货商店你都去 过，你可真了不起！”丁秋楠夸赞道。 “这个有什么啊，改天带你去！” “行，到时候我去见识见识！对了，你的饺子呢？” “素馅饺子必须现煮现吃，要不味道不好，我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走跟我去我家，我煮饺子给你吃。” “行，那你等我一下”，丁秋楠打开衣橱，里面空空荡荡，只挂着一件绿色的列宁装，拿出衣服套在身上，转头对刁大河一笑，“好看吗？” 刁大河愣了下，“说好的不看重外在呢？”不过丁秋楠颜值的确在线，不管怎么说好看都不算夸张，刁大河夸奖得毫无压力。 刁大河没骑自行车，俩人一前一后腿儿着到了刁大河的小院儿。 经过两个星期的细心打理，小院子和当初大不相同，院子里干干净净，六棵树各自繁荣，菜畦里的部分青菜已经冒出了芽，菜色遥看近却无。 丁秋楠只在晚上来过，而且只在院外，像现在这样白天来还是第一次，进院之后立即被院里的景色吸引了。 “你这里可真好！”小丫头由衷夸赞。 闭塞狭窄的地方住惯了，自然羡慕宽敞的大房子，其实大有大的好，小也有小的好，二者各有各的优点。 进了屋，带着丁秋楠参观了一番，又引得丁秋楠一阵赞叹，“你住的也太奢侈了吧？有两个卧室，一间可以睡火炕，一间还可以睡床，真好啊！” 刁大河笑着道，“这有什么可羡慕的？我家不就是你家，早晚你不得搬过来住？” 丁秋楠听了出奇没有反驳，只是俏脸红了一下，王顾左右而言他。 “哎，你不说要煮饺子吗？饺子呢？” “稍等，一会儿就好！” 第38章 那多难为情啊 丁秋楠紧跟着而入，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打开橱柜，从里面拿出一把韭菜、几个鸡蛋，端出泡发好木耳。 “这就是你说的准备的差不多了？” “我不知道你今天回不回城，所以没先准备出来，万一到你家扑空了怎么办啊！” 其实有系统他不会扑空，但活儿两个人干才有意思，如果只有一个人，趣味性要少很多。 接着刁大河一边和面，一边指导丁秋楠切碎韭菜，剁碎木耳，煎好鸡蛋。 刁大河经验丰富，自然知道怎样和出的面适合包饺子，揉到面光手光盆也光，盖上湿布放在一边备用。 开始调饺子馅儿。 黑木耳碎、韭菜碎、鸡蛋碎、姜末同时入盆，倒上适量烧开的豆油，再倒点儿酱油，撒少许盐，撒点儿味精，再放里些许白糖提鲜。 用筷子顺时搅动，搅拌均匀之后，这喷香诱人的饺子馅儿就和好了。 一人端着馅儿，一人端着白面，进了西屋，对面而坐。 刁大河把面团拿出来搓成细条，揪成剂子，开始擀皮。 丁秋楠笨手笨脚的开始包饺子，一不小心馅放多了，包不上，赶忙又往出拨馅儿，结果饺子皮边上沾了油，又捏不拢，本来小小的一件事，竟然急得鼻尖儿见了汗。 刁大河一边迅速擀皮，一边忍俊不禁。 丁秋楠听见笑声，抬眼白了他一下，举着手里的半成品，娇嗔问道，“你说怎么办？” 刁大河接了过来，手指沿着饺子皮边缘上下翻动，没一会儿就包出了一个麦穗形的饺子，丁秋楠哪见过这个啊，彻底被镇住了。 把饺子放在手心里欣赏了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了下去，满眼崇拜的看着刁大河说道，“你真是太厉害了！” “厉害吗？其实我真正的厉害你还没见识到！” “什么？” “结婚之后告诉你！” “不行，你现在就要告诉我！” 刁大河笑着趴到丁秋楠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丁秋楠呵呵呵笑了，“你就吹吧，我才不信饺子有三十六种包法呢！” …… 刁大河手快，擀完皮之后，亲自下场，饺子皮中间放上馅料，两手合拢一捏，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就包好了，摆在盖帘上横竖成行，跟阅兵仪式似的。 丁秋楠去烧水，水烧开之后加盐下饺子，一盖帘饺子，一锅刚好煮完。 趁着饺子下锅，刁大河又剁了蒜，放了酱油，分装在两个小碗。 饺子煮好，香喷喷出锅，盛了三大盘，一盘一盘地端到桌上，排得整整齐齐。 丁秋楠忍不住，夹起一个。 饺子圆滚滚的像个小猪，咬上一口，皮包馅儿嫩，里面黄的、绿的、黑的赏心悦目，慢慢细嚼，咸香鲜层次分明，百吃不厌。 俩人说话不多，你一个我一个的往嘴里塞，直到三盘饺子全都吃光，刁大河又进厨房弄了两碗饺子汤，原汤化原食。 饶是这年头人的饭量大，俩人也都有点儿吃撑了，刁大河站起身，没形象的往床上一躺，叫嚷道“‘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如倒着’，啊~生活真美好！” 丁秋楠听言捂着嘴轻声笑了起来了。 刁大河往身边拍了一下，喊道“来，你也过来躺一会儿！” 丁秋楠犹豫了一下，心说哪有刚确定关系就躺在一张床上的，那进展一太快了，不行，必须得控制速度。 于是出言拒绝，“我不，那多难为情啊！” 刁大河不满道，“我说丁秋楠同志，麻烦你思想纯洁一点儿行不，咱俩现在是什么关系？那是无产阶级亲密战友的关系。 我只是自己躺着觉得舒服，不想自己独享，想和你一起分享而已！你这一拒绝，倒是把我的人品给降了格了。” 说完身子一滚，滚到了床尾，重新邀请道，“过来躺一下，我这被子老舒服了，真的，不骗你！” 丁秋楠被刁大河这么一硬一软的一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感觉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红着脸依旧不动。 “过来啊，我保证不碰你行不？”刁大河第三次邀请。 看刁大河如此诚挚的出言邀请， 丁秋楠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缓缓起身，一步步挪到了床前，坐到了床边。 “躺下啊，很舒服的！”刁大河像个狼外婆，极力邀请着。 丁秋楠眼睛一闭，心一横，躺了下去。 褥子是羊毛的，厚实又柔软，躺在上面，仿佛在云端，飘飘摇摇，晕晕乎乎的，那感觉要多美有多美。 “真舒服啊！”丁秋楠赞叹。 “怎么样？没骗你吧！” “嗯！” 丁秋楠就这样静静的躺着，肚子很饱，身体很放松，旁边的刁大河很老实，她很安全。 不知不觉的，一阵困倦袭来，小丫头竟然睡着了。 不知多久，丁秋楠从睡梦之中醒来，舒服的松了口气，随即发现自己鞋已经被脱去，头下枕着枕头，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 心中不由得一紧张，忙掀开被子检查，看自己衣服完好，身体没有异状，不自觉松了口气。 看向床的一边，刁大河不在，又喊了两声，刁大河也没出现，坐起身张望，没有刁大河的影子。 忽然听见窗外有说笑的声音，急忙下地穿鞋，走出了门外。 刁大河指导梁拉娣的四个孩子给菜地浇水呢。 “大毛，你们几个记住，刚长出来的菜苗嫩而且脆，不能直接泼着浇水，那样就把菜给浇死了，必须得贴着菜根处慢慢浇水才行！”刁大河说话温柔细致。 几个孩子频频点头，表示虚心受教。 刁大河继续说道，“另外这菜也不能浇的太频繁了，一般两天浇一次就行了……” 正准备给几个孩子示范一下怎么浇水，看见丁秋楠走了过来，刁大河粲然一笑，说道“睡醒啦！” 丁秋楠脸红了下，轻声答了个“嗯”！ 然后问道“这几个孩子是谁家的啊？” 第39章 办点正事儿 刁大河又给几个孩子介绍道“这位漂亮的女同志是我对象，你们知道该管他叫什么吗？” 秀儿举手道“我知道，我们管你叫大河叔叔，当然要管她叫大河婶婶了！” 这就很聪明！ 果然丁秋楠脸更红了，嗫嚅了半天，竟然没有出言纠正。 刁大河大笑了起来，从兜里掏出四块糖，分给了几个孩子，说道“我要和你们‘大河婶’出门，你们先去别处玩吧！” 几个孩子拿了糖，说了谢谢，撒欢儿似的跑远了。 “走吧，他大河婶，陪我四九城里走一趟，怎么样？” 已经一张床上躺过了，婶就婶吧，做好心理建设，丁秋楠问道，“去干嘛？” “办点儿正事儿！” 说着进屋背上绿挎包，出来后打开自行车锁，载着丁秋楠就奔了四九城。 心情很舒畅，自行车不快不慢，律动在京郊的土路上。 “哎，丁秋楠！” “干嘛？” “你为啥老也不笑呢？” 丁秋楠沉默不语。 刁大河奇怪的问道“怎么了，不方便说么？” “不是啊！”丁秋楠犹豫了一下，娓娓道来，“我上学的时候很喜欢笑的。” 停顿一下，他继续说道“有一天我们班两个男孩子打架，打的头破血流的，后来老师问他们原因，原来俩人是因为我打架。 一个说我喜欢的是他。 另一个也说我喜欢他。 老师就把我叫到了办公室，问我是什么情况。 我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老师就详细问了他俩。 原来其中一个男生帮我捡了掉在地上的笔，我冲着他笑了一下。 另一个是借给我一本书，我对他笑了一下。 天地良心，我只是表示礼貌而已，谁知道他俩就多想了。 之后老师就对我说‘丁秋楠啊，你以后还是少笑一笑吧！’ 从那以后，我就努力克制自己，能不对男生笑就不对男生笑，慢慢的就形成习惯了。” “原来如此！”刁大河一边蹬动自行车，一边朗声笑了起来。 丁秋楠照着刁大河后背捶了一下道“你们男人最讨厌了，特别喜欢自作多情，还特别自恋，女的说几句话，或者笑一下，就以为别人喜欢他了，真好笑！” …… 有美作陪，再远的路也不远，当土路衔接上公路，表示人已经进了四九城了。 两旁是木质的电线杆，杆顶是白瓷的“绝缘子”，电线离地三米不到，看似触手可及，刁大河觉得自己一个助跑跳跃就能抓住电线。 骑行在大街上，道路是碎石子掺了柏油铺设的，看起来灰灰的，有一种自来旧的感觉，灰色的路面两边依旧是土地，只是边缘处铺设了挡水台。 大街明显感觉高于胡同口，这是因为铺路时抬高了路面，这么做的好处是路面不易积水，但坏处也有，那就是下雨时胡同积水。连带着主干道旁边的门市铺，雨下大的时候和水帘洞似的。 还得说是京城，再怎么困难，也比别处有钱，路上行人穿着带补丁的很少。骑着自行车也挺多，最有意思的是街上行驶的电车，遇见前方有人时，售票员会摇铃提醒，“叮铃叮铃……” 公交车来回穿梭，这时候的国家能源紧张，因此公交车不烧汽油，车顶顶上安装一个大气包，里面装的是沼气，看着笨拙又可爱。 也有的公交车的尾部安装锅炉，靠着烧炭、烧煤、烧柴火为动力，行驶之间冒着滚滚黑烟，相当的威武霸气。 刁大河骑着车直接奔了居委会，他想找王主任帮忙介绍个专做白案的厨师，为了能够在机修厂过上摸鱼的日子，必须招收两个精兵强将。 红案组自然是南易了，人家是御厨后人的传人，有点儿绕，做菜天分极高。至于白案他决定去居委会，找王主任帮忙推荐一个，毕竟人家认识的人多。 丁秋楠很乖巧，任凭刁大河带着她去哪，也不多言，也不多语。 这居委会刁大河来过多次了，自然非常熟悉，把自行车锁到前院车架处，带着丁秋楠进了正院儿。 > 轻轻敲门，里面喊进，刁大河带着丁秋楠走了进去。 “哎呦，大河，你这是稀客啊，怎么今天得空到我这里来啊？”王主任脑子好用，记人贼准，对谁都热情。 刁大河从绿挎包里掏出一罐儿奶粉，放在桌子上，笑着答道，“王姨，没啥大事儿，就是顺路过来看看您！” 看到奶粉，王主任笑的更灿烂了，伸手拿起来看了看，说道“大河啊，你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 你不知道，我儿媳妇刚给我生了一个小孙子，可是她没有奶水，孩子天天喝米汤，这都营养不良了，把我愁的啊!” 抬眼看见刁大河身后的丁秋楠，笑问道‘这是谁啊？’ “这个是我对象丁秋楠，特意过来让王姨帮忙掌掌眼！”刁大河笑着说道。 一句话换来了丁秋楠的娇嗔，换来了王主任的大笑。 王主任邀请两人一旁就坐，微笑着说道“这么好看的姑娘都被你追到手了，你小子可真够有本事的啊！” 寒暄了几句，话入正题。 “王姨，我来找您有点儿小事儿，您知道我被调到了分厂那边当厨师去了，现在我升官了，官儿也不大，就是个股长……” 王主任打断道“恭喜你啊，你这算是事业爱情双丰收了！” 刁大河笑着谦虚了两句，接着道，“可我在分厂食堂里缺帮手，厂里给了我两个招工名额，招一个红案，招一个白案。 现在这红案已经定了，还缺少一个白案，可我不认识白案师傅，就想麻烦您帮忙介绍个有本事的！” “这样啊！”王主任沉思了下说道，“现在很多原来民营的馆子都改成公私合营了，加之食材供应困难，许多馆子都关门大吉了，厨师失业或者转行的不知道有多少。 第40章 你诱惑了我 刁大河心里是想找的白案，可不是会做包子馒头就行，他想找一个会做传统糕点的。 中华美食博大精深，红案白案各有千秋，只是红案更容易露脸，白案却往往隐于人后。菜好吃，店和厨师一起出名；点心好吃，出名的却多是厨师所在的那家店。 因此王主任虽然对街道上的事儿知之甚详，但对谁擅长白案，却了解的不多，至于谁会做糕点之类的，就更一无所知了。 “要不？”王主任道，“我把他们叫来，你问问？” 刁大河想了下说道“还是我亲自登门吧，这样显得郑重，这要是把人叫过来问完了再不用，那可有点儿让人下不来台了！” 王主任听言表示了认可，当即站起身要陪着刁大河一起。 刁大河赶忙拒绝，“王姨，可不敢劳动您金身大驾，您这一天多忙啊，您帮我写个地址和人名，我自己去就行了。” 王主任听言不再坚持，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厚厚的档案本儿，翻找了半天，拿过一张纸写下了六七个人的姓名和住址，交给了刁大河。 当下，刁大河骑上自行车，带着丁秋楠按照名单分别拜访。 敲开一家房门，这个不行太老了，都快六十了。 又去了一家，这个也不行，只会做北京炸酱面。 再去一家，这个也不行，人家已经找了别的工作了。 …… 就这样，全部名单拜访完，俩人的腿儿都累细了，愣是没有一个合适的。 从最后一家出来，刁大河无语望苍天，以为事情很简单，结果搭上一罐儿奶粉，跑了小半天，竟然空进空出，空来空回，这就很无奈。 丁秋楠看刁大河和模样，在旁边嗫嚅了一声，“那个大河，我有个亲叔叔，他会做糕点，我小时候吃过，他做的可好吃了，现在在我们家那边扫大街，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愿不愿意问一问他？” 刁大河顿感无语，“丁秋楠，有人选你不早说，你就这么看着我一家家的跑？” “我不是担心你多想吗？我妈跟我说过要是嫁了人，男人的事情要少管，这样才能不讨人嫌！” 刁大河???，想不到丁秋楠还是个受过传统教育的，三从四德从小学的不错，难怪后来崔大可那么对她，她都没选择离婚呢！ 哎呦，不错哦！ “那就走吧？” “去哪儿？” “先去我家，歇歇腿儿，咱俩弄点儿吃的，然后去你家，看望我未来岳父和岳母。” “你不见见我叔叔吗？” “你不说你叔叔就在你们片区吗？我看望了你爸妈之后再去也不迟啊！” 刁大河接着补充道“有亲叔叔不用，还用别人吗？只要咱叔叔愿意，不管手艺如何，这工作都是他的了！” 丁秋楠听言，高兴得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的那种。 领着丁秋楠回了四合院，带着拜访了三个大爷，算是认了个门，之后带回了自己的屋子，两人吃了午饭，又在炕上无接触的躺了一会儿，这就叫\"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能睡炕头\"。 \"我变成坏女人了\"，躺在炕的一边，丁秋楠对炕的另一边的刁大河悠悠的说道，\"你诱惑了我!\" 听了丁秋楠的话，刁大河一翻身，以手支头，笑着说道“ 我没有把你变坏，我只是教你认清了自己。” 小小的屋子古朴陈旧，红底描金的柜子，墙上被人的挂画，炕上竹编的席子，隔炕相望的两人。 一时之间气氛竟变得有些旖旎抑制住纷乱的思绪，丁秋楠开口问道: \"刁大河，你不会觉得我是一个随便的女人吧？\" “怎么会呢？相反我觉得你太过矜持了！”刁大河回答道。 他就这样笑着，用宠溺的眼神望着那绝美的脸庞。 良久，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丁秋楠，问你个事儿呗。” 丁秋楠疑惑的眼神望了过来。 “你觉得什么叫做爱？”刁大河问道。 丁秋楠的脸迅速红了起来，小声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彼此关心，分开的时候，彼此想念。” 刁大河重新躺好，眼望着屋顶，那里有个蜘蛛正在竭 尽全力的织网，为了生活它很拼，可惜网结错了地方。 “你觉得呢？” 看刁大河没说话，丁秋楠略显急切的问道。 “我觉得你说的太抽象了，不够具体。” 刁大河继续说道， “你仔细想想，你和谁在一起的时候最放得开，最自然，最舒服，又毫无顾忌，可以做回真实的你，那个人就是你心里最特别、最重要的人。” 听了他的话，丁秋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嫣然一笑，“你在引诱我!你想让我说出你是我心里最特别最重要的那个人，对不对？” 刁大河身子一滚，滚到了丁秋楠的身边，小丫头立即紧张起来了，嘴里叫了声“你干嘛？”，做势欲起。 按住了她的肩膀，撑起半边身子，注视着秋水般的眼睛，她的眼神极其慌乱。 “不干嘛，就是想告诉你，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希望能给你幸福，我希望你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按着自己的心意生活，不受时代羁绊，不惧流言蜚语，活出强大，活出自己！” 说完起身下地，穿好了鞋，回头对感动得一塌糊涂的丁秋楠说道“等我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后，刁大河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网兜，网兜里装满了东西。 “这是什么啊？”丁秋楠正在打扫卫生，拿着个抹布在擦桌子，屋里面已然干净了不少。 “给我未来岳父岳母买的东西！” “你上次已经给了很多了，怎么又拿？”丁秋楠透了下抹布，一边擦窗框，一边问道。 “上次和这次不同，上次我那是同事关心同事，这次我是新姑爷头次登门，哪能空着手呢？”刁大河笑着说道。 第41章 什么时候领证？ 下午两点多，刁大河驮着丁秋楠回家。 敲开房门，丁远山夫妇迎了出来。 一看是两人联袂而回，老两口乐得合不拢嘴。 这几天俩人担心坏了，就怕丁秋楠和刁大河看不对眼，上次刁大河送的东西吃了不少，万一要是俩人闹掰了这东西可怎么还呢？ 送礼收礼，端茶送水，热情相待，落座寒暄。 “伯父、伯母我必须和您二位道个歉”，刁大河笑容谦和，语气诚恳，“我上次冒昧登门来访，因为担心被责怪，没敢吐露来访的真实原因，冒充自己是厂里派来慰问家属的人，您二位可千万原谅！” 丁远山笑道“大河，你太客气了！说实话，你上次带来的那些东西可解决了大问题了，我和秋楠她妈谢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责怪呢？” 丁母也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以后再也别提什么道歉不道歉的了！” 丁秋楠在一旁涨红了脸，嗔怪的叫了声，“妈，看你了，我又没嫁给他，说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的，叫人家笑话？” “笑话什么？”丁母笑着说道，“这不是早晚的事情吗？” 转头询问刁大河，“大河啊，和秋楠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啊？” 一句话把刁大河都问懵了，这丈母娘也太直接了，这是神助攻啊，赶忙回应，“伯母，我这边早准备好了，就看秋楠的意思了，只要秋楠点头，我随时都可以！” 丁母听言，满意的笑了。 丁远山一旁沉吟了一下说道“秋楠这孩子，自小就被我和她妈宠坏了，那时候……我家条件还好，这丫头是富养起来的，被惯了一身的毛病。 后来啊，我在单位出了点儿状况，又因为身份的原因，很难找到工作，家里就靠着秋楠每个月那一点工资过活，这丫头吃了不少的苦。 大河啊，你和秋楠相处，麻烦多包容她，如果她哪里做的不好了，你就来和我们说，我们批评他！” 刁大河听了既感动又好笑，自己这刚和丁秋楠确定了恋爱关系，怎么一登门，这老两口倒像是急着把女儿塞给自己一样。 这就好比刁大河和丁秋楠刚牵了手，丁母就在俩人手里倒了点儿胶水儿，想要粘的牢牢的，丁远山又往俩人手上系了根绳子，想要捆的紧紧的。 看了眼红了眼圈的丁秋楠，又迎着丁远山和丁母殷切的目光，刁大河郑重承诺“伯父、伯母，我追求秋楠，那就是奔着结婚来的，不管她愿不愿意，我这辈子就认准她了！” 随即笑了下说道“秋楠长的漂亮，性格好，人品也好，我可没发现伯父所说的那些缺点。 我这人，父死母逃，内外无亲，分外看重亲情，秋楠以后要是嫁给了我，我宠着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对她不好呢？ 秋楠在这边，您二老恰好也在，我在这里郑重承诺，我一辈子都会秋楠好，请您二老做个见证，我要是说了不算，您拿大耳刮子抽我！” 丁远山和丁母感动了，眼角含着泪花，笑着连声说着“好好好”。 丁秋楠则转过了头，用手不停的在眼角擦来擦去，肩膀还不停的抖动，看样挺伤感。 刁大河不喜欢看人哭鼻子，愁也一天，笑也一天，乐乐呵呵的多好啊！ 因此岔开话题聊了会别的，慢慢说起招白案厨师的事儿来了。 “伯父，我在厂里刚升任伙食股股长，手底下缺少精兵强将，现在食堂基本就是我一人炒菜，所以我和厂里提了要求，想招个红案，招个白案，替我分担分担。 现在红案已经有了人选了，还缺少一个白案，我今天和秋楠找了街道办，那边帮忙介绍了七八个人，都不行。 秋楠就跟我说她叔叔好像会做糕点，我今天来您这儿，一个是登门看望，另外是想问问这位叔叔的情况，不知他本事几何，又愿不愿意到我们厂后厨工作。” 刁大河说完，丁远山这边眼睛已经亮了起来，笑着说道，“那还有个不愿意的？秋楠她三叔现在在扫大街呢，他有啥资格挑挑拣拣啊！” 他接着说道“以前我家在南方也算是有头有脸儿，我父母见识高远，觉得男人必须要有立业的本领，他们常说‘家有千顷地，不如身上带个艺’。 因此安排我们兄弟三人各学一门技术，安排我到英国学了医术， 一直念到了博士，安排我二弟去日本学了个会计，本来安排三弟学习牙医的，谁知他跑到上海学了个糕点师回来。” 丁远山苦笑了一下，“那时我在京城立足了，他也跟着过来开了家西式糕点店，生意正经挺红火呢，可惜后来形势变化，糕点店开始入不敷出，只好关门大吉了，我这三弟就成了一个扫大街的了。 你这边要是能把他招进食堂，正好让他人尽其才，那可是太好了！” 刁大河想招的是能做传统面食的白案，本来会做西点不在考虑之内，可这是未来岳父的亲弟弟，自己的叔丈人，那还有啥可说的呢，必须用啊! “那我现在就去拜望一下我这位三叔吧，咱别太一厢情愿了，也听听他本人的想法，兴许他有别的安排呢!” 丁远山思索一下，说道:“秋楠，要不你把你三叔叫来商量商量？” “不用”，刁大河笑着说道，“正好我现在没啥事儿，我和秋楠亲自去一趟，顺便儿我俩就回机修厂了!” 拒绝了老两口留饭，起身告辞和丁秋楠出门，直接去了丁秋楠三叔丁远亭家。 本人不在，三婶开门，原来扫大街的轮休，今天该着丁远亭值班儿，这会儿正在南门大街上坐班呢！ 第42章 这是我三叔 毕竟是周日，街上比往常热闹得多 ，满街黑的蓝的绿的络绎不绝，自行车不在少数，公共汽车、电车、小轿车也时有经过。 坐在自行车后，丁秋楠紧盯着街道两侧，忽然她一拍刁大河的肩膀，说道“那边墙边上的蓝衣服那个就是我三叔！” 刁大河远远望过去，只见一个人个子挺高，身穿蓝衣，站在墙边，不停抬手采摘着什么。 到了近前，原来靠墙是一架紫藤，此时正是紫藤花开的季节，这家紫藤开的正旺，如同一串串紫色的风铃，微风吹过，花瓣轻轻摇曳，宛如一串串音符在风中回荡。 丁秋楠这三叔正在辣手摧花，摘一串塞进自己裤兜，再摘一串，再塞进裤兜。 “三叔！”丁秋楠声音清脆的喊道。 丁远亭回头看了过来。 刁大河细看其长相，这丁远亭鼻直口正，贫穷却不落魄，身上衣服多处补丁，却是干干净净，看着可比丁秋楠爸妈年轻多了，虽然一样清瘦，但头发油黑，脸上也是健康的颜色。 看到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的丁秋楠，丁远亭咧着嘴笑了起来，扬声道“哎呦，这不是我大侄女吗？你这是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啊？”声音透亮，底气十足。 丁秋楠一笑道“我们俩是专门来找你的！” “你们俩？”丁远亭注意到了刁大河， 询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对象！”丁秋楠红着脸介绍，转头又给刁大河介绍，“这是我三叔！” “三叔你好，我叫刁大河。”听见丁秋楠介绍，刁大河上前招呼。 丁远亭上一眼下一眼一直看了刁大河七十二眼，点头笑道“不错，小伙子长相不赖，看着也精神，像个好人！” “这话说的，啥叫像个好人啊？”果然丁秋楠不满的白了他一眼，“本来大河就是好人！” “看看，我早和你爸说过女生外向，这还没等家人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丁秋楠被两句话说得不好意思了，娇嗔着躲到了刁大河身后，“三叔，我以后都不理你了，你这叫忘恩负义，早知道就不帮你介绍工作了！” 一句话成功吸引了丁远亭的注意力，问道“工作？什么工作？” 刁大河笑着把之前对丁远山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说完问道“怎么样，三叔，愿意到我厂工作不？” “真能给个正式工？” “厂长答应了，这是真的！” “真让我当白案组组长？” “这个得慢慢来，您要是有本事压服众人，组长自然是您的。但大家要是对您不服气，您就再熬几年资历，您看行不？”，刁大河不敢应诺，毕竟白案之前都是刘明敢负责，丁远亭初来乍到，又是做西点的，他担心刘明敢不服。 丁远亭又打量了下刁大河，笑着点头道“那行吧，我答应你了，我一会儿就去辞工作，明天就去你那边上班！” 事情敲定，几人闲聊其他，丁秋楠想起刚才所见，问道“三叔，我看您在那儿摘紫藤花呢，您摘这个干嘛呀？” 丁远亭不答，笑着问刁大河，“你是饮食股的股长，你能猜到不？” “这还用猜嘛”，刁大河展颜一笑，“你摘这花肯定是想制作老北京的传统美食——紫藤饼，对不？” “猜的没错！”丁远亭竖起大拇指，随即他颇为遗憾的说道，“可惜家无余粮，要不然肯定请你俩去我家，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刁大河见起说得坦然，笑着安慰，“来日方长嘛，天不会一直下雨，苦日子早晚有过完的一天。 三叔，这顿算你欠我和秋楠的，以后日子过好了，记得还啊！” 丁远亭一愣，莫名其妙就欠了债，随即他爽朗的笑了起来，“你帮我介绍工作，我本该请你一餐，行，这顿饭算我欠你们的，以后我一定补上！” 事情谈完，小磕唠完，夕阳映红了天，辞别丁远亭，骑行在回家的路上。 “我也想吃紫藤饼！”身后丁秋楠似乎陷入遥远的回忆，幽幽说道，“我上一次吃还是小时候呢，那时我三叔做好吃的经常会给我家送，他做的紫藤饼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话一说完，发现自行车调转了车头，又原路返回了。 “你干 嘛？”丁秋楠问道。 “你不是想吃紫藤饼吗？今天就让你吃到！” 重回了那架紫藤花前。 丁远亭已经不在了，不知是去辞职了，还是已经回家了。 两人齐动手，没一会儿就摘了一绿挎包紫藤花。 心满意足再出发。 轻风拂过，心旷神怡，公路变土路，人烟渐渐稀少，丁秋楠在身后忽然搂住了刁大河的腰。 “大河，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她把头靠在他的背上说道。 “我这是有目的的！”刁大河笑的很煞风景、 “什么目的？” “让你心甘情愿为我生孩子！” “要死了你！” 丁秋楠抽回手，在刁大河背上捶了一下。 到家之后，刁大河洗了个手，马不停蹄制作起了紫藤饼。 紫藤饼做法多样，可以加入蜂蜜或者白糖，充当馅料，做成烤饼。也可以调成咸口，做成煎饼。 到家时，天色已经晦暗，为求便捷，刁大河决定做咸口的紫藤鸡蛋饼。 紫藤花洗净焯水，捞出过凉，挤出水分；打入鸡蛋，加盐拌匀；再加面粉，调成糊状；以勺成饼，锅中刷油，小火慢煎，煎至两面金黄。 出锅，装盘，边上摆一串洗净的紫藤花做装饰，又用搪瓷缸冲泡了两杯红茶，一起端进屋中。 这一天，跟着刁大河跑腿，穿街过巷几乎没闲着，可把丁秋楠给累坏了。 刁大河做饭，她就坐在椅子上休息，后来难敌困倦，看着刁大河的床铺亲切，一时没禁住诱惑，又躺了上去，“就躺一下”，她想。 第43章 刁大河求五星好评 把紫藤饼和红茶轻轻放在桌上，刁大河到了床边，看小丫头长长的睫毛晃动，知道她并没睡着，于是笑着推了推她。 “丁秋楠，起来吃饭了！”床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 “美丽的丁秋楠同志，您点的紫藤饼好了，请起床享用！”依然一动不动。 “丁秋楠，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要亲你了！” “不要”，丁秋楠笑着睁开了眼，身子一滚动，坐起身来，“没有结婚，不准亲我！” 刁大河觉得有些冤枉，自己只是口头表示一下，这还没有付诸行动呢，就被限号了！ 红着脸，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坐在了桌前。 刁大河拿起一个饼递给她，说道“温度刚刚好，今天回来的有点儿晚，没有给你做你想要的那种甜的，咱俩摘的紫藤花还有很多，以后再帮你做吧。” 丁秋楠这一天被感动了无数回，她何曾被这么在意过，朦胧着眼睛轻轻咬了一口紫藤饼。 松软清香，超级美味，小丫头的眼睛立即眯成了一条缝。 “好吃吗？”刁大河求五星好评。 “好吃，太好吃了，不咸也不淡，又软又脆的，大河你可真厉害！”丁秋楠和读者老爷一样大方，从不吝啬一个好评。 两人正吃的香甜，门口传来敲门声。 刁大河过去开门，却是面带笑容的梁拉娣。 “拉娣姐，快进屋！” “不用了”，梁拉娣一边拒绝，一边递过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啊？”刁大河问道。 “一盒糕点，感谢你救了三个孩子，感谢你近来的照顾！”梁拉娣笑的挺灿烂，大白牙白又白。 糕点是她上午相亲的战利品，本来中午就想着给刁大河送过来的，来了两趟都扑空了 刁大河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不管有多熟，礼貌很重要，否则遇到狠人，可能性命难保，这绝不是危言耸听，隔壁城哥言传身教。 “客气啥啊？也不看你帮了我多少！”梁拉娣见到刁大河就很开心，不想进门，但也不想快速离开。 丁秋楠在屋里竖着耳朵听声，先听清楚来的是个女的，后听明白来的是个年轻的，再后来通过感知刁大河说话声音，猜出了来的是个长相漂亮的！ 手里的紫藤花饼突然就不香了，丁秋楠忍无可忍，咬了咬牙，站起身，走出了屋门。 “大河，谁来了啊？”台词很女主。 刁大河转头看了眼红着脸出来的丁秋楠，回答道“是咱们厂的技术大拿，我的好邻居，拉娣姐来了。” 又给梁拉娣介绍“拉娣姐，这个就是我的对象，是咱们厂医务室的大夫——丁秋楠。” 梁拉娣笑容僵硬说道“丁医生我认识，有次大毛感冒，就是丁医生给看好的。” 丁秋楠到了刁大河的身边，笑着说道“拉娣姐，怎么来了也不进屋啊，我和大河才刚吃饭，赶的好不如赶的巧，进屋一起吃点儿吧！” 梁拉娣连连摆手，“不了，我，我已经吃过了，我得走了，再见！”说完不顾挽留，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怎么看怎么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感觉。 出了大门，梁拉娣才放缓了脚步，暗骂自己没出息，“丁秋楠又不是老虎，有啥可怕的？你又没做亏心事儿，怕她干啥？ 梁拉娣，瞅瞅你那没出息的样？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你没见过，一个黄毛丫头就把你吓跑了？ 我呸，我自己都看不起你！” 正骂的起劲儿呢，身后传来笑声。 梁拉娣回头看时，原来是刁大河，手里端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五个饼。 什么叫尴尬，如果地上有条缝，梁拉娣肯定直接钻进去。 刁大河忍俊不禁的把盘子递了过去，“拉娣家，我刚烙的紫藤饼，你拿家里尝尝，做的不多，给你和孩子一人一个。” 红着脸接过盘子，然后说了声再见，继续落荒而逃。 家里面，几个孩子还没睡，看梁拉娣回来，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打招呼，“妈”声不断。 梁拉娣心情好了起来，叫道“都起来，看我给你们带回什么好吃的了！” 几个孩 子全都坐了起来，扒着床沿儿往外看。 梁拉娣把盘子递了过去。 几个孩子迅雷不及掩耳盗铃，每人抢了一张饼，就往嘴里塞，虽然中午吃到了糕点，但晚上只喝了棒子面糊糊，现在早已经饥饿难耐了。 “真好吃！” “好香啊！” “妈，您也吃！” 梁拉娣看孩子吃的香甜，忍不住也拿起紫藤饼，尝了一口，虽然有点儿凉，也有点儿硬，但是滋味真的好。 “真好吃啊！”她感叹道，“丁秋楠可真有福气！” …… …… 早上，机械厂食堂内到处都是一片热火朝天，几个帮厨、杂工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 刁大河笑容满面的进了厨房。 “哎哟～” 一个不小心绊在了撅着屁股弄炭火的崔大可身上。 “你怎么回事你？后脑勺没长眼睛啊？” 崔大可眼皮往上翻，对上面那是奴颜婢膝，对下面那是一个阳奉阴违，时间一长，厨房里看不上他的人挺多。 看到刁大河差点儿给绊倒，刘明敢顿时破口大骂。 崔大可回头一看挨绊的是刁大河，连忙起身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原来是领导啊，您看我刚刚在弄炉子，你来我还真的没看到！” 几个人慌着连着急忙去搀扶刁大河，崔大可更是弯着腰不停，抬手帮着掸掉了身上的灰尘。 刁大河哭笑不得，伸手制止了献殷勤的几个人，拉起了崔大可，“大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厨房，磕磕碰碰实属正常，你真不用往心里去，没事儿了，你忙自己的去吧！” 崔大可笑容灿烂，“还得说您是领导，就是一个胸怀大度，我谢谢您大人大量了，那行了，我去忙了啊！” 第44章 甘愿抛头颅洒热血 刁大河作为穿越众，没有敝帚自珍的观念，也没有什么“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想法，这世上厨师多了，师父被饿死那是自己本事不行，和徒弟大多关系不大。 “这切菜的刀法有几十种之多，切不同的菜手法要求也不同，切菜时你得动脑筋，得考虑到做菜的需求，不能只图着快和精细。 就比如你切的这个白菜丝，这要是凉拌，自然细致一点儿好吃，但如果用来炖煮，太细了，出来之后就成了糊糊，那样可就不好吃了。” 杨小东听完说了声“谢谢师父”，听话的改换了切法。 鼻青脸肿的南易也在那里切菜，刁大河凑了过去打了个招呼，“南师傅，没在家多休息两天啊？” 南易手法奇快，一边切着菜，一边自嘲道“我这叫轻伤不下火线，为了革命工作，甘愿抛头颅洒热血！” “南师傅，您言重了，抛头颅洒热血倒是不用，接上面通知，食堂新增一个打饭窗口，以后您多炒点菜就行了！” 俩人闲聊几句，食堂门口有人喊“刁股长，工厂大门口有人找！” 刁大河到了工厂大门，原来是前来报到的丁远亭，丁远亭还是昨天那套衣裳，看起来像是熨烫过，比昨天更加笔挺了，手里头拎着一个蓝布包，笑容满面。 “三叔，您这来的够快的啊！” “这不是新得了工作，心中欢喜吗，不瞒你说，我今早七点就出门了。” “要不要我去叫一下秋楠，她昨天还说要到门口来接你呢，可能不知道你来的这么早。” “不用了，你一个人带着我就行了，等事情都安定下来，再见面不迟！” “那行吧，一会儿我和她说一声，晚上都到我那儿吃饭，给您接个风！” “不用那么客气！” “这是应该的！” 先带着丁远亭去报到，人事科早得了厂里的通知了，入职手续相当的简单 把街道开的介绍信一上交，在人事科填写了一张表格，领了一张工作证。 又去找了刘主任，给丁远亭分配了一间单身宿舍，这就算完事儿。 接着把人领到了厨房，给众人进行了介绍。 “这位是我们厂新聘任的正式工，以后在食堂做白案，大家鼓掌欢迎。” 食堂众人配合的呱唧了几下。 刁大河对刘明敢说道“明敢，丁师傅刚来，还不熟悉情况，你多关照一下，他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和他说说。” “行，我知道了！”这小子目光闪烁，答应的倒是挺痛快。 现在来食堂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大家还是很开心，毕竟这意味着得到了认可！众人一边干着各自的活，一边还不忘互相调侃几句，氛围轻松愉快，让人心情愉悦。 刘主任来了，门口喊刁大河和崔大可，俩人屁颠屁颠的出去，一个淡笑一个谄笑的到了主任身边。 看着崔大可那损出，刁大河竟然起了惺惺相惜之感，心说“老子要不是带着系统，穿越过来估计和这小子做法差不多，只不过我的底线比他些微高那么一丢丢而已。”。 “大可，你和刁股长说了没？”刘主任笑着问道。 “我哪敢啊，这不等着您跟我们股长通报好消息呢么！”崔大可回答。 刘主任一边带头往外走，一边对一头雾水的刁大河说道“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咱厂会餐的事儿得罪了总厂和兄弟单位，这厂里决定再举行一次小型聚餐，厂里一直为食材的事儿发愁呢，没想到崔大可倒是有本事，就出去转了一圈，就把食材给弄回来了！” 三人一起到了厂长办公室，又邀请了刘峰，一同到了小仓库看食材。 进了小仓库，刁大河倒是没什么，刘峰却是被惊到了，“我的天哪，这有活羊，还有鸡，猪肉……” 刘主任从筐里掏出个活蹦乱跳的家伙，开心地说“厂长，这还有个王八！” “好好好，崔大可，你真有本事啊，这可帮咱们厂解决了大问题了，你这次算是立了大功了！”刘峰不住赞叹道。 这真是“东风也有转南时，瓦片也有翻身日”，崔大可笑得像一朵绽放的菊花，一边笑还一边点头哈腰的，脸上都挤出了的褶子，“领导您过奖了，都是 我应该做的，呃……我这是为了实现共产主义贡献力量，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么高的政治觉悟”，刘峰又夸了一句，转头对刘主任说道，“这是个好同志，要好好培养！” 刘主任也是笑容灿烂，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看完食材，刘峰询问一旁摸鱼的刁大河，“怎么样大河，这些食材够用吗？如果要是会餐的话，你觉得什么时候开始好呢？” 刁大河思索了一下，说道“厂长，这食材肯定绰绰有余了，其实光这只羊就够一顿丰盛的酒宴了，就不用说还有其他的了。 至于说什么时候开始，还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吗，您说现在开始，我现在就去杀羊！” 刘峰和刘主任对视一眼，商量道“老刘，你看明天晚上就来个聚餐如何？” 刘主任笑了，说道“全听厂长的！” 刘峰点头，转身对刁大河说道“大河，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晚上聚餐，到时候把你的手艺亮出来，让其他厂子的领导好好见识见识！” “厂长，您就擎好吧，准保让您和与会的领导满意！” 看完了食材，说完了事儿，刁大河抽空去了医务室一趟，告知丁秋楠她三叔已经到了。 到时，门口排着队，都是一帮糙老爷们，刁大河皱着眉头推门而入，丁秋楠正准备给一个小子打针呢。 这小子一边脱裤子，一边出言调侃“丁大夫，我是露着半个屁股呢？还是全露出来呢？” 丁秋楠凉冰冰回答道，“脱下来一点点就行！” “这脱的少了，您能看的清吗？” 丁秋楠眉头紧锁，但还是答道“看得清！” 第45章 循环再利用 刁大河走进医务室，把手指竖起在嘴边，示意丁秋楠不要做声，从她手里接过了注射器。 这年头的注射器是玻璃的，又粗又大，这可不是一次性的，包括针头都是一样，全都是无限次的循环再利用。 细心点儿的医生注射完之后，还能弄点酒精泡一泡针头，如果遇见粗枝大叶的，对不起，就这么着吧。 刁大河轻手轻脚到了那小子身后，照着对方屁股一使劲就怼了进去，那小子“妈呀”一声抓紧了床单。 丁秋楠在一旁忍俊不禁，捂着嘴问道“太疼了吧？” 那小子竟然嘴硬“不疼，不疼！还挺舒服！” 刁大河听了这话，又把针头往里怼了怼，七八厘米的针头几乎都要怼到底了。 那玩意儿能不疼吗，那小子实在难忍，屁股上的肌肉乱抖，疼出了狗叫，“哦，哦，哦，真疼！” “疼也别乱动”，刁大河笑着说道，“要是把针头弄掉了，还得打第二针！” 那小子一听身后人变了声，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回头张望。 “刁股长，怎么是你？” “我是这医务室的志愿者，以后负责给你们这些感冒发烧的人打针！” “你是厨子，你得做饭！” 刁大河说道“没关系，我下午有空！” 转头对丁秋楠说道，“秋楠，以后像这种大老爷们需要打针的，你都给开到下午，我来负责！” 丁秋楠依旧手捂着嘴道“好！” 那小子还想多嘴，突然屁股上一阵剧痛，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只好叫嚷道， “哦~轻点儿~啊~刁股长，我不打针了~哎呀妈呀~我好了！” 刁大河一边使劲儿往里推药液，一边道“那可不成，这么珍贵的药物，怎么能随便浪费呢？浪费可耻知道不？” 针头在屁股里本就疼痛难忍，再加上冰凉的药液被推入，疼痛增加不止一倍，这小子再也受不了，身子往前一纵，针头脱离针管，站起身提上裤子，慌忙往外就逃。 刁大河身后追了几步，喊道“哎，别忘了把针头给我还回来！” 那小子听言，如遭雷殛，身子一抖，像离弦的箭一样，跑得更快了！ 看那小子跑远，刁大河笑嘻嘻的对走廊里排队的人说道 “各位，跟大家通知个事儿，丁大夫已经被我追到手了，现在她是我刁大河的对象了， 以后谁再装病跑过来纠缠不清，让我知道了的话，别怪我让你吃不上饱饭！” 这几句话那是相当的有效果，医务室外面当场撤退了一大半，只剩下了四五个真生病的。 和丁秋楠说了她三叔的事儿，重新又返回厨房，还没等进门，老远听见刘明敢骂人。 “谁特么让你动面粉的？刚来你就想‘人前显圣’，和面用不着你，滚到一边儿先偷偷学着去。看见那些蒸笼没，去洗干净了一会儿好用！” “哎，你这年轻人怎么说话呢？”说话的是丁远亭，看起来相当不满，不过他初来乍到，没有直接动怒。 “什么叫‘怎么说话’，我这是教你做事儿，知道我到食堂多久才能和面吗？整整一年。 这二合面每天都有定量，你和稀了没处加面去，你和硬了，工人吃着骂娘，影响咱们食堂的声誉。 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就乖乖干点儿杂活，啥时候瞅明白了，再跟我申请，我看心情让你伸手试试。”刘明敢大声斥责道。 一旁有人相劝，“刘明敢，你又犯毛病了，明明是好心，你这好话就不能好好说？” 又一人劝丁远亭，“丁师傅，刘明敢话糙理不糙，新人的确不能干和面的活，您别和他一般见识了！” “我可不是新人”，丁远亭大声说道，“我玩儿面粉的时候这小子还在娘肚子里玩儿脐带呢，什么时候和面做个窝窝头还成了本事了，说话不三不四的给谁听呢？” “就给你听呢！”刘明敢性格暴躁，粘火就着，“你以为给上千人做窝窝头和在你家给几个人做窝窝头一样啊？你什么都不懂，就别硬装能耐梗，免得丢人让人笑掉大牙，知道不？” 丁远亭一听也来了脾气，不顾厨房里众人相劝，对刘明敢怒声道“装不装能耐梗，试一 试便知，小子，你要是真有两下子，你敢和我比试比试吗？” “那有啥不敢的？你画出道来吧，是单挑还是群斗？地点在哪？什么时间？怕你不算好汉！”刘明敢叫道。 只听南易出言劝阻，“刘明敢，你怎么又要打架？吵两句得了，抓紧干你的活去！” “师父，这回可不怨我，是这老东西自己提出要比试的！”他还委屈上了。 丁远亭掷地有声，“我的确想和你比一比，不过在这厨房里自然不是比功夫，咱比的是做饭的本事。” “怎么比？” “你不说这食堂又一千多人吃饭吗，咱俩每人负责一半儿的窝窝头，谁的卖的好，卖的快，评价高，算谁赢，怎么样？” “要是赢了怎么着？” “你要是赢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要是赢了，以后这白案上的事儿得听我的，怎么样？敢不敢比？” “比就比，就按你说的办，谁怕谁就是孙子！” 门口听音儿的刁大河看差不多了，推门而入。 之所以不早点儿进来，那是人情世故使然。俩人一个是食堂旧人，一个是自己未来叔丈人，帮谁都得罪另一个，比如旁边听声，事情差不多了再来个一锤定音。 他这一进来，杨小东立即凑了过来，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说完之后道“师父，您要不要劝劝？” 这有什么可劝的”，刁大河笑着说道，“食堂就是凭着本事吃饭的地方，像这样的比试，我认为不但不应该禁止，反而应当鼓励。 这样吧，为了鼓励刘明敢和丁远亭两位同志和平竞争，我再加个注，咱们食堂升为股级单位之后，要设两个组，一个红案组，一个白案组。 第46章 比试中见分晓 众人纷纷摇头，“没有，南师傅能耐在那摆着呢，我们服气！” “至于这白案组的组长现在还没确定呢，我看就从这次比试中见分晓吧。 咱们食堂每天需要馒头数量一千六百个左右，刘明敢和丁远亭两位师傅，今天每人制作八百个窝窝头，一同摆在窗口上，谁的最先卖完就算谁赢，谁赢了，我就提议谁来当白案组的组长。 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厨房里也有别的做白案的人，但本事都没到家，都没有竞争组长的资格，自然也就无所谓，当即纷纷表示赞同。 看众人同意，刁大河宣布道“比赛开始！” 刘明敢一步窜了出去，拿过四个大盆，扛过面袋子，每个盆倒进去一大半玉米面儿，又倒进一小半儿白面，然后加温水和面。 这时候困难时期已过，城里人吃的二合面成了三分之二的玉米面加三分之一的白面，至于农民或者苦难户吃的依然是三分之二玉米面加三分之一米糠的二合面。 刘明敢在后厨也是多年了，先跟南易学红案，之后又拜师学了白案，手底下也算有几分本事。面和水的比例掌握的挺好，和面也有劲儿，做出的窝头圆圆的，卖相也挺好。 再看丁远亭，做事儿似乎慢了半拍儿，他没去直接倒面，反而先去烧了两壶开水，炉子点着，开水烧起，他才把玉米面倒进了盆里，不过只倒了玉米面，没倒白面。 刁大河一看这三叔和面的架势，心彻底放下了，不用说了，稳赢。 众人看的是一头雾水，包括南易也是不明所以，他会做菜，但可不怎么会做主食。 丁远亭倒完玉米面儿，水已经烧开了，他用开水汤面，等面的温度降下来之后，再加白面和面起子（老式酵母），揉和成团，放在一旁备用。 “发面用温水，哪有用开水的啊，熟面里掺生面，那不得夹生了啊！” “窝头还需要发面吗？这个丁师傅会不会做饭啊？” “发面儿馒头，老面包子，硬面窝头，哪听过发面儿的窝头啊，那玩意儿有啥嚼头，那也不甜啊！” “估计这个丁师傅要输！” “希望一会儿工人们别骂娘！” “骂娘也不是骂你的娘，不用担心！” “你说的也对！” …… 中午，打饭窗口已经排满了人，人挤人，人挨人，翘着脑袋等着派饭。 刘明敢走出来，在窗口公示的小黑板上写明 今日主食窝头 今日菜品醋溜白菜，辣炒土豆片，白菜炖土豆。 随着一盆盆菜端到了窗口，随着一屉屉窝头摆在桌上，刁大河在窗口的挂钟上敲了一下，人群立即喧嚣涌动了起来。 “师傅，给我来一份白菜，再来两个窝窝头。” 里面负责打菜的人面无表情，打了一份白菜，又帮忙拿了两个硬窝头，刘明敢脾气虽然不好，但人品还是过硬的儿，平常谁有事儿了总是冲在前面，因此打菜的众人心里偏向他。只要吃饭的工人没提要求，那就拿刘明敢做的窝头。 …… “我要土豆片，再来一个窝窝头。” 很快有人发现了端倪，“哎，窗口的窝头怎么不一样啊？这边的看着又大又软，这边的又小又硬。” “还真是，大的好，还是硬的好？” “大的口感好，硬的实诚饱肚子，您要哪种？”打饭的刘大姐耐心解释。 “我要……”打饭的工人意志十分坚定，“又大又软！” 刘大姐无奈，把丁远亭制作的馒头拿了一个递了过去。 “下一个！” “我要两个窝头，两样各要一个，您再给我来一份儿醋溜白菜！” 这个工人端着窝头和白菜到了一边，夹了口白菜，脆爽宜人，酸香可口，还是那样的高水平。 咬了口硬窝头，硬而坚实，越嚼越甜，真心不错。 犹豫了一下，放下硬窝头，又拿起软窝头看了下，颜色金黄、松松软软，情不自禁咬了一口，松软有弹性，嚼劲十足，香中带着甜。 “好吃啊，这个！” 梁拉娣挤到窗口，“给我来一份土豆片，再 来五个窝头！” 她家孩子多，厂里买饭票不需要粮票，所以她家孩子的晚饭基本靠她中午往回带。 “您要哪一种？” 梁拉娣犹豫了，自己无所谓，但是四个孩子必须得吃好吃的，于是她回头问了句“哪位师傅真正吃到了这两种窝头，告诉我到底哪种好吃？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刚吃过两种窝头的那个工人立即高声应答，“都好吃，但软的那种更好吃。” 这一声喊的广告效果杠杠的，基本达到了一指定江山的奇效。 接下来，后面打饭的工人声音出奇的一致。 “我要那个软的窝头。” “硬的也好吃！” “不，我就要软的，我喜欢大！” …… 站在厨房门口的刘明敢，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脸色变得铁青。他的内心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仿佛一场激烈的战争刚刚结束，而他则是战败的一方。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倔强和不屈，他虽然输了，但是他不愿意认输。 “不就是把窝头当成馒头卖吗？馒头比窝头口感好，但没窝头抗饿啊，这帮土鳖是受了蒙骗了！” 很快丁远亭制作的窝头被抢光了，只剩下刘明敢做的硬窝头。 “我要两个软窝头，一份儿白菜！” “没了！只有硬窝头！” “我就要软的窝头，要不把你们刁股长给我叫来！” 刁大河正在后厨打扫卫生，做收尾工作，听见声音，走进打饭窗口，问道“怎么了？” 打饭的杨小东说道“师父，这女的非得要软面的窝头，可那窝头已经卖完了啊！” 刁大河凑过去一看，竟然是个熟人。 “赵红梅，是你啊！”刁大河笑着说道，“你看那个软面的窝头已经卖完了，只有这个硬面的了，要不下次你再吃那个行不？” 第47章 等着他的答案 后面排队买菜的人还有不少，听赵红梅如此大胆直白，纷纷起哄，甚至有人还吹起了口哨。 赵红梅俏脸红扑扑的，目光灼灼的看着刁大河，等着他的答案。 刁大河咽了两下口水，说实话赵红梅长的完全不弱于丁秋楠，而且爽朗大方，很合他的胃口，但奈何他已经名花有主了，现在敢答应一句，那就是走到了犯罪的道路上。 “不好意思啊，”刁大河依旧面带微笑，“如果我没对象的话，肯定应你所邀，可我现在已经有了对象了，你的要求我只能拒绝了，实在对不住您！” “你上次看电影那天不是还说没有对象呢吗？” “对啊，可是看完电影之后就有了啊！” “是你们厂医务室的丁秋楠吗？”赵红梅有些不甘心。 “对啊！”刁大河光风霁月。 打饭的人没料到竟然吃了个大瓜，医务室的丁大夫有对象了？对象竟然是食堂的刁大河？这郎才女貌，好生惹人羡慕啊。 看对方回答的大方清楚，赵红梅知道事不可为，红了眼圈，浑浑噩噩端着刁大河打出的饭菜，低着头落寞的走了。 所有工人打饭结束，刁大河重回厨房，召集众人开会，宣布了比赛结果。 “各位，今天比试的结果显而易见，丁师傅赢了，刘师傅输了，刘明敢你可服气？” 刘明敢愤愤不平道“我输了我认，推荐他当白案组的组长我也没意见，但我不服气！” 刁大河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笑着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明明比的是做窝头，他却做成了发面馒头，他胜过我，那是馒头胜过窝头，不是窝头胜过窝头。” 刁大河问南易，“南师傅，刘明敢是你徒弟，你怎么说？” 南易坐在小马扎上 ，伸手摸着脸上的一道伤疤，梁拉娣真狠，这伤都好几天了，还没完全好。 “我和刘明敢是一个看法，今天要是不比谁做的窝头卖的好，那肯定是丁师傅赢了，但要说谁的手艺更强，我倒是没看出来！ 要比试谁跑的快，那就比短跑，要比试谁跑的远，那就比试马拉松。这俩人虽然做的都是窝头，但一个死面儿，一个发面儿，那就像拿短跑冠军和马拉松冠军对比谁厉害一样，根本没啥可比性嘛！” 南易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厨房的帮厨杂工纷纷点头，都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 刁大河端着孝顺徒弟及时奉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笑着看向丁远亭，“呸呸呸，丁师傅，呸呸呸，您怎么说？”杨小东买的这茶叶全是茶叶梗，简直太难喝了。 丁远亭说道“按照今天早上比试规则，我已经赢了。按道理你应该推荐我当白案组组长吧？” 刁大河心中赞叹，“这三叔可真行，够聪明！” 当下又喝了口茶水说道“呸呸呸，这是自然，下午上班我就去找厂长和主任，把你和南师傅这事儿给定下了如何？” 丁远亭笑着说道“那敢情好了！” 转头看向脸上阴沉的刘明敢，“小子，你不服没关系，等我当上组长之后咱再比一场，到时候让你心服口服。” 说完，起身到厨房一角背起自己的绿挎包，叫刁大河道“走吧，刁股长，领我去宿舍看看吧！” …… 中午，单身宿舍安排了丁远亭，又说了晚上到自家吃饭的事儿，就告辞离开了。 下午，刁大河先去了厂长办公室，说了要任命南易和丁远亭当组长,刘峰自无不可。 “大河，这事儿上次咱们就说定了，你要觉得这两人真有本事，那就按你说的办，我没啥意见。 不过食堂是由行政科刘主任兼职管理的，这事儿最好还得和他说一声。” 背着书包去了行政科，刘主任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办公。 “大河啊，你可是稀客，来找我有事儿吗？” “咱们食堂这不已经是股级单位了吗，在我的提议下设两个组，我推荐了南易和丁远亭担任这两个组的组长，我过来是想问问您的意见！” “厂长那边知道了吗？” “厂长已经知道了！” “厂长同意了吗？” “厂长已经同意了！” 刘主任有些不满的说道，“厂长都已经同意了，我能有什么意见呢？大河，你可真能干啊，这段时间又是做菜，又是招工，又是安排组长的，忙坏了吧？别太累了，要多注意休息，知道吗？” “谢谢领导关心，我不累！为了革命工作，我甘洒热血写春秋。”刁大河假装听不懂，傻里傻气的做保证。 “好啊，厂子里就需要你这样能干的年轻人，你先回去吧，认真准备明天的会餐，这是你当前工作的重中之重。”刘主任面沉似水。 从刘主任办公室出来，刁大河出了口气，没想到自己一时急切，安排两个组长竟然得罪了顶头上司，你说招笑不招笑。 本来他带着东西呢，想给这上司送点好堵嘴，但对方不阴不阳的说话，他就没把东西掏出来。 刁大河一向如此。 别人敬他三尺，他敬别人一丈五； 别人欺他三尺，他欺别人一丈六。 “老刘，我很随和，但如果你踩到我的地雷，我会很难搞哦，我就这样，我很难搞哦，你不要看我好好先生哦！” 却说崔大可，上午被刘明敢不停支使。 刷锅刷蒸笼，倒垃圾洗菜， 点火烧炉子，扫地抹锅台， …… 手脚基本没停，累了个腰肌劳损，活干完了从后厨出来，他不停的捶自己的腰，“王八蛋刘明敢，等着老子的，‘瓦片也有翻身日’，等老子爬上墙头，看我往不往你脑袋上撒尿就完了！” 挺直腰板，感觉酸痛难忍，叨咕一句，“不行，必须得看看去！”转身朝着医务室走去。 上午刁大河暴力扎针，接着又宣布了两人的关系，断了机修厂无数工人的“天鹅梦”，这一天轧钢厂未婚青年集体失恋， 第48章 我还有机会 崔大可到时，医务室静悄悄的，除了走廊上一个挂水的，再无其他病人。 进了医务室，丁秋楠伏案而睡，发若乌云，天鹅颈雪白，身材曲线玲珑，身兼南北方女子共同的优点。 看不见正脸儿，这小子又绕到了对面，柳叶弯眉杏核眼，肤若凝雪瓜子脸，就在那里趴着不动，也是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崔大可心儿跳，心火烧，吞咽了下口水，脑瓜子嗡嗡的，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浑身有劲儿了，恰好走廊挂水的水快挂完了走了进来。 崔大可脑子一抽抽，对他说道“这个女的只能是我老婆！” “你说什么玩意儿？” “我说，‘这女的只能是我老婆’。” “在你之前，咱们厂至少有三百人这么想，可今天大家都断了这个念想了。” “为什么？” “因为银家已经有对象了。” “那就是还没结婚喽？” “那倒是没有！” “那不就得了，‘男未婚，女未嫁’，我还有机会！”崔大可说道。 见挂水那人目瞪口呆，崔大可笑了起来。 提醒道“哎，兄弟，你那针头回血了！” 那人低头一看慌了手脚，声音都变形了，“丁大夫，救命啊~~” 崔大可呲着大白牙，转身潇洒离开！ 梁拉娣下班之后赶紧回了家，坐在缝纫机前面紧着忙活，一双布鞋的鞋面儿，锁边又封边，针脚细密，做得相当认真。 忽然一双手从背后伸了过来，一下子蒙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梁拉娣慌乱了，伸手抓住捂着自己眼睛的双手，想要挣脱开，可这种姿势不方便使力，身后那人的力量太大，她使了两次力气竟然没有掰得动。 “猜猜我是谁？”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拿腔作调的有些让人恶心。 “谁啊，别闹了，我这给鞋封边呢，抓紧给我松开！”梁拉娣强忍着怒气，商量道。 “猜猜我是谁！”声音中透着得意。 梁拉娣又使劲掰了一下没掰开，只得死命回手一掏，一下抓在了身后那人的脸上，那人叫了一声，后退了几步捂住了脸。 从椅子慌忙起身转头去看，原来是上次自己相亲的那个粮站主任，平稳了一下慌乱的心，梁拉娣笑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怎么是您啊，徐主任？我还以为是哪个不正经的王八蛋呢”，梁拉娣整理着被弄乱的头发，嗔怪道，“您说您一个大主任，怎么还玩起小孩子玩的游戏了啊！” 徐主任这下被掏的不轻，一边揉着脸，一边尴尬的笑着说道“我看你在那干活，就想着给你开个玩笑！” 梁拉娣走了过去，笑着道“来，您快请坐，您看您进来一点儿声都没有，跟鬼似的，吓了我一跳！快，坐坐坐，坐这儿！” “拉娣儿啊，你看！”徐主任没有坐，打开了放在桌上的黑皮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深色的玻璃瓶，献宝似的说道，“看我给你带来什么东西了！” “您看，您每次都不空手，老带东西来，怪客气的！”梁拉娣笑靥如花。 徐主任把玻璃瓶在鼻子下闻了闻，满脸陶醉之色，说了句“香啊”，然后伸手递给梁拉娣，“一瓶上好的香油！拿着吧！” “那我谢谢您了啊！”梁拉娣一把抢过，转身进了厨房，哐当一声放在了摆放东西的木架子上，那里除了几个空碗，几双筷子，一无所有。 徐主任满脸谄笑着跟随而入，看着梁拉娣的俏脸是越看越喜欢，“拉娣啊，你看咱们都是过来人了，你我也不是年轻的小孩子，当然了我也不能再装小孩儿，有些事啊，咱们得坦白！” 梁拉娣瞪起了皂白分明的大眼睛，假装不明所以，“坦白~我又没犯什么错事儿，我坦白什么呀？” 徐主任舔了一下嘴唇，笑着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坦白，是那个坦白，呵呵呵！” 摸了下脑袋，看梁拉娣似乎还不明白，他继续解释道“就是说呢，在八小时之外，那个男女一块儿休息的事儿，是不是也得考虑考虑啊？” “哦，我明白了，徐主任，您是不是最近工作特别累啊？想休息 了？那您就回去休息吧，啊！” 打开了房门，“我这儿啊，活太多了”，一边说这话一边把人往外推，“我就不送您了，回见啊！” 徐主任把住门框，宁死不动，“哎，拉娣啊，咱就别绕弯子了，都是成年人，我想干啥你不清楚？” 梁拉娣推不动，无奈说道“徐主任，您说这大白天的，哪能说休息就休息呢？我帮别人缝补衣裳，这儿来的人可多了，这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了，回头给您传出去，别再影响了您的政治前途！”说着拍了一下徐主任的手。 徐主任摸着下巴想了下，不甘心道“那~晚上我来？” “晚上我这一屋子孩子呢！” “要不你到我那儿去？” 梁拉娣噗嗤一声乐了出来，笑着说道“徐主任你着什么急啊？回头我找你去，啊，你先回去吧！” 徐主任眉开眼笑起来，“咦咦咦，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来找我！” 梁拉娣一边把人往外推，一边笑着说道“对了，我这儿还有三十斤面票呢，家里钱少不能买，等那个加拿大那面粉来了，你先替我买上，回头我就去找你啊！” 最后喊了声“徐主任再见”，哐当一声把门关上，插上门栓，紧紧倚靠在上面。 良久，她平息下狂跳的心，用手背擦了下发红的眼睛，咬咬嘴唇回到了缝纫机的前面，拿起了封好边的鞋面，翻来翻去，看了又看。 南易今天心情相当不错，成功入职，还混到了一个红案组的组长，为了庆祝一下，他到食品站买了二两肉，一路高高兴兴往家走。 “坏蛋！” “叛徒！” …… 第49章 高密的不是我 “哎，我说你们几个小家伙，这是骂谁呐？” “谁是叛徒我们骂谁！”大毛嚷道。 “你们没听你妈说，告密的不是我吗？”南易问道。 “知道这件事的就你和我们大河叔俩人，大河叔不可能告密，那告密的就只能是你了！”二毛分析道。 南易很无语，心里也不愿和几个孩子计较，笑了笑说道“我再和你们说一遍，告密的真不是我，我以我家祖宗的名声发誓，你们几个以后不许在背后骂我了，知道不？” 几个孩子互相看了眼，都有些弄不清楚情况了。 大毛琢磨了一会儿，冲着南易一吐舌头“没别人，就是你，我们以后都不会理你了。”转身一溜烟的跑了，其他几个孩子跟着烟尘滚滚的也消失了。 南易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心中也疑惑起来了，“这给梁拉娣孩子告密的是谁呢？难道是刁大河？看着那小子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也不像啊！” 抬手看看手里的二两猪肉，心说“管他呢，吃自己的肉，让别人说去吧！” 到了家门口，邻居赵姐正在那里库查库查的洗衣服呢，见南易过来，翻了个白眼，继续低头洗衣服。 “哎，赵姐，洗衣服呢？”南易没看见白眼，一边开门，一边礼貌礼貌。 “以后都别和我说话，知道不？”赵姐明显气儿不顺。 “赵姐，看您这话怎么说的？”南易疑惑道，“我最近可有得罪之处？” “你倒是没得罪我，你得罪的是广大人民群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梁拉娣三个孩子的事儿，是你告的密吧？” 南易觉得很郁闷，没办法，又把他家祖宗拉出来发了誓，这才取得了中国好邻居赵姐的信任。 进了屋，炒了肉，倒了一杯人参酒，南易自斟自饮。 “这告密的人到底是谁啊？害的老子在里面背黑锅，不行，我非得查出来不可。” 刁大河给未来的叔丈人接风，也算尽了最大的诚意了。 一大碗毛式红烧肉，一碟醋泡花生米，一碗白菜熬粉条，一盘酸辣土豆丝，还打了碗紫菜鸡蛋汤。 家常便饭，重在量大。 饭菜刚端上桌，门外人到了。 刁大河大门口迎接，意外的是来了三个人，除了丁秋楠，丁远亭之外，丁远亭的老婆也来了。 丁远亭笑笑说道，“我这人走家搬，搬到机修厂宿舍了，下午光顾着收拾卫生了，也没做饭，这不媳妇也跟来了！” 也算是雷厉风行，丁远亭上午落实了工作，下午就回城搬来了行李，还接来了家眷。 丁远亭老婆是个老实人，低眉顺眼的，一脸不好意思，“我说我不来，秋楠非得让我跟着来！我这晚上从来都不吃饭的，睡着了也不会饿！” 丁秋楠笑着道“三婶，看您说的，哪能三叔过来吃好的，把您一人扔家里啊！” 这句话倒是把刁大河整尴尬了，一边忙着把人往里边请，一边讪讪笑道，“条件有限，我这还真没准备什么太好的，三叔三婶可千万别见怪！” “这是什么年头？能请客的都是大方人，我们好几个人过来叨扰，已经是不好意思了，你别见怪才对！”丁远亭很懂客气。 丁秋楠也自知失言，红着脸说道“放心吧，大河，三叔三婶是自己人，吃啥都不会挑理的。” 夸了菜地，夸了院子，夸了石榴树，夸了厨房，进了西屋，看到了桌上的饭菜。 接着刁大河就看到了三个“o”。 丁远亭心中想“这就是‘没准备太好的’，这刁大河什么条件啊？” 丁秋楠心中想“大河，你对我的家人也太重视了吧！” 丁远亭媳妇心中想“过年啦，过年啦！欢天喜地过年啦，有肉有蛋过年啦……” “大河，你这……太奢侈了吧？” “三叔、三婶，快请坐，这个算不得什么，就是家常便饭！” 刁大河也没想到，就这几个菜还能弄出个惊诧莫名来，这要是再过几十年，你桌上就是放一碗佛跳墙也没“o”看。 这年头人都饿疯了，是人都没个吃相，开始时还带着几分矜持，后来聊开了，放松了，就忘了客气了。 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饭菜似长江流水，似风卷残云,里边套间打开了，小仓库钥匙拧开了，唏哩呼噜，唏哩呼噜，跟倒土箱子里似的！ 旭日东升，刁大河早起，熬了小米粥，煮了几个茶叶蛋。 出门刷牙完毕，喊过来几个浇水的孩子。 “吃饭了没？” “还没！我妈给我煮了棒子面粥，浇完水就回去喝！” 刁大河点点头，回厨房拿了四个茶叶蛋，一个孩子手里塞了一个。 “一人一个，回去就着粥吃！” “谢谢大河叔！” 几个孩子喜笑颜开，一个个像福娃似的，很养眼。 “大河叔叔，你这鸡蛋怎么是黑色的啊？”秀儿问道。 “这是黑鸡生的，和别的颜色的鸡生出来的味道不一样！”刁大河开了句玩笑。 菜也不浇水了，几个孩子蹦蹦跳跳往外走，大毛和二毛商量，“二毛，一会儿咱俩吃一个鸡蛋，我这个给咱妈，咱妈还没吃过这个黑黑的鸡蛋呢！” “行，我半个就够了！”二毛答应的还挺爽快。 刁大河听得真真的，心下里感动，于是喊道“大毛，你过来一下！” 大毛转身又跑了回来。 又从屋子里拿出一个茶叶蛋塞给他，刁大河笑着说道“刚才我忘记你家里有五口人了，这个拿给你妈妈吃，让她帮我尝尝咸淡！” “行，谢谢大河叔！” 大毛一手攥着一个鸡蛋，欢天喜地的和弟弟妹妹回家了。 “妈，你看这是什么！” 几个孩子进屋献宝。 “唉呀鸡蛋，哪来的啊？” “我大河叔叔给的，还给了您一个呢，”大毛笑着回答。 “怎么是黑黑的？”梁拉娣也没见过茶叶蛋。 “大河叔叔说‘这是黑鸡下的，所以是黑色的’。”秀儿第一个回答。 第50章 炒出人民喜欢的菜 梁拉娣扒去茶叶蛋的鸡蛋壳，张口咬了一小口，既有茶香又有蛋香，口感细腻独特，犹如一种美妙的融合。 “真好吃啊！”梁拉娣感叹道。 给丁秋楠送了小米粥和茶叶蛋，看丁秋楠吃得香甜，刁大河忍不住也吃了一个蛋。的确比后世好吃的多。 品味一番，觉得主要原因在鸡蛋上，这年头的鸡蛋比后世小很多，但味道却是真的好，里面有亮亮的油脂，散发着强烈的蛋香。 他脑筋一动，要不，养几只鸡？ …… …… 上午，刘主任到食堂宣布了任命。 “经刁股长提议，机修厂厂领导决议，任命南易为饮食股红案组组长，任命丁远亭为饮食股白案组组长。” 刁大河适时说道“大家鼓掌祝贺！” 众人噼里啪啦鼓起掌来了。 刘主任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希望大家在两位组长的带领下，再接再厉，以饱满的热情创造出更好的业绩，为击败美帝国主义的阴谋贡献一份力量，为早日实现共产主义添砖加瓦。” “刘主任说得好，大家鼓掌！”刁大河带头鼓掌，众npc再次拍起了手。 刘主任微笑着双手下按，看了眼南易和丁远亭，说道“现在由两位组长讲话！” 南易“感谢厂领导的信任，我一定更加努力，炒出人民喜欢吃的菜！” 丁远亭“谢谢领导信任，谢谢刘主任提拔，我一定好好工作，努力报效国家！” 听了两人的感谢，刘主任又望向了刁大河，“大河啊，你这个做股长的也说两句吧！” 刁大河站直身子走到了中央。 “各位，咱们食堂框架已成，虽然职位不分高低贵贱，但职务分工不同，领导有发布命令的权利，职工有听从命令的义务。 我说三点 第一，组长有权利给组员分配任务，无特殊理由，组员必须听从，如有意见，也必须在完成任务之后向上一级反映，不许当面和领导顶顶抗抗。 如有这种情况发生，无论对错，我们食堂一律不留，我一定会向刘主任申请，把你调到车间！ 我相信我们英明的刘主任一定会支持我的！” 刘主任正拿着小本本记录呢，这点非常值得学习，听刁大河说到这里频频点头，“对，我一定支持！” 刁大河回以礼貌性的微笑，继续说道“第二，咱们是一个团队，不许拉帮结派，玩笑可以开，笑话可以讲，但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能说，不利于团结的事情不许做，更不许仗着资格老欺负新人。” 说完看了眼刘明敢，刘明敢脸色不太好看，不过他没敢当场扎刺儿。 “第三，厨房一定要做到三无，无赃物、无残渣、无油渍，入口吃的东西好吃难吃咱先不说，但是一定得要干净，咱们要对得起人民的胃。” 南易听了这第三点，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如果这个食堂我说了算，估计我也得这么说！”他想。 中午，刁大河终于当了甩手掌柜子，舒舒服服往椅子上一坐，喝着茶水看热闹。椅子需要换成能躺的，茶水需要换成没沫子的。 两个组长新官上任，自然要大展身手。 南易的手艺自不必说，把大锅菜炒的比小炒还好吃。 至于丁远亭，则带着白案组蒸起了花卷儿，虽没见啥特别之处，却也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看着刘明敢阴沉个脸揉面，一副不情不愿还不敢不干的模样，丁远亭笑着问道，“小子，不服我？” 刘明敢不会撒谎，“有点儿！” “你是不是觉得我昨天蒸窝头取巧了，你觉得心里面不服气？” “你这不明知故问吗？” 丁远亭把面团压扁团圆再压扁，口中说道，“窝头、馒头、花卷，这些都是最简单不过的饭食，就是面点大师比一个家庭主妇也强不了多少。 昨天我要是和你做一样的，即便我做的比你的好吃，也卖不过你！知道为啥吗？” 刘明敢摇摇头。 “因为你在这食堂呆的久了，这里都是你的熟人，他们向着你，打饭的时候会先拿你的，信不信？” “不信！” “ 不信你问问！” 刘明敢抬头瞅了瞅，问昨天参与打饭的几个人，“刘姐、李哥，你们会徇私舞弊吗？” 这句话差点儿没把俩人气晕，刘姐手里蘸着面粉，照着刘明敢脑门点了一下，“我说你个大个子，嘴咋那么笨呢，说的那叫什么话啊？” 李哥没说话，照着刘明敢就是一脚，个子太高，想踢屁股结果踢到了小腿。 看来情况不言而喻了，刘明敢憨憨的笑了笑，拿手背擦了下额头。 只听丁远亭继续说道“我初来乍到，你占着天时地利，我想赢你当然要出奇招了！不过小子你不用不服，你的本事和我差的远着呢！” 说着把和好的面揪下来一大块，在案板上又是搓条，又是擀饼，又是刀切，巧手翻飞，没一会儿做出了六个样式不同的花卷。 一朵菊花，一朵牡丹，一朵芍药，一朵玫瑰，一头猪，还有一个狗，植物动物各不相同，但个个栩栩如生。 这一手相当漂亮，顿时惊住了白案组的几人。 厨房里其他人也纷纷凑了过来，自然也是跟着惊叹。 丁远亭很喜欢众人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笑着说道，“我自小酷爱面食，喜欢吃也喜欢研究，中式面点我南北皆通，西式面点我专门到上海和洋人学过，最后青出于蓝。小子，你啊，且学着呢！” 什么叫“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刘明敢看着满桌子不同样式的花卷，当即心服口服外带佩服。 “丁师傅，昨天您要是露出这一手，我无论如何不敢和您比！” “昨天也就是话赶话了，从大伙对你的态度看，也知道你不是个坏人，我这人也随和，咱们慢慢处着，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的为人了！”丁远亭拍了拍刘明敢的肩膀，笑着回应道。 第51章 那这羊可就惨了！ 刁大河往这边看了看，满意的喝了口茶水，“呸呸呸，这三叔手艺高，情商也高，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可真不错，我呸！” 下午四点，刘峰率领一众领导办公室翘首以待。 一个年轻干事跑了过来，没几步路，还弄了个上气不接下气。 “厂长，刚接到电话，来我厂参观视察的领导们已经出发了，半个小时之后就到。” “好啊，好啊！” 刘厂长对身后众人说道，“那咱们现在兵分两路，刘主任，你到厂子门口安排欢迎事宜。 锣鼓敲起来，条幅打起来，鞭炮放起来，一定要让领导们感受到我们厂工人的革命热情。 我去厨房看看，看看大河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好！”刘主任应了一声，迈开大步匆匆忙忙去奔跑。 刘峰又对其他几人说道“走，咱们去厨房！” 厨房里热火朝天，一众人等正在各忙其忙。 刁大河刚刚杀了羊，正和南易按照做菜的要求分割羊肉呢。 南易钦佩道“刁股长，你这手底下够狠的啊，眼睛没眨，一刀毙命！” 刁大河一笑，“‘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嘛，我不利索点儿，那羊遭的罪不是更多！” 杨小东把羊肠羊肚摘下来，弄进一个大洋盆，笑着道，“可不是，要像崔大可杀小壮一样，那这羊可就惨了！” 几人都笑了起来，南易卸下一个羊腿，调侃旁边的崔大可，“你那一刀没扎好，害的小壮挨了三刀，估计小壮要恨死你了！” 崔大可不介意众人嘲笑，嘿嘿笑着说道“没我那一刀怎么能显出股长的本事呢，我那也算给刁股长铺路了！” 杨小东把羊肠羊肚掏出来放进大洋盆，对崔大可说道“你别往脸上贴金了，我师父用的着你衬托吗？ 别在这儿转悠了，去把这些羊肠子洗了去！千万洗干净，别再保留一部分了。 今儿宴请的领导可不同寻常，上次都是自己厂里的领导，对自己人宽容；今天你要是再弄出点儿事儿来，我保你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崔大可那张发绿的脸，刁大河笑着说道“羊肠子和猪肠子不同，猪吃杂粮，肠子格外臭，羊肠没那么臭。 你先用碱水洗一遍，再倒进去半碗棒子面反复抓，温水冲干净翻过来，先摘除肠油，照样再清洗两遍就差不多了。” 崔大可表达了万分感激之情，领命去了。 厂长刘峰走了进来，腆着胸脯问道“众位师傅，准备得怎么样了？” 刁大河拿着抹布擦了擦手，凑过来回应道“厂长，羊已经杀了，王八也放了血，现在单等您一声令下，就开始煎炒烹炸了！” 刘峰口头禅“好好好”，听了刁大河的汇报非常满意，把口头禅连说了四遍，这才问道“大河啊，今天咱们这酒宴都用些什么菜式啊？” “我和南师傅商量了一下，决定做一桌全羊宴，一共十六道大菜，保证让来咱们厂参观视察的领导满意！” “十六道菜，这么多？好好好，大河，你办事儿我放心！” 与此同时，食堂外的一个水龙头处，崔大可认真清洗着羊肠，这次他可不敢糊弄，虽然羊肠又臭又膻，他还是强忍着按照刁大河要求反复清洗，要求他清洗两遍，他却整整清洗了三遍。 久在鲍鱼之肆不闻其臭，到了后来崔大可感觉自己已经丧失嗅觉了，正面清洗完，把肠子翻过来，摘除肠油，别说，这羊挺肥，肠油不少，整整摘下来半碗之多，摘完羊油又清洗了三遍，这才算是完活。 后厨里刘峰还在热情洋溢的讲话，一个干事跑了进来，叫嚷道“厂长，不好了，刚刚接到通知，来咱们厂的不但有总厂的主要领导，兄弟单位的主要领导，还有冶金部的大领导王铁军。” “谁？” “王铁军！” “我擦嘞，你赶快通知厂办，所有中层以上领导，全体到工厂大门迎接！” 那个干事又慌里慌张的跑了。 刘峰转头对食堂众人说道“各位师傅，你们也听到了，部里面的领导都来了，今天大家务必要以最大的热情，最充分的准备，打好这场硬仗，事后我一定为大家集体请功，拜托大家了！” > 刘峰走了，崔大可端着羊肠和那半碗肠油走了进来。 “股长，您看这肠子清洗的如何？” 刁大河伸手翻动了两下，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洗的挺干净！” 随即他看见了那半碗白白的肠油，问道“这是什么啊？” “肠油，煎起来可香了！”崔大可答道。 “这个不要了，做菜不能用，你喜欢你拿走吧！” “真的啊，给我了？”崔大可面露惊喜。 “给你了！”刁大河说道。 崔大可厨房里找了一圈儿，找到了一张引火用的报纸，把肠油倒了进去，然后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塞进了衣服口袋，这年头，任何脂肪都很珍贵，他可不敢把这东西送人。 刘大姐从他身旁经过，皱了皱眉头说道，“崔大可，你这身上都臭透了，抓紧去换一身衣裳吧！” 崔大可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早上刚刚换的衣裳，干干净净，再仔细闻了闻，也不臭啊，“这个刘大姐，最八卦了，最喜欢没事儿找事儿，讨厌！” 第52章 勾人的馋虫 厂门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刘峰等一众领导低头哈腰迎进了王铁军等众多领导。 领导自然不能先吃饭，在厂长刘峰，书记王某某，书记焦敏陪同下，一众领导参观了机修、车工、铸工、锻工、焊工、木工等车间，又在厂内小会议室听取了刘峰的汇报。 刘峰就当前工作所取得的成绩以及出现的问题和困难进行了总结，同时对机修厂未来建设规划进行了畅想。 各级领导对于红星轧钢厂机修分厂所取得的成效和努力进行了充分的肯定，详细了解了机修发展过程中遇到的难题之后，给予了针对性的意见及建议，为机修厂未来的发展指明了方向，注入了新的活力。 最后冶金部大领导王铁军同志发表了重要讲话，以其高瞻远瞩的战略目光，强烈的责任担当，高度站在全局立场观察、分析问题，以快刀斩乱麻之势做出了清晰正确的判断，为机修分厂的后续发展设计了一整套扎实可行的战略谋划。 会后，在机修分厂内部食堂，机修分厂的主要领导陪同参观的主要领导共进工作晚餐，以便进一步聆听上级领导的重要指示。 众领导小食堂坐定，一十六道大菜连续不断端了上来，摆在桌上冒着热气，香气扑鼻，勾人的馋虫，惹人的口水。 “这是~全羊席？”王铁军毕竟是大领导，也算吃过见过，还没等动筷子，就认出了这个席面。 “大领导您慧眼如炬！正是全羊席！” “没想到你们这小小的机修厂，竟然也是卧虎藏龙，竟然能用一头羊做出十六道菜，道道做法不同，”说着忍不住伸出筷子，尝了一口红焖羊肉，“好啊，筋而酥，酥而烂，汁水充足，不腻不膻。” 见众人都呆呆地看着自己咽口水，王铁军笑道“大伙别瞅着了，都动起来吧！” 众人得了命令，纷纷伸筷子，但顶头上司在座，每个人都收敛了不少，一场丰盛的酒宴倒是吃得难得的谦和。 轧钢厂厂长杨为民见王铁军吃的香甜，一边帮忙布菜，一边笑着说道“领导，我刚才邀请您过来您还不太同意，这下来着了吧？” “来着了，忙里偷闲，竟然又享受了一把口腹之欲，好啊！”转头对刘峰说道，“刘厂长，我得好好谢谢你，让我吃到了如此美食啊！” 刘峰笑成了菊花，他刚刚任职厂长不久，地位还不算稳固，王铁军一句话，他这位子算是稳定了。 心里说摘掉“代理”这顶帽子指日可待啊！ 嘴上不忘奉承“领导为革命工作日理万机，能拔冗来我们这郊区小厂指导，机修厂上下均感万分振奋， 些许家常便饭实在难酬万一啊！” “哈哈哈，刘厂长，你可真会说话啊！” 众人正吃的高兴呢，崔大可推门而入，鞠躬又哈腰，满脸堆着笑容。 “各位领导，吃的可好？” 众人不知来人是谁，敷衍着说道“好好好！” 崔大可看向刘峰，呲着大白牙问道“刘厂长，一切可还顺利吗？” 刘峰笑着回答道“顺利，顺利！” 随即他对着王铁军介绍道“大领导，这个是我们厂的崔大可，今天会餐这头羊就是他弄到的。” 大领导点点头，领导得有派头，金口不能轻开。 崔大可惯于察言观色，一下就找到了大小王，当即凑到了王铁军身边，“大领导，您一定要吃好，吃好了好带着我们很好的前进！” 他离远的时候还好，这一走近，跟扔过来一个臭气弹似的，那味道就像香港脚穿了三个月没洗的臭袜子，和放了三年的臭带鱼一起煮了似的。 当时大领导被熏的差点没吐了，脸上那是白里透着红啊，红里透着黑，黑不溜秋，绿了吧唧，紫不溜丢，变幻不定。 一时间，满桌领导纷纷色变。 刘峰气急败坏，“崔大可，你身上什么味儿啊？你给出去！” 刘主任赶忙道，“领导们正在谈工作，大可，你快点儿出去！” 崔大可也感觉到的不对劲儿，又点头哈腰了一番，落荒而逃。 逃出餐厅之外，他上下检查一番，这才发现房子兜里用报纸包着的肠油漏了，肠油是湿的，润湿了报纸，他这一活动，肠油散了他满衣兜都是。 那玩意能不臭吗？ 崔大可闹了这一出，给本来十分完美会餐染上了污点，就跟一碗佛跳墙里掉进了一粒老鼠屎，再怎么好喝都犯着膈应，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大领导面色不虞，刘峰在一旁说了许多好话都没有多云转晴，急切之下只得不停给刘主任使眼色。 刘主任玲珑剔透，借故上厕所，一溜烟儿杀奔了后厨房。后厨房众人做完了菜，正在说说笑笑，气氛轻松热烈。 刘主任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刁股长，救场啦，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这个崔大可，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刘明敢骂道。 “先别说这个了，咱们厨房想一想，加一道什么菜，让大领导转怒为喜吧！”刘主任焦急道。 刁大河摸着下巴想了会儿，从一旁拿过自己的绿挎包，掏出了两捧紫藤花，这是上次他和丁秋楠采摘的，上次没用完，就被他收藏在了空间里，本想着之后做甜点用，今天拿出来应急。 开口叫道“杨小东，把花给我摘干净，洗好了装在盆子里。” 杨小东听命照办，很快就把紫藤花清洗完成，装在盆子里端了过来。 刁大河在盆中加了适量面粉，搅拌均匀，打开炉灶，开大火加油爆炒，炒好之后加入清水烧开，再淋入打散的鸡蛋，又加入盐、味精调味。 不到十分钟，一份紫藤花羹算是做好了。 刘主任长舒一口气，忐忑不安的端着汤盆走了。 第53章 你先期待着吧！ 看着刘明敢坐在旁边，神色郁郁寡欢，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刁大河忍不住问道“我说大个子，怎么明显感觉你这段时间有些心气儿不顺呢？咋的，对丁师傅还有点儿不服气是吗？” 刘明敢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丁师傅那本事我哪儿比得了啊，他当组长，我心服口服外带佩服！” “那你这天天沉这个脸干啥啊？”刁大河问道。 “是想媳妇了吧？”杨小东一旁笑着说道。 厨房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刘明敢眼睛一瞪，“杨小东，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真叫我猜着了吧？要不你发什么火啊？” “猜着了个屁，我是为我大妹子的事儿发愁呢，我大妹子高中毕业两年了，这对象对象找不着，工作工作也找不到，现在整天在家里待着，我爸妈说话又爱挤兑人，前几天我回家，抱着我一直哭，我真担心她做出病来。” 杨小东不说话了，“家家都有难唱曲，人人都有伤心事”，开玩笑可以，但不能拿着别人的伤疤开玩笑，这个不厚道。 刁大河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咱们食堂现在虽然新增了两员大将，但活依旧不轻松，今天蒸花卷，从早忙活到中午才勉强做完，我正想着跟厂长说食堂要新增两名杂工呢，要是厂长同意的话，要不让你妹妹来试试？” “真的啊？”什么叫他妈的惊喜，这就叫他妈的惊喜，刘明敢差点没跪下，抓住刁大河的手确认道，“股长，你说的是真的？” 刁大河笑着抽出了手，握的太用力，有点儿疼，“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这事儿是我的一个想法，我还没和厂长说呢，不能算作定数，你先期待着吧！” 众人都笑了起来，不过刁大河感觉好几个人的眼神都有点奇怪，这怎么跟妖怪盯上了红烧唐僧肉一样呢？ 众人正在尬笑，忽听得门口有人喊，刁大河放眼过去，却是刘主任，“主任，您这去而复返，所为何故？” 刘主任笑容满面，“大河，快跟我走，大领导想见你！” 现场的焦点落在了刁大河身上，导演安排了聚光灯，刁大河长身站起，粲然一笑，“那就走吧！” 小餐厅之内，刘峰倾情介绍，“大领导，这就是我们厂新来的厨师，刁大河，也是今天这桌全羊宴的主角！” 王铁军上下打量一番，笑着说道“不错啊，小伙子精气神具足，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 一旁杨为民孰视良久惊奇道“大河？你这怎么跑到机修分厂来了？” 随即对王铁军解释“这孩子是烈士后代，他父亲为保卫国有资产牺牲了，他之前在轧钢厂那边当厨师，这我怎么一没注意就被调到机修分厂这边来了？” 没等刁大河开口，刘峰代为向大领导解释，“这不我们厂缺少一个能拿的出手的厨师嘛，我就跟总厂打了个报告，谁知总厂体恤下情，转头就给我们派来了这么一个精兵强将！ 之后我打听了原因，原来总厂那边要提拔干部，大河不愿意和自己的朋友竞争，高风亮节自愿申请调到了我们分厂这边！” “哦，原来如此！”杨为民了然。 在座众领导纷纷点头赞叹。 “仁义！” “仗义！” …… 大领导笑着问刁大河，“小子，你这最后这一道汤什么用意？” 刁大河笑着回答“全羊席虽美，却是全荤席面，故调一素羹，以荤素协调，取其平衡之意也！” 大领导哈哈大笑，当即拿过酒盅倒了两杯酒，递给刁大河一杯，说道“前不久我在参加一次宴饮，吃到了一味紫藤饼，我的大领导给我讲了厨师的三重境界 第一重叫做见自己，讲究的是基本功；第二重叫见他人，讲究的是因时而变，因地制宜；第三重叫做见众生，朴素平凡之中见真意。 他跟我讲第一重顶峰称之为厨师，第二重顶峰称之为大师，第三重顶峰称之为宗师。 小子，你这道紫藤花羹，制在我闻恶臭之后，所用食材又是时令之物，这叫做因时而变，端上来之时，又是在我们众人吃过十六道全羊席之后，这叫做因地制宜。 你已经入了大师之境了！” 刁大河慌忙谦虚，“不敢当，大领导 过奖了！” 其余众人则捧臭脚。“大领导真知灼见，见识非凡！” 大领导扭头问刘峰，“这孩子厨师什么级别？” “八级炊事员！”刘峰回答。 “太低了”，大领导说道，“我们厨师评定已经改革了，允许越级考核，这小子的能耐远远高于这个水平！” 随即有问道“这小子什么职务？” “现任我们厂饮食股股长！” “太低了”，大领导说道，“英雄之后，根红苗正，品质过硬，我们党的职务应当能者居之，不能老搞按资排辈那一套，该提拔就要大胆的提拔！” 刘峰在一旁点头不断，“对对对！是是是！” 一旁惹恼了一人，谁啊？刘主任！ 刘主任心说“特么入职不到一个月，升到股长还算低？再升往哪里升？难道要升到科长才罢休？” 转眼看看意气风发、谈笑自若的刁大河，刘主任心中警铃大作，不行，这小子再升官就要代替我地位，我必须小心谨慎，谨慎防备！ 大领导捧着，在座的小领导就得供着，当即，场面再次热烈，你一杯，我一杯，喝完小杯换大杯，喝完大杯对瓶吹，一时之间在场领导纷纷进入到了忘我境。 医务室里，丁秋楠难得的闲暇。 这年头的人真不错，从刁大河宣布了两人的恋爱关系，这医务室的生意骤然冷清下来了。 丁秋楠先是拿出个日记本，在里面写了九九八十一个坏人，最后落款大坏蛋。 接着她又不知从哪掏出几根织针、一团毛线，开始织起毛衣来了，织了一圈又一圈，织了一圈又一圈，织着织着，竟然傻笑起来了。 对面病床上一个生病的工人在挂水。他看了看沉浸在忘我状态下的丁大夫，再看来看支架上挂了一半的不明液体，越看越觉得不靠谱，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莫名的觉得身体有些寂寞沙洲冷， 第54章 大领导做最后陈词 小食堂，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领导做最后陈词。 “今天这顿全羊席，即便在京城，那也是首屈一指，十六道菜，融化了炸、浸、煸、炒、焖、炖、煮、煨、熬……十六种做法。 尤其这味鱼羊鲜 ，创意性的不用鲜鱼用甲鱼，营养更加丰富，味道也更加鲜美。 至于这最后一味紫藤花羹，那更是点睛之笔，以花香掩恶臭，以素汤解油腻，合乎时令，合乎场合 ，简直妙上加妙，妙到了极点！” 大领导明显喝的有些上头，不吝言辞，一番夸奖，夸得刁大河飘飘摇摇。 开玩笑，这也就是这个时代厨子有这个待遇，后世众领导吃过见过之后，您再想听哪个头排人物夸奖做饭的，可就难了！ 闲话休题，机修分厂这次小聚餐，那是相当的成功。 送走大领导、总厂领导、兄弟厂领导之后，刁大河识趣的告退，机修厂参与酒宴的领导意犹未尽，聚集在小会议室里，做餐后总结。 “老刘，这次你管辖的饮食股算是立了大功了！” 刘主任笑的和春天一样灿烂，“全仗着厂长高瞻远瞩，全仗着众位领导指导有方，全仗着饮食组众成员紧紧拥抱，像石榴籽一样，群策群力，奋发昂扬。” “老刘，你不用谦虚，给你记大功一件! ‘过必罚，功必赏’，步子才能越迈越大，道路才能越走越远，这次会餐饮食股居功甚伟，集体表彰一次！” 刘峰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要说这次首功当属刁大河，我建议给刁大河提升一级工级！” 其实六十年代初期，厨师定级制度就已经发生了变化，分为初级炊事员三级、中级炊事员三级、高级炊事员两级、特级技师三级，共计四等十级。 其中初级炊事员单位直接任命，中级炊事员单位组织考核，高级炊事员和技师则需市劳动局定期组织考核。 刘峰开口，没一个人反驳，反正发工资的是厂子又不是自己，干嘛出言制止当坏人呢。 于是乎刁大河由原来的初级炊事员晋升为中级，工资也从原来的三十五块五升到了四十一块五，加上职务津贴五元钱，能拿到四十七块五毛。 可别觉得少，这年头还有很多人靠着一个月八块钱维持生活呢，一个月四十七块多，养活一大家子都够了，那可是妥妥的中产阶级。 刘峰看众人没有意见，感觉很满意，这领导力不就来了吗，当即笑着拍板，“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咱们就给刁大河提升一个工级，然后给食堂记一个集体一等功！” 刘主任想了下说道“厂长，这次食材都是崔大可同志准备的，这功劳是不是也得算他一份儿啊？” “按理应该算他一份功劳，”刘峰有些愤愤不平，“可这小子后来带着一身羊骚跑进餐厅，差点儿毁了这场宴会，要不是刁大河救场，咱们现在可没机会在这里论功行赏！所以我说这小子过大于功，顶多顶多算一个功过相抵。” “厂长，这年头稀缺物资可不容易弄到，崔大可虽然最后好心办了坏事，可能力在哪里摆着呢！刁大河再厉害，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寒了崔大可的心，以后再想弄到活羊活王八可就难了！” 这年头的领导硬是要得，刘主任礼物不白收，这是真替崔大可说话啊，一番话说得在场领导频频点头。 刘峰也是十分认可，问道，“那你觉得怎么赏他合适呢？” “最起码给他个正式工身份不过分吧？” 刘峰扶了扶眼镜，琢磨了一会儿，说道，“不过分，这个真不过分，那就这么定了，崔大可农转非，从临时工转为正式工，大家说如何？” “同意！” “我也同意！” …… 刘主任满意的笑了，心说崔大可，没有二斤腊肠，你都对不起我这竭力推荐。 轧钢厂上空再次响起了广播声。 宣布了对食堂的集体表彰，并宣布了对刁大河和崔大可两人的特别奖励。 广播响起的时候，崔大可正在厂里的浴池泡澡，他一边用力搓洗着自己，一边暗暗后悔，“怎么就没听刘姐的话回去换件衣裳呢？ 这下好了，臭到了大领导，这费劲巴拉弄了一大堆稀缺物资，功劳没有半分，闹不好还要挨罚。 哎，命苦啊！” 正懊丧呢，忽听得广播声音响起。 “……崔大可同志入职以来，任劳任怨、能力突出，尤其在物资采购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为表彰其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精神，特提拔其为机修厂正式职工……” 崔大可听完通知都不敢相信，问浴池里离他远远的几个人，“刚才广播里表彰的是崔大可吗？” “你这人身上臭，怎么耳朵也不灵光呢？没错，表彰的是崔大可！” “提拔崔大可为正式工了，对吧？” “对啊，没错！” “这么说这是真的啦？”崔大可从池子里一跃而起，兴奋莫名，手舞足蹈，甩来甩去，“咦——我成了，我终于变成城里人儿啦，哇哈哈哈哈！” 忽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声音悦耳又动听！ “你打我干什么？”崔大可笑声戛然而止，有些懵逼。 “我看你小子得了失心疯，给你一巴掌帮你清醒一下！”热水池里也有热心人。 “哦，谢谢啊！”崔大可摸了摸凸凹不平的脸颊，下意识表达了感谢，就很懂礼貌。 随即他又欢喜起来了，“咦，我成功了，嘿嘿嘿!” “啪!”又是一巴掌。 “你又打我干嘛？” “打你个不要脸的，多大个人了，赤条条扭来扭去，这不是耍流氓吗？” 第55章 这个奖励不够 此时，趴在医务室病床上的刁大河正在享受按摩。 丁秋楠专业学过这个，该用力时用力，该松劲儿时候松劲儿，按完脖颈按肩膀，按完肩膀按后背，按完后背按腰部。 小手柔软，舒压解乏，刁大河爽的想叫。 “舒服吗？” “舒服啊！” “这是给你的特别奖励！” “奖励我什么？” “奖励你昨天果断拒绝了赵红梅啊，我都听说了，昨天中午赵红梅邀请你周末看电影，你果断拒绝了！”丁秋楠手指不停用力，声音有些气喘吁吁。 刁大河侧过脸，看小丫头俏脸红润，美艳不可方物，笑着说道“不够！” “什么不够？” “这个奖励不够！” 丁秋楠两手虚握，把刁大河后背敲得啪啪响，问道“这样够不够？” “不够！” 她又伸出两个大拇指从尾椎推到了颈椎，力气用的有点儿大，刁大有点儿疼，呻吟出声。 “这回够不够？” “还不够！” “那你说怎样才够？”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我不……我妈说女孩子要矜持，不能让男人轻易得到，那样男人不会珍惜的！” 刁大河听言笑了起来，趴着笑有些累，索性侧过身来，小声说了句什么。 丁秋楠没听清，侧着头过去问道“你说什么？” 刁大河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说到“既然让你亲一下这么难，那我干脆送给你一个，希望你不要因为得到的太容易，不知道珍惜啊！” 丁秋楠脸迅速涨红，照着刁大河的肩膀捶了两下，正中肱二头肌，一扭身跑回了诊疗室。 刁大河在后面叫“哎，还没完事儿呢！” “要死了你，我才懒得管你呢！”丁秋楠生气的说道，“我三天，不，两天，不，一天！我今天都不想理你了！” “那惨了，我这包五香瓜子要是一天不吃不得返潮了啊！”刁大河从病床上坐起来笑着说道。 鞋子刚蹬在了脚上，丁秋楠闪现在面前，白白嫩嫩的小手伸了出来，“拿来！” “什么？” “明知故问！” 刁大河笑着从绿挎包里掏出一包五香瓜子，丁秋楠一把抢了过去，说了声“至少半天不理你”，扭哒扭哒又跑了。 恰在这时，广播声响起，宣布了刁大河升级的事儿。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谁升职加薪不高兴啊，刚宣布半天不理自己的丁秋楠再次出现，看样挺高兴，“大河，你升级了，太好了吧！”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毕竟上班时间人来人往的，约定好晚上下班到家里吃饭，刁大河意犹未尽的回了住处。 骑着自行车，逍逍遥遥回家返，远远望见自家院门口乌泱乌泱站着一群人。 “这是怎么个意思？”刁大河满脑袋的问号。 他见到了众人，众人之中也有人看见了他，一个带着一群，争先恐后的迎到了近前。 “师父，您回来了！” “股长，您到家啦！” …… 好么，全都是熟人，后厨除了两个组长外加崔大可、刘明敢没来，其他的是全到了，人人手不空，拎着各色东西！ “您几位这是干嘛？到我家开会吗？”刁大河从车上跳下来，好奇问道。 杨小东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十来个鸡蛋，递了上来，“师父，我这都没到您家来过，就是来认认门儿！” 刁大河没有伸手接，笑着道“没看我这推着车子呢吗？一点儿眼力见儿也没有。” 杨小东讪讪的缩回了手，撤回了鸡蛋。 刘大姐笑道，“我就是来看看股长，顺便说点儿事儿！” 张大哥红着脸说道，“我找股长也有点儿小事儿！” …… 刁大河一看在街上说话也不方便，于是说道“走吧，都到门口了，干脆都到我家聚聚吧！” 说着推车前面领路，用钥匙打开铁大门，领着众人进了院子，听了一堆不吝言辞的夸奖，又带着 众人进了屋子。 交代杨小东去烧水，众人安坐。 “股长，这是老家亲戚送的花生，可香了，拿给您尝尝！”刘大姐递上来一小口袋花生，刁大河眼睛就是称，衡量一下二斤四两二钱。 “股长，这是我家过年没舍得吃的白面，我给您拿来了！”刁大河瞅了瞅，二斤一两五钱。 “股长，我这攒了三个月的油票，今天全都兑换了，给您拿来炒菜用！”刁大河一瞅真不少，玻璃瓶足足装了小半瓶子，预计三两多。 …… 这时候杨小东水烧开了，拎了进来，杯子不够用碗凑，每人混了一碗水，放在各自面前冒着腾腾热气！ “小东，你来说说，平常不见大伙到我家来，今儿这是怎么了，来的这么齐整呢？” 杨小东咧着嘴笑道“师父，他们我不知道，我就是专程到您这认个门，看望一下您老人家！” 刁大河瞪了他一眼，骂道“你咋这么不靠谱呢？你再不跟我说实话，我就要把你逐出师门了！” 没等杨小东答话，刘大姐言道“股长，我跟您说实话吧，这不您上午说食堂要扩招两个杂工嘛，一个给了刘明敢的大妹子，还有一个是空着呢么！ 我跟您说吧，我啊，有个本家侄子，小伙子人品好，勤劳能干还善良，这是二十三了还没个正经营生，我今天就是来看看您能不能把我侄子招进厂子里。” 原来如此，刁大河目光扫了一圈，一一询问过去。 张哥，“我外甥没工作！” “我弟弟没工作！” “我妹妹没工作！” …… 刁大河感觉脑袋有点儿发胀，什么叫僧多肉少，这就是了，一个工作岗位八个人求，给谁是好？ “众位，你们也听我中午说了，食堂扩招的事儿还没和厂长说呢，人家厂长还没同意呢，大家就来求，是不是早了点儿啊？ 再者一说，就算是厂里同意了，我把岗位要来了，可也只有一个空的，大家这么多人来找我，人人跟我关系不错，你们说我帮谁不帮谁呢？” 第56章 浪费了就可惜了！ 刁大河继续说道“我说个提议，这事儿我先去和上边说，如果领导同意，而且事情又交给我做主的话，咱们再商议，大家看如何？” 众人点头应允，自觉这事儿的确是说早了，这可好，东西搭了，事情还没有影儿，一时间心里后悔不迭。 刁大河站起身，“各位，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就不多招待了，咱们改日再见吧！” 一句话相当于端茶送客了，众人站起身客气几句就想走。 只听刁大河说道“各位，拿来的东西请原封不动拿走。” “股长，这就是专门拿给你的，怎么好再拿走呢？”刘大姐率先说道。 “股长，您留着吃吧，没道理东西拿来了还拿回去！”张大哥跟着说道。 刁大河笑着把张大哥放在桌上的面袋子塞回他手里，“众位的心意我领了，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我孤身一人，情况比大伙强的多。 另外咱们都在一个厨房，平常跟兄弟姐妹一样，根本没必要来这个，大家把这么多东西给我，我一时也吃不完，浪费了就可惜了！” 这年头吃的东西太珍贵了，刁大河这样一劝解，张大哥犹犹豫豫的把面粉又接到了手中，口里嗫嚅道，“你看，这多不好意思啊！” 其余众人看张大哥已经接了东西，也跟着红着脸把自己拿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拿走了，刁大河客气相送，一直送到大门口才返回。 杨小东没走，有眼色的收拾了桌案，把众人用过的茶杯、饭碗刷洗干净。 见刁大河回屋，这小子把饭碗茶杯归回原处，抱怨了一句，“都是什么人啊，送来的东西还好意思拎回去，哪有这么求人的呢？” “那你呢？不打算把东西带回去了？”刁大河笑着问道。 “我这是孝敬师父的东西，打死我我也不能往回拿！” “那你又是要求我办点儿什么事儿呢？”刁大河招呼杨小东进屋，彼此落座。 杨小东拿着块抹布帮忙擦桌子，呲着牙笑道“师父，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 “什么事啊？” 杨小东开始擦起了书架，“没啥大事儿，就是我有一个发小，也是咱们厂的职工，叫曹猛，他结婚要摆几桌，想求您帮忙掌个勺！” 随即他补充说道“不白让您帮忙，到时候给您十块钱的酬劳！” “你咋不去呢？”刁大河问道，“你小子做顿婚宴应该不在话下吧？” “我这手艺可不敢伸手，那样太露怯了，再说人家也信不着啊！” 刁大河琢磨了一下，问道“具体什么时候？” “周六晚上！” “行吧，我同意了，到时候你跟着我一起，帮我打个下手！” “行，谢谢师父！”杨小东喜出望外，转身去擦窗台，擦的挺使劲儿。 他跟曹猛打了包票了，这会儿真怕刁大河拒绝，那样自己可太丢面子了。 刁大河为啥要答应呢，他又不缺钱？ “不缺钱是不缺钱，可缺少把钱拿出来的理由啊！” 今天做这个，明天买那个，短期还好，这要是长了，能不惹人怀疑吗？所以刁大河打算扩充财源，为的就是以后花钱方便。 杨小东擦完窗台，又反过来擦床沿，刁大河越看越不对劲。 “你这抹布从哪儿来的？” “就是洗脸盆边上挂的啊！” “我勒个去，那是老子擦脚布，你特么拿来擦桌子？” …… 刁大河收了杨小东的鸡蛋，给他拿了五斤白面。 “回去烙饼吃去吧，不送！” “师父，你对我太好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不送！” “师父，我……” “滚蛋，我要给我未来媳妇做饭，她就快来了，你在这不觉得有些多余吗？” 杨小东这才了然，停止煽情，屁颠屁颠的走了，他刚走，丁秋楠就来了。 丁秋楠明显经过了精心的打扮，上身穿桃红白底碎花短袖衬衣，下穿青涤良裤子，脚穿白塑料凉鞋，套双肉红色短袜。 这身衣服是她参加工作时，她二婶送的，一直没舍得穿，今天心血来潮 ，下班后先跑回家换了这一身出来。 丁秋楠颜值足有九分，再加上这一打扮，顿时美艳不可方物，让颜狗刁大河看傻了眼，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这特么也太好看了吧，这个鼻子这个眼儿，这个小嘴一点点儿，清水芙蓉也不过如此吧！ 感谢统哥送来的穿越机会，这个层级的美女，的确值得一世的幸福！ 丁秋楠十分满意刁大河的表情，就这样大大方方让他看，还故意在他身前转了个圈，然后如同风吹枫叶飘进了屋子。 进屋之后，丁秋楠一屁股坐在床上，她太喜欢刁大河这张床了，又弹又软，舒服得不得了。 “晚上咱们吃什么啊？”这丫头越来越不见外了。 “杨小东送来了十几个鸡蛋，干脆我给你做三不沾算了！” “三不沾是什么啊？”这丫头没吃过，有些好奇的问道。 “一种食物，超级好吃的那种！” 一听超级好吃，丁秋楠的眼睛亮了起来，“是吗？那我想吃！” 刁大河凑到她身边坐下，一指自己的脸颊，“想吃就来亲我一下，我给你做！” “我不”丁秋楠翻了下好看的白眼，傲娇道，“别想占我便宜！” 刁大河站起身，伸出手，拉起了她，“走吧！” “干嘛去？” “看着我给你做好吃的啊！” “我不去，我还要帮你洗衣裳呢！”丁秋楠一指床头，那里脏衣服一大堆。 “那好吧，靠墙的衣柜里还有，记得洗干净点儿啊！”刁大河贱贱的笑了起来。 这年头的女孩子是真不矫情，丁秋楠说洗衣裳可不是空话，当场拿啦一个洗衣盆，把床角那一堆衣服扔进了盆里，又到衣柜把脏衣服拿了出来，底下有两条内裤，她犹豫了一下也扔进了盆里。 装修时，刁大河让在院子里也装了一个水龙头，就绑在了靠边的柿子树上，用起来是真方便。 丁秋楠打开水龙头接了一盆水，找了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挽起袖子库查库查的洗了起来。 第57章 这就是三不沾 放好盆子、搓衣板，擦净手，整理了下衣裳，丁秋楠走进了屋子。 桌上四菜一汤。 对象来吃饭，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菜。 除了三不沾，刁大河还炒了香辣土豆丝、木须肉、火爆白菜，还做了一搪瓷盆紫藤花汤。 “这就是三不沾？”丁秋楠指着一个盘子问道。 刁大河特地选了一个大大的白盘子。 此时，盘子中间部分，全部被覆盖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金黄色的饼状物。 屋里灯光耀眼，灯光的照射下，那金黄色的饼状物，泛着些许油光，仿佛是一轮金黄色的满月，看起来赏心悦目！ “这也太好看了吧！”丁秋楠由衷感叹，她是第一次见，更觉新奇。 “这颜色油亮油亮的，是用棒子面做的吗？” “不是，使用鸡蛋黄做的。” “我能尝一尝吗？”丁秋楠问道。 刁大河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话啊？本来就是给你做的！快尝尝，然后你猜一猜这菜为什么叫三不沾！” 丁秋楠雀跃起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了嘴巴。 一种从没有感受过的味道顿时俘获了她的心，又香又软，浓甜不腻，柔韧嫩滑，入口即化。 “这也太好吃了吧！这个真是用鸡蛋做的吗？鸡蛋怎么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来啊!” 这年头女孩子对甜食根本没有抵抗力，刁大河觉得现在要不把丁秋楠卖了，她能帮自己数钱，看那眼睛都直了。 丁秋楠用筷子又夹了一小块儿放进嘴里，然后眯眯笑，眉也弯弯，眼也弯弯，就很好看。 “我知道了！”丁秋楠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我知道问什么叫做三不沾了，是因为不粘盘子、不粘筷子、不粘牙，所以才叫三不沾，对不对？” “没错，我媳妇儿真聪明！”刁大河由衷的夸奖道。 “那当然了”，丁秋楠傲娇了起来，“想当初我可是考班里第一名的。” 刁大河给她竖起了大拇指，看看我这对象找的，将来生出孩子得聪明成什么样啊！ 晚餐吃的很愉快，吃完丁秋楠收拾完碗筷，进屋后没形象的躺在了刁大河的床上，完全没了第一次上床时的矜持。 “你这床真舒服啊！”丁秋楠反伸着双手拍了拍，“这床垫好软，被子也软！” 刁大河躺在她的旁边，一臂距离左右刚刚好，太近了她会紧张，太远了显得疏远。 “舒服就躺着呗，躺多久都没关系！” 丁秋楠不说话了，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南易今晚宴请保卫科王科长，虽然没有肉，但御厨传人的手艺把素菜做的比肉好吃。 “我最爱吃你这个盐焗土豆条，又香又脆！” “好吃您就多吃点儿，王科长，您再喝一杯！” “不喝了，再喝就醉了！”王科长说话都不利索了，这人五大三粗，酒量是真差劲，俩人喝半瓶酒，说话舌头根子都能喝硬了。 “那可不成，好不容易请您一回，这不把您喝尽兴了，怎么行呢？那不成了我慢待贵客了吗？” 王科长又喝了一杯，这回好，眼皮都硬了！ 南易觉得差不多了，笑嘻嘻的问道，“王科长，兄弟有点儿事儿求你，不知当说不当说！” “尽管讲来，但凡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心竭力，力拔山兮气盖世……” 南易有点儿目瞪口呆，这特么怎么玩上成语接龙了？ “王科长，我这段时间替别人背黑锅，厂里厂外人人都议论我，本来我名声就臭，现在更是臭不可闻。 我就想知道梁拉娣家三个孩子的事儿，到底是谁告的密！您要是可怜兄弟我，您就给个准成话，别让我这么委屈着了，行不？” “这我可不……能说，我啊嘴最严，严丝合缝，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王科长说话拉长音，脑子还没完全乱。 “那我来猜猜，我要猜的对你不用说话，我要猜错了你就摇头，行不？” “那……好，这个游戏我喜欢，你来试一试吧，我允许你问三个问题！” 南 易张口就来。 “这人是我们食堂的？” “对……了！” “这人不是刁大河？” “对……了！” “这人不姓崔？” “我不能说，我啊……最讲原则，责无旁贷，贷款吃大亏！”王科长趴在了桌子上，嘴里依然唠唠叨叨，“我什么都没说，你要是打击报复，可不许连累我！” …… …… 此时，北郊一座公园之中，徐主任把十斤面粉递给了梁拉娣。 “拉娣啊，你看，天也黑了，人也少了，鸡不叫了，狗也不咬了，紧打家伙当不了唱，烧热的锅台当不了炕，咱们是不是该干点儿正事儿了？ “徐主任，瞧您说的，这都工作一天了，怎么还要干正事啊？您这是要加班吧，要加班您就去忙吧，咱们回见吧！”说着，拎着白面就想撤。 哪有那么容易，徐主任一把抓住了梁拉娣的手腕子，“哎呀，拉娣，你就别兜圈子了，我没加班儿，我说的正事儿也不是这个！” 徐主任力气很大，梁拉娣比不过，只好继续虚与委蛇，“主任，那您说的正事儿是什么啊，您说的是遛马路的事儿吧？要不我陪你再走几圈儿？” 徐主任四处观望一下，点点头道“也行吧，要不咱往那边走走？” 梁拉娣的手又偷偷使了两次劲儿，可还是挣脱不开，无奈之下只好同意，“那行吧，我就再陪你走一小会儿，就走一小会儿啊，走一小会儿我就要回家了！” 徐主任笑了，端详起梁拉娣的手来了，这女人五级焊工，手上结了很多老茧，但丝毫没有走形，依旧纤细好看，他忍不住抬起梁拉娣的手，想要亲上一口。 梁拉娣大惊失色，死命挣扎，“徐主任，您这是干嘛呀，这可是厂区，被人看到还活不活了？” 第58章 你是旺夫相 看梁拉娣恐惧的变了脸色，徐主任笑了起来，语气柔和的说道，“拉娣啊，你别慌张，我啊学过看手相，这天黑看不清，就把你手放在眼前看一看，这一看啊，不得了，你还是个旺夫相呢！” “我的确挺旺夫，结婚六年就把丈夫给旺没了！”梁拉娣声音都在发抖，她看见自己离着黑树林越来越近，已经明白了徐主任的目的，心中也越来越害怕。 “那你是没遇到命硬的，你是硬火，你前夫是根软柴，一烧就没。你要是遇到我这根硬柴啊，保证你是越烧越红火……”徐主任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淫荡。 “妈！”天籁之音响起。 两人扭头看时，却是三个毛每人拎着个小竹筐，跟在身后不远处。 梁拉娣喜从天降。 趁机一使劲儿挣脱了徐主任的手，对几个孩子喊道“大毛、二毛、三毛，你们怎么转悠到这儿了啊？” “我们在这边看看，能不能捡点儿废铜烂铁的出去卖。”大毛回答。 徐主任勉强压住心中的火气，这火有些驳杂，既有又怒火，也有欲火。 “这几个孩子是……你家的那几个？” 梁拉娣笑着点头，“没错，就是我三个儿子”，转头对三个毛说道，“大毛，你们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呢？快叫人！” “爷爷好！”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 看徐主任一脸尴尬，梁拉娣佯装发怒，“叫什么爷爷，这是徐伯伯，你们要喊徐伯伯好！” 三个孩子再次异口同声“徐爷爷好！” “叫徐伯伯！” “不，他长的那么老，就得叫徐爷爷！” 梁拉娣假装不高兴道“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叫徐伯伯，快点儿！” 徐主任弯下腰，面露笑容，要多假就有多假，“大毛、二毛、三毛，你们好啊！” 仨孩子都很懂礼貌，一一做了回应。 大毛“徐伯伯好！” 二毛“徐大爷好！” 三毛“徐爷爷好！” 徐主任假装并不在意，转头对梁拉娣笑着说道“大晚上捡废品捡这来了哈！” “这孩子特淘，男孩子特别难管，就喜欢吓跑疯玩儿，”梁拉娣面露无奈，表现的很遗憾，“要不然，今天就算了吧！咱们改天再约？” 看徐主任一脸的不情愿，欲言又止，梁拉娣捋了下头发笑道，“我这得送几个孩子回家呢，主任您见谅吧！” “那，好吧！”徐主任把小皮包夹在了胳膊下面，叹口气说道“咱们改天再见吧！” 转身走了！ 梁拉娣心情变得轻松，一手拎着面袋子，一手拉着三个孩子，慢慢悠悠的往家走。 “哎，我说你们三个，这公园儿有没废品，你们怎么跑这来了？” “妈，我看你那个老头儿来找您了，二毛说他不是什么好人，我哥就带着我们跟着你们！” 梁拉娣脸上露出了微笑，“人家怎么不好了，人每次到咱家来空手过吗？人给咱送豆油、香油、白面，人怎么不好了？” “您想把他招来咱家，给我们当爹啊？”二毛问道。 “我呸！谁给你们说的啊！”梁拉娣扬起了头，傲娇道“他也就想瞎了这份心！” “他太老了，长的又讨厌，要是我大河叔还差不多！”大毛说道。 “妈，要不你干脆嫁给我大河叔得了，这样我们就天天有茶叶蛋吃了，也省的我们不好意思要他给的东西了。”二毛也道。 “你们想什么呢？我跟你们说，我谁都不嫁，我啊这辈子就守着你们几个就行了！” 豪言壮语一说完，莫名的，梁拉娣情绪变得低沉了起来。 夜色越来越昏沉了，窗外虫声喧嚣，星光闪亮如白昼。 丁秋楠醒来的时候，头下枕着枕头，脚上褪去了鞋袜，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姿势很舒服，被窝很温暖。 “我怎么又睡着了啊！”小丫头有些疑惑，随即她埋怨起来了，“都怪刁大河，谁让他把床弄得这么舒服的！”察觉自己的埋怨有些没有道理，又无声的笑了起来。 两边转头看了看，一面是雪白的墙壁，另一边则是摆满 了书籍的书架，刁大河没有躺在自己的身边，她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 觉得没有了睡意，她撩开被子轻轻下地穿鞋，又慢慢走到了窗前。 “今晚的星星好亮啊！”她想，“还有虫子的叫声好好听啊！” 思绪飘忽，丁秋楠脑海中像是过电影一样，认识刁大河之后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涌现，被关心，被呵护，被宠爱的感觉真好，她幸福的笑了。 “我该不该快点结婚呢？” “谈恋爱的感觉好好啊！” “刁大河会一辈子都对我好的吧？” “我还想上大学，结了婚怎么上大学呢？” “可我要是去上大学了，刁大河万一被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那个赵红梅最讨厌了，长的那么好看，还喜欢刁大河。” “不行，我必须先嫁给刁大河，上大学的事儿不行就算了……” 看了好久的夜空，丁秋楠重新回到了被窝，不知道刁大河的被子是什么材质的，轻轻柔柔的像是云彩一样。 “衣服脱掉一定特别舒服！”她想，“要不我先把衣服脱掉了睡？” 随即她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行，要是明早起来被刁大河发现，那可太丢人了！” “我这可是新衣服，穿着睡觉会弄皱的，再说了，我就试一试，明早我早一点起床，把衣服穿好不就行了吗。” 找好了理由，想明白了操作流程，她下定了决心，窸窸窣窣的褪去了衬衫，想了下又脱去了裤子，细心叠好放在床头，重新钻进了被子。 “哇，太舒服了吧！”小丫头快乐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柔软和温暖。 天蒙蒙亮，刁大河就从东屋炕上爬了起来，眼圈儿发青，哈欠不断，昨晚他没睡好。 为啥？ 隔壁躺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对自己几乎不设防，这搁谁都难忍受好不？ 第59章 昨晚没睡好吗？ 刁大河这边刚起床，那屋听见响动的丁秋楠就走了出来。 与刁大河不同，丁秋楠睡的不错，神清气爽，她敢说从她记事儿开始，就没睡的这么舒服过。 看刁大河一见面打了三个打呵欠，丁秋楠抿嘴笑了，问道“怎么昨晚没睡好吗？” 刁大河摇了摇头，“没睡好，这一宿我起来了八次，能睡好就怪了！” 丁秋楠听言，好了奇，注了意，疑惑道“起来那么多次干嘛啊？” “还不是因为惦记你，担心你，你这睡相不好，老蹬被子，我怕你着凉，一夜之间起来给你盖了八次被子！”刁大河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自己说谎话如此流利。 随口就编了一个动人的故事，说完还不忘问客户满意度，“怎么样，感动不感动？” 对面的丁秋楠脸色先是白的，接着是红的，眼神先是惊怒的，接着是羞不自胜的。 “你都看见了？”丁秋楠嗫嚅着问。 撒谎最忌讳的就是半途而废，谎话出口必须一条道跑到黑，刁大河看对方表情变幻莫测有点儿心虚，但依旧习惯性的充当嘴硬强者，“咱俩这关系你担心啥啊，谁还没个隐私呢，不用怕，被我看到了也没啥……” 丁秋楠脸跟开锅了似的，都冒出热气了，强行问出一句，“我，我好，好看吗？” “好看啊，你哪里都都好看，从头到脚都好看！”刁大河不吝言辞的夸奖。 这下丁秋楠彻底遭不住了，骂了句流氓，两手一捂脸钻回了西屋，拿着被子往头上一盖，两条腿不停弹动，“羞死人了！” 刁大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去刷了牙，洗了脸，做了早餐。 早餐就熬了小米粥，切了两个咸鸭蛋，端上桌时一看，丁秋楠的头还蒙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装鸵鸟呢。 刁大河过去推了推，“哎，起来吃饭啦！” “我不！” “我熬的小米粥，可香了！” “我害羞！” “害羞什么啊？不就被我提前看了两眼吗，早晚你都是我的人，昨晚就当付的定金了！” 丁秋楠把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小脸儿通红，满脑袋细密的汗珠，“你会娶我的，对吗？” “你定金都付了，我要是不娶你不就违约了吗，违约金很贵的！” 丁秋楠怒了，跳起来把刁大河放倒在床上，趴在他身上又掐又咬，掐的有点儿狠，咬的有点儿疼，刁大河胳膊一伸把她搂进了怀里，对着嘴就亲了上去。 这一下就跟被使了定身法一样，丁秋楠立即僵住了，突如其来的亲吻像疾风骤雨般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缠绕的舌尖摩擦，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了眼睛，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紧一些，在紧一些。 良久，唇分，彼此松开，两个人都喘息了起来。 “我想喝小米粥！”丁秋楠说，“我感觉自己没力气了！” 刁大河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承认，这一刻他真正的动心了，“那就走呗，我给你熬的小米粥最补了”，伸手拉起明艳动人的丁秋楠，携手来到了桌子旁。 …… …… 一早，刘科长跑过来通知，这个月食堂业务增长了百分之六十，预计以后每天在食堂买饭的人有一千六百人。 “同志们，成果斐然啊，厂里决定食堂每名员工奖励一条毛巾，一块香皂！” 食堂众人全都欢呼起来了，刁大河都想不到，一条毛巾加一块肥皂的奖励效果，比后世年终奖奖励两万的效果还好。 刘主任表扬完之后出门，刁大河跟了出来，两人就在食堂门口点燃一支烟，闲聊了起来。 “主任，给一千六百人做饭，十三个人有点儿少啊！” “这个我知道，以后我想办法从别的部门给你调过来两个人帮忙！” “主任，我想再招收两个人，招两个学徒工就行，原因是学徒工听话，好管理，上手也快，要是能学成了，能更快成为食堂的中坚力量。” “不行不行，咱们厂的职工名额那是有限额的，上次给你两个招工名额，那绝对是格外开恩了，大河，你不能得寸进尺啊！”刘主任似笑非笑。 第60章 表扬我什么啊？ 刘峰挠了挠头，心说还真是巧，两个打火机背后的故事如此相似。 “对了，厂长，您说要找我？” “您看，你一打岔我差点儿忘了正事儿！” 刁大河……您不亏心吗？ “昨天下午啊，总厂的厂长杨厂长打来电话，说想请你帮个忙，看你能不能趁着这个周末的时间，帮上次来的那个冶金部的大领导做顿便饭”，刘峰笑容满面的说道。 “哪个冶金部的领导啊？”刁大河问道。 “就是上次来的那个，叫王铁军，坐在正位上的，瘦瘦的，高高的，还叫你表扬了半天的那个！” “表扬我什么了啊？” “说您根正苗红，本领过硬，还说你级别低，职务低，让我们提拔你呢！” “那您提拔了吗？” “怎么没提拔……”刘峰终于意识过来了，照着刁大河翘起的的大腿就拍了一下，“给我放下去！” “小子，你这来咱们厂满打满算才多久？先组长后股长，这次又提了工级，还不满足？我跟你说，做人啊，不能太得寸进尺了，这样不好！”刘峰吞吐着烟雾，声音平静的说道。 刁大河笑了起来，“开个玩笑而已，我可不敢得寸进尺，我这不一直想着怎么为人民服务呢嘛！” “那……给大领导做饭的事儿？” “保证完成任务，我一定让大领导吃的放心，吃的满意！”刁大河打下了包票。 刘峰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他虽然也有背景，但背景不强，一直恨无通天路，没想到王铁军竟然让杨为民联系自己，这不瞌睡有人送枕头嘛，必须把事情办好。 俩人抽着烟闲聊，一根烟抽完，刘峰想起来了，问道“大河，你今天来找我有事儿吧！” “有个小事儿，想跟您说说！” “什么事儿？你说！” “食堂从这个月起就要有一千六百个人吃饭了，实在忙不开啊，我想着再招收两个学徒工！” “这事儿啊，你直接找老刘不就行了！” “刘主任的意思想从其他部门调两个人手过来，可我总觉得调派的的人手不如新招学徒工好用，所以就跑过来想和您说说！” “这样啊，”刘峰摸起了下巴，随即他正色说道，“大河，你还年轻，未来日子还长，一心想把工作干好我理解，可这事儿我不能同意。 因为你这是越级申报，上次我同意你招红案组白案组两个组长，已经是不合规矩了，这次我要是再越俎代庖，那不是太不通人情了吗？ 大河，一个人想要成事儿，‘三分能耐，七分贵人扶持’，伟人说过，‘把自己的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这才能成功。 你不能为了帮助一个人，得罪一个人，这个得不偿失，懂吗？” 要不说刘峰是个实在人呢，这番话说的也算是掏心掏肺了，刁大河向来是“听人劝，吃饱饭”，能背后下刀子，绝不当面跟人干！ 当即脸上挂上笑容，“厂长我都听您的，我啊，的确有点儿不通人情世故了。 您看这样成不成，再去做做刘主任的工作，他要是同意了，您这儿可不能不答应！” 刘峰寻思了一下，说道“行，要是老刘同意，那我就同意！” 刁大河这人从来就没有不好意思这一说，即便有，那也是装的。 一个人要是太要脸了，天天怼来怼去，那成不了事儿。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想伸那得先屈着。 嬉皮赖脸的敲门，刘主任喊了声“进来”，刁大河推门而入。 “主任，忙着呐！” “大河，你这不在厨房好好工作，怎么又跑我这儿来了？” “刚才刘厂长召见，我这顺便来看看您，看您还生不生我的气了！”刁大河笑着递烟。 刘主任接过，夹在了手指中间。 随意问道“厂长叫你干什么啊？” 刁大河掏出打火机帮刘主任点燃香烟，笑着答道“想让我利用周末时间人做顿饭！” “给谁做饭啊？”刘主任吐出个烟弹问道。 “就是上次来的那个冶金部的大领导，叫什么……呃……王铁军！” 刘主任当即把香烟叼在嘴里，站起了身子，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自己旁边，招呼道，“大河啊，快快快，坐坐坐。” 刁大河笑着坐下。 刘主任又拎起暖水瓶在搪瓷缸里倒了杯开水，小心翼翼从抽屉里掏出几粒茶叶蛋儿，扔进盖子，推给了刁大河。 “大河，你说你这一来，组长、股长那可都是我推荐的，还有你那房子，多少比你官儿大的多的领导都眼馋呢，我二话不说就给了你了，咱俩这关系算得上铁了吧！” “主任，瞧您说的，我一直把您当亲哥哥看，咱俩这关系可不能用一个铁字来概括，那必须得是钢啊，还必须是不锈钢！” 刘主任扶了扶酒瓶底黑框眼镜，眉开眼笑问道，“那我刚才批评了你几句，你不会往心里去吧？” “哪能呢？那是老哥哥您提点我，向着我，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刁大河吸溜了口茶水，继续道“主任，说心里话，其实您今天没理解我的意图，我说招临时工，不从别的部门借调，那完全是为您好！” “怎么呢？详细说说！”刘主任把烟蒂轻轻捻灭，夹在了耳朵边，认真问道。 “主任，别的先不说，我问您一个问题，您说您是行政科主任，还分管着食堂，哪个是您的主业？” “这哪有什么主业副业，这都是我的工作，我当然想要都管好了！” 刁大河笑着点头，接着说道“主任，我看法和您不同。 行政科职权虽然大，但主要是按部就班，听命行事，求的是稳； 但这食堂可不一样，这个如果管好了，那功劳可是大大的。 一个单位三个部门权力最大，一个是印把子，一个是钱袋子，一个是菜篮子，厂长自然是印把子，财务科则是钱袋子，而食堂就是这菜篮子。 要是以往，印把子大于菜篮子，但如今不同，这年月物资极度匮乏？菜篮子反而大于印把子！ 第61章 这是嫡系部队 随着刁大河的话，刘主任那小眼睛是越来越亮，听了问题秒回答，“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越大越好了！” 刁大河一拍刘主任大腿，“着啊，那我想帮你老哥把这菜篮子做大，您还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干嘛？瞧您刚才那样，好像我要从你手里夺权似的。 主任，您就好比那林子，我就好比那鸟，我再怎么折腾，不也得在您这一亩三分地吗？” “还真是这么个理，”刘主任琢磨了一番，觉得刁大河说得很对，刁大河再能耐也只是自己手下一个小兵，自己嫉妒他干嘛啊，根本没必要嘛！ 脑袋凑到刁大河身边，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 “主任，食堂就是您的嫡系部队，这支部队是您未来进步的倚仗，您不趁着现在来食堂吃饭的人越来越多，把您手下这支部队弄得兵强马壮一些，更待何时啊？” 一时之间，刘主任明悟了，拍了下刁大河的大腿，说道，“好了，我同意了！不就是食堂新招两个临时工嘛，瞅瞅你这个磨叽，一会儿我就和厂长去说！” 刁大河嘻嘻一笑，说道，“那我还得跟您求个人情，这两个名额拿一个给我作主，我答应刘明敢给他妹妹一个名额！” “你都拿去说了算吧，我不稀罕这个！”刘主任说道。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 …… 焊工车间，小梁和二虎扶着一个断裂的轴承，梁拉娣手持焊机在上面敲敲点点，随着阵阵火花崩出，轴承上儿伤口逐渐愈合。 “梁拉娣，厂大门有人找！”一人喊道。 “好，我马上就来！”又敲敲点点了几下，把电焊机和防护罩轻轻放在一旁，摘下手套扔在防护罩上，对帮忙的两人说道，“你俩先去忙别的吧，这个等我回来焊接。” 俩人答应一声，转身去找适合自己的活去了。 梁拉娣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好么，这下汗水是擦干净了，倒是给白净的脸上画出两道油污。 门口，一个老汉焦急的踱步，满脸的沧桑写满了忧愁，走一步恨不得叹八次气。 “二叔，你咋来了？”梁拉娣快步到了近前。 “拉娣啊，你爹出事儿了！”二叔梁有福出口惊人。 梁拉娣两腿一软，差点儿没瘫在地上，扶着厂子大门惊声问道，“我爹怎么了？” “你爹住院了，说是重度胃溃疡”，梁有福继续说道“本来你爹不让我来找你，可现在不行啊，住院加上买药要五块钱，我们凑了一圈也没凑到，所以就背着你爹来找你了！” “二叔，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吓人”，梁拉娣出言责备，“您看您把我吓的！” 梁有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大夫说胃溃疡不好好治疗，也会成为大病。” “能治就行，”梁拉娣寻思了一下，继续道，“钱我现在是真没有，这样吧，您先坐公交回去照顾我爹，我去借钱，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掏出二分钱钢镚给梁有福坐车，问清楚了哪所医院哪间病房，梁拉娣重回了厂房找人借钱。 梁拉娣体会到了自己名声臭的坏处了，能拿出钱的女人不搭理她，她无法开口；能拿出钱的男人不敢借给她，怕别人说闲话，更怕梁拉娣不会还钱；至于她的那几个徒弟，衣兜比她还干净呢，再说她也没脸跟徒弟借钱。 就这样，厂房问了八个人，一分钱也没借到。 梁拉娣无奈，咬咬嘴唇，奔了厂办，想去找自己师父焦敏借钱，说心里话，焦敏帮她太多了，不到万不得已，她真有点儿抹不开面子去找她。 这年头的人走路贼快，梁拉娣满心愁绪低着头，两条丰满的大长腿紧着倒腾，突然duang的一声，竟然撞进了一人的怀里。 梁拉娣正憋闷着呢，撞了人，一股火气顿时窜了上来，“大白天的，没长眼睛吗？” “拉娣姐，你一向这么不讲理的吗？”对面好听的男声响起。 梁拉娣慌忙抬头定睛看，却是刁大河笑盈盈的站在面前。 不知为什么，此时梁拉娣很想哭，她特别想扑进刁大河的怀抱大哭一场，可她不敢。 她的脸迅速涨红，下意识问道，“大河，你怎么在这里？” “厂长找我有点儿事儿！”刁大河脸上微 笑不变，“拉娣姐，你这慌里慌张的要干嘛？” “我，我爹病了，住院没钱，我借了一圈儿都没借到，想过来找我师父借……”梁拉娣回答道，不过说话声音是越来越小。 “多少钱？” “五块！” 刁大河从衣兜里掏出五块钱递了过去，“救人如救火，你拿去救急吧！” 梁拉娣呆愣住了，咬了下嘴唇，低着头说了声谢谢，转身快步要走。 却被刁大河喊住了，“拉娣姐，等一下！” 梁拉娣顿住脚步，问道“大河，你还有事吗？” “伯父在哪家医院？” “市人民医院！” “现在去市区的公交车早走了，你咋过去？” 这个梁拉娣还真没想过，咬了下牙说道，“那我只能跑过去了”。 “你会骑自行车不？”刁大河说道，“会的话骑着我的自行车去吧！” 梁拉娣脸又红了，回答道，“我压根就没接触过自行车，哪里会骑啊！” “这样啊……”刁大河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跟我来一下！” 带着梁拉娣到了食堂，刁大河指着门口的水龙头对她说，“你先洗把脸，我进去交代一声，然后骑车送你去市里医院！” 梁拉娣听话的打开水龙头，草草的洗了脸，刚洗完，刁大河挎着个绿挎包走了出来。 “走吧！我送你上医院！”他说。 看了眼梁拉娣，刁大河笑了一下道:“拉娣姐，你额头还有块油污没洗干净！” 梁拉娣听言，慌里慌张的又在额头上抹了两把，用力有点儿大，把额头都擦红了。 …… 论刁大河骑车速度有多快，梁拉娣在刁大河身后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呼刮过，两旁树木低矮的房屋匆匆后退。 第62章 看着很和谐 这年头的建筑自来旧，市人民医院不外如是，陈旧的水泥建筑，满墙都是爬山虎，绿意盎然的，看着倒是挺和谐。 住院部，302室。 梁有财胡子拉碴，面色焦黄，蜷缩在病床上，咬着牙呻吟，汗水打湿了衣裳。 “大夫，这人都疼成这样了，咋还不给用药啊？”梁进步看着自己爹疼的那样，焦急的拉着大夫的手问道。 “哎，不是和你说了吗，把钱交上，立即用药。你们昨晚到现在一分钱不交，医院也不是开善堂的，你们没钱看什么病啊！”这大夫有点儿急，说话口不择言。 “哎，你怎么说话呢？”梁进步怒了。 梁有福和两个同村帮忙的亲属，赶忙上前拉开。 梁有福对大夫道“大夫，我侄女是机修厂工人，已经筹钱去了，一会儿就送到，你看人疼成这样，你能不能先给用上药，我保证我侄女到了，马上就去交钱。” 这大夫听言变换了语气，叹了口气说道:“老同志，不瞒你说，病人这样我看着也难受！ 可我要是签了字给你们用了药，最后你们不给钱，这医院可是要我负责任的，我也要养家糊口啊，老同志！” 这大夫一边伸手帮梁有财按压穴位缓解疼痛，一边说道“抓紧凑钱去吧，钱到了，我保证立刻用药，一分钟都不耽搁！” 众人正一筹莫展之际，刁大河和梁拉娣推门而入。 也来不及介绍，挂号处挂了号，交了住院费，医生开了单子，交钱取药，给梁有财挂上了水。 要说这年头别的都落后，但医疗这一块绝对强于后世，这时候的药有奇效，输液不到十分钟，刚才疼的死去活来的梁有财消停了，没一会儿竟然睡着了打起了呼噜。 梁拉娣看见自己爹平安无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想起给刁大河介绍起人来了，村子里一共来了五个人，除了梁拉娣的二叔和弟弟之外，剩下的都是梁拉娣家的实在亲戚。 昨晚梁有财突然发病，这帮人连夜把人送到人民公社的卫生所，卫生所里的小医生才二十岁，看梁有财疼成那样，不敢伸手，写了个转院的条子，几人又赶着驴车连夜把人送进了市医院里面。 介绍完彼此打过招呼之后，梁有福把梁拉娣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拉娣啊，咱村这几个为了你爹的事儿忙活一宿了，到现在水米没沾牙，你能不能……帮忙弄点儿吃的？” 一句话让梁拉娣为了难，给他爹治病的五块钱还是借的呢，自己倒是存了两块钱，可钱在家里也没带来啊。 转了两圈儿，说道“二叔，您看这样行不，我爸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事儿，反正这里人多也用不上我了，我先回去做饭，然后我再把饭送过来！” 梁有福点头道，“行吧，那你快着点儿！” 梁拉娣风风火火把刁大河拉出了病房，一脸不好意思道，“大河，我还有事儿麻烦你，求你先把我送回家，我得回家给我这几个亲属做点儿饭，然后你再帮忙把我送过来行不？” “为啥要这么麻烦，这附近就有饭馆子，去买几个包子馒头不就得了？”刁大河疑惑问道。 这话问的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子弟，跟晋惠帝的“何不食肉糜”有何区别，看着梁拉娣那看傻子一样的表情，刁大河这才反过味儿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个系统哥。 当即笑着说道，“给大伙买饭的事儿你先别管了，你先在这儿照顾着，我去去就回！” 在梁拉娣欲言又止之时，转身大踏步出了医院。 找了个僻静之处，拿出一个白布袋子，从系统处购买了三十个大馒头装了进去，还真不贵，总共才花了两块钱。 想了想又买了十斤小米，也拎在了手里。 回到病房，梁拉娣跑了过来，看着刁大河手里拎着两个袋子十分惊讶，“怎么买这么多啊？” “不算多，关键你这儿来的人多”，刁大河笑着答道，“而且你这还不知道多长时间完事儿呢，人不吃东西哪成啊！” 说着把装小米的袋子递给梁拉娣，自己则打开了装馒头的袋子，先每人分了两个馒头。 这馒头又大又软，散发着白面特有的香味儿，包括梁有福在内，都看傻了眼。 “这是……白面馒头？”好久不见，他有点儿不认识了。< /p> “没办法，附近只有这个，也没啥就着的，这医院有开水，你们将就吃一口吧！”刁大河还以为对方不太满意。 “你管吃白面馒头叫将就？”梁进步有点儿难以置信。 “也没有菜，的确有点儿寒酸了！” “这可不寒酸，不瞒您说，我连过年都没吃上过纯白面，兄弟，虽然你是城里人，但你说的话让我觉得你在吹牛x！” 梁拉娣担心刁大河不高兴，上前踢了梁进步一脚，骂道，“吃你的得了，大馒头都堵不上你的嘴！” “姐，他管吃白面馒头叫将就！”梁进步耳旁小声说道。 “这话说的是有些欠揍，可这馒头是人家给买的，你可想好了，你要是和他吵起来，可就没馒头吃了！”梁拉娣小声警告。 梁进步不说话了，在馒头上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只要有馒头吃，他说的都对！ 对了姐，他给你这个袋子是什么啊？” 梁拉娣这才想起来，打开袋子看了看，发现竟然是黄灿灿的小米，心中一动，目光晶亮的看向了刁大河。 刁大河呲牙笑了笑说道“说来凑巧，我刚才买馒头，恰好遇到一个农民没钱治病，想卖小米凑钱，我想着刚才医生说胃溃疡吃小米粥最好，就买了过来，拿给你家我叔熬粥，好养养胃！” 梁拉娣彻底被感动到了，眼泪都涌上了眼圈。 “大河，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咱俩是一个厂子的工友，又是邻居，平常来往也多，说什么报答呢？拉娣姐，千万别再说客气话了！” 第63章 全都说自己吃饱了 每个人两个馒头吃完，刁大河再给，谁都不肯拿了，全都说自己吃饱了。 刁大河一看馒头剩了一大半，想了一下交给了梁拉娣。 “拉娣姐，剩下的馒头也交给你处置吧！” 梁拉娣想了一下，掏出了八个馒头，给梁有福还有剩下的四个亲戚每人分了两个。 “二叔，你们辛苦了，这两个馒头就当感谢了，你们别嫌少！” 几人喜出望外，伸手接馒头，嘴里说着客气话，“你看我们这又吃又拿的，也太不好意思了！” 梁拉娣笑着安抚了几句。 接着她又从袋子里拿出了四个馒头，放进了挎包，把剩下的馒头连同小米给了梁进步。 “这是给咱爸养身体的，你别全都自己吃了！” “姐，瞅你说的那是啥话啊，放心吧，这些我一点儿不动，都是咱爸的！” 又盘桓了一会儿，吊瓶挂完，梁有财醒了，用了药胃疼劲儿过去了，不愿意住院多花钱，拿了点儿药，张罗着要回家。 住院加上挂水再加上买药，一共花了两块四毛钱，梁拉娣把剩下的两块多钱也给了梁进步。 “这钱专门给咱爸治病用，别干别的，药吃完了，你拿这个钱买，要是钱不够就去厂子里找我，我想办法！” 梁进步连声答应，“好的，姐，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分别之际，梁有财坐在驴车上，握着梁拉娣满是老茧的手流下了眼泪，“闺女，爹给你添麻烦了！” “爹，瞧您说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梁有财看了眼刁大河，想了下开口说道“大河啊，我有一句话不适合现在讲，可我还是想和你说一说，你可别见怪！” 刁大河笑了，上前道“叔，您客气了，有话您说！” 梁有财犹豫了一下，望着刁大的眼睛说道，“拉娣是个命苦的，年纪轻轻死了老公，一个人养着四个孩子，还拖着我们农村这个家，你别嫌弃她……对她好点儿，别打，最好也别骂！” 几句话把刁大河整懵了，心说这老头是不是误会了，连忙出言解释“叔，我看您是误会了，我有对象了，和拉娣姐就是好朋友，没别的关系，您别想多了！” 梁拉娣臊的满脸通红，“爹，看您了，这一天操不完的闲心，我好着呢，不用你惦记，你们抓紧走吧！” 送别了这一行人，刁大河自行车驮着梁拉娣回厂子，这一路她都是死死地把着后座，无论如何颠簸，都没再扶着刁大河的后腰。 说话更是问一句，答一句，一句话都不肯多说，气氛很沉默。 刁大河觉得趣味少一半，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忽然他灵机一动，问道“拉娣姐，你刚才怎么只装了四个馒头啊，你家不是五口人吗？” “我不吃，给孩子们吃就好了！” “那你不饿吗？你看这都过了中午了，回到厂长食堂都没饭了，那你咋整啊？” “饿着呗，反正我也饿习惯了！” 忽然梁拉娣想起来了，人家刁大河陪着自己一上午了，这会儿还没吃饭呢，刚才馒头全给了自己，可自己竟然忘记给他留了。 梁拉脸红了，鼻尖冒出汗来了！ 赶忙从挎包里掏出两个馒头，对刁大河说道“大河，你，你饿了吧，你吃个馒头吧！” 刁大河粲然一笑，说道“我还真饿了，不过这馒头我不吃，留给你家孩子吧！” 捏停了车闸，转头说道，“愿意陪我吃个午饭吗？” 梁拉娣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家公私合营的店，白底红字写着惠民面馆。 从1956年公私合营开始，门市铺或者小旅馆、招待所的招牌基本上取名都是红星，金星，惠民，便民，红旗，友谊，人民，东方，第一，第二，第三… 梁拉娣慌了神，连连说道，“我，我不饿，你，你自己去吧！” “拉娣姐，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梁拉娣不知这问题何来，茫然左右摇头，“没有啊！” “那我让你陪我吃个面，你还推三阻四的，我觉得我们俩已经是朋友了，可是没想到你根本不把我当朋友，好桑心！” 梁拉娣红着脸颊解释 道，“我还不是怕你花钱！” “我怕花钱？我一个月四五十块，就我一个人花，我会怕花钱？就问你一句，把不把我当朋友？” “当！” “那愿意陪我吃面条不？” “愿意！” 梁拉娣好气又好笑，无语的跟着“土豪”刁大河进了面馆。 别的没有，只有茄子卤的面条，面条还是二合面的。 俩人要了两碗面条，刁大河付了钱和粮票，这年头吃饭先付后卖，主打的就是一个童叟无欺。 面条做得了，端上来，放在了桌上，俩人对坐而食。 别说这面条的卖相不错，浅黄色的面条是放着一大勺茄子卤，茄子切的是大丁块儿，先炸后炒的做法，色彩鲜明光亮，旁边儿点缀着葱花和香菜，看着就有食欲。 梁拉娣是真饿了，忘了刚才客气那个劲儿了，伸手把卤子一搅和，就大口吃了起来。 刁大河则不着急，先夹了块儿茄子丁尝了尝，觉得滋味不错，又挑了根面条吸溜进嘴里，发现不咋样，不筋道没咬头。 当时眼珠转了转，问梁拉娣道“拉娣姐，信不信这顿面条我能白吃！” 梁拉娣笑了，说道“你钱都付了，还想白吃？这要是没付钱咱俩骑着车子就跑，估计能做到，但现在钱已经付了，难不成还能把钱抢回了！” “这么说你不信？” “不信！” 刁大河一招手，喊道“老板，过来一下！” 山羊胡老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问道“同志，您还要点什么？” 刁大河道，“不要什么了，你这卤子还不错，可你这面条实在差劲，一点咬头都没有，吃到嘴里发粘。” 山羊胡笑了，一竖大拇指，“一看您就是吃客，的确如此，可这可不是我们小店儿本事不计，实在是光用白面做面条谁家也做不起，满京城除了那几家大饭庄，所有面馆儿都用的是二合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