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愿望实现了又好像没完全实现》 第000章 序章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钢笔划过纸面发出的沙沙声。 办公桌后面,柳学冬翘着一只腿,快速在病历卡上做着这一次的诊疗记录。他穿着白大褂,白大褂的胸前挂着名牌——心理诊疗师,柳学冬。 看似平静的表情下,柳学冬眼角的余光却总是情不自禁瞥向不远处躺在治疗椅上的女人,从头到脚扫过她长裙下婀娜的身材曲线,然后又迅速收回目光,推一下鼻梁上的平光镜以作掩饰。 良久,书写声停下。 柳学冬轻轻放下笔,转头望着窗外的出神,窗外的电线杆上,两只鸟儿正互相梳理着羽毛。 房间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细不可闻的绵长呼吸声。 这一刻,医生和病人很默契地选择了将这份宁静保持下去。 柳学冬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手中的病历档案—— 《第五次诊疗记录》,9月3日 姓名:虞红豆 性别:女 年龄:23 婚姻:未婚 职业:警察 社会功能:正常 生理状况:正常 行为状况:正常 情绪状况:正常 认知情况:正常 自我概念:正常 病情记录:以下内容为患者自述,自8月初起,患者本人每当闭上眼就能清晰感觉到来自他人的目光窥视,除了独处时间外,只要处于有其他人存在的空间内,这种窥视感就无时无刻不存在。起初患者怀疑被人跟踪,但根据后续调查,这些所谓的“窥视感”其实只是来自身边人(路人或同事等)的正常目光。 诊断记录:疑似轻度妄想症和心理洁癖导致的幻觉,经过前四轮的心理辅导以及治疗,目前患者称已经不再感受到“窥视感”。 『她在撒谎。』 柳学冬眼睑上抬,目光落在治疗椅上的虞红豆身上。在柳学冬看不见的方向,虞红豆的左手把盖在腿上的薄毯又攥紧了一些。 虽然病历档案是自己亲手写的,但柳学冬心里清楚,虞红豆其实根本没病,那所谓的“窥视感”也不是幻觉。 那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一种独特的“天赋”。 但那又如何,柳学冬不会点破,因为作为一名普通人是不该知道这些的。 柳学冬这辈子只有两个愿望,第一个愿望已经实现了。 剩下这个愿望就是当一个普通人,像普通人一样朝九晚五,像普通人一样按时吃饭,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然后在某天娶一名妻子,她会和他一起把日子过成一碗平淡的白开水,却又充满了烟火气。 『她会煮好饭在家等我,当我下班回来,在楼道里就能闻见饭菜的香味。打开门时,她会从厨房里出来迎接我,腰上缠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一边抱怨着我又回来晚了,一边却从厨房里端出热气腾腾的菜肴……』 柳学冬的思绪胡乱发散,一边想着,一边又情不自禁看向了虞红豆,从头审视到脚。 『话说这女人真的是警察?这脸蛋儿和身段,当明星都绰绰有余了吧。』 “柳医生。”平静而又短促的声音打断了柳学冬的胡思乱想。 “嗯?”柳学冬微微抬头,目光落到虞红豆脸上。 虞红豆依然没有睁眼,只是相较于之前双眼闭得更加用力了一些,双颊也泛了丝丝粉红,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想努力表现出一副平静的表情。 局促,紧张,羞赧。 天赋将虞红豆当前的情绪准确地反馈回柳学冬的脑海。尛說Φ紋網 虞红豆的呼吸频率明显变快,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然后努力维持着冷静语气,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我们结婚吧。” 『嗯?』 柳学冬愣了一下。 『我的愿望这就实现了?』 就在柳学冬愣神的这两秒,房间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下一刻,虞红豆突然坐起来,手足无措地盯着墙面,此时她再也维持不住强撑出来的冷静气场,语无伦次道:“不,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我是在开玩笑——” 话语戛然而止,倏而,虞红豆的双肩垮了下去,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抱歉……” 说完,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就准备起身离去。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柳学冬的声音。 “好。” “嗯?” 虞红豆茫然地转过身,看见了柳学冬平静的眼神。 柳学冬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目光笃定。 “我说,” “好。” 第001章 窥视感 事情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八月的太阳最是毒辣,特别是正晌午的时候,顶在头上的阳光泼洒下来,一点情面不留,任由炽热的温度炙烤着皮肤,烫得人两眼昏花。 虞红豆在刑警大队工作,目前主要负责内勤职务。虽然已经转正快一年了,但相对于警队里的其他同事来说,她依然属于后辈。再加上从小养成的坚韧性格,所以总是情不自禁地在工作上更加认真努力。 就比如今天,她因为要整理一些陈年卷宗,忙得连午饭都忘了吃,等回神再抬头看时间时,才发现已经快到下午上班时间了。 虞红豆匆忙起身,打算去附近找家面馆随便对付一口,然后再抓紧回来继续工作。 从警队出来,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玻璃门仿佛把门里门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从踏出门的那一刻虞红豆就感觉背脊上开始出汗了,汗水迅速把警员制服的后背浸湿。 空气在高温下扭曲,连带着把远处的柏油路也折射得歪歪扭扭。 走在马路上,虞红豆忽然感觉脑袋昏沉,眼前也一阵发黑,差点没摔倒在地上。她刚从有空调的办公室出来,现在又被一通暴晒,再加上腹内空空,这俨然是有中暑的征兆了。 一名正从虞红豆身旁路过的大妈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大妈见虞红豆脸色苍白,嘴唇泛青,赶紧关心问道:“警察同志,侬还好伐?”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中海市方言口音。 虞红豆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摆了摆手想要站稳:“我没事阿姨,不用……” 话还没说完,虞红豆只感觉脚下一软,然后眼前昏天倒地,下一刻就没了意识。 大妈一个没抓住,虞红豆直接软倒在地,大妈惊叫一声:“哎呀!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可别吓我呀!” 看热闹似乎是刻在大夏国百姓遗传基因里的天性,短短几秒钟里,人群迅速围了上来。 “发生什么了?” “我好像看见是个警察跟一个大妈说话的时候晕倒了。” “什么?有个警察被大妈击倒了?”尛說Φ紋網 七嘴八舌中,人群最中间的大妈依稀听到有人诽谤,跳起脚来辩解:“哎——是谁在乱讲话的?这跟我可没关系的好伐!” 声音被淹没在人群中,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怎么了怎么了?” “别挤——有个大妈袭警,把警察给打晕了!” “袭警拒捕?这是犯了什么事儿?” “这我哪知道去,一把年纪了能犯什么罪?” “难道是诈骗?” 这时,人群中间有人大喊:“别吵了别吵了!是中暑——快把路让开!” “哦——”人群轰然让开一条道路,语气中纷纷透露着失望。 “那边有个电话亭,可以遮阴。”有人指着不远处。 人群中,之前那位大妈和另一位路人将虞红豆搀扶起来,快步走向不远处的电话亭,将她扶坐在地上。 又有人走过来,从背包里掏出水壶:“我这有水,先给她喝点。” 外界发生的一切虞红豆浑然不知,她紧闭着双眼,迷迷糊糊中听到耳边嘈杂纷乱,并且能感觉到数不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些目光如有实质,即使隔着衣服,依然让皮肤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像是有无数条蛇正围在自己身边,吐着信子舔舐着自己的皮肤,令她感到极度的不适。 随着一股清凉顺着食道滑进胃袋,虞红豆缓缓恢复了意识。她缓缓睁开眼,看到周围围满了人,为她挡住炽热的阳光。 见虞红豆醒来,人群发出欢呼:“醒了!醒了!” “哎呀,小姑娘你可算醒啦,不然我可讲不清楚的咧!”要说最高兴的还是那个大妈,她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就算是警察也要注意身体啦。” 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医护人员抬着担架飞快跑了过来。 虞红豆没有矫情地拒绝被送往医院,她只觉得自己给其他人带来了困扰和麻烦,所以一直在对人们道谢。 躺在救护车里,虞红豆腾出一只手给医护人员测量血压,另一只手掏出电话,打给了警队队长徐晟。 电话接通,徐晟的声音传来:“小虞,什么事。” 虞红豆的语气中带着歉意:“徐队,我想请半天假。”电话里,虞红豆把事情经过讲清楚,徐晟表示下午队里会派代表来探望。 虞红豆刚被送进病房不久,门就被推开了。警队里另一位女性警员——陈洁捧着一束花走了进来。 虞红豆有些不好意思:“陈姐,我这又不是工伤,有必要这么隆重嘛。” 陈洁的年纪比虞红豆要大上个小十岁,加上都是女性,所以平日里方方面面都很照顾她。 陈洁瞪了虞红豆一眼:“算,当然算工伤。忙工作累病的凭什么不算工伤?徐队都发话了,你这次生病住院的钱队里报销。”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陈洁下午还要回去接着工作,所以不多时就告辞了,临走时嘱咐虞红豆好好休息,虞红豆哭笑不得:“我就只是象征性打个点滴,等这瓶挂完,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上来了。” 等陈洁离开,病房里终于只剩下虞红豆一个人,她长舒一口气,闭上眼小憩。 可才闭上眼片刻,之前那股令人不适的窥视感突然又出现了,虞红豆警觉地睁开眼——病房里空空荡荡。 虞红豆心里泛起了嘀咕,这种奇怪感受她之前从未有过,她也从未想过,目光也能带来感觉? 『难道是幻觉?』 虞红豆摇了摇头,重新闭眼躺下,这一次无事发生,足足几分钟那种窥视感都没有再出现。正当虞红豆要把心放回肚子里时,那该死的窥视感却又出现了。 这一次虞红豆立刻睁眼,可房间里除了她以外依旧空无一人,就连吊瓶都不曾晃一下。虞红豆有些不信邪,她举着吊瓶下床,先是走到病房内的厕所门外,用脚轻轻把门踢开,靠着厕所的墙向里面巡视,没人。然后她又来到病房门边,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户往外看,走廊里除了病人和医务人员,也并未发现可疑的人。 疑神疑鬼的虞红豆回到病床上躺下,这次她故意假寐,实则眼睛虚起一条缝,时刻扫视着病房,可足足十多分钟无事发生。虞红豆尝试着把眼睛真的闭上,可才闭上不久,她再一次感觉到了目光的窥视。虞红豆几乎是从病床上跳起来的,她手忙脚乱地拔掉针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出院!不能待在这儿! 一路风驰电掣回到局里,办公室的同事对虞红豆的提前归队还很诧异,陈姐走过来,打趣道:“还真跟我前后脚啊?你坐飞机回来的吧。” 虞红豆只是摆了摆手,端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水。徐姐这才注意到虞红豆有些苍白的脸色,顿时又担心起来:“你脸色怎么比刚才我去看你时还白了?真没事儿?” 虞红豆还是不答,她仰头靠在椅背上,此时回到局里了心里才有了安全感,她闭上眼深呼吸,可半截气还没吸进肚里,那折磨人的窥视感竟然再次顺着背脊爬了上来! 虞红豆猛地撑起身子,瞪大了眼环视办公室,徐姐被她这幅模样吓得退了一步:“小虞,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 就在这时,虞红豆耳边传来了队长徐晟的声音:“小虞,这么快就回来了?” 虞红豆仿佛找到了救星,她快步走到徐队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小声又快速地说道:“徐队,我怀疑有人跟踪我。” 徐队微微皱眉:“详细说说。” 虞红豆把自己今天遭遇的事情娓娓道来,最后生怕徐队不相信,她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就在刚刚我还感觉到了。” 徐队沉默片刻后点起一根烟:“照你说的,跟踪你的人从大街上跟到了医院,再从医院跟到了这里。啧,可是小虞啊……咱们这里是警局,谁有那个能耐?就算真有这么个有能耐的人,他是得多有病才会选择跟踪人跟到局里来?” 虞红豆一时语塞:“可是……” 徐队抬手打断道:“或许是你还没恢复好,要不我再给你批一天假,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说不准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就这样,虞红豆被半强迫性地遣返回家,但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当她躺在床上,半信半疑地闭上眼后,窥视感果然再也没出现过。 『果然是因为我太累了么……』 怀揣着这个念头,虞红豆睡了个好觉,第二天神清气爽地重新上班。 可还没等她这股高兴劲儿过去,中午趴在办公桌上小憩时……它又出现了。 虞红豆彻底慌了,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脑子出问题了。不过她同时也发现了窥视感出现的规律——只有当她闭上眼时,这种诡异的感觉才会出现。 最终还是徐队给出了解决方案,他递给虞红豆一张名片,并说道:“我之前有位老领导得过精神方面的疾病,我曾陪他去过这个诊所。据那位老领导说,这位医生在治疗心理疾病方面很有建树,很多有钱人甚至明星都会去找他做诊疗。” 虞红豆把名片接过来,拿在手里端详着,名片只有简单几个字:闻舒心理诊疗,柳学冬。 “这家……”虞红豆犹豫地说道,“收费恐怕不便宜吧?” 徐队大手一挥:“我给局里打条子,让局里报。” 虞红豆艰难地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去试试。” 第002章 柳医生 次日,虞红豆根据名片背面的地址,一路走一路问,终于在一处老小区里找到了这个二层独栋小楼。 小楼向阳的一面长满了爬山虎,最顶端部分的叶蔓由于长时间被阳光照射已经泛红,给这栋建筑平添了一份不一样的色彩。 “这可不像是有钱人会来的地方。”虞红豆自言自语着,走上前按响门铃。 门铃响了三声,屋里传来了脚步声,没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了,一名中年妇女正站在门口,她笑着打量了一下虞红豆,问道:“是虞小姐吗?” 虞红豆点了点头:“是我,之前有预约过。” “快请进。”中年妇女让开身位,客气地说道,“不用换鞋,柳医生已经在二楼等你了。” 进门后穿过走廊,从走廊尽头的楼梯上到二楼,首先进入虞红豆视野的是简约干净的会客厅,以及那布满一整面墙的落地窗。 阳光斜着洒进来,洒在窗边的茶几上,以及那个坐在椅子上看书的男人身上,他面前静置着一杯红茶,升腾的热气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惬意。 也许是听到了脚步声,男人抬起头看过来,目光最终停留在了虞红豆的脸上。 虞红豆从小就知道自己容貌的出众,所以并没有介意,不过由于职业的缘故,她很少化妆,今天也不例外。 “请坐,虞小姐。”男人抬手示意茶几对面的另一张椅子。 等虞红豆坐下,男人放下手中的书,取下鼻梁上的金丝圆框眼镜,然后轻轻揉捏着眼角:“幸会,虞小姐。你应该已经认识我了,我叫柳学冬。”嘴里虽然说着幸会,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握手的打算。 这时之前那名中年妇女也走了上来,弯下腰轻声问道:“虞小姐,喝点什么?” 虞红豆正想开口,对面的柳学冬却先一步说道:“吕姐,给她一杯莲子茶。” 说完,不给虞红豆反问的机会,继续说道:“莲子茶可以辅助睡眠,同时具有安神的功效——你的睡眠状况似乎不太好。” 直到说完这句话,柳学冬才把手放下来,目光投向虞红豆。 虞红豆沉默了片刻:“我的睡眠状况挺好的。” 柳学冬愣了一下:“你的眼里有血丝,额心泛红,你最近是不是常做噩梦,然后从梦中惊醒。” 虞红豆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反过来审视着柳学冬:“……你不会是骗子吧?” 柳学冬眨了眨眼,起身邀请:“走,我们去房间里详细聊聊。” …… “姓名?” 虞红豆:“……” “嗯,虞红豆。是虞美人的虞,红豆生南国的红豆吗?” “……没错。” “性别?” 虞红豆:“……” “开个玩笑,别生气。”柳学冬笑着抬起头,“电影里警察审犯人时总会出现这样的情节,只是觉得很有趣。职业呢?” “警察。” 柳学冬:“……” “咳,”柳学冬默默地把目光收回,“年龄?” “23岁。” “唔,比我小三岁。” “婚姻状况?” “未婚。” “家庭关系?” 虞红豆这次沉默了一阵:“……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抱歉。”柳学冬抬了抬眉毛,“不过现在我们至少有一个共同话题了,我也是孤儿。” 虞红豆下意识看向柳学冬,却发现他根本没看自己。 “目前来看你的行为情况和认知情况都很正常。”柳学冬放下笔,两手交叉放在鼻子下面,“那么就来聊聊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躺在治疗椅上,虞红豆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天花板缓缓开口:“我最近……” 一番交谈下来,太阳逐渐西斜。 “也就是说,”柳学冬低头看着病历档案,“那种所谓的窥视感,已经强烈到足以引起你生理上的不适的程度了?” 虞红豆想了想,随后笃定地点头:“没错。” 得到虞红豆的答复后,柳学冬在病历档案上沙沙落笔。 虞红豆追问:“柳医生,你心里有答案了?” 柳学冬先是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初步推断是轻度受迫害妄想症,不过这个结果还暂且存疑,出于负责任的角度考虑,我暂时不建议你进行药物治疗。等会儿我给你做心理疏导和头部按摩,应该能暂时缓解你的精神压力,其次鉴于那种‘窥视感’出现地比较频繁,我建议你每三到五天来我这里复查一次。” 几分钟后,柳学冬将病历归档,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他用毛巾将手上的水擦干,来到治疗椅旁,将治疗椅缓缓放平,然后走到虞红豆后面。 虞红豆听到脑后传来柳学冬平静舒缓的声音:“放松,不要紧张。”随后,两边太阳穴传来丝丝凉意,是柳学冬的手指贴了上来。 指腹按在穴位上,轻柔地揉动,柳学冬的声音继续说道:“你可以试着闭眼,如果感受到了窥视感,不要害怕它,它无法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试着去无视它。” 虞红豆缓缓闭眼,眉头顿时微微一皱,那熟悉的窥视感再次袭来。 也许是看见虞红豆皱眉,指腹传来的力道也缓慢加重了一些。 虞红豆的眉毛稍微舒展,她自嘲似的一笑:“也许再这样持续一段时间,我都快习惯它了。”尛說Φ紋網 按摩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在快要结束时,虞红豆突然开口:“它消失了。” “嗯,很好。”脑后传来柳学冬的声音。 指腹传来的力道渐渐变轻,直至手指与皮肤分开。身后的脚步声远离,虞红豆睁开眼,看向正朝办公桌走去的柳学冬:“结束了?” “嗯。”柳学冬重新翻开了病历档案,用笔做起记录,他一边写着一边开口,“虞小姐,你是否清楚,只有当有人看着你的时候,你才会感受到窥视感?或者说准确一点,只有当有人以你为目标将视线聚焦时,你才会感到被窥视——我是说,任何人的视线。” “嗯?”虞红豆有些疑惑,“这有什么不对吗,既然我感觉到了被窥视,不正代表着有人在看我吗?” 柳学冬放下笔:“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是虞小姐……” “……人,是感受不到目光的啊。” 虞红豆瞳孔微缩:“……你说得对,人怎么可能感受得到目光这种东西……所以说,我确实得病了?好像病得还不轻。” 柳学冬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刚刚在给你做按摩时,从我把目光落到你身上开始,你就表示感觉到了窥视感,而在最后我试着把目光移开,望着墙壁,那时你则表示窥视感消失了。这样的话就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结果,如果不是巧合,你也没有骗我,那么你的感受就是真实的;而如果你的感受是真实的,那么妄想症这个诊断结果也就不成立了。” “当然,也不排除这是一种比较罕见的心理疾病。”柳学冬一副饶有兴趣地模样看着虞红豆,“因此我不介意花费更多的精力在你身上,对此进行研究式治疗。当然,前提是你也不介意。” “下次再说吧。”柳学冬刚刚的结论让虞红豆感到有些心慌,她此时只想躲回家里,至少在家里她不会有任何不适感。 丢下这句话,虞红豆匆匆离去。 等快走出小区时,虞红豆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隐约望见柳学冬的身影正站在二楼窗边,似乎也正望着这边。 『什么心理诊疗师,尽是骗人的,一天折腾下来反而心里更慌了,下次再不来了。』 虞红豆在心里打定主意。 老一辈早就说过,饭别吃太饱,话别说太满。 三天后,虞红豆准时出现在诊所门口。相较于三天前,她的神色显得更加失魂落魄。 第003章 一纸调令 门铃依旧响了三声。 吕姐打开门,看到虞红豆的脸色后顿时一慌:“哎哟,虞小姐,你病情加重了?” 虞红豆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接话,默默走进屋子。 走上二楼,柳学冬依然坐在落地窗边,他看到虞红豆后也很惊奇:“应该不至于吧,治疗后就算没有好转,病情也该趋于稳定才对。” 虞红豆在柳学冬对面一屁股坐下,闷闷不乐地说道:“我需要心理辅导——不是关于窥视感的。” 柳学冬取下眼镜:“发生了什么。” 虞红豆吸了吸鼻子,仿佛悲从中来:“我被警队开除了。” 柳学冬细想片刻,问道:“是因为你这个病的缘故?” 虞红豆重重点头,却把眼眶也晃红了:“队长给局里打了条子,希望局里帮我报销这次的诊费。局里倒是把条子批了,但是也因为这个知道了我的病情,然后,然后——然后局里说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继续做刑侦工作,要把我转调到其他平级部门……” 说着说着,虞红豆就开始小声抽噎起来,也许是平时坚强惯了,所以就连哭都哭得很隐忍。 柳学冬递过去一张抽纸,安慰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把饭碗丢了,原来只是平调,还好还好。” 虞红豆接过纸巾,她抬头望着柳学冬,本就又大又漂亮的眼睛挂着眼泪显得更加灵动了:“哪里还好了?当警察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啊,我通过福利院的资助好不容易才考上的警校,然后成为实习警员,到今天转正才不到一年!我每天都在努力工作,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可现在就凭一张纸,就把我这些年的一切全部否定了!” “放松,不要激动。”柳学冬轻声安抚道,“冷静下来想想,这一切的根源依然在你的病症上,当务之急是治好你的心理疾病,等你痊愈后,说不定可以申请回调。” 等虞红豆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了,柳学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来房间里,我给你做头部按摩,顺便可以聊聊天。” 虞红豆在治疗椅上躺下,随着头部穴位传来熟悉的凉意,她的心情逐渐平复。 这一次柳学冬没有提起她的病情,而是像拉家常一般随意闲聊起来。 “你为什么想当警察。”柳学冬问道。 虞红豆怔怔望着天花板,似乎是在回忆:“小时候是因为盲目崇拜心理作祟,又什么都不懂。每当福利院里有孩子打架,院长就会故意把脸黑着,说要叫警察叔叔来把坏孩子全部抓走,而我小时候性格有些软弱,总是被院里的其他孩子欺负,那时候我就觉得警察叔叔一定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可以把坏人全部打跑,如果我也能成为一名警察,就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了。” “小时候被同龄人欺负么,嗯……”柳学冬迟疑了一下,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这种经历我也有过。” “也是在福利院?”虞红豆问。 “唔,算是吧。” 虞红豆又问:“对了,当初收留我的是城南花苗福利院,你是哪的?” “呃,我是外地福利院的。”柳学冬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早就拆了——继续说你的事吧。” “嗯……等长大一些了,我意识到警察叔叔并不是天下无敌,那身警服也并非刀枪不入,他们也会有牺牲,脱下警服也只是普通人,当我明白这一点时,崇拜的感觉并没有消退,只是不再盲目,反而变成了一种由衷的敬佩。” “于是,我选择了考警校。在学校里系统地学习职业知识,也重新认识了什么叫做警察。”ωww.xSZWω㈧.NēΤ “警察并不仅仅只是一个职业,它更是一种精神。” 柳学冬适时地问道:“什么精神?” 虞红豆望着天花板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吐字清晰。 “必须有人浴血奋战,世上才有自由可言。” 柳学冬沉默片刻,目光在虞红豆脸上停留。 他说道:“总结的很好。” “你呢,”虞红豆放松下来,反问,“你就没有梦想吗。” “我?”柳学冬无声地笑了笑,“我现在做的事就是在实现梦想。” “你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心理医生?”虞红豆不疑有他,“那确实是已经实现了,真羡慕你。” “还没有完全实现。”柳学冬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成家,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庭。” 虞红豆睁开眼,有些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以你的条件,应该不难找对象才对。” 柳学冬还是摇头:“你没懂我的意思,我不想谈恋爱,我想要的是一个家。” 虞红豆认为这是因为柳学冬童年时作为孤儿的经历,所以才导致他非常渴求家的感觉,于是虞红豆不打算在这个问题继续探讨下去,却不料柳学冬反而问道:“你也没结婚,又是为什么。” “我?”虞红豆想了想,“是因为没有时间吧,不仅是没有时间拿来谈恋爱,甚至连考虑这件事的时间都没有。” “这也是我接受不了被调职的原因。从小到大,为了警察这个目标,我把所有时间都倾注在了学业和事业上,现在却因为一纸调令,告诉我之前的一切都白费了。” 也许是因为在柳学冬面前哭过,展露出了自己女性柔弱的一面,所以虞红豆现在在面对柳学冬时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安心感和信任感,只是虞红豆下意识不想承认这点,她在心里想着:『一定是因为他是心理医生的缘故,心理医生最擅长这种博取他人信任的手段。』 一边想着,虞红豆一边缓缓闭眼,但没过一会儿,她就感觉到了柳学冬的“窥视”,她闭着眼说:“你在看我。” 片刻的安静后,身后响起柳学冬的声音:“我很难做到不看你。” “因为我漂亮?”虽然知道这是事实,但自己亲口说出来时,虞红豆还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一阵沉默后,传来柳学冬平静的声音:“因为你是我的病人。” 虞红豆:“……” 下午时间很快过去,柳学冬这次将虞红豆送到门外:“记得来复诊。” “再说吧。”虞红豆故意不去看柳学冬的眼睛,直到现在她还感到有些难堪。 虞红豆离开的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 等虞红豆第三次来到诊所时,已经是一周后了。 她依然有些闷闷不乐,但气色已经好多了。 在和柳学冬聊天的过程中,虞红豆告诉他,虽然局里给她放了一个月的假,但由于要调职的关系,有很多东西都需要进行交接,所以她依然忙得团团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能来按时复诊。 虞红豆还说,她应局里的要求,将病情诊断结果汇报了上去,就目前来看,她的病情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至少不会再神经质地认为有人跟踪她,所以说不定能让局里撤销调职命令——虽然希望比较渺茫。 这一次柳学冬充当了一名称职的倾听者,不再多问,让虞红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是偶尔附和或安慰一句。等治疗时间结束时,虞红豆眉眼间的郁气消散了大半,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谢谢你,柳医生。”离开时,虞红豆第一次说出这句话。 虞红豆第四次来到诊所是在八月末。 九月将近,这意味着虞红豆的假期即将结束,也意味着她即将前往新部门任职。 看来调职的事基本已经定了。 相比起第一次的慌张,第二次的伤心,第三次的闷闷不乐,这一次她反而平静了许多。 柳学冬没有多问,虞红豆也没有多说的意思,二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走进房间,虞红豆躺下,柳学冬洗手,仿佛双方都已习惯。 按摩进行到一半,虞红豆鬼使神差地,突然开口问道:“柳医生,你对所有病人都这样吗?” “哪样?” “关心,紧张……”虞红豆微微咬了咬下唇,“还是说……挂念?” 太阳穴上传来的力道停顿了片刻,然后她听见柳学冬说道:“为什么这样说?” “上次我来时,就注意到你面前的茶已经凉了,却几乎没怎么喝过,说明你一直心不在焉。”虞红豆闭着眼不敢睁开,却能清晰感觉到柳学冬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还有今天,我还没进小区时就看见你一直坐在窗边望着小区门口……你是在等我吗?你知道的,我是警察,所以对这些细节……” 房间里陷入沉默,虞红豆本以为会像上次一样,柳学冬会告诉她,这是他作为心理医生的职责所在之类的话。 沉默过后,柳学冬终于开口。 “因为你漂亮。” 出于本能的,虞红豆心跳有些加速。 就在场面快要变得尴尬时,虞红豆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虞红豆只觉得这铃声仿佛是她的救星,赶紧坐起来把电话接通。 电话显示是徐队。 “徐队,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徐队的声音有些严肃:“小虞,现在赶紧回局里,有人找,是关于你调职的事。” “是。”听徐队的语气似乎不是小事,虞红豆赶紧应下,挂掉电话后直接往外走去,看似雷厉风行,却连看都不敢看柳学冬一眼。 直到走出小区,二层小楼被其他建筑遮蔽,走在马路上的虞红豆才彻底松了口气。她拍了拍有些泛红的脸颊,打起精神往局里赶去。 …… 等回到局里,徐队已经在大厅等她了,不给虞红豆询问的机会,徐队直接领着她往三楼会议室走去,边走边快速小声地说道:“给你透个底,这次找你的是个比较特殊的部门,就连我都不怎么了解,只知道这个部门职权不低,据说这次找你好像是跟你的病有关。待会儿上去以后,他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多心,也不需要隐瞒。” 虞红豆点了点头,在徐队的目送下推开了会议室大门。 会议室里很空旷,在会议桌的其中一侧并排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除了这三人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虞红豆同志,请坐。”坐在最中间的那名中年男性站起来,示意虞红豆在他们对面坐下。 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虞红豆老老实实地坐下来。 似乎是看出了虞红豆的紧张,中年男性露出笑容:“请不要担心,我们不是来对你进行审问的,你也没有犯什么错误。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葛文栋,我旁边这两位分别是贾亭西和陶萋萋,我们都隶属于特管九处。” “特管九处?”虞红豆从未听说过这个部门。 葛文栋补充道:“全称是,大夏特异事件管理第九行动处。” 第004章 特管九处 虞红豆微微张嘴,表情茫然——就算说了全称她也依然没听说过。 葛文栋打开面前的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递过来:“先把这份保密协议签了,今天我们谈话的内容必须严格保密,严禁透露给其他人。” 虞红豆对保密协议这种东西并不陌生,所以也并不觉得不妥,接过保密协议后粗略看了一遍,然后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葛文栋转头看向身边那位和虞红豆差不多年纪的女性:“萋萋,你来讲吧。” 陶萋萋点了点头,看向虞红豆:“虞红豆同志,我们今天之所以找你,是因为昨天我来贵局公干时无意中看到你向局里反馈的诊断记录,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应该是拥有了一种独特的天赋。” 虞红豆正要皱眉询问,却被陶萋萋抬手打断:“有任何问题可以先记在心里,一会儿我们会给你提问的时间。” “咳,”陶萋萋清了下嗓子,继续说道,“所谓‘天赋’,是指人类在各种各样的情况下,偶然获得的特殊能力,截至目前为止,现有的科学手段依然无法对这种现象进行解释。” “或许我换一个说法你更容易理解——特异功能。不过天赋并不等同于特异功能,在文艺作品中,特异功能或许有着翻天倒海的伟力,但显然这都是虚构的。” “相比起电影里破坏力强大的异能,天赋更像是一种独属于个人的、随身携带的‘工具’,它有多大的用处完全取决于你怎么去使用它。就好比一把螺丝刀,你既可以用它来拧螺丝,也可以用它伤人。” “在现有的研究中,根据天赋的使用规则不同,可以分为两大类,分别是条件型天赋和代价型天赋。代价型是指使用者在使用天赋后,将会固定付出某种代价,比如毛发脱落,浑身麻痹之类的;条件型是指必须达成某种条件,才能使用天赋,比如跳一支舞,潮湿的环境,再比如……”说到这,陶萋萋默默看了虞红豆一眼,“……闭上眼睛。” 虞红豆神色一凛,心里有些明白了。 陶萋萋继续说着:“而这种拥有了天赋的人,我们称之为觉醒者。觉醒者并不是近代才开始出现的,从古至今,觉醒者一直存在,只不过那时候他们还不叫这名字。女巫、法师、仙人、妖怪等等等等,都是指的他们。” “最早有人提出这是一种人类的自然进化,但事实证明这个说法是错误的。因为如果是物竞天择式的进化,那么觉醒者的数量必然会随着时间推移持续增多或持续减少,可不论哪个年代,觉醒者的数量一直很少,从未出现过大规模的涨幅,足以证明天赋的出现和基因无关。” “现在比较主流的说法是,天赋与生俱来。大概意思是说,其实每个人都拥有获得天赋的机会,只不过需要通过某种方式触发,才能打开那个开关,而这个触发方式却是完全随机的,可能摔一跤就觉醒了,也可能到死都无法觉醒。” “同时这也是觉醒者这个名字的由来。西方国家习惯把这类人称作‘Breaker’,意为打破上帝禁区的人。而天赋这个名字是目前国际通用的,有趣的是,早期西方人认为天赋是上帝赐予人类的礼物,所以将它称为‘gift’,碰巧这个单词同时具有礼物和天赋两种意思。”尛說Φ紋網 说到这,陶萋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将目光投向另一侧的贾亭西。 贾亭西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他点了点头:“虞红豆同志,接下来由我向你介绍特管九处。” “特管九处,全称大夏特异事件管理第九行动处。是国家针对觉醒者群体而专门设立的机构。我们的主要工作是对大夏境内的觉醒者进行发掘、吸纳、管理,以及处理任何和觉醒者有关的特殊事件。” “觉醒者的天赋具有唯一性,目前尚未发现存在完全相同的天赋。这也就意味着觉醒者的天赋是千奇百怪的,这些天赋里,有些可能具有强大的功能性,也可能是个完全鸡肋的能力,所以组织会有选择地对觉醒者进行吸纳,但不论天赋是否有用,我们都会将觉醒者的信息登记在册。” “除了我们特管九处以外,世界上还存在着其他类似的官方机构,比如自由联邦的白头鹰环境治理局,苏维埃公国的暴风雪委员会;也有一些非官方的民间组织,比如东瀛的苇原众;甚至还存在着犯罪机构,其中最臭名昭著的就是清道夫协会。这些境外势力,也是我们需要警惕的潜在敌人。” “说到这里你应该也猜到了,为了维持社会的稳定,觉醒者的存在是对普通民众保密的。我们无法像军人一样站在光明处保家卫国,只能在阴影中默默守护,即使是某一天牺牲了,人民也不会记得我们。” 这时葛文栋接过话茬:“说完了我们,再来说说你吧。” “在看到你的诊断记录后,我们对你进行了调查。可以断定你觉醒的是一种典型的条件型天赋,只是由于你还没有学会控制它,所以才对你产生了困扰。不过没有关系,后续我们会对你进行指导性的训练,帮助你尽快学会怎么去使用天赋。” “其次,在对你调查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你的履历很干净。我指的是,咳,你是孤儿,没有血缘关系的牵绊,并且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同时还是一名警察。从各方面来看,你都非常适合进入特管九处工作。对了,还有,你的天赋在侦查和搜寻方面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所以……” 葛文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面色严肃地开口道:“虞红豆同志,我以中海市特异事件管理第九行动处副处长的身份,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特管九处。” 虞红豆啪的起身立正,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她的眼睛炯炯有神,目光中一丝犹豫都没有。 “义不容辞!” ————————分割线——————————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特管九处档案库(绝密) 虞红豆:中海市特管九处二组组员,觉醒者。 天赋效果:当有人以虞红豆为目标进行视线聚焦时,可被虞红豆感知到目光主人的方向来源。 代价:无。 条件:关闭视觉。 备注:经试验,使用眼罩、面具、头盔等物使实验目标完全失去视野,依然可达成条件,但综合考虑后,依然建议实验目标通过闭眼的方式使用天赋。顺便说一句,虞红豆真漂亮。 记录员:李四 第005章 求婚 看着眼神坚定的虞红豆,葛文栋眼里满是欣慰,可下一秒他却还是说道:“你不用这么快给我答复。我不希望你是因为一时热血而做出的这个决定,所以我给你一周的时间去考虑。” “不需要考虑,即使是以后,我也不会因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虞红豆认真说道。 “不要着急,你先等我把话说完。”葛文栋坐了下来,并示意虞红豆也坐下。 “从加入特管九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你要开始牺牲很多东西了。”葛文栋盯着虞红豆的眼睛,“不仅要面对更多的危险,而且因为我们部门的特殊性,在以后你的很多事情都会被限制。比如你的工作需要保密,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告诉,甚至以后你想交朋友都会变得很困难。” 虞红豆有些不解:“正常交友都被限制吗?” 葛文栋摇了摇头:“组织不会限制你的社交,但出于安全防范考虑,每一个出现在你社交圈的新面孔都是组织必须调查的对象,毕竟没有人敢保证这个人会不会是境外势力派来接近你的,如果没有疑点还好,但只要有一丁点可疑的地方,那么我们会对这个人进行盘查审问。” “长此以往,你的朋友只会越来越少,就连你自己也会下意识地不再去交新朋友。” 虞红豆陷入了思考。 这时,葛文栋从文件夹里抽出了虞红豆的档案:“还有就是,我看你档案上写着你还未婚是吧。” 虞红豆抬起头,神情愕然。 葛文栋眉头皱起:“所以你更要考虑清楚了,一旦加入特管九处,你说不定恋爱都没法谈,更别提结婚了。” 虞红豆下意识看向陶萋萋和贾亭西。 贾亭西眨了眨眼:“已婚。” 陶萋萋接道:“别看了,咱们九处里基本都是已婚的,你想从内部挑一个怕是有点难。” 葛文栋放下档案,看向虞红豆:“这几天你好好考虑一下,组织不会强迫你,你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 回到家,虞红豆把自己丢到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绪万千。 她很确定自己是真实的想要加入特管九处,但葛文栋最后的那番话也确实使她有了犹豫。 如果加入九处,自己可能就真的要当一辈子单身狗了。 虞红豆又想起了那张调令,自己前半生的努力,就因为一纸调令给否定了。那这次,难道还要选择牺牲自己未来的人生吗。 困意袭来,迷迷糊糊中虞红豆仿佛看见一架摇摇晃晃的天平,一端是自己的人生,一端是自己的梦想。 三天后。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紧闭,虞红豆安安静静坐在床上。许久之后,她从床头拿起电话,拨通了葛文栋的号码。 电话接通,话筒里传来葛文栋的声音:“你好,小虞同志。” 虞红豆开口:“你好葛处长,我想问一件事。” “你说。” “嗯……”虞红豆犹豫了一下,艰难开口,“我可以现在结婚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经过一阵思考后才理解到虞红豆话里的意思。 终于,葛文栋开口道:“你现在还不是九处的人,九处当然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 随着电话挂断,虞红豆长舒了一口气。 …… 时间推移,9月3日,距离葛文栋给出的期限只剩两天。 昨晚虞红豆特意早睡,这样她今天起床后的气色就会很好。她给自己化了精致的妆容,又从衣柜里挑选出一件红色长裙,裙子上有浅色的印花,与她今天的妆很搭。 在对着镜子试衣服时,虞红豆想了很多,她想过自己可能会被拒绝,不过被拒绝才是正常的吧?甚至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样有些太疯狂了。 但他确实也说过,不想谈恋爱,却想有一个家。 而且他也说了……她很漂亮。 当然他其实也不赖,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性格,也都在她的点上。 他们还都是孤儿,不是同病相怜,而是正好能互相依靠。 很合适,不是吗。 所以她想试试——即使是被拒绝,那也总得试试。 于是,虞红豆将户口本放进提包里,转身出门。 …… 来到诊所,虞红豆走上二楼,柳学冬转头看过来时愣了一下,然后不吝称赞:“你今天很漂亮。” 虞红豆点了点头,脸上装作平静,其实心里却羞赧到连话都不敢接,直接走进了房间。 不一会儿,柳学冬走了进来,他已经洗了手,穿上白大褂。他先是疑惑地看了眼主动躺在床上的虞红豆,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嗯?”虞红豆疑惑,“什么?” “你的工作。”柳学冬说,“上次你离开时,我听见你在电话里说是关于调职的事。” “哦,那个啊……”虞红豆的思绪有些乱,随口答道,“已经没事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会调到另一个部门去,新部门同样属于警察单位,不用担心。” 柳学冬点了点头:“如愿以偿,恭喜你。” “嗯……”虞红豆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对了,我的病好像已经痊愈了……最近我没有再出现过之前那种情况了。” 柳学冬神情一愣,然后默默点头:“那就好……我给你做按摩。” “不,不用。”虞红豆下意识就开口拒绝,但马上又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了,明明来之前已经做过了心理建设,但真和他面对面时,却又不自觉地感到难为情,以至于不敢像往常那样和他产生肢体接触。 柳学冬的目光在虞红豆脸上停留了片刻:“如果你有心事,可以说出来。” “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虞红豆故作镇静说道,然后在治疗椅上躺平。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柳学冬写字时发出的沙沙声。 虞红豆一动不动,装作睡着,但其实她每隔不久就能感觉到柳学冬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然后离开。 良久,书写声停下。 来自柳学冬的目光再次落到了自己身上,久久没有离开。 『这也看太久了吧!』 虞红豆在心里呐喊着,左手不知不觉攥紧了薄毯。 感觉到柳学冬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着自己,这种如有实质的感觉,仿佛是有一只大手将自己从头抚摸到脚。 虞红豆感觉自己的呼吸频率开始变了,她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开口,可能就再也没有勇气开口了。 于是,她尽量维持住平静的语气,开口道。 “柳医生。” “嗯?”柳学冬的语气里透着疑惑。 虞红豆深吸了一口气,却不敢睁眼,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说出那句话。 “我们结婚吧。”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两秒后,终于受不了了的虞红豆猛地坐起身来,她避开柳学冬的目光,恨不得立刻就逃离这里:“不,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我是在开玩笑——” 就像是手足无措后的胡言乱语,虞红豆不知道此时此刻到底该说些什么。下一秒,她选择了放弃,双肩颓然垮下,长叹了一口气:“抱歉……” 说完这句,虞红豆默默起身,打算离开。 可就在这时,身后却响起了柳学冬迟来的声音:“好。”ωww.xSZWω㈧.NēΤ “嗯?”虞红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茫然转身,看到柳学冬正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神笃定。 “我说,” “好。” 第006章 清道夫协会 事情还得从……好多好多年前说起。 柳学冬从有记忆开始,哦,对,“柳学冬”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其实都没有名字。 记忆开始的地方是一座像监狱一样的巨大仓库,以及一百名来自世界各地的孩子,那时候他应该才五岁,也可能是六岁。 除了这一百名孩子以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大人,他们自称教官。这些教官给每个孩子编号——柳学冬的编号是6137。然后教官们会教授孩子们知识,数不尽的知识,从艺术和历史,到射击和格斗;从电脑和化学,到追踪和驾驶。 除了教授知识和技能,教官还会带孩子们看“表演”。所谓的“表演”其实就是近距离观看野兽厮杀,这样孩子们才能迅速适应血液和死亡。 看完表演后,就是每天必不可少的集中式洗脑。 刚开始的时候孩子们总是哭闹,不过没关系,在教官挑了几名不听话的孩子丢进兽笼后,大家就都不哭闹了。 等孩子们稍微大一些,笼子里就变成了人和野兽的表演,再后来,就变成了人和人的表演。 日复一日,永远都在那个巨大的仓库里,不过也没关系,只要没有人见过外面的世界,自然也不会有人觉得哪里不对。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柳学冬14岁,他和剩余的33名孩子在教官的带领下走出了仓库。 乘坐直升机,教官把他们扔到一片森林的边缘,给他们每人分了一把步枪,然后指着远处说道:“活下去,一年后回到这里,会有人来接。”说完,直升机升空远去。 远处隐约有断断续续枪声和爆炸声,这里是战场。 每个人都默默拿起了枪,却没有人逃跑——常年封闭环境生活的经历里,有过逃跑念头的人早就死光了,他们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然后在一年后回到这里。尛說Φ紋網 一年后,当柳学冬重新回到这里时,当初的34个人,现在只剩下9个人了。 直升机如约而至,可最终登上飞机的只有柳学冬一个人。 飞机载着柳学冬飞向教官曾说起过的总部。 来到总部后,教官让他抽取了一张卡片,然后告诉他,卡片上就是他以后的代号,也是他的名字。柳学冬至今都还记得当时教官复杂的眼神,教官说:“6137,你们九个本可以一起回来,你为什么……算了。” 柳学冬抽到的是“Raven”。 渡鸦。 后来柳学冬才知道,他所在的这个组织叫做清道夫协会。 清道夫协会做的是人命买卖,雇主出钱,指定目标;协会派遣清道夫,替雇主解决目标。 拿到代号也就意味着柳学冬正式成为了一名清道夫,协会会不定时地给他派遣任务,将他派往世界各地,替雇主清扫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 协会给予清道夫们极大的自由,却从不担心清道夫叛离,毕竟能成为清道夫的都是经过了协会“考验”的人,是协会用十年时间打磨出来的“完美工具”,而且他们不存在个人情感,脑子里甚至不会出现“离开协会”这种念头。 从来只有死在外面的清道夫,而没有背叛的清道夫。 协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清道夫进行综合评估,根据任务的执行情况,将清道夫们分为从E到S六个等级,然后根据评级派发任务。 大多数时候清道夫都是单人行动,但为了应对难度系数更高的任务,协会会从清道夫中挑选出具备策划和组织才能的人担任执行官,执行官可以根据任务情况,临时从清道夫中挑选队员,组成最高不超过四人的行动小队,共同执行任务。但大多数情况下清道夫至少要达到B级才有资格成为执行官,这导致执行官的数量一直保持在少数。 但在清道夫中还有一类特殊的人,比执行官还要稀有。 他们被称作觉醒者。 据柳学冬了解到的情况,协会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对觉醒者进行研究,做活体实验等等,他们的目的不是想要搞清楚觉醒者的本质,而是想知道怎么才能制造更多的觉醒者。柳学冬对此表示并不关心,虽然觉醒者使用的那种被称为“天赋”的特殊能力让人捉摸不透,但这依然改变不了他们在面对子弹时和正常人一样的结果。 直到后来某一天他也觉醒了天赋。 柳学冬用了三年的时间从E级晋升到A级,又用了两年时间从A级晋升到S级,让清道夫协会的S级从五人变成六人。 就在他成为S级后的某次任务中,柳学冬觉醒了天赋。 柳学冬记得,当时他走在紐约繁华的百老汇大街上,刚刚甩掉白头鹰的鹰崽子们。大街上人来人往,柳学冬混在人群中正准备离开,一种奇异的感觉突如其来,就像是有一滴雨点打在额头,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紧接着,柳学冬感觉眼中的世界发生了某种不可知的变化,数不清的,各式各样的情绪争先恐后涌入脑海,仿佛在自己的精神层面掀起了一场海啸。 柳学冬茫然无措地张望,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他们或有说有笑,或眉头紧皱,或愁云惨淡,每个人所代表的情绪飞速从脑海闪过,开心,紧张,伤心,恐惧,幸福……柳学冬无法理解这些自己从未有过的情绪,此时此刻却又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他的天赋跟情绪有关,天赋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使他本该沉寂的个人情感再次有了悸动。 随着个人情感的复苏,柳学冬头一次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质疑,于是他决定隐瞒自己觉醒天赋这件事。可柳学冬却逐渐无法忍受自己的生活环境,生活在协会总部,每天接触最多的就是清道夫,他们既不会高兴也不会伤心,而少数具备情绪的人,柳学冬也只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令人作呕的恶意,在柳学冬看来,整个总部就仿佛是一滩充满恶臭的死水。 于是,柳学冬用了整整五年时间,来策划逃离清道夫协会。 第007章 渡鸦之死(上) 清道夫不是死士,也不是恐怖分子,每一名清道夫的培养都需要耗费时间和资源,所以清道夫执行任务的首要准则是保全自身,然后才是在动静尽可能小的情况下隐秘解决目标。 这是每一名清道夫尚在训练营时就会被灌输的信息。 …… 夜色昏沉,月亮藏在云后,风平浪静的海面像是一块黑宝石,静谧而又深邃。 大海上,一艘渔船缓缓驶来。这是一艘常见的柴油打渔船,前后长短只有十多米,船的前端是不算宽敞的甲板,中部往后是逼仄的船舱。 船上弥漫着浓烈的鱼腥味,打捞起来的海鱼罩在渔网里,被随意堆在甲板上。 因为即将到达领海线的缘故,为了不引来海警,渔船早早地熄灭了灯光,关掉发动机,让渔船依靠惯性缓缓向前。 没错,这是一艘偷渡船,从缅掸国出发,走水路前往天竺。 船舱内,密密麻麻挤满了偷渡客,汗味脚臭味还有呕吐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比甲板上的鱼腥味还要令人难以忍受。 这时,船舱的门被打开,船老大走了进来,他先是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阴沉着脸开口:“前面就是领海线了,记住保持安静,有屎的有尿的也都给我憋着。大家都是花了钱想出去的,但谁要是敢闹出动静,就别怪我把他丢海里喂鱼。” 偷渡客们纷纷点头,船老大这才关上门离开,然后从外面把门锁死。 船舱内再次安静下来,偷渡客们就连呼吸都很小声,毕竟谁也不想引来海警。 可就在这时,船舱里突然响起不合时宜的笑声。 “呵……呵呵……” 黑暗中,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笑声传来的角落。 足足过了好几秒,有人发问:“渡鸦前辈,您在笑什么。” “我高兴。” “是因为完成了任务吗?” “不……”黑暗中,坐在角落里的柳学冬缓缓抬起头,他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抑制不住,露出一排冒着寒光的牙齿,“……是因为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另一个方向有人问道:“前辈,什么意思?” 人群中不同方位,有三个人悄无声息地把手探向怀里,握住了枪柄。 由于他们是在用日语交流,所以这些来自缅掸国的偷渡客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担心他们的声音太大会害得自己偷渡失败。 对于那三个人的小动作柳学冬仿佛毫无察觉,自顾自说着答非所问的话:“呐,这次的任务也太过简单了,目标只是一个勤勤恳恳种庄稼的,协会居然把这种任务交给我,农民伯伯有什么错?” 又一个声音说道:“抱歉前辈,我想纠正一下,那是缅掸最大的毒枭之一,不是什么种庄稼的。” “对我来说有区别吗?”柳学冬摇了摇头,“我一个S级还不够,东瀛分部还把你们也派来……” “渡鸦前辈,协会总部之所以请您出马,也是为了保证任务的成功率,毕竟我们只是一个B级和两个C级。” “啪。”黑暗中,柳学冬点起一根烟,火光把他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知道吗,如果有一个全世界最讨人厌民族榜单,你们东瀛人一定是排在第一的,表面上毕恭毕敬,其实一肚子坏水。嘶——呼……”吐出一股青烟,柳学冬继续说道,“协会明知道我最讨厌东瀛人,却还把你们派来,要是让我来做计划,绝不会留下这种破绽。所以协会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也许是因为协会以为我不认识你们?还是因为你们东瀛人骨子里信奉着那种莫名其妙的精神,叫什么来着……玉碎?” “你们觉得呢?”柳学冬轻笑,“斋藤久秀,渡边俊介,武田昭,三个A级清道夫,如果是其他人可能还没那么容易干掉我,但东瀛人就不一样了,你们敢于玉碎,所以说,你们已经做好要跟我同归于尽的准备了?” 船舱里陷入沉默,那头不再回答,却传来三次子弹上膛的声音。 “不要着急,现在开枪可是会引来海警的哦。”柳学冬很淡定,“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选择在这时候摊牌。请不要觉得我啰嗦,主要是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说了,所以就当是满足我这短暂的倾诉欲吧。” “所以协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弄死我的呢?” “是我私自注射协会新研发的泰坦Ⅲ型药剂那次?” “还是我绕过协会防火墙偷看清道夫人员档案那次?” “哦,我知道了……嘿嘿……”压抑的笑声里透着癫狂,“是我把炸弹安在塔纳托斯办公桌下那次……难以想象,身为清道夫协会会长的他,在面对死亡时也会吓成那样。” 黑暗中烟头明灭。 “从始至终,协会都以为我只是不听话了,变得难以掌控了,甚至觉得我疯了。但由于我是S级,他们不愿意,也不敢在总部处理我,于是设置了这么一个蹩脚的陷阱。” “但即使是这样,协会也不曾想过我会背叛,看来他们对自己的洗脑模式很自信。所以协会甚至舍不得派一个S级过来,他们以为我不会猜到,自己身为S级有一天也会被协会选择抛弃,确实,如果是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你们三个就够了……” “可我刚刚说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五年了,我终于等到协会派人来弄死我了……” “如果协会不派人来弄死我……” “我又怎么能迎来自己新的人生呢?”尛說Φ紋網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船老大的声音:“进入公海了!” 话音刚落,三人几乎同时扣下扳机,射向角落里烟头明灭处! “砰!!!” 三声枪响汇成一声巨响,子弹命中处叮当作响,船舱墙壁溅起火星——原来烟头是被塞进了墙缝里。 『消失了?什么时候?!』 三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升起疑问。 枪声突如其来,船舱里就像是被惊动的鱼群,偷渡客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声,疯狂地朝门的方向涌去,场面一时非常混乱。 三名清道夫也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他们毫不犹豫地从背包里抽出冲锋枪,直接对着人群开始扫射。 噗噗噗,是子弹射中肉体的声音,伴随着人群中的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骚乱中,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斋藤久秀身后。 第008章 渡鸦之死(下) 斋藤久秀面无表情地端着枪扫射,尽量把子弹覆盖进每个角落。 一梭弹夹很快打空,就在他准备换弹时,一只手从脖子后伸过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此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斋藤君,我看过你的档案,任务完成率93%,很漂亮的履历……不过到此为止了。” 随着这句话说完,一股凉意从侧肋缝隙中刺入,毫厘不差地命中心脏。 船舱外,船老大听见骚乱后立刻来到门前,正打算打开门时,一发子弹穿透门板,贴着他的眉梢飞向天际,吓得船老大差点没尿了裤子。他连滚带爬地躲到甲板上,只听到船舱内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于是赶紧招呼唯一的那名船工去把双管猎枪拿出来,然后命令他在木箱后面躲好,将枪口对准船舱门。 “这是哪路煞星上了我的船?”船老大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向船工交代,“给我盯紧了,一会儿不管是谁出来,直接开枪!” 干他们这行,很少有手上不沾血的。 船舱里,哀嚎声有平息的迹象。 封闭环境中,少了一个枪声这件事很快就被其余二人发觉。渡边俊介和武田昭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后背紧贴墙壁。 趁着换弹的间隙,渡边俊介开口说道:“渡鸦君,放弃抵抗,这里是公海,就算你选择跳船逃跑,也游不回去的。” “哦?是吗。”声音刚刚响起,一梭子弹就已经射了过去,却只在墙壁上溅起火星。 武田昭未能命中,下意识看向渡边俊介的方向,可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依稀瞥见一抹寒光,紧接着手腕一凉,痛意袭来,枪也脱手落下——武田昭立刻往前扑倒,同时大喊道:“在我这边!” “哒哒哒!”子弹毫不犹豫地朝着武田昭的方向倾泻。 而已经趴下的武田昭却在地上摸到了一样东西,他迅速辨认出来,这是一柄匕首,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匕首是被扔过来的!』 他下意识看向渡边俊介的方向。 此时,渡边俊介刚刚把子弹打空,一个声音幽幽地在耳边响起:“之前叫人家前辈,现在却叫人家渡鸦君,你们东瀛人可真会翻脸不认人……” 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渡边俊介正要抬手反击,一只有力的手掌却先一步扣住了他的咽喉——“咔嚓”,是喉骨断裂的声音。 另一头,右手已经废了的武田昭狠狠咬牙,他知道没有别的选择了,于是,他用仅存的左手伸入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控制器。 就在他即将按下上面的按钮时,一只脚踩住了他的手掌,顺便把控制器也踢到了一旁去。 柳学冬弯腰捡起控制器,拿在手里随意把玩:“我知道,我知道,玉碎嘛,你们早就在船上安好了炸弹,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武田昭狼狈地从地上起身,他勾起嘴角笑着:“哈……不愧是渡鸦前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然后突然伸手入怀,掏出一物在嘴边一咬——咬下一枚拉环。 “那么这个呢!” 武田昭大吼一声,握着手榴弹朝柳学冬扑了上来。 “哦?”柳学冬微微挑眉。 …… “嘭!” 一声巨响,船舱的门被猛地撞开,一道人影倒飞出来,重重摔倒在船头。 船工被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地开枪,砰的一声炸响却打了个寂寞。 紧随人影其后飞出来的是一枚球状物,咻的飞出去落进海里。 “轰——”不远处的海面炸起一道水柱,将船老大和船工的视线全部吸引了过去。 这时,柳学冬不紧不慢地从船舱里走出来,路过船工时顺手拿走了他手中的双管猎枪。 武田昭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只脚踩在胸口。 他抬起头恶狠狠盯着柳学冬,正想再说些什么,一支枪管却粗暴地塞进了嘴里。 “唔——”武田昭本能地呜咽。 柳学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眯眯说道:“武田君,你到底懂不懂S级的含金量啊。” “砰!” 枪声回荡在海面上,甲板迅速被染红。 柳学冬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随手把猎枪丢进海里,转身来到船老大身边,攀住船老大的肩膀,带着他一起在船舷上坐下。 柳学冬摸出打火机,重新点起一根烟,然后望着远处的海面出神,过了许久才开口:“做这行很赚钱吧。” 船老大缩着肩膀,他小幅度地快速摆手:“没有没有,糊口而已。” 柳学冬吐出一股长长的烟雾:“你有愿望吗?” 说完,他不等船老大回答,又继续说道:“我有,有两个。这件事我从没跟别人提起过,所以你是第一个知道的。第一个愿望呢,就是离开协会,嗯,这个愿望可能要难一些,不过已经快要实现了。第二个愿望就要简单多了……我想当一个普通人,有喜怒哀乐,平平淡淡,幸福的普通人。” 船老大绞尽脑汁,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那……祝你梦想成真?” “谢谢,我会努力的。”柳学冬低头看了下表,“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船老大心中没来由升起不好的预感。 柳学冬站起身看向船老大,认真说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说罢,柳学冬身体后仰,跌入水中。落水的那一刻,船老大依稀看见他的手里好像握着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片刻后,一团火球从海面升起,火光中,渔船的残骸缓缓沉没。 远处的海面,柳学冬从水里钻出,踩着水保持着浮力。过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一艘渔船从来时的方向驶来,柳学冬从衣领下掏出项链,项链上挂着一枚哨子。 …… 在船老大的帮助下,柳学冬成功上船。 这名船老大比之前那位要精瘦一些,年纪也要大一些,看上去应该有五十多岁了,眼神很精明。他看了看浑身湿透的柳学冬,又看了看顺着海水飘来的零星残骸,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兄弟,我是看你出价高,才专门为你跑这一趟,但你好像有事啊。”船老大悄悄把手摸向后腰,按住贴身携带的手枪,这艘船上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真有情况,他必须抢占先机,“我做蛇头好多年了,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要真有事就说出来听听,你要是不讲明白,我可不敢做你这趟生意。”ωww.xSZWω㈧.NēΤ 柳学冬一边倒着裤子里的水,一边问道:“你这趟过来有其他人知道吗。” “那当然没有,做我们这行也是要讲信誉的。”船老大下意识答道,但刚说完就感觉到不对,他一把抽出枪,指向柳学冬,“年轻人,跟我玩黑吃黑?你还嫩……” 话还没说完,船老大眼前突然一花,手中的枪就散落成漫天的零件,叮叮当当落在甲板上。 柳学冬拍了拍手,继续整理着衣服。 “我,我……”船老大张了张嘴。 “别说了,上路吧。” 第009章 崭新人生 天亮之前,柳学冬在一片无人的沙滩上了岸。他把船沉在了近海,然后游泳上岸,至于船老大,柳学冬也不清楚他现在具体在哪条鱼的肚子里。 为了这一天,他用了足足五年的时间准备。 进入城市后,柳学冬先是回到一处隐秘的安全屋,取到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假证件,然后多次转乘交通工具,几经辗转后来到了东瀛。 东瀛的安全屋内,柳学冬从保险柜里取出了一个文件袋,文件袋里是一整套身份证明。 和其他假证件不同的是,这是一份完全真实的身份证明。 打开文件袋,柳学冬从里面拿出一张身份证,照片上的人跟柳学冬有着六七分相似,旁边的姓名一栏写着:柳学冬。 从出生日期来看,他今年刚刚25岁,和“柳学冬”一样。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柳学冬,“柳学冬”是三年前在东瀛执行某个任务时发现他的,这个倒霉蛋三年前刚刚22岁,却因为走错了路死于一场东瀛黑帮的火并中。他本身是一名大夏人,凭借优异的成绩考上了自由联邦斯坦福大学的心理学专业,三年前成功毕业后前来东瀛进修硕士,只不过他显然是来错地方了,只能白白便宜了“柳学冬”。 看着手中的大夏国身份证,柳学冬的心情难免有些激动,但他依然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行百里者半九十,在没有彻底成功之前,他还没有资格高兴。 翻开人物资料,虽然柳学冬早已把这些东西背在了心里,但他依然选择再浏览一遍,看着照片上那个带着眼镜的熟悉面孔,他在心里默默想道:『该去配副眼镜了。』 一天后,柳学冬买好机票飞往自由联邦,回到他的母校——斯坦福大学。 曾经给柳学冬推荐名额的教授虽然有些疑惑柳学冬为什么三年都没有消息,但也并未过多怀疑。 得到学校的证明后,“柳学冬”这个身份终于算是彻底回归了社会,柳学冬事不宜迟,直接购买了返回大夏国的机票。 …… 与此同时,清道夫协会总部。 办公室里,会长塔纳托斯正翻看着手中的一份事件调查报告。 半晌后,他把报告放下,抬眼看向一直侯在办公桌前面的白人女性:“那个疯子真的死了?” 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虽然没有找到尸体,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的。分部的三名清道夫最终选择了玉碎,就算他侥幸从爆炸中活下来,但那里是远离大陆的公海,在事先没有准备装备的情况下,他也只会迷失在大海里。” 塔纳托斯长舒了一口气,他摆了摆手:“我知道了,去吧。” …… 三天后,中海市国际机场。 柳学冬轻装简行地从机场出来,然后直奔银行。 这些年,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清道夫协会的资金流中偷偷截下来一部分,每次的金额都不大——这个“不大”也只是相对于协会那庞大的资金流来说的,并且胜在次数多,这几年积攒下来,也是一笔足够让他好几辈子衣食无忧的数额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柳学冬开始为自己以后“普通人”的生活做准备。 他买了车,一辆中档价位的小轿车。 他又买了房,挑了个绿化不错的老小区,特意买在了六层顶楼,他都计划好了,到时候楼顶可以用来种点小葱韭菜什么的。 买了房就该装修了,当施工队来问他想要装成什么样时,柳学冬指了指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最近很火热的《家有儿女》。 “就照这个装。”柳学冬说。 有车有房以后,柳学冬开始思考:有车有房以后该干什么? 花了半天的时间,柳学冬脑海中灵光一闪——事业。 经过慎重的斟酌,柳学冬还是决定将心理医生这个职业作为自己未来的方向。 柳学冬想得很清楚,对于心理学专业,虽然自己只有理论知识没有实践经验,但好在自己还有天赋作为辅助手段,完全可以弥补自己前期经验不足的短板,并且这个职业也更加契合“柳学冬”这个身份。 于是,柳学冬把小区内那个二层独栋小楼买了下来——这栋楼原先是作为物业办公室用的,但后来由于业主和物业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业主们自发成立了业主委员会,然后就把物业给赶走了,这栋楼也因此而闲置下来。 装修队前脚刚走就又被柳学冬叫了回来,赶着趟地把小楼改造成了一座心理诊所。 在诊所装修期间,柳学冬顺便招聘了一名员工——一位名叫吕芳的中年女性,之前有过做护工的经验,不久前因为学历问题被裁员,她家就在小区内,这次碰巧遇到诊所招聘,就直接过来了。而柳学冬也没有嫌弃,毕竟他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平时负责开门关门,打扫卫生,有客时能够端茶递水的服务型员工,再说了,就连他自己都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也没资格去嫌弃别人。于是二人一拍即合,柳学冬甚至给吕姐开出了一份不菲的工资。 当“闻舒心理诊疗”六个字被挂上去时,也意味着柳学冬正式拥有了一份事业。ωww.xSZWω㈧.NēΤ 柳学冬倒是没指望着靠诊所挣钱,一开始诊所也确实无人光顾。但在某一天,一位“急病乱投医”的有钱商人在柳学冬这里治好了某种因为心理障碍而导致的难言之隐后,事情就有些不对了。 似乎在某个柳学冬接触不到的高级圈子里,他的诊所被吹得有些神乎其神了。从那以后,来找他看病的人就没断过,不是高官就是富豪,甚至还有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明星。 日子不知不觉变得忙碌起来,在不断的实践中,柳学冬的心理诊疗技能也逐渐娴熟。在忙碌过后,他偶尔也会思考:现在事业也有了,那距离“圆满人生”还差点什么? 哦,是家。 直到一个月前,柳学冬遇到了那个女人。 第010章 虞小姐 那天柳学冬刚刚送走一位病人,正在打算要不要给自己放两天假时,身上的电话响了。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柳医生吗?” 声音清冷中透着些许疲惫。 “是我,请问哪位。”柳学冬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抽出纸笔准备记录。 “我叫虞红豆,想要预约心理治疗。您看您那边多久有时间?” 柳学冬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明天下午两点,您看怎么样?”ωww.xSZWω㈧.NēΤ “好的。” 电话挂断,柳学冬在记录纸上写下“红豆”两个字,想了想又在这两个字前面加上了“虞”,然后打了个问号。 次日,柳学冬坐在二楼窗边,一边看书一边等待着病人。 当听见脚步声时,柳学冬抬起头看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笔直匀称的小腿,然后是不盈一握的腰肢,再往上是大小和身材完美契合的胸围,最后,柳学冬的目光落到了女人的脸上。 『好漂亮。』 她的脸色其实不太好,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的愁绪,眼里甚至还有淡淡的血丝,但即使是这样,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使她多了一种西施捧心般的病态美感。 “请坐,虞小姐。”柳学冬伸手示意。 等虞红豆坐下后,柳学冬取下鼻梁上用来装样子的平光镜:“幸会,虞小姐。你应该已经认识我了,我叫柳学冬。” 这时,吕姐走了过来,对虞红豆问道:“虞小姐,喝点什么?” 不等虞红豆发话,柳学冬自作主张说道:“吕姐,给她一杯莲子茶。” 说完,柳学冬对虞红豆解释:“莲子茶辅助睡眠,同时有安神的功效——你的睡眠状况似乎不太好。” 不料虞红豆却说:“我的睡眠状况挺好的。” 柳学冬一愣:“眼里有血丝,额心泛红,你是不是常做噩梦,然后从梦中惊醒。” 柳学冬看见虞红豆微微皱眉,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你不会是骗子吧?” 虽说柳学冬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但说他是个骗子,柳学冬属实有些接受不了,于是他站起身:“走,我们去房间里详细聊聊。” …… 房间里,柳学冬按照标准流程进行询问。 “姓名?” 虞红豆无语地看着柳学冬,没有说话。 柳学冬耸了耸肩:“嗯,虞红豆。是虞美人的虞,红豆生南国的红豆吗?” “……没错。” “性别?” 虞红豆默默看着柳学冬,那表情仿佛再说:你特么在逗我? “开个玩笑,别生气。”柳学冬笑着抬起头,“电影里警察审犯人时总会出现这样的情节,只是觉得很有趣。职业呢?” “警察。” 柳学冬:“……” 柳学冬心底直呼晦气,开玩笑开到正主身上来了。 一番询问后,柳学冬问到了她的家庭关系。 虞红豆这次沉默了一阵:“……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抱歉。”这个回答让柳学冬有些意外,“不过现在我们至少有一个共同话题了,我也是孤儿。” 『也算是吧。』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目前来看你的行为情况和认知情况都很正常。”柳学冬放下笔,将目光投向虞红豆,“那么就来聊聊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躺在治疗椅上,虞红豆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说起最近的经历。 一番交谈下来后,已经是黄昏时分。 “也就是说,”柳学冬一边问,脑子里一边思考着病因,“那种所谓的窥视感,已经强烈到足以引起你生理上的不适的程度了?” 虞红豆笃定地点头:“没错。” 柳学冬在病历档案上写下“妄想症”三个字。 虞红豆追问:“柳医生,你心里有答案了?” 柳学冬先是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初步推断是轻度受迫害妄想症,不过这个结果还暂且存疑,出于负责任的角度考虑,我暂时不建议你进行药物治疗。等会儿我给你做心理疏导和头部按摩,应该能暂时缓解你的精神压力,其次鉴于那种‘窥视感’出现地比较频繁,我建议你每三到五天来我这里复查一次。” 『有点奇怪。』柳学冬在心里思索着病情。 几分钟后,柳学冬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擦干水后来到治疗椅旁,将治疗椅缓缓放平,走到虞红豆后面。 柳学冬轻声开口:“放松,不要紧张。” 指腹按在穴位上,轻柔地揉动,柳学冬继续说道:“你可以试着闭眼,如果感受到了窥视感,不要害怕它,它无法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试着去无视它。” 虞红豆听话地缓缓闭眼,柳学冬却看到她眉头微微一皱,于是手上悄然加重了一些力道,虞红豆的眉毛稍微舒展了一些,她自嘲似的一笑:“也许再这样持续一段时间,我都快习惯它了。” 柳学冬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虞红豆微微紧蹙的眉毛上。 『即使是倒着看,也好漂亮。』 按摩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在即将结束时,柳学冬却突然试着将眼神移开,看向正面的墙壁。 几乎是同时,虞红豆开口:“它消失了。” “嗯,很好。”柳学冬望着墙壁回道,他心里终于有答案了。 『条件型天赋么……』知道归知道,但柳学冬是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不过可以给她一点提示。』 按摩结束,柳学冬转身走向办公桌,虞红豆睁开眼:“结束了?” “嗯。”柳学冬翻开病历档案,用笔做着记录,他一边写着一边说,“虞小姐,你是否清楚,其实只有当有人看着你的时候,你才会感受到窥视感?或者说准确一点,只有当有人以你为目标将视线聚焦时,你才会感到被窥视——我是说,任何人的视线。” “嗯?”虞红豆似乎没听明白柳学冬话里的意思,“既然我感觉到了被窥视,不正代表着有人在看我吗?” 柳学冬停笔,看向虞红豆:“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可是虞小姐……人是感受不到目光的啊。” 虞红豆立刻明白了:“……你说得对,人怎么可能感受得到目光……所以说我确实得病了?好像病得还不轻。” 『糟了,说太多把她吓着了。』 于是柳学冬不接她的话,赶紧说道:“刚刚给你做按摩时,从我开始盯着你,你就有了窥视感,但在最后我试着把目光移开时,你就说窥视感消失了。这样的话就很有意思了,如果这不是巧合,你也没有骗我,那么就说明你的感受就是真实的;但如果你的感受是真实的,那显然这就不是你的妄想。” 『……这样说好像也还差了点意思。』 为了立住自己心理医生的人设,柳学冬作出一副饶有兴趣地模样看着虞红豆:“当然了,也不排除这是一种很少见的心理疾病。所以我愿意花费更多的精力在你身上,对你进行研究式治疗。前提是你也不介意才行。” 这样的诊断结果显然让虞红豆感到无法接受,她的神色变得有些慌乱,丢下一句“下次再说吧。”然后就匆匆离去。 柳学冬站在二楼窗边,望着虞红豆离开时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他不禁在心里想道。 『她不会不来了吧?』 第011章 下次一定 柳学冬第二次见到她是三天后。 当虞红豆从楼梯走上来时,看到她的脸色,柳学冬是真的感到很惊讶:“不至于吧,就算没有好转,病情也该趋于稳定才对。” 柳学冬心里很清楚虞红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普通人刚获得天赋时确实可能会出现恐慌心理,但随着慢慢适应,抗拒和恐惧消失,觉醒者自然而然地就能学会怎么去使用和控制天赋。但也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柳学冬才感到惊讶。 虞红豆在柳学冬对面一屁股坐下,闷闷不乐地说道:“我需要心理辅导……” 柳学冬取下眼镜:“发生了什么。” 虞红豆吸了吸鼻子,仿佛悲从中来:“我被警队开除了。” 柳学冬细想片刻,问道:“因为你的病?” …… 虞红豆边哭边说,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而对于柳学冬来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女人对着自己哭,他看着对面那双挂着泪花的眼睛,思绪情不自禁有些发散。 『就连哭起来都这么漂亮……』 等虞红豆的情绪逐渐平复,柳学冬说:“来房间吧,我给你做头部按摩,顺便聊聊天。” 虞红豆在治疗椅躺下,柳学冬来到她身后。 这一次,柳学冬突然不太想聊病情,而是想聊聊关于她的事。 “你为什么想当警察。”柳学冬问道。 虞红豆怔怔望着天花板,似乎是在回忆:“小时候是因为崇拜心理,那时还什么都不懂。每次福利院里有孩子打架,院长就会黑着脸,说要让警察叔叔来把坏小孩抓走,而我小时候性格软身体弱,就总被院里的其他孩子欺负,那时候我就觉得警察叔叔肯定是世上最厉害的人,所有坏人都怕他,如果我也能成为一名警察,就不会再有人敢欺负我了。” “嗯……”柳学冬迟疑了一下,想起当初在大仓库时的日子,“这种经历我也有过。” “你小时候在福利院时?”虞红豆问。 “唔,算是吧。” 『清道夫协会每年都会收养好几百个孩子,凭什么不算福利院。』柳学冬默默点头。 虞红豆又问:“小时候收留我的是城南花苗福利院,你是哪的?” 柳学冬被问得呼吸一紧:“呃,我是外地福利院的。”随后又赶紧补了一句,“早就拆了——继续说你的事吧。” “嗯……长大一些后,我意识到警察叔叔也并不是天下无敌,那身警服并非刀枪不入,他们也会牺牲,脱下警服只是普通人。不过当我明白这一点时,崇拜的感觉并没有消退,只是不再盲目,而是转变成由衷的敬佩。” “于是,我考了警校。在学校里学习职业知识,也重新认识到什么叫做警察。” “警察并不只是一个职业,它更是一种精神。” 柳学冬发问:“什么精神?” 虞红豆望着天花板,眼神坚定,吐字清晰。 “必须有人浴血奋战,世上才有自由可言。” 柳学冬沉默片刻,目光在虞红豆脸上停留。 『虽然道理没错,不过讲真的,这句话有些中二了……』 但他嘴上却说道:“总结的好。” “你呢,”虞红豆反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柳学冬无声地笑了笑,“我现在做的事就是在实现梦想。” “你的梦想就是当心理医生?”虞红豆不疑有他,“那倒是已经实现了,恭喜你。” 对于虞红豆的误解,柳学冬不打算解释,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完全实现。我还没有成家,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虞红豆有些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你应该不难找对象才对。” 柳学冬继续摇头:“你没懂我的意思,我不是想谈恋爱,我想要的是一个家。” 虞红豆沉默了,反而是柳学冬问道:“你也没结婚,又是为什么。” “我?”虞红豆想了想,“是因为没有时间吧,不仅是没有时间用来谈恋爱,而是甚至连考虑这件事的时间都没有。” “这也是我接受不了被调职的原因。从小到大,我把所有时间都倾注在了警察这个职业上,现在却因为一纸调令,告诉我之前的一切都白费了。” 说完,虞红豆缓缓闭眼,似乎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不知不觉,柳学冬目光又落到了她的脸上。 应该是感觉到了柳学冬的目光,虞红豆突然闭着眼说:“你在看我。” 『心里知道就行了,何必要说出来让大家都尴尬。』 柳学冬沉默了片刻:“我很难做到不看你。” “因为我漂亮?”虞红豆说完这句话,脸颊有些微微发红。 『虽然有些不要脸,但她说的确实是事实。』 一阵沉默后,柳学冬选择了口是心非:“因为你是我的病人。” 『因为我还要脸。』仦說Ф忟網 得到这个答复,虞红豆再也没有开口,这让柳学冬不禁有些后悔自己那样说。 『下次一定。』柳学冬在心里默默发誓。 下午时间很快过去,柳学冬将虞红豆送到门外:“记得来复诊。” “再说吧。”虞红豆故意避开了柳学冬的眼睛。 …… 三天后,柳学冬依旧坐在老位置等她,可是她却没有如约出现。 第四天,没来。 第五天,也没来。 第六天,还是没来。 『难道真的不来了?』柳学冬把电话拿在手里把玩,一直重复“解锁”,“息屏”,“解锁”,“息屏”……他倒是存有虞红豆的电话,却总是下不定决心拨通。 柳学冬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现在书捧在手里也看不进去,动不动就分神,茶就摆在面前,却直到凉了都记不起喝上一口。 柳学冬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虞红豆天赋的另一种效果了。 『难道她的天赋还附带魅惑能力?』 第七天,虞红豆终于来了。 她依然有些闷闷不乐,但气色看上去已经好多了。 在聊天的过程中,虞红豆告诉他,虽然局里给她放了一个月的假,但由于调职的原因,有很多事情需要进行交接,所以她依旧忙得团团转,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能来按时复诊。 虞红豆还说,她应局里的要求,将病情诊断结果汇报了上去,就目前来看,她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至少不会再认为有人跟踪她,所以局里说不定会撤回调职命令——只是希望依旧渺茫。 这一次柳学冬几乎没怎么开口,几乎全程都是虞红豆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他只是偶尔附和或安慰一句,其余时间全部用来看虞红豆了。 『这样盯着她看会不会有些不礼貌……不过她好像并不介意。』 “谢谢你,柳医生。”离开时,虞红豆第一次说出这句话。 柳学冬表情有些茫然:『谢什么?我今天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等虞红豆第四次来时,已经是八月末了。 相比起之前每一次的情绪不佳,这一次她反而平静了许多。 这种平静反而让柳学冬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口,而虞红豆好像也没有要聊天的意思,二人就这样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走进房间,虞红豆躺下,柳学冬洗手,仿佛双方都已习惯。 但就在按摩进行到一半时,虞红豆突然开口问道:“柳医生,你对所有病人都这样吗?” 柳学冬一愣:“哪样?” “关心,紧张……”虞红豆微微咬着下唇,“还是说……挂念?” 柳学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手上按摩的力道也停顿了片刻,然后他选择把皮球踢回去,于是反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上次我来时,就注意到你面前的茶已经凉了,几乎没怎么喝过,这说明你一直心不在焉。”说话时,虞红豆始终闭着眼,“还有今天,我在小区外时就看见你一直坐在窗边望着小区门口……你是在等我?你知道,我是警察,所以对这些细节……” 『所以你察言观色的能力全用在这种地方了吗……还非要挑破,上次难道还不够尴尬吗。』 柳学冬沉默了。 『不过上次我发过誓了,我说下次一定。』 于是,柳学冬开口。 “因为你漂亮。” 柳学冬明显感觉到虞红豆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 就在场面快要变得尴尬时,虞红豆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虞红豆立刻起身,把电话接通。 “徐队,有什么事?” 柳学冬隐约听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调职”之类的话。 “是。”虞红豆应了一声,挂掉电话后直接往外走去,雷厉风行,似乎很急。 柳学冬站在二楼窗边望着虞红豆远去,直至背影消失在街角。 第012章 被求婚 今天是9月3号,是虞红豆第五次来诊所。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柳学冬转头看见虞红豆的一瞬间,不由得愣住了。 虞红豆今天显然好好打扮过,妆容精致,一袭红裙,脚下踩着高跟鞋,使她的小腿看起来更加完美了。 柳学冬回过神后,由衷称赞:“你今天很漂亮。” 虞红豆却只是点了点头,一脸平静地直接走进了房间。 『这是演的哪一出?』柳学冬心里疑惑。 等柳学冬进到房间时,虞红豆已经主动躺在了治疗椅上。柳学冬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样了?” “嗯?”虞红豆疑惑,“什么?” “你的工作。”柳学冬说,“上次你离开时,我听见你在电话里说是关于调职的事。” “哦,那个啊……”虞红豆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已经没事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会调到另一个部门去,新部门同样属于警察单位,不用担心。” 柳学冬点了点头:“如愿以偿,恭喜你。” “嗯……”虞红豆绷着俏脸,仿佛今天她的人设是高冷女神,“对了,我的病好像已经痊愈了……最近我没有再出现过之前那种情况了。” 柳学冬神情一愣,至今为止头一次对虞红豆使用了自己的天赋,从虞红豆身上反馈回她的情绪。 『紧张,局促……嗯?为什么还有害羞?不过她确实在撒谎——但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柳学冬默默看了一眼虞红豆,点头道:“那就好……我给你做按摩。”ωww.xSZWω㈧.NēΤ “不,不用。”虞红豆立马开口拒绝,表情中闪过一瞬间的慌张。 『害羞,局促,害怕……』 柳学冬的目光在虞红豆脸上停留了片刻:“如果你有心事,可以说出来。” “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虞红豆平静说道,然后在治疗椅上躺平。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柳学冬写字时发出的沙沙声。 柳学冬时不时就会看向治疗椅上的虞红豆,他知道她是假装睡着。也许她以为自己演的很好,但其实在柳学冬“看”来,她是在:害羞、紧张、害怕、紧张、害羞、紧张、害怕…… 柳学冬做完记录,转头看向窗外。 『她到底要闹什么幺蛾子……女人也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有没有办法跳过谈恋爱的阶段呢,直接结婚不好么。』 『我未来的妻子又会是什么样的?她会煮好饭在家等我,当我下班回来,在楼道里就能味到饭菜的香味。打开门时,她会从厨房里出来迎接我,腰上缠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一边抱怨着我又回来晚了,一边却从厨房里端出热气腾腾的菜肴……』 想到这,柳学冬不由自主地又看向了虞红豆。 『话说这女人真的是警察么?这脸蛋儿和身段,当明星都绰绰有余了。』 『怎么就看不腻呢……』 思绪胡乱发散着,柳学冬这时却发觉虞红豆的呼吸频率出现了变化, “柳医生。”虞红豆突然开口,声音短促而平静。 “嗯?”柳学冬有些疑惑,因为他感觉到此时虞红豆的情绪起伏变得非常大。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然后努力维持着冷静语气,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我们结婚吧。” 『嗯?』 柳学冬愣住。 『我的愿望这就实现了?』 就在柳学冬愣神的这两秒,沉默的房间里气氛异常尴尬。 下一刻,虞红豆猛地坐起来,不敢跟柳学冬对视,此时她再也维持不住强撑出来的冷静气场,语无伦次道:“不,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我是在开玩笑——” 话语戛然而止,倏而,虞红豆的双肩垮了下去,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抱歉……” 说完,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就准备起身离去。 『到嘴的老婆要飞了!』 脑海中念头闪过,柳学冬终于想起来开口。 “好。” “嗯?” 虞红豆茫然地转过身,看见柳学冬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目光笃定。 “我说,” “好。” 第013章 可能是一见钟情 民政局大厅里,柳学冬和虞红豆并排坐在等候区,手里各拿着一个红色小本本。 沉默无言。 他们刚领完证出来,手里的结婚证还热乎,此时正不约而同保持着同一个动作——望着手里的结婚证出神。 照片上,虞红豆身穿红裙,旁边的柳学冬上身棕色西装,配夹克衬衣,脖子上系着领带。虞红豆挽着柳学冬的手臂,两个人靠得很近,唯一不太和谐的是,二人脸上的笑容多少都有些不自然。 大厅里人来人往,成双成对,时不时就会有路过的男人不自觉地看向虞红豆,眼里的惊艳隐藏不住,然后又被身边的女人揪住耳朵把头拽回去。 “虽然现在问有些晚了,但我还是想说……”柳学冬开口打破沉默。 “你真的不是因为想赖掉诊费才提出跟我结婚的吗?” 虞红豆用美眸瞪了他一眼,可一转头看见柳学冬正笑眯眯看着她时,又赶紧把目光移开了。 “我是看你有些紧张,跟你开个玩笑。” 虞红豆用手抚摸着结婚证,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吗?” “其实还好。”柳学冬望着前方出神,“如果你想告诉我那一定会说的,但如果不告诉我也肯定有你的原因,我尊重你的隐私——不管是作为你的主治医生还是丈夫。” “我确实有不能说的理由。”虞红豆偷偷看了一眼柳学冬,发现他没有表现出不悦后才继续说道,“我只能告诉你,和我新调去的这个部门有关。” “新部门必须结婚才能进?条件这么刁钻的吗?”柳学冬很疑惑。 “……你就当是吧。”虞红豆捂脸,“具体的我不能说,你应该听说过,像我们这种警察机构,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涉及机密,我签了保密协议……” “我理解。”柳学冬点头。 虞红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我今天的行为看起来有些冲动,但这确实是我经过思考后做出的决定。如果以后你后悔了,希望你不要瞒着我……我会同意离婚的。” “为什么要后悔?”柳学冬笑眯眯道,“你这么漂亮,我一点都不吃亏。” “可毕竟我们才认识不久,也只见过几次面。”虞红豆长舒了一口气:“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可以向你承诺,我会尽快跟你磨合。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是因为性格原因导致我们出现矛盾,毕竟结婚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所以我会尽量让步,优先迁就你;而在生活中,我也会慢慢去适应新身份,履行我作为妻子的义务。” “互相熟悉确实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柳学冬微微皱眉,他觉得虞红豆的话有些太官方了,在他的想象中夫妻生活可不是这样的,于是他岔开话题,“你会煮饭吗?” 虞红豆一愣:“会……但其实已经好几年没做过了,平时我都是在食堂吃的。” 柳学冬微微点头:“没关系,我会。那么你平时也不买菜咯?” 虞红豆有一点点羞愧,觉得自己刚刚才保证了一大堆,结果一来就让人失望了。她小声说:“我可以买菜……就是不太会讲价……” “没关系,我会。”柳学冬倒是没在意,继续问道“其他家务呢?你会做吗?” “会会会!”虞红豆赶紧点头,“洗衣服打扫卫生,洗碗叠被子,我都可以。” 柳学冬一愣:“我又不是娶了个保姆,这么积极干什么。” 虞红豆缩了缩脖子:“那你问这些干嘛……” “哦,因为这些都是我想跟你一起做的事。”柳学冬认真说道。 虞红豆怔住。 原来一本正经的情话,才最是打动人。 “走了。”柳学冬站起来拍了拍腿。 “好。”虞红豆紧跟着站起来。 柳学冬走在前面,虞红豆落后了他一个身位。 走到大门前,柳学冬正要推开门,一只手却突然从背上伸过来,顺势挽住了他的手臂,紧接着大臂处感觉到一片柔软。 柳学冬低头看向虞红豆,虞红豆也跟着微微低头,小声说道:“别看……我说了,我会适应新身份的。” 柳学冬愕然一笑,转而主动将虞红豆的手牵住,推开门向停车场走去。 …… 坐在车里,虞红豆捆上安全带,问道:“现在去哪儿?” 柳学冬一转头就看见她被安全带勾勒出的身材曲线,想了想道:“去买点菜,今天结婚,我们回家庆祝一下。” “好,”虞红豆点头,“那先送我回宿舍,今天就搬过去……嗯,东西不多。” 柳学冬一愣:“这么快?” 虞红豆:“……咱俩是不是把话说反了?” 柳学冬赶紧辩解:“没有,我是说,没想到你适应地这么快。” 虞红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倒没有揪着刚刚的话不放:“我原先是住在警队宿舍,这不是要换部门了么,再住在原宿舍上班也不方便。” “好,那你指路。” 有虞红豆的脸作通行证,柳学冬将车开进了警局院子里,他本想上去帮虞红豆搬东西,却被虞红豆以东西不多为由拒绝了——其实虞红豆是不想被同事看见,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她的东西确实不多,一个大行李箱就装完了,在离开之前,她回到队里打算跟同事们道个别,毕竟共事了一年多,怎么也不可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她刚走进办公室,徐洁看见她立刻站了起来:“小虞!” 虞红豆笑着点头:“徐姐。” 徐洁快步走过来,抓着虞红豆的手臂冲她挤眉弄眼,搞得虞红豆莫名其妙:“徐姐,你这是什么眼神?” “还装呢?”徐姐目光捉狭,“刚才我在下面可看见了,开车送你来那个男的是谁?好英俊的嘛。” “额,那是……”虞红豆迟疑片刻,思考了一下后语气却变得笃定,“那是我丈夫。” “丈夫?”徐姐一脸震惊,“我记得你不是一直单身吗?连恋爱都没谈过哪来的丈夫?” 虞红豆把一缕头发撩到耳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轻笑道。 “可能是一见钟情吧。” 第014章 砍价是一门艺术 等虞红豆从局里出来时,她脚步匆忙,把行李箱直接扔到后座,然后钻进副驾驶,快速说道:“快走快走。” 柳学冬眉头一皱,他立刻发动引擎,然后通过后视镜查看后面是否有追兵,沉声发问:“怎么了?” “再不走他们就要出来看你了。”虞红豆飞快系上安全带,“你要是不想被人像动物一样参观就快走。” 柳学冬恍然大悟,立刻挂挡踩下油门。 汽车驶上大路,直奔菜市场。 下车后,这次不需要提醒,柳学冬主动牵起虞红豆,一路边走边说:“一会儿你可以学习一下我是怎么砍价的,以后如果我工作忙,可能会需要你单独来买菜。” 看柳学冬一本正经的模样,虞红豆不由得紧张地点了点头。 “想吃什么?我们去买。” “额,都行,我不挑食。” “那好。”柳学冬扫视了一圈热闹的菜市场,牵着虞红豆往肉类区走去。 …… 菜摊前,柳学冬指着挂在铁钩上的排骨:“这个多少钱?” 卖菜的是一位光着膀子的大叔,沾满油腥的手上夹着根烟,听柳学冬发问,他瞥过来一眼:“十五一斤,就剩这一块了,大概有三斤,四十块钱你拿走吧。” 虞红豆分明看到柳学冬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寒光,他冷笑一声说道:“五块一斤,我要了。” 大叔都给听愣了,半天憋出一句:“……小伙子,家里挺困难吧?” 柳学冬面色一沉,那表情好似在说:遇到高手了。 然后,柳学冬开口:“最多六块,不能再高了。” “哎卧槽——”大叔把烟一丢,噌地起身,“你小子是来找麻烦的吧?!” 最后,在虞红豆的连声道歉中,花了四十块钱把排骨买走。 柳学冬全程冷着一张脸,最后说道:“买贵了。” 虞红豆沉默了一会儿:“你之前一直是这样买菜的?” 这次轮到柳学冬沉默了:“……之前都是吕姐买了送到家里来的,不过我看过相关书籍,有着丰富的理论知识支持。” “什么书?”虞红豆很好奇是哪方面的书还会教人砍价。 “《商业谈判的九十九条小技巧》。” 虞红豆:……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柳学冬又说:“并且我也通过实践证明了理论的正确性。” “什么实践?”虞红豆问完就后悔了。 果然,只听柳学冬沉声说道:“上次在东泰路买了套餐具,对方喊价三万,我直接砍到两千,对方一口就答应了。” 东泰路那是古玩一条街啊大哥!全中海市都知道那是专坑外国人的地方啊老大! 虞红豆在心里无声呐喊。 在虞红豆的率领下,二人有惊无险地买完菜,提着大大小小的塑料口袋回到车上。 柳学冬不死心地说道:“砍价是一门艺术,在某方面来说,砍价其实比砍人要有趣多了……” “嗯?”虞红豆斜眼看过来:“砍人?” “咳,”柳学冬面不改色,“我是说,砍价是需要看人的,通过观察对方的细微表情,来判断他的心理价位。” 虞红豆无语地翻着白眼:“这也是《商业谈判的九十九条小技巧》教你的?话说这书名听起来就很不靠谱好么……还有你一个心理医生为什么会看这种书啊……” 车开到小区门口时,虞红豆突然开口:“家里有酒吗?既然要庆祝,不喝点酒好像说不过去。” 柳学冬其实是滴酒不沾的,因为酒精会麻痹神经系统,但此时他却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去买。” 柳学冬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瓶红酒,认不出是什么牌子,不过也就三百来块钱,想必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 回到家后,柳学冬从鞋柜里抽出一双粉色的女士拖鞋放在虞红豆脚下。 看着拖鞋,虞红豆装作不经意问道:“还有别的女人来过你家?” 柳学冬总不可能说他早就为了这一天做好了准备,于是说道:“除了吕姐,你是第一个。” 盯着拖鞋上还未剪掉的吊牌,虞红豆心里信了八分。 柳学冬提着东西走进厨房,虞红豆在外面问道:“我能参观一下吗。” 柳学冬在厨房里回:“随意。” 虞红豆把行李箱靠在门边,开始参观起这个“家”。从客厅到卧室,再到书房和厕所。茶几上没有东西,干净得几乎可以反光;桌上的杯具整齐排列,就连杯口的朝向都一模一样;床铺被单十分平整,找不到一丝皱褶;洗漱台一尘不染,只摆放着牙刷和剃须刀。 这里每一寸角落都透着干净整洁……干净得没有一丝“人味儿”。 如果不是因为没有灰尘,虞红豆差点就要以为这个房子根本没住过人。 厨房里,柳学冬刚打燃灶具,没一会儿虞红豆走了进来,自然而然地开始帮他洗菜。 半个小时后,饭菜上桌。 虞红豆坐在柳学冬对面,用开瓶器把红酒的木塞拔掉,先替柳学冬倒酒,然后才给自己的杯子盛上。 二人沉默片刻,虞红豆举起杯子,静静看着柳学冬:“新婚快乐,柳医生。” 柳学冬一愣,随即笑了,然后举杯跟虞红豆轻轻碰了下:“你也是,虞小姐。” 一顿饭下来,似乎是看出了柳学冬不怎么喝酒,所以一瓶红酒大半都进了虞红豆的肚子里。 …… 饭后,脸上带着酒后红晕的虞红豆主动承担起收拾碗筷的工作,仿佛真的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柳学冬反而被弄得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那身为“丈夫”,这个时候该干什么呢? 柳学冬思索片刻,然后转身走到阳台开始抽烟。 夜幕悄悄降临,柳学冬望着远处逐渐点亮的万家灯火,身后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碗筷碰撞的声音,此时此刻,柳学冬似乎真的感觉到了一丝温馨。 “这就是家么……”柳学冬喃喃自语,嘴角挂着笑容。 过了一段时间,虞红豆擦着手上的水走了出来,柳学冬转头看向她:“要帮忙吗。” 虞红豆开口:“你歇着吧,我先去把东西整理出来。”说完就拖着行李箱走进了主卧。 柳学冬脸色顿时一僵,赶紧跟了过去。 房间里,虞红豆蹲在地上刚把行李箱打开。 柳学冬沉默了一会儿:“我今晚去睡客房。” “不用。”虞红豆头也没抬,“我们是夫妻……不过如果是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去睡客房——可如果那样,我搬过来就没有意义了。” 这时候如果说介意恐怕有些太伤人了,柳学冬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呵呵,不介意。” 其实在他的预想中,虞红豆应该会主动提出来住客房才对,毕竟他们的关系还远没有进展到这一步。谁知道虞红豆这女人是真的狠,为了尽快代入妻子的角色,居然打算直接跟他睡到一张床上。 柳学冬倒不是不愿意……主要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去解释自己身体各处的伤疤。 第015章 同房了,但没有完全同房 衣柜很宽敞,即使是虞红豆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挂了进去,依旧显得有些空旷——看来她和柳学冬都不是喜欢买衣服的人。 等全部整理完,虞红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起身看向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柳学冬:“我可能要洗个澡……” 柳学冬茫然地眨了眨眼:“请便,随意就好。” “我的意思是,”虞红豆脸上微微发热,“我得先换衣服。” “哦——不好意思。”柳学冬后知后觉,赶紧转身出门,顺手把门也给带上。 柳学冬出去后,虞红豆背靠着门,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从拿到结婚证开始,虽然她表面看上去很平静,正在飞快代入自己的角色,但其实内心的紧张局促感一点儿没少,只不过一直绷着不想让柳学冬看出来。 柳学冬站在门外,默默望着门板,仿佛可以看见屋内跟他一门之隔的虞红豆。 在他看来,今天虞红豆看似表现地很正常,但其实她内心的情绪就像是股市里的数据线条,起起伏伏,跨度极大。 女人真难搞……一个会察言观色的女人更难搞。 柳学冬在心里默默想着,然后愈发头疼起自己身上的伤疤该怎么解释。 还没等他想到办法,主卧的门打开了,穿着露肩睡裙的虞红豆出现在他面前。 似乎没想到柳学冬就站在门口,虞红豆被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胸口:“你站这儿干什么……那个,我先去洗澡。你记得把衣服换下来,一会儿我放洗衣机。” “好。”柳学冬点头。 目送着虞红豆走进浴室,听着她把门反锁上后,柳学冬立刻钻进卧室,将门反锁,迅速找出一套睡衣换上,然后来到书房翻开一本书摆在面前。 二十分钟后,外面传来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脚步声路过了书房,她先是走进了卧室,然后发现卧室没人后,来了书房门外。 “咔哒。”书房门打开,虞红豆走进来。 “衣服我先……”虞红豆的话半截卡住,她呆呆地看着书桌后面的柳学冬,脑袋上仿佛冒出了一个问号。 穿着一身臃肿棉睡衣的柳学冬平静地抬起头:“怎么了。” “你穿冬天的睡衣干嘛啊?”虞红豆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 “我冷。”柳学冬淡定说道。 虞红豆下意识看向头顶被调到16度的空调:“……你确定?” 柳学冬点了点头:“嗯,你先睡吧,我再看会儿书。” “那好吧。”虞红豆无语地说道,“脏衣服放洗衣机里了,你明天出门吗,我先帮你把衣服准备好。” “不用麻烦了,明天我临时决定就好。” “好吧……那,那你早点休息。”虞红豆小声说了句,关上书房的门。 夜色渐深,主卧门悄无声息打开,一缕暖光从房间内偷偷钻了出来,洒在走廊地面上。 床头亮着一盏夜灯,是虞红豆给柳学冬留的。 薄被下隐约可以看清她身体的轮廓,虞红豆侧躺在床上,长发垂落在一旁,她的呼吸绵长,仿佛早已进入梦乡。 柳学冬知道她在装睡,毕竟一个睡着的人是不会有紧张这种情绪的。但柳学冬不会拆穿,既然虞红豆想要让他以为她已经睡着,那他也乐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走到床的另一侧,柳学冬掀开被子一角,取下眼镜后小心翼翼地躺到床上,然后伸出手关掉灯。 房间里陷入黑暗,黑暗中一切声音都变得明显。 柳学冬睁着眼望着天花板,耳边是虞红豆轻缓的呼吸声。 二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彼此之间却隔了几十厘米,这几十厘米就像是一道会烫手的红线,谁也没有主动越过。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唉……” 柳学冬微微侧头,看向叹息声传来的方向,只是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 “柳学冬,”她的声音里多少带上了些埋怨,“……虽然结婚是我提出来的,但真的什么都要我一个女的先迈出那一步么?” 柳学冬微微皱眉,迟疑片刻后翻身压了上去。 “啊——!”黑暗中响起一声尖叫,虞红豆惊恐地推着柳学冬的胸膛,“我说的不是这个!” 柳学冬身体一僵,悻悻然躺了回去。 虞红豆在被窝里满脸通红:“我,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是夫妻,不能只有我在为了这段关系努力,你也得尽快适应新身份才行……” 虞红豆小声埋怨:“躺在同一张床上,你却连靠近一点都舍不得,所以你到底是在故意跟我保持距离,还是不敢离我近了?可如果连正常的肢体接触这种事都要我来主动,你会不会太……” 话还没说完,虞红豆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手臂,紧接着自己就被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里。 “睡觉。”耳边响起柳学冬的声音。 几分钟后。 “有点热……”虞红豆心跳地有点快,她不确定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柳学冬的棉睡衣。 一阵沉默,柳学冬:“……我也是。” “要不你把睡衣脱了?” 柳学冬默默放开手,往旁边挪了挪:“……还是各睡各的吧。” 虞红豆:“……” …… 虞红豆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只知道再开眼时,天就已经亮了。 身旁空无一人,床上只有自己。 虞红豆坐起身,才发现睡裙的肩带不知何时滑了下来,这导致胸前一抹春光乍泄,露出一片白皙的滑腻。虞红豆脸一红,赶紧把肩带重新扶正。 趿着拖鞋出来,虞红豆在客厅看到了已经穿戴整齐的柳学冬,他戴着眼镜,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见虞红豆出来,他抬起头看过来:“先洗漱,油条豆浆在锅里热着。” 虞红豆洗漱完,把早餐端到茶几上,自己则坐到了柳学冬的身边,一边小口抿着豆浆,一边把目光投向柳学冬手中的报纸:“哪来的报纸?” “楼下报亭订的。”柳学冬头也没回,淡淡答道,“有时候我自己下去拿,有时候是吕姐给我带。她有早上出去买菜的习惯,会帮我一起买了,然后送菜过来的时候就顺便把报纸拿上来。” 虞红豆一愣:“吕姐每天早上都要过来?” “嗯。”柳学冬低头看了下表,“差不多就这时候。” 话音刚落。 “叮咚——”门铃响起。 柳学冬放下报纸去开门,虞红豆身体僵硬,有心想躲进房间却来不及了,只能顺手把报纸拿起来,做出一副正在认真看新闻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吕姐。”门打开,柳学冬冲吕芳点了点头。 吕芳随口应了,提着菜就往厨房走去,可就在路过客厅时,她看到沙发上多了一个人。 “虞小姐?”吕芳试探着喊了一声。 虞红豆从报纸上方缓缓抬头,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吕姐……早啊。” 吕芳看了看虞红豆身上的露肩睡裙,又转头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柳学冬,脸上露出一副“过来人”的神秘笑容:“早早早,你继续看,我放下东西就走。” 第016章 报到 吕姐走得很匆忙,走之前还冲柳学冬使了个赞扬的眼色。 虞红豆依然不敢抬头,只能通过看报纸来转移注意力。 报纸上某个角落里的一则新闻吸引了她的目光。 【震惊!嘉南市周边一小乡村惊现“吸血鬼”!】 【近一个月内,嘉南市渔安村出现大批家畜家禽被吸干血液死亡的现象,此现象出现原因暂且不明,但据采访,不少村民纷纷表示看到了奇怪的东西,有人说看见了和电影里一模一样的僵屍,有人说看到了早已死去的熟人,也有人说看见了猛兽,众说纷纭,各执一词。本刊建议市民夜晚关好门窗,做到不信谣不传谣,事件后续内容本刊会进行跟踪报道。】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虞红豆看得直皱眉,“怎么现在什么新闻都往报纸上印。” “八卦新闻也是新闻,当看个消遣就好。”柳学冬从虞红豆手中把报纸抽走,“先吃饭,再不吃凉了。” 趁着虞红豆吃饭的功夫,柳学冬跟她闲聊起来:“今天有事吗?” 虞红豆咬了口油条,点着头说:“要去新部门报到。第一天应该不会太忙,不过肯定会有要学的新东西。” “嗯,”柳学冬翘着腿看报纸,“我今天没有病人,可以送你。”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接送。我一会儿自己坐公交车去。”虞红豆摇头,她拒绝的真实原因其实是因为她现在就职于保密部门,她还不确定能不能让柳学冬知道工作地点。 柳学冬没有强求,继续问道:“会开车吗?” 虞红豆一愣:“会,大学时考的驾照。” 柳学冬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放在茶几上:“那你开车去吧,从家里到诊所就两步路,我用不着。” 说完,不等虞红豆拒绝,又从抽屉里找出一把钥匙:“这是家门钥匙,你揣好。” 这次虞红豆没有拒绝的理由,她点了点头,把两把钥匙都放进了包里。 吃完饭后,虞红豆换好衣服就要出门。 柳学冬起身把她送到门口,在虞红豆即将关门时,柳学冬却突然把手按在了门上。 虞红豆疑惑地看向柳学冬,却发现柳学冬也正看着她,他像是考虑了很久,然后突然开口道。 “谢谢你,虞小姐。” “谢什么?”虞红豆更加疑惑。 “谢谢你让我愿望成真。” …… 汽车在郊区的一座食品加工厂门口停下,虞红豆又核对了一遍电话短信里的地址,确认无误后才把车开进大门。 看大门的是两位年轻保安,虽然他们穿着保安的制服,但虞红豆一眼就看出了他们身上独属于军人才有的气质。 亮出证件后,两名“保安”放行。 花了一些功夫将车停在院子里,虞红豆走向位于大厂房东面的四层办公楼,因为提前打过电话的缘故,陶萋萋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听说你结婚了?”在前往葛文栋办公室的路上,陶萋萋打趣虞红豆,“几天前不还未婚么?是不是你之前就谈着的,因为这次九处邀请的契机逼了你一把,然后就下定决心结婚了?” 陶萋萋比虞红豆大5岁,也算是同龄人。 陶萋萋现在表现出自来熟性格和签保密协议那天比简直就是两个人,虞红豆有些尴尬地笑道:“呃,也算是之前就认识吧。” 似乎是看出了虞红豆的尴尬,陶萋萋冲她眨了眨眼:“别介意,那天是因为有老葛在,要是不严肃点儿回头可是会挨批的。我平时性格就现在这样,还有贾亭西那小子,你别看他人模狗样的,其实他背地里是玩说唱的,对,就是那跟数来宝差不多的玩意儿。听说他去年还加入了中海市本地的一个地下说唱社团,但没过多久就因为东北口音太重被踢了。” 虞红豆:话说你们九处平时这么闲的吗…… 聊着聊着,二人很快来到副处长办公室,陶萋萋立刻闭嘴,抬手敲门。 “咚,咚,咚。” “请进。”屋内传来葛文栋的声音。 在陶萋萋的带领下,虞红豆跟着走进办公室。 见到虞红豆,葛文栋笑着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小虞同志,见到你出现在这里很高兴!想必你心里已经有决定了吧。” 虞红豆坚定地点了点头:“葛处长,我选择加入特管九处。” “好好好!”葛文栋连说了三声好,他看起来真的很高兴,“你的天赋在以后的工作中会起到非常大的作用,甚至可以减少许多同志不必要的牺牲,你今天这个决定可以说是救了很多人。” 虞红豆被夸得有些不知所措:“葛处长,您会不会说得太夸张了,我恐怕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葛处长没有夸张。”旁边进入办公室后就再次变得严肃陶萋萋开口道,“你的天赋如果使用得当,可以辅助行动小组进行侦查和搜寻活动,甚至可以帮助我们提前规避敌人的伏击,无论是在城市还是野外,你的天赋都非常适用。所以说你今天的决定是在替九处减少未来的伤亡,这个说法一点都不夸张。” “没事,不要有太大压力。”葛文栋摆了摆手,“我们会立刻安排关于你控制天赋方面的指导性训练,以及天赋使用方向的针对性训练。今天就先让萋萋带你四处逛逛,把该领的东西领了,再顺便讲讲关于九处的工作方向之类的。” 从办公室出来后,陶萋萋立马又恢复了自来熟性格:“偷偷告诉你件事哦,其实你昨天刚领完证我们这边就知道了,然后对你老公进行了审查。你也知道嘛,毕竟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查是肯定要查的,不过你放心,他的底子很干净。” 虞红豆点了点头,柳学冬的情况她还是比较了解的,在五次的治疗过程中他们也聊了挺多。 “不过话说回来,你老公很厉害啊。”陶萋萋说得两眼放光,“海归高材生,在自由联邦斯坦福大学读完研究生,又去了东瀛名古屋大学进修到硕士,回国后开设自己的心理诊所,妥妥的高薪人群哎!而且他还认识好多富豪和当官的,甚至还有明星,这些人在他那里治过病,这都是人脉关系。” 虞红豆愣了一下,关于柳学冬的求学经历她倒是不清楚,不过也能猜到他应该挺有钱,因为据她所知,家里房子和诊所小楼都是柳学冬全款买下来的。 第017章 欢迎来到……老年活动中心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进电梯。 虞红豆注意到,电梯内只有六个按钮,分别是“关门”和“开门”,以及1到4的楼层号。在所有按钮的最上方,有一块方形的光滑区域。 进入电梯后,只见陶萋萋从胸前兜里拿出一张卡片,在上方光滑区域扫了一下,然后再按下2层按钮,紧接着电梯就开始下行。 陶萋萋解释道:“其实在我们脚下还隐藏着两层地下空间,用我手中这张通行卡扫描电梯的验证区后,按下“1”就是通往负一层,按下“2”就是通往负二层。一会儿你也会领到一张这样的卡片,不过通行卡严禁带出厂区,刚刚路过一楼时你应该注意到那一排柜子了吧?那其实是个人保险柜,以后你下班了就得把通行卡放进去,等第二天来了再取,保险柜是通过虹膜加指纹解锁的,所以不用担心被盗窃。” “这么先进?”虞红豆惊叹道,“我还以为只在电影里才有这种技术呢。” “不用大惊小怪,你以后会习惯的。”话说完,电梯正好停下,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一处巨大无比的空间出现在虞红豆眼前,耳边传来陶萋萋自豪的声音。 “欢迎来到九处。” …… 整个地下区域大致呈矩形,从上到下的高度目测有近三十米。虽说被分为了上下两层,但其实矩形中间的很大一部分区域都是“露天”的,站在底下抬头望,一眼就能看见最顶部的网状钢架结构和换气管道。尛說Φ紋網 “我们现在处于负二层。”陶萋萋领着虞红豆进入内部空间,“这一层主要是我们平时的训练场地,比如枪械训练场、体能训练场、天赋测试训练场,以及休息室武器库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陶萋萋指向不远处的枪械训练场,虞红豆顺着望过去,此时里面正有两个人在做着射击训练,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陶萋萋继续说:“每个训练场都使用了特种玻璃进行隔音,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通过开关使玻璃雾化,以达到隔绝视线的目的。” 陶萋萋又指了指头顶:“上面,也就是负一层。你应该看出来了,负一层其实是沿着整个区域的内边悬空环绕搭建的,在负一层活动的主要是技术型人员,所以那里就是他们的办公区域,比如技术人员观测室,技术人员研究室之类的,这一类房间面朝场地内的一侧都采用了玻璃结构,以方便他们对下层训练场进行观察研究,哦对,档案库也在负一层。” “现在先大概逛逛就行了,以后你会慢慢熟悉的。”陶萋萋带着虞红豆围着场地大致转了一圈,然后重新回到电梯门前,“现在先带你去档案库拿你的通行卡和部门证件,然后再去武器库领取配枪。对了,我们部门是没有制服的,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正说着,电梯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 “哟,软骨仔!”陶萋萋抬起头,“你不是在轮休吗?” 出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估计有将近两米高,以至于一米七的虞红豆也得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他虽然长得高,但身材其实并不肥硕,反而显得有些精瘦。 “软骨仔”被这样称呼也不生气,他低头看向电梯门口的二人,笑着说:“在家闲不住,不如回处里训练。” 说完,他又把目光移到虞红豆身上,惊叹道:“这就是你们二组新收的那个觉醒者?之前就听他们提起过,说美得直冒泡,现在一看果然跟仙女似的。” 虞红豆有些尴尬的笑着。 陶萋萋向虞红豆介绍:“这高个儿叫韩常笑,是一组的人。” 虞红豆冲韩常笑点了点头:“你好,韩大哥。” “别叫哥,”韩常笑摆着手:“我还年轻,叫我名字就好。” 韩常笑离开,陶萋萋虞红豆进入电梯,按下负一层,一路转悠到档案库。 整个档案库分为前后两个部分,进门处是面积不大的办公室,办公室最深处还有一道大铁门,铁门后面才是档案存放仓库。 “咚咚咚!”陶萋萋象征性的敲了下门,然后直接推门进去。 此时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年纪都不大,不过都戴着眼镜,此时正趴在桌上奋笔疾书,哪怕是听见有人敲门也没反应。 陶萋萋走过去敲了敲桌子:“我们来领虞红豆的通行卡和证件。” “虞红豆?”听见这个名字,二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来,“在哪儿呢?” 直到看见站在陶萋萋身后的虞红豆,其中一个人站起来,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擦手,然后朝虞红豆伸手,满脸殷勤:“虞小姐你好,我叫李四。” “啪!”陶萋萋一把打掉李四伸出来的手,转头对虞红豆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处里少有的未婚人士,张三和李四,他们既是档案库管理员,也是实验记录员。” 说完,又回头瞪着李四:“把口水擦擦,别人都已经结婚了,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一番流程走完。 望着虞红豆离开的背影,李四失魂落魄地对张三说道:“三哥……我失恋了。” 张三瞥了李四一眼:“……傻逼。” …… 随后,虞红豆去武器库领了配枪,陶萋萋伸了个懒腰:“呼——忙碌的一天又结束了,终于可以下班了!” 虞红豆脑袋上冒起一个问号——话说到底哪里忙碌了? 于是,她拿出电话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二点。 说罢,陶萋萋拖着虞红豆返回地面,还不忘提醒道:“走之前别忘了把配枪和通行卡放回保险柜。对了,我记得你是开车来的,要不你送我一程吧?” “好的。”虞红豆点头,认领保险柜放好东西后,她却又有点犹豫,“萋萋姐,我们现在走算早退吧……确定没问题吗?” “安啦。”陶萋萋攀着虞红豆的肩膀——她比虞红豆要矮上不少,以至于得垫着脚才能完成这个动作,“你没发现其实处里都没几个人吗?虽然加入九处后限制不少,但其实组织对我们的日常生活管得很松,毕竟和觉醒者相关的事件太少了,半年都不一定能碰上一个,平时这里就跟老年活动中心似的。也就老葛那种当领导的才每天勤勤恳恳坐班,反倒是我们这些打工仔清闲得很。” 虞红豆哭笑不得,被陶萋萋拖着走出了办公楼。 ————————分割线——————————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特管九处档案库(绝密) 韩常笑:男,30岁,中海市特管九处一组组员,觉醒者。 天赋效果:天赋拥有者可使自身四肢部位的关节暂时无视人体骨骼的局限性,进行最多不超过180°的多角度多方向活动。天赋使用过程中,拥有者四肢的肌肉、韧带、关节囊等部位不会因关节的反常活动而出现损伤。 代价:天赋使用结束后,由于关节反常活动而本应出现的肌肉、韧带、关节囊等部位的损伤,会由拥有者四肢部位的所有肌肉平均分担。视损伤程度,可能导致拥有者出现麻痹、脱力、暂时性瘫痪等症状。 条件:无。 备注:①该天赋在贴身战斗中具有极高的实用性。 ②不排除该天赋具有阈值上限的可能性,代价最高可能会导致拥有者终身瘫痪。 ③研究员郑万松曾提出对拥有者进行截肢实验,被拥有者礼貌拒绝后未果。 记录员:张三 第018章 叫老公 坐上车后,虞红豆发问:“对了,咱们下午几点上班?顺路的话我可以来接你。” 坐在副驾驶的陶萋萋一脸坦然:“我下午还有一场辩论赛,就不回处里了。” “辩论赛?”虞红豆一脸懵。 “嗯。”陶萋萋语气理所当然,仿佛翘班的不是她,“在中海理工大学,他们每年都要在学校内举办一次辩论赛,这次的辩题是‘在辩论赛中是当正方比较好还是当反方比较好’。我会作为反方的外援担任二辩,我们的论点是:当正方比较好。” 虞红豆:听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的辩论赛…… “你下午其实也没必要来。”陶萋萋望着窗外,“反正你的训练也要明天才正式开始,下午来了也没事做。” “嗯……”虞红豆轻咬嘴唇,“其实,我这两天自己也摸索出来了一些东西,现在已经可以初步控制天赋了,在我不想使用它的时候,即使闭上眼也不再有感觉。并且当我使用天赋时,还隐约能感觉到目光的方向来源。”尛說Φ紋網 “那你确实很有天赋啊。”陶萋萋惊讶道,“我对天赋的使用还是比较有心得,我们可以多交流下。” 这次轮到虞红豆惊讶了:“萋萋姐你也是觉醒者?你的天赋是什么?” 陶萋萋捉狭地眨了眨眼睛:“先卖个关子,以后你会知道的。友情提示一下,我对你用过天赋哦。” 虞红豆无奈地笑了笑:“这样吧,现在差不多也该吃午饭了,你说个地方,我请你吃顿饭,吃饭时我们再好好聊聊。” “这多不好意思——”陶萋萋捂着嘴笑道,“不过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可得好好宰你这个狗大户一顿。” 虞红豆愣了一下:“我哪是什么狗大户……”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反应过来原来陶萋萋指的是柳学冬——作为一个有钱人家的夫人,也难怪陶萋萋会这样说。只是因为她潜意识里还是把自己和柳学冬分得太清了,所以才没有想到这一点。 …… 车停在一座星级酒店门前,门口的侍者走过来接过车钥匙,自觉地帮忙泊车。 望着富丽堂皇的酒店大门,虞红豆感觉一阵肉痛。 陶萋萋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虞红豆:“天赋的使用经验换你一顿饭,应该不算贵吧……” 虞红豆赶紧摆手:“不贵不贵,应该的。” 在侍者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三楼用餐,很快就有一名侍应生用托盘盛着菜谱走过来,他弯腰小声开口:“女士您好,我们这边单人最低消费500,这是菜谱。” 虞红豆心想自己在警队时一个月工资才两千左右,就算算上各种补贴也才不到三千,什么时候吃过这么贵的饭?但想归想,她还是把菜谱递给了陶萋萋。 陶萋萋倒是不知道虞红豆心里的想法,接过菜谱很利索地点了四个菜,完了还问侍应生:“应该差不多够低消了吧?我们两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侍应生点头离开,随着菜陆陆续续上来,二人边吃边聊。 餐厅里人不多,每一桌也都隔着一定的距离,所以不用担心她们的聊天内容被别人听到。 虞红豆看得出来陶萋萋的谈兴很浓,以至于这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饭菜差不多见底,酒足饭饱后,虞红豆从旁边拿起提包,准备叫侍应生过来结账。 可这一看不要紧——提包里居然没有钱夹的影子,虞红豆又仔细翻找了一遍,终于想起原来是昨晚收拾行李时,把钱夹拿出来放在床头了。 虞红豆感觉到一阵尴尬,她看向对面还在兀自滔滔不绝的陶萋萋,张了张嘴却终究不好意思开口让陶萋萋掏这顿饭钱。一番纠结后,她起身道:“稍等我一下,我去洗手间。” 来到洗手池前,虞红豆回头看了看没人后,她拨通柳学冬的电话。 电话接通,柳学冬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喂,怎么了。” “那个,柳医生。”她面带歉意,“我钱包忘带了,应该是落在了床头柜上,我现在和同事在外面吃饭……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送过来?” 电话另一头,柳学冬正坐在书房的电脑前,他听虞红豆说完,不知为何微微皱了下眉,然后开口道。 “叫老公。” 这三个字传进耳朵,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洗手池前,虞红豆分明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这人怎么还带趁人之危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于是,虞红豆微微咬牙,小声又快速地喊了声:“老公。” “你现在在哪儿?”电话里柳学冬问道。 虞红豆深吸一口气:“宝莱利酒店三楼餐厅。” “知道了。”电话挂断。 虞红豆对着镜子平复了心情,等脸色恢复正常,才重新回到餐桌前。 “再聊一会儿吧,我……”虞红豆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暗自咬牙,“……我老公说要过来接我。” “哦哦!”陶萋萋双眼放光,“之前我只看过一眼他的照片,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真人了。” 柳学冬并没有让虞红豆等太久,大约半小时后,柳学冬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虞红豆起身去迎接。 柳学冬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虞红豆,他大概能猜到虞红豆当下的尴尬处境,所以并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原地等待虞红豆过来。 等虞红豆来到面前,他才从西装内兜里掏出虞红豆的钱夹,然后翻开钱夹掏出一张银行卡——虞红豆很确定自己之前并没有这张卡。 虞红豆正奇怪,耳边却突然传来柳学冬低沉的声音。 “抱歉……之前是我疏忽了,忘了这件事。”柳学冬把卡递过来,“这张卡里有500万,密码是我们结婚日期。” 虞红豆惊讶得张大了嘴,正想把卡退还给他,陶萋萋却在这时走了过来:“在说什么悄悄话呢?难道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虞红豆转身,看见正摆出一脸姨母笑的陶萋萋,她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这位是……我先生,柳学冬。柳医,咳,老……咳,学冬,这是我同事,陶萋萋。” 柳学冬主动伸出手:“你好,陶小姐,以后还得麻烦你在工作中多多照顾红豆。” “好说好说。”陶萋萋用捉狭目光打量着柳学冬,“柳先生年少有为又多金,跟红豆还真是郎才女貌,放心,以后我会帮你看好你家红豆的,连只公蚊子都别想叮到她。” “公蚊子本来就不叮人……”虞红豆小声反驳。 陶萋萋没理她,反正拉着柳学冬开始问东问西:“柳先生,你们怎么认识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你俩谁追的谁?” “……”陶萋萋旺盛的交谈欲使柳学冬感到有些负担,他赶紧招手唤来侍应生,然后说道,“我先去埋单,你们聊。” ————————分割线——————————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特管九处档案库(绝密) 陶萋萋:女,28岁,中海市特管九处二组组员,觉醒者。 天赋效果:在交谈环境中,可使目标下意识说出心中真实想法。 代价:随着使用天赋的次数增多,天赋拥有者的倾诉欲望也会逐渐增长,且此过程不可逆。 条件:无。 备注:①在审讯、刺探情报等情况中,此天赋具有极大作用。 ②经试验,若目标事先知道该天赋的效果,且有意识地选择保密,则天赋无法生效。 ③经试验,若目标事先不知道该天赋的效果,并经由催眠等方式封存目标某段记忆,则依然无法通过天赋使目标说出被封存的记忆。 ④由上述三点,建议组织对该天赋拥有者的信息进行严格保密。(但其实我觉得最有可能把信息暴露出去的是这个话痨妹自己。) 记录员:李四 第019章 我玩儿的就是西海岸 等柳学冬结完账回来后,发现陶萋萋已经离开了,说是不想留在这里当电灯泡。 “那我们也走吧。”柳学冬说,“先回家?” “嗯……”虞红豆默默点头,“你怎么来的?” “开车。” 开车?开什么车?车不是自己开着的么? 虞红豆满脸问号,正想发问,二人已经走到了酒店门口。 刚从门口出来,虞红豆就看见酒店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把后面的车全堵住了,嘀嘀的喇叭声响了半天也没见出租车挪窝,门童正在和出租车司机“交涉”,双方吵得面红耳赤。 见二人出来,出租车司机立马迎了上来,不等他发话,柳学冬淡定地从钱包里数出一千块钱递了过去:“这是车费和交违章罚款的钱。” 虞红豆在旁边看着司机把钱拿走,终于忍不住了:“等一下,什么车费这么贵?你这是从京城开过来的吧!” 司机一脸苦笑:“姑娘,你是不知道,这哥们拦下车就把我拽到副驾驶去了,然后自己开着车一路飙车过来,要不是还有红灯拦着,我估计他能把我这破出租开飞起来——你给我透个底,你家这位以前是开F1的吧?” 虞红豆惊疑不定地看向柳学冬,柳学冬没理她,对司机淡淡说道:“你该去挪车了。” …… 回到自家的车上,虞红豆习惯性地要坐进驾驶座,但想了想又把钥匙丢给了柳学冬:“……还是你来吧。” 柳学冬也没拒绝,默默接过钥匙。 一路沉默无言。 到家后,柳学冬正想往书房里钻,却被虞红豆拽住,拉着他来到沙发上坐下。 虞红豆从钱夹里摸出那张银行卡放到茶几上,推到柳学冬面前:“这钱你收回去。” 此话一出,虞红豆分明看到柳学冬的眉毛微微一皱,她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 柳学冬思索了片刻才开口,语气有些严肃:“你这种做法,显得我们很不像夫妻——性质和之前你在电话里叫我柳医生一样。” 虞红豆欲言又止,柳学冬又反问道:“忘了昨晚你自己怎么说的了?我今天做了反省,作为婚姻中的男性一方,我之前确实过于被动了,所以我会努力纠正过来。” “今天给你钱,不是因为什么‘丈夫挣的钱就该给妻子花’这种无脑理由,而是因为,我们现在作为合法夫妻,我不能让你因为‘我们的关系还不够亲近,所以不该用你的钱’这种理由而陷入今天这种尴尬局面,发生这种情况,同样也是我作为‘丈夫’的不合格。” “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虽然这番话说得很有‘丈夫’的威严,但把这种事情剖析地这么清晰明了,反而显得你更像是我的理论课老师……”虞红豆语气弱弱地说道,见柳学冬眉头又是一皱,她赶紧抬手,“打住!这卡我收着就是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这么有钱?你的心理诊所才开不到一年吧?” “嗯,之前在自由联邦的时候挣了些钱。”柳学冬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 虞红豆奇怪:“你那时不是在读大学么?” “……勤工俭学。” “在自由联邦勤工俭学这么有赚头?”没出过国的虞红豆大感惊讶。 “呃,”柳学冬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站有些不住脚,于是又补充道,“是通过勤工俭学挣到了第一桶金后,用这笔钱在西海岸投了几个项目,然后就赚了。” “合着你玩儿的就是——呸,”虞红豆差点嘴瓢,“那你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开出租车的都是老司机了,你开车的技术能把他都吓着——飙车也是在自由联邦学的?” “呃……”柳学冬望着天花板想了想,“你知道的,自由联邦那边比较乱……像什么洛圣都啊,圣安地列斯什么的,街上飙车的比较多,慢慢就习惯了。” “我知道什么知道——自由联邦是没交警还是怎么的?没人管吗?”虞红豆严重怀疑柳学冬是在跟她斗咳嗽。 “管啊,所以我遇到红灯都是停了的。”柳学冬觉得不能聊下去了,于是赶紧岔开话题,“你今下午不上班吗?” 虞红豆摇头:“萋萋姐说下午没事,可以不用去。” “那好,”柳学冬点了点头,“我下午要看会儿资料,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做晚饭。” 说完,柳学冬走进书房,不给虞红豆继续追问的机会。 …… 过了十多分钟,书房门被轻轻打开,虞红豆端着杯子走进来。她把杯子放在柳学冬手边:“茶。刚沏的,小心烫。” 柳学冬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嘴里道了声谢。 “那个……”虞红豆在柳学冬书桌对面坐下来,她像是有话想说,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我刚刚在客厅想了一下,我如果还叫你柳医生确实是有些太生分了。” 柳学冬抬起头看着虞红豆,等待着她的下文。 “但我还是觉得……叫老公……有些太肉麻了,”虞红豆下意识不去跟柳学冬对视,“所以……可不可以换个称呼?”尐説φ呅蛧 “可以,”柳学冬平静点头,“慢慢来,我不急。只要你愿意改变就好。” “那就先从柳先生开始吧……”虞红豆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柳学冬,“好么?” 等看到柳学冬点头,虞红豆才终于松了口气。 柳学冬端起杯子,吹了吹面上的茶沫:“那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我就叫你红豆了,这个名字很好听。” “好的好的!”虞红豆连连点头——她正准备说这个,如果柳学冬要叫她老婆的话,她反而会觉得受不了,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看了眼虞红豆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柳学冬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他淡淡开口:“你如果想在这里陪着我,可以在书架上找本书看。” “叮铃铃——叮铃铃——” 话音刚落,客厅里就传来了响铃声——是虞红豆的电话。 虞红豆小跑着出去,在客厅里接起电话,柳学冬隐约听见她说了句什么“马上下来”之类的话。 没过一会儿,虞红豆重新进来,她面带歉意,对柳学冬说:“萋萋姐打电话说处里临时开会,我得抓紧回去。抱歉,下午没法陪你了。” “没事,工作重要。”柳学冬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把车钥匙拿出来,“开车去吧。” 虞红豆摆手道:“不用,萋萋姐打车顺路来接我,让我下楼等。” “好,那你路上小心。” 第020章 虞红豆要出差 出租车上,陶萋萋语气里满是抱怨:“开什么玩笑,我刚准备上台就让我回去开会,失去我这个实力选手,我们反方岂不是输定了?” 这种不正经的辩论赛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好骄傲的吧…… 虞红豆在心里默默吐槽。 “这次是因为什么开会?”虞红豆把话题引开。 “不清楚,老葛在电话里没说。”陶萋萋摇头,“但是像这种临时紧急召开的会议,一般来说都是出现涉及到那方面的事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如果事情真的很急,处里早就直接派人过去了,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要先开个会。” 虞红豆点了点头,心下稍安。 出租车开到大门口停下,司机把门上的名字看了又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之前听她们说得神神秘秘,还以为是什么国家大事,结果就是个食品加工厂。 二人紧赶慢赶来到会议室。 虞红豆本以为她们已经迟到了,却没想到会议室里也没几个人,看大家的表情似乎也都刚到不久的样子。 拉着虞红豆在会议桌右边坐下,陶萋萋小声给她介绍着:“右边排头的是咱们二组组长陆石君,左边排头那个是一组组长林仁杰,他旁边那个你见过,贾亭西,他也是一组的。” 不时就有人推开会议室的门进来,等人陆陆续续来齐后,葛处长也终于现身了。 只见葛处长黑着一张脸走进来,在最上首中间的椅子上坐下。 “咚咚咚!”葛处长使劲敲了敲桌子。 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二组组长陆石君顿时惊醒。 “每次叫你们开个会都要等半天!”葛处长痛心疾首地说道,“特别是你们二组!” 陆石君睡得有些迷糊,他的脸上挂着一对浓浓的黑眼圈,闻言正茫然地四处张望。 虞红豆听见陶萋萋在旁边小声嘟囔:“其实是因为老葛每次开会都要讲半天废话,所以大家故意拖着时间来,这样就没多少时间留给他讲话了。” “哼!”老葛仿佛提前预判到陶萋萋会说他坏话,于是瞪了她一眼,然后才开口进入正题,“那我就长话短说,是这么个事……” “前段时间,嘉南市渔安村出现了大批家畜死亡的现象,还有不少村民称见到了稀奇古怪的东西,有迷信的说见到了鬼,也有人说看到了猛兽,甚至有人因此被吓得住院了。报案后,当地警方展开了调查,但什么都没查出来。调查这段时间里,甚至家畜死亡现象的范围还在向渔安村周边的其他乡村扩散。这些死亡的家畜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体内血液明显不足,甚至有些被直接吸干了血。最开始当地警方觉得是野兽干的,因为在家畜尸体身上发现了被野兽撕咬的痕迹,但在后续调查中,又有不少村民表示,他们在案发后的第二天发现家中丢失了财物。当地警方目前是认为有人在趁乱作案,利用村民这段时间的惶恐情绪进行盗窃。” “因为家畜死亡现象在往周边扩散,所以当地警方加派人手对周边村落同时进行追查,可就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意外。” “一天前,两名警员在竹桥村进行夜间巡逻时,被袭击昏迷,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起床的村民发现,送去就医。检查发现这两名警员身上并没有外伤,但据他们描述,在昏迷前都见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其中一人称见到了一口井,一名白衣长发的女鬼正从井里爬出来;另一人称看见了一条巨大的蟒蛇从河里扑上来,想要一口把他吃掉。” 虞红豆分明看到身旁的陶萋萋打了个颤。 葛处长继续说道:“当地警方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然后层层上报,报到了咱们九处来。这件事虽然听起来很诡异,但其实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造成真正意义上的人员伤亡。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我决定,这次一组二组各出一个人,去嘉南市跑一趟,协助当地警方进行调查。” 葛处长目光扫向左边的一组,坐在下面的一组成员要么玩手机,要么低着头不跟他对视,这样一来,就显得近两米高的韩常笑最为显眼了——他就算是低了头也没用。 葛处长指过去:“韩常笑,就你了!” 韩常笑无奈点头。 “至于二组,”葛处长目光移过来,最终落到了虞红豆身上,“我心里早就有人选了——小虞同志,就麻烦你跑一趟吧。” “啊?我?”虞红豆满脸讶异,“葛处,我这才刚来,还没接受过系统的训练……” 葛处长挥手打断:“之前在电话里我听陶萋萋说了,你目前已经能初步控制自己的天赋。而且之所以让你去肯定是有原因的——这次的事情跟搜寻有关,你的天赋正好派上用场;并且你是警队出身,有着丰富的刑侦经验,也能跟当地警方更好的配合。而且就算真有危险,这不是还有韩常笑吗,你别小看他,他是正宗的北派武术世家子弟,再配合上他的天赋,做你的保镖绰绰有余。所以不用推辞了,事不宜迟,你们一会儿就出发。” 既然领导已经下了决定,习惯服从命令的虞红豆也不再拒绝,她像以前一样,起身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这番动作引来会议室里其他人纷纷侧目。 葛处长满眼欣慰,但转头看向其他人时又变成了痛心疾首:“你们看看人家小虞同志——再看看你们自己!唉!就这样吧,散会!” 散会后,虞红豆跟陶萋萋回到办公室,没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了前往嘉南市的火车票。尛說Φ紋網 韩常笑也从隔壁一组办公室找过来,他提醒虞红豆:“别忘了戴上配枪和部门证件,哦,还有身份证,这次出差估计又得好几天才能回来……本来我还说后天回一趟老家的,看来只有等回来再做打算了。” 旁边陶萋萋跳起来一巴掌扇在韩常笑后腰上:“别立这种Flag啊!你要作死别带着红豆啊!” 第021章 边缘人胡满 临出发前,虞红豆给柳学冬打了个电话。 “喂,怎么了?”电话里柳学冬的声音仿佛永远那么波澜不惊。 “柳先生……”火车站里,虞红豆坐在候车室,语气中带着歉意,“我晚上不能回来吃饭了,部门里临时要求出差。” 电话那头柳学冬沉默了一阵,问道:“去哪里出差?去多久?” “嘉南市。”虞红豆抿着嘴唇,“可能要个几天吧,得看事情什么时候能办完,不过我会尽快的。” “好的,你去吧。”柳学冬叹了口气,“记住有事给我打电话,别又像今天在酒店一样,临到头了才知道联系我。” 二人又聊了一阵,虞红豆多少还是能听出柳学冬语气中透着些微不满,直到大厅里响起火车即将进站的广播声,虞红豆才挂断了电话。 坐在旁边的韩常笑随口问道:“男朋友?” “嗯……”虞红豆摇了摇头,“是我先生。” …… 家里,柳学冬放下电话,走进厨房开始张罗自己一个人的晚饭。 “才结婚第一天就分居,到底哪个部门这么不人性化……也不知道照顾一下新婚夫妻。不过也好,至少今晚不用穿睡衣睡觉了。”柳学冬自言自语着,“嘉南市,我记得好像离中海不远……” 这名字柳学冬感觉有些耳熟,突然,他眉头一皱,放下菜刀快步来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目光飞速扫过,最后停留在角落里的一篇报道上。 柳学冬眼神一凝。 “不会这么巧吧……” 是夜。 中海是座没有夜晚的城市,每当夜幕降临,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亮起,就会将这座城市的繁华用一种光怪陆离的方式展现出来。 街上,一道身影从街尾慢慢走来。 这条街开满了酒吧和夜场,一到晚上,路边就停满了豪车。除此之外,蹲在路边呕吐的人、一边走一边吵闹的人、耍酒疯被扔出来的人,甚至还有喝得醉醺醺倒在地上等待被“捡尸”的人,这类人同样是这条街上的一道风景线。 那个仿佛是在散步的身影跟这条街显得格格不入,他头上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但从露出来的半张脸上的法令纹来看,应该在五十岁左右。 易容是一门快要失传的技艺,也是柳学冬清道夫生涯中最擅长的一项技能。 为了以后平稳的生活,他为自己准备了好几个假身份,这只是他诸多“马甲”中的一个——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柳学冬在一座私人会所大门前停下,两名负责守门的壮硕黑衣保安拦住了他的去路。柳学冬掏出一张卡晃了晃,黑衣保安这才放行。 这是一所邀请制的高端私人会所,里面包含了酒吧、唱K、吃饭、洗浴以及各种不能见光的娱乐方式,总得来说就是,只要那些交得起一年几十万会费的会员们需要什么,它就可以提供什么服务。 柳学冬来这里可不是来玩的,而是来找这里的老板。 也许那些会员们自己都不知道,其实这里真正做的是买卖情报的生意。 “我要见你们老板。”柳学冬对保安说道。 保安低头审视了一眼柳学冬,皱起眉毛:“周总今天不在。” “我说的是你们真正的老板。”柳学冬晃了晃手中的卡片,“这张卡就是他亲手给我的——你应该是新来的吧?看来一年前你不在。” 保安变了脸色,他想起自己来这里后曾听其他员工提起过的一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忍不住又打量了柳学冬两眼,随即放低了姿态,恭恭敬敬说道:“您跟我来。” 保安领着柳学冬来到二楼酒吧的吧台前,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昏暗灯光下,吧台上只有柳学冬和调酒师两个人。调酒师在柳学冬面前放下一个酒杯,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大佬,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情报贩子,你能不逮着我一个人祸祸吗?实在不行我可以把中海其他两个情报贩子的地址给你,你找他们去。” “果汁,谢谢。”柳学冬拦住调酒师正准备倒酒的手,“这句话你只说对了一半,那两位是情报贩子没错,但你不是。你是中海目前唯一的一位边缘人——也许之前不止你这一个,但现在肯定只剩你了。”小說中文網 “我早该猜到的。”调酒师又叹了口气,老实地給柳学冬倒了杯果汁,“之前我只以为你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过江龙,却没想到你居然是阴影世界的人。你说的没错,之前中海的边缘人一共有三个,但前些年严打,他们树大招风,被九处给拔掉了。还好我那年反应快,早早地选择了沉寂,这才避过了风头。” 像柳学冬这种清道夫,还有白头鹰环境治理局、暴风雪委员会,以及其他官方的非官方的这一类人,因为他们常年活动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所以他们通常戏称自己活在“阴影世界”中。而所谓边缘人,其实是指阴影世界中的另一类人,他们主要靠买卖关于阴影世界各方面的情报,以此来获利。这种人存在于世界各处,规模做的有大有小,而要判断一位边缘人生意做的大不大也很简单,那就是他是否知道关于觉醒者的事。不论是哪个组织,都会默认一个原则:对外界保密关于觉醒者的事。所以就导致了并不是所有边缘人都知道觉醒者的存在。 而因为国情的原因,大夏几乎没有把生意做大的边缘人,大多都是独行侠在小打小闹。 比如眼前这位调酒师,他本名叫胡满,道上认识他的人会叫他一声狐狸哥。胡满最开始其实真的是一名调酒师,后来阴差阳错之下接触到了一位中海本地的边缘人,那位边缘人看中了胡满身上的机灵劲,就把他带在了身边。又过了几年后,那位边缘人死在了国外,于是胡满接手了他手上的资源,慢慢发展成了现在这个规模。 因为这层特殊身份的缘故,胡满在中海的“道上”很有面子,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在眼前这位面前摆谱,直至今天他都还记忆犹新——一年前,就是眼前这个老头,从楼下一路打到他办公室,沿途撂倒了他几十名手下,然后用枪顶着他的脑门逼着他拿出一张会员卡,后来又让胡满替他用假身份置办了一些房产。 但最令胡满胆战心惊的是,作为中海的地头蛇,他直到今天都没有查到这个人的身份。 “今天你老人家肯定不是来喝果汁的吧。”胡满苦着脸,“有事你就吩咐,你不说话我心里慌。” 柳学冬用手指敲着桌子:“帮我查查最近嘉南市渔安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还以为什么事……”胡满松了口气,“这事我确实知道点儿。” 第022章 查案小能手虞红豆 一番交谈后。 柳学冬微微皱眉:“也就是说,警方也有人看见鬼了?” “嗨!”胡满哂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我觉得无非就两种可能,要么就是因为当时黑灯瞎火的看不清,导致那两个警员看花眼了,要么就是有人在故意装神弄鬼。当然,第二种的可能更高一些,毕竟两个人同时看花眼的几率太低了。” 柳学冬默然点头,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摆在吧台上。 胡满竖起一个大拇指:“大佬是个讲规矩的人,敞亮。” 放下钱,柳学冬就准备离开了,这时胡满在身后突然开口:“大佬,能不能给透个底,你到底是谁?你懂的,干我们这行总是免不了对各种事情好奇。” 柳学冬侧头:“你真想知道?” 胡满抬起双手做投降状:“本来想知道的,但听完你这句话我就懂了——不该想的不要想。” 柳学冬微微一笑:“不好奇了?” 胡满摇头:“好奇还是好奇的,但我们这行还有一个规矩——好奇心没有命重要。” “懂事,难怪你活得久。”柳学冬挥了挥手,下了楼去。 …… 从会所出来,柳学冬绕了几次路,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才回到家里。 换了套衣服后,柳学冬下楼坐上车,在车里拨通了虞红豆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被挂断了。隔了几秒钟后,虞红豆的短信发了过来:在执行任务。 柳学冬回道:好,你忙。 放下电话,柳学冬发动汽车直奔高速。 …… 虞红豆早在下午时就已经抵达嘉南市。从火车站出来,她和韩常笑直奔警队,在亮出证件后见到了负责此次案件的调查组。 趁着韩常笑和调查组交涉的功夫,她去要来了这次案件的详细资料,一个人坐在旁边慢慢察看。 过了一段时间,韩常笑走过来:“调查组那边说,他们现在分成了两拨人,分开调查。问我们打算跟哪边一起行动?” “分开调查?”虞红豆感到十分不解,“为什么要分开调查?” 韩常笑挠了挠头:“那我可不知道了,我又不懂查案。那边说,他们现在是一拨人查家畜死亡的案子,另一拨人查盗窃案。” “那两名警员昏迷的事情怎么解释?”虞红豆追问。 韩常笑回道:“他们猜测是有人趁着天黑故意假扮成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目的就是为了阻止警方查案——所以他们把这件事并到盗窃案里了,目前来看最有动机这么做的就是偷东西的人。” 虞红豆皱着眉思考了半晌:“那他们这两拨人现在分别是在哪里调查?” “查盗窃案的在竹桥村,也就是昨天警员昏迷的地方。”韩常笑回忆着刚才和调查组的对话,“查家畜死亡案的在黄果村,昨晚还发生一次家畜死亡事件,就在这个村子里。” “这两个村子隔得远吗?”虞红豆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算远,竹桥村在渔安村南面,黄果村在渔安村东南面。”韩常笑扭了扭脖子,骨头发出一阵脆响,“怎么说?我比较倾向于跟着查家畜死亡案的人一起行动,万一他们真的遇上了猛兽,又是在晚上,咱们跟着也好有个照应。” “不,”虞红豆打断了他的话,“今晚我想先去渔安村碰碰运气,如果没有收获再说之后的事。” “为什么?”韩常笑奇怪道,“除了最开始那几天,现在的渔安村已经没有异常情况了。” 虞红豆默默翻着手中的资料,她小声解释道:“调查组可能陷入思维误区了,我总感觉这其实是一起案子……” “怎么说?”韩常笑沉声问道。 虞红豆抿了抿嘴:“调查组先入为主地认为家畜死亡案是野兽干的,而后来家畜死亡的范围扩大,是因为野兽为了捕猎而进行的自然迁徙,并且他们在家畜尸体身上也找到了野兽的撕咬痕迹来佐证这一点……但是你看这里。” 虞红豆指着资料上的一张照片:“我刚刚按时间顺序把这些照片全部对比了一遍,发现第一具死亡的家畜身上并没有撕咬痕迹,尸体只有脖子上的一处伤口,伤口光滑平整,明显是被利器割开的,并且血液也是通过这个伤口流干的。而从这具尸体之后,后续发现的家畜尸体才出现了被撕咬痕迹。” “所以你的意思是……?”韩常笑眯起眼睛。 虞红豆深吸一口气:“我怀疑家畜死亡案是人为的,后面出现的撕咬痕迹也全是人为伪造的。人和野兽不同的地方在于,人是有家的,第一具家畜尸体出现在渔安村,那么这个凶手的家也极有可能就在渔安村,后来为了不被警方查到自己身上,所以凶手才选择去周边其余村庄作案。但不管他去哪里作案,最终肯定都要回自己家……这就是我今晚打算去渔安村蹲守的原因。” “不过目前这些都还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虞红豆瞥了眼办公室里的调查组人员,“他们现在分成两拨人,人手本就紧张,所以今晚就我们两个去碰碰运气。我负责找人,你负责动手,只要小心一些,问题不大。”尛說Φ紋網 “好,那听你的。” 做出决定后,二人跟调查组打了个招呼,直接赶往渔安村——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甚至连警车都没开,而是打了个车过去。 第023章 夜下渔安村 进村前,虞红豆二人在城郊的路边找了家面馆把晚饭解决了,然后步行进村。 夏末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再加上又是农村,免不了蚊虫扰人,旁边穿短袖短裤的韩常笑被咬得烦不胜烦,虞红豆不禁庆幸还好自己穿的是长袖衬衫。 渔安村是座典型的江南风格小村庄,依水而建,伴水而居。一条宽不足十米的小河将村子分成南北两个部分,河面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修筑起一座小桥,将村子两边连通,沿着两边河岸,青瓦灰墙鳞次栉比,脚下石砖满布青苔,无一不透露着这里的年代感。 但不正常的是,乡间小路上空无一人,四周一片寂静。按理说,现在才刚刚入夜,农村里就算有早睡的习惯,但也不至于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之前看到新闻时还觉得有些荒诞好笑,”虞红豆柳眉微皱,“但真到这儿了,才知道村民们被这件事闹得有多不安,才这个时候就已经没人敢出门了。” 韩常笑一眼望去,幽暗的街道两旁全是紧闭的房门,偶尔能见到亮着灯的窗户,却也没多少人声传出来。 “听说还有不少人吓得不敢住家里,跑城里去住亲戚家了。”韩常笑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估计现在村里人也不多了。” “不过也好,这样也方便了我们调查。”虞红豆望向村庄中央最大的那座石桥,站在桥上可以前后纵览渔安村全貌,“如果这种情况下还有人在街上游荡,就都是我们的怀疑对象。” “我们去那里。”虞红豆指着石桥,“正好桥上有灯,我的天赋能感知到目光,我们站在灯下会十分显眼,只要有人看向我我就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在出发前二人已经互相了解过彼此的天赋,所以不需要多解释。 二人来到桥中心的路灯下——在灯泡下还安着一对喇叭,应该是平日里村子放广播用的。 “那我就闭眼了。”虞红豆深吸一口气,默默使用天赋,“每当我感知到目光都会第一时间用手指出来,但我无法区分目光的拥有者,所以你尽量不要看我,如果是你看向我,就立刻说话告诉我。” “好。”韩常笑点头,默默移开目光,开始观察黑暗中的街道。 期间风平浪静,虞红豆最开始也偶尔感知到了几次目光,但韩常笑找过去后,发现只是河边住户从窗户里看过来的目光,韩常笑亮明身份后,表示他们在执行巡逻任务,并要求村民拉上了窗帘。在这之后,虞红豆就再也没有感知到目光。 随着时间来到11:30左右,闭着眼睛的虞红豆感觉到裤兜里的电话震动起来,她睁开眼摸出电话,屏幕上显示是柳学冬打来的。 虞红豆把电话挂断,然后回了条短信过去:在执行任务。 几秒钟后,柳学冬的短信回过来:好,你忙。 『他这个点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虞红豆心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柳学冬波澜不惊的脸。 『对他来说,就算有事也能自己处理好吧。』 虞红豆甩了甩头,掐掉念头,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来。 “怎么了?”旁边韩常笑随口问道。 虞红豆笑了笑:“没事,我先生的电话。” “还真是关心你啊,”韩常笑也轻笑道,“我每次出任务都会先给老婆打报告,最开始她也担心我,但后来慢慢习惯了她就再不会在工作期间联系我了。” 闲聊两句后,虞红豆再次闭上眼睛。 …… 柳学冬下高速时,已经是凌晨一点过了。 进入嘉南市后,他找了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把车停在路边。 柜台上,柳学冬拆开刚买的烟,顺手递给了老板一根,然后开口道:“老板,我问个路,渔安村怎么走?” 老板接过烟:“渔安村?你去那儿干什么,最近那地方可不太平。” “有个朋友住那。”柳学冬客气地回道。 老板摇了摇头,把烟点燃:“渔安村在嘉南市南边,开车的话一个小时就能到,你沿着出城的路,盯着点儿路牌就能找着。不过我还是劝你过段时间再去,听说最近那村里闹鬼,不信你去打听打听,现在全市的人都知道。” 柳学冬笑着说:“这都是迷信,现在要讲科学。” 老板眼睛一瞪:“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家有亲戚就是渔安村的,亲口告诉我说看见了僵屍!你还别不信,前几天警察都去了,要真是假的,警察能管这事儿?” 柳学冬不打算继续跟老板斗咳嗽,道了声谢就转身离开了。 …… 凌晨三点。 石桥上,虞红豆揉了揉眉心,长时间保持专注状态难免会有些疲惫。 “还行吗?”韩常笑坐在旁边的栏杆上,“我今天听调查组那边说,家畜死亡大多发生了前半夜,这都已经快后半夜了,还是连个响动都没有,要不咱们撤?” 虞红豆依旧闭着眼,她默默点了点头:“看来之前是我推测错了,或许确实是野兽做的……” “……可是第一具尸体的伤口又该怎么解释呢?”百思不得其解中,虞红豆正要睁眼,突然身体一僵,紧接着她立刻抬手,指向远处某个方向,“那边——!” 韩常笑反应慢了一拍,愣了一下后才猛地窜出去,起身一跃,直接从栏杆上跳到岸边,身形如一只迅捷的猎豹,飞速冲进幽暗的夜色。 虞红豆保持着闭眼姿势,过了一会儿,她再次感觉到了目光的窥视感——她松了口气,以为目光来自韩常笑,但下一刻却没有声音传来。 虞红豆意识到不对,她猛地睁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目光来源处——黑暗中毫无声息,韩常笑也没有出现,仿佛那里躲着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躲在阴影里跟虞红豆对视。 “韩常笑!”虞红豆大喊了一声,却没有回应传来。 『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被解决了?!说好的武术世家传人呢?!说好的战斗型天赋呢?!』 虞红豆感觉背上瞬间冒出了冷汗,她一把抽出后腰的配枪,然后闭上眼感知,之前的窥视感已经消失不见。 虞红豆掏出电话拨给调查组,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调查组表示会马上派人过来。 做完这一切,虞红豆的脸色愈发严肃,她把枪握在手里,朝着韩常笑冲出去的地方走去。 回忆着刚刚窥视感来源的方向,虞红豆走进一条小巷子,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她压低声音小声呼唤:“韩常笑!你在哪?” 依然没有回应。 她双手持枪举在耳边,使自己背靠墙壁,然后再次尝试着闭眼。这一次,窥视感再次袭来——虞红豆猛地睁眼,转头看向小巷另一头的同时举枪瞄准:“谁在那!不许动!” 几乎就在她举枪的瞬间,一阵脚步声迅速跑远。 虞红豆来不及想,提枪就追了上去。 第024章 让你给人民警察添麻烦 虞红豆全力奔跑着,幸好此时她的眼睛已经勉强适应了黑暗,能够看到周围东西的轮廓,这才不至于被障碍物绊倒——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看见前面那个身影,只能凭借耳边听到的脚步声勉强跟着。 跟着脚步声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绕来绕去,很快虞红豆就迷失了方向,而且这是在村里,虞红豆为了避免罪犯威胁到村民的人身安全,所以她不能大声喊叫引来其他人注意。 正想着,虞红豆不知不觉又绕回了街上,再反应过来时,她突然发现前方的脚步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虞红豆心头一紧,赶紧就要停下来,但终究是晚了一瞬—— 耳后破风声骤起! 好在虞红豆反应不慢,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往前扑倒,她感觉到一件硬物擦着自己的后脑勺掠过。 往前扑倒的过程中,虞红豆强行扭身,同时努力抬手举枪想要瞄准身后。 半空中,勉强转过身的虞红豆看见一道身影正站在自己身后,他用围巾蒙面,看不清长相,手里还举着一条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凳子腿。 虞红豆分明看见他的腰上还别着一把手枪——是韩常笑的配枪。 『他不想杀人。』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虞红豆扣扳机的手指也迟疑了一瞬。 也许是因为袭击落空的缘故,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就在虞红豆迟疑的这一下,她突然看见面前这名袭击者举起右手,张开五指将手掌对准了她。 什么意思? 虞红豆心里正感到疑惑,但紧接着脑海中瞬间涌现出无数恐怖画面——虞红豆瞳孔一颤,下一刻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见虞红豆陷入昏迷,袭击者长舒了一口气,他不再去管地上的虞红豆,揉着太阳穴迈步离开。 他朝着村尾的方向走去,可才走出不远,就听见身后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来人毫不掩饰自己的脚步,鞋子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回荡很远。 袭击者猛地回头,看见十米开外站着一道身影——那人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即使现在不是晚上,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袭击者没有动,戒备地盯着来人。他快速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确认这人手中没有枪后,然后转身就朝旁边的巷子钻去。 他叫徐小军,是住在渔安村的一名惯偷。距离不久前他无意中获得这种神奇能力以来,今天是他最惊险,也是最接近暴露的一次。 狂奔中,徐小军在脑海里胡思乱想。身后没有脚步声,那人似乎没有追来。 徐小军心中感到有些疑惑,他用手掌在墙壁上一撑,准备拐进另一条巷子,可刚转头就眼前一黑——一只手覆盖在他脸上。 徐小军只感觉那五根手指就像是铁箍,捏得自己颧骨生疼,仿佛要裂开。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他尚未反应过来,下一刻双脚就离开了地面,身体腾空,眼前景色飞速变换,然后后背触地—— “嘭——!” 徐小军被狠狠掼在地上,疼痛感传来,痛得他下意识后仰,嘴里正要痛呼,一只拳头又狠狠凿在他的小腹,痛呼声又生生咽了回去,变成倒吸冷气。 徐小军惊恐的眼中分明看到那人又举起了拳头,千钧一发之时,徐小军硬生生忍住痛,朝那人伸出右手,张开五指用手掌对准了他。 “给我倒!”徐小军心里发狠。 目光中,鸭舌帽举起的拳头停滞了片刻。 可还没等徐小军眼中升起喜色,他看到鸭舌帽歪了歪头,像是疑惑了一下,下一刻拳头直接落了下来。 “让你特么给人民警察添麻烦。” …… 夜色下,一个带鸭舌帽的身影沿街走来,他的身后还拖着另一个不省人事的身影。 鸭舌帽下是一张五十多岁的男人的脸——正是易容后的柳学冬。 因为不熟悉路,柳学冬看错了路牌,以至于多开了很长一段路才发现自己走过了。重新倒回来后,他步行进村,正好看见了虞红豆被袭击的那一幕。 柳学冬拖着徐小军回到虞红豆处,虞红豆还在昏迷中。 根据天赋反馈回来的信息,柳学冬仿佛看到虞红豆头上飘着一行字:害怕……好吓人…… 『这是做噩梦了吧……』 柳学冬默默想道,他随手把徐小军丢在一旁,然后来到虞红豆身旁蹲下,静静地看着她眉头紧蹙的小脸。 蹲在地上,柳学冬用手指戳着虞红豆的脸蛋儿,小声自言自语:“你说你,怎么就会是九处的呢……” “怪不得你说工作内容保密,怪不得不要我送你上班,怪不得……你急着结婚。” “难办,难搞。” 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高大的身影从柳学冬身后一个猛扑过来,柳学冬双腿一弹,纵身跃开。 偷袭未果,半空中的高大身影双臂撑墙止住去势,然后片刻都未耽搁,虎腰一拧,再次揉身朝柳学冬扑来。 来者正是韩常笑,他从昏迷中醒来后发现桥上没了虞红豆的影子,身上的配枪也不见了,于是立刻一路找过来,终于在此处街边看见了昏倒在地的虞红豆,同时发现的还有两道身影,一个不省人事趴在街边,还有一个正蹲在虞红豆面前,背对着这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种情况早该大喊救命了,怎么可能还若无其事蹲在那儿?所以韩常笑直接扑了上去,不管是对是错都先把人拿下再说。 可才刚交上手,韩常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连打被眼前这名带鸭舌帽的男人防得水泼不进,甚至他还没有还手。尛說Φ紋網 就在韩常笑眼中露出惊愕的瞬间,他感觉到一只脚踩住自己的脚面,紧接着一只手臂横插进来,一掌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力道袭来,脚下重心不稳,韩常笑攻势一顿,身体不由自主地连退两步,差点摔倒。 “八步小连手,通背拳?” 那人语气揶揄,像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事。 韩常笑揉了揉胸口,抬头看去,可鸭舌帽下那张脸瞧不真切,只依稀看见一个下颚。 韩常笑马步缓缓下扎,面色严肃地摆出架势。 柳学冬微微一笑,握拳前伸,同样摆出一个起手式。 见到这起手式,韩常笑下意识目光一凝,吸气后缓缓吐出三个字。 “……八极拳。” 第025章 我会控制力道的 通背拳听上去像是一门拳法,但这门功夫的基础其实是杆法和刀法,它是一门教人如何把自己的四肢化作兵器杀敌的拳脚功夫。通背拳讲究“冷弹脆快硬,沉长活巧柔”,所以在实战中表现出来的是快且柔的打法,通常是一击沾身,后劲不绝,就仿佛软杆鞭肉,痛入骨髓。 而八极拳则是一门以刚猛著称的拳法,风格大开大阖,力贯全身,在贴身缠斗中最擅长破开敌方门户,然后一击毙命。 这些是很久以前柳学冬学习格斗时教官的原话。有趣的是,清道夫协会很少会传授跆拳道和柔道这一类常见的格斗术,教得最多的反而是被现代人嗤之以鼻的大夏武术。 武术最早的起源地是在战场,那时候武术还不是现在这种花架子,姿势也没这么漂亮,甚至很多动作在旁人看来会十分怪异,但这都是为了能够更好更快的杀敌——毕竟战场上也不会有人打到一半时突然给你鼓掌,大喊“打得漂亮!”。 所以柳学冬在看到韩常笑的功夫后才会表现得那么意外,自从他从清道夫协会出来后,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正宗的武术了。 大夏武术的实质本来就是杀人技,它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要把人弄死而创造的。除了武术之外,柳学冬还学过卡波耶拉、马伽术这一类同样杀伤力强大的格斗术。 柳学冬这边还在回忆着,对面的韩常笑却突然动了——他后脚一蹬,先发制人疾冲过来。 柳学冬丝毫不慌,他后退半步,挺身迎上,一记炮拳出手,直击韩常笑当胸。韩常笑反应不慢,眼见柳学冬出拳,他伸出两手在柳学冬双臂一搭,似跳马一般纵身跃起,在半空中当场给柳学冬表演了一个大劈叉——只见他出臂如雷,两只手掌朝着柳学冬太阳穴拍去。 眼看双手就要合拢,韩常笑下意识都以为一击竟功时,柳学冬却不退反进,主动撞进韩常笑怀里——正是旧力不及新力未生之际,韩常笑在半空中有力无处使,只感觉自己胸前连续遭到重击,一股殷甜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最后,又是一记凶猛的肘击,将他从哪来的打回了哪去。 “咳——咳咳——”躺倒在地的韩常笑咳出一口鲜血,他有心想翻身起来,却眼前发黑,脚下也阵阵发软,胸口更是有一股郁气上下不得。 此时,柳学冬已经提步走来,他的语气带着歉意:“不好意思,没想到你这么不经打,一不小心手重了。” 话音刚落,本来正虚弱的韩常笑突然一个扫腿,趁着柳学冬后退避开时,韩常笑再次前扑过来,他嘴角尚还挂着血迹,眼神却无比凶狠,左手伸指探出,直取柳学冬双眼。 柳学冬架臂防住,韩常笑的左手却趁势扣住他的手腕,然后整个人扭身翻转——在柳学冬视野中,他看到韩常笑竟然往后转身三百六十度,然后右臂像是一把长鞭一般,从另一个方向抽了过来! 柳学冬微微眯眼,当下抬腿踹向韩常笑腿弯,可这一脚下去,他竟感觉韩常笑像是没有关节一般,大腿和小腿之间弯曲成了一个足以骨折的弧度,可韩常笑却似没事人一样,下盘依旧稳扎,丝毫没有影响朝面门抽来的右臂。 不得已,柳学冬抽身后撤,堪堪避过右臂,但脸颊却被韩常笑的指尖刮得火辣辣的。 “好家伙,原来还藏了一手。”柳学冬笑道。 韩常笑可不会给柳学冬喘气的时间,一击落空后,他翻身顺势四肢着地,如猛兽扑食的姿势再次拉近距离,不给柳学冬继续后撤的机会。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警笛声——是调查组的人到了。 韩常笑大喜过望,深知这时只要把眼前这个人拖住就行了。 可还没等他高兴完,就听见柳学冬在他耳边开口:“今天还算尽兴,就到这吧。” 『这话什么意思?』 韩常笑脑子里闪过这个问题,下一刻眼前一花,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只手钳住了——他甚至没看清那个人是怎么出手的! “不好意思,我现在要打晕你了……我会尽量控制好力道的。” 韩常笑听见那个人说道。 韩常笑闻言立刻开始挣扎,拳脚如雨点般落到那人身上,那人却全无反应,韩常笑有心想要喊叫,却因为被扼住咽喉而无法出声。 韩常笑从未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不管是性格还是身手。 『不行!必须做点什么!』韩常笑眼中的惊恐变成了决绝,正当他打算掀掉那个人的帽子时,那人却先一步动手了。 “砰!” 这一拳正中下颚,打得韩常笑凌空飞起半米高,半空中韩常笑双眼遏制不住地翻白,却勉强还保有一点意识,他大张开嘴想要喊叫吸引调查组的注意力,可眼角余光却瞥见—— 柳学冬下腰托肘,身体微倾,左肩前递。 眼前这一幕让韩常笑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这,这姿势是……不是说好的控制力道吗!』 身影下落,柳学冬屈膝紧跟,往前一步踏出—— 铁!山!靠! 两米高的身躯如炮弹般倒飞出去,直到撞上一面砖墙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才停下,黑暗中升腾起烟尘,韩常笑靠墙而坐,他双眼翻白仰头望天,早已失去意识。小說中文網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柳学冬压了压帽檐,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026章 审问徐小军 虞红豆醒来时,发现自己正靠墙坐着,面前是两名身穿警服的同志,四周还有不少警员,有人在四处查看寻索,有人敲响周围村民的门进行询问,也有人在给警队打电话——无一例外都是调查组的人。 虞红豆瞬间清醒,她一把拽住面前警员的袖子,着急问道:“人呢!抓住了吗?!” 警员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没,我们到的时候只看见你们三个昏迷在这里。” 虞红豆一惊:“难道给他跑了——等等,三个?” “不对,”虞红豆在警员的搀扶下站起来,“怎么会是三个?我们只有两个人啊。”尛說Φ紋網 那警员也愣了,他让开身,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地面上——徐小军和韩常笑正并排躺在一起。 警员说:“喏,都在那儿。” 虞红豆一看徐小军脖子上的围巾,差点就跳了起来:“就是他——今晚袭击我们的就是他!” 面前的警员脸色顿时严肃,他快步走到人群中,对其他人说了几句,立刻有人掏出手铐戴在了徐小军手腕上。 此时虞红豆来到旁边,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韩常笑,也看到了他嘴角的血迹。 有警员靠过来,沉默了一下说道:“你的同伴状况不太好,他是被人使用暴力打晕的,身上多处受伤,我们发现他时他就昏迷在那里。”警员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堵墙。 虞红豆顺着望去,只见那堵砖墙上的某处凹进去一大块儿,龟裂出了圆盘状裂纹。 虞红豆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她回过头看向昏迷的徐小军,眼神不可置信中还带着愤怒:“是他干的?” “还不能确定。”警员摇了摇头,“不过他的身上也有淤青,但从衣着上看,又没有搏斗的痕迹……似乎是被人瞬间制伏的。” 这时,远处终于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 …… 韩常笑和徐小军都被送上了救护车,虞红豆也跟着一起。 在车上,虞红豆拨通了葛处长的电话,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后,葛处长说会立刻派人过来。随后,虞红豆又把电话打到了调查组负责人那里,利用九处的职权直接告知他,必须将徐小军单独关押,并且等待九处来人进行保密性的单独审问。 原因无他,因为虞红豆在昏迷的前一刻就已经意识到了徐小军是一名觉醒者。 来到医院,医生给韩常笑做了检查后,告诉虞红豆虽然他的伤势看上去严重,但并没有伤到内脏,所以情况还算乐观。 虞红豆这才松了口气。 嘱咐两名警员看护韩常笑后,她又来到了徐小军的病房。 徐小军的伤势比韩常笑要轻多了,除了有点轻微脑震荡外,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以至于被推到病房不久他就醒了过来。 徐小军清醒后,一睁眼就看到病房的白色天花板和站在病床两侧的一众警察,吓得他恨不得再晕过去一次,于是下一刻他就哭喊起来:“我招!我招了!都是我干的!东西是我偷的,那些鸡鸭鹅也是我杀的!求求别把我切片——我不想被研究!我还不想死!” 这时虞红豆走进来,她先让警员把徐小军牢牢铐在病床上,然后示意警员们全部出去。等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虞红豆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徐小军对面,也不说话,就这样冷冷看着他。 徐小军被盯得终于受不了了,他现在完全想象不到等待自己的未来到底是什么,他几乎要哭出来:“领导,给句痛快话吧,要杀要剐也得让我明白吗不是!” 虞红豆知道差不多了,她翻开膝上的笔记本,冷冷开口:“姓名。” “徐小军。” 虞红豆抬头瞥了他一眼:“性别。” 徐小军:“……男。” “年龄。” “25。” “职业。” “呃……”徐小军开始犹豫。 虞红豆眉头一皱,徐小军赶紧说道:“小偷!我没工作,是个小偷!” 虞红豆放下笔,目光落在徐小军脸上,严肃地开口:“说说吧,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要是交代得清楚,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但要是不小心遗漏了什么,再被我们查出来,后果是什么你应该心里明白——还有你那稀奇古怪的能力,也最好收起来,现在外面至少站了二十个警察,你就算能解决我,也逃不出这医院。” 徐小军点头如捣蒜:“交代交代,我全部坦白,感谢组织给我这个机会……” “少废话!”虞红豆语气一提,“快说!” “说!我这就说!”徐小军吓得一激灵,“事,事情是这样的……” “两周前,我晚上出来溜达,走在半路上突然尿急,就跑到巷子里想解决一下,放水才放到一半,一只蝙蝠突然飞出来扑到我手上,吓得我赶紧想把它甩掉,结果那蝙蝠在我手上咬了一口,本来我看那伤口不大,就没想着去管,直接回家了。结果那天晚上就开始发烧,我当时吓坏了,以为自己是不是要得狂犬病什么的了,但家里就我一个人住,而且我也没钱去打疫苗,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第二天醒来却好像又没什么事情,我就没放在心上。然后等到半夜,我像往常一样打算去别家撬门偷点钱花……”说到这,徐小军偷摸抬头瞥了眼虞红豆的脸色,见没什么异样后才继续说,“我之前就踩过点,这家人几天前就出远门了,一直没回来。等我得手后正准备离开时,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门外有人在开门,我当时站在院子里没地方躲,就只能藏在角落阴影里,打算等人进屋后再溜,可没成想那人进来后竟然直接朝我这边走过来,我当时就下意识伸手想要遮挡自己的脸,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人竟然眼睛一瞪就昏过去了。” “然后我就赶紧逃了。可那天以后,我慢慢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似乎只要我盯着面前的人一伸手,那人就会昏倒……”说到这,徐小军神情有些激动,“就仿佛——就仿佛我有了超能力一样,你说我是不是变成蝙蝠侠了?” 虞红豆一瞪眼:“蝙蝠侠可不会用自己的能力去偷鸡摸狗,继续讲!” 徐小军顿时焉了下去:“后来我发现了它还有的副作用。那次也是我晚上去一家偷东西,结果那户人家里住了三个人,我不得不连用三次能力,让他们在床上昏迷,可用完后我就感觉到了头晕,最开始我还以为是能力用得太频繁了,但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很诡异的饥饿感,我当时也没当回事,只以为是肚子饿了。可当我偷完东西出去时,我看到了院子里的鸡……我几乎是忍耐不住地扑上去,用小刀隔开了鸡的喉咙,然后饥渴地吞咽着涌出来的鸡血……等那种饥饿感消退时,鸡已经被我吸干了。” 徐小军的脸色微微发白,可以想象他最开始这样做时,是承担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当时我也怀疑过,我是不是要变成妖怪了。”徐小军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有时候如果我不及时去喝动物的血,我甚至会想要去喝人的血!我也试过去克制那种感觉,但是真的忍不住啊——我甚至去菜市场买了毛血旺回来吃,结果那玩意儿根本不管用!只要我每天使用能力超过三次,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要喝血!” “那段时间开始大家就都在传闹鬼,我不敢让自己暴露——不是怕偷东西暴露,而是怕自己身上的情况暴露,要是被抓住,我也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切片?解剖?我想都不敢想。” “于是从第一次喝血之后,我偷偷用一些尖石头做了一副假的野兽牙齿模具,每次吸血都会伪装成是野兽干的。” 虞红豆目光奇怪地看着徐小军:“你就没有想过,是因为什么导致那些人晕倒的吗?” 徐小军面色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想过……不就是我一伸手他们就晕了么?” 虞红豆颇感无语:“……你继续。” “再后来警察就来了,我不敢继续在渔安村作案,也为了把警察引开,所以偶尔会趁着夜色溜到竹桥村去。结果那天晚上刚到竹桥村,就碰到了巡逻的警察,所以就把他们放倒了,后来又连夜跑去黄果村喝血。” “再后来就是今晚了,我刚从黄果村喝完血回来,远远的就看见你俩站在桥上,然后你一指我,那高个儿的哥们就冲了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就要到我脸上了,我吓了一跳,赶紧对他伸手,那哥们就直接晕倒了。” “我当时本来想直接溜了,但没想到领导你又追了过来,我只好躲在暗处盯着你,想等你走了再溜。但不知道怎么的又被你发现了,我看你有枪,吓得转头就跑,然后你就开始追……”徐小军又偷偷瞥了虞红豆一眼,“我心里怕得要死,又不想被抓,所以就故意躲在转角,想用东西把你打晕——今天我已经用过太多次能力了,脑袋昏得不得。”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没有打到你,只好强行又用了一次能力,才把你弄晕。但就在我正准备回家时,你的同伴又追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我一顿揍,再醒来时我就在医院里了。” “等等,同伴?”虞红豆皱起眉毛,不解问道,“他不是被你弄晕了吗?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徐小军一愣,赶紧摇头:“不是那个高个儿,是另一个,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 虞红豆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他不是我的同伴……说,他到底是谁?” 第027章 还要什么自行车 见虞红豆脸色不对,徐小军也慌了,他连连摆手:“领导,我真不认识他啊,再说了他戴着帽子,就算我认识也看不出来他长什么样啊。” “其他的呢?”虞红豆赶着追问,“你就没注意到其他特征?” “其他的其他的……我,我想想!”徐小军望着天花板紧张地回忆,半晌后苦着脸道,“领导,我真想不起来了,我当时太紧张了,就记得那人出手特别快,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见徐小军这里确实问不出什么来了,虞红豆只能作罢。她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到病床前,掏出九处的证件给徐小军看了看,然后用严肃地语气说道:“我隶属于一个特殊部门,我们的职责就是负责管理并处理像你这样的人。所以今天我们的谈话内容,只要是涉及到你的能力相关的,都必须严格对外面的警员保密。如果你能做到保密,我们对你会有妥善的处置方式,并且不会危害你的人身安全,但如果你泄密了,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懂懂懂!”徐小军惊呆了,“领导,原来像我这样的人不止我一个啊?” “以后你会知道的。”虞红豆冷冷丢下一句,然后转身走出病房。 来到医院走廊,虞红豆此时终于有空给柳学冬回个电话了,可当她掏出电话时,却发现已经快五点了。 『他应该早就睡了吧,还是不打扰他了。』 虞红豆心想。 …… 第二天中午。 虞红豆在睡梦中仿佛依稀听见了陶萋萋的声音,她正奇怪怎么做梦都逃不开陶萋萋的唠叨时,就醒了过来。 昨晚她在韩常笑的病房守夜,后来实在撑不住困意了,就在隔壁的看护房睡了过去。 隔壁传来陶萋萋的嘲笑声:“哟哟哟,这就是通背拳当代第一弟子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能把第一弟子打成这样吧?” 紧接着是韩常笑有气无力的声音:“话痨妹你等我好了的……我要让老葛把你调到大兴安岭去……” 虞红豆整理了一下衣服,推开门走进病房。 陶萋萋一见她就来劲了:“大功臣醒啦!” “什么大功臣?”虞红豆满头问号。 陶萋萋一把挽住虞红豆的手臂:“昨晚不是你把人抓住的吗?到时候发了奖金你得请我吃饭!” “不是我……”虞红豆说了一半,忽然盯住陶萋萋,“葛处就派了你一个人过来?” “还有我。”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推开,一个人手里提着饭菜走了进来。 虞红豆转头看去,原来是一组组长林仁杰。 “林组长。”虞红豆冲他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嗯。”林仁杰点头应道。 不等林仁杰继续开口,陶萋萋抢先说道:“林老大是听说软骨仔受伤后,主动要求过来的。” 虞红豆轻笑:“林组长这么关心韩常笑的伤势吗。” 谁知陶萋萋答道:“不,他才不关心软骨仔死没死,林老大只是好奇是谁能把他打成这样。” 虞红豆:“……” 好在林仁杰解围道:“我的单兵作战能力比韩常笑更强,萋萋的能力不在正面作战上,我跟着她更有保障。并且这次过来还要对那名觉醒者进行审问,要用上萋萋的天赋,所以葛处才派我们俩过来,这样你也可以轻松一些。” 虞红豆长舒一口气:“总算是个正常理由了……” 林仁杰把菜摆在上桌,然后给虞红豆和陶萋萋一人递了一盒饭,病床上的韩常笑眼巴巴望着,等了半天只闻到饭菜的香味,却不见有人给自己也递一碗饭,他顿时嚷嚷道:“合着没我的份啊?” 林仁杰指了指他床头的吊瓶:“你喝葡萄糖就够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韩常笑不干了,他正要开口,却被林仁杰打断:“你现在还能喝上葡萄糖都得感谢昨晚那人没下死手,你就偷着乐吧。” 被林仁杰一提,虞红豆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话要问韩常笑:“对了,昨晚你交手那人是不是戴着鸭舌帽?” “没错,就是他。”韩常笑闷声闷气地答道,“他应该是先打晕了徐小军才和我交手的,昨晚我去逮徐小军那小子,结果着了道被吓……被弄晕了,醒来后我立刻就去找你,在街边看到你和徐小军躺在地上,当时那人就蹲在你面前。” “他蹲在我面前干嘛?”虞红豆不解。 “这我哪知道去?”韩常笑耸了耸肩,结果不小心牵动了伤处,疼得他直咧嘴,“兴许是看你漂亮,想多看两眼?” 虞红豆狠狠瞪了他一眼。 韩常笑瘪了瘪嘴,继续说道:“后来我就跟他打起来了,一开始还打得有来有回,后面突然调查组的人到了,你猜怎么着?那人居然说不跟我玩儿了,然后一记铁山靠就把我顶飞了出去——合着他之前一直在跟我闹着玩儿!然后我就啥也不知道了。”仦說Ф忟網 “铁山靠?”林仁杰听得皱眉,“他是练八极拳的?” “看起来像,”韩常笑点头,“但从他跟我交手的情况来看,应该还会别家的功夫,出手非常狠辣。” “还有没有别的信息?”林仁杰问。 “嗯……”韩常笑回忆着,“虽然他戴着帽子看不清全脸,但我注意到他的鼻翼两侧有法令纹,嘴角天然偏下,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年龄应该在五十岁左右。” 林仁杰思索片刻:“回头你问问家里长辈,这个年纪能把八极拳练出这威力的老人不多了,也许他们知道些。不过从你现在还活着这事来看,昨晚那人没下死手,还帮你们抓住了徐小军,我估计要不是你突然冒出来先动手,他也不至于把你打成这样。” 韩常笑不吭声了,他知道林仁杰说得在理。 刚把饭吃完,虞红豆正觉得似乎忘了什么事,兜里的电话响了。 屏幕显示:柳学冬来电。 虞红豆这下想起来了,原来她忘了给柳先生回电话。 虞红豆赶紧把电话接起来,有些心虚地开口:“喂……” 第028章 我想讨好你 话筒里传来柳学冬平淡的声音:“忙完了吗。” “嗯嗯,”虞红豆忙不迭点头,然后赶紧解释,“昨晚后半夜就忙完了,但想着你肯定睡了,就没给你回电话。” “没事,你现在在哪儿?”柳学冬的语气听上去并没有不悦,虞红豆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我在医院,有一名同事受伤了,我在这边陪同照看。” “那你呢,你没事吧。” “我没事,放心。” “没事就好,”柳学冬答,“我来嘉南市了,你下午没事的话我来接你。” “嗯,好……啊?”虞红豆一愣,“你来嘉南市了?” “嗯,今上午过来的。”柳学冬语气平静的仿佛在说一件小事,“最近没有病人预约,我正好有空,就过来了。怎么,你下午还要忙吗?” “呃,我还不知道……”虞红豆正要开口,旁边一直偷听的陶萋萋突然凑近话筒喊道,“不忙不忙!下午她有空!” “好,那我一会儿就来接你。”柳学冬丝毫没觉得不妥,“你在哪个医院。” 事已至此,虞红豆只好回道:“在市第一医院,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吧。” 虞红豆挂断电话后,陶萋萋拍着她的肩膀说:“这边有我和林老大,下午我们就把徐小军弄回去审问。你昨晚忙了那么久,还把罪魁祸首给抓住了,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所以你就轻轻松松地跟你家柳医生过二人世界去吧——要我说,就该直接让老葛给你批个假,然后你和柳医生度蜜月去,虽然你现在暂时不能出国,但国内也有很多地方可以跑嘛。” 虞红豆被说得脸色泛红,她瞪了陶萋萋一眼:“闭嘴吧你!” …… 等接到电话,虞红豆下楼时发现柳学冬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上车后,虞红豆有些不自然地喊了一声:“柳先生。” 柳学冬点了点头,将车驶出医院。 副驾驶上,虞红豆用余光偷偷瞥着柳学冬:“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柳学冬的回答不置可否:“之前有个病人是嘉南的,正好过来做回访。” “呃,好吧。”虞红豆没来由感到一丝失落,就一丝丝。 却不料柳学冬末了又补上一句:“主要是来看你,做回访只是顺便。” 不等虞红豆反应过来,柳学冬又把话题扯开了:“你说你有同事受伤了,怎么,这次行动很危险吗?” 虞红豆不想让柳学冬担心,也不能多聊她的具体工作,于是摇头道:“不危险,只是出了点意外。我们这是去哪儿?” “先去做回访。”柳学冬答,“既然你工作忙完了,那我们下午有空的话可以去逛逛——嘉南市你熟吗?” “不熟……”虞红豆摇头,她望着车窗外的街景,“上次来还是高中的时候,跟一个朋友来博物馆做课外实践。” “朋友?”柳学冬第一次听虞红豆说起她的社交圈,“你还没跟我聊过这方面。” 虞红豆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风吹进来,吹乱她耳边一缕缕秀发。 虞红豆把乱发捋到耳后:“我本来就没什么朋友,我指的不是工作上关系好的同事,而是那种关系更近的……” 柳学冬瞥了她一眼:“闺中密友?” 虞红豆被这个词逗笑了:“你说闺蜜?这个我好像确实没有,不过硬要掰着指头算的话,高中那位朋友算是半个吧。”尛說Φ紋網 “半个是怎么算出来的?” 虞红豆无奈地轻笑:“高中那会儿我们的关系确实挺好来着,那时候我甚至认为她会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可是毕业后,我却再也找不到她了。” “找不到是什么意思?”柳学冬问。 虞红豆耸了耸肩:“就是字面意思。那时我考上了警校,却不知道她最终去了哪里读书,后来我也曾联系过她,可电话一直没人接,最后变成了空号。后来我趁着假期去她家找过她,结果发现那里的住户已经不是她了,现任住户说她搬家了,但具体搬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 “搬家前也没给你说一声,就这样不告而别了?” “嗯……”虞红豆沉默了一会儿,“就是不告而别,或许是因为只有我单方面地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吧。” “你后来不是去警队了吗,想找个人应该不难。”柳学冬提醒她。 虞红豆先是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确实不难,只是没必要了,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 柳学冬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这天是怎么聊的,怎么话题不知不觉就越聊越沉重了。 旁边虞红豆还沉浸在回忆里,她正要开口:“她叫龙……” “到了。”柳学冬打断了她。 虞红豆望向窗外,发现这里是位于嘉南市城郊的别墅区。 柳学冬报了业主的名字,保安放行,汽车一路开到一栋别墅外。 此时,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已经站在门口迎接了,他一见柳学冬下来,笑着走上前伸手:“柳医生,辛苦辛苦,还劳烦您跑这一趟了。” 柳学冬跟他握了握手:“没事,应该的。” 这时,中年男人看见了刚从车上下来的虞红豆,他顿时眼睛一亮:“哟,这位是?” 柳学冬侧身示意:“这是我太太,虞红豆。红豆,这位是高锦邑,鑫邑集团的老总。” 虞红豆冲他点了点头,露出礼节性的微笑:“高总你好。” “原来是柳太太,你好你好。”高锦邑忙不迭伸出手,跟虞红豆轻轻握了一下,“柳太太真是光彩照人,不知道从事什么职业?难道是明星吗,哈哈哈……” 虞红豆客气地说道:“在警务部门上班,奋战在一线,比不上高总家大业大。” 高锦邑一愣,他打量一番虞红豆简洁的着装,赶紧回道:“不敢不敢,我就是个搞金属加工的技术工,小打小闹……小打小闹。” 柳学冬此时说道:“高总,进去说吧,我们聊聊令千金最近的情况。” “哦对对对,”高锦邑赶紧伸手,“二位请进,我们慢慢聊。” …… 一番回访下来,等结束时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拒绝了高锦邑的晚饭邀约,二人开车离开。 回去路上,柳学冬问道:“你明天还要留在嘉南市工作吗?” “不用了。”虞红豆摇头,“今天我的同事都已经回中海了,其实我下午也该跟着回去的。” “好,那我们直接回家了。”柳学冬接着说,“等回中海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再去给你买点东西。” “买什么东西?”虞红豆转头看过来。 柳学冬看了眼反光镜,淡淡说道:“衣服,首饰,包,所有。” 虞红豆下意识又要拒绝:“不要,你别给我买,你不用像别人谈恋爱那样靠买东西来讨好我,我对这些东西没什么追求——而且以我的工作性质,你买了我也用不上啊。” 柳学冬却说道:“这不是在讨好你。以后你难免还会像今天这样跟我一起出席正式场合,所以买了总会用得上的。” 虞红豆小嘴微张:“所以你是在……嫌弃我?” “没有。”柳学冬矢口否认。 虞红豆沉默片刻:“那个……今天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没有。”柳学冬再次否认。 虞红豆低头攥着衣角:“其实我也可以不跟着你出席这种场合……我也确实不太习惯的……” 柳学冬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知不觉捏紧——硬了,拳头硬了。 他深吸一口气:“你上一句问的什么。” “嗯?”虞红豆歪了歪头,“我说,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不是,再上一句。” “呃,你嫌弃我?” “也不是,最开始那句。” “我说你不用讨好我,买了我也用不上。” 柳学冬缓缓吐气,双肩垮下:“没错,我就是在讨好你——现在,跟我去买。” 第029章 来之不易的生活 等他们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由于东西买的太多,柳学冬上下楼足足跑了三趟才算把购物袋全部提上来。 二人又是一番忙活,空旷的大衣柜也总算有了它该有的用处。 忙碌过后,虞红豆抱着睡衣去卫生间换了出来,发现柳学冬也已经换好了睡衣——他身上这套明显是新买的,依然长袖长裤,但好在至少不是冬天穿的那种了。 二人相继上床,随着柳学冬关掉床头夜灯,房间里陷入黑暗。 虞红豆又有些紧张,片刻后突然听见被子下窸窸窣窣,一只手臂伸过来,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睡觉。”柳学冬说道。 …… 清晨,虞红豆睁开眼,她侧头看过去,身边又一次空荡荡的。 走到客厅后,柳学冬果然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了。看见虞红豆出来,他抬起头说:“早餐在锅里,车钥匙给你。”说着,拿出车钥匙放在茶几上。 一切都犹如昨日重现。 虞红豆正吃着早饭,吕姐又来送菜了,这次看到虞红豆她一点也没惊讶,笑眯眯地跟虞红豆打着招呼。 吃完饭收拾完毕,虞红豆开车来到处里,从今天开始她终于可以开始那个一直没来得及开始的针对性训练了。 久违的,虞红豆的生活再次变得规律起来,白天上班、打卡、训练,晚上回家陪柳学冬看会儿书然后睡觉——也仅仅只停留在睡觉上了,他俩很默契地谁也没提出要更进一步。 在没有训练计划时,虞红豆也会提前下班跟柳学冬一起去买菜逛街,比较好的情况是,现在柳学冬会习惯性地牵她手或是揽住她的腰肢,甚至偶尔会“不小心”发生一些更亲密的接触,而虞红豆觉得自己也差不多习惯了柳学冬这些“主动”的行为,不再会感到局促。 慢慢来,我们都会习惯彼此的。 值得一提的是,韩常笑转回九处的医疗部门,休养了几天后,凭借着不俗的身体素质很快就又能下地了。 还有徐小军,他被押回了九处,可还没等九处的人对他怎么着,他自己就哭喊着:“我接受招安!求组织放过!我还年轻——我不想被切片研究!” 用葛处的话来说就是,这小子显然是电影看多了。 当时负责审讯的是陶萋萋,她往审讯室里一坐,只用了一下午就把徐小军的底刨了个干净,令所有人忍俊不禁的是,徐小军除了知道自己这个能力能把人弄晕以外,其他什么都不清楚,直到后续研究人员进行了多方面的测试后,大家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天赋。 不过最后徐小军并没有加入九处——也就是他口中的“招安”。相比起光荣,他还是选择了自由。但由于他的天赋在实战中拥有很强的效果,所以九处给了他一个“编外人员”的身份,也就是说他并不享有九处人员的权利,但必须有召必回,并且未经报备不能出国。而用这些换来的是,在签署保密协议后,他可以回去继续自己的生活,而且每个月还有一份工资拿。 对于这个结果徐小军感动得差点哭出来,信誓旦旦地表示以后再也不做违法乱纪的事了,等拿到工资后一定把之前偷的钱全部退回去。 在这段时间里,虞红豆和九处的其他人也都熟络了起来,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一组二组加起来一共就只有十一个人,更多的则是像徐小军这样的“编外人员”。据陶萋萋透露,在京城九处总部那边,觉醒者成员更多一些,而且听说京城还有一批保密等级更高的觉醒者,高到连像她们这种在编内部人员的权限等级都不能被告知。 而柳学冬这段日子也过得十分舒坦,他觉得自己已经收获了梦寐以求的美满人生,从每天醒来再到晚上闭眼,他每时每刻都在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平淡生活——除了偶尔要小心不要被虞红豆发现自己的“小秘密”以外,他确实已经很满足了。 …… 一个月后。 九处召集人员开会。 虞红豆来得最早,然后就坐在座位上看着其他组员磨磨蹭蹭地陆续进入会议室,最后一个进来的是贾亭西,虞红豆看着他戴着耳机,摇头晃脑地走进来,路过时她还隐约听到贾亭西嘴里哼着什么“哈利波特骑着扫帚自由自在地飞而我的扫帚只能用来清理垃圾堆”这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众人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葛处长走了进来,他照例先训斥了一番大伙儿开会的积极性,然后才开始讲正事。 “前段时间,女王冠冕派了一支团队过来进行学术交流,嗯,是关于天赋和觉醒者方面的。大家应该知道,这几年在这方面我们大夏和日不落帝国的关系比较良好。” 陶萋萋在虞红豆耳边小声解释道:“女王冠冕是日不落帝国的官方组织,在硬实力上只能说中规中矩,但由于他们对天赋的研究开始得比较早,所以有着很丰富的经验。” 老葛在上面继续说着:“目前他们已经在京城结束了谈论会,下一站就是咱们中海。” 二组组长陆石君顶着熊猫眼,有气无力地插话道:“这种学术性质的交流去京城就好了啊,来咱们中海干什么?” “你不说话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老葛瞪了他一眼,然后解释道,“因为他们来中海并不全是为了学术交流,他们随行还带了一位犯人,是一名来自清道夫协会的C级清道夫。他的嘴巴很严,女王冠冕那边一直没审出什么来,他们听说咱们中海在审问犯人方面很有经验,所以才专程过来一趟,这也是他们此次来大夏的主要原因之一。” 说着,老葛把目光移到了陶萋萋身上:“萋萋,这件事你负责抓起来,你可以从组里再挑一个人配合你完成工作。” “那我选红豆!”陶萋萋举手。 “不行。”老葛瞪了她一眼,“小虞的天赋能帮上你忙吗就选?我还有别的任务交给她,重选。” 陶萋萋翻了个白眼:“……那我选熊猫眼吧。”她口中的熊猫眼就是二组组长陆石君。 ————————分割线——————————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特管九处档案库(绝密) 徐小军:男,25岁,中海市特管九处挂职人员,觉醒者。 天赋效果:天赋拥有者可指定十米范围内的目标,使目标在一瞬间回忆起自己记忆中所有曾令其感受到恐惧、害怕等情绪的画面。 代价:渴血症。拥有者使用天赋后,会对活性血液产生进食欲望,且使用天赋越频繁,进食欲望越强烈。 条件:无。 备注:①在测试中,承受天赋效果的绝大部分实验者都出现了昏迷、晕厥、致幻等症状。经研究,已证实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是由于大脑瞬时承受记忆信息过多,且叠加了巨大的恐惧情绪所导致的。 ②经试验,真正使拥有者产生进食欲望的是活性红细胞,而非纯粹的血液。 ③已证实,拥有者之所以觉醒天赋与蝙蝠无关。 ④经试验,拥有者如果在短时间内频繁使用天赋,会出现头晕等现象,这是使用天赋后精力骤减所导致的正常现象,所以并不属于代价。 ⑤经试验,该天赋在面对意志力强大、或更加勇敢的目标时,天赋效果会大幅减弱。由此可猜测,在极端情况下,若目标不存在恐惧情绪,则天赋无法生效。 记录员:张三 第030章 女王冠冕 会议还在继续。 “虽然最近几年咱们九处跟女王冠冕来往较为密切,但该做的防范还是不能落下。”老葛站在会议室前郑重地说道,“根据京城传回来的消息,这次女王冠冕派来的人中,除了由五人组成的科研团队以外,还有三名女王冠冕正式成员以及那名犯人。” 老葛用遥控器打开投影仪,他身后的白幕出现了三个人的照片:“这三位就是女王冠冕的正式成员。分别是卡洛琳·埃文斯(Caroline·Evans),科克·庞德(Kirk·Pond),伦恩·布鲁克(Len·Brook),其中唯一的女性卡洛琳是团队负责人,也是他们这次团队中唯一一名觉醒者。她的天赋情况我们并不了解,但她既然能作为团队负责人,那么就必然具备相应的实力。” 白幕上画面切换,这次出现的是一名黄种人男子,老葛说道:“这就是那个C级清道夫,崔载胜,高丽人,代号打渔人。” “从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清道夫协会总部的清道夫只有代号,而不会有名字,所以这个崔载胜大概率是来自清道夫协会东瀛分部。他是在日不落帝国执行某个任务的过程中暴露了,然后被科克·庞德所抓获。”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还有小虞,你的训练计划先停下来,女王冠冕来的那几天我需要你去档案库守着。”老葛吩咐道,“到时候他们过来,我们作为东道主肯定要带着他们参观一下,但有些地方是不能让他们进去的,特别是档案库这种重要地点,里面全是机密文件。” 虞红豆点头:“是。” “最后总结下来就是,”老葛双手撑着桌面,环视了一圈众人,“在不失最基本警惕心的前提下,我们要保持友好友善地完成这次交流任务,并且还要在国外组织面前展现出我们九处的专业性和纪律性!都明白了吗?” “明白!”全场只有虞红豆一个人回答。 但葛处对这种情况显然早有心理准备,他满意地看了看虞红豆,然后点头道:“散会!” 回家后,虞红豆在饭桌上给柳学冬提了一嘴这件事,不过她说的是:“过几天我们部门会有外国友人过来考察学习,可能会加班,如果我赶不及回来吃晚饭的话,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要加班?”柳学冬听得直皱眉。 虞红豆给他碗里夹了排骨,安抚道:“也不一定加班,只不过那几天可能没法像之前一样翘班了。” 柳学冬给虞红豆也夹了一筷子豆芽:“考察学习有你这个跑一线的干员什么事?你能懂那些技术方面的问题?” 虞红豆笑着白了他一眼:“比你懂就行了。” “随便你吧。”柳学冬埋头吃饭,“还是那句话,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嗯嗯……”虞红豆敷衍地应了。 …… 三天后,女王冠冕交流团如期抵达。 大家在会议室迎接了他们,并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在会议上九处和女王冠冕简单地互相介绍了一番,然后定下了这次学术交流的基调。 会议上,女王冠冕的人在打量九处的人时,九处的人也在观察这三位外国“同事”。 卡洛琳是名年近四十的干练女性,短发齐肩,脸颊削瘦,说话时总是下意识抬着下巴,看上去似乎不太好相处的样子,相反科克和伦恩两位男性就要显得随和多了,有着一头金发的科克先生要年轻一些,他样貌英俊,很有日不落帝国男性的绅士气质,说话时总会习惯性露出笑容;而棕色短发的伦恩先生则看上去很敦厚,他的身材微胖,在跟任何人交谈时都很客气。 会议结束后,一切事宜就有条不紊地展开了。研究团队有九处的科研人员负责接洽;卡洛琳三人则把崔载胜带去了审讯室,那边会有陶萋萋和陆石君负责;至于虞红豆,在会议结束后,她直接把办公桌临时搬到了档案库,就坐在李四对面,把李四给高兴坏了。 下午坐班时,虞红豆还遇到了过来参观的卡洛琳和科克,带领他们的是贾亭西。虞红豆问起伦恩先生为什么不在,科克告诉她,伦恩在审讯室那边,他们中总得有个人守着崔载胜。 科克一来就凑到了虞红豆办公桌旁:“虞小姐,请你跟我说实话,你一定是混血儿吧?我保证,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完美的东方女性。” 虞红豆有些吃不消这个英国男人的“浪漫吹捧”,她笑着摇头:“我不是混血儿。” “那上帝一定很偏爱你。”科克微笑着向虞红豆投来目光,“不然他怎么会如此细心地雕琢出你这张脸。” “呵呵……”虞红豆笑得有些尴尬了,“科克探员,你中文真好。” 科克朝她眨了眨眼睛:“当然,我总是停不下来学习。” 对面的李四早就看不下去了,他冷冷地开口:“科克探员,请你自重,虞小姐已经结婚了。” 科克脸色愕然:“这……这真是我今年听到最坏的一个消息。” “也是我今年听到最坏的一个消息……”李四小声哔哔。 科克最后是被卡洛琳揪着领子离开的。 ————————分割线——————————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女王冠冕(Queen''scrown) 女王冠冕是目前日不落帝国唯一和觉醒者相关的官方组织,它的前身是“艾尔兰巫师院”,于1919年接受日不落帝国抛来的橄榄枝,成为官方组织,并更名为“女王冠冕”。 女王冠冕只受帝国当前在位君主的管辖,是君主手中最后的盾牌与利剑。女王冠冕拥有涉及阴影世界的军事行动权,但没有政治决策权。 女王冠冕成员由觉醒者和从军队挑选出的普通人共同组成,在以小组为单位进行行动时,通常会由觉醒者担任负责人,组长会根据自己的天赋从普通人成员中挑选组员,以配合自己行动。 当前女王冠冕在阴影世界中的主要敌人是清道夫协会,但其实由于某些历史遗留问题,女王冠冕与苏维埃公国的暴风雪委员会向来不和。 第031章 尾行 虽然葛处在会上说了要保持防范,还让虞红豆去档案库守着,但大家心里其实都清楚,这只是在例行公事。且不提女王冠冕这次过来走的是正规程序,而且他们还是先去的京城,然后才来的中海——如果他们真有什么不轨心思,那京城九处总部也不是吃素的。既然他们现在已经到了中海,那就说明京城那边是给他们亮了绿灯的。 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虞红豆整理了一番办公桌,跟张三李四打了声招呼后就准备回家。 等电梯时,她看到卡洛琳三人押着崔载胜从审讯室出来,身后还跟着陶萋萋和陆石君。 因为卡洛琳他们还押着犯人,所以陆石君领着他们先上了电梯,虞红豆则跟着陶萋萋等下一趟。 “审出什么了吗?”虞红豆随口问了一句。 陶萋萋撇了撇嘴:“没有,他翻来覆去就只说了‘我叫崔载胜’,‘代号打渔人’。‘来自清道夫协会东瀛分部’这类早就知道的信息,其余一律回答不知道——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熊猫眼和我同时使用了天赋进行审问,按理说他不可能说谎才对。我怀疑他要么接受过催眠或心理暗示,要么就是他们清道夫都受过某种防拷问训练。”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二人走进电梯,继续聊着。 “那怎么办?”虞红豆把声音压低了一些,“……要在他身上用点手段吗?”尐説φ呅蛧 陶萋萋摇头道:“我估计不行,毕竟崔载胜不是我们的犯人,我们没资格这么做。再说了,你以为卡洛琳他们在抓到崔载胜后没给他上刑吗?还不是什么都没问出来,要不怎么会来找我们帮忙。” 虞红豆微微皱眉:“话说回来,他们到底想从崔载胜嘴里撬出什么?” “还能是什么?清道夫协会在日不落帝国布置的联络点呗。”陶萋萋解释道,“你刚来,所以很多事情还不清楚。清道夫协会在很多国家都设置了不少联络点,这些联络点可以给在当地执行任务的清道夫给予各方面的援助,比如物资、信息、装备、藏匿等等,同时还会向清道夫协会总部源源不断地提供情报。如果联络点不多倒还不难办,大不了一个个慢慢挖出来。可一旦联络点多了,这些联络点形成了网络,这就很麻烦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目前日不落帝国遇到的就是这种问题,好不容易找出一个联络点拔掉,其余的联络点就会马上沉寂,然后等风头过去就又冒出来了,并且利用手中的资源迅速构建新的联络点。” “啧,这种模式一旦形成框架确实令人头疼……”虞红豆皱着眉,“那咱们大夏境内也有清道夫协会的联络点吗?” “哼。”陶萋萋皱了皱鼻子,“我估计是没有——就算有,那肯定也少得可怜。” 刚从电梯出来,二人就看见卡洛琳他们也站在办公楼门口,崔载胜戴着眼罩,双手被铐住,也站在旁边。 崔载胜作为女王冠冕的“俘虏”,他不能离开女王冠冕的视线,所以他这几天不会被关押在九处,而是由女王冠冕自行监管。九处在外面给女王冠冕的团队安排了住所,距离食品加工厂不超过两公里,所以就算有什么事九处也能及时支援。 虞红豆跟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一个人朝停车场走去。就在她正准备上车时,科克却从后面小跑过来:“虞小姐,我能蹭个车吗?” 虞红豆以为他又想来套近乎,下意识就要拒绝,科克却先一步开口:“我要去一趟市里,他们说你可以顺我一程。” 说完,科克直接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为了证明我不是来搭讪的,所以我还是坐后面好了。” 话已至此,虞红豆不好再拒绝了:“那就走吧。” “虞小姐你住在哪儿?我看看我该在哪里下车。”科克把车窗放下来,挥手跟远处的同伴道别。 “我住在江北区,老平安路那块儿。”虞红豆说完又有些奇怪,“科克先生对中海市很熟悉吗?” 科克爽朗地笑道:“以前还没调到女王冠冕时,我几乎每年都来中海出差——那你把我放到麦马沃商场吧,我正好去买点东西。” “没问题。” 汽车驶上大路,虞红豆跟科克才第一天见面,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所以没有聊天。直到快抵达商场时,后排的科克突然说道:“虞小姐,有纸巾吗?” 虞红豆一愣,思绪不知为何仿佛慢了半拍,然后才从手边抽屉里拿出纸巾递了过去。 “谢谢。”科克接过纸巾。 虞红豆抬头从后视镜看过去,却正好看见科克把目光移开。 虞红豆没有多想,把科克放在路边下车,随后开车离开。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下车后的科克又立马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对司机说道:“跟着前面那辆车。” 司机一下来了劲头:“跟踪?哥们儿你中文说挺好啊。” 科克掏出两百块钱,冷着脸说道:“前面那是我女朋友,我怀疑她出轨了,你别跟太近。” 司机顿时把眉头一皱:“还有这事儿?那您瞧好的吧,保证不给您跟丢咯!” 这司机张口闭口都是您,话里还带着儿化音,科克沉默片刻:“师傅你京城来的吧?” 司机憨厚一笑:“被您给看出来了。” 最后,出租车停在路边,科克目送着虞红豆的车驶进了一个老小区,小区大门上挂着名字:幸福花园。 “走吧。”科克深深看了小区一眼,点燃一支烟,“送我回麦马沃。” 司机却不干了:“怎么?你不跟上去?光看着有什么用啊!这绿帽子搁谁身上受得了?” 科克无语:“……你再说我可不给钱了啊。” 第032章 不存在的记忆 另一头。 下午时,柳学冬也没在家待着。他趁着虞红豆去上班,易容后再次来到花花世界私人会所——也就是胡满的大本营。 这次的保安还是上次那个,他看到柳学冬后,立刻把他带到了二楼酒吧。 由于是白天的缘故,这时候酒吧里几乎没什么人。柳学冬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没一会儿胡满就快步走了过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胡满知道柳学冬是个讲规矩的人,所以也不再那么拘谨。他在柳学冬对面坐下,开口问道:“大佬,这次又有什么吩咐?” 柳学冬也开门见山:“最近有没有关于九处的消息?” “九处?”胡满吸了口冷气,“嘶——我说大佬,你不会是想打九处的主意吧?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干,甚至连这种想法都不要有,这纯属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大夏国——九处的地盘!就连白头鹰的鹰崽子们都不敢来九处的地盘闹事,更何况你呢?” 柳学冬打断他:“我不找九处麻烦,就只是打听消息。” 胡满沉默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柳学冬,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像是在思考他有没有撒谎,半晌后,胡满开口:“大佬,我给你讲实话,这趟生意我不敢做,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九处到时候查到消息是从我这里漏出去的,我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柳学冬沉默片刻:“少废话,开价。” “爽快!”胡满一拍桌子,竖起大拇指,“我就喜欢你这种直来直去的人,一口价,50万!” 柳学冬从衣服内兜摸出一张银行卡:“我本来准备了100万,你却只喊出50万,看来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那剩下这50万就先存在你这里吧。” 胡满收了钱,消息也提供地干净利落,丝毫看不出来哪里像是害怕的样子:“8天前,女王冠冕打着学术交流的旗号派遣团队抵达京城,然后昨天在九处总部结束了交流活动,但女王冠冕却没有回国,反而于今天中午抵达了中海。” “如果只是学术交流那完全没有来中海的必要,”柳学冬说道,“他们肯定有其他目的。” “那就是九处的事了,这我确实不清楚。”胡满耸了耸肩,“不过最近还有一件关于女王冠冕的事,就当是附赠品送给你吧。” “说。” “差不多一个月前,女王冠冕在艾丁堡市活捉了一名C级清道夫。这事还比较稀奇,因为很少有清道夫协会的人被活捉的——你知道清道夫协会么?”胡满看向柳学冬。 柳学冬瞥了他一眼,然后缓缓点头。 胡满没有多想,继续解释道:“那你应该也听说过,这些清道夫不仅个人能力突出,并且都十分谨慎,在生死关头又能像亡命徒一般疯狂。所以到目前为止,阴影世界中各方势力抓捕清道夫的行动大多数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被清道夫逃走,要么清道夫被直接击毙。” “所以就显得这次活捉很稀奇了。不过我其实也才收到这个消息不久,你也能理解吧,毕竟咱们这里是大夏,国外的消息要传进来总会慢一些。” 柳学冬沉思片刻:“这件事情过后,清道夫协会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胡满摇头,“也许是因为只是一个C级清道夫吧,清道夫协会也没必要专门为了他出来冒头。还有就是,据说那个C级是名亚洲男性,这条消息还不能确定真假,所以就不收你钱了。” 柳学冬点了点头:“谢了。” 这时,胡满偷偷瞥了眼柳学冬,装作不经意问道:“大佬,上个月渔安村的事是你出手了?你才从我这打听完消息的第二天,警方就通报结案了,要说跟你没关系我可不信。” 柳学冬微微抬头,目光从帽檐下望向胡满:“你想说什么?” 胡满讨好一笑:“知道这件事后,我原本怀疑过你是九处的人,直到今天你来找我,我才确定你不是九处的。这样的话我就更好奇你的身份了……要知道以目前大夏的情况,就连清道夫协会都不敢轻易伸爪子进来,更别提你这种长期待在中海的了,所以你到底是哪边的?”wWW.xszWω㈧.йêt 所以这也是柳学冬当初选择定居大夏的原因。清道夫协会在全世界很多国家都埋了大量的联络点,就连自由联邦也不例外,但唯独大夏是协会一直啃不下来的肥肉——其实协会这些年也一直在努力往大夏境内的沿海城市渗透,只是屡屡不见成效,常常是用几年时间好不容易埋下的联络点,却刚开始有所动作就被大夏发现并拔除。 这其中除了和大夏的国情有关系外,还有另一个原因——柳学冬曾在协会总部偷看过机密档案,据协会的猜测,九处疑似是拥有着具备某种“观测”类天赋的觉醒者。 “我?”柳学冬起身,“我就只是一个普通好市民罢了。” …… “咔嚓。” 柳学冬刚打开门,就看见虞红豆的鞋摆在门口。 听见开门声,虞红豆从屋里走出来:“回来了?” “嗯,出去买了点东西。”柳学冬一边换鞋一边说道。 “你是该下去走走,一个人在家闷得慌。”虞红豆走过来接过柳学冬手里的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装着饺子皮和肉馅儿。 “今晚给你包饺子吧。”柳学冬推了推眼镜,“今天工作累吗?” 虞红豆把东西放进厨房后走出来:“不累。坐下吧,我想咨询你点事。” 柳学冬笑着在沙发上坐下:“什么事这么认真?” 虞红豆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了柳学冬大腿上:“你不是心理医生么,关于催眠这方面你了解吗?” “嗯……”柳学冬沉吟片刻,“你得先搞清楚一件事,虽然心理治疗中有催眠治疗这个说法,但其实心理医生和催眠师是两个不同的职业。对于催眠我可能不是特别专业,不过一些必要的了解还是有的。所以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不妨先说出来,我可以试着给你解答。” 虞红豆组织了一下语言(编了一会儿怎么说):“是这样的,最近我听同事说了一个案子,这起案件的嫌疑人已经抓到了,但在审问过程中发现嫌疑人像是被催眠过,不管怎么审问,他除了说出自己的名字和住处以外,其他的案件经过之类的都只说不知道,并且不像是在说谎。所以现在我们怀疑他曾经接受过催眠,通过催眠的方式将案件经过等关键信息的记忆遗忘了。以你的角度来看,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重新想起来?” 柳学冬深深看了虞红豆一眼,半晌后才开口道:“其实所谓的用催眠封闭某段记忆,并不是说让被催眠者遗忘了这段记忆,而其实是给了被催眠者一个‘不主动想起’的心理暗示。这二者的区别在于,‘遗忘’是主动性行为,而‘不主动想起’是被动的。其中催眠是做不到让人‘遗忘’记忆的,而‘不主动想起’的心理暗示的本质其实是将这段记忆埋进更深层次的潜意识中,只留下一个触发这段记忆的‘钥匙’,这个‘钥匙’一定是跟这段记忆有关的东西,可能是一个物品,也可能是一个单词。只有通过这个‘钥匙’,被催眠者才能重新想起这段记忆。或者换个说法,你可以理解为将某段记忆埋进了土里,只留下一小截线头在外面,想要挖出被埋起来的记忆,你就必须找到并抓住这根线头,才能把记忆拽出来。” “那如果无论怎么做都找不到这根线头呢?”虞红豆追问道。 柳学冬笑了笑:“如果是这样,那你们就要考虑……这段记忆是否真的存在了。” 第033章 不对劲的科克 第二天,虞红豆照常上班。 她到处里后把昨晚柳学冬的看法说给陶萋萋听了,但不知道陶萋萋听进去没有。 中午虞红豆和陶萋萋在食堂吃的午饭,吃饭时虞红豆又一次问起审讯的情况,但陶萋萋告诉她说,进展并不理想,女王冠冕也基本打算放弃了,中午下班时卡洛琳他们已经把崔载胜带回了住所监管。 吃完午饭回来,虞红豆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却突然听见屋内传来科克的声音。 “李四先生,能帮我拿支笔吗?”科克这样说道。 虞红豆走进去,正好看到李四从抽屉里找出一支笔,递给了科克:“拿去用吧,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纸笔。” 这时,虞红豆大脑突兀出现一瞬的恍惚,又是那种思绪仿佛慢了半拍的感觉。 科克拿起笔,转身就看见了虞红豆,他顿时露出笑容:“虞小姐,下午好。” 虞红豆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她面带狐疑,快速扫视了一圈办公室,然后问道:“科克先生,你们不是带崔载胜回去了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科克自然地答道:“我们的科研团队还在这里,我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说着,他还举起笔晃了晃:“瞧,我已经准备好做点实验记录之类的工作了。” 科克离开后,李四把目光从门口收回来,他看着虞红豆说:“科克先生其实人挺好的,你刚刚不该用那种审问犯人的语气跟他说话。” 虞红豆奇怪地看了眼李四,发现到他正用略带责备的眼神盯着自己,虞红豆不禁微微皱眉:“你……算了,张三呢?” “吃饭去了。”李四老实回答道,“我让他帮我也带一份,但这会儿都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张三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把手里提着的饭盒放到李四桌上:“喏,快吃吧,今天食堂做的红烧茄子,味道还不错。” 一切仿佛都很正常。 可虞红豆心里却总觉得有点不踏实,于是她对张三说:“你们接着忙,我出去转转。”说完,直接沿着刚才科克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在一间研究室里,虞红豆找到了科克。房间内,女王冠冕的研究团队正和数名九处的研究员围在一张桌子前,讨论着虞红豆听不懂的内容,而科克就站在人群外围,手里拿着笔和记录本,正认真地听着他们讨论。 虞红豆在门口停住脚步,没有进去打扰,她此时不禁有些自我怀疑——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红豆!”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虞红豆感觉有人拍了下自己肩膀,她转头一看,是陶萋萋。 陶萋萋一把拽住虞红豆的手:“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刚刚去档案库找你,张三说你不在。” “你不去忙自己的事,找我干嘛?”虞红豆随口回了一句。 她注意到,科克好像听见了她们的交谈声,回头朝这边看了一眼,与虞红豆的目光对上后,他微笑着点头示意。 “嘿嘿。”陶萋萋不好意思一笑,“审讯工作结束了,我才不忙。反正下午也没事做,我打算回市里,这不想着可以坐你的顺风车嘛。” 虞红豆正欲拒绝,兜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柳学冬。 “喂,柳先生。” “嗯。”柳学冬在那头说道,“你今晚回来吃饭吗?我看你这两天工作有点累了,给你炖了鸡汤。” 这两天累么? 看到就连柳学冬都这么说,虞红豆心想或许确实是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于是决定让自己的神经不再那么紧绷,所以她说道:“回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挂掉电话,虞红豆无奈地看了陶萋萋一眼:“走吧——都怪你,又害我翘班。” 陶萋萋冲她捉狭地眨了眨眼睛:“你那是因为我嘛?你是为了你家柳医生翘的班好吧。” 二人边聊边朝外走去,在路过档案库时,虞红豆隐约听见李四在跟张三聊天:“今晚我留下来值班吧,你替我值明晚,我明晚有事,咱俩换一下。” …… 晚上八点。 九处安排的招待所里,伦恩坐在房间内的椅子上,对面的床上坐着崔载胜,崔载胜的双手被铐在床头,两条腿也被铐着。 这时,敲门声响起,伦恩来到门边,透过猫眼看了看,发现门外站着的是科克。 伦恩打开门放科克进来:“回来了?” “嗯。”科克扫了眼房间:“卡洛琳呢。” “在隔壁睡觉,她要守下半夜,我就让她先去休息了。”伦恩答道。 科克点了点头:“我来换班了,你也去休息吧,我守完上半夜就去叫醒卡洛琳。” 伦恩打了个哈欠,他拍了拍科克的肩膀:“交给你了,别松懈,辛苦完最后这两天,等后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喝一杯,然后再睡上一整天。” 伦恩离开后,科克将门反锁,随后对面房间传来关门的声音,科克透过猫眼确定走廊上没有人了,他这才来到椅子上坐下。 科克从烟盒里掏出两根香烟,塞进嘴里用打火机一起打燃,然后自己叼着一根,把另一根递到了崔载胜嘴里。 房间里沉默了一阵。 科克低着头吐出一股烟雾:“没时间了,我打算今晚就动手。” 崔载胜深吸了一口香烟,在尼古丁的作用下他的神经放松了些:“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九处那个审讯我的女人是觉醒者,还有那个老是打瞌睡的男人也是,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天赋具体是什么,但在他们面前我一直犯困,集中不了精神,总是下意识就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幸好这两天他们问的都是和清道夫协会相关的事,但要是再拖下去,他们问了其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暴露。” “我打算提前动手不是因为这个。”科克不耐烦地摇头,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摆在崔载胜面前,“是因为她——这个叫虞红豆的女人,她可能已经怀疑我了。” 崔载胜认真看了眼照片,面色严肃:“你暴露了?” “暂时还没有,她应该只是怀疑。”科克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我原本以为她只是档案管理员,但是——Fxck!谁能想到一个守档案库的居然也是觉醒者?!” 第034章 手套和刀 “因为她是负责守档案库的,所以我本来打算直接用天赋控制住她,结果没想到她是觉醒者,导致我的计划落空了。”科克冷静下来,“不过她应该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种失神的感觉是天赋相排斥时导致的现象,但我们也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打算今晚就去偷那份文件,我已经控制了九处另一名档案管理员。”科克语气郑重,“为了方便我行动,我需要你帮我把九处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我要怎么做。”崔载胜沉声发问。 科克说道:“等时间再晚一些,我把你放走,然后伪造成你袭击我后逃跑的假象——我最多可以帮你拖延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九处会派人全城追查你,我会给你一个安全屋地址,这期间你就躲在安全屋里等我过来汇合。我已经提前联系过鹰巢,鹰巢让我们今晚凌晨在码头待命,到时候会有人来接。” “除此之外,我还要你在去安全屋之前,去一趟这个地方。”科克把照片翻过来,照片背面写着一个地址,“这里是她家,如果说今晚有谁会第一时间怀疑到我身上的话,那只可能是这个女人,所以我需要你去守在她家门口,只要看见她出来……就直接让她消失。” 崔载胜默默点头:“明白。” 接近晚上十点时,一道身影趁着夜色翻出了窗户,悄无声息地来到楼下,钻进一辆黑色轿车离开。 半个小时后,伦恩的电话响起,屏幕上显示是科克来电,他接起电话后,那头却没有声音传来。 伦恩心里一紧,跳下床冲出房间,来到对面敲门:“科克!科克!” 房间里没有回应。 伦恩一咬牙,一脚踹开房门,抬眼就看见科克正满头鲜血的倒在地上,他的外衣外裤也被扒去,床上却早没了崔载胜的身影。 伦恩赶紧冲到科克身旁,检查了一遍发现他还有心跳后,大声喊道:“科克!快醒醒!” 半晌,科克幽幽转醒,他吃力地睁开眼,声音虚弱:“崔载胜……他袭击了我,逃走了……我头好痛……” 这时,隔壁的卡洛琳听见声音也跑了过来,她迅速判断了当下的情况,说道:“我来联系九处,你去开车,送科克去治疗。” 当然不是去医院,附近拥有最先进治疗手段的地方只有一个——特管九处。 …… 阳台上,柳学冬正在抽烟,他注意到小区对面街道上,有一辆黑色轿车已经停在那里好久了。 这时,虞红豆刚洗了碗从厨房出来:“洗碗手套破了,我明天去重新买一副。” 话音刚落,茶几上虞红豆的电话响了起来。 虞红豆拿起电话接通,脸色顿时变得严肃。 “是,我知道了,马上回来。” 柳学冬已经把烟掐掉,回头看着虞红豆,等她挂断电话后开口问道:“怎么了?” 虞红豆快步走到门边,一边换鞋一边回答:“处里有急事,我要赶紧回去,今晚估计要加班,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就不用等我了。” “我陪你下去。”柳学冬也走过来,“正好我下去买包烟,顺便把手套也买了。” “那快走。”虞红豆拿起车钥匙,先一步下了楼。 来到楼下,虞红豆向柳学冬挥手告别,然后匆匆朝停车处跑去,柳学冬则走向了小区外的超市。 小区对面的街道旁,崔载胜坐在车里,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的他终于看见了照片上那个女人驾车离开,于是他也立刻启动引擎,可就在他准备挂挡跟上去时,副驾的门却突然被人拉开,紧接着一个人坐了进来。 “走错了,”崔载胜皱眉呵斥,“下去!”尐説φ呅蛧 坐上副驾驶的是一名戴金丝圆框眼镜的男人,他手里提着一个印着超市名字的塑料袋,脚上甚至还穿着拖鞋。 “没走错。”柳学冬转过头,看向崔载胜,“我说,你在这里停这么久,真就觉得这个点不会有交警来贴罚单吗。” 崔载胜沉着脸:“别让我说第二遍,赶紧滚下去!” 柳学冬置若罔闻,他从袋子里摸出了一副洗碗手套,慢条斯理地戴在手上:“对了,你就是那个九处在审的犯人吧?” 话音一落,崔载胜浑身骤然绷紧,抬手就朝柳学冬挥拳。 但柳学冬却比他更快,只见他伸手往塑料袋里一抓,下一瞬刀光闪过——噗的一声,崔载胜挥来的手臂垂落下去,崔载胜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一道刀光从眼前晃过去,紧接着另一只手臂也传来痛感。 崔载胜低头愕然看去,自己两臂腋窝下各插着一柄尖刀——刀柄的末端还挂着吊牌,上面写着:建议零售价21元。 “你——”崔载胜刚要开口,柳学冬居然又抽出两把刀,双手握住下插—— “噗!” 两把尖刀没入大腿根。 鲜血从衣服下浸透出来,崔载胜脸色惨白,死死咬住牙才未叫出声来。 “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柳学冬笑眯眯地看着崔载胜,“姓谁名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嘶——哈——”崔载胜张开嘴大口喘气,冷汗顺着额头滴落,“我……我叫崔载胜,代号打渔人,是清道夫协会东瀛分部的C级清道夫……” “嗯?”柳学冬挑起眉,掰着崔载胜的下颚凑近看了看,“难怪九处什么都审不出来,原来你在撒谎——你根本就不是清道夫协会的人,不管他们怎么审,你当然只会回答不知道,因为你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你为什么要假扮清道夫协会的人呢?” 崔载胜甩开头,恶狠狠盯着柳学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柳学冬不以为意:“我说不是就不是,我看过东瀛分部的人员档案,压根没你这号人。” 崔载胜瞳孔猛地一缩:“你到底是谁!?” “你猜。”柳学冬瞥过去一眼,然后伸手将崔载胜拽到了后座去,自己坐上驾驶座,“换个地方说话吧,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像传说的嘴那么硬——提醒你一下,我不打晕你不是因为我仁慈,而是没有必要,所以建议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小心思,老老实实坐好。” 第035章 进击的科克探员 城郊某处安全屋内。 柳学冬正在水池边清理不小心沾在袖口的血迹。在他身后,只穿了一条底裤的崔载胜被禁锢在一架铁质靠椅上,他的指甲,牙齿已被全部拔光,耳朵也只剩下一只,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血液淌下来在脚下积成一滩小湖,正在向四周缓慢蔓延。 头发被汗水湿透,软趴趴贴在额头上,崔载胜这时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的神志不清状态,他歪头靠在椅子上,目光无神,嘴里一直喃喃念着那句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的话:“????……(杀了我吧)” “果然官方组织的审讯手段还是太柔和了。”柳学冬淡淡开口,“原来你的嘴也并没有那么硬。” “所以,你和那个叫科克·庞德的人,都是白头鹰环治局的鹰崽子。哦,你刚刚说他的真实名字叫什么来着,内森·黑尔?(Nathan·Hale)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据你所说,他是一名觉醒者,三年前白头鹰花了大力气把他弄进女王冠冕,以此来源源不断地获取女王冠冕的情报。但在大约半年前,白头鹰通过别的渠道获知特管九处新出现了一位保密级别达到‘甲’级的觉醒者,这个人的档案代号叫做‘青鸟’,白头鹰为了获得这份档案,所以才策划了这次的事件——由你假扮清道夫,被内森探员抓捕,在审讯无果后,内森探员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向女王冠冕提出建议,以学术交流的名义将你带来中海。”wWW.xszWω㈧.йêt “但我还有一点想不通,这种甲级保密文件不应该在京城九处总部才对吗?为什么你们会来中海?”柳学冬转身,提出自己的疑问,平静的表情仿佛是在进行朋友间的谈论。 崔载胜的声音细若蚊吟:“九处总部守备太严了……我们没机会下手。但我们还收到消息,那个觉醒者……最早是被中海九处分部被发现的,所以在中海的档案库一定还有档案备份……所以我们原计划就是,在京城那几天表现得很安分,这样来到中海后才能获取九处信任……” 柳学冬恍然点头,伸手扶了扶眼镜:“原来如此,想必内森探员这时候已经开始行动了吧,那如果他得手了,之后你们该去哪里汇合呢?” “计划出问题了……嗬……”崔载胜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那个女人,她是负责看守档案库的觉醒者,我今晚本来该干掉她,阻止她回去,但是我失败了……内森可能会被她干扰行动……” 柳学冬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他微微侧头:“你……为什么不早说。” …… 整个九处犹如一台精密的庞大机器,全力运转起来。 一条条命令被葛文栋通过电话下达出去,陆续回到处里的觉醒者们接受命令后分批次散布出去,除此之外,中海各区警务部门也全部接到指令,在夜色中全程寻找那个逃跑了的“C级清道夫”。 被送到九处医疗室的科克刚接受完医务人员的检查,确定了只是皮外伤。 科克头上包着纱布,他对守在床边的伦恩说道:“伦恩,这件事是我们的失职,是我让女王冠冕蒙羞,我一个人躺在这就够了,你不能也在这里陪着我毫无作为,你去帮卡洛琳吧,不要让她独自承受这些压力。” “我会的。”伦恩沉声点头,“你好好休养,我现在就去找卡洛琳。” 等伦恩离开,科克借口需要休息,将陪护的医务人员支走。又等了一会儿,科克听见外面似乎没什么动静了——现在是晚上,留在九处的只有例行值班的人,再加上为了搜寻崔载胜,这个时候九处能够外派出去的一线人员几乎已经全派出去了,所以现在还留在九处的人就更少了。 科克不动声色下床,透过门缝发现外面走廊空荡荡的,于是他拉开门走了出去,神色自然,一点也看不出心怀不轨的样子。 他快速穿越走廊,来到档案库办公室,推开门进去,李四正坐在办公桌前。 李四抬头看见科克,立刻起身:“科克先生。” 科克点头,他丝毫不拖泥带水,开口边说:“帮我找一份代号‘青鸟’的甲级保密文件。” “甲级保密文件?这个等级的档案以我的权限没有资格经手,我得先查一下。”李四 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坐下来就开始在电脑上查阅起来。 过了几分钟,李四眼前一亮:“找到了,确定就在档案库中。” “快,帮我取出来。”科克面露喜色。 “等我几分钟。”李四起身,他快步走到档案库的大铁门前,输入密码,验证指纹虹膜,铁门缓缓打开。 李四进入档案库,科克留在办公室等候。 …… 汽车驶出主城区后,道路上的车就没那么多了,虞红豆默默加速,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觉得遗漏了什么,似乎很多地方都透着古怪。 李四明明对科克没什么好感,为什么今天他的态度突然变化? 为什么每次遇到科克都会出现恍惚感觉?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崔载胜今天突然就有能力逃跑了? 为什么今晚负责监管崔载胜的恰好就是科克? 心中念头逐一闪过,不远处终于看见了食品加工厂的大门。 虞红豆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所以她不知不觉就加快了脚步。从保险柜里取出通行卡,犹豫片刻后,她又把配枪取了出来,随后乘坐电梯往地下基地赶去。 她快步穿过走廊,来到档案库门前时发现门关着。虞红豆想起白天离开时隐约听到李四说今晚他负责值夜班,于是上前敲了两下门,然后推门进去。 可刚把门推开,她却看到李四的办公桌后空荡荡的,在房间最深处,那向来紧闭的档案库铁门此时居然大开着。 虞红豆心底一沉,但就在这时,耳后突然风声响起,下一刻虞红豆感觉自己脑后遭到重击,她下意识痛呼一声,往前扑倒在地。 虽然还不确定袭击者是谁,但虞红豆反应不慢,头也不回直接伸手摸向后腰的配枪,可才把手臂抬起,虞红豆就感觉到一只膝盖递在了自己的背上,往后伸的手臂也被抓住反绞。 虞红豆忍痛回头,看见的是一脸冷漠的科克。 科克一把抽出虞红豆腰间配枪,抵在她的头上,他冷笑道:“虞小姐,你真不愧是警队出身,很敏锐嘛,但防范心还有待加强,不过作为一名刚加入九处不久的干员,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果然是你。”虞红豆咬牙切齿,“不管你想干什么,但我劝你最好停手,因为你这样做只会让九处跟女王冠冕开战!” “这不是我的目的。”科克耸了耸肩,“但如果真的能这样,也算是锦上添花。” “女王冠冕本就做好要跟九处开战的准备了?”虞红豆又惊又怒,但下一刻她就反应了过来,“不对,你不是女王冠冕的人——” 第036章 回答我的问题 “相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是怎么安然无恙地回到九处的?”科克眼中带着疑惑,“崔载胜难道还对付不了你一个女人?还是说他正好跟你错过了?” 虞红豆一听顿时就全明白了:“崔载胜跟你是一伙的!你说他去找我了?” “原来你不知道?那看来确实是错过了。”科克摇了摇头,“那我没什么想问的了。” 突然,虞红豆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科克眉头一皱,他掏出电话,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柳学冬三个字。 “柳学冬是谁?”科克冲虞红豆问道。 虞红豆咬着牙说道:“是负责指挥今晚行动的九处长官,我要是不接电话,他肯定会起疑心。” 科克回忆了一下,确定九处里没有这个人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顺手关机。 “小伎俩,并没有骗到我。”科克轻笑一声。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呃,你们这是……?” 虞红豆转头一看,正看见李四手里拿着一个黄色文件袋从档案库出来,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李四——!?” 李四刚从档案库出来就看见了眼前一幕,虞红豆被科克押倒在地上,科克拿枪指着虞红豆的脑袋,他下意识问了一句,但随即眼神中的疑惑开始缓慢加深,大脑不停地提醒着他眼前这一幕的违和,他的眉毛逐渐皱起,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事情不太对。 “李四!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虞红豆几乎是尖叫着。 嘭! 科克毫不迟疑,一拳将虞红豆打晕过去,他微微皱眉,解释道:“虞小姐是责怪我今晚的失职,她的情绪有些失控,我只能先控制住她。” 随着虞红豆不再说话,李四的眼神逐渐恢复正常,他怔怔点头:“好的。” “这就是那份文件?”科克站起身,顺手把配枪装进衣兜,然后接过李四手中的文件,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确认是代号“青鸟”的甲级文件后,他把文件袋塞进衣服下藏好,然后朝李四伸手,“把你的通行卡给我,快。” 李四乖乖递上自己的通行卡,还不忘提醒道:“通行卡不能带出厂区啊,用完记得还给我。” “知道了。”科克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他指了指地上的虞红豆,“就让她在这里休息会儿吧,记得别让人来打扰。” “好的。” 交代完这句话,李四走出档案库,离开时还把门也给带上了。 在去电梯的路上,科克正好遇到了出来找他的医务人员,他摆出一副严肃紧张的表情:“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找卡洛琳,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所以不用担心。” 利用李四的电梯回到地面,出办公楼前,他顺手就把通行卡丢进了垃圾桶里。 …… 夜空多云无月。 由于出于虞红豆这个变故,科克知道自己瞒不了九处多久,所以一路过来步履匆匆,尽量绕开可能会遇见人的地方。 他给崔载胜的安全屋地址距离码头不远,只要能在安全屋躲到凌晨,就能跟鹰巢派来接应的人碰头离开。 这里是一片老式居民点,密集修筑着大片自建房屋,这些建筑有着一个共同点就是,陈旧而又简陋。最高的建筑也不超过四层,没有繁杂的风格,也没有多余的颜色,甚至连外墙砖都没有,就仿佛是毛坯房。 由于靠近码头,再加上政府开发的缘故,附近很多地都被划出去修建厂房,导致附近的居民很多都已经搬离了这里。 此时已是深夜,这片居民点沉寂在黑暗中,除了偶有虫鸣,其余什么声音都没有。 穿过前面这条巷子,就到安全屋了。 由于紧张和长时间的赶路,科克有些微微的气喘,他扶着墙歇了几秒,习惯性地回头看一眼有没有跟踪者。 确认身后没人后,科克终于有时间松了口气,随后提步走进黑漆漆的小巷。 刚走到小巷中央,科克突然顿住脚步——前方黑暗中,一点几乎为不可见的火星正在忽明忽暗。 “谁在那里?”科克悄悄把手伸进衣兜,握住配枪。 啪嗒,啪嗒。 脚步声响起,那点火星渐渐靠近了。 科克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勉强看清来人戴着鸭舌帽,借着那人嘴里叼着的烟头,微弱的火光映出半张生有法令纹的下颚。 一个中年男人。 不是九处的人。 科克判断出这一点,但手里的枪却没有松开,他装作生气的样子:“吓我一跳!大晚上不回家睡觉躲在这里抽烟,你有病啊!”仦說Ф忟網 戴鸭舌帽的中年男人在科克面前两米处停下,他像是没听见科克说话,自顾自说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第一个,虞红豆现在怎么样了?” 话音一落,科克果断在兜里扣下扳机—— “砰——” 子弹打在脚下的地面,溅起几粒碎石。 科克面露惊恐,就在刚才他扣下扳机的前一刻,面前这个中年男人仿佛提前预知到了他的动作,先一步贴近按住了自己握枪的手腕,导致自己无法抬起手臂。 还没等科克眼中的惊恐情绪消失,一只张开的手掌覆盖住视野,五指紧紧箍住他的脸颊,然后按着他的脸,狠狠撞在墙上! 嘭! 科克被这一下撞得头晕脑胀,他赶紧将手枪抽出来,可刚要对准,中年男人另一只手却直接抓住了枪管,下一秒配枪零件飞快散落。 “QSC92式,大夏警方制式配枪,9毫米口径,弹容量15发,有效射程50米。”柳学冬将科克死死按在墙上,他缓缓凑近,眼神冷漠,“很显然,这把枪不是你的。”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第037章 全城搜寻 柳学冬缓缓抬起另一只手,他手里握着的是配枪的弹夹:“你应该庆幸这弹夹里还剩14发子弹,不然你连等我提问的机会都不会有。” 透过指缝,科克惊恐的眼神一览无遗:“她没事——等等,你不是九处的人,我们可以谈谈!” 柳学冬不理会他提出的要求,继续问道:“那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你是那个打电话的人?柳——柳学冬!”科克感觉到颧骨上的力道正在逐渐加重,赶紧答道,“电话是我挂的!我只是把她打晕了!” 柳学冬看着科克的眼睛,片刻后:“你没说谎,现在我心情好多了。” “那我们谈谈!”科克趁现在赶紧说道,“你一定不是九处的人,不然你不会不知道虞红豆的情况,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没有利益冲突不是吗?” “咔嚓!” 回应他的是一记猛踹,柳学冬抬腿踢在科克膝弯,小腿顿时向内翻折。 “唔——!!”科克被柳学冬捂住嘴,痛呼发不出来,只能徒劳地大睁着眼。 “这是你挂我电话的代价。”柳学冬松开手,科克背靠墙往下滑去,浑身颤抖着坐在地上。 柳学冬也跟着蹲下来,他仔细打量着科克的脸:“我是说这个名字好像在哪见过,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想起来了。” “内森·黑尔,隶属于白头鹰环治局国际情报侦查组一组,我记得你在白头鹰的个人能力评估上只有B级,但因为天赋比较特殊,所以保密等级达到了S。” 闻言,科克猛地抬头,一脸惊恐地看向柳学冬:“你到底是谁?!” “我们没见过。”柳学冬眯眼微笑,“不过六年前在纽约,我在艾登·戴维斯的办公桌上见过你的资料。我记得那时戴维斯先生已经是白头鹰驻纽约国际情报侦查部部长,可惜啊,要是他没死,现在说不定已经是白头鹰的大人物了呢。” “不过也没什么不一样,毕竟不管是多大的人物……脑袋上中一枪都是一样的结果,你说对吧。” 科克瞳孔骤然收缩:“你——你是六年前那个——” 柳学冬笑眯眯点头:“看来你想起我了。” “清道夫协会……”科克失神着喃喃自语,“S级执行官……渡鸦。” “既然想明白了,那就走吧。”柳学冬指了指巷子深处的安全屋,“你的老朋友已经等你好久了。” …… 另一头,食品加工厂。 虞红豆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东西是天花板上的吊灯,柔和的光线填满房间,虞红豆大脑清醒的瞬间,她立刻就要翻身坐起,一只手却从旁边伸过来按住她的胸口。 “别急,好好休息。”身旁响起陶萋萋的声音。 虞红豆转头看向陶萋萋,焦急开口道:“是科克!这一切都是科克干的!包括崔载胜也是跟他一伙的!” 陶萋萋面色严肃:“我们已经知道了,是研究员去档案库提取资料室发现的你,同时也发现了李四的不对劲。目前我们已经把李四监管了起来,他疑似是收到了未知天赋的影响。除此之外,我们还将女王冠冕的所有人暂时控制住了,我们和警方正在配合行动,全城搜捕科克和崔载胜。” “不,科克不是女王冠冕的人。”虞红豆立刻回道,“他应该是其他某个组织的间谍。” “我们也有这方面的猜想。”陶萋萋点头道,“因为就目前来看,女王冠冕确实对科克的行为不知情。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管他们愿不愿意相信,都必须老老实实接受九处的安排。” “而且这件事比你想象中还要严重。”陶萋萋这时根本看不出平时跳脱的模样,她的眼神很严肃,“我们丢失了一份极为重要的觉醒者档案,保密等级达到了‘甲’级,所以现在女王冠冕必须更加小心翼翼才对,毕竟这件事还是因为他们而起的,稍有不慎,可能真的会让双方自此交恶。” “‘甲’级!”虞红豆低呼一声,在九处这段时间,诸多事宜她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她知道每个保密等级都必须需要对于等级权限的人才能知晓,她自己的档案保密级别是“丙”级,而陶萋萋由于天赋的特殊性,也只不过才“乙”级而已。由此可以大概判断,丢失的那份觉醒者档案上记录的天赋是有多么重要。 “那现在怎么办?”虞红豆紧张地发问,“需要我帮忙吗?我感觉自己已经没事了,随时可以参与行动。” 陶萋萋安抚道:“你还是安心休息吧,现在参与搜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差你一个,而且在这种全城性的搜索中,你的天赋作用没那么大。老葛已经给京城总部汇报过情况了,据说京城那边的答复是,只给我们中海分部一天的时间,如果一天内解决不了,京城就会派人过来接手这次事件。其实等他们一天后再过来希望就更渺茫了,所谓的接手,更多也是指对事件后续的应对了。” 陶萋萋伸手递过来一物:“喏,你的电话,发现你时就掉在你旁边。” 虞红豆看到电话,这才想起之前又没接到柳学冬的电话,她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两点了,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给他回一个电话——毕竟这次连短信都没发一个,柳先生恐怕又要担心了。 想到这里,虞红豆不禁有些自责,她其实心里清楚,柳先生会因为这份工作而担心自己,所以在平时工作中她有在努力养成主动报平安的习惯,但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二次让柳先生担心了。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 “喂,红豆。”柳学冬淡淡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虞红豆深吸一口气,“抱歉,又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你现在在哪儿?”柳学冬问道。 虞红豆看了眼身上的白色被子:“在处里,还在工作。” “还在加班吗……”柳学冬的声音停顿了片刻,“等忙完了,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我估计明天白天还要继续忙,要等下午下班才能回来……应该吧。”虞红豆语气中带着歉意,忽然,她似乎在电话那头听见了奇怪的呻吟声,声音很小,轻微到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呃,你那边……在干什么?” ———————分割线———————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白头鹰环境治理局绝密文件(保密等级:S) 内森·黑尔(Nathan·Hale):男,国际情报侦查部探员,35岁,觉醒者。 个人综合评估:B 个人履历:26岁通过军队选拔进入白头鹰,就任于白头鹰驻纽约国际情报侦查部,作为一组探员执行常规任务,期间获铜星勋章两次。29岁时受纽约国际情报侦查部部长艾登·戴维斯(已死亡)推荐,于30岁调任白头鹰华盛盾总部。32岁接受白头鹰总部机密任务,顺利潜伏进日不落帝国女王冠冕,至今。 天赋效果:在认知层面,强制与目标组成同盟关系。拥有者在对目标使用天赋后,目标会将拥有者视为“值得信任的人”,并且愿意主动帮助拥有者。 代价:无。 条件:索求帮助。拥有者需向天赋目标提出索求某种帮助的要求,在目标同意帮助拥有者,且完成帮助行为后,即可对目标使用天赋。 备注:①经试验,该天赋绑定的同盟关系最多不超过三个人,当人数超出后,根据时间顺序,之前绑定的目标会自动脱离天赋影响。 ②该天赋在“天赋相斥性”上的表现极为明显,该天赋无法对觉醒者产生效果,且在觉醒者附近使用天赋时,也会被觉醒者察觉。 ③该天赋的效果只是为目标强行增加“同盟”认知,而非改变其原本认知,所以当“同盟”认知和目标原本认知发生强烈冲突时,目标可能会脱离天赋影响。 第038章 代号:青鸟 “呃,你那边……在干什么?” 柳学冬把电话夹在耳朵上,一只手握着刀,刀尖距离科克的眼球只有一厘米,另一只手竖起手指放在唇边,作出“嘘”的手势。 “我有些失眠。”柳学冬面不改色,“刚刚在看电视。” “好吧……别担心我,你早点休息吧。”虞红豆的语气更加自责了,她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才导致柳学冬失眠的。 电话挂断,柳学冬把电话收进口袋里,然后举刀挥下—— 唰! 半截小拇指掉在地上,嘴巴被堵住的科克发出痛呼的呜咽。 “唔——呜呜……” “作为一名受过专业训练的探员,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出声,什么时候该闭嘴。”柳学冬冷漠看着被禁锢在床上的科克。 这里是科克的安全屋,但在柳学冬看来这个安全屋有些太简陋了——不是指装修方面,而是缺少了很多东西,比如审讯用的刑具之类的。 由于客厅已经被崔载胜占着了,所以柳学冬只好把科克带到卧室里来。客厅里的崔载胜由于失血过多,此时已经完全失去意识,虽然没死,但显然也撑不了多久了;科克的情况还不错,虽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但至少还有力气惨叫。 不理会床上的科克,柳学冬拿起旁边刚刚从科克衣服下找到的文件袋。 “这就是那份代号‘青鸟’的文件么?”柳学冬自顾自说道,“白头鹰为了这份文件,甚至愿意把你这枚藏得这么深的钉子暴露出来,看来它确实很不一般咯?” 打开袋子,柳学冬抽出这份档案。 特管九处档案库(中海副本)——代号:青鸟(绝密,甲) 青鸟:青鸟为三名孪生女性(长女东方大梨,二女东方少梨,三女东方小青),21岁,大夏特管九处总部挂职人员,觉醒者。小說中文網 天赋:三名女性分别具有三种不同天赋。 ①东方大梨:极速。使用天赋后,天赋拥有者的奔跑速度最高可达到180公里每小时。 代价:无。 条件:以拥有者为圆心,东方少梨或东方小青中至少有一人处于半径200米的球形范围之内。 备注:该天赋仅提高了拥有者的奔跑速度,对拥有者的其余行为速度、反应速度等,并没有改变。 ②东方少梨:心灵感应。使用天赋后,拥有者可与东方大梨以及东方小青进行无视距离的双向心灵沟通。 代价:无。 条件:以拥有者为圆心,东方大梨或东方小青中至少有一人处于半径200米的球形范围之外。 备注:该天赋可进行超远距离的实时沟通,且无时间延迟。但该天赋仅支持东方少梨与东方大梨、或东方少梨与东方小青之间进行双向沟通,东方大梨与东方小青无法进行心灵感应。 ③东方小青:能力增幅。使用天赋后,可使指定女性目标的身体机能获得大幅度增强,包括力量、耐力、敏捷等,同时可使目标迅速恢复体力,伤口愈合,甚至做到修复肢体。 代价:无。 条件:东方大梨或东方少梨中至少一人失去意识。 备注:①经试验,确认该天赋是通过激发目标身体潜力以达到“强化”与“治疗”的目的,但目标并不会出现后遗症。 ②且在实验过程中,发现天赋对目标的影响最高可持续27分钟,但在试验中并没有测试出天赋可指定的目标的上限,根据目前最高测试结果,拥有者可同时对70人进行能力增幅。 ③该天赋可以作用于觉醒者,但由于“天赋相斥性”,增幅效果明显弱于非觉醒者。 ④根据观测,拥有者在使用天赋时,手臂与后背会浮现固定的纹身图案,经调查,这种图案疑似一种古老图腾,与历史记载中的西王母母性崇拜有关。 记录员:葛文栋 看完档案,柳学冬忍不住吸了口气:“难怪会是‘甲’级……这三个女生每个人的天赋都具有强大的功能性,特别是这个小青……” 说着,柳学冬又看向了科克:“不过白头鹰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你们在中海还有线人吧,现在你又有可以交代的了。” 柳学冬脸上的微笑在科克看来却显得格外渗人,他眼睁睁看着柳学冬走过来,嘴里绝望地发出不知所云的呜咽:“唔——唔唔!唔!” “你不会是想直接招了吧?”柳学冬疑惑地问道,随后又摇了摇头,“我不信,所以还是先活动活动筋骨,放心,我会给你留一口气说话的。” 第039章 让九处早点下班 在天快亮时,柳学冬又一次来到花花世界私人会所。 由于会所大门紧闭,所以柳学冬是从三楼窗户翻进去的。 其实柳学冬的心情有些糟糕。他用了五年时间摆脱了阴影世界,又用了一年时间来为自己后半生的安稳做准备,最后好不容易结婚了,眼看一切都圆满了,到头来却没想到还会被这些事情纠缠上。 这让他感到有些挫败,所以在见到胡满之前,他已经解决掉好几名前来阻拦他的保安——下手难免重了些。 还是二楼酒吧,胡满一脸为难地看着柳学冬:“大佬,你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找我……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今晚九处的行动跟你有关?” “今晚九处和警方全城找人,我门都不敢开,这事儿要真跟您有关系,可千万别把我也给拖下水了——您就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吧,我是真不敢插手。” 柳学冬敲着桌子:“送你一份大礼。九处要找的人在我手上,你自己想办法把人交给九处。这件事办成了,九处欠你大人情,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胡满双眼一亮:“还有这种好事?大佬,能给透露一下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么?我可以花钱买。今晚这件事可不小,估计海外有很多组织都会想要知道。” “我不要钱,拿别的消息来换。”柳学冬摆了摆手,“我想知道关于白头鹰最近的消息。” “白头鹰?”胡满眼珠子一转,立刻反应过来,“九处今晚找的人是白头鹰的?” 柳学冬点了点头:“嗯,那人是白头鹰埋在女王冠冕的钉子,这次窃取了九处的一份重要文件。除了他以外,还有女王冠冕逮捕的C级清道夫,其实也是白头鹰的人,这次带来九处,他们俩合作玩了手声东击西,就是为了给这个钉子窃取文件提供机会。” 柳学冬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现在这俩人就在这个地址,我给他们上过刑,估计场面不太好看,你记得派心理素质强一些的人过去。九处要找的那份文件也在这个地方,让你的人不要手欠打开看,不然九处会找麻烦的。其次就是,白头鹰在中海还有线人,我一会儿给你名单,你可以一并交给九处,我不想管了。” “这种事怎么处理你应该有经验,”柳学冬看着胡满的眼睛,“该怎么去跟九处那边说,你明白的——提醒你一下,九处似乎有擅长审讯的人才,你最好派一个跟你关联不大的人去办这件事。” 胡满连连点头:“明白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心里有数,保证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对,是根本没有你这个人。”尛說Φ紋網 柳学冬默默点头:“说说吧,白头鹰最近的消息。九处在大夏境内是不容挑衅的,白头鹰明白这一点,所以很少在大夏作出过激的行动。我觉得他们这一次的行为更像是一种试探,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们有了这份底气。” 胡满耸了耸肩:“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边缘人,白头鹰的目的我可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白头鹰最近在东瀛的动作比较大。” “你应该清楚,东瀛这个国家,因为国情原因,他们在阴影世界中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官方组织,在处理相关事宜上,东瀛依靠的一直都是白头鹰在他们国内设立的环治局分局。但其实东瀛暗地里一直在扶持着苇原众,只不过这件事从不拿到明面上说,并且东瀛也一直没有给苇原众官方组织的名头,所以白头鹰也就一直当做不知道,在明面上白头鹰和苇原众也很少发生冲突——这其中也有东瀛内还存在着清道夫东瀛分部的原因,要是他们双方掐起来,清道夫协会就成了最终受益者。” “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白头鹰和苇原众发生冲突的频率越来越高,就像吃了枪药一样。更奇怪的是,清道夫协会也没闲着,他们居然在偷偷帮着白头鹰对付苇原众。据可靠消息,已经有好几个东瀛大家族的掌权人死于清道夫协会的暗杀了——而这些家族无一例外,都是苇原众所支持的。” 柳学冬挑着眉毛:“白头鹰和清道夫协会联手了,他们想先把苇原众踢出局。” 胡满摊手:“这里面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那就暂时这样吧。”柳学冬起身,“尽快把事情办完。” 胡满搓了搓手:“大佬,我还是想多嘴问一句……你既然不是九处的人,为什么事事都帮着九处?” 柳学冬回头瞥他一眼:“……为了让九处早点下班。” …… 虞红豆昨晚后半夜在病床上小憩了一会儿,但天刚亮就醒了,心里的责任感使她不允许同事们忙碌时自己却在睡大觉。所以她醒来后直接加入了陶萋萋所在的小组,协同警方进行搜寻。 除此之外,警方已经把通缉令发布到了全城,今早的新闻也报道了这件事,发动全城的市民一起搜寻,但一直到下午,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半下午时,虞红豆和陶萋萋坐在一个小区外,陶萋萋手里捧着杯咖啡,眼里有血丝——她已经一整天没睡觉了。 除她们二人以外,她们这个搜寻小组还有三名警员,此时正在小区里挨家挨户地询问。 陶萋萋面色疲惫:“要是今天找不到,京城就要派人过来了。” 虞红豆脸上也挂着担忧:“说起来这件事也怪我失职,在对科克起疑心后没有第一时间上报。” 陶萋萋摆了摆手:“不怪你,严格来说你还是第一个怀疑科克有问题的人,甚至可以说是立功了。” 虞红豆又问:“那李四这次会被处分吗?” “不会的。”陶萋萋叹了口气,“他只是普通人,被天赋影响也不怪他。不过这次上面肯定会下达处分,但这个处分多半会落在老葛头上,还有就是京城那边也有失职的地方,他们没有察觉到科克的问题。” 就在这时,陶萋萋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把电话放在耳边听了片刻,双眼顿时亮了。 “好,我们马上过来!” 第040章 下班下班 陀山区公安分局。 虞红豆和陶萋萋推门而入,亮出九处证件后,警员把他们带到会议室门口。 “报案人刚来不久,正在接受例行问询。”警员小声说道。 透过会议室门上的窗户,虞红豆看到房间里坐着一名虎背熊腰的壮实男子,他穿着无袖背心,露出两条大花臂,他拘谨地坐在会议桌一侧,对面则坐着一排警员。 警员又道:“接到报案第一时间,我们就派人去现场查看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有消息传回来。我们简单调查了一下,报案人是一名无业混混,据他所说,他家住在码头附近的居民点,昨夜喝完酒回家后,路过一家住户时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他因为好奇就走过去查看,结果发现门没锁,进屋后就看到了两具死状惨烈的尸体。” “尸体?”虞红豆挑眉,“是科克和崔载胜?” 警员点头道:“已经确认过,就是在找的那两人。” 陶萋萋点头道:“我们进去听一下。”说罢,二人推门走进会议室,在旁边坐下来。 会议室里,花臂男缩着脖子说道:“警察叔叔,我知道就这么多了,你们问的那些我真不清楚,那两具尸体你们也看到了吧?那惨的,就跟被压路机轧过似的,可给我吓坏了,你们别看我这纹得花花绿绿的,其实我胆子很小的!这事儿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 随后的时间里,陆陆续续又有人进入会议室,全是九处的人,这些人进来后也不说话,就默默坐在旁边盯着花臂男。 花臂男被这阵仗吓得都快哭了,他战战兢兢地说道:“警察叔叔,我是报案人没错吧……我怎么觉得你们是把我当犯人来审了?” 为首的警队队长抬头看了眼花臂男:“你要是犯人,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而是坐在审讯室了。我实话告诉你,这件事已经涉及到国家安全,你要是肯好好交代,那就是立功;但要是敢有所隐瞒,那就是大错特错!我们已经去查过了,你的邻居告诉我们,你虽然家在那里,但你平时根本就不住在那,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花臂男苦笑着:“我只是很少回去,又不是永远不回家了,难道警察也管夜不归宿?” 一旁的陶萋萋早就看不下去了,她直接起身,对花臂男使用天赋:“你昨晚为什么要去居民点?” 花臂男下意识就说道:“是铁老大让我去的。” 话音刚落,花臂男满眼震惊地看向陶萋萋,但下一刻他又把目光移开了。 “铁老大是谁?”陶萋萋看向四周,希望有人能给她一个答复。 警队队长答道:“是金椰树KTV的老板,这花臂男就是他手下的小弟。” 陶萋萋点了点头,正欲继续发问,花臂男却先一步开口了,他看着陶萋萋:“不用问了,警察同志,我全都交代——来之前铁老大吩咐了,让我不要说实话,但如果我被审出来了,就让我全部告诉你们。” 所有人默默看着花臂男,等着他的下文。 “昨天我之所以去那里,是铁老大让我去的,确认有事后就让我报警。但其实这件事并不是铁老大提出来的,而是一个叫狐狸哥的人交给铁老大去办,然后铁老大才交到我身上——但我真不知道这个狐狸哥是谁,我甚至都不知道有这号人。” “狐狸哥?”虞红豆小声念着这个名字。 坐在她身旁的陆石君打了个哈欠,小声解释道:“没记错的话是个中海本地的边缘人,前几年严打的时候抓过两个边缘人,从他们嘴里审出过这个名字。但这个狐狸哥是个很谨慎机灵的人,我们从没找到过他。” “狐狸哥让我给审出我的人带句话。”花臂男还在继续,他看向陶萋萋,“他说,这两个人他替九处找到了,但这两个人的死跟他没有关系,找到时就已经是这幅惨样了。虽然他做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但本质上依然是大夏人,所以尸体身上找到的文件没有任何人动过,请九处的同志放心。” 九处的人不约而同看向陶萋萋,陶萋萋使用天赋又审问了一遍花臂男,但得到的答复没有变化,陶萋萋这才点了点头。 这时,一名警员拿着一份资料走了进来,交到队长手中。 “是刚从现场反馈回来的报告。”警队队长看着资料上的照片,眉头不禁皱紧了,“两具尸体身上都有着密集的受刑痕迹,他们生前应该被拷问过,行刑者的手段非常残忍。” “现场还发现了一张手写的记录纸,应该是行刑者拷问出来的——应该只有你们能看懂他写的是什么。”警队队长把资料递给了九处的人,几番传下去,最终传到了一组组长林仁杰手中。 林仁杰看着手里的资料,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是科克和崔载胜的真实资料——原来他们是白头鹰的间谍。这笔迹……应该不是用惯用手写的,行刑者很谨慎。等等,这是什么?一份名单?” “白头鹰在中海的线人?!” 所有九处的干员纷纷起身。 “通知老葛……”林仁杰环视了一圈众人,“抓人!” 九处和警方纷纷行动,花臂男也被放走了——毕竟他是报案人,而那个狐狸哥在这件事上还立了大功,所以九处就算是捏着鼻子,也得承这份人情。 赶回九处的路上,陶萋萋凑在虞红豆身边说道:“这算啥?现实版超级英雄吗?做好事不留名?” 虞红豆回忆着照片上的尸体惨状,忍不住直皱眉:“超级变态还差不多……我刚刚听说好多去现场的警员都吐了。” “不过对我们来说还算是好事,虽然没抓住活口,但至少把文件和人都找到了。”虞红豆长舒一口气,缓解胸口的烦闷,“而且还拔掉了一堆潜伏在中海的白头鹰间谍。” 陶萋萋伸了个懒腰:“下班下班!抓人是一组和警方的事,我们回去报个到就能走了——我觉得自己现在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虞红豆正想着自己回去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没想到又要被陶萋萋蹭车。但转念一想,毕竟已经快两天没见着柳先生了,自己总不能今晚还不回家,所以也就默认陶萋萋的说法了。 第041章 往事不堪回首 由于崔载胜那辆车被柳学冬留在居民点了,所以他昨晚是走路回来的。 两天一夜没合眼,再加上奔波了整晚,饶是柳学冬精力旺盛,此时也不免感觉到有些疲倦。 “想好好过个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回到家,躺在沙发上的柳学冬不禁喃喃自语。 柳学冬抬手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是半下午,距离虞红豆下班还要一会儿。柳学冬揉了揉眼角,打算回卧室小憩一阵。 上床前,他也没忘记把睡衣换上——毕竟在虞红豆看来,他昨晚可是一直待在家里的。 像柳学冬这种人,为了要应付各种环境,所以必须要学会让自己随时随地的进入深度睡眠,以求快速恢复精力。 随着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柳学冬陷入沉睡。 ……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柳学冬模模糊糊感觉到胸口凉丝丝的,像是指尖划过时的舒服感觉。 下一刻,柳学冬蓦地睁眼,凌厉的目光迸射出来,正好和虞红豆漂亮的眼睛对上。 虞红豆像是受惊的小鹿,正搭在柳学冬睡衣扣子上的手像是触电一般缩了回去,结巴着解释道:“我,我看你睡着了,只是不想吵醒你……你这件睡衣穿挺久了,我想帮你脱下来拿去洗……” 柳学冬翻身坐起,他低头一看,发现胸前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两颗了。 柳学冬心里一紧,暗道自己这一年真是过得太闲适了,警惕心都被丢到了太平洋,居然连虞红豆开门都没听见。 但他依旧装作若无其事,一边扣着扣子,一边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虞红豆正要回答,目光却下意识落到柳学冬正有所动作的手上,透过手指间的缝隙,她好像隐约看见衣服下有一道疤痕。 “这是……?”虞红豆伸手就要去拨开柳学冬的手,却被柳学冬一把抓住了手腕。 虞红豆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柳学冬。 柳学冬沉默了一阵:“再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虞红豆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使劲甩开柳学冬的手:“谁在说那个了!我是说你衣服下面有什么东西!”说着,再次伸手想要掀开柳学冬的衣领。 柳学冬又一次抓住她的手腕,只是这次却一时想不到理由了。 柳学冬三番五次的阻拦,虞红豆就算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她嗔视着柳学冬:“把手拿开。” 柳学冬避开目光,看向房间外:“我该去煮饭了。” 虞红豆懒得再跟他兜圈子,只见她甩开柳学冬的手,伸手就去撕扯他的衣服,而柳学冬一只手紧紧抓着衣领,另一只手仓促地阻挠虞红豆。 虞红豆跟他纠缠了半天都没有得手,她心里暗自纳闷——怎么自己一个警察的身手还搞不定一个心理医生? 半晌未果,虞红豆心里一发狠,直接往前一撞,整个人扑进柳学冬怀里——柳学冬也没想到她来这一出,下意识就抱住虞红豆,身体却情不自禁被撞得往后摔倒。 二人一起摔进床里,虞红豆骑在柳学冬身上,趁现在抓住柳学冬衣领,狠狠往两边一撕—— 撕拉! 布帛破裂声响起,扣子绷飞,赤裸的男性上半身呈现在虞红豆眼中。 虞红豆怔住了。 她知道柳学冬有按时健身的习惯,平时睡觉时也曾隔着睡衣摸到过柳学冬身上的肌肉,但她却从未想过,那居家的睡衣下面藏着的居然是一具这么凶悍的肉体——块状的肌肉隆起,线条像是刀刻斧凿般精雕出来的,这种棱角分明的肌肉根本就不是通过健身能够锻炼出来。更可怖的是,他的皮肤上爬满了各式各样的伤疤,或长或短,或深或浅,甚至还有枪伤。如果非要给这具身体套上一个形容词的话,虞红豆只能想得到“狰狞”。 虞红豆捂着嘴,从柳学冬身上爬起来,站在床边呆呆看着他。 柳学冬默默翻身坐起,单手扯下身上已经没有扣子的睡衣,把它随意丢到地上。 一阵沉默过后,虞红豆低声开口:“我……我需要一个解释。” 柳学冬从床头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用打火机打燃。 咔哒。 “呼……”吐出一股青雾,柳学冬沉闷说道,“当年为了挣学费,我去了叙利亚打暑假工……到军营后,一个黑叔叔发给我一把AK47,然后用吉普把我送到了战场……结果发现对面全是我的同学……” 虞红豆:“……?”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虞红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赤裸上身的男人,她按住柳学冬的肩膀,指着肩上的一处伤疤大喊道,“柳学冬——这是枪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以前到底做过什么?!” 虞红豆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使柳学冬再次陷入沉默,又过了好一阵,直到烟头烫到手指了,柳学冬才默默掐灭香烟,低声道:“你了解东瀛那边的情况吗?” 虞红豆看着柳学冬:“没去过,不了解,但我可以听你说。” 柳学冬继续说道:“东瀛那边,存在着很多社团组织,我在东瀛进修硕士那几年,因为学的是心理学专业,在一次机缘巧合下,通过替人治病认识了一位社团的社长——其实就是帮派老大,他说他很欣赏我,就让我加入了他的社团。像他们这种东瀛的帮派成员,大多都是无业游民,再加上东瀛的国情,其实每个人心理压力都很大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疾病,那个社长愿意支付我工资,我那时也还没挣到这么多钱,所以就答应了。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经常参与帮派抢地盘抢生意的火并,不知不觉就坐到了帮派双花红棍的位置。” “双花红棍?”虞红豆咂摸了一下这个词,“我看电影里,这名头不是香江那边的么?” 柳学冬语气一滞:“呃,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我是怕你不懂才这样说的。” “我身上这些伤……也是在那几年留下的。”柳学冬叹了口气,表情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往事不堪回首,“不过你放心,我早就已经金盆洗手了,现在跟那边一点联系都没有。” 虞红豆盯着柳学冬,过了好久,她终于叹了口气:“这些事……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谁还没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过去呢?”柳学冬在心底松了口气,然后他突然起身,一把将虞红豆的双手手腕抓过头顶,然后伸手一推,将她按在墙上。尐説φ呅蛧 虞红豆一惊,瞪大了眼看着柳学冬:“你干什么?” 柳学冬缓缓凑近,鼻息喷吐在虞红豆脸上:“刚刚你看够了,现在该给我看看了。” 第042章 宁死不屈江子轩 客厅沙发上,虞红豆整理着凌乱的衣衫,满脸通红。 柳学冬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也是个讲求公平的人,说看,那就只看,不该做的什么也没做。 厨房里飘来香味,是柳学冬在张罗着二人的晚饭。 “端菜了。”厨房里传来柳学冬的喊声。 虞红豆揉着还有些生疼的手腕,起身朝厨房走去,端起菜路过柳学冬身边时,她小声嘟囔了一嘴:“斯文败类……” “你说什么?”柳学冬回头。 虞红豆脸一红:“我说,你累不累?” 柳学冬不着痕迹地在她胸前一瞥:“不累,精神着呢。” 虞红豆赶紧败退。 …… 第二天,虞红豆照常上班,因为九处这次抓了不少人,处里给每个人都分配了审讯任务,所以这几天她应该会比较忙——但至少不用加班了。 而柳学冬,也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新病人。 一想到又可以回归正常生活的他不免有些激动,所以早早地就在诊所里等着了。 上午,吕姐把人带了上来,柳学冬还是坐在老地方——二楼落地窗旁边。 他转头看过去,只见这次来的有三个人,一男一女外加一个半大小子,看上去像是一家人。 那男的看上去有四十左右,见到柳学冬后赶紧快步走过来,远远就伸出手:“您好,您就是柳医生吧,久仰大名。” 说着,男人从胸前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鄙人姓江,江军宏,这位是内人尹玉兰和犬子江子轩。” “江先生你好。”柳学冬点了点头,他看了眼名片,上面写着:永江电子科技集团总裁,江军宏。 在柳学冬的示意下,江军宏带着家人在茶几对面坐下,江军宏客气地说道:“柳医生,是严总介绍我过来的。” 见柳学冬露出思索的表情,江军宏又补充道:“严总,您还记得吗?涛声传媒的严新杰,我跟严总有些业务往来,是老熟人了。” 柳学冬恍然大悟:“记得,上次他们公司有两个明星在我这做过心理诊疗。” “对对对。”江军宏接话道,“严总给我说,您在治疗心理疾病方面很有经验,所以才给我推荐了您。” 柳学冬把目光投向江军宏身旁的两位,尹玉兰是位容貌姣好的成熟女性,虽然三十多岁了,但看得出来保养得很好;而江子轩看上去应该只有十五六岁,此时他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手里捧着一台最新款任天堂GBASP掌上游戏机,玩得正起劲。 柳学冬心里有了点猜测:“直接进入正题吧江总,是令公子出什么问题了吗。” 江军宏闻言一怔:“柳医生看出来了?” “猜的。”柳学冬摆了摆手,“说说吧,怎么回事。” 柳学冬说话时盯着的是江子轩,但江子轩却根本不理柳学冬,自顾自玩着自己的,反而是江军宏回答了:“唉——我要是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好了。子轩这学期刚升高中,他原本成绩一直很好的,但升学考试不知怎么回事,就发挥失常了,没考上重点高中,我就花了些钱,把他塞进了私立贵族学校。但从新学期开始,他的成绩一直没有回升,反而一落千丈,我也跟他们老师聊过,老师给我说,子轩在学校里很沉闷,也不主动去交朋友,上课也从来不认真,被叫起来回答问题时也什么都不说。” 江军宏愁容满面:“我和他母亲也都私下跟他谈过心,可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可他自己不说,我们又怎么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呀?后来,老师就建议我们带他去看心理医生,这不就找到您这来了嘛。” “那一会儿我单独跟他聊聊。”柳学冬瞥了一眼江子轩,发现他竟然正斜着眼偷看自己,见被发现后,又赶紧把眼珠子转了回去。 柳学冬心底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江总和江太太今天不上班吗?” “本来是要上的。”江军宏叹着气点头,“但孩子重要,这不特意请了假么。” 柳学冬笑了笑:“那你们还是回去忙自己的吧,你们在这里孩子估计依然什么都不肯表达,你们离开了或许对他更好。” 尹玉兰面露犹豫,反而是江军宏果断道:“好,那就听柳医生的——那我们什么时候来接他?” 柳学冬抬手看表:“下午午饭后吧。” 等江氏夫妇离开后,柳学冬看了眼还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江子轩,起身说道:“走吧,我们进屋里聊。” 江子轩瞥了柳学冬一眼,然后也不说话,端着游戏机跟柳学冬走进诊疗室。 柳学冬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江子轩抬头环视了一圈房间,他见诊疗椅舒服,就直接走过去躺了下来——眼睛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游戏机。 柳学冬手里转着笔,盯了江子轩一会儿后,轻声笑道:“装的吧。” 江子轩斜了柳学冬一眼,没有说话。 柳学冬又笑了:“不是装的,你紧张什么?”小說中文網 游戏里响起“GAMEOVER”的电子音,江子轩有些气恼地放下游戏机,然后用自以为有气势的眼神瞪着柳学冬:“别那么多废话,我就给你直说了。你呢,就随便编一个病因,把我爸妈糊弄过去,然后从我爸那乖乖拿钱,其他什么都别管,懂?” 柳学冬笑着起身,走到江子轩跟前:“你也知道付我钱的是你爸,那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要帮也是帮你爸,凭什么帮你糊弄他们?” “呵,”江子轩冷笑一声,“那就是谈不拢咯?那好,今晚我就叫兄弟把你这破诊所砸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柳学冬盯着江子轩嘴唇上的青涩绒毛,一时有些无语:“你的兄弟都和你一样毛还没长齐吗?” “你!”江子轩气急,“你个穷医生——不信邪是吧,那你就等着瞧!”说完这句,就又埋头玩起了游戏机。 柳学冬无奈摊手:“好家伙,原来是叛逆期。” “哼。”江子轩冷笑一声,不理他。 柳学冬一把抢走他手上的游戏机,揣进了自己包里。 江子轩跳下诊疗椅,挺起胸膛横着眼瞪过来:“你特么别给脸不要脸——” “给我好好说话。”柳学冬叹了口气。 “我说你大爷说……”江子轩冷笑连连,然后对着柳学冬一张嘴,“嗬——忒!” 一口唾沫落在白大褂胸前。 柳学冬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所以说,熊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下一刻,右臂高高扬起—— 在江子轩瞳孔中,一只手掌迅速放大。 “啪——!” 这一巴掌,直接把江子轩抽得原地打了个转,然后才捂着脸发出痛呼:“嗷!!!” 泪水明明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但江子轩硬是吸着鼻子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他捂着脸,用惊恐中夹带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柳学冬:“你敢打我?!” 回应他的是另一巴掌——柳学冬根本不答,果断抬起左手抽下去。 又是“啪”的一声脆响,江子轩之前怎么转的,这次就怎么转了回去。 回过神来,江子轩还来不及开口,抬眼就看到柳学冬又把手举了起来,他赶紧抬手抱头,嘴里慌忙喊着:“等等等——等一下!等一下!” “嗯?”柳学冬低头,“能好好说话了?” “能了能了!”江子轩缩着脖子抱着头,惊恐的眼神从双臂之间望出来,“大哥有话好说,先停手……” 柳学冬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伸手一指治疗椅:“滚回去坐好。” 第043章 从小爱拖地 江子轩赶紧爬上治疗椅,看似老实了,但其实眼珠子一直往门边瞟。 柳学冬走过去将门反锁,正好听见吕姐在门外问道:“柳医生,我听到了叫声,有事吗?” 江子轩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张嘴就喊:“救命——” 柳学冬看他一眼,不以为意,对门外说:“没事吕姐,你去忙吧。” “好嘞。”吕姐应了一声就走了,仿佛没听见江子轩的喊话。 回过头,柳学冬看见江子轩正用怒中带怯的眼神看着自己,柳学冬搓了搓手指,江子轩赶紧缩了缩脖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柳学冬笑道,“是不是想先暂时‘忍辱负重’,然后等到下午你爸妈来接你时告状?” 提起父母,江子轩又有了底气,他下意识想指柳学冬,但犹豫了一下又把手缩了回去,明明是想硬气却又怂得慌:“你完了!” 柳学冬情不自禁想笑:“我刚刚抽你那两巴掌是用巧劲打的,打人生疼,却一点外伤都不会留下,不信你可以去照照镜子。”说着,柳学冬指了指诊疗室的洗手间。 江子轩明显不信,登登登跑进洗手间,过了一会儿又登登登跑了回来,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柳学冬:“你会功夫?!” “我不仅会功夫,我这里还有一套祖传的杨氏电击疗法,专门针对你这种叛逆期小屁孩的。”柳学冬脱下白大褂,直接扔到江子轩头上,“你要是不想尝尝滋味,就去把衣服洗了。” 说罢,柳学冬旁若无人地点起烟,再把腿撬到桌子上,一脸混不吝道:“你要真硬气,就去你爹妈那告我,你看他们信我还是信你。今天你要是不把衣服给我洗干净了,你等下次复查的,看我不把你头拧下来。” 江子轩打了个哆嗦,本想再嘴硬几句,但张了半天的口却说道:“……洗衣机在哪?” “手洗!”柳学冬一瞪眼,江子轩赶紧抱着衣服跑进了洗手间。 十多分钟后,江子轩提着白大褂出来了:“洗好了大哥……晾哪?” 柳学冬指了指旁边:“就搭治疗椅上。” 江子轩弱弱地看着柳学冬:“……那我坐哪?” “你站着。”柳学冬瞥过去一眼,江子轩不敢再问。 江子轩老实了,柳学冬总算可以开始跟他正常交流。 一番询问下来,柳学冬终于弄清楚事情原委。 原来这江子轩从始至终成绩就没有好过,江氏夫妇还以为他之前成绩好,其实是因为他每次考试都靠着花钱买通成绩好的同学帮他作弊,才给了江氏夫妇这种错觉。可后来中考时就没人能帮他了,所以才“遗憾”落榜。进入贵族学校后,身边的同学都和他一样都是家里不差钱的主,再加上和新同学不熟,自然没人肯帮他,也就渐渐成了老师眼中“孤僻”的差生。而他自己也不敢跟父母说明真实情况,当父母误以为他患上心理疾病后,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啧啧啧……”柳学冬听得连连摇头,“没救了,埋了吧。” 江子轩鼓起勇气瞪着柳学冬:“这件事你不准告诉我爸妈!” “那不然怎么办?”柳学冬无奈地说道,“你这又不是病,我怎么治?你来我这里就是磨洋工,一个疗程后我再跟你爸妈说我治不好?那不是败坏我声誉么。” “那我管不着。”江子轩偏开头,“反正你要是敢暴露我,我就,我就……” 被柳学冬冷冷盯着,江子轩把后半截话又咽了回去。 柳学冬道:“又皮痒了?” 江子轩小声嘟囔:“大不了我今天回去给他们说我下次不来了……” 柳学冬不怀好意地笑道:“不来可不行,那不还是相当于我没治好?反正治病也是治,治熊孩子也是治,咱们为什么不试试呢?” 江子轩被柳学冬笑得直发怵,他连连摆手:“不不不,我绝对不来了!” 柳学冬眉毛一挑,起身来到江子轩面前,居高临下盯着他:“你试试?三天后我要是准点见不着你,我立刻给你爸妈打电话,我不仅要把事情经过告诉他们,还要让他们断你经济来源,让他们把电脑、游戏机全给你砸了,我还要给你学校写信,把你花钱作弊的事通报全校,让你提前丧失高中择偶权。” 江子轩气得直跳脚,他指着柳学冬就开喷:“你特么别逼我——” 柳学冬一把薅住他的头发,扯得他弯下腰去:“你特么再指一个试试?” 望着柳学冬高高举起的巴掌,江子轩赶紧服软:“错了错了——大哥我错了!” …… 午饭后,江氏夫妇准时来接江子轩。 江子轩看见父母仿佛是看见了救星,三步并作两步钻进了车里。 江军宏看向柳学冬,关切问道:“柳医生,怎么样?” 柳学冬笑着回:“小问题,令公子只是有些自闭,能治。” “那就好那就好。”江军宏与尹玉兰对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 柳学冬的目光看向江军宏身后的汽车,车窗里,江子轩也正偷偷打量着这边。柳学冬玩味一笑:“记得三天后来复查,还是今天这个时间——哦对了,这段时间就别让他玩游戏了,让他多和其他同龄人接触一下。” “呃……怎么接触?柳医生有什么好建议吗?” “嗯。”柳学冬笑着点头,“给他多报几个补习班吧。” 晚上回家后,柳学冬把今天的经历当做趣事讲给了虞红豆听,虞红豆被逗得直乐,末了又问道:“你都说了他不是患病,那你打算怎么治?” “不考虑过程,只要结果是好的,那江氏夫妇自然就会买账。”柳学冬说道,“他们的核心目的其实还是孩子的成绩问题,所以只要江子轩的成绩有起色,那‘病’就算是治好了。” “你难道要给他补习?”虞红豆好奇地发问。 柳学冬笑着摆手:“我哪有那闲心,怎么学是他的事,我只负责给他动力。这人呐,不逼自己一把,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个地步。” …… 三天后,江子轩果然如约而至。 站在诊所门口,江子轩望着父母离开的背影,满眼都是依依不舍。 眼看着汽车出了小区大门,柳学冬直接揪着江子轩回了屋子。 柳学冬把吕姐叫来:“吕姐,今天你歇着,把活交给他。” 说完,柳学冬把拖把递到江子轩面前:“反正你也不需要治病,今天你的任务就是把这里给我打扫干净,要是我最后检查不满意,那你就等着我把事实告诉你爹妈吧。” 江子轩盯着眼前的拖把,鼻孔冒着粗气,一副“我江某此生从未受过这般折辱”的表情,但眼看着柳学冬又把手举起来了,他终究还是选择忍气吞声,一把抢过拖把,理直气壮地喊道:“我特么从小就爱拖地!” 一个小时后,大汗淋漓的江子轩走进诊疗室,在柳学冬对面一屁股坐下来:“干完了!”Www.XSZWω8.ΝΕt 柳学冬瞥了他一笑,笑道:“我直接给你明说吧,以后你每次来我这复诊,都得像今天一样干活,我诊所要是没活干了你就去扫小区,反正不会让你闲着。” 江子轩瞪着柳学冬,正要开口却被柳学冬抬手打断:“你要想结束治疗也可以,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把实情告诉你爸妈;要么,你自己想办法把成绩提上去。” 江子轩沉默了,低着头像是在考虑着该选哪个。 柳学冬安慰道:“想开点,人生本来就充满了坎坷。” 直到江氏夫妇来接他时,江子轩依然没做出选择,但柳学冬相信下次见面时江子轩心里肯定有答案了。 目送着江家三人离开,柳学冬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哪位。” “你好,请问是柳学冬吗?这里是中海市长宁区公安局。”电话那头是个很正式女声。 闻言,柳学冬不禁皱眉:“我是柳学冬,请问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女声道:“是这样的,这边有位来自东瀛的女士自称是你的朋友,可是她却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才通过向我们求助找到的你。” 柳学冬微微眯眼:“我不认识什么东瀛的朋友。” “呃,她说她叫……”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确认。 “……胧月暻。” 第044章 胧月暻 站在公安局门口,柳学冬抽了支烟。 在听到“胧月”这个姓氏后,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几个猜测,并且针对这些猜测作出了相应的决定。 胧月,在日语中通常是指十二月。而胧月这个姓氏所代表的是东瀛的一个大家族。 当年柳学冬在东瀛执行某个任务时,曾机缘巧合救过一个胧月家的人,他叫胧月泉治——是这一代胧月家的第三子,算算时间也应该有四十多岁了。 后来柳学冬通过胧月泉治在东瀛做了不少事,其中就包括找到“柳学冬”这个人,以及安排“柳学冬”死后三年里的动向,保证他依旧“活”在大众视野中。 抽完最后一口,柳学冬丢掉烟,用脚踩熄烟蒂,然后转身走进公安局大门。 向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后,柳学冬在角落的休息区见到这个名叫胧月暻的女人。 她穿着卫衣加短裤,用卫衣帽子罩着头,在看到柳学冬后,她像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于是赶紧起身,然后摘掉帽子。 柳学冬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有着不输虞红豆的身高,笔直纤细的小腿下踩着一双小白鞋。她的脸蛋像是瓷娃娃般精致,和虞红豆不一样,虞红豆有着立体的五官,眼眶深邃鼻梁直挺,而胧月暻的容貌更偏向东方美,脸部线条更柔和一些,而且相比起虞红豆有些自来卷的长发,胧月暻是典型的黑长直,留着齐眉刘海,耳侧两旁是整齐的公主切,后发像瀑布一样披散开。 但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眼神一点波动都没有,无悲无喜,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蒙了层灰色。 带路的工作人员朝胧月暻问道:“你要找的是他吗?” 胧月暻双手垂在小腹,微微鞠了一躬:“是的,万分感谢。” 工作人员离开后,二人对视了一眼,胧月暻咬了咬嘴唇,正想开口却被柳学冬打断:“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说。” …… 回到家,柳学冬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也没有邀请胧月暻坐下的意思,就任由她站在自己对面。 柳学冬颇感烦躁,他点起一根烟:“你跟胧月泉治是什么关系。” 胧月暻微微弯腰:“他是我父亲。渡鸦桑,这次冒昧拜访……” 柳学冬眼睑一抬,胧月暻仿佛感觉有一把刀从自己脸上刮过,她赶紧改口:“万分抱歉,柳先生,我无意冒犯。” “看来胧月泉治跟你说了不少事。”柳学冬翘起二郎腿,审视着面前的胧月暻,“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胧月暻低下头,眼睑半垂,用平静的声音回答:“我知道您是清道夫协会的那位……S级执行官,也知道您曾经救过我父亲。‘柳学冬’这个身份是我父亲为您找到的,家族内只有父亲知道您的身份,您和他一直是单方面联系,所以即使是我父亲也无法确定您的去向。但是在半年前,父亲发现您取走了安全屋里的身份证明,所以他断定你应该是换过身份了。” “继续。”柳学冬默默点头。 “父亲知道您不喜欢被打扰,所以即使知道您离开了,但也从未声张过这件事,也从未想过要找您。”胧月暻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突然面朝柳学冬跪了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胧月暻双手撑膝,盯着地面缓缓说道,“这次,胧月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劫难,已经没有办法了,父亲只好向您求助。” “柳先生应该清楚,我们胧月家坐落于江户,是传承上百年的大家族。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事实就是这样——胧月家从二十年前开始就已经趋于没落,这些年也一直在走下坡路。而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胧月家背后一直有苇原众的支持。” “可就在几个月前,清道夫协会东瀛分部和白头鹰驻东瀛分局开始联手,一起对抗苇原众。而苇原众作为东瀛本土的组织,它的背后是像胧月家一样许许多多的大家族,这些大家族一直都是苇原众的经济来源和权利基础。于是从那天开始,陆陆续续就有大家族的实权人物遭遇暗杀——比如我的大伯,胧月金太郎。” “我大伯是现任家主,他死后,家主位置本该由二伯胧月岩介接任。但爷爷却不顾家人反对,自己重新接任了家主大权。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还有下一次,那下一个被暗杀的大概率就会是我爷爷——爷爷过后就是二伯,二伯过后就轮到我父亲了。” 柳学冬已经有些厌倦了,他挥了挥手:“这件事你该去找苇原众,而不是找我……” “苇原众已经放弃胧月家了。”胧月暻直接打断了柳学冬的话,“苇原众面对清道夫协会和白头鹰两方,仅仅只能做到勉强支撑罢了。而胧月家只是一个快要没落的家族,苇原众的人手要负责去保护其他能给它们带来更多利益的家族。” “没有苇原众的庇护,光凭家族自己的力量,根本拦不住暗杀者。” “所以……父亲才想到了您。他利用家族的人脉,查到‘柳学冬’这个身份最终去了中海。而我正好曾经在中海生活过一段时间,并且会说中文,所以父亲才派我过来找您。” 虽然嘴里说着关乎家族存亡的事情,但胧月暻的眼神却还是那副没有感情波动的样子,仿佛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 “父亲知道您的性格,但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胧月家也不会向您乞求帮助——并且父亲说了,我们胧月家不是不识礼数的人,您这次帮忙的报酬……我将作为胧月家的礼物,献给您。” “所以……拜托了,渡鸦桑!”说完这句,胧月暻直接一拜到底,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长发泼散一地。 “你别把我地板磕坏了……”柳学冬心疼的说。 胧月暻一动不动,仿佛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就不打算起身了。 柳学冬叹了口气:“礼物就要有礼物的自觉,连个绑带都不扎,算哪门子礼物……” 胧月暻还是不动,但头发下却传来声音:“如果您喜欢的话,我可以的。” 柳学冬沉默了。 半晌后,柳学冬终于说道:“这个忙,我帮不了。” “如果你担心回去有危险,你可以留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安全,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柳学冬把烟头狠狠摁熄在烟灰缸里——最近烦心事太多,导致他抽烟也变勤了。 “但你要想让我跟你回东瀛,那不好意思,免谈。”柳学冬烦躁地看了眼还跪在那里的胧月暻,“别说我跟你父亲的交情还没那么深,况且我现在早就不管阴影世界的事了,我根本没必要为了你们胧月家的死活再让自己陷进去。” 胧月暻依然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 柳学冬心脏顿时一紧,转头看向玄关;注意到柳学冬的紧张情绪,胧月暻也直起身子跟着看了过去。 下一刻,虞红豆从玄关走了出来,她脸上还带着笑意:“你回来了?你今天不是有病人……” 声音戛然而止,虞红豆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龙暻?!” 第045章 有朋自远方来,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玄关旁,虞红豆呆呆地看着胧月暻;客厅里,胧月暻和柳学冬面无表情地望着虞红豆。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柳学冬:急,老婆刚回家就看见一个陌生女人跪在我面前,该怎么办? 虞红豆:急,刚回家就看见闺蜜正跪在我老公面前,这是什么情况? 胧月暻:急,闺蜜刚回家就看见我正跪在她老公面前,我该怎么解释? 累了,毁灭吧。 柳学冬在心里说道,他默默点起一根烟:“红豆,你听我解释。” “红豆?” 回答他的不是虞红豆,而是胧月暻,她撑着茶几站起来,却没想到因为跪太久,脚下一个趔趄,虞红豆赶紧上前把她扶住。 抓着虞红豆的手臂,胧月暻怔怔看着她的脸:“虞红豆!真的是你!” 虞红豆扶着她到沙发坐下,然后给了柳学冬一个眼神,柳学冬讪讪地挪开屁股,坐到了对面去。 “是我。”虞红豆可还没忘记刚才那一幕,她给胧月暻倒了杯水,然后自己坐到柳学冬身边,对柳学冬说道,“还记得之前给你说的那个我高中时最好的朋友么,就是她,龙暻。”仦說Ф忟網 柳学冬面无表情,心说我只听说过龙井茶。 胧月暻脸色尴尬:“那个,红豆,我一直没告诉过你……其实我是东瀛人,真名叫胧月暻。” 见虞红豆眼睛逐渐睁大,胧月暻赶紧举手:“我是有理由的!我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初中时家里就把我送到了大夏来读书,为了不被同学区别对待,所以才谎称自己是大夏人,等读完高中后,因为家里出了些事,就被直接带回去了……因为走得急,所以都没来得及告诉你一声,但你相信我,我原本是打算要跟你坦白的……真的是因为没来得及!” “等等等等——”虞红豆抬手打断,她的目光在柳学冬和胧月暻脸上游移,“这些都是后话,你们能不能先给我解释一下——刚刚那是什么情况?你们又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胧月暻迟疑地看向柳学冬,柳学冬抬头望着天花板,心里把胧月暻骂了千百遍:傻逼女人这时候看我搞毛? “你俩对什么眼色呢!”虞红豆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吓得胧月暻赶紧收回目光。 “你来说!”虞红豆瞪着柳学冬。 “红豆,都是巧合。”柳学冬叹了口气,他盯着手里的香烟,目光逐渐深邃。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我在东瀛那几年加入过社团,还给他们社长治过病。”柳学冬缓缓吸了口烟,语气沧桑,“这次胧月暻过来找我,是因为他们社长又病了,想请我回去治病……没错,她就是那个社长的孙女,江户赫赫有名的黑道千金——胧月暻小姐。” 胧月暻:“???” 虞红豆惊疑不定地看向胧月暻,柳学冬在旁边狠狠瞪了胧月暻一眼。 胧月暻立刻会意,她把双臂往身后沙发上一搭,右腿蹬着茶几边缘,头一歪眼睛一瞪,表情顿时桀骜:“八——格牙路!不听话死啦死啦滴!” 好家伙,这一开口就是大佐级别。 柳学冬太阳穴直突突,恨不得现在就把胧月暻从窗户丢下去。 “太君……啊呸!”虞红豆差点没回过神,“不是,这啥?中式日语?东瀛也能收到央台了?抗日剧的传播度已经这么广了吗?这槽点多到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了啊!” 胧月暻默默把脚放下去:“我怕说日语你听不懂,所以就换个方式……” “话说……”胧月暻小心翼翼打量了柳学冬一眼,然后转头对虞红豆问,“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面对多年不见的好闺蜜,虞红豆反而有些扭捏:“其实……我刚结婚不久,他是我先生。” 这次轮到胧月暻睁大眼睛了,她小嘴微张:“结,结婚了!斯国一!你居然和渡——和柳先生结婚了!” 虞红豆脸蛋微红,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掩饰害羞:“确实是太巧了,没想到你们居然也认识。对了,你爷爷的病情如何了?很急吗?” 胧月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回道:“急!很不乐观!可是柳先生不愿意跟我回东瀛,所以我才求他。” 虞红豆看了眼柳学冬,柳学冬对她微微摇头,于是她又转向胧月暻:“那个,要找心理医生,其实在东瀛找更方便吧?为什么非他不可?” 胧月暻沉默了,仿佛有着什么难言之隐,但柳学冬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她一定是在想该怎么编。 可就在片刻后,胧月暻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噙满了泪水,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我不想继续瞒下去了!我跟你们说实话吧,其实欧吉酱(爷爷)他……他老人家已经快不行了!柳先生是欧吉酱这辈子最欣赏和敬佩的人,我来之前,他躺在病床上亲口告诉我,说他只想在合眼之前再见柳先生一次,哪怕只看一眼,他也死而无憾了。但是欧吉酱却不想柳先生为此徒增负担,所以才让我隐瞒这件事……” 柳学冬额头青筋乍现。 虞红豆不禁动容:“一个迟暮之年的老人家……明明已经是最后的遗愿了,居然还在替别人考虑……” 说着,虞红豆转头看向柳学冬,眼神很复杂:“柳先生……” 柳学冬捂着脸:“这可太他媽令人感动了……别说了,我去。” 第046章 叫声小姨不过分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柳学冬也就不再纠结,当下打电话联系机场订机票。 期间他还假惺惺问虞红豆:“要不你跟我一起?就当出去旅游一趟。”其实他清楚得很,虞红豆刚加入九处,根本没法出国。 果然,虞红豆摇头拒绝:“我就不去了,我才刚来新部门,不合适。” 机票订在明天下午。胧月暻倒是想越快越好,但决定权在柳学冬手上,她也没法提出异议。 这时,虞红豆起身:“龙暻你今晚就在家里住吧,我给你收拾房间——哎,忘了这不是你真名,那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叫你?” 胧月暻赶紧道:“怎么叫都可以,我家人一般叫我暻子或暻酱。” “行吧暻酱。”虞红豆还有些不适应这个日式的亲昵称呼,“那今晚就只有委屈柳先生睡客房了。” 胧月暻有些不好意思:“啊,这样真的好吗?” 柳学冬脸色顿时一沉,他拉着虞红豆走进卧室,转身把门一关:“什么意思?” 虞红豆安抚道:“来者是客,再说我跟她好多年没见了,正好可以叙叙旧。” 柳学冬很不理解——说好的美满人生,怎么还没尝到味道就要被迫分居了呢? “那也不能因为她影响我们正常的夫妻生活。”柳学冬语气严肃,“明天我就要去东瀛了,还不知道多久能回来,难道最后一晚也要被她给占了?” 虞红豆脸颊飞起红霞,她轻轻推了一把柳学冬:“别占我便宜,我们哪来的什么‘夫妻生活’?” “你不准说了,这事听我的。”虞红豆翻了个白眼。 柳学冬冷笑一声:“那你问问她同不同意。”说罢,一把拉开房门,正趴在门上偷听的胧月暻差点没摔进来。 胧月暻扶着门尴尬一笑:“你们继续。” “说吧,今晚你想睡哪儿?”柳学冬冷眼看着她。 胧月暻小心翼翼看了眼柳学冬,然后一把抱住虞红豆手臂,躲到虞红豆身后:“我跟红豆睡!” 虞红豆朝柳学冬摊了摊手。 柳学冬面色不虞地盯着胧月暻。 胧月暻在虞红豆背后冲他挑了挑眉毛:“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咱俩睡?” 柳学冬情不自禁倒吸了口冷气,他发现胧月暻自从搞清楚他跟虞红豆的关系后,突然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仿佛之前跪在他面前乞求帮助的是另一个人。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行了行了,别争了。”虞红豆站出来当和事佬,“柳先生,你就委屈一下吧。这样,今晚别做饭了,你先歇一下,等我把客房收拾出来,我们出去吃。” 说完,虞红豆把柳学冬拉了出去,自己去收拾房间。 …… 客厅里,柳学冬和胧月暻并排坐在沙发上,虞红豆进进出出忙碌,电视虽然开着,但两人谁也没把注意力放在电视上。 柳学冬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旁边胧月暻正襟危坐。 忽然,胧月暻依稀听见了轻微的“咯咯”响声,转头一看,发现原来是柳学冬把牙咬得咯咯作响。 “那个……”胧月暻往旁边挪了挪,她小声说道,“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去跟红豆商量一下,今晚咱俩睡一床?” 柳学冬气极反笑:“你就作吧,作不死你。” 胧月暻展颜一笑,双眼眯成了月牙儿,她看了眼虞红豆不在,然后悄悄把嘴唇凑到柳学冬耳边:“渡鸦桑,话说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绑带?黑色的?还是粉红色?” 这时,客房传来脚步声,胧月暻赶紧坐直了身子。 虞红豆走出来,她看了眼沙发上“毫无交流”的二人,不禁对柳学冬说道:“你倒是给人削个苹果呀,干坐着干什么?” 柳学冬笑着点头:“好的,我这就削。”说罢,抓起桌上的小刀,噌的一下弹出刀锋。 柳学冬侧身看向胧月暻:“暻酱,你是喜欢削皮吃还是切片吃?”说话时,刀尖若有若无地对着胧月暻。 胧月暻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闪着寒光的刀锋,不禁咽了口唾沫:“我……洗洗就能吃。” 看虞红豆拿了东西又进去了,柳学冬直接把苹果扔进胧月暻怀里:“是不是给你脸了?自己去洗。” 胧月暻现在是觉得有了虞红豆撑腰,壮着胆子疯狂试探柳学冬:“红豆让你帮我洗——说起来我比红豆还小一岁,我叫你一声姐夫,你叫我一声小姨不过分吧?” 神特么小姨……柳学冬额头青筋又绷起来了:“那叫小姨子!” 柳学冬一把夺过苹果,拿进厨房冲洗。 胧月暻屁颠屁颠跟了过来,斜倚在门口看着柳学冬忙活。 “这次有什么是需要我们这边准备的吗?”胧月暻低声问道,“我联系家族,让他们提前准备。” 柳学冬洗着苹果:“无非是些带不上飞机的武器设备——还有那边阴影世界最新的情报,让胧月家去找苇原众要,要是连这个都搞不定,那胧月家就等死好了。” …… 在胧月暻的强烈要求下,三人晚上吃了顿中餐。 席间,虞红豆和胧月暻倒是有说有笑兴致高昂,柳学冬却吃得味同嚼蜡。 回家后,三人各自洗漱上床,胧月暻被虞红豆拉进卧室去试新买的睡裙,把柳学冬一个人丢在外面。 听着从卧室中传来的莺莺燕燕声,柳学冬叹了口气,默默走进书房打开电脑。 只见他十指如飞,快速敲击键盘,没一会儿,桌面上凭空弹出了一个黑色的聊天室。 柳学冬发送消息:【苇原众现在是什么情况。】 几秒钟后,聊天框弹出一连串的“!”,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最后才是一段消息:【你不是死了吗?!】 柳学冬没动,果不其然,几秒钟后,电脑屏幕开始疯狂弹出窗口,无数数据代码像雨幕一样滚动,倒映在眼镜镜片上。柳学冬终于落下双手,飞快敲击键盘,冷静应对。 不一会儿,弹窗代码逐一消失,屏幕恢复整洁,柳学冬这才回复道:【不要试图找我的位置,是我没错。】 对面发来消息:【该死,这熟悉的挫败感!不过这还不够,你要怎么证明?】 柳学冬想了想:【在非洲那次,你被一个两百斤的岗比亚女人睡过。】 【够了!现在我信了!一会儿我就把你要的东西发你!】即使是文字,也能看出对面的气急败坏。 柳学冬回:【守口如瓶。】 【明白。】 这时,书房门被推开,柳学冬在键盘上一敲,聊天室立刻消失。他抬起头,看见虞红豆正站在门边:“怎么了。” 虞红豆问:“还在忙工作?” “不了。”柳学冬把电脑关机,起身道,“早点休息,明天我先回趟诊所,把江子轩安排好,然后就去乘机。” (第一卷完) 第047章 会下跪的暻酱最可爱了 『等干完这票,我就退休。』 早上睁开眼,柳学冬就给自己立了个Flag。 起床,准备早餐。家里突然多了一张嘴,所以柳学冬就多买了些回来。 可能是由于昨夜二人聊得太晚的缘故,虞红豆今天罕见的起晚了,等她风风火火地从卧室跑出来,随意喝了两口粥就又赶着去收拾,最后,她只来得及跟柳学冬匆匆告了个别,然后抓起一个包子便出门了。 虞红豆走后,又过了好一会儿胧月暻才揉着眼睛走出来。 她看到餐桌上的食物,一屁股坐在柳学冬对面,然后伸手拿起一颗茶叶蛋。 啪! “啊!”一双筷子打在她的手背,胧月暻疼得叫了一声,茶叶蛋也掉在了桌上。 柳学冬面无表情地把茶叶蛋放回盘子里,然后用筷子指了指旁边:“站过去。” 胧月暻瞌睡一下清醒,这才想起现在屋里可没有虞红豆当她的挡箭牌了。想到这里,胧月暻就像被当头浇下一盆凉水,昨天那股嚣张气焰顿时熄灭下去。 她挪着步子,走到旁边乖乖站好,可怜巴巴地望着柳学冬:“柳先生……” 柳学冬冷眼看着她:“怎么不叫渡鸦桑了?” 胧月暻笑得很勉强:“那都是跟您开玩笑的,渡鸦桑是谁?真的不熟……” “我还是比较喜欢昨天跪在我面前那个你。”柳学冬的语气逐渐变冷,“我是该说你不懂分寸好,还是不知收敛好?是因为有虞红豆在,才给了你底气?还是说你觉得我真的很在意你们胧月家的死活?” 森冷的话语使房间里弥漫着低气压,胧月暻笑不出来了,手指微微发颤:“很,很抱歉……渡鸦桑,我……” “跪下。”柳学冬声音不大,却不容质疑。 胧月暻双膝一软,下意识就跪了下来。 虽然面朝着柳学冬,但胧月暻却不敢抬起头看他。 柳学冬夹起一个馒头,随手扔过去,馒头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胧月暻面前。 “这是你今天的早饭。”柳学冬慢条细理地剥着茶叶蛋,“再有下次,你就去厕所吃。” 胧月暻直直盯着地面上的馒头,沉默片刻后,一言不发地将馒头捡起来,开始用手撕着放进嘴里。小說中文網 胧月暻吃得很慢,直到柳学冬已经坐在沙发上开始看报纸了,她才终于吃完,她用手指轻轻擦拭了嘴角,轻声说道:“ごちそうさま。(我吃饱了,多谢款待)” 柳学冬头也没抬:“收拾干净。” “嗨。”胧月暻点头起身,开始打扫桌面上的食物残渣。 又等了一会儿,把一切都整理好的胧月暻从厨房出来,站到柳学冬面前。她双手交叠在小腹,安静得像一个瓷娃娃——这时才体现得出她是一个接受过东瀛家族式教育的女人。 柳学冬从报纸上抬起头看着她,笑道:“果然还是这样子的暻酱最可爱呢。” “您喜欢就好。”胧月暻轻声回道。 “去换衣服吧。”柳学冬挥了挥手,“一会儿跟我出门,把事情安排完我们就出发。” …… 柳学冬要带的行李不多,一只手提包就能装下。 等他们二人来到诊所后,吕姐已经把门打开了。 吕姐诧异地看着跟在柳学冬身后的胧月暻:“柳医生,这位是……?” 柳学冬笑着答道:“一个朋友。对了吕姐,今天关门后你就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工资照发。我要去东瀛出一趟差,等回来了我给你打电话。” “知道了柳医生。”吕姐点头应了。 交代完吕芳,柳学冬就坐在一楼等着,没有得到示意,胧月暻就一直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没过多久,江子轩再次被江氏夫妇送来。 看到柳学冬时,江子轩深吸一口气:“我想通了,我选——”话还没说完,江子轩就注意到了柳学冬身后的胧月暻,眼珠子像是长在了胧月暻脸上,再也移不开了。 “哎哎,看哪儿呢?”柳学冬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拽了回来。 “难怪他们都说食物链顶端的是姐姐……”江子轩还没回过神,直到柳学冬站起来挡住他的视线。 “再漂亮的姐姐也不是你的。”柳学冬把拖把塞进江子轩手里,“况且话说回来,食物链顶端的那是富婆。” 然后柳学冬又转头招呼胧月暻:“你站这儿添什么乱?去给我泡茶。” “我这就去。”胧月暻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江子轩一把握住柳学冬的手,满脸郑重地说道:“大哥我想好了,我选第二项,我一定努力学习——不过你能教教我要怎么才能像你这么优秀吗?” “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柳学冬痛心疾首,“少年啊,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江子轩干劲满满地去干活了。 等他干完活回来,看见柳学冬正坐在二楼落地窗边,那个“漂亮姐姐”就站在他身后。 看见江子轩过来,柳学冬示意他在旁边坐下,开口道:“给你说件事,你的‘治疗’要延迟了,我临时要出差,估计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就不用来了,等我回来会通知你父母的。” 江子轩偷偷看了眼胧月暻,却发现胧月暻垂着眼睑不知在看什么,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等你回来,我的成绩一定有起色。” 打发走江子轩后,柳学冬给吕芳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胧月暻打车直奔机场。 登机前,柳学冬在候机室给虞红豆最后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通。 “柳先生,登机了吗?” “马上了。”柳学冬语气温柔,“所以给你说一声,落地后我给你报平安。” “嗯,好的。” 双方不约而同沉默了一阵,还是柳学冬先打破平静:“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每次都这句,耳朵都起茧了。”虞红豆轻声笑着,“对了,小暻在你旁边么,我跟她说几句——也真是的,明明好多年没见了,这才一天不到就又要分开。” “好。”柳学冬打开免提,把电话递给胧月暻,默默盯着她。 胧月暻接过电话,打量着柳学冬的脸色:“喂,红豆……” “暻酱,真是不好意思,这次都没有好好陪你。” “没事的。”胧月暻露出笑容,“你工作重要。” “你下次什么时候有空来中海呢?我们到时候再聚。” “下次……”胧月暻看了眼柳学冬,“我倒是随时都有空,不过这得看柳先生愿不愿意了。” 柳学冬眼珠子一斜。 “哈哈哈,那就继续让他睡客房好了。”虞红豆还以为胧月暻在拿昨晚的事开玩笑。 这时,大厅里响起广播声,柳学冬抢过电话:“好了不说了,该登机了。” “嗯,一路平安。” 第048章 兄友弟恭胧月家 (本章开始,柳医生的东瀛之行全程使用日语,但考虑到你们会看不懂,所以我就勉为其难用中文表述好了——真不是因为我不会日语,笑。) 飞机上,空姐送来了飞机餐。 看了眼餐板上的咖喱饭和小面包,胧月暻转头望向身旁的柳学冬。 “干什么?”柳学冬没好气道。 “我可以吃吗?”胧月暻问,“还是说你只允许我吃面包?” 柳学冬眯起眼睛:“你又作什么妖。” 胧月暻用手指捏着小面包的包装袋:“刚刚在电话里,我又当着红豆的面试探你了,你不惩罚我吗?” 柳学冬冷笑数声,伸手拿走胧月暻面前的咖喱饭:“还真是谢谢你提醒我了,难得你主动要求,那你就吃面包吧——还有,不准喝水。” 胧月暻默默点头:“明白了。” 撕开包装袋,胧月暻撕下一条面包,突然又问:“那需要我去厕所吃吗?” 柳学冬缓缓转过头,看着她。 胧月暻垂着眼睑,身体却慢慢靠近柳学冬,她舔了舔嘴唇,凑到他耳边道:“渡鸦桑,我发现了哟,你是抖S……” …… 中海到江户,乘机只需要两个多小时。 从机场出来后,天已经黑了。 路边,一辆普普通通的黑色轿车已经等候很久了。在见到胧月暻时,司机立刻下车,来到柳学冬面前鞠了一躬:“柳先生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泉治君的司机,田中宇兵,您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胧月暻小声提醒道:“田中桑是跟随我父亲多年的亲信。” 等柳学冬点头后,田中宇兵才再次开口:“泉治君知道您不想暴露身份,所以只派了我一个人来接柳先生。多有怠慢,泉治君让我替他转达他的歉意。”说完,田中宇兵再一次深深鞠躬。 柳学冬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直接坐进了后座。 车外,田中宇兵对着胧月暻微微鞠躬:“暻小姐,这次辛苦你了。” 胧月暻回以同样的动作,淡淡道:“这是我应做的。” 坐在车里的柳学冬突然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胧月暻自从踏上东瀛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既不是和虞红豆在一起时跳脱的模样,也不是和自己独处时爱作妖的性格,而是变得寡言少语,眼睛里也没了神采——就像柳学冬第一眼看到她时的样子。 仿佛整个人都蒙了层灰。 汽车驶离机场,朝着远处亮起万家灯火的城市驶去。 严格来讲,东瀛这个国家其实没有首都这个说法,但江户却确实是东瀛经济、文化、交通等众多领域的枢纽中心。 胧月家作为在江户经营超百年的大氏族,虽然已经逐步走向没落,但底蕴还是在的。 汽车来到一座山脚下,等田中宇兵放下车窗,接受了守卫的盘查后,才得以放行。 对于寸土寸金的江户来说,很难想象闹市中有这么大一座山头是属于私人领地。 山路蜿蜒,道路两旁种植着竹子和常青树,透过影影绰绰的叶子,偶尔还能见到古色宅邸的屋檐。 在路过半山腰时,坐在柳学冬身旁的胧月暻突然指着窗外某处,说道:“那是我住的地方。” 柳学冬顺着看去,只见竹林后隐约能看见一个小院,只是小院内黑漆漆一片,不见灯光,显然并没有住人。 “自从大伯出事后,爷爷就把家族的人都叫到山顶去住了。”胧月暻额头靠在窗户上,侧头望着窗外,既像是说给柳学冬听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看似是在保护大家,但其实我知道,这是在保护爷爷自己——人多了,暗杀者就更难找到机会下手。” “我猜不止我一个人知道这点,大家肯定也知道,住在山顶,说不定哪天就会撞见暗杀者。”胧月暻望着窗外逐渐出神,“谁都不想死,可大家还是听了爷爷的……因为家族大于一切。” 柳学冬沉默不答。 汽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柳学冬看向前方——山顶,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庭院出现在视野中。 应付过守卫后,汽车直接开进中庭。 三个男人神色肃穆地迎了出来——分别是现任家主胧月千树,和他的两个儿子:胧月岩介和胧月泉治。 胧月泉治先一步上前,替柳学冬拉开车门,他垂着手低头:“渡鸦君,好久不见。” 柳学冬提着包下车,胧月泉治伸手想要接过包,却被柳学冬躲开:“泉治君,你还是这么客气。” “嗨依,应该的。”胧月泉治微笑点头,他侧身露出身后的二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父亲和兄长。” 胧月千树上前一步,微微鞠躬:“渡鸦桑,在下是胧月家家主,胧月千树。” 柳学冬直勾勾盯着胧月千树那张带着岁月沧桑的脸,此举颇有些不礼貌,但胧月千树却只是笑着对他点头,俨然一副慈祥老头的模样。 胧月千树身后,胧月岩介上前一步,他伸出手的同时,目光也一直上下打量着柳学冬:“渡鸦君你好,我是泉治的哥哥,胧月岩介。” 柳学冬歪了歪头,他没有伸手,反而看向了胧月泉治。 胧月泉治听完哥哥的话后顿时脸色一变,他赶紧按下胧月岩介的手,咬着牙急切说道:“给我放尊重一些啊混蛋!”(注:在日语中,“君”是只有相对亲密的平辈人之间才会用的称呼) “八嘎!”胧月千树一巴掌扇在岩介头上,“快向渡鸦桑道歉!” 柳学冬无语地挥了挥手,不理会这场拙劣的闹剧,一个人径直向屋内走去,胧月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胧月千树也快步跟了上来,伸手邀请:“渡鸦桑,我们准备了简单的家宴……” “吃过了。”柳学冬直接打断。 身后隐约传来兄弟二人的争吵声。 胧月岩介:“他明明就是个普通人!真搞不懂老爷子为什么信了你的鬼话!” 胧月泉治:“你小声点!哥哥,你可以不相信我,可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胧月岩介:“我宁愿相信警卫厅的废物!不管他有多厉害——他也只有一个人,能干什么?胧月家这么大,他能顾得上哪里?” “至少他可以保护父亲。”胧月泉治沉声道,“这就够了。” “那谁来保护我们?!” 身旁的胧月千树叹了口气,带着歉意说道:“渡鸦桑,见笑了。” 这时,刚走到门口的柳学冬突然停步,他转过身,看了眼还在院子里争吵的兄弟二人,又看了眼身边面带笑意的胧月千树,他想了想,说道。 “对了,胧月泉治有没有给你们说过……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东瀛人?” 仦說Ф忟網 第049章 胧月家的茶 争吵声也停了。 除了胧月暻依旧半垂眼睑盯着地面,所有人都看着柳学冬。 柳学冬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中游移,先是落到胧月泉治身上:“虚伪。” 然后又移到胧月岩介身上:“自大。” 手指晃了半天,最后,柳学冬偏头看向胧月千树:“以及……自私。” 胧月泉治拦住想要发怒的哥哥,千树老头笑着朝柳学冬微微鞠躬:“渡鸦桑,谬赞了。” 柳学冬微微眯眼。 千树老头再次伸手邀请:“渡鸦桑,既然已经吃过了,那就喝茶吧。” 柳学冬这次没有拒绝,他跟着千树老头来到内室。 内室很暖和,柳学冬脱下外套,胧月暻很自然地接过,然后替柳学冬叠好放在一旁,然后自己悄然退下,过了一会儿再回来时,胧月暻已经换上了一身浅紫色和服,和服上花纹繁复却不杂乱,衣摆袖口纳着金边,淡雅中透着华贵。她的衣领处微微张开,露出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 千树老头拍了拍手,立刻有数名身穿和服的女人迈着碎步从外面进来,她们搬来木制小几和软垫,将名贵的茶具摆放上去。 千树老头在柳学冬对面跪坐下来,挺直腰杆伸手道:“渡鸦桑,请坐。” 柳学冬随意地盘腿坐下,拿起一枚杯盏在手里把玩。 最后,和服女人拉开一旁的障子(纸拉门),柳学冬这才看到,原来外面是一个露天庭院,两座错落的假山之间铺着弯绕的石子路,石子路每隔一小段距离就用行灯照亮,行灯投射出淡淡的暖黄色光线,把周围照得一片朦胧。 幽静而又雅致。 “每当在下被烦郁所困时,就会来此地小坐。”千树老头笑着说道,“以景佐茶,心绪就能得到安宁。” 谈话间,又有两名和服女人进来,一人用托盘盛着精致糕点和碗筷,另一人则捧着一个小瓷盒,她们把东西放到木制小几上,然后小心翼翼打开瓷盒的盖子,一股茶香扑面而来。 “贵客上眼。”千树老头摊开手掌。 柳学冬低头看看,只见瓷盒中的茶叶粒粒分明,红中带金。 千树老头语气中不乏自得:“东瀛市面上的茶叶,有近一半都来自胧月家,除了进口茶叶外,胧月家还有属于自己的茶庄和茶田,而您眼前这一份,是在下的珍藏。” 和服女人奉上茶叶后,弯腰后退着离开。千树老头看了眼胧月暻,胧月暻默默起身,来到正对门的位置跪坐,开始繁复的茶道礼仪。 她坐直身体,向柳学冬和胧月千树微微弯腰行礼,千树老头向她点头,算作回礼。 净手焚香,洗茶三沐,洗杯温杯,熏杯盛汤,双手奉茶。仦說Ф忟網 一套流程下来,柳学冬已经把盘子里的点心吃了好几块,丝毫不顾对面千树老头的感受。 胧月暻双手举杯至齐眉高度,然后将茶陈到柳学冬面前。 柳学冬赶紧接过来,仰天一口喝干——他刚刚不小心噎着了。 “如何?”千树老头面带笑意地看着柳学冬。 柳学冬咂摸了一下嘴,摇头道:“一般,毕竟珠玉在前。” “哦?”千树老头眉毛一扬,“何解?” 柳学冬轻笑一声,他将筷子的一端捏在手心,用另一端轻佻地托起旁边胧月暻的下巴——胧月暻被强迫着微微抬头,却毫无表情。 柳学冬戏谑道:“瞧,胧月家最好的茶,我已经见识过了。” 胧月千树先是一愣,随后抚掌大笑:“渡鸦桑真是个妙人,您满意就好。” 显然他理解错了——柳学冬说的“茶”和他以为的“茶”不是一个意思。 “乏了。”柳学冬把筷子一丢,起身道,“回去休息吧。” 千树老头紧跟着起身:“已经为您安排了房间,我让人带您过去。” “不用了,”柳学冬摆手,然后指了指胧月暻,“她在山腰不是有自己的院子么,我喜欢清静。” 千树老头一愣:“您可能不清楚,自从出事后,暻子现在也搬来山顶了。” 柳学冬叹了口气:“我这句话的重点是,我喜欢清静,你还有什么问题?” 千树老头回过神,摇头道:“没有了,那我立刻吩咐人把暻子的住所收拾出来——今晚就让暻子随您一起,方便随时侍奉。” …… 离开山顶前,柳学冬和泉治打了声招呼。 泉治满面愁容:“渡鸦君,你一定要住到山腰去么,我很担心父亲的安危。” 柳学冬扫了他一眼:“担心老头子活得太久?” “啊?”泉治愕然地抬起头,但柳学冬又改口道,“算了,不必担心,我住哪里都一样。” “唉……”泉治叹了口气,“还有我的兄长,他的话,请渡鸦君请务必不要放在心上。” 柳学冬挥了挥手:“走了。” 在泉治的安排下,柳学冬和胧月暻回到了山腰小院。 胧月家的效率很快,此时小院已经被收拾出来,完全看不出像是很久没住人的样子。 这座属于胧月暻的庭院面积不大,建筑整体呈回字形,回字形的中央是一个露天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座小池塘,池塘边缘立着一个竹制的惊鹿,每当蓄满水后惊鹿就会倾斜下来,撞击在石头上发出“咚”的空灵响声。 屋檐上挂着晴天娃娃,夜晚无风,晴天娃娃也一动不动。晴天娃娃下方,柳学冬坐在回廊边,望着池塘里的惊鹿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障子被拉开,胧月暻静静走出来,她把一套和服放在柳学冬身边,小声说道:“这是给您准备的衣服。” 柳学冬回头:“今晚我睡哪儿?” 胧月暻指了指身后的房间,柳学冬顺着看去,才发现房间里已经铺好了厚实的被褥。 胧月暻说道:“我就在隔壁,如果有需要……您随时叫我。” 柳学冬抬起头,默默看着这个自从回家后就仿佛没了魂儿的东瀛女人,他张口问道:“哪种需要?” 胧月暻咬了咬嘴唇:“……任何需要,只要您开口。” 柳学冬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他摆了摆手:“去准备热水,我要洗澡。” “嗨依。”胧月暻轻声应了,默默退下。 第050章 一障之隔 十一月,江户的夜晚已经很冷了。 但令柳学冬比较惊喜的是,胧月暻的庭院后面居然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天然汤池。 柳学冬在池边除去衣物,暴露出彪炳的身躯,让各式各样的伤疤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凶悍气息。 缓缓迈步走进汤池,柳学冬将胸口以下全部浸没到热水中,双臂搭在池边,他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小說中文網 柳学冬扯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用水浸透后拧干,叠成方条状搭在自己眼睛上,最后仰头靠在汤池边缘,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身后响起脚步声。 脚步声走到近前,一阵窸窸窣窣后,水波荡漾,身边传来轻轻的入水声——柳学冬不用猜也知道,是胧月暻这个妖精。 柳学冬没动,他感觉到水底有一只柔软的玉足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柳学冬依旧没有反应,他开口道:“胧月金太郎有儿子吗。” 耳边传来胧月暻的声音:“没有,大伯只有一个女儿,而且很早前就已经嫁人了。” “胧月岩介呢。” 胧月暻停顿了片刻:“二伯有两个儿子,今天没有叫他们出来见您,是因为他们还不够格。” “继续。” “……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 交谈声停下,汤池内只有若有若无的水声。 过了好一阵,柳学冬才开口:“为什么不说完。” 胧月暻回道:“您明明早就查清楚了,为什么非要问我。” 柳学冬轻笑了一声:“只是想看看你对家族的不满到哪种程度了。” 胧月暻用沉默当做回答。 柳学冬继续说着胧月暻没有说完的话:“胧月泉治还有个儿子,是他和外面的女人生的,虽然私生子什么的并不好听,但对于胧月家的男人来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就连你爷爷胧月千树也有一大一小两个老婆。” “巧合的是,胧月泉治就是你爷爷的小老婆生的,所以从小在家族里就没有他大哥二哥受宠。”柳学冬微微抬腿,把一只脚搭在胧月暻膝盖上,“但跟胧月千树不同的是,胧月泉治显然更喜欢自己小老婆生的儿子。” 胧月暻很自觉地伸出双手,替他按摩起小腿。 “也许这和他童年被区别对待的经历有关,也可能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重男轻女的人。”柳学冬舒服地抬了抬眉毛,“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在东瀛这个国家,家族中的女人从来都没什么地位。” 像是被柳学冬的话刺激到,小腿上按摩的柔荑一僵,随后指甲在皮肤上轻轻划过,胧月暻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不把毛巾拿下来,您不敢看我么。” 柳学冬笑了:“你瞧瞧,虽然回到这里你就一副死了爹的样子,但骨子里还是那个爱作妖的龙井茶。” 柳学冬一把摘下毛巾,戏谑看着坐在对面的胧月暻:“玩不起啊?” 对面,胧月暻自胸口以下裹着一张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失望了?”胧月暻横了柳学冬一眼。 哗啦一声,柳学冬破水起身,胧月暻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柳学冬已经把毛巾围在了腰上,正朝庭院走去,末了抛下一句:“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 等胧月暻披上和服回到和室时,柳学冬已经躺进了被褥里。 胧月暻来到柳学冬身旁,跪坐下来。 柳学冬睁开眼:“又作什么妖?” 胧月暻盯着地面不说话。 “来,”柳学冬掀开被子,“你进来。” 胧月暻眼神中透着挣扎,可还没等她下定决心,柳学冬却又把被子合上了,他翻了个身,背对胧月暻:“活着累不累啊,累就赶紧去死,别来烦我。” 和室里灯光昏暗。 胧月暻的身影静静跪坐,良久后,她轻声开口:“万分抱歉……晚安了。”说罢,她独自起身,拉开旁边的障子,走进隔壁房间后再轻轻将障子合上。 夜色渐深,一切都归于寂静。 由于入冬的缘故,庭院里连虫鸣都没有,唯独惊鹿偶尔响起。 隔壁不时就会传来翻身时摩擦被子的声音,是胧月暻在辗转反侧。 很久之后,隔壁突然响起胧月暻的声音。 “渡鸦桑……” “嗯?”柳学冬睁开眼,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胧月暻声音轻柔:“您为什么不留在爷爷身边,这样您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柳学冬说道:“我现在住在胧月家,这就是意义所在。” “……我不明白。” 柳学冬眨了眨眼:“两个月前,白头鹰和清道夫协会联手对苇原众开战,在胧月金太郎没有出事之前,胧月家就已经向苇原众提出过想要接受庇护的要求,但被苇原众拒绝了。” “是这样没错,”胧月暻翻了个身,面朝障子,仿佛想要透过门看见隔壁的柳学冬,“所以后来大伯才出事了。” 柳学冬伸出一只手,做握枪状指着天花板:“金太郎是被枪杀的,暗杀者站在外面,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开枪射击,子弹穿透门板击中金太郎,导致他当场死亡。事发时金太郎正在自己住所的房间里跟人谈事情,而暗杀者逃进了山中,最终从容离开,并没有被你们抓住。” 隔壁,胧月暻叹了口气:“大伯的住所距离山顶不远,但那时毕竟谁也没想到暗杀者会来得这么快。事后调查,暗杀者应该是以藏在车底的方式混进来的。从那天以后,胧月家就加大了盘查力度,效果很显著,直到今天都没有再次发生胧月家的人被暗杀的事情。” 柳学冬停顿片刻,突然问了个无关的话题:“你了解你的父亲么。” “嗯?”话题被岔开,胧月暻一愣,“我父亲……虽然他在家族里没有大伯二伯那么受重视,但他依然是个很随和的人。即便父亲更喜欢他的儿子,但其实也并没有故意冷落过我。” “所以这就是他把你当做礼物送给我的理由?”柳学冬笑道。 胧月家沉默了一会儿:“这是爷爷做的决定。” “当他也默认了。”柳学冬脸上的笑意逐渐明显,“你那个父亲啊……” “……他其实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呢。” 第051章 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清晨,鸟鸣,灿烂的阳光透过障子上的格栅照射进来,洒在被子上,把被子晒得暖洋洋的。 胧月暻睁开眼,她盯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然后掀开被子起身,披上和服,系紧束腰。她拉开隔壁的障子,发现被褥整齐叠放,却不见柳学冬的身影。 胧月暻转身推开门,顿时大片阳光洒了进来。 阳光下的庭院里,柳学冬正蹲在惊鹿旁,一只手用木棍逗弄着池塘里的锦鲤,另一只手拿着电话放在耳边。 虽然阳光明媚,但清早的温度还是有些低的,胧月暻感觉到了凉意,不禁把衣领收紧了些。她走到回廊上坐下来,头斜靠在柱子上,任由和服在地面上随意铺开——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柳学冬的侧脸。 打电话时,柳学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这样的柳学冬胧月暻也见过,只不过每次都只有虞红豆在场时,她才会看到柳学冬露出这种笑容。 就好比现在,虽然听不清柳学冬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她就是知道,电话那头一定是虞红豆。 没来由的,她竟然有些羡慕。 过了好一会儿,柳学冬打完了电话,脸上温暖的笑容瞬间消失。 『原来也是假的么……』 胧月暻歪了歪头想道,然后起身朝柳学冬走去。 听到脚步声,柳学冬也没有回头,继续用木棍“调戏”着池塘里的鱼儿。 池塘里的锦鲤不多,就两三尾,个头也都小小的——想来也是,自从胧月暻搬走后,应该很久没人喂过它们了。 “这些鱼是你养的?”柳学冬随口问道。 “是的。”胧月暻微微点头,“但没有精心照顾过,死了很多。” “看得出来。”柳学冬也点头道,“瞧它们瘦的,跟你有的一拼。” 胧月暻瞥了柳学冬一眼,又悄然收回目光:“但其实大多数都不是饿死的。池塘太小了,它们总是会自己跳出来。” 柳学冬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那把它们再丢回去不就行了。” 胧月暻沉默片刻:“我从未想过要这样做。毕竟这是它们自己的选择,它们也只是想要离开罢了……” 柳学冬索然无味地丢掉木棍,起身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把它们全部放生了吧,江户这么大,随便往哪条河里一扔就行了。” 胧月暻望着鱼儿出神:“有区别吗,它们依然困在这座城市里。” 柳学冬看了眼胧月暻,不答。 胧月暻眼底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希冀:“除非顺着水流而上,拼命地游,直到逃进大海,才算真正的自由。” “可是啊,小茶。”柳学冬默默看着胧月暻,“淡水鱼进入大海……会死的。” 胧月暻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咚咚。” 有人敲响小院外的门柱。 二人转头看去,原来是胧月泉治亲自提着食盒过来了。 院门没锁,胧月泉治得到示意后,推开门走进来。 他从房间里搬出矮桌摆在回廊上,将食盒打开,逐一摆放出各式早点。 “渡鸦君,请过来用餐吧。”胧月泉治恭敬站在屋檐下,招呼柳学冬。 矮桌上只摆了一副碗筷,显然,胧月泉治没有准备自己和胧月暻的。 “坐吧,一起吃。”这句话柳学冬是对胧月暻说的,说着,把碗筷推到了胧月暻面前,自己则随手抓起一块紫菜饭团咬了一口。 胧月暻安静跪坐在旁边,没有动筷。 “这不合适。”胧月泉治说道,随后用眼神示意胧月暻离开。 不管是亲自送饭过来,还是只准备了一副碗筷,胧月泉治的意思从一开始就很明了——他有事要跟柳学冬谈。 但柳学冬显然不想领这个情,胧月暻正要起身,却被柳学冬按住了大腿,让她无法站起。 “就这样说吧。”柳学冬嘴里咀嚼着饭团,斜着眼看向胧月泉治。 胧月泉治看了看柳学冬,又看了看胧月暻,然后重重点头:“嗨依!渡鸦君,是这样的,我父亲那边的意思是,依然希望您能搬到山顶居住,他会为您安排一个安静的住所,保证不会有人打扰到您,同时如果您愿意的话,暻酱也可以随您一起搬过去。” “还有一件事……”胧月泉治的声音明显压低了些,“我父亲那边仍在继续与苇原众沟通,希望他们能够施以援手。我父亲让我转达给您,他并不是不相信您的实力,只是这样做会更加保险。” “不用放在心上。”柳学冬摆了摆手。 胧月泉治赶紧低头:“感谢您不计较这件事。” 柳学冬又看了眼胧月泉治,缓缓开口:“我是说,泉治君你不用放在心上。不管苇原众来不来,对你我都没有影响。”在“你”这个字上,柳学冬明显加重了读音。 胧月泉治猛地抬头,深深看了柳学冬一眼:“渡鸦君……”ωww.xSZWω㈧.NēΤ 正好吃完最后一口饭团,柳学冬拍了拍手:“来之前让你们找苇原众要的情报呢,要来了么?” 胧月泉治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他从衣服内兜里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双手奉到柳学冬面前:“都在这里了。” 柳学冬也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过去:“这些是需要你替我去准备的,记得不要留下尾巴。” “嗨依。”胧月泉治点头双手接过。 柳学冬挥了挥手,胧月泉治起身告辞,没有再继续说让柳学冬搬走的事。 “我送您。” 胧月暻此时起身,却被胧月泉治抬手拒绝:“不用了,陪好渡鸦君。” 目送着胧月泉治离开后,胧月暻收回目光,看向柳学冬:“刚刚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柳学冬却直接起身回了房间:“社会上的事,少打听。”说罢,关上了门。 胧月暻:“……” 她能感觉到,柳学冬和父亲肯定有什么事瞒着她。 但就像柳学冬说的,少打听——他们如果真的不想告诉她,那她也一定问不出来。 胧月暻重新坐下,拿起碗筷吃起柳学冬剩下的早点。等吃完后,她又把桌子碗筷全部收拾妥当了,才推开和室的门。 胧月暻愣住。 屋内空荡荡的。 不见柳学冬的踪影。 第052章 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胧月暻并没有声张柳学冬失踪的消息,毕竟她也知道柳学冬这次过来是带着目的的。 她像往常一样,打扫庭院,修剪树枝,坐在回廊上休息,仿佛一切并没有因为少了柳学冬而出现变化。 半下午时,二伯胧月岩介来了一趟,被胧月暻以“渡鸦桑在休息”为由拦在了门外,这个理由让胧月岩介很生气,但还不等他有什么别的动作,就被匆匆赶来的胧月泉治劝走了。 更晚一些时,家主胧月千树也来了,他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说要拜访柳学冬。这次胧月暻如实相告,胧月千树也并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可是在离开时,胧月暻分明看到爷爷和父亲对视了很久,但最终爷爷却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似乎自从柳学冬来了后,胧月家的气氛就有些不一样了。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胧月暻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柳学冬不住在爷爷身边。 柳学冬和父亲到底在隐瞒什么。 爷爷又知道些什么。 胧月暻在心里默默思考着。 但也仅限于思考罢了,因为她知道这些事都不是她应该过问的,也不会有人来告诉她——因为在家族眼里,现在的她只是一个“附属品”罢了。 深夜,胧月暻躺进被褥里,望着天花板出神。 隔壁的人依然没回来。 夜色渐深,不知过了多久,胧月暻突然听见庭院里传来水声。 她披上和服起身,拉开门后,看见柳学冬正蹲在池塘边洗手。 夜里凉意重,从屋内走出来后,胧月暻不禁打了个寒颤。 “什么时候回来的?”胧月暻裹着和服轻轻来到柳学冬身边,她注意到柳学冬手上还残留着没洗干净的血迹。 “就刚刚。”柳学冬随口答道,他翻转着袖子查看,确认没有其他痕迹了才起身朝和室走去。 胧月暻跟上来:“爷爷来找过你……” 犹豫了一下后,她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那句话:“你今天到底去哪儿了?” 本来她以为柳学冬也不会告诉她,却没想到柳学冬回头看她一眼,答道:“去找几个边缘人聊了聊,确认某些事情的真实性。” 从他手上的血迹来看,这次聊天恐怕不太友好。 “边缘人?”胧月暻不理解。 柳学冬笑道:“你看,说了你也不知道,回去睡吧,我也休息了。” 次日,胧月泉治又来了,这次来他只给柳学冬带了一个消息,说是东西都准备好了,全部放在老地方。 所谓老地方,其实就是指的柳学冬在江户的安全屋。 胧月泉治离开后,柳学冬告诉胧月暻:“今晚我就不回来了,不用管我。”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胧月暻下意识问道。 柳学冬想了想:“不知道,但只要我回来了,就说明事情已经解决了。” 吃完午饭后,柳学冬就又消失了,胧月暻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山庄守卫视线的。 …… 柳学冬来到安全屋。 客厅中央的地板上多了个大木箱,里面装着的是柳学冬要求胧月泉治准备的东西。 柳学冬暂时没有去动箱子,而是来到书房,将书架往两边推开,一扇巨大的白幕出现在眼前。拿起藏在暗格中的遥控器,柳学冬按下开关,隐蔽装设在天花板里的投影仪被打开,白幕上出现密密麻麻的繁复线条,以及一些人物照片。 白幕最中间的那张照片上,是一名容貌硬朗的中年白人男性,照片下方标注着:海顿·罗伯茨(Hayden·Roberts),白头鹰环治局驻东瀛分局局长。 作为阴影世界中的官方组织,白头鹰在管理觉醒者的方式上和其他势力有着明显区别。比如九处,九处将部门内的觉醒者集中到一起,然后以行动小组的方式进行编队,这样做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方便管理,以及便于对天赋进行实时的测试研究——话说回来,这其实也和国情有关,大夏境内涉及到觉醒者的事件并不多,所以不会有太多事需要他们每天到处跑。 而白头鹰环治局不同,隶属于环治局的觉醒者更像是工具人,环治局会根据他们天赋的适用性,给他们安排新的身份,然后再分配到不同的岗位上——就比如科克探员。他们会以新的身份继续生活、工作,直到白头鹰给他们下达命令。 这一点其实和清道夫协会对待觉醒者的态度很像,并且柳学冬也认为,这种管理方式更加科学和实用。 不过这也导致,真正会固定在环治局总部里坐班的觉醒者几乎没有,这里面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成员其实都来自于军方,而这些从军队挑选出来的精英,他们的主要任务也只是负责保护一些重要人物以及文件的安全。 所以在白头鹰环治局里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如果你不是觉醒者,那一定要来环治局,事少工资高,还安全。 在这些大兵眼中,如果说还有哪里比环治局的工作还要轻松的话,那就只能是驻东瀛分局了。 这同样也是因为东瀛这个国家的国情。自由联邦不允许东瀛组建自己在阴影世界中的势力,并且以帮助的名义在东瀛境内设驻白头鹰分局,而东瀛由于某些历史原因,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这样一来,东瀛境内的阴影世界就成了白头鹰分局的后花园,如果不是因为还存在着清道夫分部和苇原众,白头鹰的大爷们几乎可以在这里横着走。但即使是这样,也足以让白头鹰探员们把这里当成最好的养老去处。 而柳学冬这次的目标,就是白头鹰驻东瀛分局局长——海顿·罗伯茨。 这件事,是柳学冬从坐上飞机来到江户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不管是向那名“网友”索要情报,还是让胧月泉治去搜集信息,或是昨天找边缘人打听消息,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个目的而展开的。 “我可没有当保镖的经验。”柳学冬面朝白幕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把手枪,“是什么人就做什么事情。”小說中文網 清道夫最擅长的事情从来只有一个。 “就让我们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吧。” 第053章 小心走火 在白头鹰探员们眼中,作为长官的海顿·罗伯茨其实并不是一个严厉的人,相反他很爱和下属们打成一片。上班时,他会主动给探员们带咖啡,和他们聚在饮水机旁聊天,偶尔还会说一些荤笑话;而工作结束后,他也乐意带探员们一起聚会吃饭,以及参与一些娱乐活动。所以白头鹰探员们私下里都叫他“风趣的海顿先生”。 而还有一件众所周知,但所有人都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事——海顿先生不喜欢女人。 不过探员们并不担心海顿先生会把注意打到自己身上,因为大家都清楚,海顿先生喜欢的是那种柔弱清秀的男孩,而不是满身肌肉的健美先生。 况且办公室恋情也不可取,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讲,海顿先生都不会对探员们下手。 最近大家都看得出来,海顿先生的心情很不错。自从分局和清道夫分部达成某个协议后,一直令他们头疼的苇原众问题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仦說Ф忟網 以前,苇原众总会在各种事情上给他们使绊子,比如阻碍白头鹰执行任务,又或者是利用麾下的家族势力在商界对他们进行金融狙击等等。 但相信以后这种事情就很少会出现了,据说苇原众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在面对白头鹰和清道夫协会的双重压力下,苇原众只能疲于防备,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主动请求停战求和——白头鹰分局从未想过要将苇原众彻底摁死,毕竟谁都知道,苇原众背后一直有东瀛官方在暗中支持,真到那一步,东瀛方面是肯定无法接受的。而且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把苇原众彻底消灭了,那以后谁又来帮着白头鹰对付清道夫协会呢? 但只要苇原众发出求和信号,白头鹰就一定会从苇原众身上狠狠啃下一大块肉来,听说海顿先生都已经把条约拟好了,上面列出来的一系列不平等条件,仿佛让人梦回1853年。(注:1853年,幕府签订《神奈川条约》) 虽然现在形式一片大好,但海顿先生也从未放松警惕,就比如今天。 今天是海顿先生每个月例行“放松”的日子,每个月的今天,他都会去一家名叫“狐の梦想乡”的nightclub——据说他自己就是这家夜店的股东。而海顿先生之所以愿意入股,主要是因为他需要通过这家夜店老板的人脉,定期给自己物色合眼缘的小帅哥。 由于海顿先生身份的特殊性,再加上现在这个特殊时期,所以每个月的今天,狐の梦想乡都会对外宣称被包场,只对海顿先生和白头鹰服务。 海顿先生早就迫不及待了——早在几天前,夜店老板就给他打来电话,说海顿先生看上的那个小歌星已经答应今晚出席了。 于是还没等到下班,海顿先生就让秘书来通知探员们,让他们今晚要去参加聚会的人别忘了把枪带上——团建归团建,但该有的警惕性也要保持住。 尽管没有人认为苇原众有这个本事——如果他们真有这个实力,也不至于等到今天才动手。 …… 夜幕降临,位于新宿区的歌舞伎町如以往的每个夜晚一样,将繁华的灯火点亮,开启新一夜的狂欢。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柳学冬身穿一套宽松的深蓝色亮片西服,头上戴着棕色的半长自来卷假发,与密集的人流擦肩而过——这一套装束使他整个人散发着颓废不羁的气质。 这时,一个女人带着浑身酒气突然靠了过来,她穿着深V裙,目光迷离,说话时酒气喷吐在柳学冬脸上:“小狼狗……你是哪家的?多少钱一晚?” 说话间,女人已经把手朝下伸去,突然摸到一物,她朝柳学冬抛了个媚眼:“喔……?” “抱歉,顶到你了。”柳学冬笑着推开她,不动声色地把裤兜里那把格洛克手枪挪开,“小心走火。” 女人舔了舔嘴唇,媚笑道:“跟姐姐走吧,让我看看你子弹带够没。” “不了,我今天还有事。”柳学冬挥手拒绝,那女人却又追了上来。 她掏出电话:“那就留个联系方式吧,下次我约你。” 柳学冬笑着点头,然后飞快报出了胧月泉治的号码。女人拍了个飞吻过来,满意地离去。 一路向歌舞伎町深处走去,直到柳学冬看见那个硕大的霓虹灯招牌:狐の梦想乡。 夜店门口,两名身材魁梧的东瀛男人已经背着手站在门口,旁边放着的牌子上写着——本日貸切(今日包场)。 柳学冬摸了摸下巴,转身走进旁边的小巷。 这地方他昨天已经来踩过点了,对建筑内部的结构了熟于心,并且也做了一些准备。 但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 这条小巷通往夜店的后厨,弥漫着食物残渣的腐臭味。 柳学冬没想到的是,巷子里还有一名正扶着墙呕吐的中年男人——话说在这里吐真的不会越吐越厉害么? 柳学冬微微皱眉,在从男人身后路过时,他顺手揪住他的后领,拖着他往巷子深处走去。 “真不会挑地方。”柳学冬右手下垂,一柄细直锋利的尖刀从袖口滑出。 男人还在醉酒状态,就连挣扎都没什么力道,他迷迷糊糊中下意识想要回头看是谁在拽自己,却只看到一抹刺来的寒芒。 尖刀从胸口插入,瞬间连刺三下,男人连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柳学冬丢进了旁边的泔水桶里,浑浊的水面冒出一串气泡,很快就没了动静,殷红的血色也无法改变泔水本身的颜色。 柳学冬拍了拍袖子,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继续朝巷子深处走去。路过一处陈年堆积的木箱时,他掀开表层,翻出了一套清洁工制服,快速给自己套上。 巷子最里已经能听见有人说话,是后厨的员工正在忙碌。 铁门未锁,戴着口罩的柳学冬淡定地推门走了进去,而正在忙碌的厨房员工们没有一个管他——清洁工每晚都要负责倾倒泔水,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这样,柳学冬从容地离开厨房,朝自己的目的地走去——化妆间。 第054章 可能是艺名 化妆间内,水野良正在独自化妆。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水野良是不愿意自己做这件事的,平时化妆都会有专门的人负责,但今天这场“演出”,确实不适合让更多人知道了。 水野良是一名出道不久的男歌星,凭借磁性的嗓音和俊美的面容一炮而红。他本以为自己的星途会是一片光明,却没想到就在一周前,自己的经纪人前来告知,说是有一个大人物想邀请自己出席一场“宴会”,并且经纪人还很隐晦的表示,那位大人物很“欣赏”他。 水野良表示,自己作为一名正常男人,是肯定接受不了这种男上加男的事情的。 但经纪人却告诉他,这件事他没有拒绝的权利,不然就连天皇都保不了他。 水野良怕了,于是在纠结了两天后,他决定把眼睛一闭,就当做这是一场噩梦,熬过去就好了。 所以他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他不仅要防着狗仔,就连团队都没有带,只带了知道这件事情的经纪人。 脑子里思绪万千,但他手上化妆的动作也没有停下——经纪人专门交代了,让他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 按照既定的流程,到他出场时,会先在台上唱一首歌暖场,然后再下到酒池去陪那位大人物喝酒。至于喝酒的过程,想必不会太愉快——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经纪人的声音:“水野先生正在化妆,现在还不能进去。” 一个低沉的声音回道:“我就是来找他的。”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 水野良皱眉,转头就欲呵斥,可刚把嘴张开,话就卡在了喉咙里——只见一名身穿清洁工制服的男人推门进来后又顺手把门反锁上,他戴着口罩,用手臂死死夹着经纪人的脖子,让他发不出声音,由于无法呼吸,经纪人的脸迅速涨红。 “你你你——”水野良慌忙起身,伸出双手安抚,“有话好说,你是私生饭?想要签名?还是握手拥抱?我都可以答应——你先放开他。” 清洁工歪了歪头:“你好像有些搞不清情况。”说完这句话,只见他胳膊一扭,咔嚓一声,经纪人被扭断了脖子。 水野良瞳孔疯狂颤抖起来,还不等他发出恐惧的尖叫,清洁工已经先一步冲到他的面前,一只大手覆盖上来,拇指和食指死死钳住他上下颚之间,使他无法出声。 “咚!” 在那只手的驱使下,水野良的脑袋被重重砸在桌面上,短暂的眩晕过后,疼痛感如潮水袭来。 恐惧和疼痛混杂在一起,水野良的泪水不要钱似的涌出,他嘴里不停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斯,斯密马赛……求求你,饶了我……” 手依然按在他脸上,使他无法动弹。 柳学冬取下口罩,嘴里自言自语:“干什么不好,学别人当兔儿爷卖屁股……” “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柳学冬全当没听见,拎着水野良的脖子走进了更衣室,水野良求饶不停,眼泪鼻涕沾了柳学冬满手。 “……恶心死了。”也不知柳学冬是在说人还是说事,他完全不搭理水野良,干净利落地拧断了他的脖子,然后又将经纪人的尸体搬进来,两具尸体并排挂在更衣室的挂钩上,最后顺手将门锁死。 之所以不用刀枪,是因为柳学冬暂时不希望更衣室里有血腥味。 解决掉两个人,脱下清洁工制服的柳学冬坐到水野良的位置上,手指从桌面一大堆化妆品上拂过,最终挑选出一样,开始给自己化妆。 化妆是易容的一部分。通过按摩穴位,调节脸部肌肉,就能达到改变面部轮廓的目的,最后再通过化妆来修饰——原则上来讲,柳学冬甚至可以把自己变成女人。 但显然不是这次。 很快,镜子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柳学冬原本的容貌,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完全陌生的亚洲男人,他的容貌还算清秀,但令人过目难忘的是,他的左半边脸完全被刺青所覆盖,花纹繁美,如果仔细看得话,能看出纹的是无数小鬼正在肢解尸体的图案。 刺青当然是画上去,这张脸也不是柳学冬随意化的。这个人他见过,严格来说其实还挺熟悉——他是清道夫协会仅存的五名S级之一。 代号:黑冢。清道夫协会总部S级清道夫,东瀛人。 一个心理扭曲,喜欢分尸,却自以为是艺术家,还总喜欢让人叫他黑冢嘛思哒(大师)的精神病。 柳学冬一直想给他治一治。 刚放下眉笔,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柳学冬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是夜店经理,他看见柳学冬后先是一愣,随后赶紧问道:“你是谁?水野君呢?该他上场了——” 柳学冬客气地朝经理鞠躬:“实在抱歉,水野君说他有重要的东西忘在家里了,不过他和经纪人已经抓紧回去拿了,马上就能回来。我是他的艺人朋友,他让我先替他顶一下。” “你是艺人?”经理盯着柳学冬脸上夸张的刺青,眼神透着怀疑。 柳学冬笑道:“我是一名rapper。” 经理恍然大悟,顿时深信不疑。他看了眼表,神色有些焦急:“怎么就突然要回去?他难道不知道今晚的客人有多重要么?”说着,他又看向了柳学冬:“他让你顶替他……你会唱歌吗?” 柳学冬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一个MP3。 …… 大厅里人不多,白头鹰探员们稀稀散散地坐着,几乎每个人身旁都围着穿着暴露的浓妆女子。正对高台的卡座上,海顿先生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他应该是全场唯一一个身边没有陪酒女的男性了。 在他身旁,夜店的老板小心翼翼地陪在旁边聊天。 这时,经理小跑过来,俯身在老板耳边说了几句。 “纳尼?!”夜店老板猛地坐直,他瞪着经理,“有没有搞错?跑了?!”小說中文網 经理连忙鞠躬道歉。 海顿先生问道:“发生了什么?” 夜店老板苦笑道:“海顿君,万分抱歉,那个水野良居然这个时候跑回去拿东西,不过你放心,我立刻就派人把他抓回来。” “哦?”海顿先生微微眯眼,片刻后微笑摆手,“没事,我可以多等他一会儿,但只限这一次。” “当然!”夜店老板赶紧点头,“不过水野良临走前还拉了个朋友过来顶替,据说也是艺人。海顿君,你看……要不要先让他过来唱首歌?” 海顿先生轻轻挥手:“行吧,就当是餐前甜点了。” 经理得到示意,赶紧小跑着去通知后台。 片刻后,大厅里灯光熄灭,黑暗中响起主持人的报幕声:“下面让我们有请rapper艺人佑仁尧史带来一首经典老歌——《我衷心感谢你》!” 悠扬的萨克斯琴声响起,黑暗中一道身影走上了表演台。 海顿先生微微偏头,对夜店老板提出自己的疑问:“佑仁尧史?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呃,”夜店老板迟疑了一下,“……可能是他的艺名?” 第055章 我衷心感谢你 悠扬的前奏回荡,在场很多东瀛人都听过这首歌,情不自禁跟着哼了起来。 “话说他不是rapper吗?”海顿先生还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唱老歌?” 夜店老板赶紧一记马屁奉上:“一定是为了海顿君特意准备的。” 海顿先生很受用,用略带赞赏的目光看向表演台上方。 这时,前奏结束,一个清澈的男声切了进来。 “わたしのせいなら,(如果是我的错,)” “ゆるしてください。(请原谅我。)” 随着男声响起,舞台上灯光照亮,打在那个身穿亮片西装的男人身上——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他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个白色面具,使人看不见他的脸。 海顿先生不禁微微皱眉:“我不喜欢这种神秘感。” 夜店老板赶紧凑近说道:“海顿君放心,我听经理说了,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呢。” 海顿先生这才满意点头:“好吧,他的歌唱得确实不错。” 舞台上,柳学冬微微低着头,他一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握拳放在胸口,即使隔着面具,在场听众也能感受到他的深情。 “あなたをこんなに,(让你如此痛苦,)” “くるしめたことを。(请求你能够原谅我。)” 第一小段结束,柳学冬握拳的手缓缓张开,随着歌曲的节奏上升,他的手也逐渐抬高,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了音乐中。 “わたしのことなど,(我还求你,从今以后)” “これきりゎすめて。(完完全全,把我遗忘。)” “あかるぃひなたを,(希望你珍惜你自己,)” “あるいてほしい。(迈步走向阳光。)” 歌曲进入高潮,柳学冬猛地收回手按住胸口,目光透过面具,深情地望着台下献唱。 “かれはがひとつずつこぼれるたびに,(秋风阵阵吹,树叶枯黄,一片一片飘零,)” “かなしいおわかれちがずいてます。(分手时刻,令人心碎,一分一秒临近。)” “ないったり,(我爱笑,我爱流泪,)” “わらったり,(我爱闹又任性,)” “けんかをしたり,(只是自从和你在一起,)” “あなたといるかぎり……(温柔清泉滋润我心田……)” 音乐从高潮开始回落,最后是一个经久不绝的叹音,直至消失。 柳学冬双手握着话筒,放在自己嘴边。 上半阙歌的最后一句歌词是一句简单的陈述句,没有任何音调。 于是在短暂的停歇过后,柳学冬低着头轻声开口,念出最后一句歌词。 “……ずなおになれました。(……我衷心地感谢你。)” 随着最后这句出来,全场都愣住了——这个低沉的声音和刚刚清澈的男音有着明显的区别。 “他——”海顿先生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他伸手指着柳学冬,不可置信地说道,“他居然假唱!” 台上,柳学冬伸手扣住面具:“衷心地感谢您,海顿桑……” “……给我这个加班的机会。” 啪嗒一声,面具掉落在地,露出那张纹着恶鬼分尸的脸庞。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平静,海顿在看到柳学冬抬手时就已经下意识往旁边躲避了,可回头看时,才发现这一枪不是奔着自己来的——夜店老板胸口中弹,倒在沙发上抽搐。 短暂的死寂后,陪酒女和夜店工作人员纷纷发出尖叫,场面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歌曲的下半阙响起,清澈的男音再次回荡——果然,柳学冬就是在假唱。 四周的白头鹰探员们虽然过惯了安逸日子,但终究是训练有素的精英,迅速拔出枪准备射击,可依然快不过柳学冬。 柳学冬抬手射出第二枪,这一发子弹横跨整座大厅,精准击中角落里的电源总闸——火花嘭地炸起,大厅里顿时陷入黑暗。 黑暗中脚步声四起,场内的普通人像是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跑,不时就会响起摔倒声和痛呼声。 白头鹰探员们没有慌乱,而是循着记忆朝海顿先生的方向摸索过去。 黑暗也并没有持续太久,十几秒后,应急灯亮起,虽然依旧昏暗,但至少不会什么都看不清了。 有了光线,那些普通人头也不敢回,径直朝着出口跑去,此时他们什么也不管了,一心只想着逃命,所以哪怕是白头鹰探员挡在面前,他们也一头撞了过去。 这些探员也不在意他们的死活,直接开枪射击,一时又是不少人倒在血泊中,使得大厅里愈发混乱,尖叫声,哭喊声,咒骂声,响成一片——可是舞台上的柳学冬不见了踪影。 这时,角落里有回过神来的探员喊道:“大家小心——是清道夫协会的黑冢!”话音未落,枪声炸响,一发子弹从斜侧里射了过来,正在这名探员眉心。 “他转移了!”又有人大喊,回应他的又是一发子弹。 要不怎么说他们只是探员,而海顿先生是长官呢,海顿先生就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发出声音。 但这时候却必须要有人站出来,不然大家就是一盘散沙,只会被逐个击破。 于是有人快速喊道:“环绕战术——收缩包围圈!” “砰!”一发子弹射来,打在了掩体上。 有人冒着生命危险下了命令,众探员纷纷开始行动。 突然,四面八方响起刺耳的尖锐鸣叫,紧接着柳学冬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咳咳,试音。” 海顿气得咬牙切齿,他低声咒骂:“他居然还把话筒拿走了!?” “海顿桑,躲好没?我要来找你了哦……诶?” 随着最后一声惊讶,大厅东南侧的角落里突然响起枪声——伴随着枪声的是一名探员的惨叫:“啊——在我这里!” 一众探员纷纷从掩体后起身,一边朝角落射击一边快速移动过去。 可是等众人包围过来时,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具趴在地上没有动静的尸体。 “威尔逊!你还好么?!”一名探员就地蹲下,伸手将威尔逊翻过来。 随着尸体被翻动,一枚球状物从尸体袖中滚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尛說Φ紋網 “噹……噹……噹……” 探员们的目光下意识跟着它移动,只是瞬间过后,有人大喊出口:“手雷——” “轰——!!” 爆炸声响起,地面震动,弹片飞溅。 一地尸体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正发出阵阵哀嚎。 “哈,哈哈……”音响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东瀛分局……你们是来搞笑的么?” 躲在掩体后,海顿先生心惊胆战。 所幸这时,仅存的还有行动能力的探员们逐渐聚拢到了海顿先生的身边,海顿先生知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黑冢明显是冲着他来的,而且早有准备,于是他躲在掩体后大声喊道:“黑冢——” “喂喂,叫我黑冢嘛思哒。” 海顿先生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改口:“黑冢嘛思哒!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们和清道夫协会达成了协议——”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嗯,嗯,没错,协议,但显然我们打算违约了。哦对,违约费记得去找总部结一下——如果你还能活着离开的话。” 第056章 火力压制 “这不可能!”海顿先生大喊,“为了这次合作,清道夫协会将东瀛境内十五个联络点地址主动告诉了我们——你知道违约的后果吗?!” 音响沉默片刻后,传来柳学冬的声音:“关我什么事?” “疯子!”海顿先生低声咒骂。 话音落下,一枚手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探员们脚下。幸好探员们一直戒备着,早在手雷还没落地时就已经有人大声提醒:“手雷——” 众人四散扑开,各自找掩体卧倒。 “轰——!!” 烟尘散去,探员们躲在掩体后,举枪瞄准手雷抛来的方向。 夜店大厅的环境本就很复杂,舞池、表演台、卡座、吧台、桌子椅子几乎每个地方都能藏人,再加上今晚这场骚乱,使场地内显得更加杂乱。 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探员,灰头土脸的海顿先生用手势向其他探员下达命令:“保持戒备,缓慢向出口转移!” 一众探员点头示意,纷纷行动起来。 可显然柳学冬并不打算让他们如愿,只要他们有人敢露出掩体,角落里便会立刻射来子弹,把他们逼退回去。其他人也不是不想反击,可是柳学冬实在是太快了,每当有人想趁着其他人被射击时向柳学冬回击,却总会被柳学冬先一步用子弹逼回掩体。 “他只有一个人!两只手!两把枪!”海顿先生气急败坏,发出压抑的低吼,“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被他一个人火力压制!?我要把你们全部丢回军事学院重修!” 身边的一名探员捂住血流如注的手掌——刚刚他探出枪口正想要射击时,却被一发子弹射中手枪,导致手枪炸膛,也伤到了握枪的手。他惨笑着说道:“长官,那可是黑冢啊……全世界都只有五个的S级清道夫。” 海顿其实比他更清楚这一点,他只不过是在用愤怒来掩盖自己心中的恐惧罢了。 这时音响里传来声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逃跑是吧。省省吧海顿桑,我在出口安装了炸弹,只要你敢靠近那里,我就立刻引爆——猜猜会怎么样?嘣的一声,你就被炸上了天!” “当然我也可能是骗你的,要不要赌一把?” “要是不敢赌,就接受现实吧。”音响里传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声,“哈哈哈哈哈——杀了我!或者被我杀掉!这是你唯一离开这里的办法!” 伴随着狂笑回声一起的还有一连串的枪声—— “哒哒哒哒哒!”密集的子弹射击在墙体上,打飞大片的碎片残渣。 海顿先生躲在墙后弯腰抱头,他低着头眼皮直跳:“他居然还带了微冲?!” 一名探员匍匐来到海顿先生的身边,说道:“长官!这里的信号被屏蔽了,联系不上外界!” 见海顿先生不说话,探员继续焦急地发问:“长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海顿先生沉着脸:“尽量拖下去,这里闹出的动静太大,东瀛警署很快就会派人过来。” 这时,一直守在海顿先生旁边的一名探员突然开口:“我们能想到这一点,黑冢也能想到,他不会给我们拖下去的机会的。” 海顿先生难道不知道这一点么?只是这番话太影响士气,所以他才会那样说,此时被探员点破,他顿时就想喝骂回去,可那名探员却突然说道:“长官,我们互换衣服吧。我去帮你试试出口处到底有没有炸弹。” “你……”海顿先生愣住了。 探员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一边说道:“长官,我家在马萨州的一个小村庄,我妻子叫索菲亚,请替我转告她,我很爱她。” 说话间,这名探员已经扒下了海顿的衣服给自己披上。 其余探员包括海顿,都神色复杂地默默看着他,探员深呼吸几口气后,睁开眼环视众人,然后点了点头:“掩护我。” 其余探员郑重点头。 “……我去了。” 话音落下,探员挥手将属于自己的衣服抛了出去,枪声顿时响起,密集的子弹将衣服被瞬间撕碎——紧接着,其余探员同时探出枪口,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开枪射击。 一时之间,大厅内枪声不绝。 激烈的枪战中,有探员大吼道:“跑——!” 身穿海顿衣服的探员像一只猎豹一般,从掩体后猛地冲了出去,以蛇形走位的方式快速靠近出口。 “真是一点惊喜都没有……”音响里传出声音。 “我还以为你们能有什么令我眼前一亮的操作……” 随着这句话说完,一枚棍状物从大厅上空划出弧线,抛向白头鹰探员们。 时间仿佛要定格在这一刻,分布在掩体后的探员们不约而同抬起头,看着半空中的那枚棍状物。 有反应快的已经张开嘴,眼看就要脱口而出:“震——” 紧跟在棍状物后面,又是一枚相同的东西——一连四枚,分别落向探员们头顶。 这时,终于有人喊出了那个词。 “震撼弹——!!” 话音刚落。 “嗡——” 世界一片雪白,耳鸣,眩晕,眼花。 头晕目眩中,海顿什么都听不见了,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视野中刺眼的雪白才开始渐渐褪去,眼前的画面变成无数个重影,正在以缓慢的速度逐渐重合。 海顿用双手撑住地面,他努力地抬起头,想要缓解眩晕带来的恶心感,却一眼看到了身穿自己衣服的探员就趴在不远处,他的后脑勺被子弹打穿,身下已经积起了血泊——出口就在他前方不远处。Www.XSZWω8.ΝΕt 海顿使劲晃头,再用力眨眼,他转头看向四周,刚才抬出头开枪的探员们不知何时已经全部倒下了,或倒在地上,或趴伏在掩体上。 随着震撼弹带来的不适感消退,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就疯狂地往鼻孔里钻。 啪哒,啪哒,啪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朝这边走来。 柳学冬丢掉打空子弹的微冲,手里转着格洛克。他一边朝海顿躲藏处走去,一边好整以暇地查看是否还有活口。 “海顿桑,我要过来咯。”柳学冬嘴里也没闲着,“要不你主动出来吧,大家时间都挺宝贵的,早点下班对谁都好。” 海顿满身狼狈,头发早已被冷汗湿透,胡乱贴在额头上。他背靠着墙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没有回答柳学冬,而是转头看向左边。 与他隔着过道的沙发后面,一位探员正静静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如果海顿没有记错的话,刚才这名探员并没有出去开枪。 他叫艾登·加西亚(Ayden·Garcia),是海顿的秘书——兼保镖。 同时也是一名觉醒者。 当初海顿被调来东瀛当分局长时,他亲自点名要求艾登随他一起过来。除了海顿和艾登自己以外,东瀛分局没人知道艾登是作为海顿的保镖而存在的。 突然,一只枪口从墙边探出,柳学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晚上好啊,海顿先生。” 第057章 尘埃落定 枪口缓缓抵上海顿的太阳穴。 额角冷汗滑落,海顿举起双手,缓缓起身:“黑冢嘛思哒,能谈谈么?” “可是……”柳学冬笑着歪了歪头,“你不太像是想跟我谈的样子啊。” 话音刚落,柳学冬身后,趴在地上的艾登突然暴起,他一把抄起落在旁边的手枪,朝柳学冬扣下扳机—— “砰!” 子弹射入天花板,溅起一团火星。 下方,柳学冬不知何时已经侧身,用枪指着海顿的那只手依然保持不动,另一只手则握在艾登的枪口上,迫使他将手臂抬起,把枪口对着天。 “知道么,”柳学冬笑眯眯看着艾登,“死人是不会有情绪的。” 就在这时,海顿突然挥臂,一把打开柳学冬握枪的手,自己则就地一滚,扑向不远处探员的尸体——比起从柳学冬手中夺枪,显然去捡探员的枪更容易成功。 几乎是同一时间,艾登也直接松开枪,只见他脚下一蹬,整个人往后跃开,半空中他将大拇指伸进嘴里狠狠一咬,腥甜的血液涌进嘴里,然后他朝柳学冬猛地挥臂,一串血线洒向柳学冬。 还带着些许温热的血滴溅在脸上,柳学冬疑惑地微微皱眉:“嗯?” 下一刻——视野明明没有变化,他却意识到了不对劲,在大脑的认知中,好像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自己虽然站在原地没动,却感觉马上就要朝着头顶的天花板“跌”去。 『觉醒者……』 虽然暂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不影响柳学冬迅速作出理智的判断——他侧身想要躲进右边的掩体,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左边横跨了一步。 “砰!”一发子弹擦着他的肩膀射过去,如果不是刚刚移动了那一下,他现在已经中弹了。 柳学冬大概有些明白了。 于是,他开始保持移动,虽然身体总是会根据大脑的命令作出相反的运动,但好在大厅里环境复杂,海顿连续扣动扳机都打在了掩体上。 见子弹无法奏效,艾登毫不犹豫地直接扑了上来,他似乎胸有成竹,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凭借肉搏制服柳学冬。 但在柳学冬的认知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他刚恢复正常,抬头就看见艾登从沙发后面翻了过来——讲真,柳学冬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主动上来送人头的了。 于是他顺势一把抓住艾登的手臂,转身拧腰,一记过肩摔将艾登重重砸在桌子上。 哗啦一声,玻璃桌面碎了一地。 玻璃扎进皮肤,艾登痛得绷直了身体,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柳学冬:“怎么可能这么快?!不对——你是觉醒者!” 柳学冬刚直起腰。 “砰!”又是一声枪响,子弹擦着他的手臂打在身旁的沙发上,炸起一团棉花。 手臂处传来火辣感觉,柳学冬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海顿,海顿正在给手枪换弹夹,只是他手上的动作有些慌乱,以至于发挥不出平时训练有素的水准。 柳学冬低头看了眼正挣扎着起身的艾登,然后丢掉了手里的枪——他不确定艾登还能不能使用刚才的那种天赋,如果能的话,那么枪在手里就只是累赘。 眼看艾登就要爬起来了,柳学冬却不讲武德,突然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扯得艾登一个趔趄,紧接着一击势大力沉的膝撞正中面门—— 嘭的一声闷响,艾登身体猛地一颤——由于被柳学冬揪着头发,他连往后仰头都做不到,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他的鼻骨断裂,双眼翻白,鼻血汩汩地往下滴着。 “差点儿意思。”柳学冬随手丢开艾登,艾登摔在一地碎玻璃中。 暂时不再去管艾登,柳学冬转身朝海顿走去。 刚才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几秒钟,海顿刚给手枪换好弹夹,正要抬枪瞄准时,柳学冬却突然加速——Www.XSZWω8.ΝΕt “砰砰砰砰砰!”海顿连续扣动扳机,但还是晚了一步,只看到柳学冬扑进一处掩体后就不见了踪影。 大厅里仿佛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寒意从尾椎骨开始往上蔓延,迅速爬满全身。 海顿掩饰不住自己的害怕了,他神经质地四处张望,浑身紧绷,周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立刻调转枪口,他嘴里还不住呼喊道:“艾登!艾登!快给我起来!” “噹啷……噹啷……噹啷……” 异响从过道方向传来,海顿猛地转身,手枪指过去,却只看到一个玻璃酒杯在过道上滚动。 海顿的精神下意识松懈了一瞬,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的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身影从侧面跃出! 海顿愕然回头,分明看见半空中的柳学冬从衣摆下抽出一柄胁差,然后拔刀出鞘——不足半米的刀锋上闪烁着烨烨寒光。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仿佛就只是瞬息,海顿便看见柳学冬来到了自己面前。那寒光从眼前闪过,海顿却只觉得晃眼,再反应过来时,却感受到了手肘处传来的凉意——随后,剧痛才姗姗来迟。 柳学冬垂手甩刀,在地上甩出一条血线。 海顿低头看去,自己的右臂齐肘而断,断臂就掉在脚边,手里还紧紧握着枪。 海顿没有惨叫,和眼下的绝境相比,肉体上的痛苦也显得不那么严重了。 柳学冬用脚尖挑起手枪,他头也不回,抬起左臂朝着来时的方向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艾登刚扶着沙发艰难爬起来,就被子弹掀飞了头盖骨,尸体缓缓仰倒,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柳学冬没有跟海顿继续斗咳嗽的功夫——他今天加班已经够久了。 于是他拽着海顿往舞池中央走去,海顿走得踉踉跄跄,脸色灰败。 关掉兜里的信号屏蔽器后,柳学冬从海顿身上翻出了他的电话,递到海顿面前。 “斯米马赛,可以帮我给史密斯先生打个电话嘛。” 巴洛·史密斯(Barlow·Sth),白头鹰环境治理局局长。 ———————分割线———————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 白头鹰环境治理局绝密文件(保密等级:A) 艾登·加西亚(Ayden·Garcia):男,36岁,白头鹰环治局驻东瀛分局行政部助手,觉醒者。 个人综合评估:A 个人履历:22岁至27岁期间于自由联邦海军部队服役;27岁于尤卡坦半岛执行某项登陆任务时觉醒天赋,后被选拔进入白头鹰环治局,任职于特殊治理行动部;30岁调职驻东瀛分局至今。 天赋效果:扭转目标在方向上的认知。拥有者对目标使用天赋后,目标的方向感会被完全反转,即:认知中的“左”变成“右”,“前”变成“后”,“上”变成“下”等。 代价:无。 条件:拥有者的血液与目标产生直接接触。 备注:①经试验,天赋产生的效果持续时间最多不超过33秒。且目标的方向感和逻辑能力越强,效果持续时间越短,试验中最短持续时间为11秒。 ②经试验,由于“天赋相斥性”的影响,该天赋在以觉醒者为目标时,效果会大幅降低,其余影响因素同上。 ③该天赋对每个目标只能生效一次。考伯特博士对此项问题提出了“毒素猜想”,他认为这种现象的出现是因为拥有者的血液中可能含有某种不可知的“毒素”,血液接触目标皮肤后,该“毒素”会对目标的大脑产生影响。但同时目标会对这种“毒素”产生抗性,所以才导致了天赋无法二次生效。(注:抽取拥有者血液进行检验后,未发现“毒素”的存在,所以该猜想仍处于未证实阶段。) 第058章 乱套了 江户和华府有着14小时的时差,这时候华府刚好是上午。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后接通,那头却没有声音传来。 柳学冬把电话放在耳边:“哈喽,莫西莫西,请问史密斯先生在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我是巴洛·史密斯,你是谁,海顿在哪。” “呐,这里是黑冢嘛思哒。”柳学冬看了眼旁边脸色惨白的海顿,“海顿桑在我旁边,不过他可能暂时不方便跟你说话。” “清道夫协会的黑冢……”史密斯局长的语气变得沉重,“你做了什么?” “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柳学冬压抑地笑道,“就是告诉你一声,协会觉得白头鹰并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所以让我问一下……你们准备好开战了吗?”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了些,半晌后才恢复冷静:“我一直以为清道夫协会是很讲信誉的。” “别这样说哦,协会只是在做生意,那当然是谁出价高就跟谁好啦。”柳学冬摊了摊手。 史密斯局长惊怒道:“你们跟谁合作了?苇原众吗?!” “商业机密。”柳学冬低声笑道,“嘿……对了,还有一件事。” “科克探员让我替他向你问好。” 电话那头传来椅子被推动的声音,似乎是史密斯局长震惊地站了起来,但柳学冬却直接挂断了电话。 “现在轮到你了,海顿桑。”柳学冬说完,一脚踹在海顿腿弯,海顿被踢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柳学冬缓缓举起胁差,目光在海顿的后脖颈上打量。 就在这时,海顿却突然开口了:“我想明白了。” “嗯?”柳学冬微微歪头。 “其实你不是黑冢吧。”海顿低头看着自己的断肘,惨笑道,“清道夫协会的五名S级里,只有一个人是觉醒者,但这个人不是黑冢。白头鹰的情报部门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失误,而黑冢在近期觉醒天赋这件事的几率也太低了,再加上你刚刚那通电话……所以你其实不是清道夫协会的人吧,你是想引起白头鹰和清道夫协会之间的矛盾。” “太晚了。”柳学冬摇了摇头,“现在才明白过来太晚了。” “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海顿低声说道,“苇原众里没有你这种实力的人,而易容和暗杀也不是特管九处的手段,暴风雪委员会又很少在东瀛活动,所以你到底是谁?” “所以这就是你最后的请求么。” 海顿背后,柳学冬双手高举胁差。 海顿脚下的鲜血已经流了一地,裤腿全部染红,他点了点头:“至少让我死个明白吧。” 柳学冬想了想,果断挥刀:“问穿山甲去吧。” 唰—— 寒光闪过,一颗头颅飞起,掉在地上后在舞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海顿疑惑的表情定格在了脸上——显然柳学冬最后那句话他并没有听懂,为什么要问穿山甲?穿山甲又是谁? 无头尸体向一旁倒去,柳学冬干净利落地挥刀,将尸体四肢全部切下,然后才从容地离开了这里。 回到街上后,柳学冬注意到已经有警署的人开始疏散人群,他没有上去凑热闹,也没有直接回胧月家——虽然他的工作结束了,但对于白头鹰分局和清道夫分部,还有苇原众来说,今晚才刚刚开始。 …… 另一头,史密斯局长刚刚砸完东西,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一个小时后,办公桌上的座机响起,史密斯迅速接起电话:“说。”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局长,已经去现场查看过了。” “直接告诉我结论!”史密斯咆哮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赶紧报告:“海顿长官确认殉职,尸体被肢解,其余殉职的探员一共16名,其中还包括艾登·加西亚。从现场情况来看,行凶者只有一个人,并且拥有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根据目击者的对行凶者的外貌描述,以及分尸的习惯,再加上这份实力……初步断定,确实是S级清道夫,黑冢。” “我知道了。”挂断电话后,史密斯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半晌后,他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传来的是一个不带感情的女声:“您好,史密斯局长。” 史密斯压抑着怒火:“让塔纳托斯接电话。” “会长先生现在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女声一板一眼地说道。 史密斯冷笑:“所以他在躲着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我的意思?”史密斯大声咆哮,“就在一个小时前!黑冢把我的驻东瀛分局长砍了脑袋!你们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传来声音:“请稍等,我现在把电话转给会长。” 几分钟后,电话里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史密斯先生,我是塔纳托斯。” 史密斯冷笑着不说话,等待着那边的解释。 塔纳托斯开口道:“我刚刚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件事跟清道夫协会无关。就在刚才,我已经确认过了,黑冢此时此刻正在夏威夷度假,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东瀛。” “废话!”史密斯一脚把老板椅踢到了墙角去,“你们还有十五个重要联络点在我手上,我当然知道不可能是他!但眼下的问题是,现在一切的证据都指向是他!海顿身边跟着15名配枪的探员,外加一名觉醒者!这种配置,你猜凶手用了多久就把海顿干掉了?不到二十分钟!全世界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你懂我的意思吗?”史密斯对着电话破口大骂,“不管是个人能力,还是杀人习惯,再或者是样貌,一切的一切都指向的是黑冢!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不管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黑冢干的,只要找不到真凶,那这个人就只能是黑冢!”. 塔纳托斯沉默片刻:“史密斯,你冷静一下。” “我现在没法冷静!”不说还好,这一说史密斯局长更加炸毛了,“海顿是分局长!驻东瀛分局现在全部乱套了!这简直就是一场恐怖袭击!你知道为了达成我们这次合作,我承受了多大的政治压力吗?!现在你让我怎么跟上面交代?!” 塔纳托斯正欲解释,又被史密斯打断:“现在你就两个选择!要么——把真凶找出来!要么就乖乖把黑冢拿给我交差!” 塔纳托斯轻笑一声:“把黑冢交给你……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且就算我把他交给你,你敢收么?” 史密斯的语气变得森冷:“塔纳托斯,如果这就是你的决定,那合作只能取消了,等着白头鹰的报复吧。” “没关系。”塔纳托斯无所谓道,“反正清道夫协会早就习惯与全世界为敌了,期待与您的下一次合作。” “对了,”史密斯冷笑道,“还有一件事,前不久有一名白头鹰探员死在了大夏……现在看来,这件事也得算在你们头上了。” 啪嗒,电话挂断。 第059章 九处紧急会议 虞红豆最近过得很充实。 虽然柳学冬不在身边,但每天他们都会通过电话联系,所以在她心里也并没有因为异地而产生落差感。 自从上次科克那件事后,京城九处总部派了专人过来,对女王冠冕团队的所有人进行了重新审查,而女王冠冕也表现得很配合。得益于那位“无名英雄”留下来的线索,中海九处顺藤摸瓜,揪出了一大片白头鹰埋下的钉子,也很快确认了科克和崔载胜的真实身份。 老葛前天把虞红豆叫去谈了谈话,大概意思是说,因为她这次在科克事件中表现地比较突出,再加上上次徐小军那件事,所以九处总部那边在考虑给她记一次三等功,还有一笔数额不菲的奖金。然后就是鼓励她再接再厉,不要辜负组织的期望之类的官面话。 虞红豆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在她看来,自己其实只是做了分内的事而已。 但老葛却比较隐晦地告诉她,总部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也是想拿虞红豆做一个表率,因为现目前以大夏境内所有觉醒者的基数来看,真正愿意为九处卖力的其实并不多,最多就只接受挂职和登记,所以这次给虞红豆记功,也是九处在向大夏境内的觉醒者们表达自己态度——九处是公正规范的国家组织,不管是觉醒者还是普通人,九处都一视同仁,有功必赏。 由于审讯并不是虞红豆强项,所以这几天她继续开始了自己的训练和学习。 通过这几天了解到的知识,她也终于搞清楚了当时面对科克是感受到的恍惚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关于觉醒者和天赋,目前全世界有一个比较主流的理论。那就是天赋的相斥性和觉醒者的相吸性。 简单来说,天赋相斥性指的是,当某项天赋作用到另一名觉醒者身上时,会与该觉醒者本身拥有的天赋产生排斥,最终导致天赋效果减弱,这个减弱的幅度是不确定的,有些几乎感觉不出来效果被削减过,而有些甚至根本无法对觉醒者产生效果。 觉醒者相吸性是指,觉醒者与觉醒者之间的行动轨迹更容易产生交汇。全世界有超过60亿人,两个陌生人能够相遇的概率大约是0.4%,按照觉醒者占全世界人口的比例来计算,觉醒者与觉醒者之间相遇的概率只会比0.4%更低,低很多很多。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的,自由联邦曾做过关于这方面的统计,得出的结论是,两位完全陌生的觉醒者相遇的概率实际超过了1.7%。所以才得出了“觉醒者相吸性”的理论。wWW.xszWω㈧.йêt 但因为以目前全世界现有的科研进度,还无法对这两个理论进行实际论证,所以这两个理论还依旧只是理论罢了,无法成为定论。但即便如此,天赋相斥性和觉醒者相吸性依旧被认定为是真实存在的。 这天下午,虞红豆刚到办公室坐下,陶萋萋就小跑过来,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大新闻!你听说了没?” 虞红豆一脸懵:“什么大新闻?” “不是吧不是吧?你还不知道?”陶萋萋一脸夸张地看着虞红豆,“我还以为贾亭西把事情都传遍了呢!” “我才刚到办公室……”虞红豆扬了扬眉毛,“可能还没传到我这来?” 陶萋萋贼兮兮地看了看四周,俯身凑到虞红豆耳边:“我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啊。这消息我是听贾亭西说的,贾亭西还特意嘱咐我,让我别告诉其他人,免得大家到处乱传。” 虞红豆无语:“所以贾亭西为什么要把事情告诉你啊……话说贾亭西又是怎么知道的?” “贾亭西是从老葛那里听说的,他听到老葛和总部那边打电话时说了这件事——可能是他觉得我口风比较严吧。”陶萋萋摆了摆手。 “算了,既然他能告诉你就说明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了。”虞红豆捂着脸,“你说吧。” 陶萋萋眯着眼睛,一脸严肃:“就在今天上午,白头鹰环治局在阴影世界放话了,他居然造谣咱们九处跟清道夫协会达成了某种隐秘合作,你说这事儿谁能信啊?但白头鹰倒是信誓旦旦的,居然还强烈谴责咱们九处,说我们这是在与全世界的正义组织为敌。” 虞红豆满脸茫然:“这无凭无据的,谁能信他?清道夫协会怎么说?” 陶萋萋耸了耸肩:“清道夫协会没有动静,估计是不想搭理他们吧。” “那白头鹰那边为什么这样做?” 陶萋萋做思考状:“我觉得吧,还得是因为科克那件事,白头鹰吃了闷亏,所以才往咱们身上泼脏水。” “那总部那边怎么说?”虞红豆又问。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骂回去呗。”陶萋萋展颜笑道,“总部收到消息后立刻派人对此作出了回应发言,说白头鹰是在恶意诽谤,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任,如果继续造谣,九处不排除会使用武力手段让白头鹰收回自己说过的话,勿谓言之不预也。” 说完,陶萋萋又嘱咐了一遍让虞红豆不要告诉别人,然后转头就看见挂着黑眼圈的陆石君走了进来,陶萋萋赶紧跑了过去,拽着陆石君神秘兮兮道:“熊猫眼,那件事……你听说了没?” 虞红豆:“……” 就在这时,有人跑来办公室通知所有人去会议室开会。 一番磨磨蹭蹭后,终于所有人都到齐了。 老葛最后一个进来,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天他并没有训斥大家的积极性,反而面色严肃。在座所有人见老葛表情不对,也纷纷认真了起来。 “今天开会就一件事。”老葛双手撑着桌子,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 “我刚刚收到来自总部的最新消息,就在昨晚,白头鹰驻东瀛分局局长,海顿·罗伯茨被暗杀身亡,凶手是清道夫协会的黑冢。”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清道夫协会这样做的原因,但这无疑是清道夫协会要与白头鹰开战的信号,现在整个东瀛阴影世界都乱套了,白头鹰分局,清道夫分部,还有苇原众,全部都进入了作战状态。总部猜测,这件事可能和今天白头鹰在阴影世界的发言有关……” “……这极有可能是清道夫协会正在策划某个和我们九处相关的阴谋,所以才导致白头鹰急着跳出来说了那么一番话。” “所以总部紧急下达命令,要求大夏各区域所有分处进入二级警戒状态,一旦发现可疑事态,立即向总部汇报。而对于境外,总部的态度是:不参与,不表态,但保持关注。” “从今天开始,这里在座的所有人,必须随时保持通讯畅通,一直持续到警戒解除为止,明白了吗?” “明白!”这一次终于不止是虞红豆了,所有人同时表态。 会议结束后,虞红豆莫名的有些担心柳学冬,虽然她知道柳学冬不可能接触到阴影世界,但毕竟都是在东瀛,所以还是决定打个电话关心一下。 电话很快接通,话筒里传来柳学冬的声音。 “怎么了,红豆。” 虞红豆张了张嘴,一时没想好该从哪里说起——毕竟她也不好一开口就说让他注意安全这种话。 于是她想了想,问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小暻她爷爷身体好些了吗?” 柳学冬回道:“快好了,昨晚刚替他解决了病因。” “解决了病因?”虞红豆一愣:“不是说她爷爷快不行了吗?” 柳学冬沉吟了一下:“……因为我妙手回春?” “你不是心理医生吗?”虞红豆更加疑惑了,“你还能给他做手术?” 柳学冬赶紧补救:“没错,他的病其实就是心理原因导致的,因为一直得不到妥善治疗才最终反馈成了生理层面的恶化。不过在见到我后,他的心结就解开了,我也给他进行了心理治疗,现在他只需要慢慢疗养身体就好了,不用担心。” “那就好。”虞红豆松了口气,然后她装作不经意说道,“对了,我看新闻说最近东瀛那边挺乱的,你要注意安全,晚上可别乱跑啊。” “好的,我知道了。”柳学冬认真答道,“你也注意身体,别累坏了。” 第060章 出鞘,胧月泉治 清晨,天刚蒙蒙亮时胧月暻就醒了。 隔壁静悄悄的,胧月暻披上和服,拉开障子门。 和室内空无一人,被褥还保持着昨天柳学冬离开时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胧月暻面无表情,无悲无喜。她想试着说服自己,自己什么都没有期待,可这也确实解释不了为什么自己整夜都没有睡好,以至于天刚亮就醒了。 不过令她觉得有些好笑的是,无论如何她都从未有过担心这种感觉,即使是知道他要去做的事伴随着鲜血和死亡,但就是不曾担心过。 也许是因为那个人永远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太云淡风轻了,瞧瞧他说的什么吧——“只要我回来了,就代表事情已经解决了”。仿佛他只是出门买菜那般轻松。 不过倒也没错,对于他来说,如果没有把握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跟着自己回东瀛的。 也许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想到这里,胧月暻伸了个懒腰,心情放松了许多,然后就开始整理起了衣物——等他这次回来,肯定就要急着离开了,所以得提前把东西收拾好。 毕竟他不喜欢这个地方——和自己一样。 胧月暻使自己变得忙碌起来,收拾完衣物后,她又开始打扫起庭院,毕竟这次离开后很可能就不会回来了,所以一定要把每个角落都打扫干净才行。 在清理到池塘边时,她看到了水里的锦鲤,犹豫片刻后,她从厨房提来木桶,蓄满水后将锦鲤捞起来放进桶里——她打算一会儿找个时间去把鱼放生了。 快到中午时,胧月泉治来了。 他站在门口敲响门柱,胧月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头看去:“父亲。” 胧月泉治神色有些紧张,问道:“他回来了吗?” 胧月暻摇头:“还没有,进来坐吧,我给您泡茶。” 胧月泉治看了看正在打扫的庭院,又看了看胧月暻,摇头道:“不用了,我就站在这里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ωww.xSZWω㈧.NēΤ 胧月暻简单做了些吃的当做午饭,给胧月泉治也送了一份过去。在注意到门口的胧月泉治吃完后,她走过去准备将碗筷收回来,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竹林小道上传来了说话声,正朝着这边过来。 “好的,我知道了。” “嗯,你也注意身体,别累坏了。” 石子路上,柳学冬的身影从竹林间走出来。 胧月泉治正想迎上去,却看见柳学冬抬起手掌,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胧月泉治顿时不敢动了。 柳学冬对着电话说道:“就这样吧,挂了。” 电话挂断,胧月泉治依然不敢动,直到柳学冬走到他面前开口:“吃了吗?” 胧月泉治飞快点头:“吃了。” “那就进来吧。” 柳学冬走进庭院,在路过池塘时,他看见了那个木桶。柳学冬目光停顿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胧月暻走过来:“要吃午饭吗。” “不用。”柳学冬抬头看她,觉得有些奇怪。 天赋反馈回来,在柳学冬眼里,她现在的心情是:『期待……有点开心……』 柳学冬警惕地瞥了她一眼:『小茶又要作妖了?』 这时,胧月泉治跟了上来,等柳学冬在回廊上坐下后,胧月泉治也跪坐在一旁:“渡鸦君……” 柳学冬偏头看过去:“听说了?” 胧月泉治惊喜道:“真的是您做的吗!” 柳学冬不置可否,只是默默看着庭院里正在清扫落叶的胧月暻。 庭院,池塘,美人。每一处定格都是绝妙的风景。 如果没有旁边煞风景的胧月泉治就更好了。 胧月泉治浑然不知柳学冬的念头,看得出来他有些激动:“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不过今天上午苇原众依次通知了各大氏族,说是危机已经解除,让我们不必再担心暗杀者了——我猜一定是您出手了,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很简单,我把白头鹰东瀛分鹰的脑袋砍了。”柳学冬点了点头,“嗯,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砍了脑袋。” 说着,柳学冬从衣服下抽出那柄胁差,横放到胧月泉治的膝上。 “就是用这把刀砍的,你拿去送给苇原众吧。有了苇原众的支持,你的计划就完美无缺了……我们也算是两清了,泉治君。” 正在庭院里默默打扫的胧月暻能够听见他们的对话,只是依旧不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 胧月泉治低头死死盯着这把刀,他左手按住刀鞘,右手握住刀柄,将刀刃抽出半截——刀刃的血槽里,还残留有已经结痂的暗红血迹。 良久后,胧月泉治咬着牙开口:“还不够。” “嗯?”柳学冬挑眉。 胧月泉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又恢复那副随和的表情,他面带着微笑说道:“渡鸦君,今晚父亲大人组织了家宴,既是庆祝这次危机过去,也是为了缅怀我大哥。届时我们全家人都会到场,希望您也能出席。” 柳学冬深深看了胧月泉治一眼:“……有必要做的这么绝么。” 胧月泉治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柳学冬也笑了,只是笑容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行吧,如果这就是你的决定……那我会来的。” 说完,柳学冬抬手:“小茶!” 胧月暻蓦然回头:“怎么了?” “去帮我买机票吧,明天的。” 胧月暻双眼一亮:“好的,我这就去。” 第061章 妈妈的礼物 胧月泉治接了个电话后就离开了。 离开时,柳学冬隐约听见胧月泉治对着电话里说:“女士,我觉得你真的认错人了,请你务必不要再打来了……” 胧月泉治走后不久,胧月暻也回来了,她来到柳学冬身边坐下:“我已经安排人去订机票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柳学冬望着远处出神,没有回答,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胧月暻也就不再发问。 过了好一会儿,柳学冬突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暻酱,胧月家你跟谁的感情最深?” “妈妈。”她的声音不大,却没有一丝犹豫。 柳学冬愣了,这是个出乎他意料的回答。因为他从未听胧月暻提起过这个称呼,就连胧月泉治,她也只用了更显得生分的“父亲”。 “你的母亲她……”柳学冬只迟疑了片刻,胧月暻就主动说了起来。 “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了。”胧月暻小声说道,“她虽然不善言辞,但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十一年前,当那个女人怀上我父亲的孩子后,妈妈就独自搬到了这里,从此和父亲分居。那时候我还小,不明白,长大后才知道这是妈妈在向父亲妥协,默许他……和别的女人组成新家庭。为此妈妈只向父亲提了一个要求——让我离开胧月家,所以我后来才被送去中海。” “我猜是因为妈妈那时候已经意识到了,胧月家就是一座逃不出去的樊笼,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重蹈她的覆辙,所以才会向父亲提出这个要求。” “可惜的是,父亲并没有遵守诺言。在五年前妈妈离世后,父亲就把我接了回来,而这座庭院也作为妈妈的遗物被归到了我的名下。” 柳学冬没有说话,他坐在回廊上,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身旁立柱上的刻痕——这些刻痕他第一天就发现了,上面的每一个文字都透露着斑驳的岁月痕迹。 那是一段话,写的是—— “暻酱,或许自由并不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但对于从未拥有过的人来说,却永远形容不出它的美妙。如果他们不愿意给你,那就把妈妈的那份送给你好了。” 落款留的是,“妈妈”。 而在这段话下面,还有一段岁月痕迹稍浅的文字—— “妈妈,我回来了。” 落款是,“暻”。 两段话的字迹虽然不同,但刻痕却同样的深,看得出来当时两位刻字者都写得很认真,似乎想要隔着岁月长河进行对话。 “那除了你母亲呢。”柳学冬在心里叹了口气,淡淡问道,“胧月家其他人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胧月暻歪头想了想:“除了妈妈的话,我最喜欢大伯一家。大伯虽然看起来总是一副威严的样子,但其实私下里对我们这些小辈很和善,他还总是教导惠子姐姐——也就是他的女儿,他给惠子姐姐说,作为我们这一辈的长女,要维护和谦让自己的弟弟妹妹。所以小时候我和惠子姐姐的关系也挺好的,但自从她嫁人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不过今晚她应该会来。” “至于二伯一家……”胧月暻轻轻咬了下嘴唇,“二伯一直不喜欢父亲,也不喜欢我。自从我父亲的儿子出生后,他就更加不喜欢父亲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二伯的两个儿子也从不跟我们家打交道。” “然后是爷爷。”胧月暻低着头思考了片刻,“其实爷爷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是很清楚,只记得他一直很严厉。在我还没有去中海之前,家主位置就已经交到了大伯手上,但在胧月家,爷爷才是永远说一不二的那个人,不论是大伯,还是二伯和我父亲,都很尊敬他。” “好的,我明白了。”柳学冬点了点头。 …… 下午时间过半。 柳学冬独自坐在和室里,正在给手枪弹夹一枚枚上弹。 这时,障子被拉开,胧月暻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原本还挂着笑意,但看到柳学冬手上的枪后,顿时脚步一顿。 咔嚓一声,柳学冬将子弹上膛,然后把枪收进衣服里。他抬头看向胧月暻:“什么事?” 胧月暻回过神,赶紧上前将手中的东西递过来:“机票买好了。” 柳学冬刚接过机票,就感觉到手感不对,他拇指食指一搓,手中的机票顿时呈扇形展开——原来是两张机票重叠在一起了。尐説φ呅蛧 柳学冬拿起来一看,两张机票,一张上写着他的名字,另一张上写的是“胧月暻”。 柳学冬奇怪地看了眼胧月暻,胧月暻脸上带笑,只是这笑容里怎么看都有些讨好意味。 看着手里的机票,沉默片刻后,柳学冬抽出胧月暻那张机票,塞回了她的手里。 “事情已经结束,胧月家不会再有威胁了——你也不用再把自己当做筹码……也不必再跟着我了。” 笑容僵在了脸上,拿着机票的手悬在半空中,胧月暻眼里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 过了很久,她重新低下了头,不再去看柳学冬。 和室里响起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回答。 “……嗨依。” 第062章 图穷匕见 一直到晚上的家宴即将开始时,胧月暻才重新出现在柳学冬面前。 此时她已经换上一身华美正式的和服,柔顺的长发也盘在脑后,用两枚鹤羽形状的簪子固定,再加上精致的妆容,使她整个人看上去分外美艳——只是眼眸中一丝光彩都没有。 胧月暻将一套崭新的纹付羽织袴呈到柳学冬面前,低声说道:“因为今晚的宴席要缅怀大伯,所以请您穿上这个。” 柳学冬低头看了一眼,看见了羽织袴衣袖上的白鹤花纹——这是胧月家的家纹。 柳学冬摆了摆手:“不想穿。” 纹付羽织袴是东瀛礼服的一种,只有在出席重要的场合和仪式中才会用到——比如葬礼。 柳学冬自言自语道:“留给你们胧月家的人穿吧,很快就会用到了。” 胧月暻没有强求,默默将羽织袴收回:“父亲派来接的人已经在外面等候了,我们出发吧。” “走吧。”柳学冬拍了拍腿起身。 等在院外的不是别人,正是胧月泉治的司机兼心腹——田中宇兵。 二人坐上后排,汽车朝山顶驶去。 很快,还是那座灯火通明的大庭院,汽车直接开进中庭。 在柳学冬下车前,田中宇兵突然开口:“渡鸦桑,泉治君让我转告您——他已经将那把刀给苇原众看了。” “我知道了。”柳学冬点了点头,开门下车。 …… 在胧月暻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一间宽敞的大厅。 大厅地面铺着榻榻米,此时已经摆上五张矮桌,分别在正对门的最上首位置,以及左右两侧各摆了两张,两两相对。上首主座上,中间坐着的是千树老头,两边则是他的两位妻子。 左侧靠里的矮桌只坐了两个人,但桌子上却摆了三幅碗筷。从坐的位置和年龄来看,应该是胧月暻口中的惠子姐姐和她的丈夫——空出来那副碗筷是给胧月金太郎留的。 左侧靠外的矮桌稍微显得有些拥挤,因为后面坐了四个人,是胧月岩介和他的妻子,以及他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年龄都不小了,看上去应该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在胧月岩介正对面,右侧靠外的矮桌坐着三个人,是胧月泉治和他的妻子儿子,他的儿子今年刚满十岁。 而右侧靠里的矮桌是全场唯一空着的,显然是为柳学冬留的。 看到柳学冬出现在门口,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胧月泉治起身想要迎接,却被柳学冬抬手拒绝。 胧月岩介横过来一眼,显然对柳学冬的迟到感觉到不忿。 而千树老头的眼神很奇怪,他深深地看着柳学冬,目光戒备中仿佛还带着警告意味。 唯独浅野惠子和她丈夫的目光最单纯——因为他们并没有见过柳学冬,所以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边。 而柳学冬全然不顾,径直走进大厅,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矮桌上准备了两幅碗筷——现在在他们眼里,胧月暻俨然已经是柳学冬的“所有物”了,自然应该跟柳学冬坐一起。 二人并排落座,胧月暻保持着标准的跪坐礼仪,而柳学冬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单腿盘坐在地,把右手搭在膝盖上。 “开始吧。”千树老头吩咐一句,旁边的侍从点头退下,不一会儿菜肴就陆陆续续端到了每个人的桌上。 不知道是因为要缅怀胧月金太郎的缘故,还是因为有人怀着别样的心思。 总之晚宴的气氛很沉闷,没有欢声笑语,也没有觥筹交错,每个人都默默夹着菜,就连和同桌人偶尔的交流也很小声。 安静得仿佛是怕惊扰到已经埋在地下的胧月金太郎。 柳学冬实在忍受不了了,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胧月泉治。于是他把筷子一丢——这个举动吓到了旁边的胧月暻,她抬起头愕然地看着柳学冬。 其他人也都停下了动作,纷纷看向柳学冬。 千树老头目光一沉:“渡鸦桑,饭菜不合胃口吗。” 柳学冬冷冷看了千树老头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向了胧月泉治:“你们这是在吃饭还是招魂?” 胧月泉治不着痕迹地跟柳学冬对视了一眼,他深吸一口气后起身:“渡鸦君说得对,今晚实在太过冷清了,既然是宴席,那怎么能没有表演呢?” 千树老头眉头一皱,语气顿了顿:“既然如此……那就让暻子为您跳舞助兴吧。” “寡淡,无趣。”柳学冬轻声开口。 千树老头的眉毛皱得更深了。 可旁边的胧月泉治却笑了起来:“跳舞确实无趣,不过渡鸦君请放心,我还为您准备了一个刺激的节目。” 说罢,胧月泉治从矮桌下抽出那柄胁差,用双手奉到胧月岩介面前。 胧月岩介生气地瞪着胧月泉治:“泉治,你要干什么?” 胧月泉治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脸上的笑意却逐渐变得狂妄起来:“我尊敬的二哥啊……” “麻烦您……给渡鸦君表演一个切腹吧。” 胧月岩介被泉治脸上的笑容吓得打了个哆嗦,下一刻赶紧站起来后退一步,用手指着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坐在最上方的千树老头狠狠一拍桌子:“泉治,你想干什么!?” 柳学冬身旁,胧月暻茫然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发生了什么。 柳学冬拍了拍她的手:“吃你的,不用管。” 另一头,被千树老头厉声训斥后,泉治脸上的笑意渐渐消退,他不解地看着千树老头:“父亲大人,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 话语停顿片刻,泉治突然拔出刀来,指着岩介歇斯底里地大吼:“我——要看他切腹!” 说罢,泉治一脚踢翻岩介面前的矮桌,提着刀逼到近前——岩介的妻子儿子已经被吓傻了,躲在一旁不敢动弹。 “你疯了……”胧月岩介声音颤抖,他有心想要后退,却被泉治一把扯住了衣袖。 “切腹!”泉治抓起岩介的手臂,想要把胁差塞进他手里,可岩介却死死攥着拳头不敢去接。 “该死的混蛋——我让你切腹啊!”小說中文網 “砰!” 随着泉治的一声咆哮,枪声响了。 第063章 狗血家庭伦理剧 胧月岩介的二儿子眉心中弹,倒在了他母亲怀里,红白之物正从伤口汩汩地往外冒。 胧月暻小嘴微张,不可置信地望着柳学冬。 柳学冬保持着举枪的姿势,面无表情地望着那边:“切腹,不然下一个就是你大儿子。” 片刻的死寂后,浅野惠子率先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就像是一声信号,紧接着岩介的妻子也发疯似的哭喊起来,他的大儿子呆呆地望着弟弟的尸体,仿佛失了魂儿。 对面,泉治的妻子正在安抚受了惊的年幼儿子,却怎么也阻止不了小孩子哭泣。 “不许哭!”泉治突然回头大吼,他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儿子,“连这种小场面都怕,以后拿什么当家主!?” 泉治的妻子只能死死捂着儿子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来。 这时,岩介望着儿子的尸体,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嘴里喃喃自语道:“你,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啊……” “砰!” 又是一声枪响,胧月岩介的妻子倒在了地上。 “美香子——!啊!!!”胧月岩介发出悲痛欲绝的喊叫,他想要挣脱泉治,却被泉治用刀抵住了喉咙。 胧月泉治强迫着他跟自己对视,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眼神里全是疯狂:“别再让我重复了——哥哥!不然下一个就是你的大儿子了。” 奇怪的是,这时候千树老头反而不说话了,他只是失神地望着门口——按理说,家族的守卫早就该进来了。 可此时门外却一片寂静。 胧月暻抬着头,呆呆地望着柳学冬。 她不明白。 不明白柳学冬为什么毫无预兆地开枪杀人。 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发疯。 而这一切显然都是早有预谋的。 柳学冬缓缓移动枪口,对准岩介的大儿子。 岩介看见这一幕,顿时瞳孔一缩,他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伸手接过了胁差。 他保持着跪坐姿势,反手握刀,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小腹,然后双手开始疯狂地颤抖起来。 感受到刀刃的寒冷,岩介却迟迟下不去手。 他的大儿子正在看着他,绝望地大睁着眼睛:“父亲……” “咣噹——” 胁差掉落在地,胧月岩介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对不起!对不起啊儿子——我真的不敢!爸爸做不到——” 就在柳学冬准备开枪时,上方的千树老爷子突然开口了:“够了,泉治。” 声音疲惫,仿佛这位老人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 柳学冬和胧月泉治都转头看向他。 千树老头佝偻着身躯,他身边两位妻子也在掩面无声哭泣。千树老头挥了挥手:“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全部给你,家主也给你,放过岩介,还有你侄子。” “呵呵呵……”泉治歪着头笑出了声,“都这个时候了,您才说这句话……父亲大人,会不会太晚了?” 随着泉治表态,柳学冬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机。 “砰!” 这一次倒下的是胧月岩介。 泉治疑惑地看着柳学冬:“渡鸦君,您不看切腹了吗?” 柳学冬面无表情道:“我常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跟你们格格不入……算了,差不多了,结束这出狗血的家庭伦理剧吧。” 说罢,柳学冬的枪口缓缓移向胧月岩介仅剩的子嗣。 千树老头猛地站起来,双目睚眦欲裂:“放过他——!” 回应他的是一声枪响。 “砰!” 柳学冬放下手臂,他环视四周,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泉治的妻子抱着孩子,强作镇定;岩介一家已经全部倒在血泊里;浅野惠子夫妇紧紧捂着嘴,不敢出声,生怕引起柳学冬的注意。 目光收回,柳学冬低头看向胧月暻,胧月暻也正望着他,可眼神里却只有害怕。 千树老头颓然坐倒,整个人仿佛一瞬间就失去了精气神。 胧月泉治提着刀走上前,每一步走出都会在身后留下一个血脚印。他笑着摊开手:“父亲大人,现在您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了。” 说罢,他又看向胧月千树右边的妇人,温柔地说道:“母亲……您为我感到骄傲吗?” 妇人捂着嘴无声流泪:“泉治……全都怪我……” 胧月泉治怒斥:“为什么怪你?难道您也觉得我做错了?!” 这时,千树老头无力地抬起一只手:“不必再说了,家主位置给你。我现在唯一欣慰的是……泉治,你让我看见了你的野心,也见识到了你的能力,这很好,胧月家交给你我也能放心了。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你今天做的这一切,苇原众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不用担心,父亲大人。”胧月泉治露出开怀的笑容,他将胁差放到千树老头面前,“苇原众已经见过这把刀了。” 千树老头张了张嘴:“这是……什么意思?” 胧月泉治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了,二哥本来可以跟白头鹰分局长死在同一柄刀下的,看来他没这个福分。” 千树老头愣了两秒,然后瞬间反应过来,他猛地看向柳学冬,目光中掩饰不住震惊,嘴唇微颤:“他……他……” 胧月泉治弯下腰,在千树老头耳边说道:“父亲,你是胧月家最睿智的人,可即便是你,也从未想过渡鸦君能做到这一步。” “因为你们所有人,都从未真正相信过渡鸦君。”胧月泉治转过身,向柳学冬伸出双臂,“——除了我!我相信他,我永远相信他!你们以为我把渡鸦君请来,是让他拯救胧月家——但他从始至终其实只拯救了我一个人!” “你到底是谁……”胧月千树双目失焦地望着柳学冬。 柳学冬没理会千树老头的疑问,他知道接下来的事已经和自己无关了,于是挥了挥手,径直朝外走去。 但胧月泉治却好像有些兴奋过头了,他伸手一指柳学冬,神情激动:“你问他是谁?我来告诉你,他是——” “泉治君。”柳学冬回身打断,冷眼看着胧月泉治。 胧月泉治打了个激灵,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然后立刻回过神来:“渡鸦君,万分抱歉,我失言了!” 柳学冬深深看了他一眼:“泉治君,现在我们已经两清了……‘渡鸦君’这个称呼,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哦不……没有以后了。” “嗨依!”胧月泉治这下彻底清醒了,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柳学冬,“我明白了……渡鸦桑。” 第064章 真相大白 柳学冬离开时,胧月暻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上来。 也没有人送他,柳学冬独自走回了半山腰的小庭院。 进入和室,柳学冬打算先把东西收拾出来,明天可以直接出发,但等他翻出手提包时,才发现胧月暻早就替他把东西全部整理好了。 夜色渐深。 距离柳学冬回到庭院已经过了很久,但胧月暻一直没有回来。 柳学冬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晚宴时胧月暻看自己的眼神。 胧月泉治说的没错,整个胧月家,除了胧月泉治以外,没有人清楚柳学冬以前到底做过什么,也不了解他的能力,所以自然不会对他感到畏惧。 就连小茶,也仅仅只是从她父亲那里知道柳学冬是一名“S级执行官”,但她却不知道这个头衔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她对柳学冬表现出敬畏、服从,并不是因为她害怕柳学冬这个人,而仅仅只是因为胧月家要求她这么做罢了。 但过了今晚,一切都不一样了。 胧月暻当时的眼神在柳学冬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把手枕在脑后,自嘲一笑。 『现在才知道害怕,早干嘛去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作妖。』 柳学冬猜,小茶今晚估计是不敢回来了。 可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外面突然传来了院门被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脚步声走进庭院,踩上回廊,最终停在了和室门外。 柳学冬睁开眼,回廊上的行灯将胧月暻的影子打在障子上,她在门外安静地站了很久,最终却什么也没做,转身去了隔壁。 隔壁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就重归寂静。 『胆子变大了嘛小茶。』 柳学冬翻了个身:“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隔壁一片死寂,即使隔着障子,柳学冬也能猜到胧月暻此时肯定是僵着一动都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隔壁才传来回答:“……其实早就回来了,只是一直在外面没有进来。” 柳学冬觉得有些好笑,但嘴上却说道:“我还以为你又要作妖了。” 隔壁:“……” 柳学冬继续打趣道:“现在还要跟我走吗?可能我哪天突然看你不爽就把你灭口了哦。理由我都想好了——你知道的太多了。” 隔壁依旧沉默,这次过了很久,胧月暻的声音才响起:“渡鸦桑,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讲讲事情的经过吗。今晚……不,不止是今晚,你和父亲应该预谋很久了吧。” “没什么不能讲的。”柳学冬望着天花板,轻松地笑道,“嗯……从哪里开始说呢?” “好吧,先回答我这个问题。”柳学冬想了想,开口道,“你为什么来中海找我?” 胧月暻立刻答道:“因为胧月家面临暗杀者的威胁,父亲让我来寻求你的帮助,希望你为胧月家提供庇护。” “回答错误。”柳学冬低声笑了笑,“真实情况是,胧月泉治需要我给他撑腰,同时也是在向千树老头表明他的态度——他要家主的位置。” “我不明白。”胧月暻更加疑惑了,“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从未表现出过想当家主的欲望。” “那是因为之前,不管他怎么表现,表现得再好,家主位置也不会落到他头上。”柳学冬语带讥讽,“因为他只是个不受宠的第三子,还是千树老头的小老婆生的。在他头上还有大哥二哥,二哥下面还有嫡系的两个儿子,轮到死也轮不到他来当家主,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野心严严实实地藏起来。” “直到他等来了这次机会。” “什么机会?”胧月暻急切问道。 柳学冬摆了摆手:“呐,当然是白头鹰分局和清道夫分部联手的机会。” “其实一开始在中海听你说起这件事时,我也没怀疑这么多,直到我通过别的渠道把整件事的脉络整理出来,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想想你大伯是怎么死的。” “在金太郎出事之前,胧月家就已经向苇原众提出过庇护请求,可惜被拒绝了。但这反而给胧月泉治提供了契机——要是苇原众派人驻守胧月家,说不定胧月泉治还真找不到机会对你大伯下手呢。” “什么?!”胧月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天花板,“你是说——是父亲派人杀了大伯?” 柳学冬回忆了片刻:“凶手隔着门精准命中金太郎,这说明他十分了解房间内部结构,也了解金太郎的座位习惯。得手后凶手钻进山中,在那么多人的追捕下逃脱,说明他对山势地形很熟悉。” “而且,胧月家只是个走向没落的家族,就连苇原众都已经打算放弃你们了,白头鹰和清道夫还有必要对胧月家下手吗?他们的目标应该是那些真正能够给苇原众提供帮助的家族。” “所以稍微动动脑子都该知道,这件事大概率是你们胧月家自己人做的。只不过胧月泉治找对了时机,金太郎死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大家顺理成章地就会以为是清道夫或白头鹰干的。” “金太郎一死,家主位置本该顺延给老二胧月岩介。但在胧月泉治的计划里,他认定胧月岩介是个怕死的人,所以肯定不敢在这个时候接任家主,而他的两个儿子也完全没有当家主的能力,这样一来,能当家主的人就只剩下胧月泉治自己了,并且当得名正言顺。” “不过可惜的是,胧月家还是有一个聪明人,就是你的爷爷,胧月千树。” “对于金太郎的死,千树老头应该早有所怀疑,只是因为没有证据,同时还要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期维持住家族的稳定,所以他只能暂时装作不知道。但当他察觉到胧月泉治的目的是家主时,他不得不站出来了,主动接任家主位置。”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胧月岩介是自大,因为他从头到尾就是个蠢人,偏偏自己还不觉得;胧月泉治是虚伪,看似随和恭敬,其实一肚子坏水;而胧月千树是自私,哪怕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他都依然想把权利交给自己的嫡出子嗣,而不愿意选择明明能力更强的胧月泉治。” “至此,胧月泉治的第一步计划算是失败了,他未能顺理成章地接任家主。所以才有了后面他让你来中海求我的故事。” “千树老头接任家主后,胧月泉治就以‘给父亲大人找个保镖’这种白痴理由,把我给叫来了东瀛。” “他这样做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在告诉千树老头,‘我的朋友很厉害,所以我有能力当家主’;第二个目的是在向千树老头摊牌,‘你要是不让我当家主,那我也有能力把你们全弄死’。” “总结下来就是那句话——我胧月泉治今天当定家主了,我说的,谁也拦不住!” “对于胧月泉治的这些暗示,千树老头其实心里很清楚,但他并没有当一回事。因为在他看来,现在坐在家主位置上的是他,那么苇原众就只认他一个人。而只要苇原众不认可胧月泉治,那么胧月泉治就翻不出浪花来——而我毕竟只有一个人,再厉害也斗不过苇原众。” “虽然千树老头对我的认识有亿点点错误,但道理其实是没错的,胧月泉治如果想通过篡位成为家主,就必须要得到苇原众的认可才行,如果苇原众不认可他,那么就算他成为胧月家的家主,胧月家以后也别想再得到苇原众的支持了。” “所以呢……我那晚就去把白头鹰的分局长宰了。” “我做这件事不仅是为了帮助胧月泉治,也是为了自己。解决掉白头鹰后,苇原众当下面临的困局就解开了,胧月泉治也就可以拿着这份功劳去获取苇原众的信任。” “同时我这样做也是在警告胧月泉治——就算他以后有苇原众撑腰,但只要我想弄死他,也不会比弄死白头鹰分局长更难。” “所以他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虽然他以前帮我做过一些事情,但这次过后,我和他就两清了。胧月泉治是个懂分寸的人,为了自己的小命,只要他还不想死,那么从今以后他便不会透露任何关于我的事情。” “我本来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胧月泉治不仅是个狠人,还是个狼灭。” “他不仅要自己当家主,还想为自己的儿子铺路——所以他当时给我说,‘还不够’。” “为了从此没有后顾之忧,胧月泉治打算一次性把事情做绝。” “也就是你今晚所看到的——只有胧月岩介和他的两个儿子死干净了,胧月家的血脉只剩下胧月泉治这一脉了,他才放心。” 说到这里,柳学冬长舒一口气:“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等过了今晚,胧月泉治就是胧月家真正的主人了。” 隔壁沉默着,胧月暻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令她难以置信的故事。 “小茶啊,你只觉得作为大家族的女人就已经够辛苦了。却不知道这种大家族的内部斗争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复杂……而且令人作呕。不过幸好我明天就要走了——看来我的决定果然没错,还是当个普通老百姓比较幸福。” 柳学冬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觉吧……哦,忘了恭喜你了,明天开始你就是胧月家的长公主了,想必会有很多人来提亲的。” “那么晚安了,长公主。” 第065章 江户雨歇鱼归海 清晨,天空下起了小雨。 这也是柳学冬来江户这几天里,遇到的第一场雨。 和雨一起来临的还有骤降的气温,这也意味着江户开始入冬了。 雨有越下越大的迹象,池塘边惊鹿敲打岩石的频率也因此变快,咚咚咚响个不停。 小小庭院里蒸腾着稀薄的水汽,雨珠从屋檐滑落,连成一根根水线,在地上溅出朵朵水花。 屋檐下,柳学冬穿戴整齐,身边放着手提包。胧月暻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二人看着烟雨朦胧的庭院一言不发,似乎各有心事。 “渡鸦桑……”胧月暻欲言又止。 柳学冬抬头:“嗯?” 胧月暻微微咬着嘴唇,犹豫了很久:“我……” 可就在这时,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从山上驶来,停在了小院门口。 田中宇兵从车上下来,站在院门外朝柳学冬微微躬身。 柳学冬提起包走下回廊,胧月暻撑开伞打在他头上,跟着他往外走去。 来到门口,田中宇兵再次鞠躬,恭敬说道:“渡鸦桑,泉治君祝您一路顺风。” “父亲没来么?”透过车窗,胧月暻发现车内空无一人。 田中宇兵解释道:“泉治君说了,他明白渡鸦桑的意思。既然渡鸦桑说过两清了,那他就再也不会出现在渡鸦桑面前。” 柳学冬微微颔首,他转身想要从胧月暻手中接过雨伞,可握住伞柄时,却感觉到了抗拒。 柳学冬抬头,发现胧月暻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怎么了?”柳学冬轻声问道。 “渡鸦桑……”胧月暻的声音小到几乎要听不见,“如果可以,我是说如果的话……我可以去中海找你吗?” 柳学冬想了想:“这件事你不需要问我,以你和红豆的关系,你问她就好了。” 说着,柳学冬就要把伞拿过来,可胧月暻依然没有松手,甚至把伞更往回拽了一些。 “嗯?”柳学冬歪头看着胧月暻。 胧月暻咬着嘴唇,倔强的表情中似乎还带着一丝丝哀求,她漂亮的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现在就想去……” 柳学冬沉默一阵,他叹了口气:“小茶,胧月家的事已经结束了……你不再是礼物了。” “这次不是,那下次呢?走了一个渡鸦桑,还会有下一个渡鸦桑,只要我还在胧月家——” 胧月暻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但下一刻,她像是意识到不该用这种语气跟柳学冬说话,于是又戛然而止。沉默了两秒后,她抬起头看向柳学冬,梨花带雨的小脸上强撑着讨好的笑。 “求你了……渡鸦桑。” “带我走吧……” 她的姿态低到仿佛是一只等待着被领养的小狗,正使劲地摇着尾巴。 柳学冬平静地与她对视,然后默默拿走了胧月暻手中的伞,转身坐进车里。 “开车。”柳学冬关上门,对田中宇兵说道。 车窗外,胧月暻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发丝沾在脸上,她却仿佛毫无感觉,只是一直流泪,隔着车窗望着柳学冬。 柳学冬转头看向她,胧月暻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嘴唇翕动,但声音却被雨声掩盖了下去。通过嘴形,柳学冬辨认出她反复说的那句是—— “带我走吧。” “走吧。”这句话是对田中宇兵说的。 汽车发动引擎,向前驶去。 通过后视镜,柳学冬看着胧月暻的身影越来越远,她独自站在雨幕中,怔怔地望着这边。 柳学冬收回目光,低下头不再去想。 可就在片刻后,田中宇兵看了眼后视镜突然说道:“呃,暻小姐她……追上来了。” 柳学冬蓦然抬起头。 后视镜中,胧月暻正迎着雨幕奔跑,即使身穿和服奔跑不便,她也在尽全力追赶着。 她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 打开窗户,柳学冬终于听清了她在喊什么。小說中文網 “柳先生!” “带我走吧——!!!” 自从来到东瀛以来,这是胧月暻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 泪水模糊了视线,视野中汽车越来越远,绝望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将自己整个人淹没。 脚下一滑,胧月暻往前扑倒,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求求你……呜呜呜……” 胧月暻趴在水泊中哭泣,任由雨水将全身湿透。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突然在头上响起。 “我说啊,耍赖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胧月暻愕然地抬起头,她脸上的妆已经全花了,此时看起来不免有些滑稽可笑。 她看到柳学冬正蹲在她的前方,一只手撑着伞,替她挡住了雨幕,另一只手伸到她面前,语气无奈:“先说好,伙食费还是要交的。” 胧月暻破涕为笑,她一把抓住柳学冬的手,攥得死死的,像是生怕他消失了。 柳学冬无奈道:“机票带了吗?” “嗯!”胧月暻用力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张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机票。 …… 雨停了。 田中宇兵回来时并没有去山顶,而是再次来到了半山腰的小庭院。 他走进小院,抬头就看见胧月泉治正站在屋檐下,望着面前的立柱出神。 “暻小姐她……跟渡鸦桑走了。”田中宇兵小声说道。 “……我知道了。”胧月泉治微微颔首,没有回头。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抚摸着立柱上的刻字,用极小的声音说着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话。 “我还给她了……从此不亏欠你们了。” 田总宇兵环视了一圈四周:“那这座庭院以后……” “就让它闲置吧,以后也不需要有人住在这里了。”胧月泉治开口,“定期安排人来打扫就好。” “嗨依。”田中宇兵点头应道,这时他的视野余光突然瞥见池塘边的木桶,桶里有三尾锦鲤正闷闷不乐地游着。 “这些鲤鱼也安排人定期喂养吗?” 胧月泉治回过头,他盯着木桶里的鱼看了很久,最后挥了挥手。 “把它们放生吧。” 第066章 不愧是你啊小茶 正午,中海。 柳学冬和胧月暻刚从机场出来,随便找了家餐厅对付午饭。 柳学冬一只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把电话放在耳边,正在和虞红豆打电话。 “那个,给你说一声,我落地了。” 虞红豆在食堂吃完饭,刚回到办公室:“平安落地就好,我今晚尽量早点回来。” “好。”柳学冬往夹了口菜,“还有个事儿得告诉你,小茶……呸,胧月暻也回来了。” “哦?她过来玩吗?待几天?”虞红豆颇有些惊喜。 『她过来当白嫖怪,一分钱不带还要吃你的住你的……』 柳学冬抬头瞥了对面的胧月暻一眼:“她估计要在中海待很长一段时间。” 嘴里正塞着炸鸡腿的胧月暻奇怪地看过来,她不明白刚刚柳学冬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她家里出事了?”虞红豆紧张地问道。 “呃,不是。”柳学冬想了想,“她可能觉得混社会终究不是什么出路,所以想来中海打工。” 虞红豆:“……说的也是。” “那就这样吧,一会儿我先带她回去。” 电话挂断,柳学冬朝胧月暻扬了扬下巴:“刚刚说的听见了吗,红豆要是问起来,知道该怎么说吗?” “嗯嗯!”胧月暻忙不迭点头:“知道了,混社会不好,打工才是人上人。” 『理解得过于透彻了……』 柳学冬揉了揉太阳穴。 吃完饭后,柳学冬没有急着回家,他打算先去趟商场。 胧月暻因为离开得太过匆忙,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兜里更是一分钱都没有,就连她现在这身衣服,都是上飞机前在机场临时买的——毕竟总不能让她穿着那身湿透了的和服上飞机。 所以柳学冬得先带她去置办一些生活必需品。 …… 商场里,柳学冬看着直奔高档服饰店的胧月暻,不禁有些紧张。 『完了,读者又要喷我了,我还没跟红豆逛过几次商场,居然就敢带小茶来,我真是飘了。』 不管胧月暻以前生活过得是多么不如意,但她毕竟是胧月家的千金,所以从小到大都没有因为钱发愁过。或许在大多数人眼里这些衣服有些贵,但对于她来说,却根本没有看价格的习惯。 所以当胧月暻注意到柳学冬的紧张情绪时,她突然反应了过来,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太贵了……” 柳学冬摆了摆手:“没事,随便买——这钱当我借你的。” 胧月暻倒吸一口凉气:“……那我还是再逛逛吧。” 一个小时后,柳学冬和胧月暻手里各拎着几个口袋从商场出来。 他们除了买了一些应季的衣服外,还买了洗漱用具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柳学冬还顺便在超市把菜也买了——其中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砍价上。 柳学冬沉着脸,心情十分糟糕——他觉得自己又买贵了。 胧月暻在旁边也跟着气愤:“你没错,错的是他们,超市凭什么不能讲价?” 在路边打了个车,二人就直奔幸福花园。 当出租车驶过东泰路时,柳学冬面色严肃地提醒胧月暻:“这条街全是卖假货的,专坑外国人,以后你不要来这边。” 胧月暻认真地点了点头。 健谈的司机接嘴道:“那可不是?全中海谁不知道东泰路全是赝品?傻子才上当呢!” 柳学冬:“……” …… 回到家,胧月暻主动帮忙把买来的菜提到了厨房去,然后又哼着歌去摆放自己的洗漱用具。 柳学冬坐到沙发上,顺手把电视打开,但其实一直在观察着胧月暻。 他发现自从坐上飞机离开东瀛后,胧月暻又像变了个人——既不是在中海时那个故意撩拨他的妖精,也不是在东瀛时没有精气神的人偶娃娃。 她仿佛整个人由里到外都明媚了起来。如果非要为她现在的状态想一个说法的话,那就是丢了的魂儿又回来了,无形的枷锁解开了,阴霾遇见了阳光,整个世界都亮了。 柳学冬看得出来,她从下飞机开始,就一直在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兴奋,也许是因为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过明显吧,但相信如果不是他还在这里的话,胧月暻估计会欢呼雀跃地跳起来。 她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却不知道天赋早就把她的情绪明明白白地反馈回了柳学冬脑海,就差没在她头顶写上“开心”两个字了。 等整理完东西,胧月暻从房间里出来,她朝柳学冬明媚一笑:“今晚我来下厨吧,就当报答你的收留之恩了。” 柳学冬下意识看了眼厨房:“你特么不会是想毒死我吧……” 胧月暻佯装气恼:“我厨艺很好的,自从妈妈走后我一直独自住在庭院里,从来都是自己做饭。” 柳学冬一愣,不是因为她的经历,而是不作妖的小茶让他还有些不习惯。 “可以么?”胧月暻双手合十,希冀地望着柳学冬。 柳学冬慢慢点头:“那……你看着弄吧。” 得到柳学冬同意后,胧月暻小跑着进了厨房,就差没边走边跳了。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切菜声,柳学冬心底突然泛起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胧月暻的确没有说谎,她的手艺比柳学冬要强得多——等虞红豆下班回来时,她已经做好满满一桌子菜了。 “好香啊!”虞红豆换了鞋从玄关出来,一眼就看见柳学冬坐在沙发上,而厨房里却传来碗筷碰撞声。 “谁在做饭?”说着,虞红豆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这么香?” 柳学冬朝她身后示意,虞红豆转头,正好看见围着围裙的胧月暻把最后一个菜端了出来。 “小暻!”虞红豆惊喜道,“你也太贤惠了吧!” 胧月暻放下盘子,快速搓了搓耳垂,她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至于……” 三人围着饭桌坐下。 柳学冬看着对面谈兴正浓的两个女人,既不好意思打断她们,又怕先动筷子会让虞红豆觉得对客人不礼貌,于是只能默默坐着当背景板。 这时,胧月暻突然看了一眼柳学冬,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柳学冬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胧月暻突然主动起身替柳学冬盛了一碗饭,规规矩矩地放到他的面前。 虞红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小暻,你不用这么客气……” 胧月暻满脸认真地看着虞红豆:“在我们东瀛,都是要一家之主先动筷子的,这是为了表达尊重。怎么,大夏不是这样的么?” 柳学冬心里直呼好家伙。 『好家伙,不愧是你啊小茶,下午算是白夸你了。这茶言茶语说的,怕是没个十年茶艺练不出来。』 “而且……”胧月暻不经意地扫了眼柳学冬,“我现在又没有收入,你们还肯收留我,我也只能做做这些保姆的活报答了。” 虞红豆牵强地笑着:“你千万别这样说,我们家又不困难,无非就是多副碗筷,你没必要……” “啪!”柳学冬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将虞红豆的话打断。 虞红豆倒是没什么,胧月暻却吓得浑身一颤。 只见柳学冬深吸了一口气。 “你明天就去找工作。” 随笔(一) 最近胧月暻这个角色的争议比较大,所以在这里聊几句。 首先要告诉大家的是,胧月暻这个角色不是临时加进书里的,她是我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人物,是组成故事的一部分。 虞红豆和胧月暻是两个能够互补,却又完全相反的角色。从构思这本书开始,我就为她们赋予了完整的角色构建和性格塑造。 所以接下来我会为大家详细地剖析这两个女角色是什么样的。 【性格标签】 虞红豆—— 表层性格:①坚韧②勇敢③伪独立 内在性格:①(防剧透,暂不透露)②感性③渴望依赖 胧月暻—— 表层性格:①作妖②抖M③伪绿茶 内在性格:①贤惠②懂事③习惯付出 —————— 从上面可以看出来,在表层性格上,我给虞红豆的全是正面、褒义的形容,而胧月暻的则相对不那么讨喜,这也是很多人不能接受她的原因。 但人物塑造本来就不该是片面的,人物要丰满,要立体,就必须赋予角色内在的东西,而这些内在不是通过文字描述直接告诉读者的,而是要通过人物背景、行为习惯、以及语言对话这些更加含蓄隐晦的东西从侧面体现出来。 虞红豆和胧月暻虽然在表层性格上完全相反,但内在性格却是完全互补的。所以胧月暻的内在性格全部变成了正面向的形容,而相较于虞红豆,显然胧月暻的内在性格更符合“男人心中完美妻子”的形象。 但胧月暻就更适合柳学冬吗,显然并不是。 在柳学冬的愿望里,他需要的是一名能陪伴他过柴米油盐日子的普通人。而胧月暻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她永远无法把柳学冬当一个普通人看待。 而虞红豆虽然不知道柳学冬的过去,但她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理念。所以虽然她愿意跟柳学冬组成家庭,也愿意陪柳学冬过普通人的日子,但她依然避免不了被九处牵绊——并且她还不会煮饭。 结合以上你们就会发现,如果两位女角色各取一半,那正好就是柳学冬梦寐以求的妻子形象了。 现在为了划分读者群体,网文也进行了分类,比如你们常说的“后宫”,“纯爱”什么的,但我其实很不喜欢这样,因为在我看来每一个故事都是独特的。 所以别再说我这本书是后宫了,柳学冬是想当普通老百姓,又不是想当皇上,哪来的后宫三千佳丽?再说了,如果有那么多女的要写,你们不嫌看得累,我还嫌写得累呢,光是为了塑造胧月暻就用了几十章,要真有那么多女的,那我也不用干别的了,每天写各种各样的女人就够我写到几千章后了——哦不好意思忘了,后宫文是不会这么仔细去塑造她们的。 所以,不管你们是喜欢红豆还是喜欢小茶,我欢迎你们站队,欢迎你们为她摇旗呐喊。 但为了两个虚构的角色撕逼吵架就完全没必要了,更没有必要因为单女主或双女主的问题给我留个低星,既影响你的心情也影响我的心情。 差不多就这样,下次想到再写。 瑞思拜。 第067章 他人感受和自我怀疑 虞红豆横了柳学冬一眼:“我还以为你怎么了……那么大声干什么?” 说完,她又转头对胧月暻说:“没事,工作慢慢找,不急。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饿肚子。” 『说得好像这一桌子饭是你做的一样……』 柳学冬在心里腹诽,然后偷偷瞪了胧月暻一眼。 胧月暻正感动着,假装没看到柳学冬的眼神。 吃完饭后,胧月暻开始收拾碗筷,虞红豆也主动凑上去帮忙,反而把柳学冬给落下了。 柳学冬看着两个女人忙活,莫名感觉自己有种地主老财的既视感,于是他赶紧起身:“有要我帮忙的吗?” 不等虞红豆说话,胧月暻先开口了:“不用,你坐着吧,在我们东瀛……” “咳咳!!”柳学冬使劲咳嗽,及时打断小茶施法,然后抽烟遁走。 老地方,阳台。 万家灯火升起,就像是星辰洒落到了地上。 身后厨房里传来碗盘碰撞声,但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今天还多了一些清脆的笑声。 唯一不变的,是让柳学冬甘之如饴的人间烟火气。 吐出一口青烟,柳学冬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 厨房里,胧月暻一边洗碗一边说道:“今晚我睡客房吧,要是再打扰你俩的夫妻生活,柳先生估计会恨不得把我赶出去了。” 正在擦拭案台的虞红豆赶紧放下抹布,她拽了胧月暻一把,把手指竖在唇边,焦急说道:“嘘——听话,今晚还是咱俩睡。” 胧月暻有些懵:“什么情况?” 虞红豆紧张兮兮把头伸出厨房看了一眼,发现柳学冬还在阳台抽烟后,才重新凑回来。她面色微红,局促地小声说道:“其实我俩还……还没到那一步。” 胧月暻惊了:“啊——?难道他……” 虞红豆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俩都没问题,只是——哎呀,说来话长,今晚在被窝里慢慢给你说。” 胧月暻连连点头,放光的眼睛里写满了八卦。 收拾完厨房,两个女人跟做贼一样钻进了卧室,把柳学冬一个人丢在了外面。 柳学冬大概能理解虞红豆现在的心情,就像小时候朋友来家里玩一样,自己总是会莫名很兴奋。 听着卧室里传出来的笑声,柳学冬转身走进了书房。 打开电脑,一番熟悉的操作后,黑色聊天框弹了出来。 【上号。】 很快,消息回复过来:【我ADC,你辅助。】 紧跟着又是一条消息:【不好意思,回错人了……该死的,我一定要研发一个可以撤回消息的功能!】 柳学冬回道:【不如先弄个能发语音的功能?】 那边回得很快:【有道理啊!】 【少废话,问你点事。】柳学冬十指如飞,【特管九处在中海有个擅长审讯的觉醒者,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啧啧啧,别开玩笑了,九处的事可不好打听。】 虽然这样说着,但那头很快又发了消息过来:【关于中海九处存在擅长审讯觉醒者这件事,目前在阴影世界范围内也只是猜测而已,是不是真的存在还不确定。而且话说回来,就算真有这么个人,那他的信息也属于九处的高级保密内容,很难打听到。】 柳学冬想了想,打字回复:【那对于这种“强制性吐真”类型的天赋,是否有办法反制或预防?】 这一次对面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似乎是思考了很久:【在不知道天赋效果的前提下,很难做到预防。但不管是什么天赋,必然是存在局限性的。如果是代价型,那就不能频繁使用;如果是条件型,那就存在很大限制。而且我猜测这个天赋肯定不是万能的,不然九处就不会有审讯不出来的犯人了。所以我建议你可以试着从根源切入,比如通过催眠等手段暂时性屏蔽记忆。】 这番话反倒是提醒了柳学冬,他记得之前虞红豆曾经向他咨询过关于催眠的问题,这不正是从侧面说明了这种手段对那名觉醒者的天赋有效吗? 念及此处,柳学冬立刻打字:【我知道了,就这样。】 正在他打算关闭聊天框时,那头快速回复过来一连串消息:【等等等等等等】 【!!!!!!!】 【上次过后我就想明白了】 【你几乎从不在白天给我发消息,但我现在这里还是半下午,说明你跟我至少隔了往后五个时区,或往前11个时区】 【也就是说,你现在所处的位置位于东经90度到西经150度之间】 【再加上你刚刚找我打听中海九处的事……而中海正好在这个范围内】 【所以……】 【你在中海?】 柳学冬眯了眯眼,开始打字:【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在你面前。我想想……你那里还是半下午,往前五个时区往后11个时区……你在瑞仕那座安全屋?】 那边回道:【再见。】 聊天框关闭,正巧虞红豆也在这时推门进来。 柳学冬抬头一看,发现胧月暻也躲在门后鬼鬼祟祟地偷窥。 “怎么了?”柳学冬问。 虞红豆有些不好意思道:“如果我说……今晚还是我跟小暻睡,你会生气吗?” 柳学冬突然愣住了。 不是因为虞红豆要跟胧月暻睡一起这件事,而是因为虞红豆这种“小心翼翼”的发问语气。 他这才意识到,这么久以来,自己为了进入“丈夫”这个角色,做了很多他觉得“丈夫”该做的事,而这一切却都只是为了尽快达到他心中的那个目标——过正常人的生活。可他却忘了考虑虞红豆的感受,这未免对她有些不公平。 虽然虞红豆嘴上也口口声声说着会尽快适应“妻子”的角色,并且一直努力着。但和柳学冬不一样的是,她是为了柳学冬和心里的亏欠感而强迫着自己作出这些改变的,所以就连一点小事都要小心翼翼地照顾柳学冬的感受。 二者的区别在于,柳学冬是为了自己,虞红豆是为了他。 而柳学冬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并且还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所以当柳学冬在此时此刻突然想明白这件事后,他突然感到了茫然——他发现自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虞红豆相处了。 甚至就连“照顾妻子的感受是丈夫分内的事”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柳学冬都觉得这是自己为了达成目标而想到的。 人的感受是复杂且多变的,即使柳学冬可以直观地感知到情绪,可他依然无法准确判断情绪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所以……我到底是真的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情绪,还是只是因为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才给了我这种自己也拥有的错觉?』 柳学冬大脑有些乱,同时还带来了深深的挫败感——他突然觉得,过正常人的生活好像比当清道夫要复杂多了。 注意到柳学冬的表情变化,虞红豆关切地走上前:“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柳学冬揉着额角,摇头道:“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以后这种事你直接告诉我就行了,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虞红豆没有注意到的是,柳学冬藏在桌子下那只手正微微颤抖着。 第068章 取巧的催眠方式 人生是一场修行,生活也是如此。 柳学冬觉得自己还差点火候,似乎是因为缺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只是他暂时还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新的一天。 昨晚柳学冬睡得并不好,一整夜思绪都乱糟糟的——这当然不是认床的缘故。 早上起来后,柳学冬打算出门去买早餐回来,可刚推开客房的门,就听见客厅里有人走动。 柳学冬来到客厅一看,原来是胧月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她刚把粥盛出来,抬头就看见了柳学冬:“你醒了,先去洗漱吧,我把粥盛出来晾着,等红豆起来就可以吃了。” 柳学冬怔怔地点了点头:“好的。” 不一会儿,柳学冬洗漱完出来时,虞红豆也起床了,等她再洗漱完,三人来到餐桌上坐下。 柳学冬注意到,胧月暻在坐下时还偷偷打量了自己一眼,见自己没反应,这才放心地坐下来。 小茶依然是那个小茶,但又不再是以前那个小茶了。柳学冬知道这一点,所以自然不会再用之前那种态度去对待她。并且柳学冬是个负责任的人,既然自己选择了接下这个“烂摊子”,那就必须为这个“烂摊子”后续可能带来的后果负责——不管是为了小茶,还是为了自己。 所以在早饭后,柳学冬把胧月暻叫来了身边。 虞红豆吃过早饭就匆匆上班去了,临走前还特意嘱咐柳学冬,让他帮胧月暻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沙发上,柳学冬坐在胧月暻对面。 “有些事得跟你提前交代一下。”柳学冬斟酌了片刻开口,“红豆给你说过关于她工作的事吗?” 也许是柳学冬的表情太过严肃,所以她也感到了紧张,于是赶紧摇头:“没有——不过我知道她是警察。” “嗯……其实不是。”柳学冬抿了抿嘴,“她其实是特管九处的人——就和白头鹰环治局差不多性质。” 胧月暻突然睁大了眼睛:“那你——” “她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柳学冬抬手打断,“听我说,她的工作保密级别很高,你作为一个东瀛人,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圈子里,后续肯定会有人来对你进行审查。” 胧月暻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危机感,眼里掩饰不住担忧:“这是不是意味着……因为我的关系,可能会拖累你?” 胧月暻咬了咬牙:“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回东瀛——” 柳学冬无语道:“你现在回东瀛不是明摆着告诉九处你有问题吗?动动脑子行不行。” “那现在怎么办嘛!”胧月暻哭丧着脸。 “还来得及。”柳学冬说道,“上飞机前我就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了,所以我让田中宇兵给胧月泉治带了话——他作为胧月家的家主,在东瀛帮你伪造一个新身份并不难。也幸好你是东瀛人,九处的手还伸不到东瀛境内去……” “所以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你现在的身份很干净;坏消息是你被胧月家除名了,从此以后跟胧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明明两个都是好消息。』 胧月暻在心里想道。 “毕竟东瀛那么多人,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姓胧月——现在你的新身份是江户某个社团大佬的孙女,这个社团在不久前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影响,大多数管理层都被抓了进去,社团大佬因此心灰意冷,于是决定金盆洗手退隐江湖,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不要走他的老路,所以将你送来了大夏。” 胧月暻:“……” 『所以黑道千金的梗是过不去了是吧。』 心里虽然这样腹诽,但她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新身份认了下来:“我记住了。” “光记住还不够。”柳学冬摆了摆手,“现在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据我所知,中海九处里有很擅长审讯的人,所以你依然有暴露的风险。” “那怎么办?”胧月暻急道。 柳学冬顿了顿,他看向胧月暻,认真道:“我要对你进行催眠。” 听完,胧月暻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但片刻后她一咬牙,胸一挺,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道:“来吧!” 柳学冬哭笑不得:“你这幅表情是怎么回事,我又不把你怎么样。” 胧月暻声音渐渐变小,目光中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我看电视里那些人被催眠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像是被随意摆弄的玩偶……” 感受着天赋反馈回来的情绪,柳学冬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你这电视好像不太正经啊。” “言归正传,你别受那些乱七八糟的影视作品影响,也不要有害怕情绪。”柳学冬回过神来,“因为真正的催眠是需要双方互相配合的,哪怕有一丝抗拒心理都会导致催眠失败。” “并且我不是专业的催眠师,还无法做到将你的某段记忆屏蔽埋藏,所以我打算用一个比较取巧的方式,来帮助你应付审查。” 胧月暻正打算发问,却被柳学冬抬手打断。 “你知道膝跳反应吗?这是一种神经反射,直接越过你大脑的思考环节,让你下意识作出某种行为。”为了防止胧月暻听不明白,柳学冬只能尽量讲得通俗易懂一些,“简单来说就是,我会针对审查时你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给你提前灌输一个预设的答案。然后通过催眠的方式,使你在被问到相似问题时,条件反射地回答出我给你预设的那句话。”尛說Φ紋網 “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胧月暻赶紧点头,神态无比认真。 “好的,那你准备一下,我要开始了。”柳学冬深吸一口气起身,直视着胧月暻。 胧月暻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但在对上柳学冬眼神时却莫名脸蛋一红。 柳学冬微微皱眉,不满道:“大脑放空,别胡思乱想。” 第069章 拒绝背锅的清道夫协会 大洋彼岸,清道夫协会总部。 实验室里,一众研究员垂手并排站在一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会长塔纳托斯阴沉着脸,盯着面前桌子上的三枚安瓿瓶一言不发。 安瓿瓶内装着的是一种淡蓝色液体,瓶身从左到右分别写着:泰坦Ⅰ型、泰坦Ⅱ型、泰坦Ⅳ型。 “三年了,”塔纳托斯压抑着怒火,“已经三年了。我给了你们三年时间去研究怎么复刻它,结果你们用了三年时间,得出的结论就是做不到?!” 研究员们面面相觑,这时,为首的那名最为年长的研究员站了出来:“会长先生,您得明白,泰坦药剂是通过对身体强化类觉醒者进行活体提取而产出的,但天赋的觉醒方向是完全随机的,哪怕在整个觉醒者群体中,身体强化类觉醒者也只占不到10%……在没有足够研究对象的前提下,目前能制造出四瓶泰坦药剂已经是极限了。” 塔纳托斯眼皮一跳,年长的研究员像是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自顾自说道:“呃,抱歉,现在只剩下三瓶了。但这也并不全是坏事,至少那个人为我们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泰坦药剂确实有效,至于后续会不会有排异反应,由于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我们无从证明。” “所以我现在的建议是,我们可以选一个人来进行注射试验,以便长期观察——希望您能够理解,毕竟每个型号的泰坦药剂强化方向是不同的,那个人能注射成功,不代表所有人都是这样。” 就在这时,塔纳托斯的秘书,菲丝(Faith)小姐走了进来。 她来到塔纳托斯身后,面无表情地说道:“老板,你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塔纳托斯挥了挥手,对研究员说道:“我会尽量给你们找来更多的觉醒者,研究还要继续——至于选人注射药剂这件事……我会留意的。” 说完,他带着菲丝小姐回到办公室,在坐下的同时,他顺手往桌子底下摸了摸——这已经快成他的习惯了。 “说吧。”塔纳托斯仰头靠在老板椅上,“史密斯当时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那名小间谍的死要算在我们头上。” 菲丝小姐翻开手中的文件夹,目光落下,冷冷开口:“那名白头鹰探员叫内森·黑尔,是白头鹰安插在女王冠冕的间谍,但就在不久前,他死在了大夏中海市,连带着还暴露出了许多被白头鹰渗透的中海联络人。这一系列的原因,最终导致白头鹰在中海的情报网崩盘——中海作为大夏的重要沿海城市,白头鹰能做到这一步起码用了近十年的时间,但现在看来,他们这些年的努力全部打水漂了,也难怪史密斯局长会那么生气。” “大夏就是一个坚硬的乌龟壳,九处看似没有太大的攻击性,但谁也不敢低估它。在潜伏和渗透方面,白头鹰是世界顶尖的,但即使是他们,也要花费这么多时间才能做到这一步。可是话说回来……”塔纳托斯突然拔高了音调,“这件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九处搞的事情凭什么算在清道夫协会头上?!” 菲丝小姐不为所动,她的手指在文件上下移,最后停在一排小字上:“嗯……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据调查,那名假扮黑冢的暗杀者在干掉海顿之前,曾给史密斯局长打过一通电话,他在电话里表示,内森·黑尔也是他弄死的。” 塔纳托斯气极反笑:“难不成史密斯觉得,我还专门把黑冢派去中海,顺手帮九处揪出了他的小间谍?” “史密斯局长没有那么蠢。”菲丝像是没听出塔纳托斯的反问,依旧一板一眼答道,“但是在找不到真凶的情况下,他只能把罪名安在清道夫协会头上,这样一来,他既能逃避上面的问责,同时还能给九处泼脏水——一石二鸟,对他来说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塔纳托斯心累地摆了摆手:“不用你再给我解释一遍。对了,那十五座联络点怎么样了?” “被白头鹰清剿了八处。”菲丝答道,“不过我们已经通过有把柄在手的民主党政客向自由联邦军方和白头鹰施压,白头鹰的清剿行动只能暂停。” “赞美自由联邦,只要他们双党派之间还有矛盾,就总免不了要跟我们做生意。不过这种手段不能常用,这次暴露出来的政客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清算。”塔纳托斯冷笑几声,“白头鹰那边的动向继续盯着,然后还有件事——” “去找一些跟大夏境内有联系的边缘人,我要知道那个白头鹰间谍去中海到底是想干什么,同时也打听一下九处最近的动向。而且那个假冒黑冢的人在中海出现过,如果有线索的话,我们再自己派人去中海调查。” …… 与此同时,中海特管九处。 葛文栋的办公室里,陶萋萋正站在办公桌对面。 老葛把一份文件放到她面前:“看看。” 陶萋萋拿起文件一看,发现是一份人员档案,上面的名字写的是:胧月暻。 老葛说道:“这份档案是通过警务系统查到的。她是小虞的朋友,但其实是东瀛人,之前在中海待过六年,读完中学后又回了东瀛。她和小虞是高中同学。虽然她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但总体来看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这个时期比较特殊,所以我们必须要严谨对待。” “所以说呢?”陶萋萋看完档案抬起头。 “我这边会安排一名负责信息登记的警员去找她做个调查。”老葛给了陶萋萋一个眼神,“到时候你跟着一起去,和她简单的聊两句。” “懂。”陶萋萋点头,说白了就是让她用天赋套话呗。 老葛满意了,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当然我们并不是不信任小虞,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小虞才刚来,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我担心她会有情绪,所以就暂时不用告诉她了,你在处里和小虞关系最好,所以这件事交给你去做也最合适。” “我明白。”陶萋萋回道,“那什么时候去?先说我明天还有个辩论赛……” 老葛无奈道:“就今下午吧。” 第070章 外来人员登记 “嗯——” 胧月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沙发上坐起来。 她只记得自己刚才跟柳学冬聊着聊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再睁眼时就已经是中午了。 胧月暻抬头一看,看见柳学冬正把一张密密麻麻写满文字的纸从本子上撕下来,用打火机点燃烧成灰烬,然后清理好丢进垃圾桶里。 不等胧月暻开口,柳学冬突然发问:“你父亲是谁。” “胧月三平。”明明脑海里浮现的是胧月泉治那张脸,可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柳学冬又问:“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胧月谷。”胧月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柳学冬拍了拍手:“很好,保持下去。” 说罢,柳学冬起身:“我下午要去诊所,你可以跟我一起,顺便想想自己想找什么工作,想明白了就去人才市场转转。” “好的。”胧月暻呆呆地点头,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柳学冬指了指厨房:“那还愣着干嘛?煮饭去呀。”小說中文網 …… 吃完饭后,二人来到诊所。 柳学冬给吕姐打了个电话,通知她可以来正常上班了。挂掉电话后,他又给江氏夫妇打了过去,让他们抽空把江子轩送过来“复诊”。 看得出来江氏夫妇对孩子很上心,不到半个小时就把江子轩送来了。 柳学冬看见江子轩时也不禁吓了一跳—— “不是,你这是去传销组织体验生活了?” 削瘦了一整圈的江子轩疲惫地说道:“我爸妈给我报了六个补习班……我现在看到作业本就想吐。” “没事,来我这你不用学习。”柳学冬顺手把拖把塞进他手里,“做点体力劳动,让头脑放松一下。” 江子轩恨恨地盯着柳学冬,鼻孔又开始冒粗气。 正巧这时胧月暻走了过来,她手上端着刚泡好的茶,把茶放到柳学冬面前后,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江子轩的眼睛又直了。 柳学冬揪着他的耳朵把他往回拽:“你这注意力也太不集中了,难怪你成绩差呢。” 江子轩的脑袋虽然回来了,但眼珠子还盯在胧月暻身上。 “再看也不是你的。”柳学冬用手挡住江子轩的视线。 像是为了证明柳学冬话的正确性,胧月暻主动往柳学冬身边靠了靠,然后抱住他的手臂。 感觉到大臂处传来的柔软,柳学冬斜了胧月暻一眼,然后对江子轩说道:“你看,男人只要成功,全世界都是你的。” 江子轩眼睛瞪得溜圆:“你们……你们难道是夫妻?” 柳学冬正想否认,胧月暻却先开口了,她夹着嗓子说道:“哎——哪有那个福气?柳医生的妻子可是仙女一样的人儿,我可比不上——像柳医生这么优秀的男人,我做小妾就已经妥妥的知足啦。” 这语气让柳学冬泛起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没直接把她甩出去。但江子轩却当真了,他看上去十分激动,紧紧地握着拖把:“老大,教我!” 柳学冬把手从胧月暻怀里抽出来,拍了拍江子轩的肩膀:“年轻人少做梦,要务实,从眼下出发。如果还不清醒,建议先去超市门口摇明白了再说。” 江子轩大受启发,干劲满满地扛着拖把干活去了。 江子轩出去后,柳学冬痛心疾首地看着胧月暻:“你要是闲得发慌,就去人才市场卖身去。” “找工作就找工作,说那么难听干嘛……再说了我刚刚还不是为了帮你?”胧月暻还觉得委屈了,“而且我身上连坐公交的钱都没,难道你要让我走路去……” 柳学冬赶紧把钱包掏出来,翻出两张50的纸币:“小区门口的超市可以兑零钱,够你坐一个月公交车了,渴了饿了你就自己买矿泉水和小面包对付着。” 胧月暻瞪大了眼:“就100?红豆昨晚都跟我说了,你给她五百万时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给我100?” 柳学冬当场就拿她刚刚的话怼了回去:“你自己也说了是小妾,所以就别奢望和正妻一个待遇了,有的拿就知足吧。” 胧月暻气鼓鼓地瞪了柳学冬一眼,一把抽走他手里的钞票后,愤愤然朝外走去。 可当她打开诊所门时,两个身穿警服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柳,柳先生……”胧月暻紧张地回过头。 柳学冬抬头看过去,发现居然是熟人——陶萋萋和一名男警员正站在诊所门口,他们似乎也刚到,正打算敲门时门就自己开了。 “陶小姐。”柳学冬打了个招呼,示意他们进来,“你们找谁?” 陶萋萋看了眼胧月暻:“找胧月小姐。” 柳学冬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然后领着他们来到会客厅坐下:“是有什么事吗?” 陶萋萋笑着摆手:“没事没事,只是做个简单的外来人员登记,因为胧月小姐正好是红豆的朋友嘛,熟人好办事,所以我就跟来了。” 柳学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说罢,他朝旁边神经紧绷的胧月暻招手:“找你的,过来吧外国人。” 等胧月暻坐下后,陶萋萋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于是安抚道:“别紧张,只是例行询问而已,来,先把这张登记表填了。” 陶萋萋从旁边警员手中接过一张表格,递到胧月暻面前。等胧月暻拿起笔开始填了,她冷不丁问道:“胧月小姐,你们家在东瀛是做什么的?” “黑帮社团。”话脱口而出,胧月暻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陶萋萋。 旁边,柳学冬双眼微微一眯,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陶萋萋却没有停止,她立刻又问:“那你这次为什么来中海?” “找工作,定居。”胧月暻答得也很快,几乎是在陶萋萋刚问完就回答了出来。 陶萋萋在心底松了口气,然后又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在东瀛发展呢?” “因为我想走正道。”由于回答得太快,反而显得胧月暻一丝犹豫都没有就说出了这番话。 听到这果断的语气,陶萋萋肃然起敬。 第071章 家庭讨论会 现在的陶萋萋眼里,她仿佛看见胧月暻整个人都散发着正道的光芒。 明明是黑道世家的继承人,明明生活在刀光剑影的圈子里,她却下定了决心要走正道,这是什么?这是对恶的憎恶,这是对善的向往,这是她生而为人的信念。 胧月暻可猜不到陶萋萋的心理活动,她战战兢兢地填完表,递到男警员手上,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陶萋萋:“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陶萋萋抿着嘴摇了摇头,她目光复杂地看着胧月暻:“没有了,胧月小姐……大夏欢迎你,中海欢迎你——祝你早日完成心中的理想。” 胧月暻:“?” “事情办完了,我们这就走了。”陶萋萋和男警员起身,她转头看向柳学冬,“今天我来的事就不要告诉红豆了,我怕她知道了会觉得我是故意来调查她朋友的,为避免误会,所以还是别给她说了。” “红豆没那么小心眼。”柳学冬起身送他们,“不过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就听你的好了。” 胧月暻站在诊所门口,直到亲眼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小区外,她才松了口气。 “没事了。”柳学冬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该干啥干啥去吧。” 胧月暻缩了缩肩膀:“我还是有点害怕,万一他们又找到我问话怎么办?” “不会了,相信我。”柳学冬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加油,打工人。” …… 晚上,收工,回家。 柳学冬刚把电视打开,打算看看新闻联播时,门开了。 两道身影从玄关出来,虞红豆用埋怨的眼神盯着柳学冬,她身后跟着一脸受气包模样的胧月暻。 柳学冬有些懵:“怎么了?” “你怎么能让小暻一个人去人才市场?”虞红豆嗔怪着柳学冬,“她人生地不熟的,身上既没钱也没电话,要不是她记住了我的号码,在路边电话亭联系了我,她连怎么回来都找不着。” “她不是在中海待过吗?怎么会不熟?”柳学冬坐直了身体,“再说了,我不是给她拿了钱了吗。” “就一百块能干什么呀!”虞红豆叉着腰瞪着柳学冬,那神态仿佛一只护崽的小母鸡,“而且现在中海一天一个样,她上学那会儿金贸大厦还没建好呢,怎么能找得到路?” “她这么大个人总不至于走丢了,实在不行还可以问路……”柳学冬一时语塞。 他的目光越过虞红豆,落到胧月暻身上。胧月暻双手合十作抱歉状,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柳学冬抿了抿嘴,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于是柳学冬看向胧月暻,开口道:“是我欠考虑了,抱歉。” 胧月暻一愣,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虞红豆也愣了,柳学冬的道歉如此干脆,反而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苛责了。作为仓促组成的“夫妻关系”,柳学冬进入“丈夫”这个角色也才两个月,一切都还在适应阶段,自己却突然要求他还得学着照顾自己朋友的感受,这个要求会不会有些过分了? 虞红豆突然感到有些愧疚,她在柳学冬身边坐下来,挽住他的手臂,小声说道:“……抱歉。” 这下柳学冬也愣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虞红豆的愧疚源至何处,他轻轻拍了拍虞红豆的手臂:“不用道歉,问题出在我身上。” “柳先生……”虞红豆抬起头看着柳学冬。 “感动了?”柳学冬打趣道,“那今晚咱俩睡?” 虞红豆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上红霞,她白了柳学冬一眼:“那你打地铺,我和小暻睡床。” 柳学冬无趣地瘪了瘪嘴。 这时,被晾在一旁的胧月暻也走上前:“那个,红豆给我买了电话……我帮你把号码存一下吧。” 柳学冬把电话从兜里掏出来,拿给了胧月暻。 胧月暻一番操作后,递回柳学冬手里。尐説φ呅蛧 柳学冬拿到面前一看,只见一串电话号码上面备注的名字是:小茶。 柳学冬古怪地看了眼胧月暻,这个眼神的意思是:『要说搞刺激还是你比较会。』 胧月暻被看得脸蛋微微一烫。 虞红豆也看见了电话上的备注,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叫小茶?” 胧月暻张嘴就来:“呃,小名。” 虞红豆没有纠结称呼的问题,她转头对柳学冬说起另一件事:“还有就是,我打算给小暻拿点钱,毕竟她一个女孩子身上没钱确实不太好……但是那些钱是你给我的,严格来说是属于你的,所以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这句话里柳学冬听出了两个意思,一是“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二是虞红豆依然把他和自己分得太清了,在柳学冬的理解里,既然已经结婚了,那这些钱不应该是“共同财产”才对么? 但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柳学冬发现自己又有些钻牛角尖了,又在用“家庭”这个概念去强行绑定自己和虞红豆,而没有考虑虞红豆的感受。 这种感觉就像是逻辑思维中缺失了一块,导致他在看待事物时和正常人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再这样下去我会疯的。』 大脑又开始隐隐作痛,柳学冬下意识皱眉,揉起了太阳穴。 虞红豆和胧月暻都以为他是因为给钱这件事烦躁了。 虞红豆关切地说道:“这些钱是你的,决定权在你,不用考虑我的意见,你有任何想法直接说出来就行了……不要生气。” 胧月暻也很紧张:“那个,那个——实在不行我也可以不花钱的……” 柳学冬抬起一只手打断她们:“你打算给多少?” 虞红豆跟胧月暻对了个眼神,然后试探性开口:“……十万?” “不行。”柳学冬果断拒绝。 他强行让自己不再去想刚刚的问题,头痛的感觉逐渐平复。 柳学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是来中海找工作的,不是来当千金小姐的,你一下给她那么多钱,那她还找什么工作?没钱了就找你要,反正我的钱她这辈子也花不完——那这样她跟个花瓶有什么区别?就算是个花瓶还至少还能让人看个乐呵,她能给我看什么?” 胧月暻在一旁委屈地小声说道:“你要想看也不是不可以……” 柳学冬横过去一眼,胧月暻赶紧闭嘴。 不给虞红豆开口的机会,柳学冬直接作出决定:“每个月给她三千块生活费,反正她现在不愁吃不愁住,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如果真有要花钱的地方,就让她找我要。并且等她找到工作有薪水了,生活费也得断掉。” 也许是语气太过不容置疑,胧月暻的眼里竟然泛起了水雾,她忿忿地看了柳学冬一眼,抛下一句:“你好狠的心呐!” 说完就噔噔噔地跑进了卧室里,将门重重摔上。 虞红豆看向柳学冬。 柳学冬也看向虞红豆,他指着卧室道:“怎么搞得跟我始乱终弃了她似的……” 虞红豆叹了口气:“行了,别说了,听你的。” 第072章 截胡达人 “我去看看她。”虞红豆给柳学冬说了声,然后也进了卧室。 卧室里,胧月暻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 虞红豆走过去,把手搭在胧月暻的肩膀上:“没必要这么伤心吧?” 由于被枕头捂着,胧月暻说话时闷声闷气的:“我就是有些不平衡,明明对他来说,投喂一个和投喂两个也没什么区别……况且我也没说一定要跟你一个待遇吧,可这差距也太大了!” “投喂”这个词让虞红豆有些汗颜:“没事没事,以后我偷偷给你拿钱花。” 胧月暻感动得一把抱住虞红豆:“呜呜——还是红豆你最好了!” 可抱着抱着虞红豆就感觉到不对劲了,胧月暻的手不知不觉攀附上来,在她胸上捏了捏,小声嘀咕道:“难道是根据大小来给钱的?那我也没小多少啊……”仦說Ф忟網 “好烦呐你!”虞红豆一把推开她,脸色通红,“我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啊,怎么可能一样。” “你也说了是名义上的啊。”胧月暻眼珠滴溜溜地转,“而且你们不是还没那个么,还是临时凑成一对没有感情基础的——即使是这样,五百万说拿就拿了,说明这点钱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结果就给我三千?我每天还煮饭呢,就算是保姆每个月工资也不止这么点儿吧。”胧月暻朝虞红豆挤着眼睛,“要不你再去薅他一笔羊毛,你开口他肯定不会拒绝。” “我才不去,又不是我没工作。”虞红豆故意捉弄胧月暻,“要去你自己去,反正到时候挨骂的不是我。” 胧月暻惊道:“他还骂过你?” 虞红豆冲她挑眉:“这倒没有,不过你就不一定了。” “瞧你这小人得志的样子!”胧月暻扑上来就挠虞红豆的软肉。 三十秒后。 “错了错了!” 胧月暻被虞红豆压在身下,手臂被反绞在背后,整个人动弹不得。虞红豆骑在她身上,二人的头发都有些凌乱。 “现在才知道错了——当我四年警院是白读的?”虞红豆单手制住胧月暻,腾出另一只手去捏她的痒痒肉。 胧月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连连求饶:“饶了我叭——” 就在这鸡飞狗跳的激烈时刻,卧室门突然打开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二女齐齐看向门口,虞红豆还保持着骑在胧月暻背上的姿势,全都僵着一动不动。 柳学冬面无表情:“……打扰了。” “嘭。” 门被关上。 两分钟后,二女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从卧室走出来。 “咳,”虞红豆看向沙发上的柳学冬,“你刚刚想说什么?” 柳学冬指了指墙壁上的时钟:“该吃晚饭了。”说罢,目光投向胧月暻。 胧月暻小嘴撅了撅:“知道了……那我去煮饭……” “哎,”虞红豆一把拉过她,转头对柳学冬说道,“小暻都跑了一天了,就让她歇一歇吧,我们出去吃怎么样?” 『你就宠她吧。』 柳学冬无奈地看了眼虞红豆,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 日子像是回到了正轨。 那天过后,柳学冬的生活再次变得规律起来。 每天一早,胧月暻会第一个起来弄早饭,等三人一起吃完饭后就各奔东西,柳学冬去诊所,虞红豆去上班,胧月暻去找工作。等到下午时,胧月暻也总会第一个回来,忙活着把晚饭张罗出来,然后等着其余二人回家。 唯一让柳学冬有些想不通的是,虞红豆和胧月暻的感情升温速度似乎比他和虞红豆要快多了。 以前虞红豆偶尔下午没事时会提前下班来陪他,但现在反而总是和胧月暻凑一块儿去,难得有空了,两女不是去逛街就是去逛街,再加上有车的缘故,柳学冬连拎包的机会都没有。 以至于现在柳学冬看胧月暻的眼神都有些怨念了,心里无比期盼她能赶紧找到工作,最好是那种一周上一次班,一次上一周的工作,好让他有机会跟虞红豆增进“夫妻感情”。 但胧月暻就像是知道柳学冬的想法似的,每天下午雷打不动地给虞红豆打电话,如果虞红豆不能提前下班她就回家做饭,如果能提前下班就把虞红豆约出去逛街,直接给柳学冬来了手截胡。 柳学冬最近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找个厂把她送进去拧螺丝了。 至于诊所这边,这一个月下来,江子轩的学习已经有了明显的提高——据江氏夫妇所说,江子轩这次月考成绩大幅提升,于是柳学冬也顺水推舟地告诉他们江子轩的心理疾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稳定住他的情绪就可以了。 江氏夫妇问:“什么才算是一个合适的环境?” 柳医生答:“再报几个补习班。” 江子轩最后一次离开时,他依依不舍地抓着柳学冬的手:“大哥,以后我能来你这里上班吗?” 柳学冬冷笑道:“来干什么?当标本吗?” 江子轩的“治疗”结束后,诊所再一次清闲了下来。 虽然平静的生活因为胧月暻有了一点“小变数”,但总体来说还是很让柳学冬满意的。 这天中午,他从诊所出来,打算去小区外买包烟,刚走到超市门口,他抬头发现多了个东西——那是一颗红红绿绿的小圣诞树。 这颗圣诞树还没有柳学冬高,树身上缠着红色的彩带,叶子间挂着泡沫做的假礼盒,顶端还有一颗金色的塑料五角星——一股劣质感扑面而来。 柳学冬喃喃道:“圣诞节要到了啊……” 愣神过后,柳学冬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正好是增进感情的大好机会吗?天赐良机啊! 买完烟后,柳学冬匆匆赶回诊所,他得好好想想要送个什么礼物比较好。 可当他刚上二楼,吕姐就走了过来。 “柳医生,刚刚有电话找你——好像说是什么大学的?” 第073章 来自大学的聘请 时间回到上午。 虞红豆今天一到处里就被通知开会,等人磨磨蹭蹭地到齐后,老葛又絮絮叨叨了快两个小时,终于在11点前结束了会议。 从老葛的絮叨中可以看出来,显然并不是什么紧急事态。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场会议从头到尾只讲了一件事——鉴于当下情况,九处将与警务部门配合,在全市进行布防。 这个决定无可厚非,眼下清道夫协会还不知道在策划着什么阴谋,白头鹰那边没头没脑的“诽谤”也让九处感觉到了莫名的危机感。所以九处决定与警务部门配合,组成临时的行动小组,在全市各处的人口集中区域设立驻防点。 行动小组由三至五名警员,外加一名九处派遣的觉醒者构成,由警员担任组长,九处的觉醒者担任副组长——这也是为了预防出现和觉醒者相关的事件,有九处的人从中策应,也是多加了一层保险。所以虽然组长由警员担任,但作为副组长的九处干员才是真正拥有指挥权的人。 这些驻防点分布在中海各处,形成了完整的联络网,只要有任何一个地方出事,其余各处的驻防点也能及时支援——但由于在九处任职的觉醒者数量不足,所以这次九处还临时召回了不少在九处挂职的觉醒者,其中就包括不久前被虞红豆抓住的徐小军。 虞红豆刚回到办公室,才坐下没一会儿,陶萋萋就像只吵闹的麻雀一样跑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一份名单:“红豆红豆——调遣令下来了。” 说着,她把名单拍在虞红豆桌子上:“我都帮你看了,你这次被调去负责枞光外国语大学,我负责南华商业街那一片儿,咱俩都在城南,到时候你可以来找我玩。” 说罢,陶萋萋又指了指名单:“喏,这是你的组员名单,你到时候记得联系他们。” 虞红豆无奈道:“明明是在执行任务,你怎么老想着玩啊……要是葛处听见又要训你了。” …… 与此同时,另一个地方也在开会。 枞光外国语大学。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校董坐在最上方,他的左右两边分别是校长和副校长,然后依次往下是各系主任。 这时校长正在发言:“上面新下达了通知,从明天起,会派遣一个临时小组到我们学校,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针对学生安全进行安保防卫工作。他们的人员构成全部来自于公安部门,所以大家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务必要以上级单位进行视察的标准来对待。” 校长顿了顿,环视一圈后发现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听得很认真。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所以,大家不仅要积极配合明天到来的上级领导的工作,还要紧抓自己院系的纪律规范,不仅要做到不犯错不出错,还要尽量展现出我们学校的良好风范。要让领导们看到,虽然我们是一所私立大学,但我们的学生素质和学院风气是不输任何国立大学的。” “什么叫不输给别人?”校董皱着眉打断道,“谁都知道,来咱们这里读书的大多数都是家境优渥的富家子弟,他们的成绩跟国立大学的学生有什么可比性?学习成绩好的谁来咱们这里读书?所以你做这些花样子有什么意义?拿自己的短处去碰别人长处,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私立大学里,校董就是一言九鼎的那个人,所以即使是被劈头盖脸地臭骂,但校长也只能悻悻地赔个笑脸。 校董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要展现就要展现出我们的长处,我们的长处是什么?是别的学校没有的东西——是贵族式教育!是硬件上的优越性!与此同时才是要表现出我们学校的正规性!” 校董沉声了片刻又说:“从明天开始,食堂的餐饭再往上调一个档次,什么甜点寿司披萨都给安排上;再给学生们安排更多的课余时间,让他们去搞搞兴趣爱好,这叫科学规划教育体系;还有外教课,外教课的排课量也往上提,多发点工资无所谓,主要是得让领导看到我们教育的先进性;再专门腾一个大教室出来做室内健身房,弄点健身器材回来;不仅是身体要健康,还有心理方面的,我记得上一个心理咨询老师辞职了是吧?想想办法,赶紧再招一个,并且要请就请最好的——这叫关注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 “还有就是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除了刚刚校长说的紧抓学生纪律性以外,像什么消防隐患、环境卫生,这些也必须尽快落实下去,务必要做到让上级领导找不出问题来的程度。” …… “大学?”柳学冬有些疑惑,“打电话的人有说名字吗?” 吕姐回忆了一下:“叫什么……许问渠?好像说是副校长来着。” “我回过去问问吧。”柳学冬点了点头,走进办公室。 拿起座机,拨回上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好,我是许问渠。” 柳学冬坐下来:“这里是闻舒心理诊疗,我是柳学冬,刚才你来过电话。” 那头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急切:“你好柳医生,重新介绍一下,我是中海枞光外国语大学副校长,许问渠。” “你好许校长。”柳学冬还是很客气的,他直接切入正题,“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咳,是这样的。”许问渠清了清嗓子,“我们想聘请柳医生担任本校的校医,主要负责学生的心理健康方面的工作。” “呃……”柳学冬张了张嘴,“我和贵校之前并没有交集,贵校是怎么想到要聘请我的?” 许问渠道:“其实我和鑫邑集团的高总是旧识,早就久仰柳医生的大名了。我校完全信任柳医生您在心理治疗上的专业性,也了解过您在这方面的建树。我还知道您毕业于自由联邦的斯坦福大学,又在东瀛名古屋大学进修过,以您的成就,哪怕去任何一个学校担任讲师都绰绰有余。” 柳学冬尴尬地摸了摸脸颊。 那边许问渠继续说道:“或许对柳医生来说,我们学校只能算是‘小庙’,但是请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亏待您,并且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校付的薪水绝对是业内最高的。” “我们枞光外国语大学虽然是一所私立学校,但一切标准都是向世界一流院校对齐的,不仅师资力量雄厚,在教育方面一直采用的是贵族式规范化教育,而且在硬件实力上也是国内顶尖水准……” 许问渠显然是吹得有些过头了,柳学冬不想再听下去,于是委婉打断道:“这个,许校长,实不相瞒,我有自己的诊所,恐怕没有时间再去兼顾另一份工作。” “没关系!”许问渠似乎是听出了柳学冬话里的婉拒意思,但他还在继续争取,“柳医生,这完全不是问题——我实话给你说了吧,这份工作非常清闲,根本没有几个学生真的会遇到心理问题,甚至你每天只需要上午坐班就行了,并且还有双休——” “我再考虑考虑吧。”柳学冬怕他继续纠缠,当即挂断了电话。 第074章 这该死的迫切的上班欲 下午快五点时,胧月暻回到了诊所,她整个人都有些焉耷耷的,跟柳学冬打了个招呼后,就一个人回家做饭了。 看到她这幅样子,柳学冬知道她今天果然还是没什么收获。 这么久下来,胧月暻确实有在认真找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柳学冬的话刺激到她了,她现在恨不得立刻找到个月入百万的工作,然后把那三千块钱狠狠拍在柳学冬脸上,理直气壮地质问他:“打发叫花子呐?你看不起谁?”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找工作这一个月以来,胧月暻可算是尝尽了人情冷暖,她看上的工作看不上她,看上她的她又不愿意——说白了就是眼高手低,过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愿意去扫大街?这又不是狗血的言情剧,不会有霸道总裁开着玛莎拉蒂来对她说:“你扫大街的姿势好美,我好喜欢。”Www.XSZWω8.ΝΕt 虽然胧月暻平时看上去还是那副小妖精的模样,但连碰一个月的壁,饶是她也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就连对柳学冬作妖都不那么积极了。 柳学冬又在诊所等了一会儿,差不多快六点时,他看见虞红豆的车开进了小区,于是跟吕姐打了个招呼,也往家走去。 走到楼下时刚好遇上停完车的虞红豆,二人一起上楼。 “今天忙么?”柳学冬随口搭话。 虞红豆浅笑道:“还好,最近事情不多。” 柳学冬斟酌了一下语气,开始旁敲侧击:“你喜欢什么颜色?” 虞红豆一愣:“怎么突然问这个?” 柳学冬目光偏开:“呃,只是一直没跟你聊过这些,随便问问。” 虞红豆想了想:“我吗?没什么特别偏爱的颜色,非要说喜欢的话,那就是五颜六色吧。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的生活就像是一场黑白电影,所以长大了反而更喜欢色彩缤纷的东西了。” 柳学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后,胧月暻还在厨房忙活着,虞红豆脱下外套也进去帮忙。 柳学冬隐约听见胧月暻在抱怨着今天找工作遇到的糟心事,虞红豆轻声安慰了她几句。 柳学冬走进书房打开电脑,简单查了查枞光外国语大学。 结果发现,许问渠果然是在王婆卖瓜。这个大学只是个不入流的私立大学,在这里读书的学生大多都是因为成绩太差,考不上正牌大学的富家子弟。而他们之所以来这里读书的最终目的是要出国留学——枞光外国语大学跟国外很多野鸡大学有着联系渠道,每年都有大批的少爷千金通过枞光的介绍出国“深造”。 不过许问渠没有说错的是,枞光虽然不是什么好学校,但它在硬件设施各方面都是顶尖的,并且还高薪聘请了不少名师,当然这也和这所学校的面相群体是富家子弟有关。 没过一会儿,书房门被推开,虞红豆来叫他:“晚饭上桌了。” 三人围着饭桌坐下,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吃到一半,柳学冬突然听见虞红豆跟胧月暻闲聊起:“明天开始我要出外勤了估计会持续一段时间。” 柳学冬紧张地抬起头:“出外勤?去哪儿?” 虞红豆看了他一眼,笑道:“放心,还是在中海。” 柳学冬松了口气。 虞红豆解释道:“临近年关了,上面下达了指令,要我们紧抓治安问题,所以我们部门的人全部都被外派出去,每个人都要负责一个片区——我的小组负责的是枞光外国语大学,就是城南那个民办大学。” 柳学冬愣了。 胧月暻插嘴问道:“你要长期待在学校里吗?那你不是跟学校保安抢饭碗了……” 虞红豆:“……” “咚。” 柳学冬突然放下碗,二女同时抬起头看向他。 “怎么了?”虞红豆发问。 柳学冬使劲搓了把脸——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没事,我吃饱了。” 说罢,柳学冬飞快钻进书房,他努力回想了一遍下午在办公室座机上看到的号码,然后拿起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很快接通,话筒里响起许问渠的声音:“喂,哪位?” “是我,柳学冬。”柳学冬快速说道,“许校长,我想通了,我接受这份工作。” 许问渠还有些愣,但片刻后迅速回过神:“真的吗!真是太荣幸了柳医生!您看,您那边多久有空?我们可以当面聊聊。” “明天。”柳学冬答。 “明天有空吗?”许问渠的语气有点激动,“好的,那您看明天上午几点,我好腾出时间……” “不,”柳学冬打断道,“我的意思是,我明天就要来上班。” …… 等柳学冬从书房出来,正好看到胧月暻正把头埋在虞红豆怀里,在她胸前蹭来蹭去。 虞红豆看见柳学冬,尴尬得赶紧把胧月暻推开。 不过柳学冬现在心情不错,所以就选择性忽略了胧月暻的“逾矩”行为。 “刚刚怎么了,看你匆匆忙忙的。”虞红豆发问,顺便岔开话题。 “没什么。”柳学冬摆摆手,他打算先暂时不告诉虞红豆,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于是他也把话题岔开:“对了,你最近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或者是有什么想要的?” 虞红豆奇怪地看了眼柳学冬:“没有吧……” 胧月暻在旁边忙不迭举手:“我有我有!” 柳学冬直接选择性忽略了这个人,继续问虞红豆:“确定?要不再想想?” “我已经想到了!”胧月暻恨不得跳起来。 虞红豆看向柳学冬的眼神愈发奇怪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学冬意识到自己问得太明显了,他摸着后脑勺往沙发走去:“哎,我就是觉得太久没出去转转了,打算抽时间去趟商场,顺便采购点东西,就随便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真的没有吗?包包?首饰?衣服?” “我要我要!”胧月暻喊得倒是起劲。 虞红豆摇头道:“真的不用,你知道我很少用得上这些。” “……好吧。”柳学冬有些气馁。 “我用得上啊!”胧月暻晃着虞红豆的手臂,“给我买给我买!我现在连衣服都没几件呢!” 柳学冬瞪过去一眼:“自己挣钱买去。” 胧月暻脖子一缩,可怜巴巴地望着虞红豆。 虞红豆看了眼柳学冬,然后悄悄对胧月暻说:“嘘,我给你买。” 第075章《惊喜》 次日。 因为要出外勤,所以虞红豆特意换上了一身更显干练的衣服。 她上身穿着简洁的白衬衫,下身笔直的灰色西装裤衬得她的双腿更加修长,最后再在外面套上一件卡其色的长风衣——配上她的身高,妥妥地够拍时装周封面了。 胧月暻看得双眼直放光:“姐姐好飒!” 虞红豆有些不好意思,这一套衣服是前几天她和胧月暻逛街时买的,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穿上了。虞红豆扭捏地说道:“要不是这次出外勤要求穿便服,我也不至于这样穿。”尛說Φ紋網 俩人从卧室出来,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柳学冬也不禁眼前一亮,但下一刻他却说道:“这样穿你不冷吗?” 虞红豆扯开衬衫的领口给他检查:“喏,我穿了保暖内衣的。” “那还行。”柳学冬点了点头。 “我上班去了啊。”虞红豆给柳学冬打了个招呼,“顺路把小暻送街上去。” 正在换鞋的胧月暻也冲柳学冬挥了挥手:“拜拜——想吃什么就打电话告诉我,我晚上回来做。” 柳学冬跟她俩摆手道别,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心里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虞红豆和胧月暻走后,柳学冬立刻起身回房间换好衣服,然后也跟着出了门。 …… 打车来到枞光外国语大学。 虽然之前就已经打过电话了,但柳学冬依然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一个身影从远处跑来。 他是一名中年男性,个子不算高,身材有些削瘦,脸上戴着一副眼镜,很有文质彬彬的书卷气,只不过他头顶的发际线已经后移了很多,光滑的额头暴露在空气中,有些破坏他整体的气质。 他跑到柳学冬面前,明明是大冬天,却已经出了一头的汗。他嘴里连连抱歉:“不好意思,刚刚在开会,所以出来晚了。” 许问渠擦着额角的汗水,然后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柳医生你好,我就是许问渠,枞光的副校长。” “许校长你好。”柳学冬伸手跟他握了握,然后递出手里的文件袋,“这是我的学位证书。” 许问渠接过去简单的翻了两下就还给了柳学冬:“不用看了,我相信柳医生。” 他的态度拘谨得有些不正常,柳学冬好奇问道:“许校长对每位老师都这么尊敬吗?” 许问渠陪了个笑脸:“老师本来就是值得尊敬的,但柳医生更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许问渠领着柳学冬往学校内走去:“我听高总说起过,平日里来找柳医生看病的都是达官贵人,柳医生来咱们这里上班确实算是‘屈尊’了——说实话,我其实现在都还有些不敢相信,柳医生您居然真的答应了我们的邀请,并且还这么急着入职,看得出来您一定是个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所以对您再尊敬都不为过。” 二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到了一栋二层小楼的下面。 许问渠指着小楼说道:“这就是学校的医务室了,这里距离操场和教学楼都不算远,位置很合适。我们在二楼为您预留了一间办公室,如果柳医生还有其他要求的话可以随时向我提出来,我可以代表学校尽量满足你。” “没有了。”柳学冬摆了摆手,然后装作不经意问道,“对了,我好像听说最近要加强治安管理,还专门派了人到咱们学校协助治安工作是吧?” 许问渠一愣:“柳医生也知道这件事?是这样没错,他们是直接由上级部门派下来的专员,今天才到,刚刚开会就是在说这件事。” “哦——”柳学冬作恍然大悟状,“那他们在哪里办公?我就随便问问,要是真出什么事我也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许问渠侧过身,指向来时的方向:“就离校门口不远。学校给他们专门划分了一处办公区域,就在保卫科隔壁。” 柳学冬喃喃自语:“还真是来跟保安抢饭碗的啊……” “什么?”许问渠没听清。 “没什么。”柳学冬摇了摇头,“那我没问题了,你去忙吧许校长。” 许校长愣了好半天:“这就没问题了?薪资待遇什么的不用再谈谈吗?” 柳学冬摆手:“你们看着给吧。” …… 另一头,学校会议室里正在开小会。 参会人员除了校董和正副校长外,就只有行动小组的组员。 除了副校长许问渠以外,校董和校长都是大腹便便的身材。校董名叫曾烨,已经年近六十。校长要年轻一些,名叫莫志升,据说是校董妻子的弟弟。这三人当下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全都正襟危坐,就像是小学生听课一般认真。 坐在最上方正在发言的是组长马春安,他的左边坐着虞红豆。 唯一令校董感到有些疑惑的是,这个上级派下来的临时小组,所有人都穿的是便服,而没有一个人穿警服,要不是有文件证明,他差点都要以为他们是来执行什么特殊任务的。 不知道,但也不敢问。 会开到一半,虞红豆看见副校长许问渠突然接了一个电话,然后他凑到校董跟前耳语几句后,就匆匆离开了。 等马春安简单说明了这次任务的工作要点后,他转头看向了虞红豆。 跟着他的眼神,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虞红豆的脸上。 校董心里当时就明白了,原来这里真正说话算数的是这个长得跟大明星似的女人。 虞红豆被看得有些懵——她知道刚才马春安说的都是应付学校的场面话,真实的任务内容是不可能说出来的,所以她刚刚一直在想别的事,可一回过神怎么就都盯着她了?这来之前也没人给她说还要会议发言啊。 马春安轻咳一声:“咳,虞队,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虞红豆沉吟了片刻:“嗯……刚刚我进校门的时候,听见有两位老师在聊一件事……” 曾烨和莫志升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生怕从虞红豆嘴里听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听虞红豆继续说道。 “我听说……贵校好像在招外教老师?” 第076章 什么特么的叫惊喜 柳学冬把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一番后,再对着窗户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下楼朝着保卫科走去。 这个点是上课时间,道路上行人不多,偶有学生走过,人行道上零星撒落着枯叶,远处操场上隐约传来打球学生的呼喊声。 保卫科隔壁是一间昨天才腾出来的大办公室,就连门上贴的牌子都还是崭新的,上面写着:治安巡查小组。 办公室里,队长马春安正在分配工作:“现在进行分组。丁杨泽,郝良才,再加上我,我们三个人组成一队,每两个小时以学校为中心向周边一公里内进行日常巡逻;高卓,石金鹏,你们两人组成二队,在校内进行日常巡逻,依然保持每两个小时一次的频率。” 说罢,马春安又看向虞红豆,他沉声道:“虞队,我知道你的任务内容跟我们或许不太一样,但我知道条例,就不多问了。所以接下来就由你作为支援人员常驻办公室,如果遇到任何突发情况,一组和二组会通过对讲机与你联系——你是否有意见?” 虞红豆点头道:“我服从安排。”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众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位文质彬彬的男人,他身材颀长高瘦,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正笑吟吟地望着虞红豆。 虞红豆小嘴微张,满脸惊讶。 马春安上下打量了一番柳学冬,客气地发问:“请问找谁?” 柳学冬笑着指了指虞红豆:“找我老婆。” 所有人再一次不约而同地转头,齐齐看向虞红豆。 虞红豆的脸又有些发烫,下意识想回避这些目光。 虞红豆不回答,直到马春安都有些怀疑柳学冬是不是来找茬的了,虞红豆才摆出一副镇定表情:“你怎么来了?” “我来上班。”柳学冬笑眯眯回道。 “上班?”虞红豆搞不懂了。 柳学冬注意到办公室里其他人的好奇表情,说道:“不给你同事们介绍一下我吗?” “咳……”也许是觉得柳学冬有些咄咄逼人,虞红豆莫名有些窘迫,但脸上依然是那副镇定表情,她指了指柳学冬,“给各位介绍一下,这是我先生,柳学冬。” 马春安率先回过神,他冲柳学冬点了点头:“你好,柳先生。” 被所有人盯着,虞红豆感到很不自在,于是她快步拉着柳学冬走出了办公室。 身后办公室里,响起马春安的呵斥:“都看什么看!忙你们自己的去!” 二人手牵着手走在校园内,直到看不见办公室了,虞红豆才松了口气。 她下意识想缩回手,却又被柳学冬紧紧攥住。 虞红豆抬起头,发现柳学冬正笑吟吟盯着她。 『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虞红豆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手上也不再挣扎,任由他牵着。小說中文網 柳学冬说道:“手好冰,我就说让你多穿点吧。” 说罢,柳学冬抓着虞红豆的手放进自己衣兜里,还挑逗似的挠了挠她的掌心。 虞红豆脸颊微微泛红。 “你还没解释你为什么在这里。”虞红豆小声发问。 柳学冬撇了撇嘴:“枞光大学高薪聘请我来坐班,我想着反正我平时也不忙,就当挣外快了——毕竟现在家里两张嘴,不多挣点怕养不起你们。” “你就贫吧。”虞红豆翻了个白眼,转瞬却又噗嗤一声笑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昨晚听见我要来这里出外勤才答应枞光的?” 柳学冬作夸张状:“哇,不愧是你呀虞警官,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衣兜里,虞红豆在柳学冬手背上掐了一把。 柳学冬不以为意,他扬了扬下巴,指向远处的急诊小楼:“喏,那就是学校医务室,我的办公室也在那里。你认认路,下次才知道该来哪里找我。” 虞红豆轻轻点头,像是有些羞怯,一双美目里眼波流转,小声问道:“那为什么昨天不告诉我?” 柳学冬笑着看向她:“想给你一个惊喜。” 得到心满意足的答案,虞红豆却不敢抬起头与他对视。 二人就这样走在小路上,不约而同地把步子放慢了。 偶尔路过的行人总会情不自禁地看过来,也不知是被虞红豆的美貌所吸引,还是被这一对身上的恬静气质所吸引。 突然,虞红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抬起头说道:“对了,我也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 “什么惊喜?”柳学冬嘴角带笑——显然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虞红豆眨了眨眼,笑道:“我帮小暻找到工作了,也在枞光,当外教老师。” 口袋里的手僵住了,柳学冬嘴角的笑也僵在了脸上。 柳学冬脑门上仿佛冒起一个问号。 虞红豆继续说道:“这件事我跟枞光的校董沟通过了,他说没问题——估计小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出意外的话,即刻就能入职。” 柳学冬有些急了:“不是,她也能当老师?她有教师资格证吗?” 虞红豆笑嘻嘻说道:“不用担心,校董说了,教师资格证的事他可以帮忙解决。而且枞光是私立大学,一切都是校董说了算,他说可以先让小暻入职,只不过暂时不在编制内,教师资格证后面可以慢慢考。” 柳学冬痛心疾首道:“你这是滥用职权呀小虞同志!” “哈?”虞红豆柳眉一竖,“那难道就让小暻这样蹉跎下去?你都不知道这一个月她都愁瘦了,可你又从不帮着她,我帮她你也不让?”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学冬脑筋急转,当下又换了个思路,“当老师可没那么简单,她一点经验都没有,这不是误人子弟么?到时候害的可是千千万万的学生。” 虞红豆冲柳学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可别跟我上纲上线,我又不是不知道这里的学生没几个是真来学习的。就算有认真学习的,那小暻又不是什么都不懂,难不成她还能故意把学生往坏了教?而且她作为一个东瀛人,比我们谁都清楚怎么才能更快学会她的母语。”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柳学冬垂死挣扎。 虞红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柳学冬深吸一口气:“好吧,那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虞红豆问。 “把她的课排满。” 第077章 哪个是你女朋友 对于柳学冬的要求,虞红豆只当做没听见——毕竟排课量的事又不归她管。 中午,柳学冬和虞红豆相约在学校里吃午饭,也顺便看看这里的食堂伙食怎么样。 柳学冬刚端着餐盘坐下来,就看见对面的虞红豆正朝着自己身后招手。 柳学冬回头一看——只见胧月暻像一只兴奋的小鹿,兴高采烈一路小跑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了虞红豆。 “红豆——你一定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胧月暻激动地语无伦次。 虞红豆笑着推开她:“怎么样?入职成功了?” 胧月暻使劲点着头:“嗯嗯嗯!简直就是一路开绿灯,明天就可以正式上班了——不过我打算先花两天时间钻研一下课程。” “应该的。”虞红豆点头道,“既然当老师了,就得真的教会学生东西才行。” 柳学冬在旁边默默咬着面包,心里腹诽连篇。 『好家伙,这一家子从老师到校医再到保安,可把枞光给渗透彻底了。』 现在正好是午饭时间,食堂里人来人往。 但由于虞红豆和胧月暻这两个风格迥异的可人儿坐在一起的缘故,那些正值躁动期的大学男生们总会情不自禁投来注目礼。 胧月暻冲柳学冬挑眉:“柳医生,怎么没有女生看你呀?是不是你魅力不够呀?” 柳学冬脸上挂着不失礼貌的微笑:“因为你俩太漂亮了,那些女生看到你们就感觉到自卑,所以当然不敢看我。” 这顿饭吃得柳学冬索然无味,短短不到二十分钟里,就来了好几拨找虞红豆和胧月暻要联系方式的男生。 一直到柳学冬都吃完了,竟然有俩男生组着队凑了过来,一人找上虞红豆,一人找上胧月暻,舔着脸说道:“同学,给个联系方式吧。” 胧月暻单手拖着下巴,笑眯眯道:“同学,我是老师哦,你是哪个系的?我找你们系主任聊聊。” 虞红豆也不胜其烦,她直接掏出证件拍在桌上,把有国徽那一面亮出来:“我是警察——你刚刚说什么?” 柳学冬长叹一口气,起身伸出双手——Www.XSZWω8.ΝΕt 两名男生只感觉脚下一空,然后就被柳学冬拎到了自己面前。 俩男生面面相觑,盯着柳学冬不敢说话。 食堂里本来就好多人都看着这边,柳学冬一有动作,顿时更多人看过来了。 柳学冬叹了口气:“虽然我不想被人说欺负小孩子,但你们好歹也别无视我啊,我这么大个人坐在她俩对面你们是看不着还是怎么的?” 其中一个男生弱弱地问道:“……大哥,那她们哪个是你女朋友?我找另一个。” 此话一出,所有默默关注着这边动静的男生纷纷竖起了耳朵,同时也看向了虞红豆和胧月暻。 柳学冬一瞪眼,那问话的男生赶紧缩回脖子:“问问也不行啊……” 这时,已经吃完饭的虞红豆和胧月暻端着餐盘起身。虞红豆走到柳学冬身边,挽住他的手臂说道:“不是女朋友,我们已经结婚了——还有,学生的职责是学习,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说完,虞红豆直接挽着柳学冬离开了。 胧月暻跟在他们后面,在路过那男生身边时,她悄悄说道:“再告诉你件事,其实我是他小老婆——哎哟,这不会打击到你吧小弟弟?”丢下这句,胧月暻掩嘴笑着追了上去。 …… 最近枞光大学的校园论坛上有两件事热度比较高。 一件是保卫科隔壁突然多出来的那间“巡查小组”办公室有一位仙女姐姐,据说又美又飒,只不过她总是坐在办公室里不经常出来,而这间办公室又不能随意进入,就导致真正见过她的人不多。但这反而使她增添了一抹神秘感,渐渐就有越来越多不信邪的男学生往保卫科跑,想要找机会一睹真容。 另一件事是日语系来了一名新外教,名叫胧月家,也是个漂亮姐姐。由于要上课的原因,所以见过这位漂亮姐姐的人很多,使消息极具可信度。并且据好事者添油加醋,说是胧月老师人美声甜脾气还好,导致这段时间下来,胧月老师的每一堂课都人满为患。 在这两件事下面,热度排第三的讨论帖则是:胧月老师和巡查组姐姐到底哪个更漂亮? 排第四的帖子是:枞光外国语大学校花排行榜——这原本是排第一的帖子,目前已经快无人问津了。 再往下就是些来得快沉得也快的毫无意义的帖子了,比如什么“求胧月老师联系方式”、“用什么理由才能混进巡查小组办公室”、“求日语系排课时间”、“巡查组姐姐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实名举报医务处某柳姓医生婚内出轨”、“我爸是科伦集团董事,巡查组姐姐和胧月老师看到请联系我”等等。 但这些跟柳学冬都关系不大,他已经来枞光大学快两周了。 这段时间下来,他有事没事就往巡查小组办公室跑,可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跟虞红豆的关系正在以稳定的趋势上升。除了偶尔会遇到小茶也跑过来横插一脚,闯入他们二人世界以外,其余的一切都是令人顺心如意的。 眼看着就要到圣诞节了,柳学冬的心里不由得也有些紧迫感。 枞光外国语大学向来推广的都是“西方化教育”那一套,所以虽然国内不会给学生在圣诞节那天放假,但枞光依然以“课外活动”为由,每年圣诞节都会在校内举办游行活动。 这离圣诞节还有几天,但校内俨然已经有了过节的气氛,每栋系教学楼门口都摆上了圣诞树,挂着红红绿绿的装饰物,道路两旁也装饰上了彩带气球等物,还有不少学生组成的社团也开始摆弄起摊位,或是准备着表演。 几乎校园里每个地方都能看到正在为圣诞节做准备的人。 办公室里,柳学冬看了看表。 『嗯,今天又可以和红豆一起下班了。』 第078章 大雄去哪儿 新的一天。 周日。 柳学冬和胧月暻放周末,正好虞红豆今天也轮休,所以三人难得的在上午全待在家里。 长沙发上,虞红豆和胧月暻并排坐在一起,柳学冬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 电视开着,虞红豆津津有味地看着《家有儿女》,旁边胧月暻捧着本《中华上下五千年》正费劲巴拉地啃着。 而柳学冬,他的手里也捧着一本书,从他皱眉的状态可以看出来,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书的封面上用粗体英文写着书名:《Etion》 对于自身存在问题,柳学冬依然没找到答案,所以他打算从专业书籍里去寻求收获。 “今年过节不收礼呀,收礼就收脑白金——” 电视里的情节卡在关键位置,广告插了进来。 趁着放广告的时间,虞红豆给胧月暻搭话道:“怎么突然想起来研究历史了?” 胧月暻头也不抬:“我想用日语的方式去给学生们讲他们自己所熟知的历史,这样他们的接受度会更高。” 虞红豆眼睛一亮:“很有想法嘛小暻。” 胧月暻皱了皱鼻子:“可是我忽略了一件事——在历史这块儿我反而没有他们懂得多,好多地方都看得云里雾里的。” 虞红豆汗颜:“你在大夏那初中三年白读了?” “我那会儿汉语都说得磕巴,光是听老师讲话都够费劲了,更别提听课了。”胧月暻苦着一张小脸。 虞红豆往她身边凑了凑,看见她刚翻到“秦灭六国”那一页,于是她问道:“你要是哪里不明白就问我呗,我给你讲。” “现在就有,”胧月暻摸着下巴,“为什么明明是战国七雄,可秦却只灭了六雄就统一了全国?” 虞红豆整个人都惊了:“……你这已经不是历史差能解释的了。” 旁边柳学冬冷不丁插嘴:“要没个十年脑血栓还真问不出来这问题,要不你还是买点脑白金吧。” 胧月暻看过来:“那你倒是解释解释?” 柳学冬冷笑道:“这还不简单——因为大雄去了东瀛。” 胧月暻震惊:“真的?!” 虞红豆:“……” …… 下午,柳学冬提出要带虞红豆去看电影。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透露着想跟虞红豆过“二人世界”。 虞红豆看向沙发上的胧月暻:“那小暻呢?” 胧月暻看了眼柳学冬,但看到柳学冬警惕的眼神后,她莫名感到有些失落。然后她就像是突然转了性,摆手说道:“去吧去吧,别管我,我下午还要备课。” 柳学冬在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偷偷给胧月暻竖了个大拇指。 胧月暻冲他展颜一笑,只是多少有些勉强。 二人来到电影院,柳学冬去排队买票,虞红豆在门口等待。 可就在柳学冬买票的这一会儿功夫,他回来就看到一位梳着油头、西装革履的人类高质量男性正舔着脸站在虞红豆身边,一边笑着说话,一边时不时抹一把自己的头发。 柳学冬走到虞红豆身边:“这位是?” 虞红豆抬头看了柳学冬一眼,介绍道:“这是秦老师,秦庚,也是学校的。”说罢,她凑近柳学冬的耳朵,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前几天在学校里见过一面,后来就老往我办公室跑,我都给他说了我结婚了,他非不信。” 高质量男性注意到他俩亲昵的动作,他眼睛眯了起来,盯着柳学冬问道:“您又是?” 柳学冬笑眯眯看着虞红豆,他在等虞红豆介绍。 虞红豆横了他一眼,她知道柳学冬的心思,但也顺着他的意思说道:“秦老师,之前给你说过我结婚了。他就是我先生,柳学冬。他是一名心理医生,在学校医务科任职。” 高质量男性看了看柳学冬,然后目光又回到虞红豆身上,玩味自信地笑着:“虞小姐,你俩不会是故意演戏给我看的吧?” 虞红豆感到无语,突然柳学冬一把揽过她的腰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虞红豆先是一愣,然后脸蛋噌的一下就红了。 柳学冬笑眯眯看着秦庚:“羡慕吧?这是我演戏的出场费。” 秦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柳学冬冲他挥了挥手:“别看了,羡慕不来的。等你什么时候也能拿五百万给老婆当零花钱了,才有资格跟我家红豆说话——所以哪来的回哪去吧。” 听完这句话,秦庚就像是抓住了虞红豆的把柄一般,他作出一副痛心的表情,看着虞红豆说道:“虞小姐,难道你就是因为钱跟他在一起的?没想到你是……” 虞红豆的俏脸冷了下来,下一刻,她感觉到揽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松开了。 柳学冬走过去一把攀住秦庚的肩膀,半推半拖地带着他往外面走去:“秦老师挺会说话呀?咱俩去厕所聊聊。” 虞红豆嘴巴张了张,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她没有什么圣母属性,虽然出于之前做警察的经历,她知道柳学冬现在打算做的事是不好的,但从妻子这个身份来讲,她又觉得自己不该阻拦柳学冬。 唯一让她有些担心的是,柳学冬会不会有“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这种隐藏性格——她还没忘记柳学冬以前可是混过社团的。 厕所隔间里,秦庚的嘴里塞着自己的袜子,颓然坐在地上——但除了衣服有些凌乱外,他身上看不出什么外伤。 水池边,柳学冬一边洗手一边说道:“现在有点痛没关系,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如果明天还有哪里不舒服,就来医务科找我。” 回到电影院门口,虞红豆主动走过来挽住柳学冬手臂,对于刚才发生了什么却一句话都没问。 柳学冬笑着挠了挠她的下巴,惹得虞红豆又翻了他个白眼。 “下次有这种事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毕竟我有出场费,稳赚不亏。” 虞红豆小声啐了他一口,然后果断把话题岔开:“看哪场电影?” 柳学冬从兜里摸出电影票:“《三十八度》,最近才上的。”柳学冬刚刚选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这部爱情喜剧。 电影好不好看柳学冬不知道,因为他全程都把心思放在了虞红豆身上,满脑子想的都是下一次该约虞红豆去做什么。 今天是他和虞红豆第一次一起看电影,柳学冬觉得十分有纪念意义。 他和虞红豆结婚后,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能过上“平淡如水”的日子就已经很满足了。但自从那天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虞红豆的感受后,他就开始“处心积虑”地想要培养自己和虞红豆的感情。虽然这样有点“为了做而做”的意思,显得很刻意——但至少比之前什么也不做要好。 柳学冬的思绪正在发散,突然他感觉到虞红豆主动把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柳学冬转头看去,借着大荧幕的微光,他隐约看见虞红豆的脸蛋又红了。柳学冬有些奇怪,心里寻思自己不是什么都没做么,怎么就又红了? 像是感觉到柳学冬的目光,虞红豆也转头看了过来,双眸含俏地嗔了他一眼:“你是故意选这个电影的?” 第079章 怎么又是你 次日,周一,三人正常上班。 值得一提的是,从昨天柳学冬和虞红豆看完电影回来,胧月暻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这直接导致昨晚的晚饭太咸了——她加了两次盐。 吃晚饭时,虞红豆看出了胧月暻的情绪似乎不太好,但却没有多问——她看向胧月暻的眼神有些复杂,像是有些猜测,却又欲言又止。 而柳学冬只怀疑胧月暻是故意的:『肯定是因为看电影没带她,想故意咸死我。』 于是,在今早去上班时,虞红豆提议今天晚上三人一起去外面聚餐,就当改善生活,让柳学冬和胧月暻下班了就来保卫科等她。 柳学冬在医务科等了一天都没等到秦庚来找他,他估计秦庚的身体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下午,眼瞅着差不多要到下班时间了,柳学冬就提前收拾好东西离开医务科往校门口走去。 前文有提,保卫科距离校门口不远,而从医务科到保卫科正巧要路过日语系。 柳学冬提着手提包走到日语系教学楼下时,一眼就看见胧月暻正被一个竖着油头,西装革履的人类高质量男性拦住。(这一段好像在哪儿见过?) 一直到柳学冬走到秦庚身后,秦庚都没有发现,还在一脸微笑地对胧月暻说道:“胧月小姐,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胧月暻看到柳学冬就仿佛是看到了救星,她绕过秦庚跑过来,一把挽住了柳学冬的手臂:“柳先生,带我走吧。” 柳学冬默默看了她一眼:“下次记得哭着说。” 胧月暻哼了一声,不理他。 见到这一幕,秦庚又露出了那副没见过世面的震惊表情:“不是,你,你们……” 柳学冬叹了口气:“怎么哪儿都有你啊……剧情太狗血读者会骂我的好吧。” 秦庚张了张嘴,一副想说话又怕挨揍的表情,最后只敢对胧月暻发问:“你又跟他是什么关系?” 虽然不知道秦庚为什么要说“又,”但胧月暻没有多想,她把柳学冬的手臂又抱紧了一点,面带羞涩道:“难道这还看不出来吗?” “可可可——”秦庚指着柳学冬,“可他不是已经结婚了吗?!胧月小姐,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我知道的。”胧月暻直接打断他,然后风情万种地给柳学冬抛了个媚眼,“但是我不介意。” 柳学冬默默看着这个妖精飙演技,一言不发。 秦庚像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气得浑身发抖,嘴里喃喃道:“为什么?就因为他有钱吗……” 柳学冬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错,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所以好好努力吧打工人。” 秦庚失魂落魄地走了。 柳学冬把胧月暻从身上拽下来,揪着她的耳朵说道:“演得很好,下次别演了。” 胧月暻打掉柳学冬的手,然后用围巾把自己的脑袋裹住,不让他有机会再揪自己耳朵。她朝柳学冬扮了个鬼脸:“我就演,气死你!”Www.XSZWω8.ΝΕt 柳学冬笑眯眯道:“不闹情绪了?这才是小茶嘛。” 胧月暻哼了一声,先一步跑到前面去了。 …… 三人在外面吃过晚饭,柳学冬借口要回学校拿资料,于是让二女先回家,自己则重新回到了枞光大学。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学校教学楼里只有零星几间教室还亮着灯——这依然是因为枞光的“西式教育方针”,枞光不仅下午放课早,而且不会强制要求学生上晚自习,所以一到晚上,教学楼里就几乎没人了。 而枞光最高的建筑是位于学校最西面的一栋十层高教学楼。 柳学冬这时就站在楼下,正抬头望着楼顶。 静静思索片刻后,柳学冬走进教学楼,通过电梯直接上到十楼。 从电梯里出来后,柳学冬在楼道里绕了绕,终于找到了通往天台的楼梯。 就在他准备上楼时,突然有人在楼道另一侧喊道:“喂,那边的同学,天台不能上去。” 柳学冬回头一看,看到一个身穿清洁工制服的人正朝他走来。 那人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不仅有些一瘸一拐的,而且随着走动手臂摆动的弧度也有些不正常。 等他走近了柳学冬才看出来问题所在——这名清洁工应该是曾经患过小儿麻痹,这种怪异的行动姿势就是这个病留下的后遗症。 柳学冬从衣兜里掏出学校发的证件:“我不是学生,我是医务科的心理医生,柳学冬。” 清洁工凑近仔细看了看柳学冬的证件,然后又打量了两眼柳学冬:“原来如此……” 清洁工在打量柳学冬时,柳学冬也正在打量着他。 清洁工胸前夹着名牌,名牌上的照片旁边标注着他的名字:郑鑫,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同时柳学冬还发现,他的嘴角还残留着淤青,拿着扫帚的那只手背上也有些红肿——这不太像是意外造成的。 清洁工没有注意到柳学冬的眼神,他指了指楼梯:“柳医生,学校出于安全考虑,是不允许学生上天台的,所以平时天台大门都锁着……你要上去干嘛?” 柳学冬答道:“我想上去看看学校的全貌,这栋楼是学校里最高的地方了。” “呃,这样啊。”清洁工迟疑了一下,“我有钥匙,可以给你开门,不过看了你就赶紧下来,毕竟高处危险。” “没问题。”柳学冬笑着点头。 在清洁工的帮助下,柳学冬上到天台。 站在天台边缘,校园的全貌一览无遗,操场、小湖、食堂、宿舍,每个地方都能看见——这同样意味着,每个地方都能看见这里。 柳学冬满意了。 在清洁工的催促下,柳学冬从天台下来,他给清洁工道谢后顺口问了一句:“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句话,清洁工下意识偏了一下脸,像是不想让柳学冬看见他嘴角的淤青:“不,不小心摔的……” 他不愿意提这件事的态度很明显,柳学冬便不再多嘴了。 第080章 平安夜(一) 任何事情只要变得有规律起来,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很多人都希望生活需要刺激,需要新东西,但柳学冬显然不是这一类人,刺激的生活他已经过够了,现在巴不得日子永远平静下去。尛說Φ紋網 平安夜到了。 在平安夜这一天,枞光历来的传统都是只上上午半天课,从下午就开始“课外活动”,然后一直持续到晚上。 在此期间,会有各系的学生会和一些学生社团在校园内摆摊、派发小礼品、或是进行一些表演,甚至还会有一些比较有商业头脑的学生会趁着今天来卖一些零食花束和圣诞相关的小饰品之类的——这和他们是否是富二代无关,纯粹是为了在节日当天给自己找点事做。 在这一天,本校的学生们还会邀请许多外校的朋友一起来过节——虽然其他学校不一定放假,但大学管理相对宽松,所以每年应邀来玩的外校学生还是不少的。并且除了学生以外,枞光的很多老师也会欣然加入到圣诞节的狂欢中。 柳学冬和虞红豆其实都没有过圣诞节的习惯,反而东瀛人是要过圣诞节的,所以小茶早就在期盼着这一天了。 胧月暻上午只有一堂课,下课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虞红豆,却被涌上来的学生们挡住去路。 “胧月老师,我有问题要问!” “胧月老师,刚刚有几个地方我没听懂!” 这些学生总会用这种光明正大地理由把胧月暻留下来,胧月暻又不能真的不理睬他们——万一他们是真的有关于学习上的问题要问呢? 胧月暻叹了口气:“好吧,有什么问题一个一个来。” 见胧月暻停下脚步,这些学生们七嘴八舌地吵开了,胧月暻随便点了一个:“你先说。” 这名男生笑了两声:“嘿嘿,胧月老师有喜欢的人吗?” “有,下一个。”胧月暻点了点头,指向另一个人。 第二个学生赶紧说道:“胧月老师,听说你和巡查组那个姐姐认识?是不是真的啊?” “真的,比珍珠还真。下一个。” “胧月老师,我喜欢巡查组姐姐,能不能介绍我认识一下呀!”这明显是个来搞怪的。 胧月暻摆着手指:“不能哦,因为巡查组姐姐就是老师喜欢的人。” “哇——”惊呼四起。 “胧月老师居然是拉拉!”有不嫌事大的人大声喊出来。 “哦——”又是一阵起哄声。 胧月暻掩嘴轻笑,明媚的笑容把一众男生都看呆了:“所以你们就别想了,巡查组姐姐是属于老师的,你们没戏了。” “姐妹成对,快乐翻倍!”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引得一阵大笑。 好不容易打发了学生,虞红豆把教材放回办公室后,就马不停蹄往保卫科赶去。 校园各处,已经满是圣诞节的氛围。 虽然在东瀛时也会过圣诞节,但这一次对胧月暻来说格外的不一样。这是她时隔五年来第一次不用顶着“胧月家”这个头衔过圣诞——没有沉闷的酒会,没有各种规矩礼节束缚,可以欢呼,可以大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逛哪里就逛哪里。 所以她迫不及待,就连脚下的步子也不知不觉加快了一些。 来到巡查组,办公室里依然只有虞红豆一个人。 “亲爱的红豆姐姐——”胧月暻跑过来,从后面一把抱住虞红豆,“我好开心啊!外面到处都是彩灯,到处都是气球!就连小湖里的船都被扮成了驯鹿的样子,还有还有——他们还在操场上弄了一颗好大的圣诞树,已经开始往上面挂礼物了!” 感受到胧月暻的手在自己腰肢上抚摸着,虞红豆拽开她:“别闹,我上班呢。” “你这不是闲着嘛。”胧月暻想拽着虞红豆去校园里到处闲逛。 可还不等虞红豆开口拒绝,恰好在这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原来是二组的高卓和石金鹏完成巡逻任务回来了。 办公室里有了其他同事,虞红豆不好再多留胧月暻,便让她先去找柳学冬,等中午时再一起去食堂吃饭。 等胧月暻走后,高卓和石金鹏闲聊起刚刚看见的事。 虞红豆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原来是刚才二人巡逻回来,在路过操场时遇见几个学生正在推攘一名清洁工。 “闹矛盾了?”虞红豆插话问道。 石金鹏摆手道:“算不上。我和老高制止他们后顺口问了几句,结果你猜怎么着?竟然是那几个学生吃饱了撑的,非要逼那清洁工说到底是虞队你漂亮还是胧月老师漂亮。那清洁工就回了一嘴,说学生不能跟老师谈恋爱,然后就被那几个学生围住了。” 虞红豆皱眉道:“这不是欺负人么?” “可不就是欺负人?”高卓忿忿道,“他们纯就是故意找那清洁工麻烦的,我看那清洁工有点像是残疾人,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你说他能怎么招惹别人?” 石金鹏叹了口气:“这种事我们管得了一次管不了第二次,严格来说这种事甚至都不归咱们管。可问题在于该管这件事的学校保安也不想管,这个别的学生就像是老鼠屎,仗着家里有钱,才嚣张跋扈惯了。学校保安都是普通人,哪里管得了他们?” 虞红豆想了想:“我记得上次开会时好像听校方提起过一件事,说是枞光大学出于公益心的考虑,会向残障人士提供一些职位。不管校方这么做是为了作秀还是真心实意的,但这件事的本质是好的。” “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全部怪学校。”高卓依旧有些意难平,“就是纯粹的看不过去那些学生的做法。” 虞红豆沉吟片刻:“可我们也确实管不到,这件事也不在我们的职权范围内。这样吧,等马队长回来我跟他说一下这件事,让他找机会跟校方沟通一下……希望能有改善吧。” 另一头,胧月暻刚到医务科楼下就看见柳学冬正抱着两个大纸箱上楼。 “这是装的什么?”胧月暻赶紧凑上去,顺势就想动手翻箱子。 柳学冬侧身避开她:“一边去,跟你没关系。” 胧月暻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不会是给我们准备的礼物吧?” “去睡一觉,梦里啥都有。”柳学冬噔噔噔上楼去了。 第081章 平安夜(二) 中午,三人在食堂解决了午饭。 顺便一提,最近校园论坛上已经有不少人发帖子问:每天中午跟胧月老师和巡查组姐姐坐一起吃饭那男的到底是谁? 饭桌上,胧月暻拿胳膊肘碰了碰虞红豆:“红豆,你下午还要忙吗?不忙的话我们去玩吧,我看到外面已经有好多卖小东西的摊子了。” 虞红豆摇了摇头:“现在学校里的人比平时更多,我更应加班才对。” 看着胧月暻露出失望的眼神,虞红豆却突然笑道:“所以我就不能老在办公室里待着了,下午你就陪我一起在学校里巡逻吧。” “nice!”胧月暻小小欢呼了一声。 柳学冬瞥了虞红豆一眼,没有说话。 『以公事的名义干私事,红豆你可真是堕落了。』 吃完饭后,三人就在学校里转悠起来。 正如胧月暻所说,校园里无比地热闹,路上行人如织,道路两旁每隔不远就能看见挂着彩灯的小摊,宽敞处还有人进行着街舞之类的表演,间或还能看见一些打扮成“圣诞老人”的人,正在给路人派发气球和糖果。 三人还没走多久,虞红豆和胧月暻手里已经有了不少糖果和气球——那些“圣诞老人”们总是会主动凑过来把东西塞进她们手里。 但相较于柳学冬三人而言,学生们才是今天的主角。 几乎路上见到的每个学生都好好打扮了一番,他们或男女结伴,或成群结队,有人互送礼物,有人拿着充气棍追打,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入眼每一处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胧月暻的精力像是用不完,每路过一个小摊都要凑过去看一看。但柳学冬倒是乐见于此,这样他就可以牵着虞红豆慢慢逛了。 “你以前过过圣诞节吗?”柳学冬问。 虞红豆摇头道:“好像很小的时候在福利院时过过,但因为太久远已经快记不清了。上学后就没有了,那时候心思都在学习上。” “唔……”柳学冬点了点头,然后突然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苹果递到虞红豆眼前。 “我看他们平安夜都送苹果,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规矩……”柳学冬笑了笑,“但既然大家都这样做,那想必是没错的。” 虞红豆有些惊喜地把苹果接过来,拿在手里却舍不得吃。 这时,胧月暻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她赶紧小跑过来,眼巴巴望着柳学冬:“我有吗?” “呃……”柳学冬磨磨蹭蹭地翻着衣兜,半晌后又掏出了一个苹果——只不过这次是个青苹果。 柳学冬看向虞红豆手里那个红彤彤的苹果,解释道:“水果店老板说,今天红苹果实在是太好卖了,红豆手里的正好是最后一个,所以就只好买了个青苹果凑数……反正都是苹果对吧。” 胧月暻撅了噘嘴,柳学冬顺势说道:“不要拉倒,我留着自己吃。” 胧月暻赶紧把苹果从柳学冬手里抢过来:“谁说我不要了——”然后又小声嘟囔:“总比没有的好……” 刚才的小插曲没有影响胧月暻的心情,她反而好像更开心了。她拽着虞红豆,虞红豆又拽着柳学冬,三个人一起一家家挨着逛起小摊。 这一逛就逛到了晚上。 夜幕降临,校园里彩灯亮起,各色的灯光下,反而显得比白天还要漂亮。 与此同时,一辆面包车从校门口驶入,保安走上前查看,发现里面坐着几名身穿维修工制服的人。 司机递出来一张纸:“送道具的。” 保安接过纸一看,发现上面印着教务处的印章,于是便不再多疑,挥手放行。 …… 小湖边的长椅上,柳学冬和虞红豆并肩坐在一起休息,胧月暻又跑去前面的小摊凑热闹了。 胧月暻依然精力旺盛,但虞红豆却已经有些疲惫了——他们今天连晚饭都没吃,光是这一下午吃的各种小吃都够垫饱肚子了。 小湖里有人划船,装扮成驯鹿模样的脚踏船在湖心漂荡着,船头挂着彩灯,把湖面映得流光溢彩。 这时,胧月暻小跑回来,来到二人面前,她从身后拿出两顶会发光的鹿角发箍,和一捧圣诞老人的白胡子以及帽子。 她给自己戴上发箍,又给虞红豆也戴上,然后再和虞红豆联手把白胡子和圣诞帽给柳学冬戴上,把他装扮成了圣诞老人。 一番打闹结束,柳学冬看了看表,然后又转身看向身后,这边的小湖恰好正对着那栋十层教学楼。 于是柳学冬起身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上个厕所。” 打完招呼后,柳学冬起身离开,快步朝医务科走去。 来到医务科,柳学冬从办公桌下拖出那两个大纸箱,抱在怀里又赶紧朝教学楼赶。 这个时候教学楼里一个人都没有,整栋楼都静悄悄的。 柳学冬走进电梯,他抬起一只脚用膝盖顶住箱子,然后按下了十层。 电梯上行,显示屏上的数字却停在了六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 门外站着三个男人,全都身穿维修工制服,脸上带着口罩。引人注目的是,其中两个人一前一后抬着一个被胶带捆住手脚的男生——他似乎已经昏迷了,但从衣着面相上看,应该是个学生。 三人惊恐地望着电梯里的“圣诞老人”,抱着箱子的柳学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最终还是柳学冬打破了平静,他朝那三人点了点头:“我往上,你们等下一趟吧。” 电梯门关闭,电梯继续上行。 六楼楼道里,三名“维修工”面面相觑,他们互相对视两眼后,其中一人对为首那人说道:“哥,那圣诞老头……怎么办?” 为首那人眼中闪过一道狠厉:“娘的,能怎么办?你跟上去看看,悄悄盯着他,要是发现他报警——” 刚刚说话那人急道:“就弄死他?” “我弄死你啊!”为首那人大骂,“我们只是求财,弄出人命你去扛锅啊?!要是他报警,就把他打晕!”小說中文網 一直没说话的老二点了点头,把昏迷的男生交给了老大抬着,然后顺着楼梯追了上去。 第082章 平安夜(三) 姚树林是个无业游民,因为常年风吹日晒导致皮肤黝黑,所以道上的人喜欢叫他黑皮哥。黑皮哥自诩是个狠人,因为他曾经在缅掸国混过几年,每天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在缅掸国他跟了一名老大,老大手底下兄弟虽然不多,但都是敢打敢拼的好手,硬是凭着一腔血性在码头那一片打下了自己的地盘。 平日里,他们只是打渔跑船的泥腿子,但其实他们真正的收入来源是见不得光的生意,比如勒索、偷渡、人口贩卖——懂行的喜欢叫他们蛇头,而那些通过他们的船运出去的“货物”,被称作人蛇。 虽然这生意早出晚归,还要随时绷紧神经,做起来是累了点,但架不住挣的钱多,所以黑皮哥从不后悔自己当年决定出国这个选择。 可就在一年前,他们的老大某一天突然说有一趟大生意要出海,雇主还特意要求他不能声张,只允许他一个人去。当时兄弟们也没觉得担心,毕竟老大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向来是他们中最有脑子也是最有经验的,况且对方也只有一个人,老大还带着枪,怎么看都不会出岔子。 但偏偏就是出岔子了,老大这一出海就再也没回来。 群龙无首,他们这些年打下来的“江山”很快被别的帮派吞并,兄弟们要么跑路,要么就投奔了别的帮派,好好的一大家子就这么散了。 黑皮哥早年是老大的左膀右臂,得罪了不少人,他害怕被仇家报复,于是只好带着自己的亲弟弟含泪回国。 黑皮哥的亲弟弟名叫姚树根,当年跟着他一起出国,又一起跟着老大混。虽然姚树根不怎么爱说话,但火并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所以黑皮哥很信任他,任何事交给他做都很放心。 黑皮哥带着弟弟回了农村老家,一边避风头,一边想着要搞点事出来,好让自己“东山再起”。 这一年来,凭借着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倒也拉了两名小弟入伙,一个叫癞子,一个叫骡子。但他们的整体素质显然是比不上当年在缅掸国那些人,这让黑皮哥很是苦恼——同时一年下来,因为大手大脚再加上要养一帮人,自己的积蓄也花的差不多了,所以黑皮哥急需找“生意”做。Www.XSZWω8.ΝΕt 说来也巧,就在三天前,生意自己送上门了。 可谓是瞌睡来了送枕头。那天,癞子告诉他,说是有个人通过介绍想要找他们帮忙,一起合作搞笔大钱。据说那人还是个大学老师,他有个亲戚和癞子是同乡,这才认识上的。 黑皮哥问清楚后,觉得这件事可以搞,于是把大学老师约出来见了一面。 通过见面,黑皮哥了解到,这大学老师名叫秦庚,在一所“贵族式”大学当老师——虽然黑皮哥也搞不清楚这个贵族式学校究竟是个什么名堂,但他只知道一件事就够了:这里的学生家里都非常有钱。 但是黑皮哥看秦老师的面貌衣着却不像是缺钱的主,于是黑皮哥就问了一嘴:“你也不像个穷鬼,为啥这么急着搞钱?家里出事了?” 却不料秦老师义愤填膺地说道:“不够!每个月领的那点工资算得了什么?我要花不完的钱!只有变成有钱人才能为所欲为!” 黑皮哥肃然起敬,觉得秦老师是个有大理想的人。 于是,二人迅速敲定了行动计划。 其实秦老师早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这次的目标是一个名叫丁俊楚的男学生,他是学校话剧社的采购员。早在几天前,丁俊楚就向教务处提交了这次圣诞节话剧社要用到的道具采购清单,正好被同在教务处任职的秦老师看见了。 正常情况下,卖道具的厂家会把东西送货上门,但如果想进学校,就必须要有教务处开出的临时通行证。于是秦老师利用职务之便,将临时通行证拿给了黑皮哥一行人,再让黑皮哥他们开车直接去找厂家取货,他们用有教务处签章的证明谎称自己是学校职工,表示这次不需要厂家送货上门,然后直接拉走道具。 领到道具后,黑皮哥一行人再赶往学校,假扮成送道具的工人混进学校,然后通过电话联系丁俊楚来教学楼签字确认领取道具,最后趁此机会将丁俊楚绑架。此时如果只有丁俊楚一个人来就只绑一个,如果有同学和他结伴前来,就一起绑了——反正这学校里的学生家里都有钱,绑一个不亏,绑两个是赚。 见秦老师计划得这么周密,黑皮哥更加确信他是个想搞大钱的人,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决定事成之后五五分账。 只是令黑皮哥有些想不通的是——秦老师明明说了,今晚这时候教学楼不会有人,可电梯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圣诞老人又是怎么回事?而且他明明看见自己绑人了,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这反应也太不正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黑皮哥决定派自己最信任的弟弟姚树根跟上去看看,如果刚才那人真的是因为楼道昏暗没看清,就不管他;但只要发现他想要报警,就直接撂倒再说。 出了刚刚那档子事,黑皮哥担心再出变故,索性直接连电梯都不坐了,领着那脑袋不太灵光的骡子直接走楼梯下来。二人累得气喘吁吁,姚树林却不敢歇息,他们将昏迷的丁俊楚扔进后备箱,然后吩咐开车的癞子先离开学校再说——至于老二姚树根,他自己知道想办法回来。 另一头,姚树根一路狂奔到十楼,楼道里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正当他疑惑时,突然听到天台传来声音,于是他放轻脚步,顺着楼梯往天台走去。 在走到天台门口时,他脚下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把锁头。 天台门大开着,姚树根小心翼翼探出半张脸——看见那个“圣诞老人”蹲在天台边缘,正背对着这边捣鼓着那两个大纸箱。 姚树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圣诞老人似乎没有拿电话报警。 他现在反而有些犹豫了,是上去打晕圣诞老人然后溜走,还是不管他直接撤? 打晕他可能会弄巧成拙,反而打草惊蛇;但要是不管他,万一他一会儿反应过来真的报警了怎么办? 就在姚树根纠结时,他突然看到圣诞老人站了起来,他撩了撩白胡子,伸手在裤兜里摸索半天,再伸出来时,手里已经拿着一个东西—— 是一部电话。 姚树根瞳孔一缩,知道不能再等了。 于是,他悄无声息地从墙后走了出来,缓缓向背对着他的圣诞老人走去。 第083章 平安夜(四) 向马克思保证,柳学冬是真不打算管他们那帮人到底想干什么好事。 前提是他们别来干扰自己。 柳学冬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先知先觉地往左边迈了一步。 “呼——” 破风声响起,钢制锁头几乎是擦着头发掠过。 柳学冬转身抽臂横扫,脚尖抬起一勾——姚树根被抽中胸口,小腿再被一绊,顿时把握不住重心,仰天摔倒。 不等姚树根翻身爬起,柳学冬又是一脚踢在他小腹上,姚树根吃痛,捂着肚子蜷缩成了一只大虾米。 柳学冬蹲下来,把电话屏幕杵在姚树根脸上,深恶痛疾地说道:“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我给自己老婆打个电话都能惹到你?” 姚树根定睛一看,那电话屏幕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两个字:红豆。 姚树根沉默了,他不知道这时候说句“误会”会不会有些不合时宜。 “我让你说话呢!”柳学冬一巴掌抽在姚树根脸上。 “啪”的一声,姚树根被抽得有些懵——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知道耳光也能打人这么疼。 “你倒是说啊——我给自己老婆打电话碍着你没?” 眼看柳学冬又把手抬起来了,姚树根赶紧摇头:“没有!没有碍着!” “那我能不能打电话?”柳学冬又问。 姚树根使劲点头:“能!能打!” “这还差不多。”柳学冬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拨通电话时,他又追问了一句,“对了,我老婆是警察,你不介意吧?” “不介——”下意识的,姚树根刚要回答,却突然反应过来——只见他抄起U型锁就朝柳学冬挥来。 手臂僵在半空中。 姚树根仿佛感觉是有一把钢钳箍在了自己手腕上,令他拿着U型锁的手动弹不得。 柳学冬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抓在姚树根手腕上。 “我就知道。”柳学冬叹了口气。 “你果然还是介意。”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突然加重,痛感袭来,姚树根差点以为自己的腕骨要裂开了,他下意识想要痛呼,一只拳头却先一步命中了他的下颚,将他的惨叫声堵回去的同时,还顺带打晕了他。尐説φ呅蛧 “真特么麻烦。”柳学冬自言自语一句,然后给虞红豆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虞红豆的声音传来:“喂,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天台边,柳学冬望向远处小湖的方向,然后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再把打火机凑到脚边烟花的引线上。 “嘶……” 引线窜出火星,快速缩短,最终没入烟花内部。 “红豆,往后看。”柳学冬轻声笑着。 虞红豆蓦然转身,电话里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与声音一起到来的是,远处楼顶上一团火星冲天而起,在升到最高处时炸成了漫天的五彩斑斓。 虞红豆一时有些失神:“这是……” “圣诞礼物。”电话里响起柳学冬的声音,“你说你喜欢五颜六色,我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了,想了很久,还是觉得烟花最合适。所以……” “……圣诞快乐,红豆。” 电话开着免提,旁边的胧月暻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抬头望着远处的烟花,最后收回目光看向了虞红豆,居然反常地没有吵着闹着说“我也要”,只是眼神却有些复杂。 “哇——” 烟花一枚接一枚升空,周围的人们欢呼跳跃,反而显得平静的胧月暻有些落寞。 “柳先生……”话到嘴边,虞红豆却不知该说什么,她捂着嘴,眼睛里水汪汪的。 “感动么。”柳学冬的声音里带上了调戏意味,“感动就叫声老公来听听吧。” 噗嗤一声,虞红豆破涕为笑,她红着脸看了看四周,然后把话筒凑到嘴边:“老……” 可就在这时,虞红豆腰间的对讲机里突然响了:“虞队虞队,听到请回话。” 虞红豆瞬间正色,拿起对讲机:“我在,什么事。” 柳学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电话没挂,他能听见对讲机里的交谈。 虞红豆拿起对讲机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走。 对讲机里传来高卓的声音:“就在不久前,学校保安说有一辆送道具的车离开了。但奇怪的是,保安看到他们的道具还留在车里,没有卸货。保安觉得有些奇怪,就来找我汇报了这件事。我不太确定这属不属于可疑事件,就去找教务处问了一下,教务处今天值班的老师说可能是负责送货的道具厂家出现了工作失误,让我不用担心——但我还是觉得把这件事告诉你一声比较好。” 虞红豆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今天学校里外来人员很多,我们确实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情况,我现在就去教务处,让值班老师立刻跟道具厂家确认情况,如果有问题,我们后续再联系。” “明白。” 放下对讲机,虞红豆这才发现电话还没挂,于是她拿起电话,语气里带着歉意:“柳先生……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去忙了。” 柳学冬深吸一口气,笑道:“没事,工作重要。” 电话挂断了。 柳学冬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 他收回望向小湖的目光,转头看向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姚树根。 …… 另一头,虞红豆让胧月暻去找柳学冬,然后独自朝着教务处跑去。 她来到教务处找到值班老师,亲自盯着值班老师给厂家拨了过去。 电话挂断后,值班老师的表情有些茫然:“厂家那边说……他们今天压根就没有送道具过来,是我们学校自己派人去取的。” “这件事你不知道?”虞红豆眉头皱了起来。 值班老师摇头:“我不知道啊,这件事又不是我在管。” 虞红豆沉思片刻:“谁管这件事就给谁打电话。” “哦哦!”值班老师再次拿起电话。 一番通话后,值班老师看向虞红豆:“仓库管理员说,这种事向来是厂家送货过来,学校从来没有派人上门去取过——包括今天也是。” “那就有问题。”虞红豆的眉毛皱得更紧了,虽然这看上去是一件小事,但以她当警察的经验,她仿佛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第084章 平安夜(五) “咔嚓!” 锁头重重砸下,砸断了姚树根的胫骨。 由于嘴里塞着袜子,姚树根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柳学冬用脚踩着姚树根的手掌,举起U型锁对准了他的左手臂——这是姚树根唯一还能动弹的一只手。 姚树根脸上涕泗横流,惊恐欲绝地望着柳学冬。 柳学冬面无表情,镜片上反射着寒光——再配上那顶圣诞帽和滑稽的白胡子,这一幕在姚树根眼里反而显得更加荒诞。 姚树根不知道眼前这个“圣诞老人”到底想干什么,他什么也没问,二话不说就拿起U型锁对自己施暴——他实在是不理解,即便是在缅掸国那几年,被敌对帮派抓了好歹也会让人死个明白。 锁头落下,又是“咔嚓”一声,小臂反折成一个令人牙酸的弧度。 “呜呜——!!!”姚树根浑身剧烈颤抖,抖如筛糠,痛苦中汗水把头发全部打湿。 柳学冬长舒一口气:“谢谢,我现在舒服多了。” 随手丢掉U型锁,柳学冬在姚树根面前蹲下来,认真说道:“我现在要问你点事,希望你如实回答。” 姚树根眼里包着泪,忙不迭地点头——他早就在等柳学冬说这句话了。 …… 小湖边,胧月暻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虽然虞红豆让她去找柳学冬,可她连柳学冬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只能孤零零等在原地。 “叮铃铃——” 电话响起,胧月暻拿起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柳学冬。 胧月暻迫不及待地接通电话,惊喜道:“柳……” 她才开口,却直接被柳学冬的声音打断:“你先回家,我还有点事要办——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我今晚一直跟你在一起。” 说完,电话直接挂断了。 听着话筒里的忙音,胧月暻的眼神黯淡下来,她又在长椅上坐了好久,然后才默默起身往回走去。 天台上,挂掉电话的柳学冬低头看了眼已经再次昏过去的姚树根,蹲下来从他身上翻出了电话,然后转身离开天台。 柳学冬在路边的小摊上随便买了个圣诞老人的塑料面具和红色外套,然后快步走出了学校。 离开学校,柳学冬披上外套,戴上面具,直接在路边拦下一辆摩托车。 骑手一脸懵地看着眼前这个“圣诞老人”:“我这不是摩的……” 柳学冬从怀里摸出一沓钞票,拍在骑手胸前:“圣诞快乐,这车我买了。”说罢,不由分说地把骑手从车上拽了下来,自己骑了上去。 骑手手忙脚乱地抱住钱,脸上浮现出惊喜神色:“这么多?!” 等他再抬头时,摩托车已经轰鸣着飙了出去。 骑手大声喊道:“别超速啊——你这是急着去哪儿啊?!” “圣诞老人”挥了挥手,风声送来最后一句话。 “送礼物。” 摩托车转眼就消失在视野中,留下骑士一个人站在路边凌乱:“圣诞老人都改骑摩托车了?这么与时俱进的吗……” 摩托飞驰,一路向着中海南部城郊驶去。 姚树根的嘴不算硬,柳学冬还没动什么手段他就把一切都交代了。 况且柳学冬也不傻。姚树根这个人不能杀,甚至不能把酷刑用在他身上,打断个手脚就已经是极限了。 从姚树根口中得知,他们绑完人后,会直奔位于中海南边的雨来村,雨来村再往南有一座小山,山上树木丛生,在山腰处有一座已经废弃的守林人小屋——那里是他们的临时落脚点。 柳医生很生气,他本来是想跟虞红豆过一个有意义的圣诞节的,结果全被这帮人毁了。他完全可以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学校发现有学生失踪,劫匪打电话勒索巨额赎金,虞红豆不得不开始加班,并且她还是枞光大学驻防点的负责人,甚至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处分,这样一来红豆就会心情不好,而一旦红豆心情不好,柳医生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柳学冬把车停在了村里,没有上锁——这样要不了多久这辆摩托就会被人骑到不知道哪里去。 抛下摩托车后,柳学冬步行往南面小山走去,在走到山脚下时,他拿出姚树根的电话,拨通了报警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不等那边的接线员开口,柳学冬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枞光大学有学生遭到绑架,绑匪共四名,现在位于……” 柳学冬一顿连珠炮似的说完,接线员赶紧追问:“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柳学冬停顿了一下:“热心群众。” 说罢,果断挂掉电话。 …… 另一头,虞红豆刚刚回到巡查组办公室,她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突然对讲机响了起来,里面传来组长马春安的声音:“虞队虞队,收到请回话。” 虞红豆拿起对讲机:“我在,请说。” “刚刚警务中心联系我,说他们接到了报警电话,有人声称枞光大学里有学生遭到绑架,需要向我们小组确认情况。我紧急联系了校方,但目前并没有收到有学生失踪的消息……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虞红豆先是愣了一下,忽然脑海中灵光闪过,她快速说道:“应该是出事了,你等一下,我要先打个电话。” 放下对讲机,虞红豆一边拨通教务处的电话一边往外跑去。 电话接通。 “今晚那批道具是由谁签收的?”虞红豆焦急问道。 那头的值班老师感受到虞红豆语气里的急迫,赶紧回答:“正常情况下,这种事是由话剧社的采购员去办。” “采购员是学生?”虞红豆又问。 值班老师点头道:“没错,这是社团内职务,都是由学生自己选拔的。” 虞红豆意识到事情大条了,她深呼吸一口气:“快……快去确认一下这名学生现在在哪里——” 挂掉电话后,虞红豆立刻联系了马春安和校董,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们。 双方在教务处碰头。 校长莫志升脸色惨白,校董曾烨反而还算镇定,他正在给那名学生的辅导员打电话确认情况。 一会儿后,曾烨挂掉电话,脸色不太好看:“辅导员那边问了丁俊楚话剧社的同学,说是今晚丁俊楚接了个电话去签收道具后,然后就一直没回来。但因为学生没有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所以就没有告诉老师。” 这时,马春安也拿着电话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严肃:“我刚刚已经跟学生家长联系过了。家长那边确实在不久前接到过勒索电话,但因为绑匪威胁撕票,导致他们不敢报警,再加上学校这边也无人察觉,所以我们才迟迟不知道这件事。” 第085章 平安夜(六) 就在这时,虞红豆的电话又响了。 电话显示:葛处长。 虞红豆接起电话,葛处直切主题:“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根据报案人提供的地址,我已经让离那边最近的驻防点小组先过去了,后续会有警方跟进支援,你那边就不用动了,继续留在学校,配合警方做后续的调查工作。” 听葛处这样说,虞红豆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我明白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这次正好遇上我们在中海布置了驻防点——对了,赶过去的是哪个小组?” 葛处说道:“徐小军那组。” …… 废弃的守林人小屋里。 丁俊楚双手双脚被胶带死死束缚着,嘴里塞着散发不明异味的破抹布,就连眼睛上都缠了几圈胶布,将视野全部遮蔽。 他其实已经醒了,并且意识到了自己当下是个什么处境,所以才更加不敢出声,只能继续装作昏迷。 小屋里没有开灯,只点了一根蜡烛照明。 黑皮哥坐在木板床上,手边放着一杆猎枪。他瞥了眼角落里的丁俊楚,嘴里小声骂道:“狗曰的,这贵族学校出来的是不一样,一千万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老子肯定是要少了。” 癞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的声音闷闷的:“黑皮哥,咱们跟姓秦的五五分会不会太便宜他了?这脏活累活全是咱们兄弟几个干的,他自己倒摘得干净。” 黑皮哥摇了摇头:“做生意讲诚信,哪一行都是这样——这是我以前的老大教我的。况且姓秦的跟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真把他逼急了,万一他反水,咱们谁都跑不掉。” 癞子默默点头,不说话了。 靠在门边放风的骡子此时兴冲冲说道:“哥,要不咱再给这小子的老爹打回去,让他把赎金再加点儿。” “你他媽脑子是真不好使!”黑皮哥骂骂咧咧,“你当这是在菜市场买菜呢?还再加点儿——小心到头来一分钱都拿不到!” 骡子被骂得灰头土脸,摸了摸后脑勺不敢吱声了。 黑皮哥掏出电话看了看,皱起眉毛:“老二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骡子惊道:“他不会被条子给抓了吧!” “放你媽的屁!”黑皮哥大骂,“再乌鸦嘴老子先崩了你!” 还是癞子的脑子比较清醒,他摇头说道:“刚刚给这小子爹打电话时,我听他那语气很紧张他这个儿子,应该不敢报警。再加上我们这趟活儿干得利索,警察没那么快反应过来——会不会是二哥遇上别的事给耽搁了?” “他有个屁的事。”黑皮哥冷哼道,“老二当年在缅掸手上可是沾过不少血的,发起狠来寻常三五个人近不了身,我估计他应该是找不到车回来,这会儿正坐着11路呢。” “要不打个电话问问?”癞子提议。 黑皮哥想了想,拿起电话给姚树根打了过去。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黑皮哥瞪向骡子,压低声音骂道:“你望的什么风?!人都走到脸上了都没听见?!” 骡子一脸无辜:“我没听见脚步声啊!” 这片刻的沉默,敲门声再次响起。 “咚咚咚。” 与敲门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阵电话铃声——也是在门外。 黑皮哥低头看了看手机,然后又看向门外,脸色有些疑惑。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骡子去看看,同时把猎枪拿在了手中,对着门的方向。小說中文網 骡子凑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出去—— 黑皮哥舔了舔嘴唇,出声问道:“谁啊——这么晚了干什么?” 门外传来声音:“圣诞老人。” “来送温暖了。” 黑皮哥和癞子对视一眼,面面相觑。骡子从门缝收回目光,回头看向屋内的二人,呆呆地说道:“哥,我看到了,真是圣诞老人。” 黑皮哥端着猎枪起身,低声咒骂:“圣你媽的老人,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圣诞老人?来茬子了!抄家伙——” 话音刚落。 “嘭——!” 木门被一脚踹开,门后的骡子也被撞得倒飞回屋内。 黑皮哥眼尖,隐约看到黑夜中一抹红色闪进了屋内,直扑骡子而去,他抬起枪口就扣了下去—— “砰”的一声炸响,子弹把木墙轰出了一个大窟窿,冷风呼呼地灌了进来,吹向屋内唯一的光源——蜡烛紧跟着熄灭。 房间里陷入黑暗。 “人呐!?”黑皮哥大吼一声,自己却先一步跳到了床上,居高临下地扫视着黑漆漆的屋内。 屋子另一头传来癞子的怒骂声:“骡子——你他媽倒是开灯啊!” 灯的开关就在门边。 但却迟迟没有骡子的回应传来。 癞子咽了口唾沫,悄悄往旁边挪去。 黑皮哥额头冷汗滴落,手忙脚乱地给猎枪重新填装火药。 因为黑暗中看不清楚,黑皮哥连续两次都把火药洒在了外面,等到第三次才终于填装成功。他把枪管一拍,心里顿时又有了底气——可还没等黑皮哥把猎枪捂热和,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握住枪管一拽,黑皮哥顿时感觉手里空荡荡的。 『我枪呢?』 黑皮哥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枪声如炸雷般在身边响起——趁着一瞬的火光,黑皮哥依稀看见自己身边居然还有个人! 钢珠在火药爆炸的冲击中散射,屋子另一端,癞子的胸前一片血肉模糊,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冒出火光这边,双眼都瞪大了:“黑皮哥……你……”话语戛然而止,癞子也咽气了。 黑皮哥突然大叫一声,一个饿虎扑食扑向刚刚看见人的方向——他心里清楚,这种猎枪每打一发都要重新装弹,所以现在是反击的最佳时刻,是死是活都看这一下了。 破风声响起,迎接黑皮哥的是一记狠狠的撞击。枪托正中面门,砸断了黑皮哥的鼻梁骨——眼泪遏制不住地涌出来,瞬间模糊了视线。 黑皮哥像个瞎子似的四处挥手,嘴里还发出意义不明的咆哮。 房间里,柳学冬双手握住枪管,他瞄了瞄黑皮哥的脑袋,摆出了挥舞棒球棍的姿势—— “砰——!” 一声闷响,墙壁上溅出一团红白色痕迹。 几滴温热的鲜血溅在了蜷缩在角落的丁俊楚脸上,他下意识颤抖了一下,然后赶紧继续绷紧身体不敢动弹——虽然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看得见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第086章 平安夜(七) 徐小军所在的巡查小组位于中海南郊,这一片有许多老小区。 徐小军算半个九处的人,所以在组内依然是挂的副组长的职位,但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除了具备天赋以外就是个普通人,所以平时队里的一切事宜都交给组长杜钧做决定。 今天晚上,他突然接到九处葛文栋的电话,说是出现了一起性质恶劣的绑架案,据报案人描述,绑匪劫持学生后逃往雨来村南面的山内,而他所在的小组是距离最近的。 葛处要求他们小组立刻前往查探情况,确认报案情况真假的同时,顺便等待后续警方增援。 留下一名组员驻守,徐小军和杜钧立刻带着其余两名组员赶往雨来村。 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们没有去找村民询问情况,而是直奔山脚。 望着黑漆漆的深山,杜钧低声下达命令:“所有人检查配枪,原地待命。” 在九处挂职后,徐小军也接受过短暂的基础训练,所以对手枪不算陌生。他从腰间拔出手枪检查一番后,小声说道:“杜组长,我晚上看得比普通人清楚,可以先一个人摸上去侦查一下。” “不行。”杜钧果断摇头,“我们对环境不熟悉,还不知道绑匪是否持有枪械,这样太冒险了——即使你是特殊部门派来的,对自己有自信,但我身为组长也必须为你们每个人的安全负责,现在最保险的做法就是等待大部队支援。” 徐小军苦笑道:“可刚刚我领导在电话里交代了,让我们确认报案信息的真假,光在这里待着可什么都看不出来。” 杜钧皱着眉毛:“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里的具体情况,这种环境下,贸然靠近只会加大风险。” 徐小军摊了摊手:“那听你的。” 话音刚落。 “砰——” 一声炸响从山上传来,枪声在树林间回荡。 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徐小军猛地转头看向杜钧:“杜队长,那是枪声吧?” 杜钧缓缓点头。 “那现在怎么说?”徐小军咽了口唾沫,“看来报案信息没错,我们是继续等着还是……” 其余两名组员也看向了杜钧,等待着他的命令。 “劫匪不可能无缘无故开枪,人质可能有危险。”杜钧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起来,“都把枪拿出来,我们不能等了。” 四人摸着黑往山上走去,树林里太黑,导致大家的速度快不起来。 还没走多远,突然又是一声枪声响起。 “砰——” 徐小军暗骂:“一枪接一枪的,他们当是放爆竹庆祝呢?” 杜钧的脸色愈发严肃:“绑匪又不是傻子,枪声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才导致他们连续开枪。” “会不会是内讧?”组员杨建华发问。 “不排除这个可能。”杜钧点头道,“但他们赎金还没拿到手里呢,这时候内讧的可能性不大。” 另一名组员罗敏学催促道:“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先别出声了。” 众人噤声,继续往枪声传来处摸去。 不知过了多久,眼尖的徐小军突然抬手示意大家停下,他压低声音:“找到了,就在前面。” 大家眯着眼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一个木屋的轮廓。 “应该就是这儿了。”杜钧也把声音压得很低,“都小心些,悄悄摸过去。” 一直到大家来到近前,小屋里依旧什么声音都没有。 杜钧用手势安排杨建华在外围警戒,又让徐小军和罗敏学一左一右守住门口,自己则站在侧面,把枪口对准屋内。 随着杜钧把手一挥,罗敏学一脚踹开门——屋内静悄悄。 杜钧举着枪大喝道:“警察!屋里的人出来!” 没有回应。 众人没有放松警惕,三把枪纹丝不动指着屋内。直到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从里面响起:“唔唔——唔唔!唔——” 众人面面相觑。 徐小军率先看到了屋内门边的开关,他小心翼翼地将枪口探进屋内,然后快速伸手打开开关——灯光亮起,把屋内的景象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墙壁破开了一个大窟窿,正对门的角落里,一具脖子被扭断的尸体正倒在那里;在这具尸体的左边是一张床,又一具尸体上半身趴伏在床板上,旁边是一杆土制猎枪,尸体的脑袋遭受过重击,颅骨碎裂,面前的墙壁上有一滩溅射形血迹;床的正对面,一具尸体歪头坐在地上,他的胸前血肉模糊,由于天气冷的缘故,流到地面的血已经呈半凝固状。 第一具尸体旁边,还有一个人侧躺在那里,他的手脚都被束缚,眼睛上缠着胶布,嘴里塞着破布——从他的穿着看,应该就是那名被绑架的学生了。 看着房间内的景象,徐小军脸色发白,捂着嘴转身跑出门去。 而身为老刑警杜钧也不禁吸了口冷气,但他还算镇定,赶紧跑过去给丁俊楚松绑。Www.XSZWω8.ΝΕt 随着堵嘴的破布被取下,丁俊楚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不等眼睛上的胶带被扯下来,他赶紧说道:“圣诞老人!警察叔叔——我听见了!我听见他们说圣诞老人来过!” 徐小军此时正好缓了口气回来,他听见丁俊楚的话,苦笑道:“完了,这孩子被吓傻了。” “我没傻!”丁俊楚手忙脚乱地扯下眼睛上的胶带,“是真的——我亲耳……”话还没说完,屋内的血腥场景闯入视野,丁俊楚的脸一下变青,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杜钧的经验显然要丰富得多,他一下就抓住了丁俊楚话里的重点:“你的意思是在我们之前还有人来过?麻烦说清楚些。” 丁俊楚吐完,他下意识不再去看那些血腥场景,喘着气说道:“我其实早就醒了,他们给我爸打了电话后就一直在屋里等人,过了好久突然有人来敲门,然后有个人去看了,说外面是圣诞老人——那个敲门的人也说自己是圣诞老人,还说是什么来社区送温暖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话,然后没一会儿枪就响了,一共响了两声,最后我又听见一声闷响,就像是砸西瓜一样的声音,再然后……再然后我听见脚步声停在我面前,我不敢动,就只能装昏迷,没过几秒那个脚步声就离开了,最后听见的是关门声。” 听完,杜钧突然起身:“小军,建华,你们两个负责护送学生下山,记得给总部汇报当下的情况。敏学,你跟我一起,我们继续搜索,那个身份不明的人应该还没走远。” “是!”杨建华和罗敏学齐声应道。 “等一下。”徐小军突然打断,他看向杜钧,“杜队长,我跟你一起吧,让建华和敏学护送。” 徐小军目光真挚,杜钧沉吟片刻,点头道:“好,那就这样,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