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作腹黑影后的赘A》 3、离婚 白念成功混进陈清影的别墅，虽然经过主人许可，但她收拾东西时左顾右盼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被“请”进来的。 手下动作窸窸窣窣，她从客卧找出大堆昂贵衬衫，塞进刚从角落推出来的行李箱里。 客卧阳光挺好，暖融融晒在露台上，在玻璃下折射出割裂的虹色。她收拾好一切作为二手准备，蜗牛似的挪到二楼楼梯扶手旁。 陈清影躺在客厅沙发上，怀中靠着枕头，正抱着笔记本电脑敲打。换个角度看，屏幕上大段的文字插入了图片和表格。 她记得陈清影不仅是个演员，平时还会替家里打理些琐碎的业务。当时看小说觉得，能够一心二用且效率极高，难怪是女主角。 omega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透明的镜片下是漂亮的狐狸眼，为她的冷艳气质添了点文艺柔和。 别说，认真工作的女人确实令人着迷。 白念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对方似有所觉，抬头朝她的方向扫了眼，又继续低头工作。 俨然把自己当成透明人。 本想讲和的白念打起退堂鼓，陈清影一点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她怎么商量？ 在一段感情中，这就是冷暴力！ 她只敢在心里发出呐喊，犹豫再三，仍然不死心，想替自己争取机会。 想好措辞，还未开口卡了壳。 该怎么称呼陈清影呢？她犯起难。 直呼大名太不礼貌，叫清影又过于亲昵，不懂分寸，叫陈小姐…… 原身那狗皮膏药的嘴脸再次浮现在眼前。 她才不要！ “那个……”白念弱弱开口，声音小得一阵风吹过就带跑了。 陈清影看都没看她一眼。 好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昨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她低头，仿佛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我可以理解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她没钱没权，只剩命一条，要是陈清影真问起来准备补偿什么，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 还好对方泥塑似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种感觉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白念心中既庆幸又失落。对方甚至不愿意给她机会，果然昨天的想法过于天真。 交涉无果，执行planb。 她转身，拎着沉重的行李箱，坐电梯来到一楼。 反正现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先找个地方落脚。有了衣服和基础用品，白念没那么不安。 滚轮的声音在瓷砖滑动，发出沉闷的声响。行李箱被塞得甚至凸起一小块弧度，陈清影敲击键盘的动作和缓，越过支起的屏幕看向她。 “那我，走了哦？”白念试探询问。 真的不打算挽留一下吗？好歹我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在合同续存期间，问一下去处不过分吧？ 但陈清影显然厌恶她到极致，能够让自己进来已经大发慈悲，更不可能说些客套话。 可以理解，都可以理解。 就这样，白念离开了陈清影的别墅，临走前还收到安保的热情招呼。 “出去旅游啊？” “是啊，这儿太热，去其他地方避暑。”她擦拭额角的汗，干笑道。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更何况家丑不可外扬。 心中安慰自己，白念走到公交站台，坐在被灼烧得滚烫的座椅上。距离下一辆公交车到站还有三分钟，她百无聊赖刷手机。 黏腻的汗水打湿衣服，整个人像从水中捞出来，那种无处不在的潮气无法摆脱，她心没由来烦躁。 未来的未知让她惶恐，在陌生的地方，对原书残存的记忆，让她独身一人面对，的确有些困难。 既然银行卡被冻结，首要任务是赚钱。 她无比庆幸刚才塞进行李箱的衬衫，至少二手低价转卖，能让自己喘口气。 白念很少如此拮据，她盘算好后，先找好工作，暂时住低价宾馆，再边找工作边租房。 公交车到站，她搬起笨重的行李箱，用手机扫码后，寻个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烈阳被隔绝在外，深蓝色的窗帘随车身摆动。路过商贸大厦，硕大的电子屏立在广场，流畅的画质反复播放陈清影那张脸。 感受一个城市最好的办法，是找路公交车从头坐到尾。当她遇到许多商汇广场，公交站台时，对这句话深有感触。 陈清影无处不在，洗发水，酸奶，零食至品牌夏装，珠宝香水，代言的品牌涵盖各个领域。 刷新了白念对国民度极高这一形容的认知，无论老幼，只要看到陈清影，都会说出她饰演过的角色。 在群星荟萃的娱乐圈，谁都不敢当众承认自己是影后，可每当提起这个词，浮现在大众脑海中的一定是陈清影的脸。 玻璃的刮痕落入白念的眼中，琥珀色的瞳孔被照得通透。她打开社交软件，浏览陈清影的资料。 各种眼花缭乱的奖项，知名的，小众的几乎全部斩获。她又切换微信，盯着对方的头像看了半天。 谁能够想象得出来，自己的床头柜躺着一本和陈清影的结婚证呢？ 算了，陈清影这种人怎么会是她能肖想的，凑合做对表面爱人得了。 白念换了家落脚的宾馆，先把行李箱靠在床边。这家比昨夜要好，洗得发白的床单没有一丝褶皱，家具虽老旧，胜在干净。 把要变卖的几件衣服捞在怀里，套个塑料袋出门。恰好隔壁有个二手奢侈品店铺，店主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精明女人。 她掀开衬衫和标签，鉴定为真品后报价格。双方协商好，飞快结了账。 丧气萎靡走进店铺，出来时，白念已经是个趾高气扬的暴发户了。她看着手机里的五位数余额，回到宾馆的第一件事就是点外卖庆祝。 解决了燃眉之急，还得找工作租房子。 alpha盘腿坐在床上，边刷招聘软件边喝奶茶。投影仪正播放陈清影最近刚演的电影，偶尔累了，她会抬头瞄一眼。 刚来的不安消退，白念有种要在这里扎根的实感。 找工作无异于大海捞针，好在她上个世界有三年工作经验，经过将近十天的寻找，顺利通过面试，拿到一家报社的offer。 在这些天，和陈清影断了联系。 本来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要不是对方拉自己挡相亲，怕一辈子不会有交集。 但白念不会这么轻易算了，太了解这本书女主的性格。不愿找自己，无非是被其它事缠住。 等到抽出空来，必然会收拾她。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哆嗦。舒服日子过几天，差点忘记有任务在身。 入职那天，白念坐在工位上，面对崭新陌生的仪器，她无所适从。身旁的同事见她没动，主动敲了敲桌面。 “念念姐，老板来啦。”同事用气音小声提醒。 白念回神，循着嗓音望去，弯唇一笑：“谢啦，宁宁。” 云宁比自己小两岁，也刚入职不久。omega长得水灵，圆形的杏眼笑起来微弯，脸颊浮现浅淡的小酒窝。 嗓音调子婉转，像从烟雨朦胧的画里走出来的水乡姑娘。 “说起来，听说念念姐是前辈，以后还要多麻烦你啦。” 白念自诩直得不能再直，但面对这样的甜妹，不禁红了脸，不好意思含糊道：“不会很麻烦的。” 遇到可爱的同事，连工作的效率都提高不少。两人配合默契，还约定有空一起出去采风。 下班回到宾馆，白念把从楼下买的饺子放在桌上，第一件事就是给陈清影发消息。 白念：【刚下班，今天上班第一天，同事友好~】 打到最后，她心情颇好地拿起浴巾洗澡。等顶着水雾出来时，手机屏幕常亮着。 在这之前，白念每天都会给陈清影发消息，虽然从未得到回复，但她相信，对方一定会看。 只是突然收到回复，她一下没了底。擦拭头发的动作慢下来，她郑重坐在床上，点进消息框。 陈清影：【方便打电话吗？】 显而易见，她对白念琐碎无聊的日常不感兴趣。自顾自说完一切，下面是未接通的通话记录。 白念一口气堵在喉咙无法纾解，看对方语气这么客气，应当不会发律师函报警这类的吧？ 头顶像悬着一把剑，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来，将她劈得粉碎。白念憋出两个字。 【方便。】 陈清影似乎守在手机旁，刚打完这两个字，那头的通话邀请直接发过来。 她连忙端起桌上的水润润嗓子，轻咳两声后，这才接通并打开免提。 均匀的呼吸声从那头传来，白念莫名紧张，像以前被老师当堂叫起来回答问题的窘迫。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她说出一句任谁听起来都敷衍的问候，“我刚找了工作，准备安定下来，是在报社工作，短期内可能还不上你给我的钱，但请给我一点时间！” 白念想明白了，她对陈清影不仅是精神上的伤害，还有财产的损失。但她忘记，那些钱对家境优渥的omega来讲，根本不算什么。 口口声声说弥补，却迟迟不行动，她觉得自己是个爱画大饼的渣女。 沉默听她说完，短暂的几秒钟后，陈清影开口了。 清冷的嗓音带着磁性的颗粒感，磨得人耳廓微痒。 “白念，我们离婚。” 4、逛街 毫无音调起伏的话语落入耳中，对白念来讲简直是晴天霹雳。 投影仪还播放陈清影的电影，桌上的果茶冰块早已融化，把杯底的橙黄色稀释得彻底。 omega的声音像从远山传来，在她的脑海中波荡出回音，空寂辽远。 她并非寻求意见，而是通知。 喉咙生锈似的，白念脑海迅速闪过原书中的情节。或许是代入原身结局后听到这话的反应，她张口欲言，最后归于沉默。 “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把离婚协议书签了。” 陈清影的态度不拖泥带水，确实符合她在白念心目中的形象。女人果断凌厉，又不失人情世故。 只是后者不会用在自己身上就是了。 鼓噪的嗡鸣声渐退，白念恍惚回神，鬼使神差问了句：“为什么？” “有必要和你解释为什么吗？”陈清影自始至终反应平淡，仿佛谈话的内容和她毫不相干。 白念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她记得书中，对方为了挡联姻才和自己合约婚姻，如今结婚证作废，陈清影是想到应对的方法了吗？ 纯属好奇，即便穿进书里，不妨碍她多嘴问一句。 “我的意思是，你家里那边怎么办？”她组织语言，“会不会过问……” “和你没关系。”陈清影兀自打断，她很少会甩脸色，看来是真的不喜白念。 “哦。”白念摸了摸鼻头，听这意思，是还没想到办法。 既然这样，她总得给自己争取一份保障。不然哪天在浴室洗澡，突然冲出来一堆警察说要逮捕自己。 根本不敢想。 其实没有陈清影，她觉得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并非难事。现在有工作，有落脚的地方，也交了朋友。 那头见她沉默，不欲多费唇舌：“后天是星期五，晚上七点你过来一趟吧。” “财产分割，结婚前签订的解除协议，下个星期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眼见对方简单交代完，准备挂断电话。白念嘴皮比脑子更快动，连忙挽留。 “等一下等一下！”她摆手，激动得从床上坐起来。 这个动作显得蠢笨，因为对面根本看不见。 “离婚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 嘟嘟嘟—— 挂断的铃声自耳边响起，陈清影没给她解释的机会。望着屏幕上三分半的通话时长，白念心中绞痛。 真是冷漠无情的女人！ 她五官皱在一起，隔着空气打了顿拳发泄，自言自语道：“可恶的白念，你走了还要我帮你收拾烂摊子！” 对原身的怨念此刻达到顶峰，她长叹一口气，只能等签署协议书时尽量争取。 但是陈清影会同意吗？ 放在小说里，这本书的女主绝对是修无情道的大师姐，光是眼神就能杀死自己。 抱大.腿不成，如今彻底把人得罪了。想想离婚后对方的第一件事，必然是狠狠报复。 她头疼地关闭手机，微信再次弹出来消息。白念以为陈清影回心转意，忙不迭点开，发现是云宁。 内心失落一瞬，猫咪头像出现在通知栏里。 云宁：【念念姐，16号下午在中邦广场有一场义卖活动，要出去采风吗？[花花]】 不管什么时候，云宁给人的感觉都如沐春风。非要形容的话，像动漫中落樱时节站在树下腼腆表白的学妹。 白念不忍心拒绝，刚要回应，突然想起今天已经十四号，连忙翻看日历。 正好撞上周五。 就在刚刚，她答应陈清影签离婚协议。 正要借口有事婉拒，那头似乎猜出她的顾虑，发了个委屈的表情包。 云宁：【不可以吗？】 云宁：【是在下午采风，不会耽误前辈的私人时间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推脱就不礼貌了，更何况白念挺喜欢刚交的这个朋友。 总不能为了陈清影，这周五不上班吧？她在内心说服自己，爽快答应下。 今晚阴郁的情绪因为这个小插曲，再次回暖起来。白念走到电视柜，拿出吹风机，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在脑海捋一遍。 除了记了六个标识但仍然走错厕所，被人认成变态，以及高速发展的科技，和不知怎么使用的仪器，其他时候，和原来的生活没有太大区别。 想到自己在原来世界的朋友和家人，心底浮现几分惆怅。 白念家境不错，父母掌控欲不强，平时不会紧着自己吃穿，大部分决定也都支持。 不知道这个世界，原身的家长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接受女儿已经结婚的事实？ “哎——”镜面凝结一层浅淡的水雾，氤氲的热气黏腻钻入衣领。她抬手抹去，露出清丽的脸。 穿书第一个月，达成成就——最惨赘a。 * 八月过半，隐约抓住夏天的尾巴。温度降了下来，聒噪的蝉鸣不知何时消失。 路两旁的林荫道依然郁郁，风传来一丝初秋的气息，这个季节似乎适合用来道别。 真是个离婚的好日子啊。 白念斜跨着相机，和云宁在中邦广场附近下地铁。小姑娘今日特意打扮，像小学生郊游激动。 薄荷绿的碎花裙垂至膝盖，头戴夸张的田园风草帽，远远望去，像一朵盛开的波斯菊。 “念念姐，今天好多人啊。”omega脚步轻快，她左顾右盼，肩上的挎包里露出一小截雾霾蓝的平板壳。 地铁站人山人海，兴许马上到了众待的周末，大家脸上洋溢轻松的笑。 “跟紧我，别走丢了，”白念提醒，“笔记本和笔带了吗？” 喧闹的环境下，前面的小姑娘不得不凑过来，敲了敲包中的平板，提高音量：“我带了平板。” 循着她的动作看去，白念没说话。比起这些电子产品，她更喜欢用纸笔记录，印象和感触会更加深刻。 因此在外人眼里，反而成了落后时代的老古董。 走出地铁站，迅猛的热气扑面而来。日光透过树叶的罅隙直射在公交站牌上，风把地上的影子摇得来回晃荡。 中邦广场是近年新建的购物城，入驻的线下实体店都是亲民低奢品牌。 一楼有块空地，四面是观光电梯。白念踏入没多久，从包内小心翼翼拿出相机，突然听前方云宁喊了声。 “嘿！念念姐，来看！” 白念不自觉抬头，云宁站在一家欧美潮牌服饰店旁，巨大的广告牌旁是陈列师摆放的模特，在展柜里散发昂贵的气息。 然而在望过去的第一眼，她首先注意到的是陈清影那张脸。 墨镜夹在额前的刘海上，线条流畅柔媚的眼型在眉尾下稍稍挑起，侧颈抚摸锁骨链，身着深黑长款外套。 仅仅站在那里，气质斐然，哪怕只是广告牌。 而云宁正模仿陈清影的动作，不同于后者的张扬外放的女人味，小姑娘显得俏皮，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是陈清影哎，快来合影！”她语气染上欢呼雀跃，双颊激动得泛红。 “你很喜欢她吗？”白念调动摄像机，缓步走到她身边。 怎么说，哪怕只是立牌，站在身旁都有种无形的威压，更不要说面对活生生的人了。 想到今晚去别墅签协议，她内心发憷。 “陈清影可是国民女神哎！童星出道，家庭优渥，演技也强……”云宁嘴巴叭叭说个不停，显然对这位演艺女星非常崇拜，“可惜了。” 白念闻言抬头。 “不知道以后会和哪个alpha结婚，实在难以想象，我嘛，倒希望她认真搞事业，不过她的家庭背景，铁定要联姻。” 云宁面露惋惜，她的话说得不假，小说前期的陈清影的确手拿爽文剧本，要不是被原身拖累，独身主义的她绝不可能结婚。 可惜，这位影后的妻子此刻正站在云宁身旁，并且将在几个小时后，这个身份的体验卡彻底失效。 除了在办公区进行撰稿工作，白念对记者外出采风还挺享受。加上身边有个配合默契的同事，简直事半功倍。 夜色擦黑，s市的灯火绵延亮起，像燃起的簇簇烛火，把影子投射到远山之际。 眼见义卖摊点的工作人员收拾东西，云宁如释重负，发消息给报社的主管，把平板收进挎包里。 “念念姐，你帮我拿下包，我去趟厕所。”她把东西塞进白念手中，未等拒绝，直接朝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白念接过，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调出路线图。从中邦广场到陈清影的别墅，打车只需要二十分钟。 时间充裕，定好吃完饭的地方，云宁差不多也出来了。她顺手接过包，热情邀请，“要不一起去吃晚饭？” 想到要事在身，这回她拒绝得干脆，“不了，我还有其他事。” 两人道别，她匆匆忙忙解决完温饱，前往陈清影的别墅。和前几日前变化不大，富人区幽静清新，路灯散发的光被昏暗托举着，莹亮得不至于迷路。 陈清影的别墅很好辨认，在一众风吹雨打的小洋房里，唯独她的屋顶崭新整洁，庭院的花圃长势欣欣向荣。 站在熟悉的铁栅栏门前，里间的门半敞，不规则石子路自脚下延伸，似乎能窥见里面的身影。 白念做足心理准备，把腹中的台词背得滚瓜烂熟，颤颤巍巍按响门铃。 叮咚—— 划破安静，又归于沉寂。不知过了几分钟，里面的人才不紧不慢走出来。 陈清影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纯白居家服衬得她皮肤更嫩，在夜色初降的时候格外显眼。 “门没锁，进来吧。”她简单交代后，脚踩拖鞋又进去。 白念这才推开门，发现横栏处挂了根粗长的链条，拍打锁头哐啷作响，上次来还没有。 估计是防她的吧。 “打扰了。”走进屋时，心境和上次截然不同，她不知对谁喊了句。 陈清影靠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被合上，下面压着几张白纸。 是协议书。 不等白念缓口气，omega把碎发撩到耳后，抽出最上面的协议推到面前：“带笔了吧，签字。” 语气不容置喙，原本想要讲和的白念彻底泄气，她哪有资本和对方谈条件？愿意放过自己是情分，不愿意才正常。 “陈姐，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个事，”白念边说，边朝背包里掏笔，“离了婚以后，你打算……”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连陈清影都看过来，蹙眉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白念否认，捏住包里冰凉的金属质感，冷汗涔涔。 那是一根平板的电容笔。 5、拜访 白念从小到大都容易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比如高考忘带准考证，坐飞机丢失.身份证，最经常发生的，是在撰稿应付主编时，电脑死机又恰好忘记保存。 如今光辉履历上多了一条，离婚时没带签字笔。 云宁的电容笔被她掌心捂得发热，见白念脸色不对，陈清影以为她不愿：“不要耽误时间。” 事到如今，白念只能厚着脸皮把手缩回来，讪讪笑道：“陈小姐，请问您有黑色签字笔吗？” 明显感觉周围的空气凝滞一瞬，omega伸手揉了揉眉心，随即倾身拉开茶几下的抽屉，把签字笔递过去。 “谢谢啊。”换位思考，白念觉得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无语至极，甚至会当面翻白眼。 由此可见，陈清影不愧是名门世家，至少表面的教养做足。 正当她拉开笔帽，一阵电话铃突兀打破胶着的气氛。两人抬头对视了眼，白念飞快撇开视线。 “好像是你的手机响了。” 陈清影将信将疑，从沙发的角落拿出手机。不知谁给她打的电话，看到联系人的备注，她起身走向门口。 纯白的隔断像百叶窗，稀疏的片状装饰透出omega的身材。她压低声音说些什么，白念抻着脖子打量半天，直接把笔放下。 这通电话时间不短，打了足足十分钟，对她而言更是折磨。像即将斩刑的犯人，面对大片的念词，表现出不安和绝望。 终于，窸窸窣窣的动静停止，拖鞋在锃亮瓷砖上摩擦的动静越来越近。她立马端正坐好，脚尖紧张来回捻动。 迷迭香的微苦混杂晚夜的凉风，和她的鼻息擦肩而过。陈清影没抬头，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你在这儿等下。”说完，陈清影把玄关处的钥匙穿过中指，脚步踏上叮叮咚咚的响声，潇洒离开。 空气中弥漫她身上的香水味，白念揉了揉鼻子，对方好像钟爱这款香水，每回路过，都能嗅到。 现在的她还没意识到omega会释放信息素，而这一香味纯粹是陈清影残留在家中的。 如坐针毡近十分钟，见对方真的不会折返回来，她提起来的心稍微放下去。 她先把包里那支电容笔拿出来，反复确认，自己从没有这样的东西，蓦地想到下午在中邦广场，帮云宁提包的事。 其实真拿出这支笔，陈清影也不会说自己什么，只是想到自己在对方心中糟糕的形象，白念不能挽回，至少也不能拖后腿。 随意找个角度拍张照片，发给云宁。 白念：【宁宁，是你的笔吗？】 云宁：【！】 云宁：【天啦，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还以为丢了，谢谢念念姐[兔子鞠躬]】 那张犯迷糊的脸浮现在眼前，白念想到了自己，不禁失笑。 白念：【那周一给你带过去？】 云宁：【好哒。】 商量好，两人的话题戛然而止。抬眼看向客厅的挂钟，滴滴答答在刻度上滑动，和白念明显的呼吸声交错，她环顾四周，孤独如潮水瞬间涌上。 偌大的别墅，此刻只有她一人。陈清影离开二十分钟，不知道去做什么。 白念想发个消息问一下，这么晚了，还是个女孩，擅自外出是不是太危险了？ 不放过任何在女主面前刷好感的机会，她刚打开聊天框，对方心有灵犀似的，也发来消息。 陈清影：【今晚别走，去客卧收拾收拾，姑姑待会过来。】 简单的一行字，差点让她不认识中文。长时间受到冷言冷语，乍然态度客气，她反而不习惯。 只是——姑姑？ 这个称呼唤起她几乎死去的回忆，白念连忙打开日历，终于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陈家关系简单，在两位家长中，alpha方有个beta妹妹陈姿，因从小体弱被送去国外养病，后来索性在那里定居，除非过年，其它时候很少露面。 这位神秘的姑姑书中着墨不多，只知膝下无女，对陈清影万分宠爱，几乎视为己出。也难怪陈清影愿意暂停牵手续，估计也是为了不让对方担心吧。 这种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以陈家那些人的做派，闹起轩然大波也不好看。 就连书中，被原身得逞后，陈清影都没敢声张，但这事不知怎的传进陈姿耳朵里，以至于最后的凄惨下场，也有姑姑的手笔。 怎么什么事都让她撞上！ 这个陈姿是个人精，白念不能在她面前造次。她走到二楼的客卧，打开橱柜挑选得体的衣服，心如擂鼓。 偏偏在离婚的节骨眼，要是穿帮了怎么办！ 脑海闪过这样的念头一瞬，白念忽地顿住。站在她的视角，当然不想和陈清影离婚，一旦两人解绑，不再是共同利益体，对方会想尽办法报复回去。 别看陈清影看似好讲话，实际上也算半个蛇蝎美人，对讨厌的人不会留情。 如果因为陈姿的到来，暂缓两人离婚…… 白念荒芜的脑海霎时枯木逢春，这哪里是替陈清影撑腰，分明给她解围啊。 开关像房间的纽扣，挑开后黑暗退散，寥寥无几的家具靠墙，空气中散发未有人久居的闷热，上回被翻乱的衣柜无人整理。 迅速抽出顺眼的白衬衫，她胡乱套在身上，放在床上的手机亮起来，陈清影再次发消息。 陈清影：【像以前那样演戏。】 身为合法协议爱人，这种事两人心照不宣。在长辈面前装作恩爱模样，以此打消联姻念头。 毕竟家里人都疼爱陈清影，既然女儿想追求真爱，那就给她权利。 但对白念这个恋爱白纸而言，情侣之间如何甜蜜暧.昧，她一窍不通。 白念：【收到。】 系上最上面那颗纽扣，望向镜中的alpha，身形纤挑，眉眼柔和。明明是中性衬衫，穿在白念身上，有种独有的温和。 杏眼弯起，她满意看着镜中的自己，在搜索引擎中寻找恋爱小技巧。 急迫的气氛下，时间流速似乎被拨动得前所未有的快。楼下传来开门声时，她急忙走到楼梯处。 陈清影挽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女人走进来，风.尘仆仆让后者的眉眼染上几分倦色，凸起的颧骨显得整个人瘦削，红.唇被舔得颜色褪.去，唯独时髦的衣着让人眼前一亮。 她停在沙发不远处，臂弯挂着小羊皮包，仰头环顾周围的环境。 “清影，这房子挺不错的，就你一个人住？”望向陈清影时，陈姿的双眼都含着暖意水色。 常年在外并没有让她的中文水平退化，讲话时反而带着定居国的浪漫风情。 未等对方发话，她已经先一步看到白念。alpha双手搭在栏杆上，向这个方向投来好奇目光。 规整妥帖的衬衫被挽在小臂上，及肩的短发被黑皮筋束起，斜垂在脑后。 对视两秒后，白念反应迟钝下楼，走到两人面前。 “姑姑好。”谦逊的态度在长辈眼里很受用，陈姿满意点头，笑呵呵道。 “清影，这就是你时常念叨的小白？看着比你年轻啊。” 调侃的语气让陈清影唇角弯起，她不自在抿嘴，冲淡周身的凌厉气质。 “哪有每天念叨，反正过年要回来看不是吗？”明明动作大方得体，可言语中流露出的羞涩拿捏得恰到好处。 “再说了，小白会照顾人，差几岁不是问题。” “也是，本来啊我回国，想把同事家的女儿介绍给你，刚从南安普顿毕业，长得特别水灵！”夸到一半，陈姿意识到在白念面前说这些不妥，话锋一转。 “可如今看小白，觉得那丫头就那样，最重要的是你开心。” 能说出这种话，可见陈姿真的打心底疼爱陈清影。 两人絮絮叨叨，白念在旁边尴尬又不失礼貌站着。瞥到不远处的茶水机，狗腿本性尽显，走过去倒了两杯热水。 “远道而来，姑姑要不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她把水杯递到她们手中，说话颇有女主人的做派。 毕竟白念最擅长演的，就是富二代。以前在工位上，可没少和同事模仿。 “是啊，这么晚了，出去又得奔波，直接在这里住下吧，我已经让念念收拾好客卧了。”陈清影眉眼低顺。 听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多恩爱呢。难怪是公认的影后，这演技不拿小金人简直可惜了。 然而下一刻，听到陈清影的后半句，白念脸上笑容僵硬。趁陈姿没看见时，和陈清影交换了个眼神。 她什么时候让自己把客卧收拾出来的？ omega直接忽略白念写在脸上的抗议，拉着陈姿来到沙发上。 “哎呀，我也是看到你在店里的代言，当时和朋友逛街，我直接指着，说这是我最有出息的侄女……”提到陈清影，陈姿眼神盛满骄傲，她坐在沙发上，刚要拿起水杯，忽地看到压在笔记本下的白纸。 “这么晚还工作啊？”她嗔怪看向陈清影，抱怨她不注意身体。 女明星本就忙碌，更何况她还要学习如何打理家业。 说话间，陈姿伸手，在两人眼下，正要伸手去拿笔记本下的婚约协议。 “清影！” “你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文件，怎么能随便乱放呢！” 白念的心快提到嗓子眼里，她先一步动作，猛地把手拍在协议上，讪笑挪到自己身旁。 6、晚餐 光影重叠交错，把小窗呈现的外面映得镀上一层暖光。客厅内，陈姿还没碰到合同，被白念及时拦下。 她倒没起疑，只是睇了眼陈清影，调侃道：“少见你这么丢三落四，幸好小白在你身旁，不然真没人照顾你。” “哎呀她啊，老毛病了，不奇怪。”虽然每次被人叫小白，总有种叫狗的错觉，白念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走到陈清影身旁，她把手搭在omega肩膀上。若隐若现的苦涩气息从发间袭来，陈清影直挺纤瘦，被握住时能感受到肩头的骨感。 “小白性格可真好。”陈姿显然很喜欢白念，被她逗得笑了两声。长辈眼中的陈清影懂事温柔，按理来说必然会找个差不多的人。 没想到却是白念这种活泼性子，出乎意料的同时，陈姿认为她们感情肯定特别好。 “刚下飞机，给姑姑点了晚饭，我去大门口拿。”陈清影皮笑肉不笑揭过这个话题。 “还是你这丫头周到，那我先去等着，你把工作的文件收拾好。”陈姿交代几句，起身走向餐厅。 等门虚掩时，空荡荡的客厅只剩陈清影和白念两人。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闪烁着电量告罄的红光，那张象征两人决裂的协议正被白念捏在背后。 见人离开，陈清影肩膀微提，摆脱搭在上面的手臂后，那双狐狸眼盯着她，视线讳莫难测。 立体的五官被光照得错影，明明什么都没说，白念却从中读懂警告的意味。 “少动手动脚。”留下这句提醒，她把文书夹在笔记本里，抱着上了楼。 白念知道她对原身抵触，刚才触碰陈清影，明显觉察到她一瞬僵硬的肢体。 怎么就忘了这茬？陈清影现在肯定以为自己趁着演戏，占她便宜。 果然，她从小到大都有把事情搞砸的能力。 手中捏着离婚协议书，纸页的边缘皱得变形。陈清影一方的签字隽秀潇洒，又不显得自负出格。而白念的签名栏，仍然空空荡荡。 今天这合同签不了了，白念心头既庆幸又别扭。 发呆之余，楼梯处传来脚步声。陈清影搭着抚手，半面长发被收拢在背后，尾端微卷，把胸.前的衣饰遮住，居高临下看着白念。 以前刚入职场时，白念就被教导。打工人的眼里要有活，哪怕无所事事，也要让领导感觉你很忙。 她深刻领悟这一道理，现下陈清影就是自己的上级。 “外卖在哪儿？我帮你去拿！”她把离婚协议折叠好放进口袋，语气激昂。 而陈清影的神态，像想给白念穿小鞋，却又挑不着错处的憋闷。裙摆款款，她走到楼下，“外卖不给进来，放在保安亭了。” “好——的！”话音落下，白念已经走到门口，扶着墙准备穿鞋。 “等下。”刚开门，身后的陈清影叫住了她。 门被打开一条缝隙，热气丝丝缕缕和屋内的冷空气碰撞交缠，燥意从体表渗入心头。 玄关灯未开，两人笼在昏暗的环境下，借着月色互相打量。白念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听清脆的一声响，陈清影递过来什么东西。 “钥匙。” 银白的金属快贴到脸上，感受到那阵凉意，白念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心情，有种脱离书本的错觉。像只存在纸张里的人活生生站在面前，模糊现实和梦的边界。 口齿伶俐的她突然卡壳，失语接过，不敢抬头看陈清影的脸，小声说了句。 “谢谢。” 想想，陈清影也许没那么讨厌她。又或者，即便讨厌，依然会叮嘱一句。 之前对这位omega抱有的恶意和小心眼揣测，如同自己用被搅乱的湖面照镜子，相形见绌。 难怪能够被作者选为女主，确实……不是没有道理。 夏夜蚊虫飞舞，尤其在绿化带浓郁的地方。白念握住那串钥匙，沿路小跑起来。 气喘吁吁来到保安亭，见到她，保安把外卖盒递过去，“心情这么好，点个外卖庆祝一下？“ 保安是个年过四十，体格健壮的男beta。他和原身还算相熟，每次见面都打招呼。 这不由得让白念佩服起来，这具身体的人，油滑得惯会拉拢人心，难怪陈清影会识人不清。 “是啊，吵架和好了。” 陈清影对自己态度转好，应该可以这么形容吧？ 白念默默在心底道，站在台阶上垫起脚尖，接过外卖盒，重得险些让她脚步趔趄。 方方正正的红木盒雕刻精致的样式，顶上贴着店名。四个角打磨平滑，两侧是镂空设计，闻不见饭香。 密封得还挺好。 只是怎么没人告诉她，这外卖快赶得上一个二十四寸的小行李箱啊！ 白念有理由怀疑，哪怕她不主动说，陈清影也会让自己拿外卖。 算盘珠子快崩她脸上了。 走走停停近十分钟，她才见到别墅。加快步伐进门，舒适的凉气把流下的汗蒸发得彻底，她喟叹，抽出放在架上的卫生纸，胡乱抹了把。 餐厅传来人语，两人不知聊什么，陈姿一直在笑。等她关上门，那头的动静没了，接着，陈清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眼见人走到面前，白念捏了把汗。她刻意后退几步保持距离，想到自己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狼狈模样，不敢凑过去。 “陈小姐，外卖。”她把木盒朝前推了推，有种自己穿越古代给人当丫鬟的既视感，语气满满的邀功。 omega神色难辨，她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拿出一张湿巾递给白念。 “拿去擦擦，别让姑姑笑话。” 白色的湿巾浸入水渍，传来酒精的味道。白念受宠若惊，手中的卫生巾被揉皱，她小心翼翼接过，指腹不可避免交接。 “哎呀就几步路，清影不放心，非要出来看看你。”陈姿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餐厅门口，横穿客厅和她们遥遥相对。 语气调侃，那双弯如月的眉毛挑起，像在看戏。 一时间，白念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心底生出的几分喜悦如刚点燃的小火苗，啪地熄灭。 “快别笑话了，吃饭吧。”陈清影的声音突然凑近，那股迷迭香的气息愈发浓郁，白念傻站在那里。 对方只是撩开她被汗水黏在鬓角的碎发，从错位的角度看，亲昵得像热恋中的情侣。 “辛苦。” 简单的两个字让她抬头，望进陈清影眸底倒映的自己，白念恍惚以为对方掺杂几分真情实感。 眼睛仿佛黏连的丝，牵挂着旁人的目光忍不住望向她。 白念连忙低头，低声“哦”一句，等陈清影转身后，抬手揉了揉泛红的脸颊。 真没出息，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的纸片人，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心中暗骂自己，她再次弯腰，把食盒拎到餐厅。 半开放式的厨房和餐厅相连，干净锃亮的岛台上没有油烟溅射的痕迹，工具排排整齐挂在墙上，把屋内的景象拉得变形。 陈清影不喜欢下厨，也不愿请佣人过来涉足私人空间。大部分时候，都是简单拌沙拉凑合，只有在接戏时才会好好吃饭。 这使得书中后期她得了严重的胃病，拍戏时犯低血糖而晕倒。 陈姿揭开食盒，生冷食材和残留余温的菜肴被木板阻隔。端出餐盘和碗筷，她放在两人面前。 “这菜红通通的，看起来就辣，”吃饭时间很适合话家常，“我在国外，那些东西要么甜腻，要么咸得发渴，天天念叨要回来。” “小白，你能吃辣吗？”陈姿提起裙摆，坐在陈清影对面。 白念盯着眼前的盘子，双眼饿得发绿。虽然在中邦广场应付过一顿，现下嘴里又开始发甜。 “我啊，爱吃辣。”她礼貌微笑，搭在木筷上的手又挪开。 长辈的饭局，陈姿不动手，她不好先吃。 “爱吃辣？我记得s市菜式偏甜啊，你不是本地人？”陈姿夹起一片灯影牛肉，“那你和清影怎么认识的？” 提及白念的陌生领域，她张口“啊”了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身旁的陈清影。 omega夹起排骨，正动作优雅剔骨。白瓷般的手背透出青筋，她眼睛都没抬，慢悠悠道。 “念念，姑姑问你话呢？” 声音柔和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如果此刻不是干甩锅的事，想必白念直接被迷得晕头转向。 我母鸡啊！ 她对原身和陈清影的了解仅在书中寥寥几句，酒吧喝醉相遇，难道自己实话实说，是贪图后者的钱才领证的？ 这种话怎么可能说给长辈听？ 面对白念的卡壳，陈姿以为这孩子害羞了。双眸含笑，眼尾浮现浅淡的鱼尾纹，“姑姑不会笑话你们的，都是从这个年纪走过来，什么没听过？” 嘴上这么说，可她浑身散发的八卦之光，险些刺得白念睁不开眼。 “嗯……”白念在桌下用脚碰了下陈清影的脚尖，清楚感受到身旁人动作一顿，缓缓将腿并拢。 这意思很明显，绝对不会替她搭腔。 好，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9、抓包 环境优雅的餐厅内，白念用筷子戳着快被她捣烂的豆腐，看起来心不在焉。 坐在她对面的云宁没得到想要的反应，给她舀了一勺汤：“念念姐，你似乎不太开心。” 自从知道要来的人是陈清影后，白念已经郁闷了十分钟。她拿起一块鸡块包豆腐，蘸了下芥末，敷衍回答。 “啊？有吗？我只是吃得有些累了。” 她上午还好奇陈清影去哪儿，这会从旁人嘴里得知，对方在出外景，而且恰好会出现在这座大厦里。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孽缘既斩不掉，又让人浑身难受。嘴里传来辛辣呛鼻的芥末味，鸡块裹着黑胡椒味，抿开中间像流心口感的嫩豆腐，她又卷了一筷子热干面。 白念的反应太过奇怪，云宁拿不定主意。她踌躇看向埋头苦吃的对方，小心翼翼开口：“念念姐，你是不是不喜欢陈清影啊？”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倒不是不喜欢，只是两人毕竟是法律上承认的爱人，在外如果碰见，装不熟有点困难。 陈清影的演技或许能够伪装过去，因此这样的事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对陈清影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既有对主角的羡慕崇拜，又是对惹得自己下场凄惨罪魁祸首的惧怕。 复杂中掺杂一丝同情。 “昨天看你那样，我还以为你喜欢陈清影呢。”云宁噘嘴。 “那样？”听她这么一说，白念想起来，在中邦广场，云宁曾指着陈清影的立牌，兴高采烈模仿她的动作。 “是啊，你盯着陈清影的广告牌，眼睛都不眨一下。” omega的声音罕见低落一瞬，像精心给朋友准备惊喜，结果对方根本不领情，随即恢复神采奕奕。 白念沉思，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脑海再次浮现陈清影那张脸，眼尾上挑，恰到好处的双眼皮褶皱将脸上的明艳气质压下，像画板上的冷色调。 除了第一晚，其它时候，她对自己的态度淡漠到可以忽略不计，有时候拿捏不准情绪，会显得阴晴不定。 自己前几天刚犯错，要是被撞见和不认识的omega吃饭，陈清影指不定怎么反唇相讥。 好不容易有点好脸色。 但白念又不想扫兴：“我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但可以陪你。” 大不了见到人时找个借口跑厕所蹲着，再说了，陈清影可是国民女神，那么多人围观，怎么可能注意到自己。 两人正吃饭，突然听到门口一声喧闹。坐在靠窗的位置，明显感受到回廊里的人急剧增多。 玻璃中倒映的人影和门外的人流交错，此刻，白念终于明白云宁为什么会选这个位置。 “我选的位置好吧，刚好能近距离看到女神的神颜。”说话间，云宁偷偷摸摸把挎包里的相机掏出来，调整好参数。 “念念姐，我们做记者这一行，有时候会和娱乐圈的艺人打交道，不关注怎么行呢。” 手里的饭逐渐难以下咽，白念连声说几句是。 宽敞的商场拥挤起来，许多人高举手机，在众人的期待下，一个女人的身影款款走来。 不同于私底下见到的陈清影，此刻她身着阔腿女士西装，脚踩亮面黑色高跟鞋。身旁的工作人员举起打光板，步幅均匀跟上她的速度。 摄影机在后面追随，看样子是在拍戏。 两人隔着一条廊道，加上拥堵的人群，几乎很难看到坐在餐厅里的人，白念刚才的顾虑显然是多余的。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云宁举起手中的相机。白念兴致缺缺，拿起手机刷帖子。 突然，身上感受一股几乎化为实质的视线，她猛然抬头，然而那个方向，只剩下乌泱泱的人头。 云宁没察觉出她的异样，调出刚才拍摄的照片，满意点头：“这可是陈清影新电影的路透，我得加快速度，争取第一时间发出来。” 白念重新拿起筷子，把一块面筋浸入汤汁，送入嘴里。 “你要转行当狗仔了？”她味同嚼蜡，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真的怀疑云宁是为了新闻，还是真心实意想邀请自己吃饭。 “念念姐，这叫对时事拥有敏锐的洞察力。” omega说得煞有介事，止不住嘴角的笑意。等人潮离开，她都意犹未尽。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两人简单吃完后分道扬镳。当白念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时，时针指向九点。 陈清影把别墅的密码告诉她，极大方便了出入。当然，家中除了卫生间，几乎每个角落都能看到摄像头。 弯月如一片薄薄的冰片，在被染得昏黄的云层中泛着剔透的光。白念关上通风的窗户，在衣柜里找了套换洗的衣服。 无人时，整座别墅隐入黑暗，静悄悄得只能听到挂钟的滴答声。她想了会儿，将家里的灯都打开。 冷白的灯交相辉映，细闪的装饰把家里照得璀璨。不敢上楼，白念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待陈清影回来。 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吧？ 在焦躁中，她来回看时间，决定起身下碗面条。陈清影的饮食习惯不好，连吃饭时间都无法固定，更不要提营养搭配。 俗话说，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她的胃！ 只是翻遍整个冰箱，都没有找到挂面，反而在底下的冷冻层拿出一袋三鲜味的速冻饺子。 要不等人回来再下？ 在她的纠结中，大厅外传来输入密码的滴滴声。 陈清影的动作很快，白念刚刚还在商贸大厦看到她工作，这会儿已经下班了。 要出去迎接吗？她们也不熟，这样会不会太殷勤了…… 手中的速冻饺子包装袋凝结一层伤手的冰碴，丝丝缕缕的凉气肉眼可见。她蹲在冰箱前，忽然感受到灯光一暗。 若有似无得迷迭苦香钻入鼻尖，独属于陈清影的味道让白念瞬间不淡定。她假装在整理冷冻层的冰箱。 陈清影径直越过她，仿佛当人不存在。她拿起架上的水杯，玻璃内部设计成水波的纹样，握在掌心会被划成斑斓的银白。 汩汩水流从热水壶倒出来，白念几乎要将头埋进冰箱。她余光瞥向omega，女人仰头喝水，没有男性特征的喉结，脖颈天鹅般光滑修长，双睫垂下。 似有所觉，她目移，白念连忙缩回壳里，嘴里念念有词，像在报菜名。 两人的气氛越发尴尬，她讪讪把速冻馄饨放回去，随着卡住的抽屉终于塞回冰箱，起身准备离开。 女人柔婉的嗓音和水杯磕碰岛台的动静同时响起：“今天去商贸大厦了？” 她就知道！ 陈清影那会儿，绝对看见了自己。 心中暗骂倒霉，白念原地转回来，“嗯”的音节在喉咙里囫囵。 “和朋友吃饭？” 好的，还看见自己和云宁私会。明明是正常的同事聚餐，问话落入耳中，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她有必要解释这一句，至少不能让陈清影误会，在关系续存期间，自己没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黑色的露背长裙将omega的腰身修得纤细，陈清影手捂住杯口，随意摇晃两下。 “我不在乎你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她的语气还算客气，似乎没有大发雷霆的迹象，“但是，以后这种事最好隐蔽些，s市这么小，要是被家里人撞见，我不会帮你说话。” 依照陈家对陈清影的溺爱程度，自家的独女吃亏，她们不会坐视不理。 “我有必要先和你约法三章。”炎热天气，女人语气淡淡，淬了冰般寒冷。 “第一，不能以身份之便做不利于我的事，违法犯罪，倒卖明星制品，受贿收礼等等。” “第二，不能干涉我的社交圈，当然，你的隐私我也不会干涉。” 陈清影秀丽的脸映在玻璃上，随着外面擦黑的夜幕，在室内格外明显。 说到这一点，白念想到家里随处可见的摄像头，不敢苟同。 “第三——”最后一点，女人迟迟没说，白念心快提到嗓子眼里，终于忍受不了折磨，率先开口。 “第三点是什么？” 不同于云宁的乖巧小绵羊形象，陈清影更像苍原雪山的狐狸，看似人畜无害，等接近时，才会露出锋利的爪牙。 她像被训诫的小学生，连手都不自觉贴紧裤缝。 陈清影蓦地嗤笑，她转身，腰身抵在岛台上，和白念正对面。刚才的严肃气氛冲淡，女人再次恢复银幕上的柔和模样。 “很紧张？”她语气夹杂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认真关心的邻家姐姐，“第三点，我还没想好。” “这么怕我？” 唯独脚上的黑色高跟鞋，在走动时发出哒哒声响。她的脚踝很细，被缎带系着，更衬得裸露的脚背凸起的筋。 陈清影的阴影笼罩在白念下半身，走近时，香气擦过鼻翼，让后者恍惚意识，这是omega的信息素。 距离拉近，女人红.唇上的金色细闪，让她整个人的气场强大几分。可她此刻，主动示弱起来。 “你现在这样不讨人厌，乖一点。”她言笑晏晏把水杯放到白念手上。 “可以帮我洗杯子吗？谢谢。” 透明的杯沿残留半面被贴合的唇印，加上眼前人的笑，白念脸颊燎烧得爆红。 等人走后，白念回神，迈步都打飘。她来到水池旁，心不在焉拧开水龙头冲刷那处口红印。 直到入夜失眠，她躺在床上，望着陷入黑暗的房间，才意识到。 自己好像被陈清影捉弄了。 8、搬家 昨夜太晚，餐盒没有阿姨过来收拾。白念挽起袖口，把残羹剩饭倒入垃圾桶，又将白釉碗碟放进洗碗机。 等机器运作时，把垃圾扣好放在大门口。 独居久了，应付这些家务得心应手。她打开冰箱，寻找可以做早餐的食材。 双开门冰箱被零食酒水井然有序填满，瓜果蔬菜放在最下面的夹层里。她扫了眼，拿出鸡蛋和培根。 三人份的早餐做起来不复杂，白念用平底锅把吐司煎得两面金黄，等把蛋肉夹进去时，挤了点沙拉酱。 也不知道陈清影喜不喜欢甜口。 按照自己的口味做完盛放入碟中，她端到餐桌上，恰好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 以为是陈清影，她内心忐忑，却仍旧探出半个脑袋，想也没想道：“陈小姐，快过来吃早餐。” 话说完后，看到来人，她愣住了。 陈姿握着扶手，脚踩凉拖，一脸惊诧和她对视。 此刻，白念恨不得咬断舌头，就怕被对方发现端倪。幸好陈姿没多在意，她讶异道：“这么早就起来了？小白手脚可真勤快。” 在水池旁洗手，她拉开座椅：“还这么客气，和清影一样叫我姑姑就好。” 看来对方误会了，以为白念在称呼自己。 蒙混过关的白念讪笑两声，把碟子推到她面前：“姑姑快尝尝我的手艺。” 陈姿拿起餐叉，切下一小角：“我们那边早餐差不多也是这个，想着回来吃点面条馄饨。” “那我下回给姑姑做，”白念走到门口，“我去叫清影起床。” 说话间，陈清影竟然从对面的洗手间走出来。她正用墙上的毛巾擦拭手，隔着客厅和她目光交汇，微不可察挑眉。 什么时候下来的，居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清影，快来吃早饭。”餐厅的墙面是半透明的玻璃，陈姿不忘夸赞白念，“小白做的早饭可好吃了，快来尝尝。” 陈清影昨夜的浴袍换成家居服，薰衣草色睡裙宽松，丝带系在肩头，深色衬得她白得发光。 “有小白这么照顾你，你也该早起吃饭，成天喝酸奶吃沙拉像什么样子。”等人一落座，白念机灵地把餐盘推过去，耳边是陈姿苦口婆心的嘱咐。 “对呀，就算女明星要保持身材，健康也是第一位。”想到书中情节，白念这会大着胆子道。 omega长睫轻颤，嘴角顿了下，依然是那副长辈面前的乖顺模样。 只有白念感受到她刹那的不满气息，仿佛在说，你也敢教训起我来。 “这话说得在理，再忙也要注意身体。”陈姿不了解餐桌上的暗潮汹涌，对白念的一番话十分赞同。 银叉上沾染乳白的沙拉酱，被陈清影擦在焦黄的吐司上，她抬头，温和的眉眼明媚得像苏醒的春波：“姑姑教训的是。”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陈姿上楼把东西收拾好，回来和两人站在门口道别。 “也不知道s市有什么好玩的，我在附近找了个落脚的酒店，刚好离景区近，还能回去看看，你和小白好好的。” “不用送了，下次再来看你们。”陈姿撑开遮阳伞，黑色的透明墨镜照出她眼型的轮廓。 “慢走，姑姑。”白念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像酒店门口的迎宾，笑起来时露出洁白的牙。 直到人影消失，陈清影拾阶而上，她追上去请示：“陈小姐，那我也走了？” 她亦步亦趋，对方走路快，丝毫没有等自己的打算。 没得到回答，白念手伸进衬衫的口袋，摸到纸张折叠时尖锐的一角：“那……这个婚还离吗？” 本意是提醒，但落在陈清影的耳中，或许成了不舍。 omega褪.去腕上的黑色皮筋，随意扎起波浪般的卷发：“你说呢？” 说完，径直上了楼。 望着她的背影，白念摸不准。脑海翻来覆去把这句话咀嚼烂了，这到底是离婚，还是不离啊？ 愣神之际，对方已经走到二楼，她靠在玫瑰金抚手旁，单手托着脸颊，居高临下看向她。 “把你的东西收拾好，”她踟蹰片刻，“搬过来。” 白念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她仰头看向女人，慵懒的语调没听出半分不情愿。 被那拉丝的眼神看得身体一软，她把折叠的离婚协议展开，面对陈清影：“那陈小姐，这个怎么办？” 人在发蠢的时候，连自己回过神品味，都会笑出声来。 打量的视线犹如实质，在头顶盘旋。陈清影尾调拖长，慢悠悠哦了句，倏然一声轻笑划过耳畔，刮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你要是想要，也可以留着，”她的指节轻点脸颊，“没想到姑姑会这么喜欢你，继续保持。” “你装成现在不讨厌的样子，以后离婚可以考虑网开一面。” 撂下这句话，她转身回房间。 白念被她这话钓得七上八下，可怕的不是对方恶言相向，而是永远这副让人猜不透的模样。 她还只是个二十几岁的花季美.少.女，不要搞啊求求了。 总之，陈清影这话挑明，如果不好好表现，以后离婚还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白念收回离婚协议书，心不在焉浏览上面的条目，当真收好再次放入口袋。 这一趟不是全没好消息的，至少不用坐牢，还省了笔房租，唯一的缺点，是陈清影所处的别墅区离市区太远，来回通勤不方便。 白念的行李本就不多，全都是从原身那里顺来的。回到宾馆，她把东西收拾好，拖着聒噪的滚轮行李箱下楼。 路上收到云宁发来的消息。 云宁：【念念姐，昨天的初稿我已经写完啦！】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面的雀跃，白念不确定调出日历。 今天是周末吧，为什么她的同事会这么卷啊！ 白念：【我昨天太忙了，还没开始呢。】 云宁：【没事的嘿嘿，今晚要不要一起出来吃饭？昨天都拒绝我一次了，这次可不能了哦。】 想想也是，总不能为了照顾陈清影而不社交吧？再说了，除了早晚，对方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 应下邀约，白念拎着行李箱下车。站在别墅区前，这次的心境截然不同，想到以后和陈清影的同居生活，她心中为自己打气。 大门没关，上面挂着的锁链被撤走，陈清影正站在庭院给花圃浇水。 白念对花没有研究，打了声招呼没被理后，只好灰溜溜去原来的客卧放好行李，准备下楼帮忙。 等她下来后，人早已不知去向。本想发个消息询问，又觉得未免管得太宽。 室友都不会时时刻刻报备，更何况她们两人如今的尴尬处境。 失望返回，她走到客厅，发现走廊和一楼的角落，不知何时已经安上了摄像头。 防谁不用多说。 她就不应该对陈清影的和气抱有期待，表面卸下防备，实际看管自己被谁都严。 哎，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 下午的阳光让人昏昏欲睡，白念把昨天拍的照整理出来，午饭应付一顿后，缩在沙发的角落睡着了。 等醒来时，恰好四点整。想起和云宁的约定，她合上电脑，随便收拾就出门了。 周末的人流量格外大，风掠过树叶，翻涌着深深浅浅的绿色浪潮。踩着摇晃的树影，她打开手机导航。 晚餐的地点在商贸大厦里面，等白念顺着店名找到位置时，云宁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 “念念姐，这里。”她显然看到了她，抬手招呼两声。隔着玻璃看不清楚，只能辨别出口型。 跟随服务生就座，云宁正在替她洗餐具，摆放在面前时，上面残留滚烫的水珠。 这应该是刚开的店，进门时，白念看到两旁金黄麦穗扎成的花篮，和红毯上未清理干净的彩带。 “听说这家店的酸菜鱼和豆腐特别好吃，当时朋友推荐，我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带念念姐过来吃一顿。”云宁笑起来很甜，嘴角压下两个小酒窝。 这种不越界的自来熟让白念很受用，她道了声谢，忍不住夸赞：“宁宁，你可真好。” 要知道，在这孤寡的世界，npc白念除了完成主线任务——打动陈清影，其次就是好好生活。 云宁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哪有？念念姐也很照顾人呀。”云宁俏皮吐了吐舌头，拿起桌旁的酸梅汤替她倒上。 “再说了，我这次出来可是有目的的，”她神秘兮兮笑了下，“你身为前辈，可要帮我好好打磨稿子。” “没问题。”白念接过水杯，爽快答应。 这家店氛围不错，酒水不限量免费供应，收银台后的酒柜上倒挂一排高脚杯，悠扬的旋律悬浮在上空，加上这个点人不多，很适合享受。 在白念打量环境时，余光注意到云宁一直在看时间。 “怎么了吗？”她以为对方有急事要处理。 小姑娘环顾左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站起来倾身上前，用仅容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我还听朋友说，今天商贸大厦会有明星过来。” 清甜的香水混合夏日的清爽，掺杂用气音讲话时喷薄的热气，丝毫没引起白念的任何想法。 她全神贯注放在对方的话上，身为女人的第六感，非常不合时宜发动了。 “你猜猜是谁？”云宁重新坐回去，卖个关子。 “谁？” 白念喉咙艰涩，勉强挤出一个字。 9、抓包 环境优雅的餐厅内，白念用筷子戳着快被她捣烂的豆腐，看起来心不在焉。 坐在她对面的云宁没得到想要的反应，给她舀了一勺汤：“念念姐，你似乎不太开心。” 自从知道要来的人是陈清影后，白念已经郁闷了十分钟。她拿起一块鸡块包豆腐，蘸了下芥末，敷衍回答。 “啊？有吗？我只是吃得有些累了。” 她上午还好奇陈清影去哪儿，这会从旁人嘴里得知，对方在出外景，而且恰好会出现在这座大厦里。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孽缘既斩不掉，又让人浑身难受。嘴里传来辛辣呛鼻的芥末味，鸡块裹着黑胡椒味，抿开中间像流心口感的嫩豆腐，她又卷了一筷子热干面。 白念的反应太过奇怪，云宁拿不定主意。她踌躇看向埋头苦吃的对方，小心翼翼开口：“念念姐，你是不是不喜欢陈清影啊？”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倒不是不喜欢，只是两人毕竟是法律上承认的爱人，在外如果碰见，装不熟有点困难。 陈清影的演技或许能够伪装过去，因此这样的事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对陈清影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既有对主角的羡慕崇拜，又是对惹得自己下场凄惨罪魁祸首的惧怕。 复杂中掺杂一丝同情。 “昨天看你那样，我还以为你喜欢陈清影呢。”云宁噘嘴。 “那样？”听她这么一说，白念想起来，在中邦广场，云宁曾指着陈清影的立牌，兴高采烈模仿她的动作。 “是啊，你盯着陈清影的广告牌，眼睛都不眨一下。” omega的声音罕见低落一瞬，像精心给朋友准备惊喜，结果对方根本不领情，随即恢复神采奕奕。 白念沉思，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脑海再次浮现陈清影那张脸，眼尾上挑，恰到好处的双眼皮褶皱将脸上的明艳气质压下，像画板上的冷色调。 除了第一晚，其它时候，她对自己的态度淡漠到可以忽略不计，有时候拿捏不准情绪，会显得阴晴不定。 自己前几天刚犯错，要是被撞见和不认识的omega吃饭，陈清影指不定怎么反唇相讥。 好不容易有点好脸色。 但白念又不想扫兴：“我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但可以陪你。” 大不了见到人时找个借口跑厕所蹲着，再说了，陈清影可是国民女神，那么多人围观，怎么可能注意到自己。 两人正吃饭，突然听到门口一声喧闹。坐在靠窗的位置，明显感受到回廊里的人急剧增多。 玻璃中倒映的人影和门外的人流交错，此刻，白念终于明白云宁为什么会选这个位置。 “我选的位置好吧，刚好能近距离看到女神的神颜。”说话间，云宁偷偷摸摸把挎包里的相机掏出来，调整好参数。 “念念姐，我们做记者这一行，有时候会和娱乐圈的艺人打交道，不关注怎么行呢。” 手里的饭逐渐难以下咽，白念连声说几句是。 宽敞的商场拥挤起来，许多人高举手机，在众人的期待下，一个女人的身影款款走来。 不同于私底下见到的陈清影，此刻她身着阔腿女士西装，脚踩亮面黑色高跟鞋。身旁的工作人员举起打光板，步幅均匀跟上她的速度。 摄影机在后面追随，看样子是在拍戏。 两人隔着一条廊道，加上拥堵的人群，几乎很难看到坐在餐厅里的人，白念刚才的顾虑显然是多余的。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云宁举起手中的相机。白念兴致缺缺，拿起手机刷帖子。 突然，身上感受一股几乎化为实质的视线，她猛然抬头，然而那个方向，只剩下乌泱泱的人头。 云宁没察觉出她的异样，调出刚才拍摄的照片，满意点头：“这可是陈清影新电影的路透，我得加快速度，争取第一时间发出来。” 白念重新拿起筷子，把一块面筋浸入汤汁，送入嘴里。 “你要转行当狗仔了？”她味同嚼蜡，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真的怀疑云宁是为了新闻，还是真心实意想邀请自己吃饭。 “念念姐，这叫对时事拥有敏锐的洞察力。” omega说得煞有介事，止不住嘴角的笑意。等人潮离开，她都意犹未尽。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两人简单吃完后分道扬镳。当白念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时，时针指向九点。 陈清影把别墅的密码告诉她，极大方便了出入。当然，家中除了卫生间，几乎每个角落都能看到摄像头。 弯月如一片薄薄的冰片，在被染得昏黄的云层中泛着剔透的光。白念关上通风的窗户，在衣柜里找了套换洗的衣服。 无人时，整座别墅隐入黑暗，静悄悄得只能听到挂钟的滴答声。她想了会儿，将家里的灯都打开。 冷白的灯交相辉映，细闪的装饰把家里照得璀璨。不敢上楼，白念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待陈清影回来。 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吧？ 在焦躁中，她来回看时间，决定起身下碗面条。陈清影的饮食习惯不好，连吃饭时间都无法固定，更不要提营养搭配。 俗话说，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她的胃！ 只是翻遍整个冰箱，都没有找到挂面，反而在底下的冷冻层拿出一袋三鲜味的速冻饺子。 要不等人回来再下？ 在她的纠结中，大厅外传来输入密码的滴滴声。 陈清影的动作很快，白念刚刚还在商贸大厦看到她工作，这会儿已经下班了。 要出去迎接吗？她们也不熟，这样会不会太殷勤了…… 手中的速冻饺子包装袋凝结一层伤手的冰碴，丝丝缕缕的凉气肉眼可见。她蹲在冰箱前，忽然感受到灯光一暗。 若有似无得迷迭苦香钻入鼻尖，独属于陈清影的味道让白念瞬间不淡定。她假装在整理冷冻层的冰箱。 陈清影径直越过她，仿佛当人不存在。她拿起架上的水杯，玻璃内部设计成水波的纹样，握在掌心会被划成斑斓的银白。 汩汩水流从热水壶倒出来，白念几乎要将头埋进冰箱。她余光瞥向omega，女人仰头喝水，没有男性特征的喉结，脖颈天鹅般光滑修长，双睫垂下。 似有所觉，她目移，白念连忙缩回壳里，嘴里念念有词，像在报菜名。 两人的气氛越发尴尬，她讪讪把速冻馄饨放回去，随着卡住的抽屉终于塞回冰箱，起身准备离开。 女人柔婉的嗓音和水杯磕碰岛台的动静同时响起：“今天去商贸大厦了？” 她就知道！ 陈清影那会儿，绝对看见了自己。 心中暗骂倒霉，白念原地转回来，“嗯”的音节在喉咙里囫囵。 “和朋友吃饭？” 好的，还看见自己和云宁私会。明明是正常的同事聚餐，问话落入耳中，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她有必要解释这一句，至少不能让陈清影误会，在关系续存期间，自己没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黑色的露背长裙将omega的腰身修得纤细，陈清影手捂住杯口，随意摇晃两下。 “我不在乎你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她的语气还算客气，似乎没有大发雷霆的迹象，“但是，以后这种事最好隐蔽些，s市这么小，要是被家里人撞见，我不会帮你说话。” 依照陈家对陈清影的溺爱程度，自家的独女吃亏，她们不会坐视不理。 “我有必要先和你约法三章。”炎热天气，女人语气淡淡，淬了冰般寒冷。 “第一，不能以身份之便做不利于我的事，违法犯罪，倒卖明星制品，受贿收礼等等。” “第二，不能干涉我的社交圈，当然，你的隐私我也不会干涉。” 陈清影秀丽的脸映在玻璃上，随着外面擦黑的夜幕，在室内格外明显。 说到这一点，白念想到家里随处可见的摄像头，不敢苟同。 “第三——”最后一点，女人迟迟没说，白念心快提到嗓子眼里，终于忍受不了折磨，率先开口。 “第三点是什么？” 不同于云宁的乖巧小绵羊形象，陈清影更像苍原雪山的狐狸，看似人畜无害，等接近时，才会露出锋利的爪牙。 她像被训诫的小学生，连手都不自觉贴紧裤缝。 陈清影蓦地嗤笑，她转身，腰身抵在岛台上，和白念正对面。刚才的严肃气氛冲淡，女人再次恢复银幕上的柔和模样。 “很紧张？”她语气夹杂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认真关心的邻家姐姐，“第三点，我还没想好。” “这么怕我？” 唯独脚上的黑色高跟鞋，在走动时发出哒哒声响。她的脚踝很细，被缎带系着，更衬得裸露的脚背凸起的筋。 陈清影的阴影笼罩在白念下半身，走近时，香气擦过鼻翼，让后者恍惚意识，这是omega的信息素。 距离拉近，女人红.唇上的金色细闪，让她整个人的气场强大几分。可她此刻，主动示弱起来。 “你现在这样不讨人厌，乖一点。”她言笑晏晏把水杯放到白念手上。 “可以帮我洗杯子吗？谢谢。” 透明的杯沿残留半面被贴合的唇印，加上眼前人的笑，白念脸颊燎烧得爆红。 等人走后，白念回神，迈步都打飘。她来到水池旁，心不在焉拧开水龙头冲刷那处口红印。 直到入夜失眠，她躺在床上，望着陷入黑暗的房间，才意识到。 自己好像被陈清影捉弄了。 10、出差 接下来的几天相安无事，陈清影总是早出晚归。那日以后，白念迅速调整好定力。 难怪都说陈清影是国民女神，无处不在散发魅力，连她都招架不住。 这就是怀柔战术，温水煮青蛙让人放松警惕，自己绝对不能大意。 由于通勤时间长，白念每日都起个大早，顺便把早饭做好。陈清影却很少碰，晚上回来时，早饭依然规规矩矩放在桌上。 真是浪费。 她把吐司再次放进烤面包机里，又煎了个鸡蛋，这几乎成了必备晚餐。 幸好接近九月，加上被油浸入，不至于腐坏。想到被主管催着交稿，她无情咀嚼着三明治，脑海都在回想新闻稿的事。 随便收拾一通，白念抬脚上楼，和正要下楼的陈清影打个照面。 紧身牛仔裤把她的双.腿衬得紧实修长，腰臀处比例很好。循着向上看去，对方简单的白t恤，长发被挽在脑后。 白念鼓起勇气打招呼：“陈小姐。” 相处一段时间，陈清影对她的态度好转了些。但也仅限于施舍眼神，然后继续沉默。 一次主动换来终身内向。 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发生在白念身上，她以厚脸皮自诩，眼见omega拎包走到门口，又看向窗外降临的夜幕，关切道。 “陈小姐，你这么晚去哪里？” 独身美.艳omega外出，也太危险了。 做好被说多管闲事的打算，意外没等来这句话。 瓷砖像沉静的湖面，倒映出影影绰绰的轮廓。陈清影弯腰，t恤半扎进腰带里，她把手机放入包内，竟然作出答复。 “这几天要去片场，车在外面等着。” 正当这破天荒的行为引起白念注意时，对方来了下一句。 “在家看好东西，不要随便带陌生人回家。” 难怪愿意搭腔，原来是这事。但白念仍然高兴，至少在对方心目中，自己算半个靠谱的人。 “保证完成任务。”一股使命感自心底油然而生，陈清影拎包的动作顿了下，意味深长看看她一眼。 门“砰”地合上，家里再次恢复安静。白·留守儿童·念同手同脚走进客卧，准备开始工作。 想到在接下来的几日内，不用见到陈清影，心口的巨石落下。一是能避免尴尬，二来也让她缓缓，整理好思绪。 一连加班撰写稿子近一个小时，她思绪开始不集中。在润色措辞时，稍不注意，脑海就被其他的事占据。 比如陈清影。 客卧没有主卧的起居室，除了衣帽间和独卫，只剩下摆放的一张床，和正对窗的梳妆台。 除了从小到大拍毕业照，平时白念很少拾掇自己，这也让周围人忘记，她的模样并不算差。至少走在大街上，算得上回头率百分之八十的小美女。 她对娱乐圈这方面向来迟钝，因此作出的报道大部分关于企业，娱乐方面鲜少涉足，对这个世界的文化了解更是微乎其微。 鬼使神差的，鼠标从文档界面调开，打开搜索引擎，她输入关于陈清影的近期消息。 网上代拍和站姐的消息总是最快的，很快，白念在近日行程中看到对方的安排。 虽然只有大致时间，但细心的网友通过对比接机时间，开机时间，原著小说情节等等，很多细节都能够被推算出来。 就在隔壁n市。 她盯着时间表看了许久，一不小心摸到微博，又一不小心加上站姐的群。 许多巧合碰撞在一起，就成了刻意为之。看着群文件里的精修图，白念忍不住赞叹。 哪里是高p，分明是还原美貌。毕竟自己天天看到这张脸，明白现实远远比镜头更架得住考验。 对于自己无意识成为粉丝后援队的一员，她有很多理由说服自己。 好歹是妻子，连对方的喜好和行程都不了解，怎么能合格？怎么能求得对方原谅？又怎么能博得女主好感抱大.腿直接飞升？ 在心中拷问三连，回想以前做的蠢事，白念痛定思痛，从小金库中为数不多的数额，又拨出一笔，买下了陈清影的高清照片。 现在，她的光辉履历再次添上一行。 抱着omega大美人的照片欣赏半天，意识到还有稿子要写，她才恋恋不舍关闭网页。 * 天空中斜斜飘着细针般的雨，在雾蒙蒙的s市拉出道道银丝。风吹雨打的树叶被染得油亮，等白念收拢雨伞踏入报社时，恰好赶在出勤打卡点的前一分钟。 坐在工位上，她支起镜子打理湿润的一绺额发。旁边的云宁叩击桌面，压低声音道。 “念念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来？” 云宁素来踩点上班，回回过来，都能看到白念已经坐在位置上，还是头一回看到对方比自己晚。 说话间，她从抽屉掏出一包湿巾，用指尖戳弄着递过去：“茶水室那边好像有吹风机，快去弄弄，可别感冒了。” 白念接过后道谢，她扯开封口，抽出一张后又递回去：“昨天睡得太晚了，今早生物钟也失灵了。” 在陈清影离开后，她潜意识里认为不需要早起做饭，自然睡过头。 加上昨晚了解陈清影的词条，稍不注意熬到后半夜，这会儿她脑子昏昏沉沉，乱得像浆糊。 不知怎的，连梦里都是她的脸。当然不是少女思春时的羞怯，白念是看到了原书中的情节。 女人双手抱臂，隔着铁栏静默看着她。风.流含情的狐狸眼古井无波，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算是个噩梦。 白念正用木梳小心翼翼分开碎发，主编走到她身旁，先是看了眼放在地上的雨伞：“以后雨伞不要带进来，挂在门外就可以。” 中年男人的法令纹刻痕般深重，浮肿的双眼微凸，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让人觉得不好相与。 “哦哦，不好意思，来得太急，我这就拿出去。”被教训的白念连忙拎着雨伞，被主编拦住去路。 “这事儿不急，你的稿子写好了吗？” “写，写好了。”她连忙登录微信，把文件助手里的文档打开，用鼠标滚轮划过几页。 望着图文并茂的页面，主编的脸色微微好转，他拍了拍白念的肩膀，赞许道：“做得不错，待会到我办公室。” 眼见人进入办公室，白念飞快把伞甩干，挂在门外回来时，云宁一脸担忧。 “主编怎么突然叫你过去？不会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估计是上次的稿子出了纰漏，别担心。”白念安慰，实际上，她心里也没底。 迈向办公室的这段走廊格外漫长，当她隔着磨砂玻璃看到男人的谢顶时，心里七上八下。 辞职？训话？别是给她增加工作量吧？ 敲门进去，主编正放下上了年头的茶缸。搪瓷杯身上印了鲜艳的几朵花，从深蓝色的杯沿里，可以看到泡着几颗红艳的枸杞。 像白念姥姥那辈子会用的茶具。 见人过来，主编招手：“来啦，过来坐。” 他冲对面拉开的座椅微抬下巴，白念整理好衣服坐下后。主编双手交叠，脸上写着即将发表重要讲话。 不像训话。 这让白念提起来的心微微放下。 “小白啊，既然你刚来没多久，态度要摆正，你看你今天差点迟到，其他人早早到了，对不对？”主编吸了口凉气，架子开始摆起来。 “您教训的是。”白念态度谦卑，心里暗暗把主编骂一顿。 她也没迟到，怎么态度就不端正。不过自己知道，主编把人叫过来，绝对不仅仅是这种小事。 “是这样的哈，你的确有经验，能力呢，也是大家认可的，最近n市那边有个和报社合作的房地产开发商，我们协商过后，选出你去采访，费用呢，你记得开发票，回来一起报销。” 放在往日，白念对这种出外勤的工作没有感觉，可听到“n市”两个字眼，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昨夜的梦让她深刻意识到，坐以待毙的摆烂态度不一定会改变结局，陈清影嘴上说会给自己保障，可白念受之有愧。 她什么都没做，对方怎么可能会轻易原谅。正愁不知如何和对方增进感情，去n市出差的机会就降临到头上。 泼天富贵啊，这么好的运气，放在任何一本小说里都是女主角的程度吧？ 后面的话，她没怎么听进去。走出办公室，云宁看她灵魂出窍的模样，主动过来。 “念念姐，主编没为难你吧？”小姑娘眨巴眼睛，把刚给她泡好的奶茶递过去，“喝点暖暖胃。” 白念摇头：“主编让我去n市采访。” “哇！”听到这里，女孩的圆眼亮得发光，她没来多久，还没被外派去异地，“这算是公费旅游吧？” “算不上，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工作上，不一定能玩。”白念打开笔记本，把昨天的灵感输入进电脑。 想了想，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陈清影说一声，于是编辑一条消息发过去。 白念：【陈小姐，过几天我会去n市出差，要是有需要的地方，可以随时联系我[抱拳]】 还没放下手机，那头几乎秒回。 陈清影：【知道了。】 陈清影：【不想工作就辞职，钱不够找我要。】 11、送饭 奶茶甜腻的香味顺着吸管的热气冒出来，白念握住杯身小心翼翼抿一口，盯着屏幕里陈清影刚发来的消息，神情雀跃。 像穿越进霸道总裁文里的小娇花，曾经自诩最惨赘a，如今总算能体会一把吃软饭的感觉。 虽然她不好厚着脸皮要，但有对方这句话就足够了。难怪人人削尖脑袋想要进陈家，这下不难理解。 白念：【不用了，我这边什么都不缺。】 忍痛放弃挥手的十几万，为了塑造一个“我不爱你的钱只爱你的人”的形象，她在消息框矜持地打下这段话。 与此同时，片场的休息室内。 陈清影正扬起脸化妆，余光瞥见桌上亮起屏幕，依稀辨别那句话，垂眼沉默。 化妆师是她多年朋友，关系说不上差，当时去酒吧提议找个人结婚挡联姻，就有她的支持票。 见人频繁看手机，化妆师周青芷稍微挪过身体，让她的视线更加清晰。 “总看手机，里面有什么人勾得你心不在焉？”这话说出来的那一瞬，她都不可思议。 论这个圈子内，最有事业心的莫过于眼前的人。其他富二代秉持混吃等死，不给家里欠债就是积德的理念时，这位已经爱好事业两手抓了。 陈清影长睫慵懒地搭在眼上，抿唇不语。见她这表情，周青芷反应过来，拿着粉刷横扫的动作一顿。 “哦……假结婚的那位？” “嗯。”短促的一个字看不出情绪，但任谁都能感受到陈清影隐约流露的不耐。 银幕上谦逊温和的影后，在私下里并非那么好说话。周青芷知道，对方当时急于结婚，对另一半的要求几乎没有。 家世清白，长相端正，做事不出格。仅是这些，都筛掉一大堆人。 还好主动请缨的白念会来事，眼色人情谈不上精通，倒也过得去。 只要安安心心做个花瓶摆设，陈家自然不会亏待她。可惜白念算不上良人，在周青芷看不见的地方，险些让陈清影栽个大跟头。 提到不省心的那位，影后明艳的脸轻微一皱，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冷声道：“心思不正。” 之前对白念和颜悦色的伪装褪.去，四个字的贬义评价，足以说明她对人的不待见。周青芷欲言又止，长叹一口气。 看来要寄希望熬个两三年，才能把这种人甩掉。 * 听说要去n市出差，白念下班回到家，把前不久刚见的行李箱搬出来，摊开在地上。 偌大的房间内，忙碌的身影在衣帽间穿梭。她查询当地的天气，把适合的短袖带上，很快就将箱子塞得满满当当。 正要拉上拉链，一条熟悉的白衬衫吸引注意。白念停下手中的动作，轻透的月白色衬衫轻透，析出几分浅淡的蓝。 胸.前的口袋印出半个巴掌大的凸起，她伸手抽出，是之前的离婚协议书。 当时把衣服拿去洗没注意，洗衣店的人又塞回来。皱皱巴巴的纸张边角凹凸不平，白念思索一会儿，把东西放入抽屉。 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客卧内的地面一尘不染，她随地而坐，手摸上行李箱里柔软的布料，怅然若失地呼出一口气。 马上就要去n市，见到陈清影。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总能莫名其妙和对方碰面。 外出吃饭也是，出差也是。穿书不像替原身背锅，倒更像是……赎罪。 当时看小说，最欣赏这位女主。被喜欢的角色讨厌，一时间心情复杂。 好在对方态度转缓，她的努力算不得白费。一通自我安慰，白念浑身充满干劲，动身收拾行李。 不内耗了。 床上的被褥被掀开一个小角，洗完澡的alpha腿搭在床沿，抱着手机打字速度飞快。 无非是向站姐打听陈清影接下来的行程，遗憾的是，除了拍戏接机那天，陈清影几乎住在剧组。 她也进不去啊。 白念挠头，这几天颇觉烦躁，心里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咬，难受又无法止损。 以前自己脾气可没这么暴躁。 犹豫片刻，她撩开潮湿的头发，雪白的脖颈裸露在外，接触到冷空气，脖颈后一凉。 指腹触碰腺体的肉粉色凸起，差点让白念一个激灵跳起来，像夏天贴在脸颊的罐装冰可乐。 这地方过于敏.感，除了洗澡，其它时候，白念都会特意避开。据她了解，这个世界的女人是没有生理期的，至于alpha和omega之间相处，全依赖腺体标记。 在网上查了半天资料，也没闻见自己信息素的味道，这让她不禁挫败。 思绪飘远，白念想到每次陈清影经过身边时，举手投足，甚至头发丝都散发微苦醉人的迷迭香。 可能长时间浸入某种气味，本人会自动免疫。 白念把闻不见信息素归咎于此。 * 一叶知秋，边缘泛黄的落叶随风打着旋儿，掉在堆积成小山的排水口旁。路两旁植被的绿意被秋风染上几分清爽，n市的秋天比s市的来得更早。 白念拖着笨重的行李箱下飞机，一路打车到订好的酒店，收拾完东西，先和主编报备，又顺便发消息给陈清影。 两人将近一个星期没联系，实在没有共同话题。为了让对方记得自己这号人物，白念绞尽脑汁，无聊到庭院里掉了片叶子都要报备。 如果在暧.昧期，琐碎的小事都会浪漫。可两人的关系和暧.昧相差甚远，全部是她一厢情愿。 很烦，但陈清影不会说。没那个必要，沉默会避免很多麻烦。 对她的态度一无所知，白念忙完采访前的准备工作，躺在舒服的酒店大床上，还乐颠颠打听对方消息。 这回终于不是清一色的剧组拍戏，听小道消息说，陈清影明天早上八点要拍组时尚杂志写真。 虽然群里的爆料不一定准确，可她仍打算去碰碰运气。 把这条加入时间规划表里，她半坐在床头软包旁，突然发现密密挨在一起的方块中，许多都是大夜场的戏份。 难怪陈清影之前很少早睡，原来是调作息。白念感慨演员不易，又担忧起来。 即便有作者亲妈把主角的各项技能点满，但身体依然抗不过高强度工作，她自然不希望对方像书中低血糖晕倒。 只是，大夜场结束至两三点，第二天又要早起做造型拍杂志，中间仅休息不到三个小时。 既然拿人手软，白念当然要照顾好陈清影的身体，不负姑姑所托。 想到这里，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衣柜前，随意捉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来到厨房。 既然出差能报销，白念当然不会亏待自己。无包围的乳白色岛台上没有水渍残留，锅碗厨具一应俱全。她打开冰箱，半个冷藏箱放置刚从超市买回来的蔬菜肉类。 她撕开保鲜膜，嫩绿的上海青新鲜，上面覆着一层淡白的霜。白念放到沥水篮仔细清洗，揪出菜心。 出门在外，她的厨艺突飞猛进。虽然算不得人人称道，至少能做到美味的同时兼顾健康。 上回想下速冻馄饨，结果惊喜没准备好，陈清影已经回来。面对当事人，白念的热情一下子被浇灭。 就怕对方不领情，不过观察她的反应，不像排斥自己。 这让白念重拾信心，她把砧板上的肉片切成薄薄一片，用调料去腥后下过煮，用汤勺舀去浮沫，放入上海青。 记得姑姑曾在饭桌上说过，陈清影喜欢吃辣，可惜常年要保养，在吃这方面，她克制自律。 白念没什么特别惦念的，唯独在吃方面特别讲究。 做好两菜一汤，她跑去楼下商场买了个保温饭盒，把饭菜小心翼翼装进去，同时发消息给陈清影。 白念：【陈小姐，吃晚饭了吗？】 想着对方可能在忙，她拎着保温盒，兴冲冲打车导航到陈清影所在的影城。 夜风簌簌，凌晨一点的n市灯火通明，道路车水马龙。白念坐在后座，摇下车窗感受向后扑过的风，心里忽然没底。 悔意涌上心头，她怀中抱着保温盒，额头抵在半开的玻璃窗上，留下一个圆圆的印迹，在脑海说服自己。 如果陈清影不领情，她就自己留着吃。 就冲对方前几日要养她的意思，白念那点委屈和自责莽撞瞬间没了。 脸皮厚点，才能讨老婆欢心！ * 片场的大灯熄灭，空旷的走廊时不时听到工作人员搬道具的脚步声。一扇虚掩的房门内，透出和廊道白炽灯截然不同的暖色光芒。 化妆室里，陈清影坐在镜前，补光灯将她的脸照得毫无瑕疵，望着倒映出的明艳容色，助理帮她解开头上的发夹。 “这几天次次都是夜场，明天还要去拍时尚杂志，就算是铁打的人，也遭不住啊。” 助理小声抱怨，没注意扯到她的头发。omega一声痛呼，捂住被扯痛的地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没注意……”助理连声道歉，“对不起，陈姐，光顾着讲话。” 面对她伸过来想帮忙的手，陈清影不动声色隔开，笑盈盈道：“还是我来吧。” 说话间，手机屏幕亮了下，白念的消息突兀弹出来。 白念：【陈小姐，吃晚饭了吗？】 13、留下 回到酒店，东方泛了层鱼肚白，被苍青色的云拢起。白念拉上运动外套拉链，下车时连关车门的动作都轻飘飘的。 她在车上小憩一会儿，迷迷瞪瞪撞开门趴在床上，设定下午四点的闹钟。 醒来时烈日当空，婆娑树影映在二楼的窗户上，从这里能遥遥眺望影城所在的开发区，穿梭在林立的大厦之中。 陈清影工作应该结束了吧？ 她揉着乱糟糟的发丝，通宵的后遗症凸显出来。太阳穴被钝物抵着似的难受，走进卫生间，挤出干瘪的牙膏。 后天就要回s市，得趁这段时间抓紧把稿子定下来，交给主编。 手指在消息列表划了圈，看到昨天刚加的王助理。两人通过消息验证后，一句话没讲。 考虑到以后说不准会有麻烦她的地方，白念编辑一条消息。 白念：【白念。】 不比陈清影忙碌不见踪影，对工作的热忱让助理几乎秒回。加上昨天白念送饭这一加好感的举动，她态度客气。 王叶君：【王叶君，叫我小王就好。】 抓住她能够回消息的时间，白念想着这会儿陈清影应该回到片场，打听她的情况。 白念：【昨天的夜宵她吃完了吗？现在是不是在拍戏？】 两串问题让那头纠结许久，眼见备注从昵称到对方输入中，来回切换一通。 王叶君：【全都吃完了。】 昧着良心说完，她在心里默默道。 的确吃完了，不过是被她吃完了。 抬头望向远处被摄影机挡着脸的omega，女人神情温和，天生适合活在聚光灯下，哪怕在场这么多人关注，依然不露怯色。 王叶君：【的确在拍戏，白小姐今天还要过来送饭吗？】 这一头的白念丝毫不知对面的人正砸吧嘴，回味昨晚的夜宵。她看了眼行程，离回去的日子所剩无几，还要忙工作…… 白念：【怕是赶不上，麻烦王助理多照顾清影，别让她身体出问题。】 这份情真意切的关怀听得暖心，王叶君不由得猜测两人的关系。以前只知道陈清影和圈内的富二代关系不错，像白念这么接地气的朋友还是头一回见。 毕竟是个人隐私，她不好多问，两人打声招呼后，就没了下文。 关上手机，白念不情不愿靠在沙发上，打开笔记本敲敲打打，思绪忍不住放飞。 王助理询问今天是否会送饭，是不是陈清影授意的？ 脑海不由得浮现昨夜对方的问候，夸自己手艺不错。像站在群山呼唤一声，立马得到无数回声。 还得是自己争气。 白念抵着额头，丝毫没注意到手肘按压的薄膜键盘在屏幕上打下一串m。沉浸在自我赞美中，她鼓起勇气，打开手机。 白念：【今天吃肉沫茄子和白灼虾。】 她还不知道陈清影是否有忌口。 发完消息的她放下手机，忙完一通后，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七点四十九。 胃中空空，白念捂住肚子，保存初稿关电脑后，推开门走进厨房。昨晚走得匆忙，还来不及收拾。 她把切菜板和刀放在水池里，先填饱自己，再去找陈清影。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是陈清影的消息。 哪怕两人相处时间足够她习惯这位美人，白念看到消息，仍然像出高考成绩那样紧张。 陈清影：【不用了，昨天你没睡好，好好休息。】 善解人意的话让白念心中一暖，她欣然接受对面释放的信号。 白念：【好喔0v0，你也要多多休息！】 惯常的颜文字，让语气不那么冰冷。她很会照顾旁人情绪，尤其面对心思敏.感的人，会柔化语气让人不多心。 尽管陈清影所处的环境似乎并不缺爱，致使能够轻易免疫这些花招。 这么一看，陈清影没书中描述得那么难以攻略嘛。 撂下手机，白念把饭放在锅里煮好，瘫在沙发上像雨后不规则形状的小水洼。 和陈清影短暂接触，又开始出现新的难题。她发现，对方的世界并不需要自己，可她为了肝好感度，不得不蓄意接近。 两人的交集实在太少了，唯二的在外接触，要么是陪云宁吃饭，要么是自己给人送饭。前者属于巧合，后者全凭厚脸皮。 加上陈清影整日不见踪影，忙于拍摄和家业，难怪原身着急，这过得简直是守寡日子啊！ 怎么办啊。 白念抠破头皮，觉得自己成了对方养在手机里的电子宠物。这样下去，感情得淡啊。 电影拍摄周期可不短，至少三个月。 s市的工作她割舍不掉，陈清影又是头等要紧的事。她思考之际，耳边蓦地浮现云宁之前的话。 “我们做记者这一行，有时候会和娱乐圈的艺人打交道，不关注怎么行呢。” 思来想去，死乞白赖在陈清影身边是最好的选择，她当下需要做的，是想办法说服主编。 打定主意，白念编辑一大段文字，大概讲述自己在n市意外遇见陈清影，私底下和人有密切接触，想趁着这个机会多多接触，爆出独家新闻。 主编非常好说话，批准后让她把这次采访的稿子发过来，允许线上办公。 如此轻易松口，甚至容易认为对面的图谋不轨。但在以前的工作中，这种事情并不少见，白念没多想。 当然，前提是她当真能带回来一个让杂志销量上急剧上升的新闻。并且，在这段时间内，产生的费用不会报销。 顶着被辞职的承诺，她对上级进行感恩，等吃完晚饭，她去卧室拖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开玩笑，她什么经济条件，怎么敢在这样的三星级酒店住三个月？ 整理好要带的东西，她又在微信装哭卖惨。 白念：【陈小姐，今晚我可以去找你吗？】 陈清影：【怎么了？】 白念：【主编让我在s市住段时间，挖掘一下潜在的火爆新闻~】 她一向不擅长说谎，拙劣的演技瞬间被戳穿。在消息发出去不到五秒，那头弹出来视频邀请。 吓得白念手机没拿稳，跌在地上，边角的钢化膜裂开一条细小的缝隙。她弯腰捡起来，没来得及检查凹凸不平的碎渣，连忙接起。 打视频远远比见面来得紧张，对方的任何微表情都难以轻易捕捉，也让白念摸不透陈清影的脾气。 心情像坐过山车，在刺激下激动到最高点，又陡然跌落。接通后，她恢复淡然，丝毫看不出伪装镇定的痕迹。 可能在和白念打电话，陈清影没仔细找角度，入目的是纯白的天花板，圆形的灯被模糊得失去边界。 紧接着，女人的脸落入视线。陈清影刚洗完头，发尾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正揭下面膜扔进垃圾桶，嫩白的皮肤水润光泽。 白念一时失语，面对她，自己总是没由来紧张，往日能滔滔不绝的舌头打结似的，半天磕巴不出一个字。 “想采访我？”陈清影的声音被水汽氤氲，温柔中带着一丝喑哑，“你是不是忘了约法三章的第一条？” 即便是质问的语气，她的态度依然不算强势。白念捏了下发红的耳垂，喃喃道：“没忘记，所以才来征询你的意见……”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细如蚊呐。发热的耳廓烫得她不好意思，之前做的心理建设尽数崩盘。 饶是胆大如她，在陈清影面前也乖顺得像小兔子。 那头许久没有动静，白念分出一个眼神给她。omega把手机放在化妆镜木架上，正弯腰照镜子，宽大的领口托起锁骨。 “要住多久？”沉吟片刻，听筒传来询问。 “你住多久我就住多久！”白念没经大脑脱口而出，刚说完就后悔了。 怎么显得自己图谋不轨似的。 她自认为对陈清影弥补心态大于其他，可有时面对后者的调侃，会不禁怀疑是否说错话。 说到底，和陈清影对视时，她的和颜悦色让自己倍感压力，仿佛有只无形的手违背意愿，在身后推搡。 陈清影不了解她心中的小九九，拿起一个蓝色的罐装水乳，拧开抹在脸颊上：“那这几天，来我这里住吧。” 这话一开口，白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清影，邀请她，住进片场的酒店里。 无论如何曲解，这句话只有这层意思。感受身体血液温度飙升，她激动得语气微颤。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不相信？”陈清影顿住动作，漂亮的眼睛划过屏幕。 “没有没有，受宠若惊了实在是，”白念忙摆手，再次摆出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我现在就出发。” 挂断电话，屏幕弹回两人的聊天框。陈清影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眼底浮现几分嘲弄。 让白念住在这里，只是不想她惹是生非，留在眼皮子底下或许会更老实。 加上之前的事情发生，她早已有了防备，与其让白念拥有可趁之机，来回见面被狗仔拍到乱写，不如委屈一时。 离婚的打算彻底打消，她没想到陈姿会如此满意白念，这也让两人的关系复杂起来。 既然短期内无法分开，只能压着白念不让她蹦跶。 14、吃面 当白念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保安室门口时，看门的大爷已经眼熟她了。 王叶君开车过来接应，见手压在窗框和门卫聊得正欢的白念，忍不住按了下喇叭。 一排灯光直直照在白念身前，从挡风玻璃里透出熟悉的脸。她和人道别，拖着行李箱走到后备箱，上车时，目光瞅向后座。 猜出她的想法，王叶君打着方向盘转弯：“太晚了，陈姐不方便露面。” “哦哦。”她系好安全带，脖颈上挂着宝贝相机，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左顾右盼。 门口到陈清影的酒店没几步路，为了掩人耳目，才开车来回。白念戴上早就准备好的口罩和墨镜，偷偷摸摸下了车。 陈清影是知名演员，她的住宿条件远比其他人好。踏入玫瑰金的旋转门，刷卡走到顶层。红毯铺满的走廊吸纳噪音，踩上去柔软舒适。 两侧的房间号挨得远，足以见得里面的户型宽敞。王叶君站在身后的电梯，嘱咐两句，白念同她道别，楼层数字开始跳动。 当站在门口并叩响房间门时，她神经绷紧，握住行李箱拉杆的掌心出汗。头顶的灯光直直打在脸上，从开门的角度看略显死亡。 没多久，里头传来拖鞋摩擦的动静。密码锁转动，陈清影解锁，又回到沙发上看书，留给她一个背影。 真高冷啊。 白念探出半个脑袋，不知和谁来句：“我进来了哦。” 酒店的布局很气派，270度全湖景房视野开阔，夜晚远处亮起星星灿灿的灯火。米白色的布艺沙发旁摆放硕大深绿的龟背竹，随空调风款摆。 陈清影陷在沙发上，手半立在页脚，一只腿压在另一只上，粉白的肉感挤出缝隙，脚尖勾着凉拖，状态松弛。 和她风.尘仆仆赶来的模样截然不同。 局促忸怩把行李放在唯一敞开的卧室，她望向厨房：“陈小姐，你饿吗？” “不是很饿。”对方头都没抬，模样专注。 “那你洗过澡了吗？我给你放热水？”白念显然忘记刚才打视频时对方的湿发，再次问了句废话。 面对陈清影，她那点怜爱情绪上来，开始四处操心。 手合上书页，omega抬眼，和探出半个脑袋的她对视，笑道：“洗过了，不太需要。” 明明嘴角弯起，可白念总觉得对方嫌弃自己聒噪，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多说。 下一刻，陈清影起身，迈步来到离客厅空调最近的房间，握住门把手时，不忘转身交代。 “白小姐，我先进房间了，有事叫我。” 不等回答，门无情关上。 被拒绝了，想哭。 白念灰溜溜回去收拾行李，和自己奔波久了，这行李箱真是越看越顺眼。 遇见陈清影以前，她很少内耗，奈何每次和对方碰上，她都要把自己说的每句话咀嚼烂，再吞入腹中来回揣测。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心中碎碎念许久，她把常穿的衣服挂在架上，打开空调，进卫生间冲凉。 白天睡足觉，这会儿关灯躺在床上，白念望着顶上的天花板，双眼炯炯有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用枕头捂住眼睛，内心哀嚎。 根本睡不着啊！ 想到这里，她索性打开床头的阅读灯。暖黄的光瞬间照亮角落，能见度层次递减到距离最远的窗口。 脚在床底来回摸索拖鞋，她拉开门，适应黑暗的亮灯刺得眼睛一眯。 “陈小姐？”看见站在冰箱前的陈清影，白念惊讶出声，随即想到刚才被拒绝的画面，一时尴尬。 原来不是不饿，只是不想吃她做的饭啊。 一时间，心头涌现这么多天的自作多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半开放的餐厅内，及腰横栏将omega下半身遮住。一身紫色丝质吊带睡袍挂在肩上，直角肩拉得她脖颈修长。 她手握玻璃杯，半杯牛奶挂壁，朝卫生间方向微抬手臂示意，算是打招呼。 “晚上睡不着，来喝杯牛奶。”她淡淡解释。 可那是冰牛奶。 白念在心中咕哝，条件反射开口想帮她热热，话到了舌尖又猛地吞下去。 见她发愣，陈清影喝了口牛奶：“你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没事，我就是出来上个厕所。”再待下去，白念觉得气氛会更加尴尬，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推门而入。 磨砂质地的门倒映出对面半掩的卧房，蜿蜒的藤蔓纹样将门框围上。她长舒一口气，轻手轻脚方便完，开门发现陈清影居然直接站在门口。 心被人捏住，白念呼吸急促：“陈小姐？” 近看发现omega的身材不是一般的好，细腻的皮肤几乎看不到毛孔，骨感又匀称。她的发尾扫过锁骨，双眼弯起像弦月。 “怎么又怕我，又想靠近？”她言语直白，“白小姐，你的态度可真奇怪。” 被点出来的白念脸色爆红，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想要悄悄溜走，偏偏人堵在门口。 她应该是个温和的人，可在某些方面，又展示出并非刻意的进攻性。 “既然结婚了，就要共患难，这么生疏不好吧？”她轻笑，一番话看似安慰。 只提共患难，同享福是只字不说。 “早点休息。” 留下轻飘飘一句话，余光中那抹紫色身影已经离开，安静的客厅内，突兀响起锁门声。 确定人走了，白念扎根的脚才走两下。飞快跑进房间扑向床，整个人陷入被中。 刚才陈清影是在警告她吧，是吧是吧？ 如果敢做什么伤害她的事，自己也绝不会好过。白念缠紧身上的被子，欲哭无泪。 她只是想上个厕所，没有任何不轨之心啊。难怪对方态度改变，原来是给自己巧警钟呢。 在心中解释千万遍，白念都不敢当着陈清影的面说。都怪罪恶的原身，把好好的姑娘应激成什么样了！ 一整晚，白念都没睡好，以至于第二天起来，清亮的眼眸都失了神采。 想着时间还早，陈清影应该还没起来。她走进厨房，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厨房窗外的景象背靠湖面，大片风格迥异的建筑矗立排列，未施工完善的开发区潜伏在苍青远山脚下。 另一边青蓝交加的湖面渡口飘荡几片树叶大的小船，像被外围的金沙晕染成的绿色太阳，白念曾在某些仙侠剧中看到过这片湖泊。 清新的空气灌入胸腔，她充满干劲拉开冰箱，把挂面下入滚水中，又在加了调料的汤里卧了两个鸡蛋。 昨天的那点纠结被抛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等陈清影出来时，热气横穿客厅飘来，裹挟清水面的香气。她开窗通风，见人忙前忙后，把两碗面放在桌上。 “陈小姐，快来吃饭吧！”白念招呼，提起肩上的t恤抖落两下，总算没那么热。 微热的天在厨房做饭，和进蒸笼没什么区别。 见陈清影杵在那儿不动，她把面条推到对面：“再不吃可就坨了，今天上午还要去拍戏吧？” 语气像村口追在孙女后面喂饭的奶奶。 其实陈清影想理由拒绝，架不住热情，她只好拖开座椅，从筷笼拿出一双崭新的筷子。 “我早上没有吃饭的习惯。”她婉言拒绝，提醒白念下回不必白花心思。 “那怎么行？人是铁饭是钢，”白念吹凉一勺汤匙，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辣椒酱，是她自己带来的，“你不好好吃饭，以后肯定会低血糖晕倒的。” “你很清楚我的身体。”陈清影弯唇，笑意不达眼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念动作一顿，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不是诅咒，是关心你。” 没接话，陈清影看她舀辣椒酱的熟练动作：“那是什么？” “豆豉辣椒油，很香的，”白念正想给她舀一勺，猛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女明星，又缩回手，“你还要工作，早上别吃太油腻的吧。” 也不知她的好意陈清影有没有领情，她拿起筷子，小口嗅着面条，和白念的狂风吸入形成鲜明对比。 餐桌因精致而抛弃实用，圆形的白色小桌上，白念蜷着腿，抬眼偷偷打量omega。 不愧是娱乐圈公认的大美人，海藻般的头发用卡其色的鲨鱼夹别在脑后，几缕碎发垂下擦过耳旁。 纯白的修身连衣裙很衬陈清影，削弱她凌厉强势的气质，变得亲切起来。 吃饭时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安静得像许多小说里提到的白月光学姐。 看得入神，白念舒展双.腿，不经意碰上对方的脚尖，连忙退回来。 这一行为引起女人注意，她抬头看她。 “对不起，我不小心……”只是件小事，被白念煞有介事提出来，反而显得她心中有鬼。 陈清影并不在意：“那一直盯着我，也是不小心吗？” 白念：！ “我不是，”急红了眼，她梗着脖子，嗫嚅解释，“我是看陈小姐吃面条很斯文，很好看……” “吃面条难道不该斯文吗？”陈清影抽出旁边的纸巾，擦了下嘴。 “当然不啊，吃面条要吸溜的，听起来才香啊！”眼见岔开话题，白念连忙接上，还做了个示范。 陈清影笑笑，没说话。 在她眼里，这是件很没有教养的行为。 白念丝毫没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嘲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夹起一筷子面条，吹散上面的热气：“在我们那边，吸面条发出声音，是对厨师的肯定。” 挑起的面条几乎与嘴齐平，淋上红色的辣椒油。然而在汤汁中浸入太长时间，被筷子一夹，顿时软烂得直直掉入碗中。 大块面条掉入，溅起汤面的油水。白念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陈清影身体倒是一颤。 omega眉头蹙起，张开刚才半眯的眼，而她的领口，斑斑点点的橘红已然晕开。 白念：…… 陈清影：…… 15、烫伤 白念在陈清影面前出过无数次糗，而且一次比一次来得尴尬。 比如和之前的狐朋狗友密谋算计她，虽然是原身的历史遗留问题，但站在陈清影的角度，应该算在自己的头上。 比如离婚的时候带错了笔，比如和朋友吃饭撞见她故意装不熟…… “陈小姐。”白念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后连忙跑到客厅，拿出几片湿巾，想要替她擦拭。 喷溅处恰好在领口，星星点点在纯白的连衣裙上晃得刺眼。陈清影从刚开始的诧异转由平淡。 她隔开白念的手，捏住衣角不让其与皮肤接触：“没事，衣服扔了吧，不是什么值钱货。” 盯着上面金色纹绣的logo，白念感到肉疼。她三个月的工资甚至都买不起一件开衫，对方却说扔就扔。 心中的艳羡一闪而过，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握住湿巾的手尴尬悬在半空，千言万语化为一句喃喃：“真的对不起。” 她又把事情搞砸了。 估计这会儿自己在陈清影的心目中，好感度降至冰点。 在陈清影看来，弄脏的衣裙算不上大事。比起批量生产，她更喜欢私人订制。 但白念有一点说对了，陈清影现在看她，的确有些头疼。尽管表面上云淡风轻，面无表情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 “我回去换身衣服。”她放下没动几口的面条，站起身来。座椅拖拽发出尖锐的声响，离去的背影从容。 白念收回视线，望着一地残疾，也没了胃口。她用纸巾擦拭浸油的桌面，把剩菜剩饭沥干后倒入垃圾桶里，又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 没脸见陈清影，回到房间，她用手机给陈清影发消息。 白念：【真的非常对不起(＞人＜；)，下次不会了。】 陈清影似乎还在换衣服，隔了几分钟才回话。 陈清影：【不用自责。】 淡薄如白开水的一句话，落入耳中怎么都不是滋味。白念躺在床上，笔记本架在屈起的膝盖上，看似认真工作，其实耳朵竖起来听外头的动静。 轻微的放门声从客厅传来，陈清影应该换好衣服走出来。接着一阵窸窸窣窣，大门也跟着关上。 人走了。 白念推开笔记本，半跪在松软的床褥上，做出对天祈祷的动作，绝望呼喊。 她，白念，人生中的至暗时刻，把油溅在有洁癖的攻略对象身上。 在将近十分钟的痛苦忏悔后，她收敛心绪，虚脱靠在床头的软包上，双目涣散盯着电视柜中的空调遥控器。 床下闷闷震动几下，她意识回笼，掀开找了一圈，总算在被抓得起皱的床单中找到手机。 云宁：【念念姐，听主编说你要在n市线上办公，什么时候回来啊？】 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关切抚平心中的焦躁，掰指头大略算日子，白念给了个日期。 白念：【唔，应该在年底。】 云宁：【啊？那么晚啊……】 云宁：【不过听说你是去挖掘娱乐新闻的，陈清影也在n市哎，说不准你们两有机会见面！】 提到陈清影，隔着屏幕白念都能感受到对面的热忱。她深呼一口气，敷衍回了个表情。 不仅有机会见面，刚才她还把影后难得的用餐时光搞砸了。 白念头抵在墙上，盯着纯白的天花板，有种“每当她犯错误，全世界的嘲笑都吻了上来”的错觉。 心不在焉窝在酒店编辑一天的稿子，总算冲淡上午的尴尬。她起身倒了杯水，发现日暮西山。 晚霞晕染大片的火烧云，橘黄的日光将天际线镀上一层金，像打翻的橘子汁。 透射玻璃在地板划开方方正正的小块，白念的瞳孔映得像颜色较浅的琥珀。她回头看虚掩的房门，肚子在恰当的时候叫起来。 熬过前几天的大夜场，陈清影总算有时间调整作息。这两日下戏很早，等刷卡进入屋内，看到白念正在厨房。 她有时候挺佩服她的，再枯燥繁琐的事交到白念手上，对方都会不厌其烦做好。 白念正在备菜，听到动静扭头：“陈小姐，回来啦？” 像许多平凡的温馨家庭，回到家后，另一半在厨房忙碌晚餐。 两人只字未提早上的事，揭开无非陷入尴尬境地。陈清影心情不错，看白念都顺眼不少。 她站在厨房外，听到油烟机运转的轰隆声，即便嗓音柔和细弱，耳尖的白念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 “没事，这儿我来忙，你去那边坐着，马上就好。”白念额前沁着细密的汗，她用汤匙舀起锅里咕嘟冒泡的汁水，尝尝咸淡后满意点头。 不愧是自己，做出来的就是好吃哈。 心中边想着这不得把陈清影迷死，又不敢转身。 因为对方的视线正直勾勾黏在后背，像吐着信子蜿蜒而上的蛇，掺杂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白念硬着头皮把菜端到桌上，发现对方那双眼依然落在身上，她不自然掂了掂肩：“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alpha的影子被光拉得斜长，像扑在桌面上一块无形的布。陈清影双手交叠抵在下巴处，饶有兴味道：“以前没发现，你喜欢做菜。” 虽然白念在第一天穿书时说过蠢话，但料想对方根本不会往心里去，她拉开椅子坐在对面，把筷子递过去。 “爸妈离得远，只能独居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白念说出书中的设定，捏住筷子的手沁满了汗。 “在酒吧当切果盘的？”陈清影拿起瓷勺，在表面浮皮的汤里搅动两下，热气再次升起。 她早就忘记白念当时说的话。 “嗯……赚得多嘛。”白念夹起一根四季豆，含在嘴里，等到话说完，才开始咀嚼。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陈清影静习惯冷清的氛围，反而白念浑身不自在。她时而翻动碗里的米饭，时而偷偷睨着对面。 太过安静，让她想找些话题打破现状。 陈清影身上有种上流社会刻进骨子的风.流气质，又不显得纨绔轻佻，与此同时兼具优雅涵养。 见她正专心喝汤，她做什么似乎都全心全意。听王助理说，陈清影很少准时吃饭。 这让白念心里的雀跃冒尖儿了，像带着陈清影这样一板一眼的人突破循规蹈矩，她小心翼翼询问。 “陈小姐，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儿的改观？”说话时，她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微小的距离，圆圆的杏眼满含希冀望向陈清影。 alpha的嗓音清冽动听，像敲击沿岸的淙淙流水。陈清影不假思索，眉眼扬起弧度，似乎这个问题令她很愉悦。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无论回答真话还是假话，都没有意义，因为拐个弯儿都会得到答案，甜蜜的假话并不能粉饰真相。 看出白念的犹疑，她没急着回答：“白小姐先前说过要补偿我，这句话我记下了。” “有一点。” 虽然看她的模样，这句话大概率不是真心实意，却依然让白念窜出希望的小火苗。 陈清影面对怀揣恶意的原身，都能游刃有余，更不要说应付现在这个毫无心机的小姑娘。 把白念的反应收入眼底，那双暗潮汹涌的狐狸眼垂下，遮住眸底的冷意。 两人心照不宣没继续聊下去，像手心握住石子迟迟不肯投入湖面，维持表面的平和。 吃完饭，陈清影坐在沙发上看书，金丝镜框衬得omega斯文，反光的镜片把她那双眼遮住。在厨房收拾的白念瞟了眼封面，是关于金融方面的。 反正她看不懂。 本不必收拾，每天都会有客房服务来打扫干净。但她喜欢这种感觉，将浸满油污的碗碟洗刷得一尘不染，某种意义很解压。 忙完走出来，想到昨夜陈清影半夜起床喝牛奶，她猜她晚上或许睡不着，从冰箱里倒出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 五分钟后，白念捧着滚热的牛奶，放到陈清影面前。 明明陈清影该对她的献殷勤嗤之以鼻，可现下两人维持一种诡异的平和。 “昨晚我看你失眠没睡好，就热了一杯。” 见对方盯着那杯散发余温的牛奶迟迟未动，白念看出她的顾虑，连忙跑到厨房，重新用杯子装了半杯，仰头喝下。 “没有下东西。”她坦诚得令人刮目相看。 “没有怀疑你。”陈清影眼角盛满笑意，她很少失态，以至于和她相处，白念像走进一茫茫大雾，怎么都看不清。 omega的双眼藏于深邃的眉骨间，她伸手触感玻璃杯的温度，慢慢展开虎口拢起来。 因而，虎口处的一道痕迹格外明显。隐蔽的创口贴粘在上面，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端倪。 “你怎么……”白念端着水杯，开口询问。 女演员最注重的便是保养，陈清影遮住那处，多半受了伤。 怎么那么不小心？ 循着白念的目光望去，陈清影举起手晃了两下，语气毫不在意：“你说这个？哦——不小心烫伤了。” “烫伤”两个字激起白念不好的回忆，想起今早面条的事，她开始介意了。 “是……因为我吗？” 18、威胁 入夜，晴朗的夜空悬挂冰片似的月亮。在拉开的窗户前投射玻璃的剪影。白念和陈清影互道晚安后，躺在床上刷微博。 线上办公的这段时间，她的日子过得舒服，除了偶尔帮云宁润润稿子，其它时候闲人一个，险些忘记自己打工人的身份。主编也十分信任白念，对她委以重任。 白念对工作暂时不上心，反正还有剩下的两个月，慢慢挖掘总会有的，到时和陈清影软磨硬泡，看能不能爆个内幕。 当然，理想很丰满，她丝毫不考虑周密计划背后的可行性。 白念有写日记的习惯，并非在纸笔上记录，而是在微博的个人号里，有个倾诉的树洞。 会把那天发生的事，当时的感想发出去，反正小号没几个人关注，浏览量寥寥无几。 无敌暴龙战士：【今天又惹女神生气了[哭哭]，上班做奴才，回家做丫鬟。】 配图是晚霞时刻，从客厅的全景窗朝下望的湖景。波光粼粼的湖面被风吹皱，白鸟迅疾掠过，远处的日落像流油的咸鸭蛋黄。 意境唯美，她可真会拍。 以开玩笑的口吻发牢骚，点击发送，再次刷新，果然收获不到十位数的观看次数。 白念倒是不在意这个，她比较在意的是，那个经常来踩自己个人主页的无名氏。 昵称是初始id，头像也像微信注销后的白底小人，进入这人的主页，一条动态都没点赞或发送过。 如果是机器人，断不会时不时看自己动态，她一眼认定，这也是某个人的小号，说不准还是现实生活中的熟人。 没和自己有任何互动，这种被视奸的毛骨悚然让白念起了身鸡皮疙瘩，她翻个身，正要把小号拉黑，微信聊天框弹出一条消息。 何坤：【消气了没[勾手指]】 一见到这人，白念气不打一处来。之前为了存留证据好为以后开脱，她留着对方的微信号没删。 翻了个白眼，她打算无视，正要给何坤设置免打扰，对面的仍旧不死心。 何坤：【不是你还没消气呢？发什么癫。】 何坤：【说好了苟富贵勿相忘，现在和人结婚吃了好处，就不管兄弟了？】 何坤：【小心我把之前的通话记录都翻出来，告诉陈清影哦。】 最后一句话威胁意味十足，也让白念的动作一顿。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觉得喉头发紧。 她这么多天的努力，怎么会允许半路杀出来的小喽啰破坏？而且看书中描写原身的恶劣行径，这个何坤能和她厮混，估计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 不行！得先稳住这人。 白念：【你到底想干嘛？】 何坤：【嘿嘿，终于肯理我了？你在陈家过得怎么样？】 恶心的寒暄背后，那点心思几乎藏不住。白念压下心底的怒火，回了个“不怎么样”。 白念：【没事别找我，在忙。】 何坤：【你能有啥子忙的哦，不是过大小姐的日子吗？】 不想在夜晚的私人时间和这种烂人扯皮，她发送“睡了”两个字，立马退出聊天框。 浑身过电似的炸毛，和何坤聊完，感觉微信都不干净了。 这一晚，白念没睡好。 以至于第二早起来，步伐像踩在棉花上似的飘忽不定。眼中拉满红血丝，面色发白。 她昏昏沉沉走出卧室，意外在客厅看到陈清影。目光瞥向墙上的挂钟，黑白调的时针已经指向十点。 女人裸露的肩膀披了件长巾，起伏的胸.前袒露大片肌肤。长发被挽在腰后，双眼正狐疑打量白念。 “你起迟了。”陈清影拿起刚泡好的柠檬水，沉重的鼻音让人会误以为受了委屈。 看样子她也刚起床。 白念捂住嗡鸣的太阳穴，含糊两句：“哦……我忘记起床做早饭了，不好意思。” 她以为对方这句话是埋怨无饭可吃，于是朝卫生间走去，准备洗漱。 都怪昨晚的何坤，让梦里都是被陈清影拿刀指着的画面，她可不想被知道以后，重蹈覆辙。 还有那个无名氏！ 白念在心中大声控诉，表面不动声色。 耳边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脚步声带来的迷迭香由远及近，下一刻，下巴被人托住，朝陈清影所在的方向微微挪动。 猝不及防对上那双明亮的眼，她心漏跳半拍，而陈清影恰到好处收手，在看不见的地方，轻微碰了碰触及的双指。 “昨晚没睡好？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omega的嗓音磁性温和，带着点撩拨人的媚。 这是陈清影第一次主动凑近，白念激动得涨红了脸。未等她发话，就见陈清影轻蹙眉头，像在反思。 “还是怪我昨夜说了你？” 她指的是站在卫生间外递浴巾的事。 “不会不会，我没放在心上的。”若有似无的女人香勾得白念快晕过去，她整个人熟透了似的，连忙为陈清影开脱，生怕她因此自责。 白念本身就不是内耗的性子，加上对象是陈清影，千错万错，兜兜转转还会绕到自己身上。 “算了，快来吃饭吧，我叫了客房服务。”没揪着这事不放，陈清影露出礼貌疏离的笑，走到餐桌前。 白念这才看到餐桌上摆放七八碟菜，一眼望过去，全是法式鹅肝，葡萄酒炖牛肉…… 从来没用过如此奢侈的早餐，她坐在习惯的座位上，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弥漫着纸醉金迷。 虽然已经临近晌午。 叉起一小块牛肉放入嘴里嚼着，她见陈清影依然在喝柠檬水，疑惑来了句：“你不坐下和我一起吃吗？” “不了。”陈清影婉拒，绕过餐厅坐在沙发上。 这里光线很好，太阳升起时会笼住，连茶几中央细口瓶插放的鲜花都色泽缤纷起来。因此，她钟爱在这里办公或娱乐。 望着几乎没动过的早餐，白念心念微动：“这些……是给我准备的吗？” 毕竟陈清影对吃没什么追求。 “是。”简短的一句回答，轻易牵动白念心底的雀跃。 让陈清影为自己花心思，对她来讲实在难得。在脑海里把自己夸了好几遍，来肯定她的攻略成果。 “对了，今天怎么没去工作？”白念喝了口汤，定定看着陈清影的侧脸。 “没有我的戏份，与其在外面晒太阳，不如花时间做其他事。”对方回答，把工作填满生活，于她而言是日常。 反正白念无法理解，也不能共情。她的理念无非是人生不过三万天，快活一天是一天。 和昨天相比，陈清影的态度要好上些，具体说不上来。尽管笑意仍然不达眼底，白念认为，她对自己更耐心了。 话也多。 她喜欢陈清影陪自己说话。 “对了，和你商量件事。”陈清影合上手中的杂志。 每次有人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说同样的话，白念就会没由来紧张。她稍微坐正，双手乖巧搭在膝盖上，隔着玻璃打量陈清影。 看出她的不自在，陈清影轻笑：“别紧张，对你来说，姑且不是坏事。” 白念松了口气，刚才听那语气，还以为又要离婚。 “之前，我给了你一张银行卡。”对方口吻平淡，哪怕两人明面婚姻协议实际包养关系，她都能若无其事讲出来。 提到这个，白念就想到自己穿书第一天晚上，在桥洞下徘徊了三个小时，从洲际酒店辗转到老破小宾馆的事。 “银行卡我解开了，里面的钱你随便用……”陈清影语气顿了顿，倏然展颜，“你帮了我不少忙，这点钱算是补偿。” “为什么这么突然？”白念咬了下筷子，想不通究竟哪一环让陈清影做出如此大的让步。 是陷阱吗？还是…… 她也想坐拥万千财富，但也得有命花呀！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不得不警惕对方又在憋什么坏水。 虽然白念认为，自己在陈清影的心目中连她家助理都比不上。 omega陷入沉思，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你手艺不错，又会照顾人，上班怪可惜的，何必吃苦？” “陈家再不济，哪怕是个赘a，也不会擅自亏待了人。” 这个原因让白念信服，想到昨晚发的牢骚，她心中窃喜。 真是瞌睡了送枕头，但是，她必须要三番五次矜持推诿，来证明自己不是爱慕虚荣的人。 “照顾陈小姐是我的义务，没有什么亏待不亏待的。”白念说出一番自己都认为虚伪的话。 全天下的老板要是能有陈清影一半自觉，时时反思，哪里会缺任劳任怨的打工人？ 陈清影没说话，白念这才注意到那双狐狸眼紧锁自己。对方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不想要？” “要！”白念脱口而出。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怎么可能不要？ 丝毫不意外她的回答，陈清影鼻腔发出一丝轻哼，脸上倒是写着愉悦，白念的坦率莫名让她生不出反感。 她卷起杂志，拿上茶几的手机，径直朝卧室走去。没过多久，白念收到一条来自银行的短信。 连忙打开软件，看到上面一连串的零，胸腔的心脏激动得要跳出来，最近的一笔转账，正来自前五分钟。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就算勤勤恳恳再干三代，也不及里面的一半。 以前白念曾问过自己，暴富的第一件事做什么，她的回答必然是辞职，从此环游世界，浪漫红尘过潇洒生活。 这种想法的转变是在穿书后，见识过原身衣柜里昂贵的品牌，她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缺。 而且，抛开在报社忙碌的生活，白念觉得，拿起相机记录生活中的热点，不是件令人排斥的事。 何况结交云宁这个朋友。 忽然明白暴发户的心情，哪怕一.夜成名，依然是劳碌命，和陈清影这种大户出身…… 不对，她似乎也挺爱工作的。 意识到工作和财富没有必然联系，白念释然了。 直到一通电话打过来，她的幻想彻底化为泡沫。 盯着备注上的何坤两字，她不禁头痛。 19、揭发 中秋节前后几日，雨淅淅沥沥下着。细密的雨丝像蜘蛛网，粘连在玻璃上，由远及近蒙上一层水雾。 连续多日下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水腥味，白念心情无端烦躁。 何坤最近联系得很频繁，甚至渗透到她的生活，整日整夜睡不好觉。 是的，她被敲诈了。理由是如果不给钱，两人之前密谋的一切，对方都会呈给陈清影。 原身的黑锅，精准无误再次扣到她的背上。 她本不是乖乖任人拿捏的性子，但现阶段，自己和陈清影关系刚有所好转，不能出任何纰漏。 截图所有聊天记录，她一咬牙，从自己的工资卡里转账。 白念：【[转账]】 白念：【够了吗？别来烦我。】 解冻银行卡以后，白念手头还算富足，但不意味着自己能够大方地分给何坤。 更何况，这都是陈清影的钱。拿这些钱去堵住蛀虫的嘴，滋味并不好受。 每当脑海浮现男人恶心贪婪的嘴脸，她就一阵反胃。 只要回s市，她就要当面和这个男人对峙。 何坤：【[转账已接收]】 何坤：【嘿嘿，白老板大气，发财还不忘兄弟！】 谁跟你是兄弟，姐可是女人。 点进两万的扣费提醒，白念心抽抽地疼。依照对方花钱大手大脚的性子，估计要不了几天，又要重蹈覆辙。 而且每一次的要挟数量都比上次要多几千，像在试探白念的底线，被吃空是迟早的事。 得留存证据想个办法，绝了后患。 白念：【有多远滚多远。】 她刚把这条消息发出去，门口输入密码的声音陡然响起。于是手忙脚乱熄灭屏幕，故作板正坐在岛台前，打开文档乱敲一通。 好在陈清影没察觉端倪，把东西放在门口的木柜上，朝厨房瞥了眼。 “在忙？”她走过来，香水味几乎顺着舌尖让嗅觉失灵。 白念佝偻着背，像只缩脖子的鹌鹑。她连忙打开最近文档，假装帮云宁润色稿子。 omega擦肩而过，她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酸奶。揭开上面附着的膜，仰头喝起来。 光滑白皙的脖颈隐约颤动，浓密乌黑的卷发循着她的肩膀缓缓垂落，长睫半合，在察觉到白念的视线时，用余光瞥了眼。 不算正经的对视，但白念感受到对方肆意的打量，忙不迭掩饰。 身旁高脚椅被拉开，信息素混杂洗发露的清香幽幽传来。陈清影随意搭着腿，指腹摩挲杯壁的水汽，在上面按出一个个规整的指纹。 如果说白念的性格像风，无形却无处不在，那她给人的感觉更像外面淅淅沥沥的雨。 绵延不绝又沁人心脾，只有仰脸才会感受触及肌肤的些微凉意，搅浑心上的平静湖面，荡开涟漪。 白念从不怀疑外界对陈清影的评价，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国民女神，无论长相，气质还是演技，都无可挑剔。 “你喷香水了？”陈清影突然问了一句，拉回白念飘远的思绪。 女人扬起脸，像要用嗅觉抓住若隐若现的清爽气味。像香水，却又没有那股浓烈的燥意。 白念不大爱拾掇自己，平时把宽松舒适的衣服往身上一套，连妆都不化，更别提喷香水。 “啊？没有啊。”她抬起手，猛地在上臂吸了一口。 除了洗衣液残留的淡淡香气，其它什么都没闻见。 “可能是下雨天的味道吧。”白念解释。 陈清影没多问，只是懒懒地用手弹着玻璃杯，发出闷实的动静。 不同于白念手的骨节分明，omega的手秀气纤嫩，一看便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陈小姐，洗澡水放好了，快去冲一冲吧，雨天别冻感冒了。”她见女人提香红的衣领洇上几点深色的水渍，料想在外面淋了些雨。 自从解冻银行卡，她和陈清影之间的相处模式不再是高低位，虽然白念仍喜欢做照顾人的一方，至少未处于下风。 她发现，对方不仅不排斥，甚至会开始征询自己的意见。 是个好兆头。 嗡嗡—— 话音落下，搁置在电脑旁的手机持续响着，有人给白念打电话。 陈清影撑着桌面起身，扫过黑色的手机壳，什么都没说，拿起浴巾起身。 等卫生间的门合上时，白念赶忙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备注，果然是何坤打来的。 哪怕设置免打扰，语音通话依然没法屏蔽。她对这一鸡肋功能深恶痛绝，幸好陈清影没看到什么，不然自己可就惨了！ 心抑制不住乱跳，她按下红色的拒接键，手指气得要在屏幕上划拉火星子。 白念：【大哥，你到底要干嘛？有事直接说行吗，我也有自己的事。】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太难受了，像在翻涌海浪中溺水的人，无论怎么扑腾，都抓不到浮木。 偏偏自己在n市，等回去，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和何坤当面谈谈，不能再放任他继续敲诈自己。 何坤：【手头的钱花完了，再转点过来呗？】 这句话让白念气血翻涌，她朝上划拉，十分钟以前，两万块刚转过去，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白念：【你滚。】 老好人的形象深入人心，即便发怒，对面依然嬉皮笑脸，没当回事。 何坤：【别这样啊，做兄弟一场，我刚和朋友打了几把牌，这钱进别人的袋子，我也不想的啊。】 白念：【我没义务填你的无底洞，别再联系。】 果然，对方再次搬出牵制白念许久的说辞。 何坤：【这就不够意思了吧，当初你能进陈家，我也是出了力的，这会儿落井下石，我告诉你，没门！】 何坤：【我们的聊天记录，连你迷晕陈清影的致幻药，都是从我这里买的，我这儿还有购物单据，你想怎么抵赖？】 何坤：【真当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呸，老子在你身上抽不出血，我就找陈清影要！看她们陈家要名声不要！】 白念：【你敢！】 最后一句话彻底惹怒白念，她气得浑身发抖，指节打着颤，连续误触几次，都不能平复心情。 刚要关机，缓和的风酝酿潮湿的水汽，浓郁的香气自臂弯处传来。下一刻，柔荑蜷起，轻而易举勾过她的手机。 “哎，别！”白念伸手想捉住，奈何陈清影的气场太过强烈，只是对上那双眼，她立马讪讪住手。 刚出浴的水珠浸软女人身上的凌厉气质，浴袍堪堪落在大.腿根旁。陈清影顺势靠在沙发靠背上，略弯下腰，手肘撑在两侧，专注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 锁骨以下是敞开的v字领，像水滴的漂亮形状隆起起伏饱满的弧度。 白念的注意力集中在陈清影的脸上，时刻观察她的表情，认命闭上了眼。 完了。 不知道看完聊天记录，陈清影会是什么反应。恨不得将自己挫骨扬灰，以此泄愤，还是直接放出证据，报警抓她…… 根本不敢想。 白念的心底掀起一股疾风骤雨般的浪潮，七上八下的心如礁石上撞击的水沫星子，拍打后又被淹没。 无论怎么解释，陈清影都不会信的。 一定是这样的。 在安静的客厅里，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转动，衬得呼吸声渐重，身旁的人存在感极强，从淋浴间带起温热的水汽，盘踞在头顶的威压迟迟不下。 陈清影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刚洗完澡，她的唇色泛着妖冶的红，唯独眼眸淡漠。 整整过去近五分钟，在白念如坐针毡这段时间，怀中突然被扔入一个手机。 陈清影双手抱臂，站在沙发靠背后。 “解释。” “我……”喉咙滞涩，白念抠弄微微发烫的手机壳，“陈小姐，对不起。” 脑海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阴影笼罩着她，陈清影似乎离她更近些。她手托腮，目光在白念脸上游移，吐出一句话。 “白念，你好大的胆子。”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依然又软又媚。 “用我的钱，去养外面的男人。” “没有！那是我自己的钱！”白念连忙反驳，意识到情绪太过，心虚撇眼，“那都是我上班的积蓄……你的钱，我是打算讨生活的……” 她还没良心泯灭到用陈清影的钱做封口费，太不地道了。当然，要是被何坤敲诈下去，迟早会身无分文，不得不用那张银行卡。 转账记录，也会被陈清影看到。 这也是白念火急火燎的原因。 alpha的眼神湿漉漉的，像犯错的委屈小狗，时不时觑着自己，观察她的脸色。 落入陈清影眼中，一时心绪复杂。 “嗯。”她敷衍应付了下，再次不吱声。 见陈清影沉默，白念斟酌词句，一字一顿道：“我其实，是想向您告发他的。” 任谁听到这种拙劣的借口，都会认为自己被耍了。可陈清影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阻止；“说下去。” 白念煞有介事，再次搬出她油嘴滑舌的一面：“陈小姐，我想改好，已经打算拒绝他了，可这小人！” 说到激动处，她情绪跟着愤慨起来，“居然想要挟我，还说要败坏陈小姐的名声。” “我看不下去，才把钱转过去，企图封口。” 白念绘声绘色讲了一大堆，发现陈清影的眼底浮现几分兴致，收回自己手舞足蹈的劲儿。 “对不起，陈小姐，我知道错了。”她双手握在一起来回搓弄，显然处于害怕不安中。 滑跪来得过快，从陈清影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发顶。 她饶有兴味道：“投名状啊？” “呃……”白念卡壳，摸了下鼻头，“算，算是吧。” alpha毛绒绒的碎发在暖黄的灯下被染得金黄，随着动作左摇右晃，让她联想到忠诚又温顺的大狗。圆圆的杏眸怯生生垂下，眼神乱瞟，又透着几分小聪明。 陈清影没戳穿她，眼角染上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温吞的嗓音喑哑勾人，用仅两人听见的声音喃喃道。 “你果真不是她。” 不是疑问，是肯定。 18、威胁 入夜，晴朗的夜空悬挂冰片似的月亮。在拉开的窗户前投射玻璃的剪影。白念和陈清影互道晚安后，躺在床上刷微博。 线上办公的这段时间，她的日子过得舒服，除了偶尔帮云宁润润稿子，其它时候闲人一个，险些忘记自己打工人的身份。主编也十分信任白念，对她委以重任。 白念对工作暂时不上心，反正还有剩下的两个月，慢慢挖掘总会有的，到时和陈清影软磨硬泡，看能不能爆个内幕。 当然，理想很丰满，她丝毫不考虑周密计划背后的可行性。 白念有写日记的习惯，并非在纸笔上记录，而是在微博的个人号里，有个倾诉的树洞。 会把那天发生的事，当时的感想发出去，反正小号没几个人关注，浏览量寥寥无几。 无敌暴龙战士：【今天又惹女神生气了[哭哭]，上班做奴才，回家做丫鬟。】 配图是晚霞时刻，从客厅的全景窗朝下望的湖景。波光粼粼的湖面被风吹皱，白鸟迅疾掠过，远处的日落像流油的咸鸭蛋黄。 意境唯美，她可真会拍。 以开玩笑的口吻发牢骚，点击发送，再次刷新，果然收获不到十位数的观看次数。 白念倒是不在意这个，她比较在意的是，那个经常来踩自己个人主页的无名氏。 昵称是初始id，头像也像微信注销后的白底小人，进入这人的主页，一条动态都没点赞或发送过。 如果是机器人，断不会时不时看自己动态，她一眼认定，这也是某个人的小号，说不准还是现实生活中的熟人。 没和自己有任何互动，这种被视奸的毛骨悚然让白念起了身鸡皮疙瘩，她翻个身，正要把小号拉黑，微信聊天框弹出一条消息。 何坤：【消气了没[勾手指]】 一见到这人，白念气不打一处来。之前为了存留证据好为以后开脱，她留着对方的微信号没删。 翻了个白眼，她打算无视，正要给何坤设置免打扰，对面的仍旧不死心。 何坤：【不是你还没消气呢？发什么癫。】 何坤：【说好了苟富贵勿相忘，现在和人结婚吃了好处，就不管兄弟了？】 何坤：【小心我把之前的通话记录都翻出来，告诉陈清影哦。】 最后一句话威胁意味十足，也让白念的动作一顿。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觉得喉头发紧。 她这么多天的努力，怎么会允许半路杀出来的小喽啰破坏？而且看书中描写原身的恶劣行径，这个何坤能和她厮混，估计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 不行！得先稳住这人。 白念：【你到底想干嘛？】 何坤：【嘿嘿，终于肯理我了？你在陈家过得怎么样？】 恶心的寒暄背后，那点心思几乎藏不住。白念压下心底的怒火，回了个“不怎么样”。 白念：【没事别找我，在忙。】 何坤：【你能有啥子忙的哦，不是过大小姐的日子吗？】 不想在夜晚的私人时间和这种烂人扯皮，她发送“睡了”两个字，立马退出聊天框。 浑身过电似的炸毛，和何坤聊完，感觉微信都不干净了。 这一晚，白念没睡好。 以至于第二早起来，步伐像踩在棉花上似的飘忽不定。眼中拉满红血丝，面色发白。 她昏昏沉沉走出卧室，意外在客厅看到陈清影。目光瞥向墙上的挂钟，黑白调的时针已经指向十点。 女人裸露的肩膀披了件长巾，起伏的胸.前袒露大片肌肤。长发被挽在腰后，双眼正狐疑打量白念。 “你起迟了。”陈清影拿起刚泡好的柠檬水，沉重的鼻音让人会误以为受了委屈。 看样子她也刚起床。 白念捂住嗡鸣的太阳穴，含糊两句：“哦……我忘记起床做早饭了，不好意思。” 她以为对方这句话是埋怨无饭可吃，于是朝卫生间走去，准备洗漱。 都怪昨晚的何坤，让梦里都是被陈清影拿刀指着的画面，她可不想被知道以后，重蹈覆辙。 还有那个无名氏！ 白念在心中大声控诉，表面不动声色。 耳边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脚步声带来的迷迭香由远及近，下一刻，下巴被人托住，朝陈清影所在的方向微微挪动。 猝不及防对上那双明亮的眼，她心漏跳半拍，而陈清影恰到好处收手，在看不见的地方，轻微碰了碰触及的双指。 “昨晚没睡好？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omega的嗓音磁性温和，带着点撩拨人的媚。 这是陈清影第一次主动凑近，白念激动得涨红了脸。未等她发话，就见陈清影轻蹙眉头，像在反思。 “还是怪我昨夜说了你？” 她指的是站在卫生间外递浴巾的事。 “不会不会，我没放在心上的。”若有似无的女人香勾得白念快晕过去，她整个人熟透了似的，连忙为陈清影开脱，生怕她因此自责。 白念本身就不是内耗的性子，加上对象是陈清影，千错万错，兜兜转转还会绕到自己身上。 “算了，快来吃饭吧，我叫了客房服务。”没揪着这事不放，陈清影露出礼貌疏离的笑，走到餐桌前。 白念这才看到餐桌上摆放七八碟菜，一眼望过去，全是法式鹅肝，葡萄酒炖牛肉…… 从来没用过如此奢侈的早餐，她坐在习惯的座位上，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弥漫着纸醉金迷。 虽然已经临近晌午。 叉起一小块牛肉放入嘴里嚼着，她见陈清影依然在喝柠檬水，疑惑来了句：“你不坐下和我一起吃吗？” “不了。”陈清影婉拒，绕过餐厅坐在沙发上。 这里光线很好，太阳升起时会笼住，连茶几中央细口瓶插放的鲜花都色泽缤纷起来。因此，她钟爱在这里办公或娱乐。 望着几乎没动过的早餐，白念心念微动：“这些……是给我准备的吗？” 毕竟陈清影对吃没什么追求。 “是。”简短的一句回答，轻易牵动白念心底的雀跃。 让陈清影为自己花心思，对她来讲实在难得。在脑海里把自己夸了好几遍，来肯定她的攻略成果。 “对了，今天怎么没去工作？”白念喝了口汤，定定看着陈清影的侧脸。 “没有我的戏份，与其在外面晒太阳，不如花时间做其他事。”对方回答，把工作填满生活，于她而言是日常。 反正白念无法理解，也不能共情。她的理念无非是人生不过三万天，快活一天是一天。 和昨天相比，陈清影的态度要好上些，具体说不上来。尽管笑意仍然不达眼底，白念认为，她对自己更耐心了。 话也多。 她喜欢陈清影陪自己说话。 “对了，和你商量件事。”陈清影合上手中的杂志。 每次有人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说同样的话，白念就会没由来紧张。她稍微坐正，双手乖巧搭在膝盖上，隔着玻璃打量陈清影。 看出她的不自在，陈清影轻笑：“别紧张，对你来说，姑且不是坏事。” 白念松了口气，刚才听那语气，还以为又要离婚。 “之前，我给了你一张银行卡。”对方口吻平淡，哪怕两人明面婚姻协议实际包养关系，她都能若无其事讲出来。 提到这个，白念就想到自己穿书第一天晚上，在桥洞下徘徊了三个小时，从洲际酒店辗转到老破小宾馆的事。 “银行卡我解开了，里面的钱你随便用……”陈清影语气顿了顿，倏然展颜，“你帮了我不少忙，这点钱算是补偿。” “为什么这么突然？”白念咬了下筷子，想不通究竟哪一环让陈清影做出如此大的让步。 是陷阱吗？还是…… 她也想坐拥万千财富，但也得有命花呀！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不得不警惕对方又在憋什么坏水。 虽然白念认为，自己在陈清影的心目中连她家助理都比不上。 omega陷入沉思，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你手艺不错，又会照顾人，上班怪可惜的，何必吃苦？” “陈家再不济，哪怕是个赘a，也不会擅自亏待了人。” 这个原因让白念信服，想到昨晚发的牢骚，她心中窃喜。 真是瞌睡了送枕头，但是，她必须要三番五次矜持推诿，来证明自己不是爱慕虚荣的人。 “照顾陈小姐是我的义务，没有什么亏待不亏待的。”白念说出一番自己都认为虚伪的话。 全天下的老板要是能有陈清影一半自觉，时时反思，哪里会缺任劳任怨的打工人？ 陈清影没说话，白念这才注意到那双狐狸眼紧锁自己。对方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不想要？” “要！”白念脱口而出。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怎么可能不要？ 丝毫不意外她的回答，陈清影鼻腔发出一丝轻哼，脸上倒是写着愉悦，白念的坦率莫名让她生不出反感。 她卷起杂志，拿上茶几的手机，径直朝卧室走去。没过多久，白念收到一条来自银行的短信。 连忙打开软件，看到上面一连串的零，胸腔的心脏激动得要跳出来，最近的一笔转账，正来自前五分钟。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就算勤勤恳恳再干三代，也不及里面的一半。 以前白念曾问过自己，暴富的第一件事做什么，她的回答必然是辞职，从此环游世界，浪漫红尘过潇洒生活。 这种想法的转变是在穿书后，见识过原身衣柜里昂贵的品牌，她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缺。 而且，抛开在报社忙碌的生活，白念觉得，拿起相机记录生活中的热点，不是件令人排斥的事。 何况结交云宁这个朋友。 忽然明白暴发户的心情，哪怕一.夜成名，依然是劳碌命，和陈清影这种大户出身…… 不对，她似乎也挺爱工作的。 意识到工作和财富没有必然联系，白念释然了。 直到一通电话打过来，她的幻想彻底化为泡沫。 盯着备注上的何坤两字，她不禁头痛。 19、揭发 中秋节前后几日，雨淅淅沥沥下着。细密的雨丝像蜘蛛网，粘连在玻璃上，由远及近蒙上一层水雾。 连续多日下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水腥味，白念心情无端烦躁。 何坤最近联系得很频繁，甚至渗透到她的生活，整日整夜睡不好觉。 是的，她被敲诈了。理由是如果不给钱，两人之前密谋的一切，对方都会呈给陈清影。 原身的黑锅，精准无误再次扣到她的背上。 她本不是乖乖任人拿捏的性子，但现阶段，自己和陈清影关系刚有所好转，不能出任何纰漏。 截图所有聊天记录，她一咬牙，从自己的工资卡里转账。 白念：【[转账]】 白念：【够了吗？别来烦我。】 解冻银行卡以后，白念手头还算富足，但不意味着自己能够大方地分给何坤。 更何况，这都是陈清影的钱。拿这些钱去堵住蛀虫的嘴，滋味并不好受。 每当脑海浮现男人恶心贪婪的嘴脸，她就一阵反胃。 只要回s市，她就要当面和这个男人对峙。 何坤：【[转账已接收]】 何坤：【嘿嘿，白老板大气，发财还不忘兄弟！】 谁跟你是兄弟，姐可是女人。 点进两万的扣费提醒，白念心抽抽地疼。依照对方花钱大手大脚的性子，估计要不了几天，又要重蹈覆辙。 而且每一次的要挟数量都比上次要多几千，像在试探白念的底线，被吃空是迟早的事。 得留存证据想个办法，绝了后患。 白念：【有多远滚多远。】 她刚把这条消息发出去，门口输入密码的声音陡然响起。于是手忙脚乱熄灭屏幕，故作板正坐在岛台前，打开文档乱敲一通。 好在陈清影没察觉端倪，把东西放在门口的木柜上，朝厨房瞥了眼。 “在忙？”她走过来，香水味几乎顺着舌尖让嗅觉失灵。 白念佝偻着背，像只缩脖子的鹌鹑。她连忙打开最近文档，假装帮云宁润色稿子。 omega擦肩而过，她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酸奶。揭开上面附着的膜，仰头喝起来。 光滑白皙的脖颈隐约颤动，浓密乌黑的卷发循着她的肩膀缓缓垂落，长睫半合，在察觉到白念的视线时，用余光瞥了眼。 不算正经的对视，但白念感受到对方肆意的打量，忙不迭掩饰。 身旁高脚椅被拉开，信息素混杂洗发露的清香幽幽传来。陈清影随意搭着腿，指腹摩挲杯壁的水汽，在上面按出一个个规整的指纹。 如果说白念的性格像风，无形却无处不在，那她给人的感觉更像外面淅淅沥沥的雨。 绵延不绝又沁人心脾，只有仰脸才会感受触及肌肤的些微凉意，搅浑心上的平静湖面，荡开涟漪。 白念从不怀疑外界对陈清影的评价，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国民女神，无论长相，气质还是演技，都无可挑剔。 “你喷香水了？”陈清影突然问了一句，拉回白念飘远的思绪。 女人扬起脸，像要用嗅觉抓住若隐若现的清爽气味。像香水，却又没有那股浓烈的燥意。 白念不大爱拾掇自己，平时把宽松舒适的衣服往身上一套，连妆都不化，更别提喷香水。 “啊？没有啊。”她抬起手，猛地在上臂吸了一口。 除了洗衣液残留的淡淡香气，其它什么都没闻见。 “可能是下雨天的味道吧。”白念解释。 陈清影没多问，只是懒懒地用手弹着玻璃杯，发出闷实的动静。 不同于白念手的骨节分明，omega的手秀气纤嫩，一看便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陈小姐，洗澡水放好了，快去冲一冲吧，雨天别冻感冒了。”她见女人提香红的衣领洇上几点深色的水渍，料想在外面淋了些雨。 自从解冻银行卡，她和陈清影之间的相处模式不再是高低位，虽然白念仍喜欢做照顾人的一方，至少未处于下风。 她发现，对方不仅不排斥，甚至会开始征询自己的意见。 是个好兆头。 嗡嗡—— 话音落下，搁置在电脑旁的手机持续响着，有人给白念打电话。 陈清影撑着桌面起身，扫过黑色的手机壳，什么都没说，拿起浴巾起身。 等卫生间的门合上时，白念赶忙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备注，果然是何坤打来的。 哪怕设置免打扰，语音通话依然没法屏蔽。她对这一鸡肋功能深恶痛绝，幸好陈清影没看到什么，不然自己可就惨了！ 心抑制不住乱跳，她按下红色的拒接键，手指气得要在屏幕上划拉火星子。 白念：【大哥，你到底要干嘛？有事直接说行吗，我也有自己的事。】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太难受了，像在翻涌海浪中溺水的人，无论怎么扑腾，都抓不到浮木。 偏偏自己在n市，等回去，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和何坤当面谈谈，不能再放任他继续敲诈自己。 何坤：【手头的钱花完了，再转点过来呗？】 这句话让白念气血翻涌，她朝上划拉，十分钟以前，两万块刚转过去，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白念：【你滚。】 老好人的形象深入人心，即便发怒，对面依然嬉皮笑脸，没当回事。 何坤：【别这样啊，做兄弟一场，我刚和朋友打了几把牌，这钱进别人的袋子，我也不想的啊。】 白念：【我没义务填你的无底洞，别再联系。】 果然，对方再次搬出牵制白念许久的说辞。 何坤：【这就不够意思了吧，当初你能进陈家，我也是出了力的，这会儿落井下石，我告诉你，没门！】 何坤：【我们的聊天记录，连你迷晕陈清影的致幻药，都是从我这里买的，我这儿还有购物单据，你想怎么抵赖？】 何坤：【真当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呸，老子在你身上抽不出血，我就找陈清影要！看她们陈家要名声不要！】 白念：【你敢！】 最后一句话彻底惹怒白念，她气得浑身发抖，指节打着颤，连续误触几次，都不能平复心情。 刚要关机，缓和的风酝酿潮湿的水汽，浓郁的香气自臂弯处传来。下一刻，柔荑蜷起，轻而易举勾过她的手机。 “哎，别！”白念伸手想捉住，奈何陈清影的气场太过强烈，只是对上那双眼，她立马讪讪住手。 刚出浴的水珠浸软女人身上的凌厉气质，浴袍堪堪落在大.腿根旁。陈清影顺势靠在沙发靠背上，略弯下腰，手肘撑在两侧，专注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 锁骨以下是敞开的v字领，像水滴的漂亮形状隆起起伏饱满的弧度。 白念的注意力集中在陈清影的脸上，时刻观察她的表情，认命闭上了眼。 完了。 不知道看完聊天记录，陈清影会是什么反应。恨不得将自己挫骨扬灰，以此泄愤，还是直接放出证据，报警抓她…… 根本不敢想。 白念的心底掀起一股疾风骤雨般的浪潮，七上八下的心如礁石上撞击的水沫星子，拍打后又被淹没。 无论怎么解释，陈清影都不会信的。 一定是这样的。 在安静的客厅里，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转动，衬得呼吸声渐重，身旁的人存在感极强，从淋浴间带起温热的水汽，盘踞在头顶的威压迟迟不下。 陈清影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刚洗完澡，她的唇色泛着妖冶的红，唯独眼眸淡漠。 整整过去近五分钟，在白念如坐针毡这段时间，怀中突然被扔入一个手机。 陈清影双手抱臂，站在沙发靠背后。 “解释。” “我……”喉咙滞涩，白念抠弄微微发烫的手机壳，“陈小姐，对不起。” 脑海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阴影笼罩着她，陈清影似乎离她更近些。她手托腮，目光在白念脸上游移，吐出一句话。 “白念，你好大的胆子。”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依然又软又媚。 “用我的钱，去养外面的男人。” “没有！那是我自己的钱！”白念连忙反驳，意识到情绪太过，心虚撇眼，“那都是我上班的积蓄……你的钱，我是打算讨生活的……” 她还没良心泯灭到用陈清影的钱做封口费，太不地道了。当然，要是被何坤敲诈下去，迟早会身无分文，不得不用那张银行卡。 转账记录，也会被陈清影看到。 这也是白念火急火燎的原因。 alpha的眼神湿漉漉的，像犯错的委屈小狗，时不时觑着自己，观察她的脸色。 落入陈清影眼中，一时心绪复杂。 “嗯。”她敷衍应付了下，再次不吱声。 见陈清影沉默，白念斟酌词句，一字一顿道：“我其实，是想向您告发他的。” 任谁听到这种拙劣的借口，都会认为自己被耍了。可陈清影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阻止；“说下去。” 白念煞有介事，再次搬出她油嘴滑舌的一面：“陈小姐，我想改好，已经打算拒绝他了，可这小人！” 说到激动处，她情绪跟着愤慨起来，“居然想要挟我，还说要败坏陈小姐的名声。” “我看不下去，才把钱转过去，企图封口。” 白念绘声绘色讲了一大堆，发现陈清影的眼底浮现几分兴致，收回自己手舞足蹈的劲儿。 “对不起，陈小姐，我知道错了。”她双手握在一起来回搓弄，显然处于害怕不安中。 滑跪来得过快，从陈清影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发顶。 她饶有兴味道：“投名状啊？” “呃……”白念卡壳，摸了下鼻头，“算，算是吧。” alpha毛绒绒的碎发在暖黄的灯下被染得金黄，随着动作左摇右晃，让她联想到忠诚又温顺的大狗。圆圆的杏眸怯生生垂下，眼神乱瞟，又透着几分小聪明。 陈清影没戳穿她，眼角染上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温吞的嗓音喑哑勾人，用仅两人听见的声音喃喃道。 “你果真不是她。” 不是疑问，是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