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凶猛》 第1章:重生童养夫 “嘤嘤……” 恍惚间,林淼听到一阵女子“抽泣”的声音在耳边断断续续的回荡着,又似有那么一点儿听不真切的感觉。 自己不是都已经死了? 怎么还能听到哭声,这莫非人死了后,还真的能变成鬼魂短暂存活于世不成? 问题是,这是谁在哭自己? 自己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亲人了。 林淼努力的将两片沉重的眼皮儿撑开一条缝隙,伸手支撑起身子,探出账慢来,这是三架木梁的屋顶,身下是一张矮床,四条腿儿。 身上盖着一条粗蓝布的棉被,很薄,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儿。 床头一盏铁制的油灯,造型像是个少女双手托起的碗,灯火如豆,只照的床头三尺之地。 支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才发现,这绝不是自己所属的那个高科技发达的世界。 屋内的摆设也很简单,一座梳妆台,铜镜造型很古朴,靠窗还有个花木架,上面种植不少花草,但看上去已经数日没有打理了,地面很干净,棉被药香中混杂着一丝淡淡的少女幽香。 哭声是从外头堂屋传来的。 林淼掀开薄被,从床上下来,掀开布帘,探头走了出去,眼前这一幕令他顿时傻眼了。 外头的确是正堂,只是这正堂中现在被布置成了一座灵堂,大写黑色的“奠”字,挂在正中。 一口黑色的棺材上书金色大字“先考孙公思淼之灵位”,刺的有些晃眼,这明显不同于汉字的一种文字,他居然能一眼就读懂了。 供桌上摆放一些贡品,一盏长明灯,还有那香炉之中一柱冉冉升起的清香。 棺材前的蒲团上跪着一个身披重孝的少女,少女嘤嘤切切,哭的梨花带雨一般,甚至凄惨。 这是,幼薇师姐? “爹爹……” 林淼忽然感觉一阵头痛欲裂袭来,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从脑海中涌现出来,好似脑袋中有什么东西挤出来似得,胀得疼。 片刻后,疼痛稍缓。 这具身体也叫林淼,六岁之前的记忆很模糊,他被清平镇,也就是他现在所处的镇子的草药郎中孙思淼收养,如今十年过去了,他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男孩,变成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 而眼前跪着的少女是师父唯一的女儿,孙幼薇,也是他的未婚妻,今年十九岁,比他整整大了三岁。 女大三,抱金砖。 蛮好的。 确切的说,孙思淼收养他,有两层目的,第一,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将来可以继承他的衣钵,不至于断了这一脉传承,第二,他只有一个女儿,想要给孙家延续香火,就得入赘所以,林淼其实也算是孙家的童养夫。 原本再过两年,等林淼十八岁,去府城杏林院考上见习医士后,老孙头就打算让她们完婚的。 入赘孙家,为孙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但是天不遂人愿。 老孙头忽然就这么死了。 算日子,明天就是头七。 “师弟,你醒了?”少女听到门口的动静,一抬螓首,看到了依门站立的林淼,哭的红肿的眼睛中透着一丝浓浓的关切。 林淼望着这张因为悲伤而梨花带雨的脸蛋,这少女完全长在他的审美之上,缟素的内衬,天鹅白一样的脖颈,秀美绝伦的脸上,水汪汪的眼眸中隐隐一丝难言的悲切,布衣钗裙,浆洗的有些发白,瞬间就激起了他内心的那一种保护欲望! “师姐,我,我睡了多久……”林淼开口问道,在家里,他都习惯这么称呼孙幼薇的。 这以后就是自己漂亮小媳妇了,林淼吞咽一下口水,刹那间似乎忘记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的过去了,反正都已经死了,过去的都结束了,现在应该面向未来。 活着的时候没能做上一回真正的男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想到死后,这机会不就来了。 不过眼下这具身体年纪似乎小了点儿,才十六岁,得再长上两年再说,好像本钱还不错。 “父亲过世,师弟伤心过度,连日来操持丧事,不眠不休,吃的又极少,今儿一早突然晕倒了,到这会儿,睡了七八个时辰了……”孙幼薇说到这里,忽的脸上忽然一白,脸色变得特别不正常,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难道是低血糖? “师姐?”林淼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了孙幼薇,原主的记忆中,孙幼薇自幼患病,动不动就咳血,情况时好时坏的,义父孙思淼不但亲自为其诊治,还曾前往州城请高级医师诊治,但结果都不是很理想,只能维持和控制病情。 久病成良医,林淼过去虽然没有行医资格,可为了他自己的病,不知道走访过多少老中医,算是自学成才。 其实他的医术早就超过很多行医数十年的人了,奈何他的身体无法考证,不能行医。 伸手很自然的一搭上孙幼薇的右手腕,他立马眉头就皱了起来,自己这未来媳妇儿身体可真是相当糟糕呀! 脉细沉,浮散不敛,阴损及阳,这个趋势下去,只怕不久就要病入膏肓了。 这是典型的损证,但距离痨证已经只剩下一步之遥了。(作者胡编的,脉象别当真的看) “师弟,别这样,我们还没成亲……”孙幼薇倒在林淼怀中,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红霞,显然是有些接受不了自己跟林淼如此亲密的搂抱。 “师姐,师父在早已把你许配给我,你迟早是我的人,早一点儿,晚一点儿有什么关系?”这一世林淼不在手无缚鸡之力,十分霸道将孙幼薇一把抱起来,朝房间内走去。 这丫头看上去个子不矮,却一点儿都不重,感觉也就七八十斤的样子,托在手上,轻飘飘的。 林淼这具身体虽然年纪不大,可常年习武,自然不觉得有多重了。 孙幼薇一时间有些呆住了,林淼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拘谨守礼的,今儿个怎么变得如此主动了,尤其是那瞧自己的眼神还带着一丝侵略性。 这柔弱无骨的绝世美人儿,还是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的唯一的亲人,林淼又怎么会舍得让她香消玉殒呢? 上一世,他空有一身绝顶医术,无法自救不说,也碰到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同病相怜,然而对方错过了最佳救治的年龄,最后人力乏天。 这一世,他不想看到这样的悲剧在自己面前再发生一次。 当大夫的,要灵活变通,尤其是真正有本事的大夫,最擅长的就是就地取材。 老孙头是医士,虽然医术并不算高明,但家中常备的草药还是有的,还不少呢,可见时常进山采药。 孙幼薇的病在肺部,肺属金,而水又生金,肺由与大肠互为表里,肺病的人,肠道必然也有问题。 所以林淼取百合三钱(野百合更佳),生地一钱半,白灼、丹皮各一钱,贝母,五味子,各半钱,然后以血余炭为药引,煎服! 此方可清肠热,泄肺火,固本。 一剂汤药灌了下去,孙幼薇感觉有些困倦,不自觉的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父亲亡故这段时间,家里就她跟林淼,她又是唯一的女儿,身后事必须由她出面。 林淼这个原主也不过十六岁,就是个老实孩子,啥也不懂,结果,还被自己给穿越夺舍了…… 不对,原主才十六岁,身体并不像是早夭之象,他的死有蹊跷! 今天早上,在灵堂,他好像看到一个人,但现在想不起来了,他伸手摸了一下后脖颈。 在肩井穴附近摸到一个细小的针眼。 以他手指头敏锐的触觉,可以确定,这就是一个针眼。 自己这穿越好像并不简单。 PS:看到这里的童鞋,还请动一动发财的小手,帮我点个收藏,新书起航,亟需大家的支持。 第2章 :病秧子师姐 原主留给他的记忆并不多,大多数都是跟师父孙思淼和师姐孙幼薇在一起的生活的点点滴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稍微单调了些。 这家伙的人生也太无趣了点儿吧。 诚然,师父对他的好,悉心教导他学医,师姐天生丽质,兰心质慧,待他也是如同亲弟弟一般…… 他并不想被当做弟弟,但从未向师姐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他内心是有些自卑的,觉得自己配不上师姐。 这一点现在完全不存在了。 再来说师父孙思淼的死,起因是一起医疗事故。 清平镇上有户人家,户主叫黄三儿,在田间劳作的时候,突然晕倒口吐白沫,家中人赶紧将人抬送到孙家草堂医治。 孙思淼检查后,又根据病人家属的描述,判断是天热中暑症状(时正盛夏季节),于是开了一副解暑散热药,水煎服。 谁知道,这病人拿了药回去,煎服后,没等到第二天就死了。 病人家属不依,当即就一纸诉状将孙思淼告上官府,罪名是:庸医误诊杀人,要求偿命! 孙思淼闻讯,顿时急怒攻心,感染风邪了。 林淼推断应该是:中风。 他记得孙思淼给黄姓病人开的方子,确实是针对中暑症状的,他不清楚病症,不敢说方子下的对不对症,但这方子是肯定吃不死人的。 这就奇怪了,病人怎么会当天夜里就没了呢? 药如果吃不死人,那就可能是误诊了,病人或有其他疾病。 误诊的话,即便没吃孙思淼看的药都可能死人的。 可问题是,人都死了两个月了,还入土为安了,如今师父也因为这起医疗事故送了命,想要查找真相太难了。 这就成了一桩糊涂公案了。 但是,孙思淼的死并没有让这家人放过孙家,黄家眼见无法要求让人偿命,改要求赔偿损失。 人死了本就可以一笔勾销,但黄家在镇上是大姓,宗族势力很大,官府也畏惧三分。 因此判了孙家赔偿死去的黄三儿一家三百两纹银。 孙思淼行医治病,乐善助人,加上家里还有个身体不太好的女儿,并无余财赔偿。 唯一值钱的就是这“孙家草堂”了。 而黄家过去一直想要买下这“草堂”来扩建自家的祠堂,但孙思淼就是不肯卖…… 然后就出了黄三这档子事儿。 如今,过了孙思淼头七,拿不出钱的话,就要把“草堂”赔给人家,他跟师姐就要无家可归了。 这种开局,还真是没想到。 肚子忽然“咕咕”的叫了起来,这自己“睡”了一天,啥东西没吃,刚才又给师姐熬药,终于想起来自己饿了。 这一个医师的家,再穷也能找到点儿东西吃的。 缸里还有些米,林淼喜出望外,淘洗了之后,又加了些红枣,桂圆之类的补气血,安神的食物。 食补比药补好多了。 生火,熬粥。 一个时辰后,粥熬好了,盛在一个陶罐里,然后端上,再一次来到大厅正堂。 给续上一炷香。 回到房间内,看师姐孙幼薇睡的正香甜,林淼上前仔细端详,长长的睫毛,弯弯的刘海儿,就跟画中的仙女似的,真是漂亮。 尤其是眉宇间那淡淡的愁绪,真是让人心疼。 “师姐,师姐……”轻声呼喊。 嘤咛一声。 感觉有人叫她的孙幼薇睁开双眸,看到林淼一双眼睛距离她只有三寸,惊吓一声:“师弟,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师姐,你真好看。” 孙幼薇闻言,脸颊一下子滚烫起来,这个师弟可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轻佻的话,她有些脸皮薄,承受不住,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时间气氛不由得有些尴尬。 “师姐,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熬了粥,起来一起吃点儿吧。”林淼很自然的,伸手过去,托住孙幼的后背,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粥,怎么这么香?” 师弟煎药都比别人苦三分,这厨艺就更不行了,怎么会突然变得这般厉害了呢? 林淼一掀开陶罐上的盖子,一股香甜的味道瞬间就扑面而来,把孙幼薇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过去了。 “我在熬粥的时候加了些药材,熬成这一锅药粥,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林淼一边解释,一边给她盛了一碗。 “你熬粥还加了药材?”孙幼薇吓得不轻,她有过惨痛的经历,上吐下泻差点儿送掉半条命。 “不,不可以吗?”林淼愣了一下,药食同源,这不是常识吗? “师弟,药是药,食物是食物,千万不可混在一起的,会吃死人的!”孙幼薇严肃的告诫道。 “谁说的?” “爹说的,你忘了有一次你熬汤加了什么,我跟爹吃的上吐下泻,就特别告诫过我们,你忘了?”孙幼薇问道。 林淼愣了一下,记忆里搜了一下,还真有这么一段往事儿,这是他对草药特性一知半解造成的误会。 不过,这个世界的医术还真是跟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师姐,要不然我先喝,我喝了没事儿,你再喝?”林淼说完,先自己尝了一口。 孙幼薇闻言,很是感动,眼眶瞬间红了,忙道:“师弟,师姐这病反正也好不了了,倘若喝死了,你就将我跟爹葬在一起。” 看着孙幼薇一副“将死不远”的模样,林淼心里暗叹一声,这“无知”真是害死人呀。 一碗香甜的药粥喝下肚,孙幼薇不但感觉没有感到一丝中毒的异样,反而感觉胃中暖暖的,一股暖流更是流向四肢百骸,瞬间驱散了体内的寒冷,舒服的很。 许久没有这么舒服了。 尤其是胸口,以前总觉得压着什么东西,现在感觉松多了,而且,她这才发现,从她服下林淼熬的药汤睡下后,到这一会儿居然没有怎么咳嗽。 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师弟,你给这粥里放了哪些药材?” 说实话,他这个徒弟在师父孙思淼眼里算是笨的,而师姐孙幼薇的在学医上的资质要在他之上。 平常孙思淼教授学医,十句他能领悟一句就不错了,而师姐不但能听懂,还能举一反三。 孙幼薇是女儿身,即便是学医,考医士比男子困难很多倍,若是想要开设医馆,行医,那就更难了,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 “就是寻常的红枣,百合,枸杞,沙参之类的。”林淼随口一说。 “分量呢,每一种是多少?”孙幼薇激动的问道,任何药方都是有一定的定量的,可不能随意搭配,这是前人用生命总结出来的经验。 因此,这个世界每一个药方都是千锤百炼,由医师代代传承下来的,不得擅自更改的。 “这个,我没留意……”林淼还真被问住了,这些东西,他是随便抓的,根本没去管用多少,跟着感觉走的。 孙幼薇差点儿翻白眼儿,这么好的食方就这样没了,须知这种吃了能治病的食方很珍贵的,一般人也吃不起。 当然,是不是食方可不是你说是就是的,需要经过官府评估,认定后才能确定其真有效果,才能被定为食方。 一旦被定为食方,不管是公开还是自己经营,都有数不尽的好处。 食方的评定早已被朝廷御药局、杏林院以及各大医学世家给垄断了,但凡有新的食方诞生,必定是出自这些宗门和机构,山野药师根本没有机会。 哎,自己也是多心了,师弟秉性纯良,哪里知道这些。 自己怕也是时日不多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爹呀,你这一走,女儿怕是很快就要去陪您了。 忽然感觉腹部一阵蠕动,孙幼薇红着脸道:“师弟,你出去一下,我要出恭。” “师姐一个人行吗?” PS:求收藏和追读! 第3章:目标,搞钱! 呼! 一股冷风忽然吹进了灵堂。 一下子钻进了林淼的衣领之中,单薄的衣服,冷的他不由的哆嗦了一下,这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 回首瞄了一眼,那供桌上长明灯的火苗“扑腾”了几下,差点儿给吹灭了,这火一旦灭了,那亡人就没办法找到回家的路了。 这大晚上的,凄凄冷冷的,怪渗人的。 “爹,是您回来了吗?” 起身冲出门外的师姐孙幼薇这一声叫喊,吓得林淼不由的一哆嗦,难不成这个世界真有“鬼怪”之类吗? 来的时间太短了,还不太了解这是个怎样的世界。若真有神鬼之事,还要先适应一下。 原主林淼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徒,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可以说见识相当有限。 这人死了,还留在阳间一口气,他心中挂念家中的亲人,在去地府投胎之前,是要回来看看的。 俗称:回魂。 刚才那一阵风还真有点儿阴魂回归的意思。 原来他确信这些都是迷信,是古人自己杜撰和凭空想象出来的,其实牵强附会一些自然现象而已。 但师姐这一嗓子喊的,冷风拂体,他又有点儿不确定了,毕竟这不是他的那个世界了。 等了一小会儿,门外没有一点儿动静。 风似乎停了下来。 师姐还在哭着喊着师父,这么小的年纪,就没了父亲,谁不伤心? 这师父的魂魄不会是真回来了吧? “师姐,要不咱还是进屋吧,外头太凉,小心你的身体。”林淼壮胆走了出来,他毕竟是纯阳之身,诸邪避退,赶紧拿了一件衣服给孙幼薇披上,将她从门外拽了进来。 她这个身体,再外感风邪,那就麻烦了。 “咦!” 就在他一手挽着师姐的胳膊,一手挽着那盈盈一握的柔软腰肢走进灵堂,忽然一道依稀不可闻的声音落入林淼耳中,再想仔细听时,却没有了声音,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就在这宅子里盯着他们。 难道真的是棺材里躺着的那位?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别吓我,我虽然占了你徒儿的身体,可也应该是他被人害了,我才得以借尸还魂。 若是以后有机会,这个仇,我会帮你徒儿报的,你女儿,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的。 保证养的好好的,吃不不愁,再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林淼心虚的在心中默念着。 看孙幼薇没有任何反应,便低了一下头,不打算多事儿,免得自己吓自己。 感觉似乎好多了。 “师姐,我睡了一整天了,这下半夜,我来守着吧,你去休息吧。”林淼扶着孙幼薇进房道。 这个时候应该是他这个男人来扛起这个担子了,也是他表现的时候。 孙幼薇点了点头,家里就剩下她跟林淼了,最多还有一条老狗,拴在外面,也是半死不活在不住的哀鸣。 林淼披麻戴孝跪坐在灵柩前,一边烧着纸,一边思考自己的未来。 这开局属实有点儿难,系统是不指望了,有也好,没有也好,日子总得过。 起码给了自己一个漂亮小媳妇儿,这在自己那个世界,师姐这样的绝色,那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她这身体。 这不重要,他的医术都调理不好的话,那这世上估计没有人能做到了。 哎! 明日一过,他跟师姐就无家可归了,这草堂被狗日的县尊判赔给黄家,除了自身的衣物和装着师父的棺椁可以带走之外,其他的都得留下来。 除非他能拿出三百两纹银赔给黄家。 问题是,整个草堂都拿不出一两银子来…… 一天之内从哪儿搞这么多钱? 师姐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想当东西换点儿钱都没机会。 除非去偷,去抢。 问题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哪找一个合适的目标? 即便是搞到了钱,又如何交代这钱的来历,这就好比一个穷鬼陡然暴富,谁不怀疑这财富的来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财富没有匹配的能力守护,终将是一场空。 黄家人明明是冲着师父留下医庐这块地来的,自己原身的死却有些蹊跷,自己醒过来后,他偷偷给自己把过脉,确实有曾经中毒的迹象。 下毒的人是谁? 师姐! 不可能,师父一死,师姐在这个世上就剩下他一个亲人了,而她一个病秧子,若真是外头有了人,想要除掉自己这个绊脚石,着实没必要在父亲死后还没过头七的日子里动手。 而且原来的林淼性格很木讷,基本上对孙幼薇言听计从,如今师父死了,婚约这件事,她不提,估计林淼也不会主动提的。 因为在林淼心里一直有些自卑,认为自己配不上师姐。 他怀疑任何人,都不能怀疑师姐。 觊觎孙幼薇美貌的人大有人在,若不是因为她一直患病在身,孙家这提亲的门槛儿早就被人踏平了。 也因为这样,才便宜了林淼。 虽然是有婚约在身,但孙幼薇能否活到跟他拜堂成亲的那一天,都还不好说呢。 府城医馆的名医蔡晋给孙幼薇诊治过,如果以珍贵的丹药服下的话,或可痊愈。 但是“灵丹”别说府城没有,就是京都王城,也不过偶尔有一颗出现在拍卖会上,价值数万金。 所以,若无灵丹的话,孙幼薇活不过二十岁。 如今孙幼薇已经十九岁了,比林淼大三岁左右,当然,林淼实际多大,把他捡回来的师父孙思淼也不清楚,只是比照同龄孩子身高做了一个估算,他的生日也是被捡回来的那天。 林淼这个名字的“姓”也是取自他是被从“林子”中捡回来的意思,“淼”是师父孙思淼最后一个字。 别说价值数万金的灵丹了,就是现在几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官府跟黄家沆瀣一气,底层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又能怎么办? 孙思淼还是官府在册的“医士”,医士官府允许设馆行医最低一级的大夫(百姓们习惯称呼为郎中),医士上有医师,大医师以及国手。 医士和医师,乃至大医师只需要达到一定条件,通过官府的考核,不断考核金评级自然可以授予。 这就相当于资格证和职称。 但国手则就不一样了,国手必须在某一领域有特殊能力和权威的,并且达到一定成就的,由皇帝册封才有的荣誉。 至于大国手,那数百年来也才出这么一位而已,而如今林淼所处的大璃朝,也不过区区五名国手而已。 国手地位尊隆,就算是皇帝也得以礼待之,这种关键时刻能救命之人,谁敢轻易得罪? 这个有些扯远了。 而林淼眼下要解决的事情。 第一,生存,一旦被黄家人从医庐赶出去,他和师姐将无家可归,还有师父的棺椁,若无停棺之处,明日就要下葬。 第二,往后怎么办,是继续留在镇上讨生活,还是带着师姐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不管怎么样,没钱怎么生活? 搞钱不是目的,目的就是为了搞钱。 第三,有仇不报非君子,不光是师父被冤枉的仇,还有,那暗中给给自己下毒的黑手也得揪出来。 不然,这么一条毒蛇,随时都可能从隐秘之处窜出来咬自己一口,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当然,还有师姐的病,这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就算对症用药,也得养上半年才行。 可以不用多珍贵的药,但得必要的药是要有的。 还要赚钱养家。 男人,就是要扛起一个家庭的重担。 先要把明天这一关过去。 这草堂好歹也是师父老人家留给她们的唯一念想,就这么给出去,他也是意难平的。 第4章:小镇做题家 原主的记忆里。 这师父孙思淼是十八年前来的这座边陲小镇,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带着一个还只会牙牙语的女儿来这边落户了。 男人用身上所有的财富买下这块地,建造了一座草堂,在此悬壶济世,并且抚养女儿成长。 师父的医术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他对病人是最认真和赤忱的,不论穷富还是权贵,都一样。 渐渐有了口碑。 镇子上无论谁说起这孙郎中,没有人不挑大拇哥的。 两年前,镇上迁徙了一个外来的家族,据说是因为得罪什么权贵,不得已西迁边陲,落户到了清平镇。 这黄家足足有几百人,家族中还有实力强大的武者,一到清平镇就占了草堂毗邻的大块土地,建造房屋,开荒种田,也曾带来过短暂的繁荣。 这个镇子从此就不清平了。 黄家人自幼习武,族中会武者众多,族长黄柏原更是在百合县武者中顶尖的的存在,从此黄家人在清平镇欺男霸女,强买强卖,巧取豪夺,很快就成为地方一霸,甚至跟县尊搭上了关系,清平镇无人敢惹。 镇上的百姓敢怒不敢言,而官府也不敢多管。 黄家虽然没落了,可毕竟没有一棍子被打死,朝中还有人暗中关照,现在只是被迫蛰伏,早晚有一天是会回去的。 但是,一个如同丧家之犬的权贵外裔被赶到边陲小镇,还如此嚣张跋扈,不知收敛,这也是取祸之道。 这要是他的对手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的话,就这一个理由就能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但也可能瞧不上这种随时就能碾死的蚂蚁。 黄家虽然不足为虑,但对现在的林淼来说,那可是没办法与之匹敌的庞然大物。 好汉不吃眼前亏。 当自己无能力抗衡时,那只能避其锋芒,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 当然,他也不会让黄家好过就是了。 一夜坐到天亮。 今天是头七正日。 有人上门吊唁。 黄家虽然霸道,却也不敢阻拦镇上的百姓来草堂吊唁孙思淼,毕竟孙思淼在镇上行医救人十八年,镇上几乎没有人家没有受过他的恩惠。 犯众怒的事儿,黄家再蠢也是不会做的。 第一个上门的居然是草堂斜对面的“豆腐”芸娘,今天的芸娘居然一身素服,未曾涂抹半点儿粉黛,眼睛还略显浮肿,似乎在来之前哭过。 芸娘是风韵犹存的俏寡妇,男人早在多年前就死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这个女人就一个人过,开了一间豆腐店。 说是克夫命,不然那丈夫怎么娶了她没几年就没了呢? 镇上的人就信这个,因此,纵然她貌美如花,却也没有哪个男人敢将她给娶了。 而芸娘的豆腐,清平镇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孙家的饭桌上,从来就没短过芸娘的豆腐,都知道三十岁刚出头芸娘看上了快年过半百的孙郎中,可惜,孙郎中一直不肯点头,是不是因为芸娘的克夫命不知道。 师父的身体其实挺硬朗的,若不是外因强烈刺激之下,他不会这么早人就没了。 两人在一起,倒也挺配的。 要是捣鼓一下,兴许能够给他添上一个小师弟或者小师妹。 或许,林淼此刻就该改口“小师母”了。 “芸姨。” 林淼与孙幼薇身着重孝一起迎客。 “薇薇呀,你爹这一走,可真是苦了你了……”芸娘见到孙幼薇,又止不住的擦了一下眼角。 芸娘给孙思淼上了一炷香,又鞠了三个躬,然后从随身的衣服口袋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到孙幼薇的手上。 “芸姨,这钱我不能要,您拿回去。”孙幼薇一看居然有五十两纹银,吓了一跳,这豆腐店每天的收入也就八九十文,一个月下来最多挣个两三两银子,这五十两银子,芸娘少说得花五年才能攒上。 这么大一笔钱,她受之有愧。 “芸姨能力有限,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你要是不收下,就是瞧不起芸姨了。” 孙幼薇显然对应付这一类的人情世故没有经验,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有些不知所措。 “师姐,芸姨一番心意,你就收下,以后,咱再还就是了。”林淼主动递上一句。 “师弟,这怎么能行呢,这可是芸姨多年的积蓄……”孙幼薇有些着急,再怎么穷,也不能拿别人的钱。 “芸姨,我跟师姐打算把师父的下葬后,离开清平镇去东山城生活,您要是不嫌弃的话,跟我们一起过去吧。”林淼索性越俎代庖道。 “你们要去府城?”芸姨吃惊的一声。 “嗯,换个地方,换个生活方式。”林淼想了一夜,大致把未来的路规划了一下,既然有一身超凡的医术,那就不愁没有吃饭的地方,清平镇太小了,府城的天地才更大,才有他施展才华之地。 况且,他若是想要行医,必须拿到行医资格证,就是要考一个“医士”的身份。 有这个身份,才能独立行医,否则,一旦就是江湖游医,野郎中。 而且就算考上“医士”,还得找一个医馆担任“见习”一年,才能拥有正式行医的资格。 而要考“医士”,只有去府城,两年考一次,必须是在官府登记的“医徒”才可以报考。 “师弟,你是要考医士吗?”孙幼薇吃惊的问道,林淼的水平,她这个做师姐的岂能不知道。 父亲生前跟她说过,若是她去考的话,通过笔试的几率大概只有五成,而林淼的话,一成都不到。 后面还有面诊,那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所以,起码要再等两年,等林淼十八岁的时候,让他去府城感受一下“医士”考试,然后让他认清楚水平和差距,三十岁之前能考上“医士”就是谢天谢地了。 现在去考,这根本就是自不量力。 “是,今年医士考还有三个月时间,我想去试试,体验一下。”林淼焉能看不出师姐心中所想。 只是试试? 孙幼薇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好高骛远就行。 “府城消费可不便宜,你们去的话,租房子,吃饭都要花钱的。”芸娘说道。 “我想开一家小吃店,专门做小吃的,可我跟师姐都没有开店经验,所以,想请芸姨帮我们。”林淼道,“这个店若是开起来了,我们给芸姨您四成的份子。” “小吃是什么?” “小吃就是一种零嘴,就是正餐之外吃零食,芸姨,豆腐也可以做成小吃的,我知道一些做法,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林淼解释道。 豆腐还能做成零嘴儿? 芸姨自从嫁人到现在也有十年了,丈夫活着的时候,把他所知道的技艺都教给她了,可还不知道这豆腐还能做成零嘴的。 就连孙幼薇,也是好奇的种子瞬间在心里生根发芽。 “我现在还不是医士,没办法给人看病,所以只能从别的途径赚钱。”林淼道,行医是有资格的,没有资格行医,抓到是要坐牢的,这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 不过,衣食住行是人们离不开的。 只要找准了一个赛道,把它做起来,就算挣不了大钱,那温饱问题是绝对能够解决的。 眼下,他们要的就是温饱。 至于考“医士”,只要师父留下的笔记不出意外的话,考察又以实力说话的话。 问题不大。 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毕竟曾经的“小镇做题家”不是徒有虚名。 第5章:“元亨”当 这事儿听上去有搞头! 至少芸娘听了后,眼睛都亮了,她这做豆腐的手艺是传承她那死去的丈夫,在她手上又进行了改良和创新。 所以,这清平镇上的豆腐铺子的生意她家是最好的。 不过一个女人,还是漂亮年轻的寡妇,她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她家的豆腐每天都是定量供应的,给其他豆腐铺子留了生存的空间。 避免了恶性竞争。 倘若她敞开生产供应的话,早就垄断镇子上的豆腐生意了,她一个女人是守不住的,除非她找个强有力的男人。 当然,有的人是愿意的,但芸娘就属意孙郎中了。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除了芸娘,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吊唁了,都是街坊邻居,也有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 师父救死扶伤,人缘还是很好的。 这些人少的给个六十文,多的给个一百文,他们也知道如今孙家的情况,吊唁完后,都是直接离开。 芸娘没走,留下来帮着林淼和孙幼薇,这身后事的处理,她们都没经历过,也不懂,容易失了礼数。 一直到午后,差不多能来的都来了,就剩下一些可能路途较远的,或者还没收到消息的,就剩下黄家人了。 “师姐,芸姨,我想出去一趟,天黑之前一定赶回。”林淼说道,终于能抽开身了。 “师弟,你要出去做什么?”孙幼薇虽然年纪比林淼大,可父亲一死,她的天瞬间坍塌了下来,家中的主心骨就转移到林淼这个唯一的男丁身上。 师弟做的不错,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林淼正色道:“师父含冤而死,我现在虽然没办法给他老人家伸冤正名,但是师父留下这草堂决不能落入黄家人之手。” “师弟,你可不能胡来,黄家可是有锻骨级别的高手的,就凭你易筋的修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孙幼薇紧张又担忧的提醒道。 按照自己的理解。 这是个低武世界,医只是关乎所有人的生老病死,包括武者在内,才获得比较高的社会地位。 但学医比学武要难得多,同样需要天赋,学医需要的天赋似乎要比学武高不少。 宗门,世家还有官府,通过组建各种行业的组织以及管理机构,这些机构组织掌控着人们的衣食住行,以及生老病死。 这个世界的社会结构相当稳定,千百年来,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进步和变化。 而武力是统治的一切力量根源。 虽然不能人人习武,可武学在这个世界极为昌盛,最厉害的武学高手,拥有开山断水,甚至呼风唤雨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习武,不但可以进入宗门,或者加入朝廷,被世家招揽,成为人上人,获得阶层的跃升。 但习武非一般人能坚持,而且耗费极大,穷文富武,练武没有金钱,基本上走不远的。 穷人想要习武,靠单个自己,那是完全行不通的。 孙思淼这些年行医救人赚的钱,一半儿花在了林淼练武泡药浴上,一半儿则花在孙幼薇的治病上。 难怪一个医术还算不错的大夫,在一个地方行医十八年,居然连区区几百两纹银都拿不出来。 这怕是天底下最惨的大夫了。 稍微翻看过孙思淼的这些年留下的医案,林淼对他的医术得出一个结论,也只是不错而已。 林淼的练武资质似乎也不太好,练武八年,孙思淼还特意给他寻来一副消除暗伤的药方。 每隔几天泡一次药浴,才堪堪将他的武学修为推进至易筋中品,可见其资质如何。 习武十年了,练得是最基础的大路货,易筋锻骨篇,再想进步,就很难了,如果两年内,他不能突破晋阶锻骨的话,这辈子上限很可能就止于易筋了。 只有在骨骼未定型之前进入锻骨,练武的话,才或许有些成就,能进入宗门或者被世家招募。 有没有武学天赋,林淼还真不太关注,总之,他现在这具身体比前世的要强太多了。 只要身体是健康的,能不能练武,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放心吧,师姐,我不是去找黄家人麻烦的。”林淼解释道,“我是去县城办点儿事儿,顺便给师姐买些生活用品。” 孙幼薇“呀”的一声,伸手掩住了红唇,那白皙的脸皮瞬间红透了。 她天葵来了,师弟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以前都是父亲代为购买的,如今父亲过世了,她的身体又不适宜长途运行,那能替自己买这些东西的,就只有跟自己有婚约的师弟了。 芸娘是过来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这事儿除了林淼之外,别人还真不好代替。 当然,同为女子的她倒也可以帮忙,只是,她这腿脚速度,恐怕半天一个来回是做不到的。 清平镇隶属百合县,一个来回差不多五六十里的路。 一个来回至少两个时辰以上。 这是对于武者而言,普通人的速度,至少要花五倍时间。 林淼不是第一次去县城,之前每个月都要去上两次,镇上虽然许多东西不缺,但有些物品只有县城才有的卖。 比如女儿家的胭脂水粉,洗澡的香胰子,还有南方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等。 县城的货物比较全,南来北往的商人也多。 草堂的药材,一部分是自采的,相当一部分是需要从县城的药铺购买批发的。 有些药材本地不出产,必须要从外面购买,甚至还需要订购才有货。 这个工作,以前都是孙思淼一个人,这两年才带着林淼一起去,林淼的“医徒”资格也是第一次去县城给登记的。 带着两张饼和一壶水,林淼就上路了。 这条路他跟着孙思淼走过多次了,很熟悉,闭着眼睛都能过去。 一到县城,他直奔最大的当铺。 “元亨”当。 “元亨”当是一家连锁当铺,童叟无欺,开遍整个大璃王朝,就是这偏远的小县城也有其分店。 孙思淼以前带林淼来过,把自己的“医士”令牌抵押,当时是因为带的钱不够,需要买的药材超出预算了。 一枚普通的“医士”令牌,可以在“元亨”当取一百两纹银急用,事后只要在三个月内把银钱拿回,就能赎回,不要给任何利息。 当大夫的,真有本事的,有几个缺钱,所以当“医士”令牌,一般就是临时资金周转一下。 “元亨”当此举,为天下“医者”赞赏,一下子就赢得了百姓信任,也因此成为大璃典当行的翘楚。 “谢朝奉!” “哟,这不是林小郎君,你师父孙郎中今天不是头七,你咋有空过来?”一张精瘦的中年人的脸从柜台里面探了出来,一看清楚林淼,立马就认了出来。 “来您这里,自然是想当东西了。”林淼也不想多解释,有些事情,他也说不清楚。 师父跟黄家的案子,县城就这么大,谢朝奉这样的头面人物岂能不知晓。 黄家嘛,以前确实有些势力,但现在就算了,当然,就算黄家失势,那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对付的了的。 “林小郎君想当什么?” “孙家草堂那块地。”林淼说道,草堂最值钱的就是那块地了,地上的建筑不值一提。 “林小郎君,你可想好了?”谢朝奉愣了一下,但旋即问道,别人怕黄家,他未必,他背后可是“元亨”当。 “我师父当年年买下那块地花了一百八十两银子,如今十八年过去了,怎么说也得翻一倍吧,算上地上的建筑,价值五百两没问题吧。”林淼道。 谢朝奉点了点头,草堂的估价的确在五百两左右:“林小郎君想当多少呢?” “按照你们当铺的规矩,总价的七成,三百五十两纹银。”林淼说道。 “林小郎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钱明府判孙郎中赔那黄三一家三百两纹银吧?”谢朝奉问道。 “是。” “你是想当了草堂,把钱赔付给黄三家?” “是。”这个无须否认,傻子都能听出来。 “黄家对那草堂是志在必得,这整个百合县人人都知道,我若是受了你的当,岂不是得罪那黄家?” “谢朝奉怕黄家吗?”林淼反问道。 “我不怕,可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惹麻烦?”谢朝奉嘿嘿一笑,他才不会被一个十几岁的小郎君给拿住了,但他也不是大善人,一副我凭什么要帮你的表情。 “如果再加上这枚医士令牌呢?”林淼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牌,“咣当”一声落在那硬木制作的桌子上。 第6章:欺人太甚 “小郎君要当这块‘医士’令?”谢朝奉不由得一惊,他本意想拿捏对方一下,顺便压压价,反正孙郎中人都死了,林淼区区一个小学徒,翻不起什么大浪。 在他眼里,林淼这种人,他随手就能够捏死,就是可惜了孙郎中有个国色天香的女儿。 据说是个病秧子,活不过二十岁,不然的话,倒是能卖个好价钱! 林淼知道,这开当铺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哪有什么好人。 别看谢朝奉表面上和蔼可亲,背地里,他收赃,销赃,干的都是丧尽天良的事儿。 只有这种人才不怕黄家。 能对付恶人的也只有恶人! 他宁愿把草堂送给这“谢朝奉”,也不愿意给黄家,反正都保不住,何必要让对方顺心呢? 这口气若不顺,如何能念头通达! 还有这块“医士”令,师父已经死了,令在自己手里,只有纪念的作用。 但是,这也是祸根,这令牌人死了,就是无主的了,若是有能力保管,无妨,一旦遗失,被人用的话,那就祸事儿了。 一般情况下,“医士”令的主人死了,可以将令牌上交朝廷的“医药”署,而交还的人可以获得一笔丧葬补助。 这笔钱在东山府的话,大概有六十两纹银左右。 但一般人都不会将“医士”令交还,不缺这点儿银子,还不如供奉在家里留作纪念。 所以“医士”令在收藏界是一令难求,因为收回的令牌会重新熔铸,制作新的令牌发放,而流落在外无主的“医士”令就很少了,高级别的“医师”令,那就更少了。 就算是东山府这样的边陲之地,一枚“医士”令如果拿出去拍卖,至少能换五百两纹银。 但是一般人不会拿出去卖的,因为“医士”令是医士身份的象征,每开一份药方都要用令的,事关人命,这不是开玩笑的。 一旦查出是药方的问题,那必然能够从“令”上追查是何人所开,哪怕是人死了,后人也要受牵连的,这是连带责任。 谁让你家后人没有在人死后,把“医士”令上交的,出事儿了,不找你找谁? 这也是为什么“医士”令可以在“元亨”当直接可以拿走一百两纹银周转三个月而不需要付任何利益的原因。 当“医士”令周转的比较多,但直接卖掉的很少,除非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反正自己不承受任何因果。 “‘医士’令当银一百两,三个月后,我来赎回,草堂的地契和房契当银三百五十两,也是活当,半年内按原价赎回,超过半年,地和房还在谢朝奉手中,同等价格之下,我有优先赎回的权力。”林淼平静道,“这生意谢朝奉做就做,不做,我找别家。” 谢朝奉望着林淼那稚嫩的脸庞上的一抹强硬,谢朝奉听得出来,这少年不在吓唬他。 他印象中,孙郎中这个学徒木木讷讷的,不太聪明的样子,跟在后面,也不怎么开口说话。 今天这一见,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但会算账,而且拿捏自己的痛处是丝毫不落下风,看来所有人都小瞧这个林小郎君了。 谢朝奉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少年,微微舔了一下嘴唇,但看到那块“医士”令,不由得露出一丝贪婪之色。 三个月赎回,这少年莫不是打的是前脚拿到银子,后脚赎回的主意吧? 自己险些掉进了他的话语当中了。 “林小哥,这‘医士’令的主人已经没了,按照鄙当的规矩,你若当纹银百两,那就不能享受三个月不计利息赎当。” “那谢朝奉想要我付多少利息?” “三分利,按天算。”谢朝奉伸出三个手指头说道。 “三分利,一百两银子,一天就是三钱,一个月就是九两,三个月就是二十七两,加上本金,一共一百二十七两,倒也公道!”林淼脱口而出。 “不,是利滚利!”谢朝奉闻言不由得一呆,连忙加了一句。 “谢朝奉,看来您根本不想做我这桩生意,告辞!”林淼瞬间脸黑了下来,要是利滚利的,三个月的,起码翻了十几倍,就算把“医士”令送去拍卖,也不值这个钱。 “慢,林小哥,我说的是三个月后才利滚利,只要不超过三个月,按三分利计算,你看如何?”谢朝奉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连忙追上来。 “白纸黑字,咱们得立个字据。”林淼熟练的取出了纸张和笔墨,“为了让大家放心,用我的纸笔和墨,这墨中我我还加了点儿药粉……” 谢朝奉目瞪口呆,还从未见过这般心思绵密之人,简直把所有的漏洞都给堵了,他就算想做手脚都来不及了。 更难得他那一股子狠劲儿。 这小子日后怕是会成为一个人物。 人心这东西,前一世他见得多了,但凡不留一个心眼儿,他早就是冢中枯骨了,还能有机会来这异世界重活一世? 立下字据,摁上手印,林淼拿到了整整四百五十两银票。 怀揣这笔钱,他立马就从“元亨”当离开,将要买的东西一一买齐,最后去了一家车马行,花钱租下了一辆马车。 车马行在府城有分号,到时候,直接去府城分号归还一样。 然后,他就驾着马车,带着买的东西,一路往家中赶去。 天擦黑之时。 林淼驾着马车终于回到了草堂。 此时草堂之中,两拨人正在对峙,一方是黄家人,为首的黄家一位族老,林淼见过,黄三的事情,都是他出面处理的,包括去县城提告,以及逼迫索要赔偿等等。 然后是黄三妻儿还有一些黄家的族人,大概有七八个人,其中三个年轻力壮的,一个个膀大腰圆,脚下生根,明显是有功夫在身。 而草堂这边就势孤力单了,就师姐孙幼薇,还有芸娘,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离开,一直陪着。 孙郎中死了,按理说,孙家能做主的那就是孙幼薇了,但镇上的人都知道,孙郎中还有一个徒弟,是孙幼薇的未婚夫,虽然两人未成亲,但名分早已定下了。 这孙家未来做主的就是这小徒弟,唯一的男丁。 男主外,女主内。 这是千百年来形成的规矩。 “孙小娘子,你那青梅竹马的小郎君只怕是丢下你跑了吧……”黄家人中,一年轻男子轻佻的一声,“要不然,你就跟着我吧?” 周围黄家子弟也跟着起哄,你一言,我一语的出言调戏。 “师弟他……”孙幼薇心中一紧,脸色无比苍白,这林师弟变化太大了,都快令她认不出来了,如果他过去的一切都是装的,那他今天带走草堂的地契和房契还有吊唁宾客的银钱就这么走了,她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局面。 “薇薇。”芸娘一把拖住了就要晕倒的孙幼薇,忙在耳边低声道,“别上黄家人的当,他们这是在吓唬你呢,林小郎君他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 “五郎,别跟她废话,明天天亮之前拿不出三百两银子,就请孙小娘子让出草堂!”为首的黄家族老黄柏川呵斥一声,嘴角不免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孙家草堂是块风水宝地,拿下来就是为了建黄家祠堂的,这份功劳属于他。 这孙幼薇若不是个病秧子,倒是可以嫁给自家子弟,做个小妾,甚至他本人也不是不可以。 临老入花丛,降服一个花季少女,又有何难? 孙幼薇将芸娘轻轻一推,自己往前走了一步,神情坚毅:“既然明天才到期限,那诸位今日若不是来祭拜家父的,那就请回吧。” “孙家小娘子好胆色,我们今日前来过来不过是提醒一下孙小娘子,别忘了明天就是赔钱的期限!”黄家族老冷色道。 孙幼薇刚要开口,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 林淼牵着缰绳,面色冷峻,缓步未来。 “黄栢川,黄三的官司,你们黄家一直阻拦验尸,还以尸首腐烂为理由将其火化,毁灭一切证据,却诬陷是我师父的药方有问题,我师父百口莫辩,被你们诬陷,扣上一个庸医杀人的罪名,他老人家不是能言善辩之人,结果一病不起,郁郁寡欢,直至病故,这笔账,我林淼迟早会跟你们黄家清算!”林淼在黄家人面前站定,目光如电,扫过所有人,大声说道。 “黄口小儿,满嘴喷粪,黄三之死,就是你师父的药方的问题,学艺不精,药不对症才吃死了人,这件事安宁堂宋郎中可以作证!” “药不对症,这药拿回去,谁知道你们又在里面掺杂了什么,为何我师父要求检验黄三吃剩下的药渣,你们却百般推脱,不肯交出药渣?”林淼转而质问一声。 师父这个案子,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这些人分明是欺负师父不懂律法,没打过官司,利用了“治死了”人的愧疚心理,最后把人给逼死了。 黄栢川被问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被一个十几岁的乳臭未干的小家伙逼到这个程度。 他当然知道黄三的死有问题。 可这个案子决不能翻的,一旦翻了,黄家就犯了众怒,若是让黄家的对手知晓,那就是灭顶之灾。 林淼也知道,这个案子翻过来的难度极大,事情都过去数月了,证据早就被黄家人毁干净了。 而县尊估计收了黄家的好处,在这个案子上明显是偏袒了黄家,因为黄家死了人。 孙郎中是自己病死的,大家也理所应当认为他是因为医术不精,治死了人,才心生愧疚,郁郁而终的。 治死人了,坐牢赔钱也是理所应当的,人都死了,坐牢就免了,但赔钱是免不了的。 “林淼,此案已经由钱县尊审结,难不成,你觉得你比县尊大人还会断案不成?” 林淼听了,心中冷笑不已,黄家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而已,但就是这样一条丧家之犬,也不是普通人能招惹的,这就是这个世道。 “黄柏川,期限还未到,请你带人立刻退出我孙家草堂。” “怎么,咱们也算做了两年邻居,我来给孙郎中上一炷香,送他最后一程也不可以吗?”黄柏川洒然一声道。 欺人太甚! 但林淼早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林淼了,他不想在师父在下葬之前惹出风波,打乱自己的计划。 强忍着怒气,让开一步:“行,请吧。” 黄柏川以为这样可以激怒林淼,阻止他给孙思淼灵前上香,但是没想到林淼居然没有阻拦。 这下他说出去的话,可就收不回来了。 林淼的想法是,今日灵前上香,他日就是磕头谢罪! 第7章:天地广阔 “师弟,你怎么还让他们给爹的灵前上香?”黄家人走后,孙幼薇再也忍不住,发问一声。 “师姐,我知道,黄家人逼死了师父,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林淼道,“再者说,你没看出来,那黄柏川根本就是故意激怒我们,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给师父上香,所以,我就偏不如他所想。” 孙幼薇愣住了。 这些,她可是一点儿都没留意,更没想的这么多。 “我们现在力量小,无法与之抗衡,这叫示敌以弱,师父的死,我不会就这么算的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要让他们黄家付出代价!”林淼攥紧拳头,眼神中满满的森然和恨意。 师弟什么时候这么强的报复心,不过,他说的也对,实力不济,暂且忍一时…… “师姐,你放心,在我没有把握之前,我不会鲁莽行事的。”他可不是毛头小子。 听到林淼这么说,孙幼薇也算是稍微宽心下来,父亲这一走,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患病的女孩子根本无法支撑起这个家,若不是有师弟,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男人,那是一个家庭的支柱,一个家,只有男的在,那就没有人敢轻易欺负。 “芸姨,今天多亏您在,不然师姐恐怕会吃亏。”林淼冲着芸娘深深一抱拳。 师姐的身体一旦起冲突,那就是祸事一件。 无论任何时候,先保活着的人,钱财是身外之物,哪怕这草堂也不比人重要。 这地就在这里,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林小郎君,你太客气了,我是看着你跟薇薇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怎么会帮着你们。”芸娘忙回礼一声道。 经历这一事,这林淼完全跟换了个人似得,这应该就是一个男人的成长。 “芸姨,明天一早,我跟师姐就会将师父的灵柩下葬。”林淼道,“师父生前早就选好了墓地,到时候,还请芸姨费心,帮我照看一下师姐。” “好,明天我一早就来。”芸娘看到林淼租回来的马车,顿时明白他的想法了,没有多问,于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将芸娘送到草堂之外。 林淼返回家中。 “师姐,你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做饭。”林淼将买的面粉和蔬菜从马车上取下来。 “师弟,明天过后,咱们怎么办,真要把草堂赔给黄家人吗?”孙幼薇眉宇间一丝化不开的愁绪。 “草堂是师父唯一留给咱们的东西,我岂能将它送给黄家人,做梦。”林淼咬牙切齿道。 “那不把草堂给黄家,他们能放过我们?” “师姐,你看。”林淼将银票取了出来,拍在孙幼薇的面前。 “银票,师弟,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把草堂给当了,还有师父的‘医士’令,一起当给了县城的‘元亨’当,一共得了四百五十两银子。”林淼解释道,“除了赔付黄家的三百两之外,我们还剩下一百五十两,这是我们今后的本钱。” “什么,师弟,你把草堂和爹的‘医士’令牌给挡了!”孙幼薇惊的差点儿直接昏厥,还以为师弟一夜之间成熟了,没想到居然干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 “师姐,如果咱们把草堂赔付给黄家,那我们什么都没有,今后如何生活,现在至少有一百五十两银子,有了这笔钱,我们可以去府城,我们去考‘医士’,只要我们有其中一个考中的话,咱们家就翻身有望了,你说是不是?” “算了,你当了草堂也就罢了了,为何把爹的‘医士’令也当掉呢,那是爹留给我们的唯一念想了。”孙幼薇叹了一口气,稍微有些责怪道。 “如果没有这块‘医士’令牌,‘元亨’当的人是不会接受我当草堂的,平白无故得罪人的事儿,他们不会做的。” “这是为何?”孙幼薇不解。 师姐确实聪慧,但也被师父孙思淼保护的很好,世间的肮脏和污秽都没有让她接触到。 今后,就让他来守护这份纯真和美好吧。 林淼接下来给孙幼薇详细讲解了有关“医士”令牌的不会写在白纸黑纸上的规矩和知识,以及背后的人心算计。 这些知识孙思淼生前并没有告诉孙幼薇,但却跟原身提过,不然那林淼也不可能知道这些。 为了这个女儿,师父也真是用心良苦,就是这原身着实不堪重用了些…… 明白“医士”令还有这样的用处,孙幼薇才算明白林淼的做法和良苦用心了。 “师姐,这银票和当票契约,给你收着。” “师弟,你现在是一家之主,这些自然由你保管,我一个女儿家,实在不适合。”孙幼薇说到“一家之主”的时候,不由的脸颊一红,有些羞涩,虽然有婚约,但毕竟还未成婚。 “师姐,咱们家男主外,女主内,这家里的财政大权归你,钱归你保管应该的。”林淼没有拿回来。 孙幼薇闻言,脸更红了,银票和当票在手上,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问道:“师弟,既然你都把草堂当了,咱们也有钱了,为何刚才不把这钱给黄家,把事情了了?” “师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刚才若是把钱给了他们,那他们图谋我草堂的计划就落空了,这要是夜里起了歹意的话,你跟我可能就没活路了。”林淼解释道。 为了一间草堂,他们连自家兄弟都可以弄死,那弄死他们师兄妹二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啊……”孙幼薇掩嘴一声。 “师姐,世道艰辛,人心险恶,师父以前不跟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远离这些污浊。” “爹真的是这么说的?” “当然,师父从来不撒谎。”林淼一本正经的说道,师父也就是一个耿直BOY,他要是明白这个道理,又怎么会被气出病来,最后还没了呢? 不对,自己原身遭暗算,那师父会不会也? 想到这里,林淼一个念头不可遏制的在脑海里疯长起来,但压制住这个念头,等师姐睡下再说吧。 “那师弟,我们明天安葬了爹之后,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今晚,咱们就收拾东西,明天早上,咱们把师父葬了后,直接离开清平镇!”林淼道,“这个地方不适合我们再待下去了。” “那草堂呢?” “草堂抵押给了‘元亨’当,稍后他们的人会来接管,抵押协议中说了,半年时间,如果我们不能拿钱赎回,他们就有权处置草堂,不管是拆了重建,还是卖给别人,我们都无权干涉!” “师弟,草堂可是爹半辈子的心血……” “可我们已经在清平镇无立锥之地了。”林淼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他还是学徒,无独立行医资格,想要维持生计,要么打猎,要么种地,或者经商,虽然他可以搞一点儿化学发明,但都不是林淼想要的。 清平镇太小了,他是不会安于现状的,得走出去,见识更大,更广阔的天地。 “师父走了,我有责任和义务继承师父的衣钵,我要去府城杏林院参加‘医士’考试,这样就算回来,也要风风光光的。” “师弟,以你现在的水平,去杏林院考‘医士’的话,只怕是根本通过不了。”孙幼薇担忧道。 “我知道,不是还有两个月时间嘛,来得及。”林淼自信的一笑。 “可是,师弟……” “师姐,我得做饭去了,你不饿,我可是饿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林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吃的比任何人都多。 第8章:师弟,你变了 杀鸡,切肉,和面…… 林淼在厨房内忙碌起来。 半个时辰后。 红烧鸡块,清炒肉丝,然后两大碗手擀面,煎鸡蛋,撒上葱花,淋上香油,闻着香味就勾起人的食欲。 “怎么这么香,师弟你做了什么?”已经好几日没好好吃过饭了,闻到这香味儿,孙幼薇立马就控制不住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师姐,吃饭了。”林淼直接将饭菜端着进了房间。 “师弟,你还买了肉,还有这鸡肉是从哪里来的?”看到这么丰盛的晚餐,孙幼薇有点儿激动了。 “师姐,咱家那只老母鸡不好好下蛋,又带不走,还不如吃了,明天也好有力气赶路。”林淼解释道。 孙幼薇抚摸了一下胸口,心说道:不就是一只鸡嘛,吃了就吃了,反正也老了…… 还有栓在门口那条老黄狗,看着他提刀走过去的时候,忽然挤出了两滴泪,他愣是没下得去手。 万物皆有灵性。 可怜的小花,终于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孙幼薇终究叹了一口气,既然决定要走,家里该舍弃的自然要舍弃,那鸡叫“小花”,养了三年了,前两年还好,下蛋比较勤快,现在嘛,隔三差五的才下个蛋,已经老了,留着也没啥用了。 “师弟,我这身体差,不能沾荤腥,你吃吧。”想到这里,孙幼薇便觉得没有胃口了。 “哪个庸医说的你不能吃肉的?”林淼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但马上意识到,这可能是原身的师父说的,立马改口道,“师姐,你这个病,病情严重的时候,确实不能沾荤腥,但是平时就得增加营养,肉要吃,但适量就行了。” 说完,林淼就夹了一个鸡腿放到了孙幼薇碗里。 往常吃饭,即便是父亲,也基本不给她夹菜,老父亲比较古板,不会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而林淼这一动作,给了孙幼薇一种有意亲近的感觉,不由得偷偷的瞄了一下林淼。 师弟虽然长的不是很帅,但给人以安心的感觉,倒也算是良配,起码比戏文里那些薄情郎好多了。 鸡肉很嫩,孙幼薇许久没有尝过肉的滋味儿了,往常只有年节的时候,才能少吃点儿。 望着空空的一大碗,她也有些发懵,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顿饭吃这么多。 以前她明明很饿,但也不敢多吃,怕身体吃不消…… “师姐,你以后要多吃一些,你太瘦了,要多吃饭,你这个病,越瘦越好不了!”林淼收拾碗筷说道。 林淼喜欢那种捎带一点儿“肉肉”感的女孩子,女孩子身材太干瘪了,那不是美,是一种病。 收拾完后。 林淼回来,再一次给孙幼薇诊脉和查看舌苔,脉沉缓而无力,舌苔白而薄,此乃寒虚之证。 虚者补之,寒则温之。 虽然他对孙幼薇的病情了如指掌,但人的身体是不断变化的,所以,用药也需要随时做出改变。 自家师姐,又是未来媳妇儿,他就更得上心了,还有,自己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练手对象,得认真! “师姐,我教你一套养生运动,每天吃完饭,可以自己活动一下。”林淼决定把“八段锦”传授给师姐。 生命在于运动。 他还想着跟师姐在这个世界白头偕老呢。 脉象稍微有些起色,这一点他能感觉到前后细微的变化,这说明他用的方子是有效的,但昨晚是就地取材,因地制宜。 今天就好很多了,他从县城的药铺购买了一些药材,能配上一副更加对症的药来。 “师弟,你什么时候学会诊脉的?”孙幼薇很惊讶,爹都没教过她,怎么还偷偷教了师弟了。 “哦,我平时看师父给人看病,偷学的。”林淼急中生智解释道,“师姐,你稍等,我给你煎药去。” 这个世界,诊脉之法,那是“医士”不传之秘,一般不会轻传的,只有认定你这个学徒有资格传承他的医术,才会教你,这是吃饭的根本。 孙幼薇这个女儿,孙思淼都没有传授。 林淼师弟居然会四诊中最难得诊脉之法,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林淼的新方子以“麻子汤”为主,但因为麻子汤中有一味药是阿胶,这味药这个世界似乎没有,所以,只能用补气血的红枣替代……(作者不是大夫,胡编的,别当真) “麻子汤”主治咳血,温补阳气,正好对症。 仔细斟酌后,林淼才把药材下了药罐,虽然他过去也给不少人把过脉,下过药方,但真正意义上开方子下药还是头一回,昨天夜里那是什么都没想,就干了。 这会儿不一样了,每一味药都下的十分慎重,份量也是几经斟酌,甚至腹稿在脑海里打过好几遍了。 药熬好了,滤过药渣。 只剩下浓缩的一小碗,散发着浓烈的药味儿。 “师姐,来,把药喝了。”林淼将汤药端到了孙幼薇的床前。 “师弟,这是什么药,以前没喝过?”孙幼薇一皱眉,这浓缩的一碗药,黑乎乎的,跟之前喝过的药都不一样。 “师姐,这是我下的方子。” “师弟,你给我下的方子……”孙幼薇闻言,手里端着的汤药差点儿直接就撒了。 “嗯,昨天夜里,你喝的药也是我下的方子。”林淼理所当然的道。 “啊!”孙幼薇失声叫了出来,“师弟,你还不是医士,没有独立行医的资格,怎么胡乱给人下方子?” “师姐,我又没给别人下方子。”林淼看着孙幼薇道。 “师弟,你看着我做什么……” “放心吧,这方子对症,师姐,我还能害你不成,你可是我未来的媳妇儿。”林淼忙解释道。 “谁是你媳妇儿!”孙幼薇脸颊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孙幼薇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林淼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喝下了碗里的汤药,一滴都不剩。 …… 书房内。 林淼开始收拾和整理师父孙思淼的遗物,医者,也是读书人,书房内自然少不了医书。 这个世界的造纸术似乎差了些,书籍都是桑皮纸的,而且都是手写抄录的。 看来印刷术也没有被发明出来。 书籍是桑白纸的,药方底方则是一种麻黄纸,写字用的笔倒是毛笔,用的也是墨,还有研墨的砚台,这个世界唤做“墨研”,其实是一个东西,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这些医书…… 林淼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药理不明,药性相冲,有些药方更是错漏百出,若是按照这些医书上的某些方子给人治病,虽然不会死人,但能治好的话,也真是运气。 林淼不相信孙思淼的水平这么低,原身记忆中,孙思淼在清平镇的名声很不错,经过他手治好的病患可不少,若是真用这些药方给人治病的话,那不应该呀! 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熟悉的那个蓝星,药材生长在不同环境之下,药性也会不同,比如贝母,四川产的与浙江产的就不一样,人参也是,产地不一样,药性也不一样,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所以,这乍一看这些方子在他看来错漏百出,实际用起来,未必就不能治病救人。 糟了! 自己是按照记忆中的药性的了解给师姐下的药方,这要是吃出一个好歹来,自己真是百死不赎,恩将仇报了。 林淼赶紧跑去孙幼薇的房间。 推开门,看到师姐孙幼薇如同睡美人似得躺在绣床上,那眼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泪痕。 林淼走过去,观察了一下呼吸,发现呼吸平稳,没有异常。 然后轻轻的从被子里抽出手腕,搭了一下脉搏,确定没事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手塞进被子,又掖了一下被角。 这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关上房门。 就在林淼离开后,屋内的孙幼薇眼睫毛颤抖了一下,缓缓的睁开双眸,头微微朝向房门的位置侧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女儿家的羞涩。 师弟,你变了。 虽然偷偷摸摸的,但是会关心人了。 第9章:未曾谋面的师娘 他这个师父还真是穷呀,除了一些医书以及钻研的药方之外,几乎是身无长物。 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那枚“医士”令了,还让他给暂时押在“元亨”当了。 数了一下,大概有十几本医书,纸张都翻的快烂了,他可以慢慢看,反正他的记忆力很强,过目不忘的本事倒是没有丢下。 这些都是要带走的,还有一本考“医士”的笔记,看上面备注的时间,居然是三十年前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先收起来吧。 本想把这些书籍找个箱子盛放起来,林淼却在箱子里面发现一个夹层,很隐秘,若不是他无意中敲了一下,听到空声,这才知道下面有空层。 打开夹层。 林淼看到了一个卷轴,看上去年代有些久远,微微有些发黄的包浆,上面没有一丝灰尘。 看样子应该是经常拿出来观摩的。 只是,他记忆里似乎从未有过这个卷轴。 难道这是师父不为人知的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这很正常,出于好奇,林淼取出卷轴,慢慢的打开来。 嚯! 居然是一副罕见丝绢画儿,画中还是一位劲装美女,英姿勃发,眉梢神态之间哪有点儿师姐的影子。 作画之人笔法不怎么样,有那么一点儿匠气,不像是名家作品。 以他的眼力。 倒像是师父的手笔,毕竟运笔手法在书写中是能够看的出来的,只需仔细辨别一下。 这画儿少说也有二十年了,师姐二十年前还没出生呢,再者说,师父也没必要找人画一幅女儿的画像,还藏在箱子的夹层里,时不时的拿出来瞻仰一下! 这不会是他那从未见过面的师娘吧? 师父还会作画,这么多年,他居然藏得这么深! 男人狠起来,果然没女人什么事儿。 他没见过师娘,师姐就不知道有没有见过,反正他来孙家八年了,没听过师父提及,师姐印象中问过的,师父发脾气后,再也没问过。 师父藏得这么深,连师姐估计都不知道师父还有师娘的画像吧? “这字好像挺熟悉的……”林淼目光注意到画像上的题跋,跟师父的字体很像,这是二十年前师父写的? 花青萼? 这莫非就是师娘的名字…… 师父临终都没提及师娘,这有些不应该呀,难道是伤的太深了,不愿意说,可若是如此,为何又留下这幅画呢? 除了这幅画外,还有一个盒子,林淼打开一看,是一枚扳指,形制很古朴,外面一圈纹路,像是一副山水画,制作工艺水准相当高,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不像金子,也不似银子,也不是铜,林淼一时间也认不出来这是何种材质。 师父没有戴扳指的习惯,可这扳指若是师娘之物,它的圈口为何根据男人的拇指大小来制作的。 或者说师娘的手异于普通女子? 要不戴上试试? 林淼也没多想,就将扳指套上了自己左手大拇指,居然不大不小,刚刚好,挺合适的。 林淼颇有些不舍的取了下来,正要准备放回那盒子里,忽然感觉这扳指一圈纹路有些意思,居然用的印章的阴刻的手法,图形字画都是反着的…… 难不成,这扳指上的山水文需要印在纸上才能看出来。 区区一枚扳指,有必要这么反常吗? 正所谓,事有反常必有妖! 好奇心的驱使下,林淼找来一张麻黄纸,再取来一方红色印泥,用扳指在印泥上粘上颜色,然后在麻黄纸上滚动压了一下,将扳指上的山水纹路清晰的印在上面。 林淼一边擦拭扳指外面的红色印泥,一边在灯下仔细观察着这副微缩型的山水图。 他越看越觉得这副微缩的山水图文像是一副地图,一从山间的溪流汇入一条大河,大河有一个急转弯,从水花波纹看,十分湍急,三座山峰,中间最低,左边高一些,右边最高,山顶有积雪,只有中间那座山的半山腰似乎有个亭子…… 这是个什么地方? 林淼原身的记忆中没有一处是跟这图上对得上号的。 这扳指若是师娘的,那师娘肯定是一个有秘密的人,还有,师娘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若是死了,师父为何不接受芸娘,甚至芸娘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师父都无动于衷? 在他看来,芸娘才三十岁,在清平镇上,除了师姐之外,她是最美的,也是最具风情的。 这等女子最是销魂了。 师父都五十岁的人了,换其他男人,早就点头答应了,就算为了师姐,那也犯不着孤独终老吧? 憋着,不难受吗? 由此推断,师娘可能还活着。 师父对她是又爱又恨…… 哎,这秘密师姐可能都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呢?林淼犯难了,说吧,怕师姐多想,她的病现在不容易情绪波动太厉害,不说吧,似乎有些不道德。 算了,还是暂时不说了,夫妻一体,他知道了,不就等于师姐知道了,以后等孙幼薇身体好了,再告诉她也不迟。 这是善意的谎言。 那这画轴和扳指,还是先藏在这箱子底下夹层吧,反正,师姐现在也不会发现。 书籍和药方都收拾好了,剩下就是师父的衣物了,大部分衣服都随师父棺椁下葬的时候烧了,留下一部分,比较新的,留下做个纪念。 这些年,师父也没置办多少新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新衣服都是给他和师姐置办的,毕竟他跟师姐在长身体的时候,衣服很容易就穿不了了。 衣服加上书籍,居然一个箱子都没有装满,再把师父生前用的“墨研”和毛笔等文房用品装进去,差不多刚好装满一箱子。 听到大门外传来二声“梆、梆”的声音,这是镇上打更人的敲打更鼓的声音。 此时已经是二更天了。 回到正堂,林淼给师父的灵前上了一炷香,又点了一些纸钱,过了今天,怕是要好长时间不能来给师父上香和烧纸了。 他又想起自己肩井穴附近的那个针孔了,伸手摸了一下,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 师姐应该是睡着了,他能听到房间内传来的平稳呼吸声。 明天就要下葬了。 眼下是最后的机会了,林淼一咬牙,决定了,开棺。 棺材板被他轻轻一抬,就取了下来。 棺材里,师父的遗体静静的躺在里面,已经七日了,虽然那天气气温不高,可还是有些腐烂的味道传了出来。 找了块纱布,掩住口鼻,林淼开始伸手检查起来。 他虽然没有做过法医,但你对尸检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第一眼觉得不太对劲,若是正常病死的,尸体怎么会浅紫色? 这分明是中毒了。 师父是中风后加上中毒才这么快死的,他一个大夫,见识过的生死应该不少,心理没有那么脆弱才是。 而且中风只需调理,他的留下的医书中也有医治此类疾病的方子。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黄家人偷偷下的毒?只有师父死了,他们才有机会拿到草堂这块地,杀人动机有了。 可杀师父的动机,为何连原身也要除掉? 自己会是他们夺取草堂的障碍? 在门口靠墙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望着棺椁上的八个字,林淼不禁有些出神,原身若不死,就没有自己的新生,这个仇,他是不是应该替他去报? 还有,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是不是要认真规划一下? 挣钱,考“医士”这只是第一步,他的医术在这个世界应该是大有可为的。 师父呀,你在天之灵,可要保佑我,这一次一定要考中! 到时候,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但咱这草堂能赎回来,还有您那块“医士”令,也一样能够回来。 还有两个多月时间,问题不大,都是从小做题一路走过来的,应试教育的那一套,太熟了。 第10章:颍川黄家 一声“嘤咛”。 孙幼薇微微睁开双眸,看到窗户缝隙透进来的一丝亮光,这天快要亮了。 自己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还睡的这么沉? 咦,胸口居然没有那么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服,手脚也不那么冰凉了,这种感觉是以前没有的。 她只是喝了师弟给煎的药,没过多久就睡着了,而且这一夜居然没有醒过一次。 往常,她每晚都要醒上好几次的,都是被肺部的不适引起的,这么多年来,很少能睡上一个囫囵觉。 但是自从前天夜里喝了师弟的药之后,她明显感觉舒服多了,身体也有力了,咳嗽的频率也明显减少,咳血的次数以及痰中的血丝也明显淡了…… 尤其是昨晚那一碗药,喝下去后,居然十分舒服的睡着了,而且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是前所未有的。 师弟的医术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他的药方又是从何而来? 饶是孙幼薇冰雪聪明,也百思不得其解,难以理解在林淼身上发生的神奇之事。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师弟应该不会害自己的。 病了这么多年,她的心境早就平和了。 “师姐,你醒了吗,昨晚睡得怎么样?”林淼听到房间内的动静,过来敲门喊了一声。 “师弟,我挺好的,我已经起来了。” “我熬了粥,一会儿你洗漱后过来吃吧,估计黄家人也该来了。”林淼隔着房门说道。 “好。” 趁着吃早饭的功夫,林淼又给孙幼薇把了一下脉,脉象又增强了一分,正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重病用猛药,但孙幼薇这种就不适合了,她是久病,需要慢慢的调理,得用水磨工夫。 按照他的估算,要想调理好的话,少说也得半年,甚至更长时间。 不急,孙幼薇才十九岁,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没有完全长开呢,她因为生病的缘故,营养吸收欠缺,往后身体恢复健康,必然还会有一次发育。 本来这病恹恹的模样就已经惊为天人了,一旦身体恢复,营养跟上,真不知道孙幼薇会长成怎样的倾国倾城。 白捡这么一个漂亮媳妇儿,还要什么金手指? 自己这前世的记忆就是最大的金手指,没有系统,咱也能在这异世界混的风生水起。 师姐这小手真滑呀,就是瘦了点…… “师弟,师弟,你笑什么?”孙幼薇总感觉师弟这笑容有些不太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哦,师姐,没什么,师姐今日气色不错,我替你高兴的。”林淼抓着孙幼薇的手并没有松开。 孙幼薇这才发现自己一只柔夷在林淼手中,稍微一用力,将手挣脱了,脸颊绯红一片。 美人羞涩,林淼看的不由心中一荡:“师姐,你真好看。” “师弟,你又在胡说八道了,再说,师姐就不理你了!”孙幼薇真是有些生气了,师弟怎么变得这般浮浪了! 咳咳! 林淼意识到自己不是在自己原来那个世界了,师姐这样的女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脸皮薄得很,容易过犹不及。 “师姐,喝粥,已经放凉了,现在刚刚能进口……” “孙家小娘子,我们来收房子了!”就在林淼和孙幼薇二人吃着早餐的温馨时刻,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黄家人来了。 孙幼薇神情一紧,正要起身,却被林淼摁住了手臂:“师姐,今天这事,我来。” 林淼淡然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他那浆洗的发白的蓝衫,走了出去,来到院子正中。 黄家人来了不少,昨天来的一个都不少,尤其还有那个一直对孙幼薇出言不逊的黄五郎。 黄家不过是颍川黄氏近支外脉,甚至祖上都不姓黄,是被黄家抬举,赐了一个“黄”姓。 然后这一近支遭了变故,顺带着他们这外脉也被牵连了,这才被赶到这里来了。 也是边关荒芜之地,民风淳朴,才让这些人有了作威作福的本钱,混作在内陆大州,这些人夹着尾巴做人都来不及呢。 “林淼,孙家小娘子呢?” “我家师姐身体微恙,你们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吧?”林淼往那儿一站,双脚微微叉开,身姿挺拔,目不斜视。 一时间,黄家人有一种错觉,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郎身上居然有一种令人心折的气度。 就这气度,只怕是黄家的小一辈身上没有一个人能达到。 “你能做主吗?” “孙思淼不但是我林淼的师父,也是我的师父,同时也是我未来岳父,你说我能不能做这个主?”林淼朗声说到。 “原来还是个赘婿。”黄五郎嗤笑一声,“自古以来,赘婿从来都没有资格替主家做主的。” “我有说过我会入赘吗?”林淼嗤笑一声,反问道,虽然他自小在孙家养大,算是童养夫,也有了婚约,可如今孙思淼病故,这婚约虽在,却没说他一定要入赘孙家,而不是他直接娶了师姐。 “你不入赘,如何……”黄五郎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孙思淼死了,林淼现在可以不入赘孙家,他是能直接娶孙幼薇为妻的。 林淼又长笑一声:“就算我入赘又如何,自古就是男主外,女主内,这个家日后还是我来当,黄五郎,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别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似的。” “林淼,你敢侮辱我!” “小五,退下!”这时黄家族老黄柏川呵斥一声,这林淼生性木讷,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黄五郎根本不是其对手。 黄五郎悻悻退下。 “林淼,关于令师与黄三一家的案子,县尊大人早已判定,若是你们无法赔偿黄三家三百两纹银,那就要以这草堂抵押赔付,今日已到限期,老夫说的可对?”黄柏川正色道。 “没错!” “那就请履行赔偿吧!” “赔偿可以,但黄家必须给我写一个字据,彻底了结这件事,并且保证以后不得再找麻烦,这能够做到吗?” 黄柏川微微一愣,不清楚林淼搞什么,但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草堂来的,草堂到手,他自然不会再找麻烦。 “当然可以,我们可以立一个字据,双方签字摁手印!” 黄家肯定是没有准备的,但林淼早就准备好了,还取出了最好的桑白纸,按照双方的约定,写好了字据的内容。 “黄柏川,是否是如果我们拿不出三百两纹银,就要将草堂抵押赔付给黄三一家?” “当然!” “若是拿的出呢?” “拿的出,草堂仍旧是你们的。”黄柏川洒然一笑,要是孙家能拿出三百两纹银,早就拿出来了,昨天他们虽然离开了,却派人一直盯着草堂,没见有人进出过。 “好,话是你们说的,字据你们也立下了!”林淼铿锵有力的说道,然后从怀中取出六张银票,每一张都是五十两,放在桌案上,“黄柏川,这是五十两的官号银票,一共六张,我可不敢作假,你可以自己验一下,或者找人过来验,三百两纹银,我们孙家赔付了,从此两清!” 黄柏川脸色骤变,官号银票,没有人敢造假,那是杀头的罪过。 他不知道过手多少张了,这一看就知道是真的。 “这银票是我从‘元亨’当的谢朝奉手中拿到的,票号都在当铺留有记录的。”林淼又追加一句。 这就是警告对方,你想拿走银票后再诬陷自己给的银票是假的,那是不可能的。 本来就是真的,但万不能低估一些人的卑劣和无耻,他必须把对方所有的路给堵死了。 因为对方拿了钱,转手拿着假银票去官府告的话,若是他们沆瀣一气的话,自己将是申诉无门。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银子来的。 潜台词是,你要是敢诬陷我,我就转身就去告“元亨”当,因为这银票是“元亨”当的给他的! 黄柏川脸色再变。 “元亨”当可是庞然大物,他小小黄家近支外脉是不敢得罪的,弄不好,好不容易的获得栖息地又没了。 “很好,林淼,我记住你了!”黄柏川拿了银票,在字据上签字,摁上手印,还有黄三的妻儿也摁上手印,随后就带着黄家人离去了。 黄家人不会善罢甘休的,林淼跟他们做了两年邻居了,这些人什么德行,他还能不清楚? 第11章:黑风岭 从黄柏川走之前眼角一闪而过的阴毒,林淼就知道,自己所准备的一切都是必要的。 这清平镇,他跟师姐是真不能待了。 “师姐,咱们该走了。” 林淼将孙思淼的棺椁直接扛起来,放上马车,然后将收拾好的箱子和行囊也放在棺椁前面,用草席给遮掩了。 孙幼薇虽然不知道林淼为何要这么做,但她也没多问。 二人披麻戴孝,驾着马车,运着棺椁就这样出了清平镇往孙思淼在世的时候就给自己选好的墓地而去。 一代良医,出殡没有人相送! 可以说很凄凉了。 一来是林淼和孙幼薇不想惊动镇上的人,没有告知任何人,除了芸娘,二来,她们也就想就此低调的离开,别给自己惹麻烦。 墓葬坑早已经挖好大半了。 等林淼和孙幼薇将棺椁运到之后,再挖剩下的一半儿,然后就下葬,垒好了坟茔,竖好了墓碑,师姐弟二人在坟前磕了三个头,然后解除了身上的孝服。 直接就驾车离开了。 “师弟,咱们这是去哪儿?” “东山府城。”林淼驾车上了官道,朝东山府的方向而去。 “芸姨呢?”孙幼薇问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带芸姨一起走的吗?” “约好了,她在前面的黑风岭等我们。” “师弟,你说黑风岭,那可是山匪出没的地方……”孙幼薇惊呼一声。 …… “驾!” 从清平镇到黑风岭也就二三十里路,林淼若不是顾忌孙幼薇的身体吃不消,早就赶到了。 这条路虽然是官道,却也很颠簸,这马车是最普通,最便宜的,舒适度自然差多了。 没办法,他也只能租这样的马车。 要是租那种出远门的,别人一看就知道,你要离开了,那不是打草惊蛇了。 黑风岭是通往府城的必经之路,但也是山匪最喜欢出没的地方,不过山匪们打家劫舍也挑人的。 那些实力强大的商队或者镖队,他们自然是不敢动的,但如果是落了单的商旅的话,往往会成为他们劫掠的对象,不过一般不伤及人命! 一旦伤及人命,那官府就会派兵围剿,甚至会有高级武者或者侠士过来替天行道了。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林淼扭头一眼,瞬间变了脸色。 是黄家的人。 还是被发现了,他心中不安的预感应验了。 为首的,林淼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一直对觊觎师姐的黄五郎。 “林小郎君,孙家小娘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黄家的马都是战马,速度自然要比拉车的驽马快多了。 战马一个冲刺,顷刻之间,黄家七八名骑士就将林淼与孙幼薇的马车团团围住了。 “黄五郎,你拦住我们的去路意欲何为?”林淼站起身来,冷静的斥问一声。 “林小郎君,孙郎中死了,你可是清平镇唯一懂医术的人,你这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不跟大家伙打个招呼,不好吧?”黄五郎显然是早就受人指点过了,一来就用“大义”框住林淼。 热血的小年轻,最受不住这个了。 但林淼可不是。 “师父死了,我一个小小的医徒,没有行医资格,留下来做什么?”林淼一声冷笑,直接点明道,“你带人拦着我跟师姐,无非就是想要我家的草堂的房契和地契吧?” 被人道破险恶用心,黄五郎脸上闪过一缕杀机,索性不装了:“林小郎君既然知道,那就好办多了,你们若是留在镇上,反倒不好下手,如今快到黑风岭了,在这里解决你们,保证没人知道是我们黄家人干的。” “黑风岭,山匪出没,我们就算被山匪杀了,也不会怀疑到你们头上,到时候拿到地契和房器,占了我家草堂,说是我们赔付黄家的,我说的可对?”林淼凛然不惧。 黄五郎哈哈一笑,目光落在林淼身后的孙幼薇那张秀美绝伦的脸蛋上,他早就想打这个小娘子的主意了,可惜她不常出门,孙郎中看的又紧,没机会得手。 今天终于给他逮住机会了。 待会儿杀了林淼,将这个小娘子好好玩一玩,就是有些舍不得把人杀了,不过反正是个病秧子,反正也活不了多久…… “五哥,时间不早了,别跟这小子废话了,赶紧把人解决!”黄五郎身边一个年轻黄家子弟叫嚣一声。 “师弟……”孙幼薇吓的花容失色,一把抓住了林淼的胳膊。 “师姐,别担心,一切有我!”林淼安抚一声,轻轻的将孙幼薇的手从胳膊上放了下来。 凡事往最坏之处想。 这个局面,他心理其实是有预案的。 他也想试试,自己过去学了不少东西,碍于身体的原因,只能学,不能用,而现在这幅身体,应该可以了。 从马车上跳下来。 慢慢走到马车前:“想要动我师姐,先从我身上跨过去。” “本少爷先解决你,再好好玩你师姐!”刚才年轻黄家子弟轻笑一生,纵身一跃,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拳就轰向了林淼。 林淼虽然也练武,但修为不过是易筋中品,这他们早就知道了,而他早已晋级易筋上段了。 收拾这么一个黄口小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其实林淼胸口中早就憋着一股愤懑之气,见对方如此轻视自己,他早就忍不住了。 也是一拳直指中宫,双脚一错,带起一道残影! 太快了! 这一拳是含恨而发,是要出一口恶气。 那黄家子弟怎么扑上去的,就这么倒飞了出去,仰天一大口鲜血喷出,倒地直接昏了过去。 胸口一个拳头印,足足有一寸深! 生死搏杀,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动作干什么,高手杀人就用一招。 “你杀了黄一鸣?!”所有黄家人都吃惊的看着这一幕,尤其是黄五郎,更是惊讶之后,无比愤怒的质问一声。 “没死,就是打断几根肋骨,昏过去而已!”林淼嗤笑一声,摆摆手,显得很轻松,并不想杀人,这会给现在的自己带来麻烦,他总不能带着师姐亡命天涯吧。 “找死!” 有一名黄家子弟冲了过来,一脚凌空飞起,踢向林淼的面门,分明就是想置他于死地。 破绽百出! 这就样的攻击路数,林淼信心大增,一个柔身,一拳狠狠地击打在对方那两腿之间最柔软的地方。 咔嚓! 一声传来。 嗷…… 凄烈的惨叫声传出老远,那黄家子弟捂着裆部,直接就跪在地上,疼的额头上青筋毕露,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断子绝孙拳! 既然黄家非要赶尽杀绝,他也不打算留手了,杀人还不至于,但见一个废一个。 黄五郎看呆了,还有剩下的五个黄家子弟也被吓的不轻,刚才下场的二人都是黄家子弟中的佼佼者,不比他们修为差。 对方才十六岁,瘦弱的身体居然蕴含如此恐怖的能量,这完全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他们这是招惹上一个小怪物!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挑头了,都朝黄五郎望去。 你修为最高,又是大哥,只有你才能降服这小子了。 黄五郎也不傻,他也看出来了,林淼这个少年只怕不是善茬儿,从一开始,他就在扮猪吃虎。 以前他们怎么就从来没发现,这么一个“憨憨”的好欺负的家伙居然这么厉害。 下手不但刁钻,而且极其阴狠。 “黄五郎,别叫那些废物来了,这里你修为最高,下来吧。”林淼想速战速决,他还得赶路呢,耽误了时辰,那宿头可就不好找了。 黄五郎冷笑一声:“你确定?” “莫非你不敢,怕了?”林淼淡淡的一笑,稚嫩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虽然黄五郎已经是锻骨下品,比自己修为高一整个层次,但他还真不怕。 好! 黄五郎果然比黄一鸣等人高一个层次,直接就从马背上凌空飞起,如同一头飞鹰一样扑向了林淼。 果然,锻骨境界跟易筋是不一样的。 不光是力量,还有速度,都超过一个量级…… 林淼面色不变,但体内却如同炒豆般的响起,眼神也瞬间锐利起来,一股气势从他体内透体而出。 原本易筋中段的修为,在不到两个呼吸之间就突破进入了易筋上段! 见到这一幕,黄五郎也吓了一跳,而黄家子弟也是纷纷变了脸色,这小子居然压制了修为。 “就算你突破又如何,锻骨与易筋相差一个大境界,今天,你必须死!” 黄五郎拳头冲到林淼面前,想要一拳直接打爆对方。 啵! 拳头速度突破音障,打出了音爆声,这一拳至少三千钧! 原本以为他这一击就算不能将林淼就当场击杀,也能将他打成重伤大,谁知道,他拳头已经抵达林淼面门,却感觉一道神奇的力量,将他的拳头给带偏了,整个人居然擦着林淼砸向他身后的地面。 轰! 去势太急了,黄五郎根本无法控制身体,狠狠地砸向地面,本来倒也没啥的,就是丢一次脸而已。 但是当他准备转身起来的时候,一只脚对着他的腮帮子踩了下来! 地面轻颤。 这一下,黄五郎整个脑袋都被踩进了地面之下。 他都到锻骨了,骨头坚硬如铁,更别说头骨本来就是最硬的,这一下,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放开五哥!” “你们……”黄五郎刚想骂这些自己兄弟,这特么猪队友,果不其然,林淼白牙森森,脚下再猛地一沉。 黄五郎眼前一黑,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临昏死之前,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林淼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之前不都是怎们欺负都不还手的吗? 第12章:师弟真凶! 如此凶残的师弟。 师姐孙幼薇也是看呆了。 愣在当场,苍白的红唇张得大大的,吸气都有些不顺畅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凶残的师弟,她是从来没见过,不过,那是她的师弟,还是自己未来的夫婿…… 一想到这里,孙幼薇居然看着林淼的侧面有些痴了,完全忘记了害怕。 师弟刚才揍黄五郎的那一脚其实还是有些小帅的。 还有,侧面特别耐看。 林淼注意到孙幼薇那既吃惊又感到崇拜的眼神,不禁有些得意,师姐,你师弟还算厉害吧,保护你绰绰有余! “混账,住手!” 剩下的五个黄家子弟看到林淼这一“踩踏”的动作,目呲欲裂,齐声怒吼一声! “你们应该喊‘住脚’才是。”林淼一口白牙,森然一声道。 黄五郎不是黄家最厉害的,黄家应该有比锻骨境界更高的武者,林淼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硬抗没好处,所以暂时避开不光是现实需要,也是最好的选择。 五人下马,齐刷刷的冲了过来,对林淼形成一个扇形包围圈。 “别动,我修为不高,万一力道控制不好的话,你们的五哥可就要吃苦头了!”林淼在黄五郎脑袋上踩了一下。 这话瞬间吓住了五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敢上前了。 “我们现在无家可归了,你们要鱼死网破,也行,那我就杀几个垫背,到下面也有人陪,你们说是不是?”林淼笑呵呵道。 五人瞬间感觉到十二级的寒风从心头吹过。 从对方刚才的凶残的手段看,不是做不出来。 “林淼,你想怎么样?”挑头之人,站了出来,明显有些色厉内荏。 “你们现在五个人,两个一组,留一个,背靠背,把对方给捆了。”林淼说道,“还有,别忘了地上昏迷的那两个。” 众人面面相觑,这也太屈辱了。 “林淼,你欺人太甚……” “我就欺负你们了,怎么的,赶紧,没时间看你们磨叽。”林淼在黄五郎头上再来一脚,凶戾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好,我们捆、捆……”五人气的浑身发抖,太憋屈了,黄五郎若是出事儿,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回去都得完蛋。 人捆好了,林淼也松开了黄五郎头上的脚,将他从土坑提了出来,亲手将他跟剩下的一个人也背靠背捆了起来。 再给每个人嘴里都塞上裹脚布,那滋味很酸爽。 当然,这黄家人都得罪了,以后估计会不死不休,要不是杀人会给现在的他带来麻烦,他真不介意杀了这几个人。 还有一个原因,他也不想在孙幼薇面前杀人。 重活一世,当快意恩仇。 痛快! 而人在江湖混,人设不狠是立不住的。 这八个人身上的东西还不少,银子,银票什么的,他自然都笑纳了,就当是收一点儿利息。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还把八个人的腰带都抽走了! “师姐,走了。”林淼重新坐上车,驾驶马车从路边捆着的八个人一甩马鞭,迅速通过。 “师弟,你把他们就这样扔在这里,不会出事吧?” “没事儿,他们八个人结伴骑马出来秋游,结果在黑风岭遭遇了山匪抢劫,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林淼笑呵呵一声。 孙幼薇瞪大剪水明眸看着林淼,仿佛从来不认识他似的,撒谎都不带舌头打结的。 “可是……” 可是林淼已经驾车往前去了。 “芸姨……”进入黑风岭后,林淼与孙幼薇很快就见到了,被人打晕后扔在路边的芸娘。 运气不好,还真遇到了山匪。 检查后,衣服没有破损,财物也没有损失。 这些山匪为啥不取走芸娘身上的钱财,他们不就是为了求财来的吗? 难道? 林淼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暴揍黄家人的时候,山匪就在附近,他们亲眼看到了自己暴揍黄家人的情形。 没关系,看到了也无妨,黄家人就算知道了,也不敢闹到官府去,到了公堂之上,山匪的话能信吗? 知道芸娘是在等她们,山匪也欺软怕硬,知道黄家都在自己手上折了,索性就将芸娘打晕,放过了,自己溜了。 这年头,山匪都这么聪明,懂得趋利避害了? …… “秋哥,咱就这样放过这么一只肥羊?还有那小寡妇,秋哥,你不是一直都想说尝一尝滋味儿吗?”顺手牵走黄家那八匹马的山匪一名手下问山匪头子一声。 “六年前,我身患重病,那孙郎中曾救过我一命。”山匪头子说道,“咱们虽然是匪,可也讲江湖道义,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是,秋哥您说得对!” “秋哥高义。” “报恩个屁,还不是怕打不过那个林小郎君……”一道女人的嗤笑声传来,瞬间啪啪打脸。 众小弟愕然。 “谁,出来,给老子出来!”山匪头子秋哥勃然变色,勒住缰绳,抬头仰望四周,高声喝骂道。 喊了数声,都没有人答应,秋哥这才骂骂咧咧,愤愤不平的带着手下悻悻离去。 那姓林的小学徒居然这般凶残,幸亏自己刹住了手,不然,自己岂不是跟那黄五郎一样的遭遇? 太可怕了,清平镇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小怪物,赶紧换个地方讨生活,这地儿不能待了。 …… 官道之上,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是清平镇黄家的族老黄柏川,他派了黄五郎在黑风岭截杀林淼与孙幼薇二人。 觉得有些不保险,思来想去,决定带着人过来看看。 但是,等到他赶到之时。 却看到黄五郎等八人背靠背的被人捆着,坐在了道路边上,等上前一摸鼻息,全部都凉透了。 全死了,一个活的都没有。 黄柏川双目赤红,浑身颤抖,愤怒的攥紧拳头,仰天怒吼一声:“谁干的!” “柏老,检查过了,五人身上没有伤痕,三人有伤,伤的最重的是五哥,五哥已经是初入锻骨修为,那么杀他的人至少比他高出一个境界,而没有受伤的,应该是受到了胁迫,姓林的小子他……”那名黄家子弟额头沁汗,小心的阻织自己的言语。 “难道不是姓林的小子干的?”黄柏川面显怒容,眉头一皱,林淼才十六岁,只有易筋中品为,这个整个清平镇的人都知道。 别说是黄五郎了,就是他带来的任何一个黄家子弟,恐怕都不是对手…… 只可惜这些话林淼已经听不到了,他驾驶马车已经通过黑风岭,往府城方向去了。 黄家人死了,挺好。 …… 林淼驾车,孙幼薇在车厢里照顾昏迷的芸娘。 也许是山匪下手不重,亦或者是马车一路颠簸之下,没走多远,芸娘就睁开双眸,苏醒过来。 “师弟!” “吁!”林淼勒住了缰绳,“师姐,怎么了?” “师弟,云姨醒了。” 林淼钻进车厢,来到芸娘身侧,搭上手腕,一会儿道:“我看看,脉象平和,应该没什么大碍。” “师弟?!”孙幼薇欲言又止,她本想再问一下,林淼是如何学习诊脉之法的,可芸娘在一旁,她又把到嘴的话缩回去了。 “师姐不必担心,我会保护你的。”林淼道,“今晚我们可能要在唐家堡住宿,一会儿到了,听我的招呼。” “嗯,好。” “从现在开始,师姐是暂时姓苏,我呢是苏家的下人,芸姨是师姐的乳娘,咱们这是从茶马驿前往府城省亲……” “师弟,一定要这样吗?”孙幼薇不解的问道。 “黄家人要的是咱们家的草堂,这是师父一辈子的心血,哪怕是现在我们没办法保住,但也不能让它落到黄家手里。”林淼解释道,“所以,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必须谨慎行事,只有到了府城,他们才不敢乱来。” “师弟,草堂不过是一居住之所,身外之物,他们想要,给他们就是了。”孙幼薇道。 “师姐,这世上恶人从来都是得寸进尺的,你给了他们草堂,他们接下还会有别的要求,你还会给吗?” “我们连草堂都给他们了,什么都没了,还有什么能给他们?” “师姐,如果他们还想打你的主意呢?” 孙幼薇闻言,瞬间花容失色,黄家人的那些污言秽语她不是没听见,若是她落到这些人手里,只怕是生不如死…… “师姐,你退一步,他就会近一丈,这些人欲壑难填,只有迎头痛击,把他们打痛了,他们才会收手。” “师弟,你都已经教训过他们了,那……” “薇薇,你想的太简单了,打了小的,还会有老的,你想想看,黄家人在咱们清平镇嚣张跋扈,他们断然不会轻易放过咱们的,你就听林小郎君的,咱们隐匿行事,平安才是关键。”不等林淼解释,芸娘幽幽一叹道。 真以为芸娘是因为孙思淼和林淼给她描绘的未来情景给打动了,才决定跟她们远走府城? 她这等姿色的寡妇,又有一手做豆腐的手艺,自然有人觊觎,以前有孙思淼明里暗里的照应,才无人敢动她。 现在可就不好说了。 她也是被逼无奈,只能离开清平镇了,而跟着林淼和孙幼薇,大家还有个照应,才促使她下定决心。 第13章:老驿卒 唐家堡。 顾名思义,这个堡子里住的都是姓唐的,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都姓唐的话,那不乱套了。 其实唐家堡确实是姓唐的家族构筑的,但里面住着的只有三分之一姓唐,剩下的也都是杂姓。 因为它地处交通要冲所在,是大璃朝西北纵身防御的诸多军堡之一,平时堡中还有一个营的驻军。 大璃边军一个营满编是六百人左右,但实际上是只有半数,三百人左右,战时才会满编。 因为是军堡,自然有严格的进出制度,酉时一过,管你是谁,堡门落闸,谁都进不了。 林淼驾车是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堡门关闭之前,进入了唐家堡。 不然,得露宿在野外。 很危险的。 林淼一个人倒还不怕,但是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那真是难了。 野兽,土匪,贼寇,响马…… 还有替官服做事的捉刀人。 孙幼薇现在这身子骨,在外野营只怕是吃不消的。 唐家堡有官府的驿站,也有普通的客栈,驿站便宜,但胜在安全,客栈稍微贵一些,但舒适度肯定要比驿站好很多。 官府驿站平时也接待普通百姓,毕竟,边关承平,维持这些军驿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开放给民间,既能维持驿站的正常开销,又不至于让房子没人住而年久失修。 这样朝廷减轻了负担,驿站的官员也能多一笔额外的收入,双赢。 林淼选择自然是住驿站。 一个年纪看上去足可以做他们爷爷的老驿卒接待了他们。 一来,他们本来就不富裕,二来,也是为了安全起见,不管是师姐还是芸娘,这两个一个青春年少,如花似玉,另一个是成熟妩媚,到哪儿都会成为瞩目的焦点。 所以,出门在外,谨慎小心是第一位的。 孙幼薇本身身体不适,一副病态,再蒙上面纱,遮住玉容,芸娘就不能这么做了,不过,稍微改变一下肤色,掩盖一下风华。 芸娘在这方面是有经验的,根本不需要林淼提醒。 病恹恹的少女和年纪略长的嬷嬷加一个少年仆从,这样的组合很少见,老驿卒很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年轻貌美的病少女就是其中之一,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出身来历,弄不好,就是命丧黄泉的代价。 林淼只要了一间上房,芸娘跟孙幼薇住在一起,夜里还有个照应,他自己则去住通铺。 反正就三天的路程,她们自带了干粮,还有芸娘腌制的豆腐,很美味,原身的记忆中,吃的并不少,还是免费的。 给孙幼薇把了脉,稍微调整了一下用药,留下芸娘照顾,林淼就去借驿站的后厨熬药了。 “小郎君懂药理?” “啊,老伯,我不懂,这是我家小姐一直吃的方子。”林淼忙道,出门在外,岂能随意表露自己身份和本事。 “也对,你这个年纪,在杏林之中也不过是个学徒。”老驿卒呵呵一笑,“是小老儿唐突了。” “老伯家中有病人?”林淼心中一动,这原身的记忆有限,对于外面的世界他还是想多了解一些的。 “是小老儿的老伴儿,生病多年了,每年到了秋冬之际,就气喘,咳嗽,看了不少郎中,都没用。”老驿卒叹了一口气。 “哦。”林淼点了点头,医不叩门,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何况他现在还没有行医资格呢。 他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但是不妨碍他从健谈的老驿卒口中了解有关唐家堡以及东山府的情况。 药煎好了,虑出药汤,林淼正打算把药渣倒掉处理。 “小郎君,你这个药是给那位小姐吃的吧,能否把药渣留给我?”老驿卒带着一丝希翼的问道。 “老伯,药不对症是不能乱吃的。”林淼马上就明白这老驿卒的心思,这有点儿胡来了。 “小老儿也是没办法,今年入秋后她尤其严重,已经半个月未能下床,眼下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老驿卒叹了一口气说道,“小郎君为难,就当我没说。” 林淼叹了一口气:“药渣我不能给你,但我倒掉的药渣被人捡走了,那就不关我的事情。” 他是不可能把药渣直接给老驿卒的,但他扔掉的药渣,被人捡走,吃了即便出事儿,那也跟他没关系。 老驿卒眼泛泪花,感激一声:“谢谢小郎君,小郎君是好人,一定能够长命百岁。” 林淼自嘲的笑了笑。 好人,算是吧。 端着药汤,来到孙幼薇的房间。 “师姐,来,把药喝下。” 孙幼薇精神还不错,丧父之痛,又在一天的颠簸和惊吓之下,她居然还能挺住,这女孩表面上柔弱,骨子里还是挺坚强的。 都是因为林淼之前的两副药,父亲的药她也吃过,但从未有这样的效果。 喝下药,清水漱口,孙幼薇躺下,很快就因为疲倦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芸姨,师姐就麻烦您了,她这是第一次出远门,没经验。”林淼嘱咐芸娘一声。 “放心吧,小林。”芸娘怜惜的看了一眼熟睡的孙幼薇,点了点头。 “那我过去了。” 大通铺没几个人,还便宜,林淼不在乎铺位,只要有个躺下睡觉的地方就可以了。 就是味儿有点儿重,但忍一忍就过去了,以前的他,什么样的苦没吃过。 易经锻骨篇,就像是一个低配版的易筋经,但是他更容易理解和入门,原身的资质应该是不差的,差的应该是悟性! 武学这个东西,身体是一个人的下限,而悟性才是一个人的上限,横练功夫虽然练到一定境界,也很可怕,但如果修炼出内息,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悟性,怎么练出内息? 自古医武不分家,那五禽戏不就是医圣华佗发明的,只不过是偏养生而已,可你要是觉得它没有攻击力,那就大错特错了。 华佗那个时代,要是没有武力傍身,他敢一个人行走天下,治病救人? 华佗必然是一位高手。 只是他的医术远超过他的武力,掩盖掉其他的光芒了。 之前的他,就算能练出内息也没用,因为身体不行,终究是一场空,如今的他换了一副年轻健康的身体,那自然是不一样了。 习武除了强身之外,还能保护自己和在意的人,在这个武德充沛的时代,就尤为重要了。 区区一个黄家的支系旁脉就有如此厉害,那黄家主支也不过是二流货色,上面还有一流世家和宗门。 没有哪一个世界是简单的。 …… 老驿卒是三十年前来的,因为战争伤了腿,就安置在了驿站,然后他把妻子也接了过来。 年轻时候负伤,伤了根本,夫妻两人都没有孩子,相濡以沫三十年,都把对方当做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一个驿卒,俸禄有限,何况他又不太善于交际,自然有好处轮不到他,加上年纪大了,干不动活儿了,只能看大门以及在后厨干一些杂活了。 不过,好在他能够跟老伴儿守在一起,生活虽然苦,却也甘之如饴。 “老伴儿,起来,喝点儿药,这药是我求来的,说是针对你的病症……”老驿卒将妻子扶着坐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手里端着一碗看上去淡褐色的药汤。 这药汤不用说,就是用林淼给孙幼薇熬药剩下的药渣给重新熬的,这药效肯定有的,但对不对症,这就不好说了。 老人家似乎也知道这药汤的来历,家里已经没钱给她治病了,这药汤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 或许是…… 满头银丝,骨瘦如柴的老妇人强忍着剧烈咳嗽,在老驿卒的注视之下,一口气喝下所有的药汤。 “老头子,我要先走了。” 先走? 老驿卒愣住了,相濡以沫一辈子的妻子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算了,不解释了。 药若是有效,那就是命不该绝,若是无效,妻子这一去,他也不想活下去了,没意思了。 第14章:好人有好报(求收藏,追读!) 一夜好眠。 这是重生最大的福利。 以前的林淼也是受病痛折磨,多少年午夜梦回,都是疼醒的,但是人的意志再强,终究还是未能敌得过病魔。 看了一下,他是通铺屋内最早醒来的,其他人还都在酣睡呢,呼噜声不断,这是原身的生物钟,每天都会很早起来练武,只是在孙思淼病故守孝这段时间给荒废了。 太早了,以后得把这个生物钟改回来。 也是这个时代没什么夜生活,早早的就上床休息了,自然醒的早了。 后厨院中打水洗漱。 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他又是男人,自然是用冷水了,只是一会儿,得烧一些热水给师姐她们送过去。 既然做了“童养夫”,那是要尽责的,等以后做了“一家之主”,也就用不着了。 “恩公!”水刚提上来,冷不丁身后“噗通”一声,吓得林淼差点儿水桶从手上滑了。 是昨晚与他在后厨说话的老驿卒,此刻他却是满脸激动的跪在地上。 昨天那一碗药渣熬制的汤药,回去给老太婆喝下去后,这一夜,老太婆居然奇迹的不咳嗽了,到了后半夜,居然说肚子饿了,要吃东西。 今天一早起来更是精神好了很多。 老狱卒惊的直呼“神药”! 如此大恩,他看到林淼早起出来打水,那还顾得上,跑过来就给跪下了,这可是救了他老伴儿一命呀! “哎哟,老伯,您吓死我了,您这是不是搞错了,这样的大礼小子我受不起!”林淼赶紧放下水桶,上前去一把将老驿卒给搀扶了起来。 “昨天晚上,小郎君的药渣,我回去再用水煎了药汤给我家那老婆子喝下后,这一晚上,居然没有听到她咳嗽,今天一早,她居然咳出一大块浓痰,感觉畅快多了,还一口气喝下小半碗粥,精神比昨日好多了!”老驿卒神情激动无比的说道,“小郎君,你是小老儿的恩公,岂能不拜。” “老伯,这个可跟我没关系,您这是谢错人了。”林淼忙解释道,他都没瞧过病人,这药能对症,也是运气,撞大运了。 这世上虽然那好人多,助人为乐也是一件让人感到心情愉悦的事情,但是,农夫与蛇的故事也很多,碰到一个,就可以毁掉一个人的前程。 保护自己,才能更好的救人。 尤其做大夫的,当铭记这一点。 所以才有古训:“医不叩门,道不轻传”的说法。 “小郎君,老朽曾经是驻守边关一名军侯,这把短剑,是在战场上立下军功,武安将军青叶赏赐与我的,我一直贴身收藏,这把短剑是我这一辈子的荣耀,我无儿无女,身无长物,它就赠给小郎君了!”老驿卒从怀中取出一把古朴的短剑递到林淼手中。 “青鱼?”剑柄上有两个古字,应该是这柄短剑的名字。 抽出一寸,寒光闪烁,直刺人眼。 好剑! “老伯,这个太贵重了,使不得的,小子无功不受禄。”林淼可不傻,这把短剑入手就是一沉,显然非凡品,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尤其是什么武安将军的随身佩剑。 这因果可大了。 就凭一些药渣,人家就赠送如此大礼,这有些过了。 “小老儿没几年好活了,这把短剑即便是留着,估计也也不会随着我一起带进棺材。”老驿卒凄然一笑道,“小郎君,如果你不要的话,那就请你日后若是有机会去璃京的话,将其归还给武安将军的后人吧。” “老伯,您为何选我?”林淼眉头一皱,这种戏文里发生的事情,自己居然能碰上? 怎么感觉有点儿像做梦呢。 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小老儿觉得小郎君是个好人。” “好人?” 这是被发好人卡了! 林淼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人”这两个字有多重,多少人辛苦一辈子都得不到这样一个评价。 做“好人”的代价太大了,尤其是做一辈子的好人。 “老伯,我把我家小姐的药方写给你,你照这个方子抓药给大娘继续吃吧。”林淼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上一世虽然那不是一个医者,却也是一个病人,他明白这种看着亲人在被病痛折磨的痛苦。 “谢谢小郎君,谢谢小郎君!”老驿卒老泪纵横,再一次给林淼跪了下来。 林淼写的药方没有“医士”令的印鉴,正规药店估计买不到的,但老驿卒应该有办法的,这个不需要他去教。 这世界也有一个游离于于“医药署”管理之外的人,叫做“游方郎中”,或者叫“野郎中”,这些人有的有“医士”令,有的没有,没有的,看病要便宜多了,但买药的话,就相对麻烦了。 “游方郎中”看病,风险比较大,看不好倒也无妨,耽搁病情或者吃死人都是常有的事情,看个人运气了。 因为出了事儿,根本找不到人,除非当场抓住。 但官府认定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判罚做点儿苦役,或者罚些钱而已,因为,这是你自己选的。 林淼根据老驿卒的描述,他的妻子应该是重症哮喘,本来如果要下药的话,得请脉后下药才是。 他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这一能力,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只能根据老驿卒口中相关病症,留下一张小青龙汤的药方,此方温肺散寒,化痰平喘。 此是秋冬季节,受寒气侵袭而哮喘发作,此方对老人正合适。 “老伯,这方子……” “小郎君,我就说这是我从一个‘游方郎中’手中求得的,跟小郎君您毫无关系。”老驿卒郑重的收起了药方,浑浊的眼中难掩泪光。 老驿卒如此明白上道,林淼也就不再多说了,洗漱后,烧了热水,端着送去了孙幼薇的房间。 “小姐,芸妈,你们起了吗,热水我给你们送来了。” “师…弟,那个你端进来吧。”说话是芸姨,孙幼薇一时间还没适应这个临时身份的转变。 “是。” 林淼把热水端了进来,见到师姐跟芸娘都起来了,师姐坐在简陋的梳妆台前,芸娘正在给他梳头,既然是小姐,自然装扮不能让人看出来。 林淼把热水放下,过去给孙幼薇诊了一下脉,又查看了气色,问了一下情况。 孙幼薇的身体明显是有好转的,说明方子用的对。 “师姐,我下去给你把药热一下。”一副药,不可能只煎一碗,至少得吃两顿,不然就浪费了。 煎好的药,只要没有变质,热一下再喝,效果没什么区别,何况纯天然野生的药材的效果更好。 老狱卒的妻子已经证明这一点。 “好。” 吃过早饭,林淼一行三人就离开驿站,继续上路。 已经离开黄家的势力范围,就不用着急赶路了,她们换了身份,黄家人想追踪她们也不容易。 毕竟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处。 沿着官道走,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往府城方向的,边关十余年没有大的战事,与北方大齐国互开边境榷场,贸易往来相当的繁忙,所以,可见成群结队的商队,以及随行护卫的武士。 这些人看上去都显露着强大的气息,每一个都不比那黄五郎差。 所以,黄家在清平镇可以称王称霸,可一旦放到东山府,乃至大璃朝的话,那就流萤与皓月相比,不值一提了。 世界这么大,若是一辈子窝在清平镇,重活一世的林淼决计是不甘心的。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就是这一路上走过来,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看着他们,有点儿如芒在背的感觉。 很不舒服。 重生后,这种第六感更加敏锐了。 第15章:通天庵 一场暴烈秋雨打了三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出门没看天。 林淼只能急忙驾车四处寻找躲雨的地方,还好,她们运气不错,居然误打误撞找到了一间寺庙。 确切的说,是一间尼姑庵。 通天庵。 好大的口气,一个尼姑庵居然起这么一个名字,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压得住。 佛教虽然不是大璃朝的国教,却也势力很大,尤其是在前朝时候,在江南一带,南朝四八十寺,佛学昌盛,上至帝王,下至普通百姓,学佛,信佛者众多。 本朝立国,与世家共治天下,佛寺侵占大量土地,还不纳税,富可敌国,最后终于遭到“灭佛”之祸。 至此,江南佛寺十不存一。 北地的佛寺本来就很少,影响不大,佛寺被毁后,大量的和尚和比丘尼还俗,尤其一些尼姑庵更是藏污纳垢之所,被彻底予以取缔。 朝廷建僧录司,天下佛寺都被纳入管理,能够存在的寺庙都必须在朝廷登记注册。 行走江湖,三种人不能招惹,和尚(出家人)、残疾和女人。 出家人排在第一位,可想而知。 尤其是在这个武道昌盛的世界,佛教武道宗门天龙寺那可是多少习武之人向往的圣地。 这要是个无主的荒山破庙,进去避雨倒也没什么,可这一个尼姑庵,林淼心里不由的犯嘀咕了。 这尼姑庵她是正经的吗? 但是现在雨势太大了,没有地方可去,师姐的身体本就不好,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她淋雨吗? 这显然是做不到的。 不管正经不正经,他们就是避一避雨,雨停了就走。 上前叫开庵门,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尼双掌合十,低宣了一声佛号,得知她们是避雨的行人。 没有马上答应,返回禀告后飞快赶回。 出家人本就大开方便之门,何况见到的是一个两个女子带着个一个年轻的小厮,遇到困难,躲避暴雨,自然应该帮忙。 她们一行被安排住在后院禅房。 “寺中简陋,还请三位施主见谅。” “师太客气了,行路之人,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孙幼薇柔声回道。 那叫静怡的女尼告知他们厨房和茅房所在,就离开了。 林淼他们都带有干粮,只需要庵中提供锅灶和木柴即可,当然,少不了生命之源的水了。 这雨下的实在太不巧了,若是再晚上个把时辰的话,他们或许就能到前头的堡镇借宿了。 眼下雨势越来越大,即便是雨停了,他们也很难在天黑之前赶到了。 只能在这通天庵中借宿一宿了。 “师姐,赶紧把衣服换了,这雨湿了衣服,继续穿着,会生病的。”林淼进入房间,吩咐一声。 “师弟,你也把衣服换了吧。”孙幼薇关切一声,林淼赶车,衣服早已湿透了。 “谢谢师姐关心,我一会儿就换。”林淼点了点头,出去寻了后厨,生火,开始煮姜汤,这外面的雨一直下个不停,看来是不下到天黑是不会停了。 把换下来的衣服晾起来。 后厨有两个女尼,一个年纪稍大,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一个年轻一些,但也有三十岁了,容貌都很普通。 但是,她们步伐稳健,目光炯锐,一看就是有武艺在身,虽然看不出深浅,但这通天庵还真不是寻常尼庵。 林淼不过是躲雨的过客,这通天庵有什么秘密那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自己都还一身麻烦呢,哪有多管闲事的心思。 不过这庵里的尼姑都会武,而且修为都不低,这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真的要留心一下。 约莫酉时初刻,前堂传来了做晚课的声音,悠扬的钟声入耳,声声佛音绕梁,竟然能清晰的传到后院的禅房来。 这些尼姑的嗓门儿还真不小,中气挺足。 这个世界的佛教也不知道跟自己认知的中的佛教有什么不同,他是有一些好奇,但还是忍住了。 探索新世界,是要有一颗好奇心。 前提是,安全得有保障。 佛音梵唱之下,林淼的情绪居然慢慢平复下来,这佛门的东西还真是挺邪门儿的。 晚课结束后,这雨也渐渐停了下来,就是雨水过后,这青石砖铺就的地面就跟水洗过似得。 滑溜得很。 奇怪的是,自从进了这尼姑庵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了。 “施主,鄙庵准备了一些斋菜,若不是不嫌弃,可以一起过来用一些。”一名年纪不大的比丘尼过来,敲门合十道。 “多谢师父,我们自带干粮。” “阿弥陀佛,那施主自便。”比丘尼也没强求,就这样离去了。 出门在外,谨慎小心是没错的,尤其是饮食,更要注意,焉知这通天庵就是正经的修行之地? 反正明早就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芸姨,睡觉的时候,窗户和房门都关好了,插上插销,我就在你们隔壁,一有动静,我就会过来的。”林淼提醒一声。 “放心,我知道的。”芸娘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孙幼薇服下林淼煎下的药汤,困意上来,也睡下了。 林淼回到隔壁房间,躺下来,一个人,到了陌生的环境,神经高度紧张,自然是有些睡不着了。 这是尼姑庵,他一个男儿身,夜里也不适宜出去乱走,万一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就是祸事儿了。 所以,就只能待在房间内,点灯,会引来关注,所以,看书也不行,只能在脑海里琢磨将《易筋经》与原身所学的易经锻骨篇相互印证和参悟修炼了。 有些时候,当你放下心中的执念后,反而会变得通透起来,那很多桎梏就会打开。 虽然没有系统助力。 可是他过去一生所学,哪又是区区一个系统能够比拟的? 没有系统,没有牛逼的金手指,他自信也能在这个世界混的很好,无非是起步稍微的艰难了些。 不能太依赖外物。 医学是发现人体的奥秘,而武学则是发掘人体的潜能,并且将潜能由内向外显化! 人体才是一个巨大繁杂的系统,许多人穷极一生都难以了解万分之一。 林淼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 但他尽可能的去做。 但是,有一套理论可以解释这个系统运行的规律,这就是阴阳五行理论,也是中医治病救人的理论基础。 这一套理论也是中华武学的修炼之根。 用这一套理论去理解这个世界的易筋锻骨篇,那跟原身之前的理解完全不一样,提高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 这就等于在原身的基础上来了一次顿悟,也是他能够从易筋中段晋阶上段,甚至在极短的时间内臻至圆满的原因。 当然,孙思淼给他的这篇功法十分普通,比起《易筋经》来说,那不知道低了多少等级。 而转修《易筋经》的话,他这个易筋圆满境界可能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可在自己原来那个世界,《易筋经》并非不传之秘,甚至只要想,任何人都能接触到,为何达不到在这个世界的效果呢? 这个林淼解释不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答案,甚至一辈子都可能找不到答案。 但这不影响这是一个相当有趣的过程。 突的。 啊! 这一声惨叫如同一声惊雷,突然在夜空中炸响,正在运功行气的林淼被这一声差点儿给惊岔气了。 大半夜的,怎会有女人的惨叫声,而且,这叫声似乎就是从这通天庵佛堂后面中传出来的! 难不成这通天庵真是什么藏污纳垢之所? 隔壁房间有起床的动作,林淼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师姐和芸娘可别多管闲事儿。 就在这时,又一声惨叫声传来,比刚才第一声更加惨烈。 这声音,就好似受到了酷刑而疼痛难忍似的。 “小姐,芸姨,你们听到了?”林淼起身开门,来到隔壁房间门口,看到里面灯亮了起来,贴着门朝里面问道。 “是,像是女子的惨叫声,师……小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孙幼薇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小姐,无论听到什么,你们千万别出来,咱们只是避雨之客,出门在外,当谨守规矩,不可多管闲事。”林淼说道。 “好,我知道了。” “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在呢!” 林淼的话瞬间让二女感觉宽心不少。 第16章:有女尼产子 佛堂后院。 “师父,太疼了,你帮帮弟子……” “静慧,为师真的不知道怎么做。”素日里镇定自若,一派高人做派的定闲老尼姑此时也是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的局面。 生孩子这种事儿,虽然庵中有不少女尼经历过,可她是真正的出家人,如今一个甲子了,根本就没有相关经验。 “静慧师妹,你用力些,用力就可以了!” 简单朴素的道理。 仅此而已。 “师姐,我已经够用力了……”床上,年轻秀眉的产妇脸色苍白,额前的秀发被汗水浸湿,粘在脸上,一只手抓住床杠,一只手抓住一位女尼之手,一用力,就张嘴咬住被裘,那被裘的一角已经被她咬破了,唇角一缕鲜血染红了素色的缎面儿。 若是林淼见到,必定大感讶异,居然没有剃度,这是带发修行,还是俗家弟子? 怎么办,怎么办…… 屋内的女尼一个急的团团转,她们已经把所有的办法都想到了,孩子就是生不出来。 这孩子若是出不来,那就是一尸两命。 静慧的身份,通天庵上下谁都承受不起那带来的后果,定闲老尼站在那里不动,也是急出了一头大汗。 “师父,用刀吧!”也不知道哪个女尼建议一声。 “剖腹取子,不行,绝不行……”听到徒弟这一声,定闲老尼根本没有考虑,直接就拒绝了。 “师父,我求您了,我死了不要紧,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留下!”静慧用尽了身体内的力气,恳求道。 “不,师父绝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你和孩子,师父都要救下来!”定闲老尼大声说道。 “师父,快动手吧,如此我还能见孩子一面……”静慧咬牙说道,她真的没有半分力气了。 如果肚子里的孩子再不出来的话,那会窒息而亡。 “师父现在命人去找接生婆……” “来不及了,师父,这个时候,您就算把接生婆给找回来,我也撑不了那一刻,况且,接生婆一旦出现在庵中,通天庵百年清誉将毁于一旦……”静慧强忍着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为师不会让你有事的。”定闲女尼一咬牙,走过去,一掌搭在静慧的头顶,一股强大的内息进入静慧体内。 这定闲女尼苦修一个甲子,一身内息早已达到极高的境界,至少是聚元境的修为。 “师父,别浪费您的内息了!” “师父,今晚留宿咱们庵中那三人,他们随身带有草药和药箱……”这时候,一名女尼突然开口道。 游方郎中? 那分明是一个小门户家的小姐带着嬷嬷和仆人出远门,拿药箱和草药,应该是那小姐身体不太好,需要随时服药,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不过久病成良医,或许有一丝希望。 就是太年轻了,靠谱吗? 要不要…… 定闲老尼还在犹豫,毕竟,她的阅历比庵中这些尼姑要深的多,这些尼姑虽然年纪不小,可真正见识外面的世界的太少。 “师父,我去!”说话间,那刚才出声的女尼直接就开门冲了出去。 这个静心,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如此急躁,这么多年修行,都未能改变其性格? 罢了,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 林淼不想管闲事,但有时候,事儿自己会主动上门。 林淼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而且还是冲着她和师姐这两间房的方向而来,立刻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开门。 静心本来是直冲孙幼薇房间去的,毕竟在认知中,小姐才是三人当中的主子,这说话自然要找主人了。 但林淼突然开门走了出来,她自然不能略过,于是急忙合什:“小施主,请问贵小姐可通医理?” 林淼闻言,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应该跟刚才那惨叫声有关系,但他真不想多管闲事,于是道:“我家小姐不通医理。” “贫尼看到你们随行携带药箱和草药……” “我家小姐自幼体弱,需每日服药,每次出行都会携带药箱和草药。”林淼解释道。 “啊……”静心下意识的痛哭一声,“静慧师妹,这难道这这就是命吗?” “抱歉!”林淼微微拱手一抱拳。 这事儿,他管不了。 …… 静心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师弟,你为何要这么说,咱们是学医的,就算不能行医,也不能撒谎。”屋内,灯亮了,芸娘开门,林淼进去,孙幼薇坐在床上,不解的发问。 刚才林淼跟静心的对话,她在屋内都听见了。 “师姐,咱们不过是躲雨夜宿寺庙的过客,又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又是什么病,还是不要贸然插手的好。”林淼解释道,不过,自从她们住进了这通天庵中,那如芒在背的感觉似乎消失了。 “可是……” “薇薇,林小郎君说的没错,我们人生地不熟,这通天庵不知是什么所在,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芸娘也加入劝说行列。 善良是一种优秀的品质,但有时候善良带给自己的有可能是灭顶之灾,孙思淼将她保护的太好了。 “可是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遭遇大雨,是庵里的师父们收留,她们可以拒绝我们在庵中避雨,甚至留宿的。”孙幼薇缓缓说道。 林淼心神微微一震,大概是见多了恩将仇报,尔虞我诈,他的心早就被封闭了,变得一切以自我为中心。 而师姐的这份纯真和善良,如同一汪清泉,洁净无瑕,触动了他心底的善良。 罢了。 做人,当问心无愧才是。 “师姐,我去看看,能帮则帮,不能帮,那也怪不得我们了。”林淼决定了。 “多谢师弟。”孙幼薇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师弟还是那个淳朴善良的师弟。 …… 林淼循着声音来到那一间禅房门外,稍微辨认一下屋内发出的声音,他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居然孕妇难产。 尼姑庵中,大半夜的有一个孕妇在生孩子! 今日庵中躲雨的就她们三人,寺中住的也应该都是女尼,如此藏污纳秽的佛庵,六根清净的女尼居然怀孕产子,这太可笑了,他差点儿没忍住直接拂袖而去。 却转念一想,自己是否太过武断了,女尼产子,对佛门来说,可是最忌讳的事情,尤其是这尼姑庵,若是传出去,那名声扫地,即便是产子,也不会直接安排在庵中…… 他观察过,这庵中的女尼缁衣朴素,神情没有一个轻浮浪荡的,而且普遍年纪都不小了。 或许是自己误会了。 “小施主,你怎么来了?”刚才来找孙幼薇的女尼静心端着一盆水从房间内出来,见到林淼,大吃一惊,有些不知所措的想要把水盆往身后藏,可惜她根本藏不住。 “里面可是有一名难产的孕妇?”林淼冷静的问道。 “小施主,你,你如何得知?”静心大为惊讶,她刚才过去还未开口言明,对方就直接说无法相助,自然就没有告知。 “师父若是信得过,或许我可以一试!”林淼缓缓开口,里面的情况万分危急,如果他不出手,只怕是一尸两命。 人命关天,他还真做不到铁石心肠。 “小施主,你,你在说什么?”静心女尼吓的一大跳,自古接生婆都是女人,这从来还没听说男人接生的。 “师父刚才问我家小姐可通医理,我家小姐确实不通,但我通。”林淼解释道,“里面孕妇难产,恐怕不只是胎位不正的缘故,你们没有请接生婆,怕是不想让外人知晓吧?” “可你是男子之身。” “佛有性别之分吗?”林淼反问道。 静心一下子就被问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阿弥陀佛,善哉,佛本无性,小施主居然精通佛理,贫尼佩服。”定闲老尼走了出来,低宣了一声佛号,也回答了这个问题。 “师父。” “你先去吧。”定闲一挥手,吩咐静心一声。 “时间不等人,老师太,人救否?” “小施主,拜托了。”定闲双掌合十,弯腰深深的一鞠躬。 林淼也没废话,直接快步进入屋内。 屋内两名年轻的女尼见到一个少年进来,吓了一跳,差点儿没叫出声来,倒是躺在床上的孕妇反应很平静。 林淼走过去,伸手在肚皮上摸了几下,就已然明白这孕妇为何难产了。 “去找一根银针来,没有的话,缝衣服的钢针也行。” 胎儿手扯住了脐带不松手,孕妇无论怎么用力胎儿都无法分娩,没想到这种极其罕见的病例,自己居然在这异世界碰到了。 这个不难,偌大的通天庵,一根钢针还是容易找到的。 林淼拿着钢针在火上烘烤了一下,然后用洁净的纱布擦拭了一下,迅速的对准静慧女尼肚皮某个部位刺了下去。 “你做什么……” “这位夫人,用力。”林淼看孕妇一头青丝,便以为她不是庵中尼姑,自然要换个称呼了。 静慧点了点头,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腹中胎儿挤压出去。 “出,出来了……”等待接生的那名女尼惊喜的叫喊一声。 林淼伸手在肚皮上一推,在这个助力之下,一个男婴十分顺滑的从肚腹中出来。 孩子没有哭。 这可把所有人吓坏了,难不成这生出来的是一个死胎不成? 林淼走过去,看了一眼,直接将婴儿倒着提起来,在其后背轻轻的拍了三下,只见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从其口中传出。 “小家伙,命真大,好好活着吧。”林淼将婴儿交给女尼,看到满手血污,用水净了一下手,准备离开。 “恩公,我这孩子是你救下来的,还请您赐名!” “我,给你的孩子取名字,不合适吧?”林淼惊讶一声。 “阿弥陀佛,此子因施主得以降生,这说明施主是他的贵人,施主赐他一个名字,也算是成全了这段因果。” 床榻上产妇静慧还有满屋子的女尼都看着林淼。 “也罢,相逢就是一种缘分,此子就叫‘缘’吧。” 缘? 这是不是太随意了。 第17章:日行一善 “师弟,怎样?” 林淼离开小半个时辰,孙幼薇并未继续睡下,而是跟芸娘一起守在屋内,紧张的等他归来。 “很好,安心睡吧,师姐,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呢。”林淼微微一笑,没有多做解释。 佛堂禅院发生的事儿,还是不要让师姐知道为好。 谁知道这通天庵内的尼姑都是些什么人,一群都身怀武艺的女尼躲在这么一个小地方。 那能有什么好事儿? “那,这是没事儿了?” “真没事了。”林淼点了点头,看来以后自己真得多做善事,能够看到师姐的关切的目光,也挺美的。 原身是真的喜欢师姐孙幼薇,只要得到师姐的一点儿肯定,那都能高兴很久,只是他骨子里是有那么一点儿自卑的,不过现在换成了他,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只是这份执念也影响到现在的林淼了。 无妨,反正今后要顶着你的身份生活了,你想要得到的一切,都会替你达成的。 心中发愿后,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是灵肉合一,再无隔阂。 武道修为瞬间臻至易筋圆满。 下一篇就是:锻骨。 …… 庵主室中。 “师父,刚才那小施主那一针……” “简直太神奇了,当初我们还想将她们赶走的,没想到,是静慧师妹自己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这才让他们在庵中住下。” “这位小施主真是奇人,可他怎么甘愿做了一名仆从?” “阿弥陀佛,一饮一啄,皆是天定。”定闲老尼悠然一叹道,“静慧一时善念,不光是帮了人,也救了自己,这就是修行。” “师父,我们都是佛门弟子,忌杀生,可静慧师妹诞下一子,如果跟我们一样吃斋的话,恐怕她的奶水不足以养活孩子。”静怡忽然担忧的说道。 “可有其他方法喂养孩子?”定闲老尼愣了一下,这触及她知识盲区了。 “听人说,可用羊奶。” “那就差人去镇上买一头可以下奶的山羊回来。”只要不杀生就行,这是佛门规矩。 “师父,咱们买下奶的山羊,会不会惹人非议……” “静慧产子,外人不知,就说我们在后山发现已无父母之婴孩,这就没有问题了。” “那小施主三人?” “放心吧,他们一开始不愿出手,后来那小施主主动伸出援手,却丝毫不提名讳,也不谈任何报酬,估计也不会乱说话的。” 聪明人说话做事,从来都是留有余地的。 “不能让外人知道静慧师妹在我通天庵,更不能让人知道她产下一子!” “师父,静慧师妹身份特殊,她若和孩子如果在庵中生活,恐怕有诸多不便,还容易暴露身份。” 定闲老尼面色一拧。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推开。 披肩散发,一脸肃然的静慧抱着孩子走了进来,郑重的说道:“师父,静怡师姐,静心师妹,那小施主主仆三人是我们母子大恩人,谁要是再敢提任何恩将仇报的话,那就是跟我过不去!” “静慧说得对,此事以后休要再提。”定闲老尼双眸微张,来了一个一锤定音。 “谢师父成全。”静慧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绰约身姿盈盈一下拜,未出家之前,她定然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 “师父,待孩子满月后,我就离开,不会打扰您和师姐,师妹们的清修的。” “傻孩子,师父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流落在外,此话休要再提。” …… 下半夜雨完全停了,林淼也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起来,那昨晚来求自己的静心女尼居然将烧好洗漱的热水给她们送了过来。 原本是无功不受禄,现在则坦然受之。 “小施主,感谢你昨晚援手之恩,鄙庵上下感激不尽。”静心女尼双掌合身,深深的一躬。 “静心师父要谢就谢我家小姐吧,是她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林淼淡然一声。 “静心还知道小施主尊姓呢?” “萍水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林淼呵呵一笑,不过是人生路上一次偶遇,没必要留下姓名。 “小施主不但医术精湛,话语中也是字字珠玑,静心甚为佩服。”静心女尼叹了一口气,对方真是少年老成,完全不能够把他当做一个懵懂少年来对待。 …… “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真乃奇人也!”定闲老尼听完静心的汇报后,感叹一声,“既如此,那咱们就不打扰他们了,一切随他吧。” “是,师父。”静慧点了点头,她和孩子能活下来,都是因为人家出手拯救,不管因为什么,这恩将仇报的事情,身为佛门中人是不能做的。 …… 休息了一晚,体力,精力恢复,林淼三人吃完早餐,等孙幼薇喝了药后,就继续上路了。 因为昨天下雨耽搁了,今天他们必须要加快速度,否则,天黑之前可能赶不到府城。 官道比先前平整许多,马车走在上面也不那么颠簸了。 “师弟,这通天庵的桃花酥真好吃,你尝尝?”虽然林淼没指望通天庵报答他,但是人家还是拿出了些心意,就是庵中自制的小点心,桃花酥就是其中一种。 这在外面是吃不到的。 “师姐,以后你想吃这种小点心,我做给你吃,保证比这通天庵的还要好吃。”林淼道。 “师弟,你还会做点心?”孙幼薇惊讶一声。 “会一点点……”林淼想起来,原身跟孙幼薇一起生活十年,他会什么,对方又怎会不知道。 反正自己都已经暴露不是原身掌握的技能,也不在乎了,至于要不要解释一下? 没必要,师姐就算怀疑,又不会满世界说去。 “师弟!” “吁,怎么了,师姐?”听见马车内孙幼薇的惊呼,林淼急忙勒住了缰绳,急切的问道。 “师弟,你快进来。”孙幼薇急切一声,林淼只好将马车停好,弯腰钻进了马车内。 孙幼薇手里拿着装“桃花酥”点心的盒子,这个点心盒子很设计的很精巧,上面还有精美的花纹,盒子分了三层,装了三种点心,但是最后一层的下面居然还有一个夹层。 打开夹层,里面居然有一本很薄的书册,用的还是林淼和孙幼薇在这个世界从未见过的纸张。 与所认知的粗黄的纸张相比,它更薄,颜色更淡,而且摸起来更舒服,更具韧性。 龙象般若劲! 居然是一本武学秘籍。 孙幼薇是识字的,林淼自然也认识,不认字,如何学医,如何开药方,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纸张是新的,也能看出来,上面的字相当娟秀,字迹有些地方虽然干了,但并不是自然阴干的,像是用炭火烘干的…… 难道是? 林淼想到了,孙幼薇冰雪聪明,也想到了。 这通天庵的女尼一个个都不是寻常人,步伐稳健,目光如电,那稍微有些眼力的,都能看出来,这些女尼都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学境界还不低。 她们必然是看出来林淼也是习武之人,所以,才誊抄了这一份“龙象般若劲”的秘籍赠送自己。 若是直接赠送,怕是自己不会要,毕竟他连姓名都没有透露。 这是日行一善,必有一得? “师姐,这是一本武功秘籍,你现在的身体学不了,还是交给我保管吧。”林淼收起来,“这点心盒子也非凡品,也收起来吧。” “师弟,咱们就是顺带帮了一下而已,人家就送咱们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没事,这又不是咱们自己要的,是她们送的。”林淼道,“师姐,你就把心放宽好了,咱们还是尽快赶到府城。” “薇薇,小林说得对,东西又不是咱要的,既然都拿了,再还回去,反而会让人觉得是咱们嫌弃这礼送的轻了。”芸娘也劝说一声。 做好人还是有意义的。 这通天庵的女尼还是挺上道的,懂得感恩。 就是这本《龙象般若劲》,得先研究一下,再决定要不要修炼,等到了府城,有的是时间。 “驾!” 东山府,希望这最后一段路程别再出事儿了。 不管是唐家堡,还是通天庵,都让林淼感觉自己真有点儿“天命主角”的感觉。 希望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儿。 第18章:东山城 越过红毛岭,接下来是一马平川,进入东山府地界了,官道也好走多了。 百合县其实也属于东山府管辖,但它是东山府最西北的一个县,可能也是最贫瘠,人口最少的县。 所以,穷山恶水出刁民。 马车停了下来。 抬头仰望着天边一抹绽放的晚霞,瑰丽而灿烂,林淼心情瞬间感觉到特别的愉悦。 这里将是自己未来新生活的起点。 “师姐,芸姨,我们到了,要不要下车歇会儿,喝口水再走?”林淼问车厢里的二女一声。 “师弟,我们都不用了,还是趁早进城吧。” “好咧!” 林淼一甩马鞭,驾驶马车朝城门方向而去。 东山府城很大,从高处看的话,一条护城河蜿蜒而来,将一整座大城兜了起来,有点儿像一个倒“几”形状,很是壮观。 有水,城才能活。 毕竟这是西北第一郡岚州第一城,据说,常驻人口就有八十万,如果把外来人口算上,妥妥的百万级的城市。 百万人口的城市,大璃朝绝对不超过三十座! 出来了,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除了大璃朝之外,还有许多的国家,人口达到五千万以上的才可称“朝”,其余皆是国,据说像大璃朝这样拥有万里疆域的国家有好几个,只不过相互之间隔的很远,又有许多国家缓冲,这个世界虽然纷争不断,却也还能维持一个整体的和平。 东山城是东山府的首府,绝对能算得上是大璃西北第一把交椅。 还未进入城中,一眼望去,就能看到里面高楼耸立,鳞次栉比,还有高达三十丈的城墙,护城河,吊桥,瓮城,箭楼…… 城门楼上旌旗招展,气象森严,那些士兵一个个看上去都强壮无比,孔武有力,显然都有修为在身。 如此景象完全满足了林淼对古代大城的全部想象,那不是后世建起来的那种影视城能够相比的,这种视觉冲击力,更是无与伦比。 进城需要交税,除了人头税之外,若是携带一定的货物,需要根据货物的价值进行评估,最多需要缴纳货物总价值百分之三十的税款,一般是十税一。 人头税成年人是每人每次十文,儿童和老人减半。 虽然算到每个人头上不算多,但每天进出都要交,这进城的人头税累积起来就相当可观了。 加上货物抽税,这城门口的税务官可是一个相当有油水的差使,一般人是坐不上的。 不过大璃朝规定,城门税务官一月一次轮换,不设固定岗,而且两次担任城门税务官中间必须超过半年以上,也就是,东山府的知府想要干一个月的税务官,也是可以的。 缴纳三十文入城税,在城门关闭一刻之前进入东山城。 这清平镇一到天黑,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百合县城稍微好一些,但也只有一些繁华的街道能看到人。 一条中央大街可并行十辆马车,脚下居然全部使用青石砖铺就,看风吹月蚀留下的痕迹,这只怕有数百年了。 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些被更换的新砖,新旧交替,象征着这个城市并没有停下发展的脚步。 很神奇的体验。 华灯初上,街边的铺子没有一家是关门的,人进人出的,繁华的路中央简直就是人潮涌动,叫卖声此起彼伏,街上的热闹丝毫不输给百合县城白天最繁华的街道。 街上人流如织,不光有卖吃的,卖喝的,还有表演杂耍的,街边还有女童叫卖鲜花,甚至还有铺子将兵器直接摆在大街上叫卖的。 这个世界没有“侠以武犯禁”的说法,街上随处可见佩戴刀剑的武者,却也相当守规矩。 不守规矩的,一旦被逐出城,上了朝廷的黑榜,那自由可就受限了,谁也不想。 第一次来,看的是林淼三人眼花缭乱,林淼是穿越过来的,虽然新奇,倒也没觉得有多惊艳,毕竟他原来的那个世界比这繁华和热闹百倍的都见过,这些就是瞧一个新鲜感而已。 倒是师姐孙幼薇和芸娘,她们完全就是从乡下来的,一路过来,那真是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完全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 街上的普通人衣着,那都比清平镇至少要高上一个档次,空气中弥散花香味,还有酒香…… 这酒带着一丝丝醉人的甜香,倒是将林淼内心的那点儿酒瘾给勾上来了。 哪个武者不好酒? 这只走了区区四五百步就耗费了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 “师姐,饿了吗,我们先找个店吃点儿东西吧?” “不是应该先找住的地方吗?”孙幼薇有些小兴奋,从小到大,最远的地方就是清平镇,她这是第一次出远门。 终于见到不一样的城市,不一样的世界,以及不一样的人。 “不急,先吃饭,刚好找人打听一下消息,我们初来乍到,我记得师父在东山城是有个朋友的?”林淼说道。 “爹确实有个朋友,好像姓胡,在余庆堂担任坐诊郎中,以前还有书信来往,但最近几年没听爹说了。”孙幼薇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府城中有个熟人,总比没有强。”林淼随口应道,这个叫胡安的郎中六年前考上了医师,就瞧不上孙思淼了,与孙思淼的书信也没有之前那种热络劲儿了。 那种明显的疏离感,林淼都能看出来,孙思淼一个活了几十岁的人岂能看不出来? 这人上了一个层次,就觉得自己原来圈子的人配不上跟自己做朋友了,人呀,就是这么现实。 既然来东山府城,林淼自然是要做功课的,这个叫胡安的人给孙思淼写的信他自然都看过了。 虽然说窥探别人的隐私是一种不道德,可人都死了,他的隐私如果能为活着的人提供帮助,那又何必非要拘泥不化呢? 他本来就是孙思淼的继承人。 东山城的物价很贵的,一碗普通的面汤,在清平镇只要三文钱,而在东山城需要八文,贵了一倍还不止。 但凡是吃的,喝的,还有穿的,没有一样是不贵的。 三个人,点了几样普通的小菜,再要了一些白面馒头,这一顿饭,在清平镇上,最多花费不超过三十文。 但是在这里,居然要了一百文,贵了近三倍! 芸娘开豆腐店,一天的利润都不够他们这一段饭钱,三人吃完这顿饭,那初来东山城的兴奋劲儿一下子就被高昂的物价给浇灭了,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虽然他们带了不少钱,但如果坐吃山空的话,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放心吧,师姐,我有办法挣钱,保证咱们能够在东山城生活下去,而且会活的很好!”林淼一看二女脸上的愁容,就明白她们心里想什么了。 挣钱,说难也难,可说容易也容易。 只要找对了路子,就不难。 不光是吃喝和住房,还有师姐的病,买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自己习武也是,还有自己要考医士,得去杏林院报名,了解出题老师,以及购买考试笔记等等。 小镇做题家嘛,最不怕的就是考试了。 只要找对了门路,那考试是比任何一件事都简单的事情。 但生活的要钱。 怎么赚钱,林淼虽有想法,但还需要考察一下东山城百姓的消费水平和习惯才行,有针对性的找准切入点,才能获得高收益。 还有两个多月,事在人为。 最便宜的旅店,一间房一晚上也要一百文,而在百合县城,才不过三十文而已。 林淼本想要三间房的,这一路上,芸娘都是跟孙幼薇睡在一块儿的,两人都没休息好。 但执拗的师姐觉得三间房太浪费了,两间就足够了,还能节约一百文钱,一百文足够她们三人吃一天饭了。 没办法,只能听师姐的。 这以后家里都是她管账,不听她的,行吗? 第19章:居东山不易 东山城一共十二个坊区。 分别以“山、清、明、秀”代表四个方位,不得不说,这规划建造东山城的人还真是有一些文人雅客的情怀的。 山字坊在城北,以“庆、远、魁”命名。 明字坊在城东,以“川,业,江”命名。 清字坊在城西,以“越,源,缇”命名。 秀字坊在城南,以“月(通乐),平,丽”命名。 除了十二个坊区之外,还有两个巨大的市场,分别为东市和西市,两市各有侧重。 东市主要是大宗商品货物的交易,而西市则以零售为主,坊区只是以城中主干道而划分,方便管理,并非封闭,城内也没有宵禁一说。 要在东山城生活,首先得有一个住处,总是住旅店,那就太不划算了,费用高不说,还没有私人空间。 必须租房,当然,如果你有钱的话,也可以直接买房。 东山城的房子可不便宜,三间瓦房带个院子的话,最便宜也要五百两纹银,占地面积能有“孙家草堂”的五六分之一就不错了,地段也不是最好的。 好一点儿的,上千两,如果是带临街商铺的话,没三千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 这东山城的物价已经够贵的了,那比东山城还要大,还要繁华的璃京就可想而知了。 想要好地段儿,又便宜的房子,那根本就没有,就算有,那也是一被人放出来,瞬间就被人给抢走了,这样的房子,根本轮不到你来捡漏。 租房也是一样,林淼一大早就走了几家牙行,问了好几个牙人,就以他的那个要求租房的话,最低也得六两银子一个月,而且还不能挑地段儿。 都是些巷尾,或者地段不太好的地方。 回到旅店。 经过一夜的休息,孙幼薇和芸娘的精神都恢复过来了,她们就给了一晚上的房钱。 如果午后不决定继续住的话,就得收拾行李离开了。 “师弟,找到房子了吗?”孙幼薇见到林淼回来,关切的问道。 “还没有,不过有些眉目了。”林淼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 “那我们今晚……” “再住一晚吧,明天应该就能找到房子了。”林淼说道,找房子是眼下他首要的任务,其他的都押后。 “好吧。” “师姐,我再给你把一下脉。” 林淼给孙幼薇把了一下脉,脉象实了不少,看来他开的药方是对症的,在清平镇,包括百合县的条件都有限,一些草药都没能找到,但东山城就不一样了,它是岚州最大的药材集散地。 应该能够找到他想要的药材。 吃过午饭,林淼过去又交了一晚的房费,然后又出门了,这一次,他是有针对性的去找房子。 林淼认真思考后,他将自己对房子的要求进行了归纳整理,不是要求好的地段,也不是便宜就好。 而是他今后的目标群体,也就是潜在的客户或者说可以供自己收割的“韭菜”。 他来东山城目的,原先他是打算先考“医士”的,取得“医士”资格,就能够上岸。 但现在,他改变想法了,先挣钱,只要挣到钱,在东山城扎下根来,先解决吃饭和睡觉问题。 要挣钱,得找准一个投资方向。 不是所有的生意都适合自己,比如,造出更好的纸张,那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就算搞出来了,能保住吗? 包括烧玻璃,酿蒸馏酒,还有搞粗盐提纯,这是泼天富贵,同时也会带来泼天祸事儿。 你没有守住这财富的能力,就别动这个念头,否则,那会是个尸骨无存的结局。 搞香皂,弄点儿香水,不是不可以,这个世界早就有了,况且你就算搞出来了,就一定能够竞争得过这个世界的人? 他现在的本钱很小,只能精打细算,还要从实际出发。 那就是“吃”! 民以食为天。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张嘴,就要呼吸空气,不呼吸人,就要憋死,不喝水,人就要渴死,不吃饭,人就要饿死。 对普通人来说,吃饱就满足了,但对于可以吃饱饭的人来说,接下来,他们会有更高的要求。 那就是吃好,不但要吃有滋味的,还要更有营养美味的。 小吃。 林淼现在手里的本钱,就只能从小吃做起。 千万不要小瞧“小吃”这门生意,这做大了,那也是一门大生意,而且只要口味不变,那生意就是稳赚不赔,还能长久做下去。 小吃做好了,那赚钱能力是极强的。 这诸多小吃之中,这“臭豆腐”可是华夏一绝,而且,芸娘本身就会做豆腐,那只要告诉她“臭豆腐”的做法,那分分钟就能将其做出来。 这臭豆腐成本小,利润大,甚至连店面都不需要,直接弄一辆车推着就能做。 什么人最爱吃着这种重口味的小吃,贩夫走卒。 所以,他租房子的地方离贩夫走卒聚集的地方要近一些,他们是自己目标消费群体,还有,他需要一个带水井的院子,做豆腐需要大量的水,没水可不行。 南城是平民聚集之地,也是东山城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这里街巷阡陌,盘根错节如同蜘蛛网一般。 这里是他为租房寻找的最佳之地。 挑来挑去,他看中了一个院子。 秀月坊,大半东山城的风月之所集中到这里,万花楼,漱玉阁,群芳院,莲花楼…… 这里居然有莲花楼?! 此莲花楼,非彼莲花楼,它只是一间风月场所的名字而已。 “小郎君,你看这个院子如何,够大,院中还有一个水井,前主人刚搬走没多久,每个月只需要十两银子租金,在东山城,花这点儿银钱租到这么大一个院子的,太划算了……”林淼跟着掌握房源的牙人走进来。 院子不小,还很精致,房屋也没有破败之处,屋内的家具也很完整,就是上面落了一层灰,应该有一两个月没有人居住了。 这么好的房子,又是在繁华的地段儿,居然这么久都没有租出去。 这事有反常必有妖。 林淼虽然年纪小,可脑袋里住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灵魂,岂能不明白这院子必定是有问题的。 一般这种好房子,租不出去的,原因只有一个,这很可能是个凶宅。 凶宅也不一定租不出去,很可能这宅子成为凶宅之后,后来租下宅子的人也出事儿了。 这是凶上加凶。 如此一来,就算再便宜的宅子,恐怕也没有人敢贪便宜了。 这牙人也是坏心眼儿,故意的对他隐瞒了这个最关键的信息,不过这种牙人的话,从来只能信一半儿的。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这古语如此,说明牙人这个行业中,好人真不多。 “这隔壁是?”林淼手一指院墙隔壁的三层高楼问道。 牙人讪讪一笑:“小郎君,隔壁是花萼楼。” “花萼楼是什么地方,做什么的?”林淼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小郎君租下这院子,日后自然就知道了。” “一个月十两银子,太贵了,超出我的预算,要是能再便宜一些就好了。”林淼脸有难色道。 “小郎君能出得起多高的价钱?”牙人也想尽快将这套院子租出去,不然就砸在自己手里了,本来不愁租的,结果现在每个月都在赔钱,牙行每个月都在往里面贴钱。 因为牙行跟主人签的是委托协议,不管牙行租不租出去,租多少钱,房主每个月的钱都是少不了的。 “我最多只能出到六两一个月。” “六两,太少了,小郎君,我这跟房主签的全权委托协议,房子不管租不租的出去,每个月都要给钱,六两一个月租给你,我自己还要贴些银子,这亏本的买卖,您让我怎么做?” “你这院子,我是很满意,不过,我也不一定非要租你这个死了人的院子。”林淼微微一笑。 看了这么多房子,整个下午几乎跑断了腿,这个院子还真是最好的,超出他的预期。 唯一的缺点,这很可能是个凶宅。 牙人闻言,眼角瞬间一收敛,他看对方年纪小,没什么社会经验,没想到,人家门儿清。 “小郎君,你再加点儿,八两一个月如何?”牙人脸色讪讪,挤出一个商量的笑容。 “这院子卖不卖?” “小郎君想要买下这个院子?”牙人吓了一跳。 “我只是随口一问。” “卖是卖的,不过价格可不便宜,这要是没出事儿,这院子至少要五千两银子才能拿下,现在的话,三千两就够了。” “我租半年,半年后,你三千两卖给我?”林淼说道。 牙人愣住了,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客人。 “我租下这个院子,半年后无事,凶宅自然不攻自破,但这个院子不会立刻就恢复原价,而如果没人租这个院子,破除凶宅的谣言,它的价值还会继续往下跌,两千两,甚至一千两都没有人要!” “小郎君,这个我无法做主。” “那就找你们能做主的人来!”林淼霸气的一挥手。 第20章:低调行事 一份租赁契约。 一份买卖的意向书。 牙行掌柜的也没遇到林淼这样的客户,但这两份契约对牙行来说,是有利的,至少可以将这个凶宅的“包袱”给甩出去了。 通常这种“凶宅”都是给气运之子准备的,林淼也想测试一下,自己是不是那个人。 不管林淼最终能不能拿出三千两银子买下这个宅子,只要他安全住上半年没出事儿。 宅子不会继续贬职,牙行和房主都不会亏。 但是林淼如何在半年内赚到三千两银子,买下这座宅院呢,这就是他的事儿了。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买下来。 牙行掌柜签下这份意向书,也是一种造势,或者炒作,止跌目前宅院贬值,前提是只要林淼住上半年无事。 林淼若是无能力买下宅院,他就能够将宅院收回,不管是继续租赁,还是卖出去,至少不会低于三千两。 而如果林淼真的能凑到三千两银子买下来,这说明什么,林淼这个少年郎是个有本事的人。 跟这样一个有本事的年轻人结交,又岂会在乎这眼前一点儿利益? 莫欺少年穷。 因为年纪还小,就意味着有无限可能。 八两银子一个月,这比住旅店还要贵了,因为一两银子能兑换到一千二到一千三百文左右。 八两银子差不多近一万文了,一个月三十天算,住旅店,三个人三个房间,一天也就三百文,三十天不过九千文…… 真是败家子儿呀! 合约都签了,半年的租金也付了,两个女人得知这个消息,眼前一黑,对视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木已成舟,还能怎么办? 得。 搬新家。 心情还是不错的。 起码往后半年不用担心没有地方住了。 尤其是见到院子之后,孙幼薇和芸娘心里的不满和委屈瞬间抛到爪哇国了。 这两进的大院子,五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耳房以及配房,后院还有一个小园子,可以种一些花草什么的。 单独的厨房,杂物间,还有下人房…… 虽然面积上比草堂要小得多,可建筑上要比草堂精致多了,用的都是青砖青瓦,可见造这座宅子的主人也是费了不小的心思的。 进门是一块照壁,五间正房,一间会客厅,剩下的四间房,一间做了书房,其余三间刚好是每个人一间房。 先把这五间房收拾整理出来,至于其他的房间,待以后慢慢收拾。 东为尊。 东边的两间房,一间给林淼做了卧室,一间则做了书房,而孙幼薇和芸娘则选了西边的两间房,刚好挨在一起,也能做个伴儿。 中间一间是会客厅,将两边隔开了。 房间内外都是打通的,一条廊道将内外园子串联起来。 这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师父孙思淼的灵位摆放于客厅中央神主位之上。 “师父,您老人家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师姐无病无灾,保佑弟子这一次能够考中‘医士’!”林淼跪在蒲团上,郑重的给孙思淼的牌位磕了三个头。 孙幼薇也随后跪了下来。 倒是芸娘,有些出神望着孙思淼的牌位,眼圈微微有些泛红,这个男人,她也曾心慕之,可最终还是没有那个缘分。 “师姐,咱们住的房子有了,接下来,就要考虑一门营生了。”林淼与孙幼薇还有芸娘三人回到客厅,坐下说话。 “师弟可是有什么打算?” “民以食为天,我打算研究出一种小吃来,推而广之,若能风靡起来,那必定能给我们提供一份稳定的收入。”林淼说道。 “林小郎君这个想法不错,但是就算我们做出了小吃,那就凭我们三人,一天又能做出多少,卖出多少呢?” “这个简单,等把东西做出来,风靡流行的时候,你们就会明白了。”林淼道。 这第一桶金,他已经想好了,就做:臭豆腐。 当然,能不能成,他也不知道,但这种风靡自己前世的重口味美食,应该也能满足这个世界人们的口腹之欲的。 这个世界有黄豆这个物种,并且已经能制作出豆腐之类的食物,那么在此基础上通过发酵工艺制作成美味的臭豆腐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芸姨,我要做的是一种豆腐类的小吃,所以,接下来,芸姨,您要帮我。” “小郎君要做豆腐?”芸娘掩嘴惊呼一声,孙幼薇也是睁大纯净无比的眼睛看着林淼。 仿佛在听一件天方夜谭类的事情。 她们从未见过林淼做过豆腐,况且她们更知道林淼的厨艺不怎么样,水平还不如孙思淼呢。(芸娘还没尝过林淼的手艺,孙幼薇已经是吃过了,被征服了。) “芸姨,我还会改进一些做豆腐的工艺,您之前的做的量太小了,我们今后要做的量可能会很大……” 小作坊式的做法,就算做一辈子,那也就是个温饱,要做,就是工厂流水线生产的那种。 要做产品源头,垄断市场。 “小郎君,你从来没进过我的豆腐坊,怎么会知道如何做豆腐的?”芸娘听完林淼对豆腐制作的程序,惊的嘴巴大的能塞进自己的拳头,这些可都是她那死去的丈夫家的不传之秘。 这可是她安身立命之本,她做豆腐都是半夜进行,关闭门窗,杜绝被人学了去。 “师弟,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孙幼薇震惊的问道。 “师姐,浑浑噩噩十六年,师弟我也该醒了,也该承担起我应该承担的责任了。” “师弟,你该不会是觉醒了宿慧了吧?”孙幼薇掩嘴惊呼一声,她其实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宿慧,师姐你觉得是,那就是吧。”林淼也愁如何跟孙幼薇解释自己身上的变化,没想到孙幼薇居然联想到“宿慧”上了。 这样的传说在这个世界流传不少,很多圣人,那也都是年少时候籍籍无名,突然有一天,光芒万丈,继而成就一番非凡伟业! 然后,就有“宿慧”觉醒这么一说了。 不过,觉醒“宿慧”这种事儿可不能常挂在嘴边上,这要是传出去,那也是一桩大祸事儿。 眼下,得低调行事,猥琐发育。 “芸姨,今天我下厨,做几个菜,咱们庆祝一下,从明天开始,咱们就开干!”林淼说道。 打扫和收拾房子的事儿交给家里两个女人了,其实大部分活儿都是芸娘干的,孙幼薇身体的原因,能帮忙擦擦家具就不错了。 林淼则出去了,得买一些生活用品和生产原料,还有订购做豆腐的模具。 大铁锅,风箱,木炭,水桶,石磨…… 银子就如同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到了晚上,林淼真的亲自下厨,坐了四个菜一个汤,没有一个是孙幼薇以前吃过的。 红烧肉,油焖大虾,山药排骨汤,熘鱼片,还有清炒芥兰。 以前在家,孙幼薇很少吃油腻的东西,一来是父亲的教导,她的身体不好,吃太油腻,容易消化不了,二来,她是女孩子,怕自己吃胖了,维持不了身材。 当然,还有第三点,父亲烧的菜,实在不能算上美味,只能说能入口。 而师弟一般情况下,最多烧个火,做饭的事儿,从来不做的,但是,她万万想不到的事儿。 师弟烧菜的水平这么高。 真不知道为什么父女俩平白无故的苦了自己这么多年…… 红绕肉,酥烂入味,咸淡适中,入口简直刺激的味蕾有一种“幸福流泪”的感觉。 一块,两块…… 不知不觉,三人居然将一大碗红烧肉给干掉了,还有熘鱼片,油焖大虾,山药炖排骨! 三人吃完才发现,她们这一顿居然吃下了这么多。 “师姐,吃完饭要稍微的运动一下,好消化一下吃进去的食物,保证营养被吸收。”林淼道。 “好。” 林淼教孙幼薇的是养生功夫,八段锦,这个挺适合女孩子练的,虽然华佗创作的五禽戏也不错,但动作看上去有些不太雅观。 反正孙幼薇又不需要变成武林高手,她只需要将身体养好就行了。 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专注。 孙幼薇很聪明的,基本上一个动作,林淼演示一遍,然后再让她跟着找做一遍,指点一下动作不规范之处,等到第三遍的时候,她基本上就能完整的做出来了。 吃完晚饭,一个练习八段锦,一个则练习站桩,还有一个在厨房忙碌着,三人各有各的事情。 第21章 :花萼楼 华灯初上,隔壁的三层高花萼楼亮了起来。 整座楼仿佛一下子活了起来,丝竹阵阵,一首首悦耳的曲子传入了林淼租住的院子,孙幼薇手上的动作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这一到晚上就有靡靡之音的侵扰,还真是相当考验人呀。 “师弟,这隔壁住的是什么人?”吃饭的时候,孙幼薇好奇的问道。 “不太清楚,好像是一个戏园子吧?”林淼扒着米饭含糊一声,他当然不能说,隔壁是一个叫花萼楼的地方。 这花萼楼是做什么的? “戏园子,那以后,我们若是有闲暇,岂不是可以去看戏?”孙幼薇眼睛一亮,“不过这戏班不都是半天唱戏吗,晚上也有?“ “这里是东山城,能够跟我们那小地方比吗?”林淼义正词严一声。 “噢……” 这话也就糊弄一下师姐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起码芸娘是瞒不过去的,她肯定知道隔壁是什么地方。 只是她也肯定不会乱说的。 但这样瞒不了多久。 此时此刻,花萼楼内。 当红清倌人时音的闺房之中,梳妆台前,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身穿淡紫色的浆纱,轻纱曼妙,玉人娇艳,青铜镜内,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粉嫩中透着一丝僵硬。 手贴在肚子上,似乎抱着一个暖炉。 “时音,时音……”突然身后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打扮成熟妩媚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时音,你怎么了?”年轻女子走了过来,看到年轻少女的脸色,当下问道,“老毛病又犯了?” 少女时音点了点头:“嗯,琉璃姐,刚才疼的厉害,连站都站不起来,现在用了暖炉,好些了。” “今晚你再不登台的话,楼主又要逼着你梳拢了。”琉璃面露一丝愁容,“咱们花萼楼的规矩,凡是清倌人,若不能登台表演,完成每个月的花选的话,就要被迫梳拢,你上个月因为这个病登台的次数说少了,引起客人不满,今晚如果你不登台的话,妈妈就不会再给排演出了,到时候,你得花选任务就更加完不成了。” “怎么办,琉璃姐,你就给我吃那种药吧!”时音捂着小腹,佝偻下来,声音有些颤抖。 “不行,那种药吃了就会停不下来,你知道,咱们多少姐妹被这个药给毁掉了!”琉璃义正言辞道。 “琉璃姐,就一回,我只要能挺过这一关就行了。” “你这个病,每个月都会发作,有了这一回,下一回呢,就算被逼着梳拢,也比沾染上这个药强吧?”琉璃劝说道,“最后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她们的下场你又不是不知道?” “琉璃姐,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就没有找个医士看一下?”琉璃问道。 “琉璃姐,我们这样的,若是让人知道自己得了这种怪病,您觉得会是什么结果?” 琉璃叹了一口气,她焉能不明白少女的顾虑,虽然医者有保护病人隐私的义务,可普通人生病,并无值得人关注的地方,而她这种出身,一旦被外界知晓,必定身价大跌,而不能够给花萼楼带来足够多的利益,结局会怎样? 她们自小就看的很清楚了,太多活生生的例子就在她们前面。 “那找一个游方郎中,反正他又不知道你是谁,只要能治好这个病,一切都行,大不了我去帮你跟楼主说?” “琉璃姐,我偷偷出去过的,没用的……”时音眼角溢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或许,你没找对人,我认识一个游方郎中,他擅长一种特殊的疗法,你要不要去试一试?”琉璃问道。 “琉璃姐姐,现在还来得及吗?” “今天肯定是来不及了,明天吧,明天我带你过去。”琉璃说道,“你怎样,能不能登台,不行的话,我去找妈妈说。” “琉璃姐,我想试试。”时音道。 “好,千万别逞强,搞砸了表演,惹怒了贵人,会更糟糕的。”琉璃提醒一声。 时音点了点头。 …… “师姐,就这个药方,咱先吃一段时间,还是每日一诊,另外,别总是闷在屋内,除了我教你的锻炼方式,你还可以多出去走走,其实你这个病是可以治愈的,需要一个好的心态。”林淼给孙幼薇诊完脉道,“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师弟,你会的这些,我爹都不会,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孙幼薇轻启朱唇问道。 “师姐不是说我开启了‘宿慧’嘛,那就是了。”林淼微微一笑,他能说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吗,那她接受不了,也理解不了。 “师弟,你能跟师姐说说,你接下来的打算吗?”孙幼薇心中十分震惊,但她本就聪慧,有些事情虽然未曾经历,却也明白,师弟心中有大秘密,但他不说,她也不方便问。 “先考‘医士’,等拿到独立的行医资格再说。”林淼考虑了一下,医生这个职业他是不会放弃的,毕竟,拥有一门技能,也是在这个异世界生存的法则。 “之后呢?”孙幼薇脸色如灿烂红霞,低头小声问道,“师弟还愿意留在师姐身边吗?” 林淼微微一愣,这话问的含蓄委婉,不啻是孙幼薇对自己的一种表白了。 怎么说呢。 喜欢是肯定的,孙幼薇的容貌和品质,都是上上之选,何况还有原身的执念。 他是很愿意跟这样一个兰心蕙质的女子共度一生的。 情爱这个东西,不要太多的理智,跟着感觉走就是了,只要有爱就可以在一起,爱没了,那就是缘分尽了,分开好了。 “师姐做好了将下半辈子交给师弟的准备了吗?” 孙幼薇瞬间俏脸上红云密布,师弟这话问的也太直接了,不知道女儿家面皮薄吗? 林淼伸手过去抓住孙幼薇的双手,手指轻触之下,如同过电一般,孙幼薇脸颊就更红了。 “师姐有情,师弟必不负!” “嗯。”孙幼薇一时情动,下意识的鼻管“应”了一声,旋即羞涩的抽回了柔夷,“师弟,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师姐也早点儿休息。”林淼嘱咐一声,也回房了。 回到房间的林淼并没有马上休息,而是将从通天庵女尼静慧赠送的《龙象般若劲》的秘籍取了出来。 这秘籍上的内容其实他早就记载脑海里,此时取了出来,却是有另外一个想法。 他将上一世佛门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默写了下来,用的自然是前世的文字。 这两个世界的文字都是象形文,并且发音也有共通之处,融汇两个世界的文字,再去理解这本《龙象般若劲》,林淼仿佛有一种开了天窗的感觉。 一般佛门武学刚猛无比,修炼需要佛法辅佐,越是将佛门武学修炼的高深的,那一定就是佛门高僧。 这门内修之法确实要比之前他修炼的“易筋锻骨篇”精深多了,而且还涉及了内息在体内运行之法。 这是可以修炼出内息的无上法门。 但林淼有正宗的《易筋经》在身,修炼出内息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现在又多了一门《龙象般若劲》,艺多不压身。 于是收起秘籍,贴身藏好,盘腿坐于床上,开始按照其注明的调息之法,修炼起来。 内息其实就是一口气,藏于脏腑可以调理自身,达到壮大内腑的功效,而外放则可以御敌。 修炼就是一种内循环到外循环的过程,直至“天人合一”的境界。 知道这个过程,但如何达到这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所谓,易筋,锻骨,融血,通脉,天人五大境界,一般能达到融血就可以称之为二流高手,一方宗主豪强了。 而达到通脉境界的,那就是一流高手,就算是白衣之身,都可以见君不拜了。 而天人境的高手,几乎不现身,根本就不在林淼前身的知识点里面,这还是他从小习武,师父孙思淼同他说的。 普通习武之人,能触及的最高层次也就是洗髓。 他们过去所在的白河县,修为最高的武者,也不过是锻骨上品,洗髓境的高手是不会窝在那么一个穷地方的。 这狭义的江湖指的是武者一个圈子,而广义的江湖就是整个天下,这两者并非是割裂的。 医武不分家。 学医的一般都会一些功夫的,不然,如何能够替武者诊断,看病? 权贵世家们都是自幼习武的。 不说这个世界人人都会武功,但起码有十分之一的人是会武的,不过绝大部分人都过不去易筋那个坎儿。 只有达到易筋下品,你才能说自己是个武者,余着都不算。 习武不光是为了强身健体,也是为了多一份保护自己的实力,这个世界的规则更多的还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 习医,练武。 路漫漫其修远兮,这一辈子,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22章:林(邻)家铺子 芸娘惊奇的发现。 林淼第一次用他的方法试制的豆腐居然比她的品质还要好,不管嫩豆腐,还是老豆腐,细腻,口感更好,味道也更加浓香。 “这叫豆皮,制作过程并不复杂,晾干后,能够保存很长时间,吃的时候用温水泡发了,可以用来凉拌,或者煮汤。” 紧接着,林淼又制作出豆皮,这种豆制品,芸娘是第一次见到,完全是一种全新的产品。 “这是百叶,切成丝,叫做干丝,可以炒着吃,也可以焯水后凉拌,是一种小菜,一会儿中午,我就用这两样东西给你们几个菜尝一尝……” “芸姨做的豆干品种比较单一,我还可以用卤汁来做豆制品,那会更加好吃。” “等等,什么是卤汁?” 林淼一拍脑门儿,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卤菜这个玩意,这倒又是一个赚钱的路子。 “这卤汁就是八味草药混合熬制的……” “小郎君你居然用草药来做豆腐?”芸姨惊讶不已。 “怎么,草药本来就是人吃的,那做成菜也很正常呀。”林淼很自然的道,这在自己那个世界是常识。 “小郎君,草药是不能随便吃的,要是吃坏了,是要死人的。”芸姨惊恐不定的说道。 林淼思索了一下,这才明白,这个世界人们的认知就是这样的,草药是有毒性的,不能随便乱吃,得按照大夫开的药方来。 而且就是一些被证明可以食用的药方,也不能随便吃,不同体质的人吃错了,也会出问题的。 除了有药士资格证的人,才能用草药来制作食物销售。(能够直接进嘴吃的,不算药材) 如果自己吃,随便怎么弄都行。 很显然,制作卤汁的香料(药材)是不能直接吃的,林淼想要开卤菜店的想法现在肯定是不行了。 只有等到他考上“医士”,并且有独立行医资格的时候,才可以做,不然就是非法的,被人一告一个准。 “我知道,但我调配的这个卤汁是对绝大所多数人是没有问题的。”林淼道,卤汁过敏,这个前世也是有的,从某种意义上讲,任何东西都可能是过敏源。 没有绝对安全的药方,就算是食物对有些人也过敏,比如有人大豆蛋白过敏,有人花生过敏,有人蚕豆过敏等等,过敏严重可以致死。 但一般吃杂食的,过敏源很少,而食物比较单一的,更容易过敏,过敏源自基因,而基因也是受后天影响而进化遗传,当缺少这一关键的训练,自然就容易过敏了。 这是题外话。 “师弟,这真的能吃吗?” “师姐,我做的东西,我都是自己先尝过的,不然,我也不敢拿给你们吃了。”林淼解释道。 “芸姨,师弟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孙幼薇维护道,“等师弟考中了‘医士’,就能够做药食了,到时候自然没有问题。” “小薇,你还没嫁给他,就开始替他说话了。”芸娘笑着打趣一声。 “芸姨……”孙幼薇含羞的一跺脚,就跑了出去。 “小郎君,小薇是个好姑娘,你可万别辜负了她。”芸娘呵呵一笑,转过身来对林淼道。 “我知道的,芸姨。”林淼也是一笑,师姐是个单纯的女孩,如果有可能,他希望她能一辈子这样单纯下去。 “芸姨,咱们这个宅子不临街,没有对外的店面,所以,一开始咱们只能够外出摆摊儿,所以,我请人订购了两辆手推车,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街上摆摊儿……” “小郎君要跟我一起摆摊儿,那你如何复习考医士?” “不打紧的,我摆摊就半天时间,我还有半天时间。”林淼自信道,“考医士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儿。” “小郎君这么有把握?” “芸姨,咱们打个赌,你信不信,我这次一定能考中医士!”林淼挺起胸膛说道。 “行,你要是这次能考中医士,芸姨今后半辈子就给你打工了。”芸娘也不甘示弱的道。 “芸姨,你还真是对我有信心,就不怕输了,以后就没有自由了。” “小郎君要是有这个本事,芸姨跟着你们生活,那不比一个人孤独终老一辈子强吗?” “芸姨,其实你才三十岁出头,看上去就跟二十岁左右的,叫你姨都把你叫老了,要不以后,我就叫你芸姐吧。”林淼看着芸娘这珠圆玉润的身子,不经意笑道。 “我跟你师父可是同辈儿,你这么叫,那不是差了辈了?” “我不是怕把你叫老了嘛,再者说,我师父已经走了,您也不必永远活在他的世界里,该走出来了。”林淼说道。 “似乎有点儿道理,反正你师父已经走了,但是我比你大多了,一直这么叫着,突然唤称呼,也不习惯。”芸娘想了一下,她其实想的很开,这种事没成,总不能一直放在心里,那样活着该有多累。 其实这也是林淼故意试探的,看芸娘跟师父走到哪一步了,若真有实质的情况发生,那以后还真就以长辈之礼待之了。 若是没有,日后若能有合适的人,也可撮合一下。 “芸姨,我会把这些配方都传授给你,今后,由你来掌握和经营。”林淼说道。 “你要把这些配方传授给我?”芸娘大吃一惊,“你不知道这些配方值多少钱吗?” “我知道,但我相信芸姨你。” “小郎君,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真的,芸姨想学,我现在就教给你,包教包会!” …… 三日后,西市的自产自售区出现了两辆自制的推车,两辆车都是一个招牌,挑帘儿,挂在车上。 “邻家铺子”四个大字,师姐孙幼薇花了两天功夫亲自缝制的。 主要是豆腐和豆制品。 他们毕竟是第一天来,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豆腐的品质如何,林淼推出了“免费品尝”的营销手法。 开业当天,买四块可赠送一块,价钱跟西市的豆腐店一样。 价格若是定的低了,对于新踏入这个市场和行业的人来说,会惹麻烦的,你扰乱了市场秩序,让人家赚不了钱,吃不上饭,肯定会找你麻烦,明着不行,就会来阴的。 虽然一开始买的人并不多,但占便宜是人的习性,买四块能赠送一块,自然是有人购买的。 况且免费品尝过“邻家铺子”的豆腐之后,都觉得豆腐的品质上乘,前来购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出摊不到一个时辰,两车豆腐就卖光了。 这要是在清平镇,这两车豆腐,少说也得三天才能卖完,而卖不完的豆腐只能腌起来,而不像现在这样,半天没到,就彻底卖光了。 第一天,虽然没有挣多少钱,但是个好的开始。 第二天,量翻了一倍。 两个时辰,卖光了,挣钱了,一天挣了过去十天的钱,芸娘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 因为照这个赚钱的速度,每个月挣的钱能够付房租和吃饭的钱了。 第三天,维持第二天的出货量,虽然可以卖出更多的,但他们这个“豆腐摊”儿已经引起别人的关注了。 只要她们每天卖的豆腐定量,那所占的市场份额就相当有限,对别人的生意也就影响有限。 但是摊位附近的豆腐店的生意还是有一些影响的,许多客人吃过后会比较,然后改变消费习惯。 到第四天,林淼就恢复原价了,跟别人卖一样的价格,但他们的豆腐还是很快就卖完了。 直到第五天,上午卖豆腐的同时,推出了豆皮和百叶两种新的豆制品,还附赠两种豆制品的做法,并且还有免费品尝。 定价自然不低。 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然后基本上都买了。 晚上,“邻家铺子”又出来了,这一次推出的是“炸臭豆腐”,还是试吃后再购买。 东山城到底是府城,人们更容易接受新鲜事物,尝试过这种“闻着臭,吃起来香”的臭豆腐后,味蕾立刻就被征服了。 也是一个时辰不到,第一批试制的臭豆腐居然卖光了。 这说明东山城的百姓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超过他的预料之外,这对创业的人来说,是好事。 孙幼薇见到二人推着小车回来,以为没人会买这种臭豆腐的,毕竟她第一次尝试的时候,也是极为抗拒的,但吃过之后,又觉得这东西挺好吃的,就是那个味儿一瞬间难以接受,闻着,闻着也就习惯了。 当听说,一千块臭豆腐全卖光了,她也是惊呆了,这府城的人都是这么重口味吗? 居然能这么快接受这种臭臭的美食儿? 三个人赶紧关起门来,仔细一算账,这一天把上午的账都算上,刨去成本,居然进账有二两银子。 一天能挣二两,一个月就是六十两,一年至少七百二十两…… 这一天挣的是芸娘过去在清平镇上的一个月挣的,一年顶的上芸娘三十年! 芸娘感觉自己活了三十年都白活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还剩下两个多月,也没办法赚到足够的银子回去赎回“草堂”和“医士”令牌。 不够,远远不够! “这还不够,你想赚多少?”两个女人异口同声问道。 “咱们一个摊儿一天赚二两银子,倘若十个,一百个,一千个呢?”林淼大手一挥道。 一千个? 一天岂不是两千两,一个月不就是六万两,一年…… 感觉无数的银子从天而降,直接就将二女给埋进了银山之中。 西市上租个铺子,至少六两银子一个月,再办一个官府许可经营的凭证,这就省去了很多麻烦。 起码安全有保障,保护费也是按照固定份额缴纳。 其他同行即便是眼红针对,也不敢去有官府办法凭证的铺子闹事儿,这流动的摊子可就难说了。 有这个利润打底,师姐和芸娘也就不反对林淼花钱在西市上租一个店铺了。 第23章 :医士考 早上醒来。 孙幼薇气色不错,脸颊也比之前圆润了一些,也添了一丝血色。 “师弟,这几日吃了你给我开的药后,感觉好了很多,除了白天偶尔有些咳嗽,晚上睡觉基本不咳嗽了,我有许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师姐,你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一下脉!”林淼点了点头,这个世界的药材基本上都是原生态的,药效非常好,一旦对症,对孙幼薇的病自然有非常好的疗效。 还有,饮食习惯的改变,也是一大原因。 虽然说清淡饮食没有错,可对于身体本来就缺乏各种营养的人来说,清淡饮食更适合老年人和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家人。 清心寡欲一辈子,山珍海味也是一辈子,活着就要对自己好一点儿,不然,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当味蕾刺激人产生了愉悦的心情,人体就会自我调节,阴阳重新达到平衡,病自然就会好了。 药只是引子,真正能让你恢复健康的,还得是你自己。 “药方我给你酌情减一下用量,继续吃,还有按照我说的方法,每天锻炼,保持一个好心情。”林淼嘱咐道。 “师弟,我们都来东山城好多天了,你不是要参加本届的医士考试的吗,该去报名了。”孙幼薇提醒一声。 “师姐,你想不想医士的考试?”林淼点了点头问道。 “师弟,我是女子,本朝虽然不限制女子报考医士,可最后能够真正考上的女医士的极少,而且,即便考上了,我需要跟随一名医师实习,我一个女子,只怕很难找到一位女医师愿意教我……” 女实习医士跟男医师或者医馆实习那是有诸多不便的,整天在一起,瓜田李下的,出事儿的不在少数。 所以,这个世界女子从事大夫工作确实比较难,但也不是没有,只是女医师极少,收徒就更少了。 “那师姐可有在杏林院注册医徒的身份?” “这倒是有,爹只是一名中等医士,一名中等医士是可以带两名医徒的,我虽然没有去过杏林院,但爹给你注册的时候,顺便也把我的名字给写上了。”孙幼薇点了点头。 孙思淼多年在清平镇,他其实是可以晋级高等医士,若是高等医士,就可以带四名医徒了。 “那行,我们一起去报名,参加这一次医士考试。”林淼说道。 “啊,我,我不行的。”孙幼薇连忙摇手拒绝道。 “师姐,你得这么想,这一次考不上,咱们下一次再来,反正这个考试又不限时间……” “师弟,你不知道,如果爹没有去世的话,你若是没有参加过医士考试的话,可以有一次报名的机会,但下一次若想考的话,必须找一个医士或者医师给你一个医徒的名额。”孙幼薇解释道。 林淼闻言,不由得一愣:“还有这个规矩?” “是的,这是针对病故或者意外身亡的医士或者医师专门立下的规矩,防止被有心人利用。”孙幼薇解释道。 一个医徒的资格,若是有医士或者医师在临时之前愿意高价卖出的话,那是有人愿意花钱买的。 或者医士死了,不上报医药署,这医徒资格就可以不断地交易下去…… 有了医徒资格,就可以报名参加医士考试,如果无限制的参加的话,那岂不是让不学无术的人钻空子? 所以,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考不过,那就得从来,而且还得重新获取“医徒”的身份。 若是孙思淼没死,那就没有这个问题,毕竟活的好好的医士或者医师,是不可能随随便便用自己的名声做交易的,若是教出来的徒弟“屡试不过”,那就会被人质疑自己的水平的。 一个医士的水平被人质疑,那他的职业生命可就走到尽头了。 谁敢拿自己的前途名声开玩笑。 所以,一个医士或者医师可以收很多的学徒,但能不能成为其正式的“医徒”是要看天赋的。 所以,杏林界收徒十分慎重,很多都是父子相承,或者家族内部传承。 那这是考试可要慎重对待了,原想着,要是一次过不了,下次再来,反正自己年轻,有的是挥霍的资本。 现在看来,必须一次过了。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这考“医士”分笔试和面诊,笔试很简单,就是答题,考的就是知识量和记忆力,这个对他来说只要把知识点都圈在其中,那是毫无难度。 就是死记硬背。 但面诊,就是给你安排病人进行初诊,一般是抽签决定病人,通过笔试后,抽中病人面诊,三个当中有两个能说中的,就算通过,再有面试官评判,确定名次和名单。 这些病人早已被出题的医师交叉诊断确认无误,明确答案,然后再由考生抽签面诊。 所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作弊可能。 医士考试是最严格的,曾经有的州府医士考试,笔试分数通过的,到了面诊这一关的时候,无一人过关的情况。 有的州府甚至只有一二人最终过关,获取“医士”的资格。 治病救人乃生死之大事,若是随意一些不学无术之人过关,那出了事儿,就是大事儿,倒查的话,可能会有很多人身败名裂的。 谁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但是从医士晋阶医师的话,那就宽松多了,当然,必要的条件也不少,起码孙思淼穷极一生,到死都未能晋级,可想而知这有多难。 所以医士考比科举还要难,一般人是学不了医的,也成不了医士。 但是只要考中医士,那不光是自己拥有一个光明的前途,日后还可以传承下去,如今大璃朝的三大医学世家就是这么来的。 学医若成,一辈子吃喝不愁,还受人尊敬。 “师姐,我明天去一趟杏林院,你跟我一起去呗?” “我?”孙幼薇表情有些迟疑,甚至还有一丝的退缩,她是真没想过要去杏林院。 她自幼生病,父亲虽然不禁她跟着一起学医,但对她基本上是不过问的,基本上她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是孙幼薇在学医上是有天赋的,只是,她自己知道,就算学了医,她也很难考上医士。 一来,医士有很多东西,她无法亲自上手,比如“诊脉”,林淼可以在孙思淼给人看病的时候练手,而她却不行。 病人不会接受一个比她自己身体还有病的女子给她诊脉,“诊脉”若是没有经验累积,如何能成为一个大夫? 考“医士”是需要面诊的,她若是连“诊脉”都不会,如何通过? “师姐,你就陪我去吧,正好出去散散心,而且杏林院中经常有名医过来讲课,或许能遇到一个可以根治你身体的大夫?”林淼知道,虽然孙幼薇接受他的治疗,这是没办法的情况下,有些“死马当活马医”的味道,她内心还是不太相信他能够彻底治好她的病的。 当然,随着病情的好转,她的信任度也在大幅度提高,这也是一定的。 “医士考”在即,作为官方的考试机构杏林院会组织不少名医在杏林院中授课,只要是有“医徒”身份的都可以进入其中听课。 当然,平时也有,只不过很少举办。 一旦到了“医士考”的时候,那这样的“讲课”和“研讨”会非常多,有时候,考试的题目也可能会从中选择。 那听过课的人自然是会占优势了。 但“医士考”关键还是看个人的能力,考死记硬背的东西,最多能通过笔试,而“面诊”才是考验能力的时候。 东山府的“医士考”是每两年一次,笔试取前三十名进入“面诊”环节,面诊通过率不高,平均通过率在百分之十五左右 每一届差不多会有三四百人参加,通过人数在四到六个人之间,一比一百的通过率。 想要通过的话,必须击败差不多一百人。 这是林淼从记忆中了解到的,各大州、府基本上都是这样,医士考的权力在州,府,而想要晋阶“医师”,先要满足一定的条件,然后才有资格前往璃京参加考核。 能够考中“医师”的,那是堪比“进士”一样的存在。 果然,任何世界一样,这考级是无所不在的。 孙幼薇还是答应下来了,她是师姐,又比林淼大三岁,理论上应该她来照顾师弟。 可现在反而是师弟在照顾自己。 师弟现在需要自己,她岂能退缩? 那就陪师弟走一趟。 第24章:曼陀罗 等师姐换衣服。 林淼来到后院,这后院虽然不大,但有一个花圃,春天的时候花朵盛开,应该很漂亮,花圃边上种了一棵巨大的石榴树。 寓意:多子多福。 可惜,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建造起来的这栋宅院会变成一座“凶宅”吧。 眼下已经是深秋了,石榴红了,挂满了枝头,沉甸甸的,看上去甚是喜庆,只是疏于打理。 这些野蛮生长的石榴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花园,种了一些花草,前些日子,林淼一直在前院忙着,并没有顾得上这后院。 而收拾后院的事都是师姐孙幼薇来的,她从小就喜欢摆弄花草,有这么大一个花园,她是欢喜不已。 孙幼薇喜欢菊花。 这里刚好种了一簇菊花,就是缺人打理,长的参差不齐,不过花开的还是不错的。 杂草已经被拔掉了,显然是师姐已经对这块花圃上心了。 除了菊花之外,还有金盏花,无忧花等一些常见的花草,林淼居然还看到了一片薰衣草,淡紫色的花朵,显得高贵而典雅,而且薰衣草的茎叶也可以入药,又健胃,发汗和止痛的作用,可以治疗伤风感冒。 这个世界可能比他想想的要瑰丽多彩。 林淼一路走过去,在一段朝阳的墙角见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花,那就是紫色的曼陀罗。 这玩意儿是有很多人喜欢,可如果不知道其习性的话,种在家中那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要是作为观赏植物的话,那自然没有问题,因为它花期长,花型美观,而且花香浓烈。 但是,他的根茎却含有一种物质,叫做莨菪碱,传说中的吐真剂,就是用这玩意儿提取制作出来的。 它有强烈的致幻以及麻醉作用,其提取物也能治疗心衰,心律失常以及高血压危重病人。 药,用对了是能救人,但如果用错了,那就害人了。 他想起来了,在孙思淼给他留的一本《药经》上对这种花也有记载,它在这个世界叫紫萝,但其后的注释却很简单,只有一条,其花和叶可以煮水后,有镇痛之功效。 这说法是没错,可这玩意儿不能经常喝,喝多了容易出事儿的。 这凶宅的两任租户都是发疯后,胡言乱语最后投井身亡的。 这井就在前院。 房主得知后,觉得这井有问题,有些邪乎,就请人做了法事,还请了镇井的法器,希望能镇住这口井,自然也就在没有人取水用了。 如果真觉得井有问题,填了就是,但因为害怕,这口井死了两个人,没有人敢填井,生怕被冤魂索命。 所以,又将井镇封起来了。 后院的曼陀罗是一种有毒的植物,容易致幻,若是用曼陀罗的枝叶泡水喝的话,那时间长了后,是可能出现幻觉,甚至发疯的。 这玩意儿可不能留在后院,必须铲除。 林淼可不想把它留下来继续害人。 “师弟,看什么呢?”苏幼薇穿了一身淡紫色的对襟襦裙,绣着荷花的绣鞋,梳着垂髫髻,看上去青春灵动。 “哦,没什么,走吧,我们今天去杏林院。”林淼心道回来一定亲手铲掉这片曼陀罗。 他雇了一辆马车,东山府杏林院在城东的明川坊,从秀月坊过去,走路的话要穿过大半个城市,耗费至少两个时辰以上。 考虑到苏幼薇的身体,坐马车就快多了,有个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苏幼薇第一次乘坐马车外出逛东山城,林淼的车自然赶的慢了些,让师姐沿途多看看外面的风景。 街上很热闹,尤其是路过东市的时候,那家伙,马车几乎跟着行人一步一步往前走的。 街道两边的店铺那是一个接着一个,货物都堆到大街上了,那叫卖声更是一声有一声。 买什么的都有,林淼甚至看到有人摆地摊卖一种烟叶子。 这东西,除非是在产地,平常是很少能够见到的,因为,烟草是国家专卖的,不会流入市场。 吸烟有害健康,林淼自然是没有这种坏习惯。 但是,他看到买的人还挺多的,成捆成捆的被人买回去,这些烟叶既然能够被个人路边摆出来卖,这东山府就应该有一块地是种植烟草和盛产药草的。 “糖葫芦,好吃糖葫芦喽!小郎君,来一根吧?” “好,来两根,不,四根!”林淼自己也馋了,一口气买了四根,他自己留了一根,剩下的全部给了马车里的师姐。 这东西在清平镇可没得吃。 酸酸甜甜的,开胃,挺适合孙幼薇的。 终于抵达明川坊了,这里是东山城府治所在,这边不是官衙,就是官员的宅邸。 不但治安良好,而且平日里还很清幽,没有那么的嘈杂。 “杏林院”三个巨大蓝底金字,还有类似于华表的柱子,木质的牌楼,就这么矗立在一条街的入口处。 这条街,都是。 两边的建筑也是相当考究,从车上一下来,就问道一股淡淡的木香味儿,林淼轻轻的嗅了一下鼻子。 这木香味味儿居然是从这牌楼上散发出来的。 林淼抬头看了一眼,就眼珠子瞪大了,这座牌楼用的木料居然全部都是金丝楠的。 这也太奢侈了,这些木料放到自己来的那个时代,得多少个小目标才能换到? 到了这牌楼,不管是谁,都得下马走着进去,有点儿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味道。 这是这个世界的“崇医”的规则。 杏林院(同时也是州府医药署办公之所),内分百草馆,经方阁以及同仁馆以及进贤楼。 百草馆其实就是一个展览馆,里面展出的是本地可追溯和可记录的名医的故事以及做出的重大贡献。 经方阁就是图书馆,里面的有各种医学书籍,还有各种经方和食方,供给来杏林院学习和考试的医徒和医士等。 但这是要收费的。 同仁馆是住宿和休息的地方,每逢医士考,同仁馆都会腾出来,作为东山府内各地前来参加医士考的医徒们住宿的地方,当然,并不强制一定要住同仁馆。 但住在这里,可以及时的获取信息并且还能跟同行交流,还可遇到名医的指点。 好处多多,自然住在这里也是不便宜的。 进贤楼平时不开放,若有名医开堂授课或者医士考的时候才会开放,因为,进贤楼是医士考笔试和面诊考试的考场。 杏林院医士考报名处。 林淼取出自己的医徒身份牌,递了过去。 “林淼,你才十六岁,就要参加今年的医士考吗?”报名处的“医药署”的书吏惊讶一声。 “在下不可以报名吗?”林淼微微一笑,问道。 那登记书吏一看林淼小小年纪,虽然身穿粗布葛衣,却昂首挺胸,相貌和气度都显得不凡,当下不由的收起轻视之心,于是在报名簿子上写下名字,又问道:“令师是哪位?” “家师孙思淼。” “孙思淼,好像没听说过,有这个人吗?”登记书吏呆了一下,他在这个位置上干了有十年了,历年来报名的医徒,其师都是有印象的,为何这样一位却没有半分印象? “稍等,我要查一下。” 林淼点了点头,孙思淼这十八年来,就收了他一个医徒。 “找到了,百合县清平镇中级医士孙思淼!”登记书吏问道,“确实是有这么一位医士,他今天怎么没来?” “师父他老人家病故了。”林淼坦然告知,这种事儿隐瞒没有意义,反而会留下一个不诚实的污点。 “病故了,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医士考吧?”书吏惊讶一声,“你可知,这一次如果考不过,下次要再考,就需要重新择一位医士为师,获取医徒资格才行?” “在下知晓,胜败在此一举,若是过不了,说明我没有学医的天赋,改行做别的,也不枉孙师对我这些年的教导!” 心态到时很平稳。 这书吏也是见过不少来考医士的,大把年纪,还紧张的不行,考场失态的那是不少见。 给林淼登记完,取了考试号牌,这就算是完成了报名。 登记书吏也见到了孙幼薇,倒也没有多问,毕竟带着家眷来报名的也有不少,少年人带着心上人过来见识一下,也是常见。 只要不擅进一些地方,杏林院是不禁止外人进来参观的,只是眼下“医士考”在即,普通人若没有身份凭证,门口是不会放行的。 林淼是想让师姐一起报名的,但孙幼薇不想轻易浪费这一个考试的名额,一些特殊情况下,考试名额是可以让渡的。 这个,孙幼薇也是不会跟林淼说的。 若是林淼这一次考不过,她这个名额说不定还能让给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接下来是参观百草馆,林淼时间有限,好在他原本就有天才,过目不忘那是小儿科,就算换了一个人的躯体,这能力同样没有丢失,甚至还有些加强。 医士考中,有百分之二十的内容来自于百草馆内展览的内容,考试之前,所有备考的医徒都可以过来参观学习。 因为百草馆内容是不断更新的,在考试前一个月停止更新,所以,如果你某一条内容没看到,考试的时候正好考到,那你就会丢分了。 这种送分题丢分,是最不应该的。 第25章:经方阁 “两位请留步,这经方阁必须有医徒身份才可入内!”从百草馆出来,林淼与师姐就马不停蹄的去了经方阁。 这里收藏多以医书和经方,还有一些人物传记,是杏林院重点保护之地,闲杂人等是不允许进入其中。 必须是在“医药”署登记过的医徒才有资格入内。 林淼和孙幼薇都有医徒资格,入内自然没有问题,只不过,女医徒是非常少见的。 一般除非家传,或者女医士收徒,很少有女医徒来考医士的。 而且女医徒基本上都是长辈带着过来的,若不是林淼亮出医徒的身份,杏林院的人员几乎认为林淼不过是孙幼薇的小厮随从之类的。 因为林淼的衣着打扮就跟仆从小厮没什么区别。 当然孙幼薇也没解释,她今天其实是陪林淼这个师弟过来的,若不是师弟央求,她是不愿意过来的。 进入经方阁后,林淼就宛若进入了熟悉的领域,这里的医学书籍虽然比起自己前世所见差远了,但对照看还是很有价值的。 尤其是让他可以对这个世界的医学体系进行一个分析和了解,孙思淼是一个不错的大夫。 但他不是一个好的老师。 一个好老师对学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当然,他这种是自学成才,对学医自有一套学习的方法。 这个世界没有《汤头歌》,没有《伤寒论》,没有《难经》……等等,但他们也有自己相应的医学典籍。 而且数量还不少。 从幼童启蒙的《童药学》,到辨识药材的《百草图》以及《百草注释》,林淼师父孙思淼手中也有一本,是他和师姐从小学医启蒙的读物。 这个世界也有许多部的医家经典,千余年前医圣仲景所著《辩经》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这个世界医学一大进步,辩证用药,成为这个世界医学主流。 还有一部《经方》,也是医圣所著,汇聚当时所有经方,编撰成书,流传后世,被历代学医者封为医家经典。 此后还有一部《经方补》,这是在《经方》的基础上进行的增补,所存之方,无一不是历经考验留下来的。 这些都是前人智慧的结晶。 还有《脉论》一本,林淼翻看了一下,似乎比起传承五千年的中医的脉络学要简陋许多。 武学是离不开经络的,但这个是世界对经络的了解似乎比较粗疏,而对于阴阳五行之说,也只是一个雏形,并没有形成完整的理论和学说。 书籍不少,但重复者多,有些书中记载更是南辕北辙,完全无法理解。 医士考笔试第一关,主要是熟读十几本书籍,背诵,然后在答题的时候,一字不差的写在纸上,就算过关了。 每次医士考,各地都会根据自身情况酌情增补几本,这样做也是为了拉开考生的分数,才好评定名次。 所以,参加医士考必须提前过来报名,才能获取考试的重要信息,否则,笔试这一关,你漏学某几本,那基本上就不用考了。 每届增补进入考试的医书,都会特意命人抄录后,赠送给来参加考试的医徒,算是考试者的福利,哪怕是考不中,也能带回几本医书回去学习,也算是不虚此行。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治疗疾病的方法的书籍,这些书籍被放在“杂项”里面。 林淼走了一圈儿,大致了解这个世界草药医学的发展水平了,肯定是不如自己所处的那个世界了。 某些方面还停留在先秦之前,某些又差不多到唐、宋左右…… 就凭他脑中所学,放到这个世界,那真是降维打击,不过,任何事情,还要与实际情况相结合才行。 毕竟,他所学的,与这个世界的还是有些差异的,尤其是草药的药性,其产地和炮制的方法不同,那产生的药性是不一样,用在病症上也需要辩证考虑。 不能死搬硬套,那给病人吃了,不但没有效果,甚至还可能是反效果。 他觉得自己需要花一点儿时间来认真,沉淀的学习一下,不过,就“医士考”笔试而言。 他觉得自己通过的难度不大。 这经方阁是个好地方,他以后得常来才是。 光顾着自己找书,看书了,都忘记了师姐也在经方阁呢,赶紧找人,好在,经方阁并不是很大。 他很快就根据师姐的气息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孙幼薇,她一个人找了一个位置,手里捧着一本医书,看的很入神。 周围围了好些个年轻人,把路都堵住了,看他们装束,应该都是参加“医士考”的医徒,这些人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而把心神和注意力都放在了孙幼薇的身上。 美女在哪儿都是受关注的,尤其是师姐这种“祸水”级别的,在清平镇上,大家从小看到大,到不觉得她生的有多美艳无双。 如今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那关注率瞬间飙升,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生的有多美吧。 若是摘下面纱的话,恐怕这个角落会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孙幼薇浑然没察觉到这一点儿,她是真的沉浸在自己手中医书的世界里,幸亏是跟着师弟一起来了,不然,这么好的地方,岂不是错过了。 “借过,借过……” 林淼这一声顿时如同一滴水洒进了油锅,瞬间引发众多医徒的骚动和不满。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不知道这里有人吗?” “你一个小厮,谁放你进来的,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赶紧滚出去!”一位身着华丽锦袍,眉宇间透着一丝不可一世的年轻男子面色不愉的指着林淼喝斥一声。 林淼眉头微微一皱,这个世界人是有等级的,世家贵族子弟那就是比平民弟子高一等,这在律法上是明确了的。 “对不起,在下不是小厮,在下也是一名医徒。”林淼知道,大庭广众之下,跟世家子弟直接冲突,最终倒霉的还是自己。 搞不好还会影响到自己的“医士考”。 忍一时,并不代表自己怂了,他可没有那么宽阔的心胸,若有机会,早晚要还回去的。 众人看到了林淼身上挂着的“医徒”木牌,才知道,眼前这个“小厮”居然跟他们一样,也是过来参加医士考的。 不觉得有些可笑,穿成这幅穷酸样,还来参加“医士考”,不知道学医不是你这种穷酸有资格的吗? 锦袍公子轻蔑的一笑:“撮尔小人,也想一步登天,简直不自量力!” 林淼脸颊抽了一下,若不是人多,他可能一脚就踹过去了,若是世家贵族子弟都这幅德行的话,那这个世界就该到了该改变的时候了。 “师姐,天色不早了,咱该回去了!”林淼懒得理会,加大音量,冲着看书入神的孙幼薇喊了一声。 “啊……”孙幼薇一抬头,纱巾不知为何掉落下来,露出里面那张宜嗔宜喜,吹弹可破的精致面容。 尤其是见到林淼,嘴角绽发一丝欣喜的笑容。 一瞬间,众人的目光皆为之神与。 此女虽然衣衫朴素,却有一种卓然的气质,如今更是拥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儿…… 锦袍公子瞬间感觉自己有一种心脏被击中的感觉。 这女孩是谁,他一定要将她弄到手! 林淼一直都在关注着锦袍公子,发现他眼中那浓烈的“占有欲”,不由的闪过一丝杀机。 当着自己面儿,觊觎自己未来媳妇,不管你是谁,只要敢动孙幼薇一根毫毛。 老子必杀你! “师弟,你来了。” 孙幼薇起身,径直走了过来,众人纷纷挪开腿让开,而那锦袍公子本想横在中间,听到这一声,立马把脚给收了回去,也让开一个身位。 “走了,师姐,咱们该回家吃饭了。”林淼微微一笑,伸手过去很自然的牵过孙幼薇的手。 “嗯。”孙幼薇乖巧的点了点头,任由林淼就这么牵着手,在众人石化的目光中离开了。 从杏林院出来,上了马车。 林淼扭头对车厢中的孙幼薇一声道:“师姐,坐稳了。” 没走多久,林淼就发现了马车后面的小尾巴,这锦袍公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居然安排手下跟踪自己,这有钱有权的果然没几个好人。 这世界果然是对主角和主角身边的人充满了恶意。 想来,这些都是他成长的垫脚石。 第26章:红袖夜添香 林淼租的是车行的马车,那都是车行一齐定制的的,大家都长得一个面孔,大街上这样的马车很多,因此,甩掉两个尾巴。 那就太容易了。 对方又不是什么追踪高手。 即便是高手,也很难逃出他现在的感知,只要进入他的感知范围,基本上是无所遁形。 虽然没有什么强大的金手指,但这一次重生给他的最大的变化,那就是他的感知越来越敏锐了。 感知对一个学医者来说,那是极为重要的,尤其是对中医学习者来说,感知敏锐会增加辩证的准确度,辨证出错,用药下方必然会有不同,这带来的后果可大可小。 所以,学医真是需要有天赋的。 “师姐,掌灯,磨墨!”回到家中,林淼直奔书房,直接吩咐孙幼薇一声道。 “啊?” “师姐,我想把今天在经方阁看到的医书都默写下来。”林淼解释道。 “师弟,你都记下来了?”孙幼薇大吃一惊。 “差不多吧,趁我现在记忆最为深刻,先默写下来,然后找机会拿去对照修正一下,这以后,就是咱就不用再去经方阁了。”林淼说道,其实他记下来,就不会忘了,只要是为了孙幼薇,今天发生的事儿,他自然明白是为什么,师姐太过漂亮,必然会引来别人的觊觎。 这是天定的媳妇儿,只能属于自己。 自己眼下还没有绝对的力量护其周全,只能先让她尽量少外出了,以免出现意外,这些医书抄录下来,其实更多的是给孙幼薇研读的。 孙幼薇在医学上的天赋还是很高的,但她缺一个好的老师,另外,还有实操的经验。 这是女子学医最大的难点,尤其是“医士考”中的面诊,是需要有实操经验的。 而大夫男性居多,所以很多情况下,指导女性学徒非常的不方便,尤其年轻的,未婚的,那教着教着就上手了,这一上手,朝夕相处之下,那不出事儿才怪呢。 就是父亲传授女儿医术,在某些方面也是需要避讳的,倒是夫妻之间不存在这样的情况。 可这样的情况是极其个别现象,所以说女医士很少,而女医师就更少了。 就算是林淼跟孙幼薇这种从小长到大,还有婚约在身的,有关方面现在也还探讨不了。 夫唱妇随,琴瑟和谐。 这其实也挺好的,林淼也希望孙幼薇也能活出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麻黄纸是早就预备的,这种纸张基本上是用于郎中开药方所用,缺点是易受潮,容易虫蛀,保存时间很短,基本上三五年就差不多了,优点就是便宜,其实,只要通过一种工艺,就可以隔绝大部分虫蛀,延长其保管寿命,这个方法,林淼脑子里有,但他现在不会拿出来。 好一点儿的桑白纸,颜色偏灰白,能够保存更长时间,基本上是用来抄录书籍以及官府文书誊录。 缺点就贵,一张桑白纸可抵十张麻黄纸。 最贵的是白宣纸了,权贵才用得起,一张纸可抵三张桑白纸,寻常百姓是用不起的。 临时默录,只能先用麻黄纸了,若是想保存更久,日后再用桑白纸或者白宣纸誊录就是了。 白宣纸,回头想办法给他弄出来就是了,又不是什么难事儿。 “师弟,你这字……”孙幼薇一边磨墨,一边惊讶的发现,林淼的字居然跟他平时写的完全不一样,那运笔灵动快捷,字体方正,一股大气迎面而来,是她完全没有见过的。 “这叫宋体,师姐想学,我教你。”林淼说道。 “宋体,为何未曾听闻?” “咳咳……”林淼这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师姐,别打岔,我怕我忘了。” 孙幼薇脸蛋一红,继续缓缓转动墨条,看着专注书写的林淼,芳心中一根弦儿不由的被拨动了。 原来师弟其实长得也挺帅的,以前怎么没觉得呢,难道是朝夕相处看的习惯了? “薇薇,林小郎君,你俩回来了,也不过来吃饭……” 书房门口,芸娘看到二人在书房,一个在灯下挥笔疾书,一个纤手磨墨,双目含情。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情景。 这一瞬间,芸娘忽然眼睛一酸,这要是孙思淼还活着的话,她也愿意为他铺纸磨墨。 “芸姐,我们随便吃点儿就行了,就在书房。”林淼感知敏锐,早就芸娘过来了,于是一抬头,吩咐一声。 “哎,好……”芸娘答应一声,赶紧退了出去,生怕打扰这对小情人。 …… 不知不觉。 “师姐,什么时辰了?” “不知道,怕是过了亥时了……” “亥时,不早了,师姐,你赶紧回房休息吧,我一个人就行了。”林淼柔声道,孙幼薇还是病人,病人多休息才能养好身体。 “师弟,那你也早点儿休息。”一个眼神,孙幼薇感觉自己心跳加速,自从师弟变聪明后,懂得疼人后,她发现自己每次跟师弟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林淼将孙幼薇送回房间,待她睡下后,自己才回到书房,稍微活动一下脖子和手腕,继续默书。 带着师弟的关怀入睡,很香甜。 …… 东山城,山远坊,叶家。 叶家家主叶盛元,是高级医师,同时也是东山城四大名医馆之一合盛馆的馆主。 叶家世代行医,门生遍布岚州,仅次于保安堂的许家,许家可是曾经出过“国手”级别的大医师,因此才屈居其下。 另外两大医馆,一个是朝廷办的惠民药局,基本上每个州府都有,实力也是最为强大的。 还有一个是三生堂。 三生堂可不只是大璃朝,而是从漠北到南荒,从东到西,只要是有国家的地方,都有三生堂的存在。 三生堂背后是三大医圣家族,仲家,李家和司马家。 叶熙炤,叶盛元的小儿子,快五十岁的人了,还生了一个儿子,从小天资聪颖,集父亲的医学天赋和母亲貌美的基因于一身,成为东山城未出阁少女梦想的夫婿人员。 十八岁,就已经能够陪父亲看诊,代写药方,不用修改就可以用“令”。 两年前,叶熙炤就有考过“医士”的能力,但其父不允许其参加考试,而是让他再继续沉淀两年,直到今年才允许他参加“医士考”。 其实主要是叶盛元怕这个儿子年轻气盛,太过锋芒毕露了,容易刚而易折,才特意压一压的。 倘若十八岁就考过“医士”,只怕会名动整个大璃,出名了,但对其日后成长是不利的。 尤其是他这个儿子好大喜功,从小都未曾经历过挫折…… 尤其是小小年纪,还未成婚,已经在东山城的花街柳巷之中小有花名,这秦楼楚馆之中,多少女子愿意得叶家小郎君垂怜而一夕之欢否? 风流,多才,亦如他的父亲叶盛元。 这叶熙炤是怎么来的,不就是他老子老当益壮,纳了潇湘馆的色艺双绝的清倌人“小怜红”为妾,老骥伏枥,枯木逢春。 这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风流成性,儿子自然也遗传了他优秀的基因了,叶小郎君家世,财富在东山城都是一流的,不管是有人攀附,还是有人上赶着给他送。 叶小郎君的风流在东山城都是人尽皆知的。 他看上的女子,从来就没有一个能逃过的,以他父亲的名望,就连府尊见了也要抱拳行礼。 今天在经方阁无意中见到了孙幼薇,那娇柔温婉的模样,特别是那含羞带怯的表情,一下子就走进了他这位花花公子心里,念念不忘,这样的女子,他从未见过,跟百爪挠心似得。 尤其是她居然跟一个普通的小厮模样的少年牵着手离开,若不是她们“师姐弟”的关系,他说不定当场就会将人给扣下来了。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孙幼薇似罹患痼疾,那少年来经方阁或许是为了此女的身体而来…… “公子!” “跟丢了。” “就凭你们两个的身手,居然把人给跟丢了?”叶熙炤冷哼一声,无情的斥道,“真是废物!” 童虎和赵武两个人都是锻骨境界高手,叶盛元花重金聘请他们给叶熙炤充当护卫,为的就是保证他的安全。 但是叶熙炤却并不太尊重这二人,毕竟二人出身低,好出身的话,也不会跑来给人当护卫了。 就凭他们兄弟的武功修为,去某个二流的帮派都能混上一个头目,过上优渥的生活,哪里需要受这种气。 但叶家确实给的多,他们若是不干,只怕在东山城也混不下去。 这叶盛元也是一个高手,起码是融血境界,甚至是通脉高手,不然一个快七十岁的人了,居然跟四十岁一样。 就算驻颜有术,也达不到如此逆天的效果,只有修炼到一定境界了。 “查,给我查,去医药署,他们那边一定有登记,本公子要知道这对师姐的身份来历!”叶熙炤下令道。 “是,公子。” 这对姐弟衣着普通,又租的最便宜的马车,想来也不是好出身,只要找到人,稍微胁迫一下,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只能是从了自家公子了。 至于那少年,看上去有些粗浅武艺在身,断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为什么能够甩掉跟踪,那是街上的同样的马车太多了,他俩都看花眼了。 第27章:有人跳楼 沉肩拔背,虚灵顶劲…… 以前没法练武,即便领悟也无法实践,只有当你真正练武的时候,才能体会出要诀的重要。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一大早,林淼一身短装,那一身腱子肉鼓鼓的,在前院中练武。 内息充盈,拳劲威猛。 一滴滴汗水从林淼的额头滑落,滴在青石地面上,蒸发成淡淡的水汽。 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随即一声轻喝,出拳快如闪电,每一招每一式都如同利剑出鞘,划破了空气,带起了一阵细微的破空声。 力量之雄浑,仿佛能将空气都打的震荡起来。 这就是八极拳。 攻伐兼备。 其实,他早就起床了,帮芸娘磨完豆子,煮完豆浆,将一天要买的豆腐做好之后,才得空在院中打上两套拳。 如今他得了《龙象般若劲》心法,又配合《易筋经》正宗绝学,悟性桎梏打开后,修为进步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从易筋上品晋阶圆满不过十数日而已,随时可以晋阶锻骨境。 但晋阶锻骨后,需要配合的药浴,药材会更加名贵,花钱就更多,所以,他一边打磨基础,一边研究锻骨境需要的药浴的方子,以期能找到便宜可替代的。 花小钱办大事,这一直是他恪守的理念。 至于拳法,他脑子里的那些拳法足够他练习和研究一辈子了,这个世界的拳法,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能遇到一个能瞧得上的。 “邻”家铺子的生意很不错,芸娘建议雇人回来帮忙,毕竟现在每天出货量大得多。 而且林淼也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对于雇人。 林淼自然没有意见,但要求人品端正,哪怕是不聪明的都可以,毕竟他的豆腐坊现在还是有一些技术机密的。 他还要靠这个赚一笔钱,将孙家草堂和师父的“医士”令给赎回来呢。 于是,芸娘就去了牙行,让牙人帮忙找了三个人回来,反正家里有地方住,这种包吃住,工钱还不低的活儿,哪怕是住“凶宅”也是有人愿意的。 何况,林淼一家三人都住了半个月了,也没发生什么事儿,也许这“凶宅”里的东西早就不在了。 不然,林淼一家怎么都好好的? 还开了“邻”家铺子豆腐店,赚了钱呢! 技术配方掌握在芸娘手里,力气活儿自然交给雇来的人干了,这下子省时省力多了,不管是豆腐还是其他豆制品产量都翻了一倍以上。 于是,林淼就让芸娘去跟各坊区的蔬果铺子谈铺货分售,让“邻家”铺子的豆腐和豆制品进入这些铺子的货品架上销售,售完再结账,没有卖掉的,都算“邻”家铺子的。 为避免恶性竞争,一条街只谈一个分销售商,根据产量来决定扩张的速度。 于是芸娘商业潜能瞬间被激发出来。 从一天一家没谈下来,到一天三家,五家,十家,到最后,她都需要挑选合作的店铺了。 还得是产品的品质过硬,产品的品类繁多,尤其是“炸臭豆腐”小吃,有一种蔓延东山城的趋势。 这扩张速度太快了,若不是林淼给她踩刹车,她可能就成为异世界的传销界的祖师了。 利润从每天二两银子,很快就翻倍,然后再翻一倍,差不多在他们在东山城待了一个月的时候,一天的营收,刨去成本以及一切必要的开销,所获得的利润差不多近三十两纹银。 也就是说,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她们赚的银子就可以回去把他们押在“元亨”当所有的东西都赎回来了。 而且半年后,她们还有钱能够买下这座宅院,将它彻底的变成自己的私人财产。 芸娘是最激动的那个,她从来没想过,一块小小的豆腐,会在林淼手中做成这么大的生意。 她以前是根本不敢想的,而且她们还成功的在东山城站稳了脚跟。 就一个月的时间! 虽然跟那些权贵富豪不能比,但她们一天的收入远超过这座东山城百分之九十的人了。 这铺子,芸娘一个人占了百分之四十,这是之前说好的,林淼是一分没少的给她了,并且立下了契约文书,在官署进行了备案和公正,得到朝廷律法的保护。 自从“邻”家铺子生意走上正轨,林淼更多的在幕后工作,台前的工作全部交给了芸娘。 芸娘虽然没念过多少书,可人很聪明,商业天赋极高,许多道理一点就明白。 加上她是女人,很多时候,谈生意会有不小的优势,当然,因为生的貌美,少不了会惹来不少人觊觎和非议。 但她听林淼的建议,在外谈生意,不但将自己化妆的成熟一些,还处处小心谨慎,不给这些不怀好意的人任何一丝机会。 结过婚,丈夫早死,现在跟人合伙做生意,合伙人是一对姐弟(孙幼薇和林淼对外是这么叫的)。 小道消息,姐弟俩的父亲跟芸娘关系不清不白,前不久也死了。 这女人命太硬,不但克死丈夫,就连相好的也逃不过去,这名声一传出去,许多本来还有想法的人,都熄了这份心思了。 玩女人可以,但把命搭进去就不值当了。 当然,这也是林淼故意给芸娘设计的人设,只要这个人设立住了,她在外就会安全的多。 若还真有人敢“铤而走险”,那就让这个“人设”应验一下,也不是不能做到。 敢动自己身边的人,那还留着干什么? 林淼有一百种办法让人死的连最好的仵作都检查不出来。 从经方阁记下的医书,林淼足足花了五日,才将内容一一的默写出来,用去麻黄纸足足有上千张。 当然,有些无用的东西,他直接就略过了,没有默写下来,免得浪费纸张。 这些医学要义经过孙幼薇的巧手装订成册,每一册数十页到上百页不等,最后浓缩成二十一册的东西。 这个东西还能粗疏,林淼干脆起了一个“林氏医学讲义”的名字,主要是给师姐孙幼薇看的。 他自己当然也很会翻看,并且会随时根据自己脑海中所学进行修正和补充。 但这个修正和补充,他会另其一册,这个暂时不会给孙幼薇看的,因为她若是看了,只怕会影响她的“医士”考。 医士考报名截止日期是考试前的一个月,如果她想报考的话,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师姐天资不差,所欠缺的不过是面诊经验,尤其是脉诊,她更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 即便是通过笔试,拿到面诊考核名额,也无法通过,这是她的硬伤,也是横在许多女子学医的过不起的坎儿。 学医是要直接面对患者的,理论再好,一百分,实践零分,有啥用? 他那个时代医学博士看病有时候还不如一个赤脚医生,有能力的从来不一定是高学历的。 一个医生的临床经验也比他所学的医学理论知识要重要的多。 …… 这一天早些时候,林淼在后院空地练拳。(后院私密性更好一些) 全身内息鼓荡,气息如云走珠,林淼感觉自己现在一拳下去,能砸死一头牛,这《龙象般若劲》果然神奇。 这功法显然非同一般,居然就这么轻易的送给自己,虽然他得之并无不妥,毕竟一大一小两条人命。 欣喜之余。 “小音不要……” 林淼正要收功准备冲个澡,然后吃个早饭,准备再去一趟杏林院,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扭头一看。 一个身穿紫色薄纱,披头散发的少女,眼神空洞,表情呆滞的从三楼窗户上一跃而下。 隔壁花萼楼的,这是跳楼?! 糟糕! 这少女跳楼的方向居然是自家后院的方向,这少女要是死在自家院子,那可真是麻烦了。 林淼顾不上自己还上身赤膊,没有半分犹豫,就冲了过去,双臂张开,一把就接住了冲天而降的少女。 三楼而下,冲击力可不小,林淼饶有准备,也被这冲击撞的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又一年轻女子冲到窗台前,没有看到下面血肉模糊的场景,而是有人接住了跳楼的少女,面露狂喜之色:“多谢恩公小郎君,您稍等,琉璃这就过来!” 林淼胸口如遭锤击,一口气憋住,缓了一口,才吐了出来。 第28章:救人一命 “姑娘,姑娘……” 奈何怀中少女双眸紧闭,然昏死过去了。 林淼就这么赤裸着上半身抱着少女着实有些不雅观,于是就将人抱进了厢房。 将其平放在床塌之上。 “师弟,这是怎么回事儿?”孙幼薇也是闻讯而来,看到床榻上躺着的清凉美貌少女,吃惊的问道。 这衣着妆容明显就是隔壁花萼楼的清倌人嘛,怎么就跑到自己家里来了。 她可是没见林淼早上出过门儿呀。 “我也知道,我刚准备回屋冲个澡,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扭头一看,就看到这姑娘从隔壁三楼某个窗户上跳了下来,我一想,这从三楼下来,不死也得残废,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在咱家院子出事儿,于是,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过去,把人接住了……”林淼这才发现自己赤裸着上本身,还没穿衣服呢,“师姐,我去冲个凉,隔壁要是来人的话,你先招呼一下。” 孙幼薇脸颊一红,虽然从小一起长大,早就见怪不怪了,但毕竟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 这男女大防,该避的还是要避开的。 不过师弟这一身腱子肉,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阳刚气息,令她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 “时音,时音……”琉璃一路急匆匆的从隔壁就过来了,见到了躺在厢房床榻上的少女,瞬间眼圈就红了,“傻丫头,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这位姐姐,这位姑娘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林家小娘子,我刚才太过关心我这妹妹,失态了。”琉璃擦拭了一下眼角,冲着孙幼薇微微一个万福道。 “姐姐,你叫我什么?”孙幼薇脸颊通红,显然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叫她“林家小娘子”。 这是把他当成是林淼的姐姐还是小媳妇儿了? “林家小娘子呀,你弟弟不是叫林三水吗,你是她姐姐,我称呼你为林家小娘子不对吗?” “哦,不对,也不对,但……”孙幼薇没有否认,为了避开一些闲言闲语,也是不想让黄家人找到,因此,林淼与孙幼薇对外就以姐弟相称,而芸娘则是二人小姨的身份。 都是邻居,琉璃自然是作了一番了解的。 “还未请教姐姐名讳?” “我叫琉璃,也是隔壁的歌姬。”琉璃介绍一声,“此次多谢贤姐弟了,若不是林小郎君那一接,我这可怜的妹妹今天就得当场香消玉殒。” “琉璃姑娘,我看这位姑娘只是被从上而下的冲击力给震晕过去了,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林淼已经冲完凉,换了一身衣服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 “谢谢林小郎君,小郎君应该是身怀武功吧,不然也接不住我这妹妹?”琉璃眼波流转,面带好奇的看着林淼问道。 “一点儿强身健体的功夫,不值一提。”林淼呵呵一笑,他会武一事,没必要保密,这当大夫的,多少都会点儿武的。 “林小郎君救下我这时音妹妹,我的一点儿小小心意,还请小郎君收下!”琉璃手一转,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就到了他手中。 一出手就是五十两,好大的手笔,这花萼楼还是真能会挣钱呀,区区一个歌姬出手都这么阔绰。 “大家都是邻居,当相互照应,银子琉璃姑娘还是拿回去吧。”林淼虽然住在花萼楼隔壁,却并不想跟花萼楼有太多的交集。 “这怎么好意思呢?” “呕,呕……”此时,床上躺着的那名叫“时音”的少女突然一个侧身,张嘴呕吐起来。 “时音,时音,你怎么了,我早就跟你说过,那药一次不能吃太多的,你就是不听!”琉璃焦急的上前查看,并轻轻的拍打其后背。 吃多了跳楼? 这听着有些玄幻! 看着少女的样子,也不像是吃多了的样子,她这个吃多了,应该是别的什么东西。 其实林淼早就看出来了,这少女皮肤和唇色不太对,深秋的清晨就穿这么一件轻薄衣物,显然身体是出现了问题。 他本想让琉璃直接把人带走,人只要不在自家院子出事儿,那就跟他没什么关系。 但现在似乎有麻烦了。 这少女不但昏厥,还口吐白沫,这就算把人抬出去,只怕是谣言一传的话,这凶宅的传言又会满天飞,会影响到自家生意。 “别动,在下学过一点儿粗浅急救之术,我来看看。”林淼可不敢说自己会医术,只说自己会急救之法,这两者区别可就大了。 你会医术,没有行医资格,那是不能够随意给人看病的,一旦出现医疗事故,你得全权负责。 但急救之法就不在此列了,急救之法虽然也属医术,但可用人就不限于医士了。 这本是用于战场上对同袍救治的豁免之法,比如止血,包扎之类的,总不能等非要等军医过来,那人早就死翘翘了。 这法后来也同样应用于民间了,但只有在突发生命垂危之时,才能有被豁免。 简单来说,治死了都没有责任。 琉璃愣了一下,她有些不相信林淼所说,毕竟对方太年轻了,根本不像是一个粗通医术之人。 “琉璃姑娘,这是我的医徒腰牌。”林淼将自己的“医徒”腰牌递过去道。 琉璃立马就点了点头,医徒腰牌是医药署发的,伪造者重罚,而且取得药徒资格,首先得跟着学习的“医士”担保,否则,官府是不会发放腰牌的。 起码跟着学习过数年,才会有资格获得。 “师姐,取针来。” “针?” “什么针都行,绣花针也可以。”林淼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又切了一下脉搏,面色一凝。 这叫“时音”少女似乎是“嗑药”过多的症状,这世界难不成有成瘾致幻的药物? 他在百草图中没有见过御米或者山丝苗之类的植物的记载,或许他见到的百草图并不完整,有些植物并未收录在内。 也许这个世界有,或者没有,这都说不定。 时音少女的脉沉弦滑,这是惊厥呕吐之相,并且关中主痛,小小年纪居然痛经如此厉害,数热迟滑有痰,这少女看上去跟常人无异,其实身体早就一团糟糕了。 再捏住下颌,使其张开嘴,看了一下舌苔,舌尖淡紫而有苔又薄腻。 还真是嗑药嗑多了! “师弟,针来了。”孙幼薇走的有些急,气息难免喘的不匀,但她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抓了一把平日里自己作女红的针过来。 傻丫头,一根就够了! 林淼没多说什么,直接伸手捏住少女时音一只玉足,在足底涌泉穴直接就一针刺了下去。 “师弟,你这是……” 林淼一针扎下去,少女时音立刻就有了反应,换了另一只脚后,如此反复数次后,她竟然缓缓的睁开双眸。 “我,我这是在哪儿?” “时音,我的好妹妹,姐姐早就跟你说了,那药不能多吃的,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差点儿命都没了!”琉璃看时音苏醒,当即就上前一把将其抱住了,连声埋怨。 “好了,人已经苏醒,琉璃姑娘,你们的人,还是带赶紧带回去找个大夫看一下吧。”林淼收起绣花针说道。 “时音,是林小郎君救了你,快,过来拜谢林小郎君!” “拜谢就免了,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我这里是正经人家。”林淼一脸冷漠,摆明了就是直接赶人走了。 琉璃、时音两姐妹闻言,自然是有些尴尬。 “师弟,这位时音姑娘身体还有些不适,不如让她暂且在此歇会儿,再回去也不迟?”孙幼薇看时音唇紫脸白的,不宜行动,不由心神恻隐之心,觉得林淼有些不近人情了。 “师姐,她们要是再不走,人死在咱家里,我们可脱不了干系。”林淼冷哼一声。 “师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孙幼薇脸上浮现一丝怒容。 “师姐,做好人之前,先要掂量一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承担后果,你我都没有行医资格,这时音姑娘明显就是嗑药嗑多了,若是不赶快找个大夫用药诊治的话,只怕是性命堪虞!” “嗑药?” “就是吃某种药物止痛,饮鸩止渴,结果把自己吃出幻觉来了,所谓自杀,不过药物令她脑中产生某种幻觉而已,并非真心想要自杀!” 此话一出,琉璃和时音都惊呆了。 林淼对时音的病情那是说的一字不差,而除了提到“药”之外,其他的可是一字没提,尤其是时音的饱受病痛折磨,那就算在花萼楼也只有少数人知晓。 “林小郎君,你是如何知道时音这个病的?” “行了,琉璃姑娘,赶紧带人离开吧,我这里不是医馆,不替人看病。”林淼再一次伸手赶人。 眼看林淼态度如此坚决,琉璃与时音叹了一口气,只得离开了。 “师弟,你既然都瞧出来了,为何不出手相救?”这一回孙幼薇没有阻拦,但时候,她还是有些怪的。 “师姐,你我都没考上医士,没有行医下方的资格,这人心隔肚皮,我怎么知道出手治疗,不会给我招惹上麻烦?”林淼解释道。 “救人一命,这能有什么麻烦?” “师姐,你心地善良,这我能理解,但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心地善良,人心之恶,难以揣度。”林淼解释道,“你知道咱们隔壁花萼楼是什么所在吗?” “秦楼楚馆,风月之所,你们男人最爱去的地方呀!”孙幼薇脱口而出。 “你不介意吗?”林淼诧异一声,原来她都已经知晓了。 “介意什么,男人不都是喜欢外出找姑娘吗?”孙幼薇道,“这有钱有势的男人,有几个不这样,师弟,你还小,可不能去这种地方。” “师姐,那师弟我若是长大了,是不是也可以去了?” “你去可以,但不允许留宿,若是相中哪个姑娘,可以给她赎身,咱纳她做妾就是了。”孙幼薇脸颊微微一红。 “师姐,你不嫉妒吗?” “嫉妒,我为何嫉妒,秦楼出身的女子,不可为妻,只可为妾,这是朝廷铁律。”孙幼薇说道,“而且所出之子女必须养在正妻名下,认正妻为嫡母。” 厉害! 林淼不禁暗中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条法律简直对男人太友好了,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找机会一定去他坟头插上三炷香,好好的拜一下。 第29章:你们又来做甚? “找到了?” 董虎和赵武二人低着脑袋,这些天,他们就在杏林院附近转悠,希望能够再一次见到林淼和孙幼薇。 奈何就那一次后,二人居然没有再出现。 甚至名医授课讲座这样难得的机会,她们都放弃了,这可是许多医徒提高的好机会。 而他们也问过“医药”署的书吏,除了知道“林淼”这个名字之外,其余有用的信息并不多。 但能确定的是,这个林淼是来报名参加“医士”考的,他的师父还是一个名不经传,从小地方来的中等“医士”。 这种边陲小镇出来的“医士”教出来的学徒,还想考“医士”,这简直异想天开! 不知道今年东山府“医士考”出题者之一,就有叶家家主叶盛元吗? 大璃朝州府的“医士考”由本地的医师组成一个“医考司”,医药署署正提名,从本地的药师中选出三名德高望重的医师来命题。 “请小公子责罚!”两人垂头丧气的半膝跪在叶熙炤面前。 “责罚,我责罚你们又有何用?”叶熙炤呵斥一声,“给我去找,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 “是,小公子。”董虎、赵武无奈的对视一眼,答应一声。 小公子最近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了,应该是用药过度了,要不要告诉家主呢,两人心里万分纠结。 说吧,他俩现在的主子是小公子叶熙炤,到时候知道了,肯定饶不了自己,不说吧,家主日后知晓小公子如此胡闹,只怕是板子一样会落到他们的身上。 如今家主在医药署闭关出题,别说他们想见,就是小公子想见一面都不可能。 除非叶盛元放弃这一次“医士考”的命题资格,但这样的荣誉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叶盛元相当重视,所以,这也绝无可能。 反正出了事儿,他们两个只是奉命办事儿而已。 …… 贾氏医馆。 “贾郎中,您给看看,我这妹妹身体不适……” “琉璃小姐,这是时音小娘子?”贾郎中也是花萼楼的常客,一眼就认出这个蒙着面纱的少女是花萼楼当红清倌人时音,吃惊一声。 “是,您快瞧瞧。”琉璃急切的敦促一声。 “好,别急,你快把人扶到榻上躺下来,我得仔细瞧瞧。”贾郎中点了点头,他这个医馆就开在花萼楼附近。 花萼楼的姑娘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常过来找他看一下。 他的医术一般,但不挑病人,花萼楼的姑娘都是贱籍出生,许多大夫都不愿给她们瞧病的,尤其女子生病与男子不同,很多病症还羞于启齿…… 一旦得了脏病或者绝症,那这些女子基本上只有“等死”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花萼楼的姑娘若不能梳拢从良,很少有能活过四十岁的。 “哎,这时音小娘子才多大,怎么吃上那种药了,琉璃小姐,你们……”贾郎中还是有些本事的,略微查看后,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也是见得多了,秀月坊本来就是风月场所聚集之处,他做的生意有一半儿是这些姑娘们。 “为了不被逼着梳拢,她也是没办法。”琉璃眼泪不停滴落下来。 “还是老毛病?”贾郎中问道。 琉璃点了点头。 “我早就说过,让她去找个名医瞧瞧,这逍遥散虽然有止痛效果,可吃多了会上瘾,而且越吃越多,恶性循环。”贾郎中无奈的摇头,他医术有限,“她这个情况,我怕是无能为力了。” “贾郎中,您也不行吗?” “我要是能救,还能推辞不成。”贾郎中说道,“我的这些病人中,也就你们来找我从来不计较诊费,每次给的都是最多的,能救,我还能见死不救?” 琉璃瞬间急的不知所措:“那我该怎么办?” “要不然,你带着时音小娘子去合盛馆或者保安堂试试?”贾郎中建议一声。 …… “去,去,一个贱籍女子,我们合盛馆能够给你瞧病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琉璃和时音本想求“叶盛元”亲自诊治的,结果还没等提出来,就被人给轰出来了。 合盛馆向来店大欺客,这早就盛名在外。 …… “姑娘,老朽无能为力,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保安堂的许安老郎中看过之后,摇了摇头说道。 “那我这时音妹妹还有几天可活?” “最多三天,回去准备后事吧。”许安老郎中叹了一口气,“她药吃的太多了,老朽无力回天,真红颜薄命。” 许安老郎中是高等医士,东山城十大名医之一,他都断定时音无救了,那其他医馆还有希望吗? …… 但是琉璃还是带着时音又去了惠民药局和三生堂,得到的答案几乎是如出一辙,没法救,让回去准备后事。 心中绝望的琉璃只能带着时音返回花萼楼。 但是她们又被花萼楼大门给拦下了,琉璃可以回去,但时音则不行,一个快死的清倌人。 花萼楼也不想在她身上浪费一分一毫了,东山城四大名医馆都判定死刑了,那基本上是死路一条了。 若是让一个快死的人进去,死在花萼楼的话,那就太晦气了。 无论琉璃怎么哀求,平日里从来都是笑脸的护卫们那是一点儿情面都不讲,不但拒绝让时音入内,还将时音的私人物品给打包扔了出来,而时音自己的个人财物和首饰,则被花萼楼给吞了。 人还没死,就惦记着她的财产了,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 在琉璃苦苦哀求之下,楼主秦嫣然才网开一面,将时音的卖身契归还了,反正人都要死了,这份契约留着也没用。 总要让人恢复自由身,最后入土为安,别留下遗憾不是。 至于这些年花在时音身上的钱,其实花萼楼早就赚回来了,再加上强盗似的搜走了时音的私人财物和首饰,这些即便不够赎身,也不亏欠什么了。 问题是,折腾一天了,时音躺在马车上,早已奄奄一息,接下来,时音该何去何从? 如果不找个地方过夜,就这么待在马车上的话,恐怕别说三天,这一晚都熬不下来。 琉璃在万般无奈之下,她看到了隔壁的林宅。 “林小郎君,求您收留一下我这个可怜的妹妹吧!”见到林淼,琉璃不顾自己身份,直接“噗通”一声给他跪了下来,声泪俱下。 这是她能够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琉璃姑娘,别这样,我当不起的。”林淼何等人精,一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但他也有自己的顾虑,倒不是不想救人,而是人救了以后,只怕会有更多的麻烦。 因此他并不想多事儿。 东山城名医众多,用不着他一个连行医资格都没有的小小医徒出手。 但是,琉璃带着时音出去求医问了一圈,居然没有人肯出手医治,这就令他感到奇怪了。 这东山城的大夫水平都这么差吗? 医不叩门。 人都跪求在自己面前了,他若不是铁石心肠,那就违背当初学医的初衷了,而且大庭广众之下,也有碍观瞻。 罢了,别人不救,他来救,别人不医,他医就是了。 “芸姨,叫两个人过来搭把手,帮我把时音姑娘抬进厢房,就早上她住的那间。”林淼吩咐一声。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时音又是云英少女,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林淼仔细查看后,又切了一下脉搏,这一天辗转奔波求医,病情显然是加重了。 保安堂那位老郎中说的没错,如果未能及时治疗,那时音最多也就三日了。 “琉璃姑娘,我是一个没有行医资格的医徒,你确定让我给她治吗?”林淼再一次问道。 “治,我们治,林小郎君,我信你!”琉璃不迭的点头,早上林淼那一手已经让她产生信任了,反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好,我说一个药方,你记录一下……” 茯苓,党参,北芪各六钱,炮姜四钱,干草两钱……林淼说,琉璃则执笔一一记录下来。 “好,就先这些,这些药,你能买到吗?”林淼问道。 琉璃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能。” “那就赶紧去吧。”林淼一挥手,“把药买回来,我再教你怎么弄。” 琉璃犹豫了一下,还想开口问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拿着自己记录的药方一转身,快速的出去了。 “师姐,你不是想学诊脉吗,我教你。”林淼面色柔和下来,冲孙幼薇淡然一笑道。 “我,可以吗?”孙幼薇眼睛一亮,有些激动。 “当然。”林淼肯定的点了点头,“想学诊脉,先得了解我们的人体五脏六腑运行的规律,我跟师父教的可能不太一样……” 脉学博大精深,这可不是一两句能够说的清楚的,而且不同人诊脉,也是有误差的。 这个误差怎么控制,脉诊只是四诊之一,还有望诊,闻诊和问诊,加上脉诊,四诊同参,辩证求证。 “人体是一个有机的整体,有诸内必形诸外,内脏的病变必定通过其经络通联而表现于外在器官……” “而人的左手之脉,她的寸关尺的位置分别对应我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轻轻按下,力道大约是一粒黄豆左右,正常人就可探触其脉搏,一息三至,来去极慢,是为迟,若是一息六至,则为数。师姐,你可以先自己试试,然后再试试我跟时音姑娘。” “真的耶!”孙幼薇试过自己后,又试了时音后,确实发现了两人脉象的不同之处。 “师弟,你的呢?” 林淼一挽衣袖,将右手胳膊递了过去。 “师弟,你的好像比我快,但又比时音姑娘慢,还有也更加有力!”孙幼薇把过林淼脉搏后,眼睛亮了起来。 “师姐,脉象除了迟和数之外,还有数十种,有些容易分辨,有些则非常考验医者的能力,师姐,你且有的学呢。”林淼嘿嘿一笑,他虽然学过这些脉象,但也没说全都见识过,很多大夫终其一生,能辨认出十几种脉象就算不错了。 不过,练武之人与普通人脉象又大有不同,这个林淼自己都没摸过,所以,他其实也是在学习和摸索。 第30章:妙手 “师姐,我先教你一种练习手感的方法,像我这样,伸出双手,先从拇指开始,依次闭合,握紧拳头,然后再从小指开始,迅速的一一打开,这个方法不但可以锻炼手指的灵活度,还能增强手腕的力量。” “这样吗?” 孙幼薇在林淼的指导下,练习起来,很快就掌握了动作要领。 在学医的天赋上,林淼的原身确实差了孙幼薇不知道多少条街,凭良心说,“林淼”真配不上孙幼薇。 孙幼薇的身体毕竟还没有恢复,所以,只是做了七八遍后,就感觉稍微有些吃力了。 “不急,师姐,这个动作你以后每天都可以做,循序渐进,不必急在一时。”林淼说道,“下面,我还是先给时音姑娘治疗一下,取绣花针来吧。” 没有针灸的细银针,只能用长的绣花针替代了。 急救的时候也能用。 针灸,这可是中医的一门瑰宝,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人懂这个,这可能会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独门技艺! 学习针灸,必须先懂“子午流注”和“灵龟八法”。 这个以后也要教给师姐。 敝帚自珍,是医者最大的忌讳。 时音服药过量,药性发散而导致身热,彼时内邪入营,而此时其皮肤冰凉,邪气已然入血,表现为内热外寒。 若不施以救治,命在旦夕。 针刺足三里、阳陵泉、中脘、太溪、肾俞、命门、脾俞、曲池、关元等穴位,以透天凉手法行六阴数。 所谓透天凉手法,就是一针探底,然后慢慢上提,再探,再提,最后留下针孔,以泄散其体内邪气! 如此依法施展,全神贯注之下,竟耗去一炷香时间有余。 当施针完毕后,林淼额头微现一层细密汗珠,后背心也湿透了一块,显然,这是极耗体力和精神力的。 绣花针太粗,没有柔韧性,看来自己得找人打造一套银针了。 “师弟,醒,时音姑娘醒了……”孙幼薇从未见过如此神奇医术,能解释这一点儿,就只有一个:开启宿慧。 师弟前世不是非常人,他如今开启了宿慧,要再走一次巅峰路了。 所以孙幼薇看林淼的眼里,那是满满的柔情,这样的夫婿,她即便以前有些想法,可现在那是一点儿都不会有了。 人嘛,本来就很现实。 “我看见了,师姐,你再去摸一下她的脉搏。”林淼拿起一块毛巾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面露微笑道。 “师弟,她这个脉搏好像比刚才有力多了!”孙幼薇上前探了一下脉搏,面露惊喜之色。 “师姐,你的手感很敏锐,难怪师父总说你要是男儿身就好了。” 嘤咛一声。 时音缓缓睁开了双眸。 “林小郎君,幼薇小娘子,我,我这是在哪儿?”在孙幼薇搭了一把力气搀扶之下,时音居然坐了起来。 “这才过去一天,这房间你就不认识了?”林淼笑着问道。 时音这才认出来,自己所处之处不正是今天一早自己醒来躺着的地方,花萼楼隔壁的林家。 “我怎么会在这里,琉璃姐姐呢?” “她去给你买药去了,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孙幼薇解释道,“时音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我还好,就是头有点儿晕,浑身没力气……” “你有一天没吃过东西吧?”林淼呵呵一笑,“一会儿,你先吃点儿米粥,暖暖肠胃。” “谢谢。”时音此时还不太清楚情况,但本能的觉得应该是林淼和孙幼薇收留并救治了她。 “我去给你盛一碗粥过来。” …… 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是来历不明的药方,药店只要能挣钱,该卖还是会卖的。 只要把药材计入耗损之中,这样官府将来想查也查不出来,至于损耗多少,那不是掌柜的说了算。 这都是药铺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不然,那些江湖上的野郎中也没办法生存,医馆看病,诊费可是不便宜的? 野郎中看病,虽然药方安全不敢保证,可收费低呀,就算不拿着正规药方去购药,药费也不会贵到哪儿去的。 卖药的才不管这些的,你不卖,自然有人卖的。 总之,规则的漏洞就是让人钻的。 就是这么晚了,药铺大部分都关门了,琉璃走了好几条街,才买到了所需的药材,并且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见到已然苏醒的时音,她大惊之下,竟然手滑,将买到的草药失手掉落在地上。 “时音……” “琉璃姐。”姐妹二人相拥抱住,泪水夺眶而出。 “时音姑娘病邪刚去,切不可大喜大悲,你二人如此抱头痛哭,是想早点儿送走她吗?”此时,林淼端着一碗白米粥走了进来,沉声斥道。 二女闻言,瞬间收住了哭声。 “感谢林小郎君救命之恩!”琉璃跪在地上,郑重拜谢道。 “我是看在师姐的面子上,才出手的,别谢我,谢我师姐。”林淼眉头一挑,走过去,将白粥放在床头说道。 “谢谢幼薇小娘子!” “别,别,我什么都没做,都是师弟的功劳……”孙幼薇红着脸,有些手足无措。 “我们租的这宅子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若是再死一个,那就凶的不能再凶了。”林淼道,“我那个方子,水煎,武火煮沸,文火熬半个时辰,你买了几副?” “一副。”琉璃竖起一根手指头道。 “也罢,一副就一副吧,明天再去买两副就是了,连续服用三天就无碍了。”林淼说道,“还有,那个逍遥散不要在吃了。” “林小郎君,时音她也是逼不得已才吃那逍遥散的,若非实在难以忍受之痛,她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你能不能一并把她这个病给治了!”琉璃道。 林淼十分不爽了,我都救你一命了,你居然还得寸进尺,这是赖上我了不成? “时音,快,你想要治好这个毛病,这是唯一的机会了!”琉璃着急的一扯时音衣袖。 “琉璃姐,林小郎君救我一命,我已经很感激了,再求人家,就太过分了……”时音脸色一白,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小腹部蔓延看来,疼的她忍不住伸手摁住,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那个病是从小置下的,想要治,不难,可我凭什么给她治?”林淼看了一一眼说道。 “师弟,你能治?” “女子痛经而已,这有何难,不过想要除根可不容易,但日后,若是跟男子成婚,阴阳交融,性命双修,倒是有不再复发的可能!”林淼既然给她诊过脉,自然清楚这时音的身体的情况。 “我乃秦楼歌妓,岂敢有此奢望?”时音强忍着痛楚说道。 “林小郎君可说的是真的?”琉璃闻言,面露喜色问道。 “我从不撒谎,当然,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适才我欲与时音一同返回花萼楼,秦楼主觉得,时音回去,万一死在楼内,那就晦气了,于是就不准时音回去,还将时音从花萼楼除名,另外,把卖身契也给了出来,时音现在是自由身了。”琉璃激动的说道。 “琉璃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时音闻言,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小腹那钻心的疼痛。 “这还有假,你的卖身契就在我手中。”琉璃从怀里掏出当初时音买与花萼楼的卖身契递还给她道。 什么意思? 这叫时音的少女恢复自由了,她不再是以色娱人的歌妓了! 时音哭了起来,大哭失声。 林淼也是喟然一叹。 这个时音决不能留在家里了,他跟花萼楼是邻居,要是让那个隔壁知道自己治好他们以为必死无疑的人,那肯定会找麻烦的。 人心这个东西,最是诡异难测了。 “今天我收留你们暂住一宿,明天一早收拾东西离开。”林淼直接就撂下一句话,拉着孙幼薇出去了。 这事儿可不能任由师姐发善心了。 必须强硬起来。 第31章:我是来感受气氛的 “师弟,那时音姑娘病体初愈,你怎么反而在这个时候赶她走呢?”孙幼薇问道。 林淼一听就明白师姐还是有些心中不忍,同情心泛滥。 “师姐,她若是不走,我们就可就麻烦了。”林淼叹了一口气,耐心的给孙幼薇解释起来。 孙幼薇没见识过人心险恶,而林淼这把前因后果解释后,她也马上明白这时音不能留下来的原因。 如果,花萼楼没把卖身契还给时音的话,治好了,人回去就是了,这个没问题。 问题是,时音现在拿到了自己的卖身契,她自由了,可隔壁花萼楼若是知道,那不是觉得自己吃亏了。 人家可不会觉得这是时音命好,而且,开秦楼楚馆的能是好人吗? 那一定会想,这是不是自己联合时音以病重将死的理由骗走了卖身契,若是林淼再收留时音,那等于把这“合谋”坐实了。 虽然事实不是如此,但难保别人不会这么想,而且,你还没办法解释。 本来无冤无仇的,如此结下仇怨了。 会不会报复不知道,但这邻里关系那是肯定不会好了。 在你还没能力露出獠牙的时候,最好是把牙齿藏起来,慢慢的磨锋利它再说。 现在的林淼只想着猥琐发育,积攒力量。 谁特么没事儿天天喜欢跟人斗来斗去的,万一不小心“嘎”了呢,到时候谁心疼你呀? 做好事之前,得先考虑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人能靠得住的就只有自己,就是这么现实。 “师姐,我今儿个再去一趟杏林院,你在家待着。”林淼吩咐一声,一个人独自出门了。 虽然“医士考”笔试考的是书本上的东西,只要能把要考的医书的内容背下来,那基本上就能过了。 但是,东山府今年参加“医士考”的人数众多,足有四百多人,而按照以往的情况,最终取百分之十,也就是前四十名进入下一轮“面诊”考试。 所以,每一次笔试必然会有拉分的题,有些题会不在划定的考试范围内,这就要看考生的个人的能力了。 今天是公布“医士考”笔试范围的日子,他自然要来了。 主要是增加的内容,会有所调整并公布,而固定的考试的内容,最近几十年都没有什么变化,这一届也不会改变,甚至整个大璃朝上下都一样。 而增加的部分或者说不同的部分,那是根据地属不同,由各地自行划定的,这就是“拉分”的地方。 林淼抵达杏林院的时候,那经方阁前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年纪大的有四五岁的,大分部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 他自幼习武,个头不矮,因此,看上去跟大家伙差不多,就是脸稍显稚嫩了些。 所以,在一众考生中,倒也不那么突出。 “兄台,你可知道,今年咱们东山府医士考出题人是哪三位吗?”林淼往那告示栏挤了过去,冷不丁的被一只手拍了一下肩膀。 他扭头一看,一个四方脸,浓眉大眼的家伙,一脸真诚的向他拱手询问道。 “问我呢?” 那家伙眨了眨眼,又点了点头。 “不知道,你知道吗?”林淼反问道。 “兄台,我这里有一份攻略,上面有今年三位出题人的经典考案,只需要十两银子,保证本届必出线!”那人笑呵呵的一指自己肩膀上挂着的褡裢里鼓鼓的一包说道。 “你说真的?”林淼很真诚的问道,这到哪儿似乎都有这种人,利用考生想要过线的心理来骗钱。 他要是真信了,那是亏大发了。 不过,他还真想知道这家伙买的所谓攻略是不是真有料,反正他是不会买,但可以看一眼,记下来绝对没有问题。 “你也是来考医士的,你把攻略卖给我了,那我要是过线了,岂不是挤占了一个名额?” “无妨,取百分之十呢,至少有四十个人呢,我是觉得跟你有缘,才想给你这个机会。” 林淼很惊讶,他就这么长了一张好骗的脸吗? “兄台,我得验验货总可以吧?” “那是当然。”浓眉大眼的取出一本“攻略”来,拿在手上,一只手拿着攻略,一只手打开扉页。 慢慢的在林淼面前翻开了三页随后就合上了:“兄台,货你也验过了,给银子,这本攻略就是你的了。” “我怎么知道你后面的内容值十两银子呢?”林淼嘿嘿一笑,这家伙显然是有预备,只给他看了前面三页。 “兄台是不想买了,是吗?”浓眉大眼的瞬间就变了一张脸。 “看不到全部,我不会掏钱的。”林淼说道,若是内容确实言之有物,他也不差这十两银子,可对方就露这么一点儿,就想骗走自己十两银子,拿自己当冤大头呢! “不买就算了,穷鬼一个,注定考不上。”浓眉大眼的身形一闪,就从边上滑了出去,人多,他也不敢生事儿,做不成这单生意,还可以做下一单嘛、 这家伙的身法挺滑溜的。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林淼也没在意,他赶紧往广场的告示栏挤了过去,想要看到上面的内容。 《仲景急救要略》、《金遗秘录》、《大黄庭论》…… 这些都是今届“医士考”的补充内容。 必考内容,大家都知道,但补充内容,提前一个月公布,只给一个月的时间,让你学习背诵。 但是倘若这补充内容你过去学习过,那你就算是占了便宜了,若是没学过,那问题就大了。 补充内容虽然只有占考试内容的两成,却是最关键的得分项目,也是拉开参加医士考的医徒分数的重要指标。 这几本医书经方阁自然是有的,但现在一公布,这些医书只怕是早已被人哄抢。 没看到前面的人一窝蜂的冲进了经方阁! “别急,别急,各位参加医士考的医徒们,补充考试内容的医书我们早已有所准备,全部请人写在了黑板上了,你们可以自行抄录,你们可以自行抄录……” 这个倒是挺人性化的,没有印刷术,所有书籍就只能人工抄录了,看起来,这雕版印刷术还是大有作为的。 就是现在这纸张还不适合用来印刷,得先把更好,更廉价的纸张给弄出来。 “兄台怎么不抄录?” “我出来的匆忙,忘记带纸和笔了。”林淼脸色讪讪一声,他其实脑子里都记下了,回去自然可以凭借记忆写在纸上。 “我这儿有,分你一些?” “这怎么好意思,兄台贵姓?”林淼也不想自己表现的特立独行,推辞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 “在下姓苏,单名一个辰字。” “苏辰,好名字,我叫林三水,兄台唤我三水就可以了。”林淼也自报家门道。 “三水兄今年贵庚?” “苏兄觉得呢?” “我看你应该有二十了吧?” “没有,在下今年还不到十七岁。” “十七!”苏辰差点儿没失声看出来,十七岁就来医士考,这在东山府可是相当罕见了。 东山府虽然是边陲府州,可也是大府,人文荟萃一点儿不输给内陆的州府,所以,东山府每年的医士考都是对比内陆的州府,像是江南的吴江,余安,以及璃京所在的雍州,洛川这些地方。 每届医士考,都能出几个惊才绝艳之人,本朝有记录的,年纪最小的通过医士考的是十二岁,最大的是六十七岁。 而东山府的医士考,大璃朝有记录以来,最年轻的一位是二十一岁。(前朝的不算) “三水贤弟,你真的才不到十七岁?”苏辰压低声音问道。 “我自记事以来,是这个岁数没错,至于我师父有没有搞错,那就不知道了。”林淼道。 “这还有能搞错的?” “我自幼被师父收养,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多大,师父说多少,就多少。” “原来如此,苏某孟浪了。”苏辰歉意道,“三水贤弟师从哪位医师,可否引荐?” “家师已经故去了。” “对不起。”苏辰发现自己每一次说话,都打在别人的手背上,接下来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苏兄一定是想,我这仅有一次的机会怎么就浪费了呢?” 苏辰尴尬的一笑,他心里确实这么想的,老师故去,作为医徒只有一次报名参加“医士考”的机会,下次再考,就得重新换老师,获得“医徒”的资格。 如此重要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太不值得了。 “苏兄,我是背水一战,这次若是考不上,我就得改行了,不再学医了。”林淼半真半假的说道。 带艺投师,往后的路会更难的。 林淼有如此想法,苏辰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是为何不等上几年,说不定能考上呢? 不过没有师父,无人教导,就靠自学,通过笔试就已经极难,而无面诊经验,除非是当“野郎中”,但一旦被发现,举报给“医药署”的话,就会剥夺考试资格的。 “三水贤弟,我本不想考医士,奈何家父逼迫,我是不得不来呀……”苏辰无奈的一声。 他就是看到林淼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觉得有点儿跟他命运相似,这才主动搭讪的。 林淼余光忽然瞥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下意识的抓起纸笔,一个闪身,如同泥鳅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苏辰身边溜走了。 “三水贤弟……” 第32章:你怎么还没走? 这还没完没了了! 林淼第一眼就认出董虎和赵武了,上次甩掉你们就希望你们知难而退,他不想在经方阁惹事儿,免得到时候对自己考试产生不利影响。 这居然成了狗皮膏药了,黏着自己不松手了,林淼心里不由一阵恼火。 所以,他只有先行一步了,反正该记下的,都记下了。 前脚刚走,董虎和赵武就抵达刚才林淼抄录医书的位置:“这位郎君,可曾看到刚才在这个位置抄录医书的那位郎君?” 苏泽也是聪明人,看林淼避开这二人,就知道他不愿意与他们会面,当下也是没好气的说道:“我没留意。” “刚才你不是还跟他说话来着……”赵武是个急脾气,不等董虎开口,就问道。 苏泽“哼”了一声,就凭他苏家公子的身份,在东山城还没有人敢把他怎样。 区区两个锻骨境武者家仆,岂会让他放在眼里。 “苏公子对不起,打扰了。”董虎明显认出苏辰,眼前这位的身份,可不是他们两个小小锻骨境武者能得罪的。 “苏公子……”赵武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他不认识苏泽,但见董虎那恭敬的态度,就知道眼前这人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连忙躬身行礼,“苏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请您见谅。” “算了,我懒得跟你们一般见识。”苏泽一挥手,示意让他们赶紧滚蛋。 二人稍微走远一些。 赵武压低声音埋怨道:“董兄,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 “你这张嘴太快了,我都拦不住,还想我怎样?”董虎一摊手,无奈的说道。 赵武伸手给嘴巴来了一下:“怪我嘴快,只是这苏公子怎么也来参加今年的医士考了?” “谁知道呢,咱们家小公子参加了,苏家公子也参加了,听说,仲家也派人来咱们东山府参加这一次医士考了!” “什么,仲圣家的人也要来?”赵武比董虎进叶家要晚多了,自然认识的人和知道的事情要少很多。 “听说,我只是听说,保安堂许家的七小姐有意在医士考后招婿。”董虎小声说道。 “是那个三岁就能辨识百草,五岁就熟读仲圣经典的许家七小姐,许七兮小姐吗?” “就是她,许七小姐今年十六岁,已经到了待字闺中的年纪,许家有意想要给她择一如意郎君,许家开出的条件是,年龄必须是二十五岁以内才貌上佳者,而且还要至少能够获得‘医士’资格才行!” “难怪今年‘医士考’这么多年轻人报考,原来都是冲着许七小姐来的。” “这个我也是听家主随意提了一嘴,你可别出去乱说,让许家人听到,就麻烦了。”董虎说道。 董虎和赵武却不知的是,他们偷偷交谈的走廊柱子背后,一个人贴身站着,把他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总要知道打自己主意的对手是谁,知己知彼嘛! 考“医士”招亲,这有点儿“进士”榜下捉婿的感觉,不过这跟他没多大关系,他已经名草有主了。 这二人说的“小公子”是何人,是那日她和师姐在经方阁碰到的那位锦袍公子吗? 小小年纪,双眼乌青,眼大无神,一看就是平日里纵欲过度的模样,居然敢打师姐的主意。 真是找死。 随着两人远去,林淼从廊柱后面走了出来,望着两人的背影,眸子涌动一丝杀机,若有所思。 还是先不要惊动对方,免得自己主动暴露,反正,对方现在还不清楚自己身份,住在何处。 “医士”考之前起冲突,肯定对自己不利。 他只是想获得一个“医士”资格,又不想着一鸣惊人,万众瞩目。 …… 叶府,后院。 “小公子,我们今天看到他了,但我们还是跟丢了!” “废物,一次也就罢了,怎么第二次还这样,我叶家养你们做什么,吃干饭吗?”叶熙炤指着董虎和赵武二人鼻子破口大骂。 “小公子,那小子身法极快,而且似乎察觉到我们在找他,而且今天他是一个人来的杏林院,所以,是我们二人无能。” “无能,无能,你们就会说这个,若是无能,我要你们两个何用?”叶熙炤一甩手,将手边的茶盏打碎在地。 “去查,去找,总之,我要你们把那个小娘子给我带回来!”叶熙炤面孔有些扭曲的命令道。 “是,小公子!” 摊上这么一个小主子,董虎和赵武也很无奈。 …… 从杏林院出来,林淼去了一趟东市,看了几家卖纸张的店铺,发现还没有那种既白净,又容易着墨书写,还很便宜的纸张。 这造纸术虽然那不是什么高超的技术,但古人也是摸索了好多年才造出又好又便宜的纸张来。 以后,找机会先试试。 要是能造出又好又便宜的纸张来,也能造福这个世界的读书人,这其中也包括像他这样的学医之人。 跟店主讲了半天价钱,才买了一些品质不错的麻黄纸,家里的麻黄纸用的快差不多了。 回到秀月坊家中。 当他看到花萼楼那叫时音的清倌人居然还在家中没有离开,当即就露出不悦之色:“时音姑娘为何还没离开,这是要赖在我家不走了?” “师弟,是我让时音姑娘留下来的。”孙幼薇赶紧打圆场,解释一声。 林淼眉头大皱:“师姐,我不都跟你解释过了,时音姑娘不能留在我们家中。” “师弟,时音姑娘一个人,还生着病,你让她去哪儿,爹在世的时候就教导我们,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们若是将她赶走,她身无分文,病又没好,这若是遇到了歹人,那怎么办?”孙幼薇道。 “可我们怎么办,隔壁就是花萼楼,那秦嫣然是什么人,你清楚吗?”林淼知道孙幼薇心底柔软,于是反问道,“她若是知道时音在隔壁,而且病好了,会觉得自己好心将卖身契给了,却换来的是欺骗和算计,她会如何?” “可我们并未欺骗和算计?” “你觉得人家会信吗?我的傻师姐!”林淼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说道。 “幼薇姐,林小郎君,你们的担忧时音明白,等我病好了,我会回花萼楼的。”时音不知不觉的出现在二人身后,将二人的对话全部都听进去了。 “你要回去?”林淼和孙幼薇大吃一惊,这都自由了,还回去,这天底下有这样傻的人吗? “是的,如果我无处可去,那就算恢复自由又如何?”时音幽幽一叹道,“回花萼楼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找个可以托付下本生的,那总比一无所有的自由强得多。” 这话说的还真算得上是人间清醒。 林淼沉默了,若是时音病好了再回花萼楼,倒不失为一个办法,起码他不会跟花萼楼因此而结怨。 那花萼楼的楼主秦嫣然夫人可是个厉害人物,林淼自然对这个邻居做过一些了解,这能够在东山城开秦楼楚馆的人,没有一点的背景那是不可能的,一个女人,不是狠角色,怎能在男人的世界干出这么大的买卖。 “卖身契呢,也要还回去吗?” “这……”时音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这可是她一直都梦想的自由,如果卖身契还回去的话,那她的生死命运就得又由别人掌控了。 “师弟。” “师姐,别觉得我残忍,时音姑娘不把这个问题想清楚,就算回去了,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林淼说道。 “师弟,要不然,让时音姑娘留下来吧?” 想都别想! 这话是林淼心里说的,但嘴上不能说出来。 第33章:花萼楼主 花萼楼后院阁楼。 “什么,时音没事儿了?”楼主秦嫣然侧躺在软塌之上,姿态慵懒,听到手下人汇报,不由的大为惊讶。 这琉璃带着人去了好几家名医馆,都被退回来,说是时音的时日不多了。 这可是事实。 现在才一天过去了,这将死之人,居然活过来了,而且还活的好好的,还住在了隔壁。 早就听说隔壁的凶宅挂在牙行,半年了,都没租出去,如今忽然住进来一户人家。 姐弟二人加一个年轻的嬷嬷。 这一家人居然开启了豆腐坊,做起了豆腐生意,据说还做的很不错,在西市一带小有名气。 花萼楼的后厨也买过一些,确实品质要比之前购买的好不少。 可这“凶宅”岂是那么好住的,别看现在没事儿,可日子长了,这就不好说了。 她也曾动过念头,把这凶宅低价收下来,将两边打通一下,花萼楼至少能扩大一倍。 但想想还是放弃了。 这客人要是知道花萼楼与凶宅搭上关系,便不敢再来消遣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再等等,等“凶宅”的记忆被遗忘。 没想到,这必死之人住进了‘凶宅’居然活了过来? 这还真是奇事一件,得去瞧瞧看。 “春儿,备上一些礼物和补品,本楼主要去拜访我们这位有趣的邻居!”秦嫣然一招手,唤来随身侍女,吩咐一声。 “是,夫人。” …… “邻”家铺子走上正轨的发展之路后,林淼就不再多管了,在他的头脑风暴之下,芸娘的经商天赋得到了猛烈的开发。 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 采用直营加特许加盟的方式,“邻”家铺子开始了稳健的扩张之路。 林淼又将手里所有的资金,除了留下生活所需,全部投了下去,在靠近西市的位置租了一个巨大的院子,准备改造成豆制品加工作坊。 招募人手,购买原材料。 这个工作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了。 未来,所有生产活动都要移到那边去,因为生产“臭豆腐”容易产生异味儿,这会对周围的邻居的生活产生影响。 在没有被人找麻烦之前,先给他转移出去,这样就省的邻里之间不睦了。 只是现在那边的改建工作还没完成,但臭豆腐的发酵已经转移到那边去了,所以,邻里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影响。 就是豆腐的生产供应不上,毕竟,家中空间太小了,生产效率跟不上…… 这随着豆腐作坊的建成都是可以解决的。 “邻”家铺子的豆腐和其他豆制品越来越受欢迎,可以预见,这门生意是肯定有搞头的。 芸娘现在每天都是充满干劲儿的,白天基本上看不到她人在家,那是一心扑到了豆腐作坊的建造工作中去了。 “师姐,要不,咱们也让牙行给你物色一个丫鬟吧?”吃着豆花的林淼提议道。 虽然他也乐意给孙幼薇做饭,可他也需要时间练武和备考,这琐碎的家务事确实占用了他不小的时间。 找个人照顾孙幼薇,兼顾一些琐事的家务事。 “师弟,听你的。”孙幼薇当然知道林淼的辛苦,总不能耽误了他备考“医士”,这才是大事儿。 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再者说,家里现在也不缺那点儿雇人的钱。 “最好是买一个,这以后省的换了,你说呢?” “嗯,也好。” “那我回头去牙行瞧瞧去,看有合适的,我就给领一个回来?”林淼点了点头。 …… “有人吗,家里有人吗……” 书房内,林淼正在温习“医士”考的内容,猛然听到外面有人敲自家的大门,惊讶的一抬头。 “少东家,门外有一位自称是隔壁邻居过来拜访您!”片刻后,书房门外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隔壁的,花萼楼的? 终于还是来了。 “你领客人去正厅,我换件衣服就到。”林淼放下手中书卷,吩咐一声,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何况是邻居,总不能一直避而不见吧。 林淼换了一件青色的长袍,长发拢于头顶,用一根束发器固定住,就这样从书房中走出。 他其实是想留寸发的,可这样一来就显得标新立异了,还是入乡随俗了,只不过,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他还未成年,未曾行入冠之礼,还不能佩戴发冠。 既然是邻居,秦嫣然以前也是来过的,只不过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中间还有长达半年时间没有人住。 这里又被人传成是“凶宅”,她自然也不会过来了。 不过印象中,这座宅子的正堂的摆设和风格没有什么变化,看来新主人并未对它做出多大的改变。 是不想,亦或是不愿,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秦嫣然一回头,看到一个少年郎跨过门槛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少年郎面容清秀,眉宇间略带一丝稚气。然而,他的步伐从容稳健,眼神沉静冷静,散发出一种不同于别人的稳重和沉稳气场。 龙行虎步,朝气蓬勃。 一时间,秦嫣然居然有一种觉得自己面前走来的是一个跟她同等年岁的人。 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林淼也同时观察着这位身穿紫衣簪发的中年女子,肩宽体健,姿色只能算是中等,但眼神妩媚,烟视媚行,显然不同于寻常女子,气场相当明显。 就是这颧骨暗红,眼袋有黯色,虽极力遮掩,却难掩岁月的痕迹。 阴虚火旺,内分泌失调…… “秦嫣然,花萼楼的楼主,见过林小郎君!”登门拜访,自然要首先见礼,只是作为客人的规矩,秦嫣然微微一笑,颔首道。 “林三水,见过秦夫人。”林淼自然听说了秦嫣然的名字,花萼楼之主,岂能不知。 “林小郎君搬进了隔壁院中,跟我花萼楼做了邻居,今日才过来拜访,实在有些失礼了。”秦嫣然嫣然一笑道。 当日林淼和孙幼薇搬进来的时候,也曾知会过周围邻居,送上亲手做的糕点,算是传达和睦友善之意,但花萼楼收下糕点,并未回应。 这一点儿,花萼楼确实有些失礼,但花萼楼家大势大,根本在乎这个。 “秦楼主别见怪,我家里人少,我这就给您沏茶。”林淼呵呵一笑道。 人少? 那开门的和在屋内忙碌的那些不是人? 这小家伙居然还挑自己理了,不过主人奉茶,也不算礼数不周,算了,老娘犯不着跟你计较,今天来目的,可是为了那必死的人来的。 她得搞清楚,这人是怎么活过来的。 “茶我就不喝了,林小郎君,我花萼楼有一个叫时音的姑娘前些日子生病了,外出求医,可是在你这儿?”秦嫣然话锋一转,直接就立刻挑明来意,质问一声。 “小子不是郎中,我这也是家宅,不是医馆,不过,秦夫人说的时音姑娘,的确在我这儿。”林淼呵呵一笑,沉着冷静的应付道。 “我花萼楼的姑娘,在你这儿,这不合适吧?” “若不是秦楼主下令阻拦,不让时音姑娘进门,她也不会求到小子这里来了。”林淼道,“小子不认识时音姑娘,但心怀怜悯,看在又是邻居的份上,这才暂时将其留在家中养病。” “林小郎君的意思,莫非是责备本楼主薄情寡恩了?”秦嫣然瞬间就感觉到对方话中的话里藏着机锋呢,这小小年纪,怎么说话就如此的犀利呢。 这是谁教出来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说。 “也许是秦楼主不知情,还是让下面的人蒙蔽了。” 好一张银牙铁嘴,好赖话都让你说了,骂了自己,还替自己找了借口,圆回去了,让她发作不得。 “时音是我从小带大的,本楼主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秦嫣然道,“今日我命人准备了一些补品,特来看望与她,还请林小郎君行个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不过,我这后院是‘凶宅’所在,您不忌讳吗?”林淼丝毫没有拦着的意思,当即应下道。 “林小郎君都不惧怕,本楼主又有何怕的?” 后院厢房中。 孙幼薇正在陪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身体还有些虚弱的时音说话,二女并不知道秦嫣然到来。 见到秦嫣然紧随林淼身后进来,侧躺在床榻之上的时音立马感觉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一看就知道是长期高压下的反应。 这秦嫣然看得出来是个相当强势的女人,管理花萼楼也是冷酷无情,想来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 这一点,林淼已经在刚才的接触中感受到了。 时音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常年积威之下,这不过是出自本能的一种反应。 “楼主,时音有病在身,不能下床给您行礼了。” “不必了,身体要紧,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你,看到你没事儿,我也就放心了。”秦嫣然淡漠的说道。 “多谢楼主关心。” “时音,你安心在此养病,等病好了再回来,你的房间,花萼楼的房间一直会为你留着。” 林淼听了,不禁微微皱眉,这秦嫣然说话行事好生霸道,时音的卖身契都给了,人家已经自由了,她一来,还是用惯了发号施令的语气,还把人家当做是自己的人呢。 虽然他也觉得时音病好了回去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的时音应该是来去自由才是。 并非当初那个卖身给花萼楼的小姑娘了。 但这是人家的私事儿,林淼一个外人,也确实不好管。 “楼主,时音回花萼楼可以,但我的卖身契您已经还给我了,所以,我想以自由身回去。”时音一抬头,看着秦嫣然说道。 “时音,你说什么?”秦嫣然瞬间变了脸色,眼神一瞪,一股气势压迫过去。 不光是时音被其气势所夺,就是一旁的孙幼薇也是吓得面色一白,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第34章:厨娘卢婉 “秦楼主,我家师姐病体违和,可承受不住你这般威压!”林淼见师姐如此,心中愠怒,当即走过去,站到孙幼薇跟前,替她挡下了下来。 这秦嫣然分明还是一位武者,修为还不弱,至少比黄五郎要强。 至少锻骨境以上! 秦嫣然的确是一名武者,而且一眼就瞧出来林淼的修为居然达到了易筋圆满的境界。 十六岁未及弱冠,这个修为倒也算是过得去,并没惊奇之处,只是林淼刚才一直都未曾有露出半分武者的气息。 如今为了维护这个有病的师姐,这才被迫出手。 这小家伙还挺会藏的。 可惜,还是不够镇定,自己稍微一试探,就迫不及待的暴露了自己,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不够冷静。 不过区区易筋圆满就能挡住自己外放的气息威压,这小子修炼的功法只怕是相当不凡呀! “林小郎君,这是我跟时音的家事,你也要管吗?”秦嫣然质问一声。 “时音姑娘跟您是家事也好,私事也好,我确实无权多管,但您现在是在我家中,那做什么,是不是是要先问一问我这个主人呢?”林淼不卑不亢的质问道。 意思很明确,你们的你们自己回家自己处理,但别再我家耍威风。 “好,林小郎君说的没错。”秦嫣然收了威压,“我的确将卖身契还给了时音,但那是我不查之下,误信人言,现在我反悔了,我要收回她的卖身契!” 时音闻言,脸色瞬间一片灰败。 她本想抗争一下,看能不能保留卖身契,她还继续回到花萼楼,她可是当红的清倌人之一,只要她能替花萼楼赚钱,花萼楼不至于会如此这么无情吧。 没想到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秦楼主,误信你也信了,既然信了,那就要认,花萼楼打开门做生意,若是言而无信,如何能让客人相信你们是诚信经营呢?”秦嫣然对师姐动手,这是触动了林淼的逆鳞。 相处下来,他已经认定这个美丽聪慧又善良的女子是他的女人,自己的女人岂能任人欺负? 别的都可以忍,唯独这个不行。 当然,他骨子里对恃强凌弱者是憎恶的,因此对秦嫣然这种做法十分的鄙视。 秦嫣然就这么看着林淼:“林小郎君,还从未有人这么跟本楼主说话,你是第一个。” “在下只是就事论事,跟秦楼主讲道理而已。”林淼直视秦嫣然,丝毫不惧道。 武功修为高又如何,搏杀从来不是以修为论输赢的。 “好,好胆色,本楼主在东山城多年,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有胆色的少年郎。”秦嫣然忽然笑了出来,“区区一张卖身契而已,本楼主既然还回去了,那自然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小子,你有种,居然敢阴阳老娘不讲道理,老娘就跟讲一下“道理”给你看看。 峰回路转。 时音闻言,简直如听仙音一般,有一种突然间喜极而泣的感觉。 “楼主从善如流,善莫大焉。” “林三水,我记住你了。”秦嫣然冲着林淼一笑,旋即转身,就离开了。 “师弟。”眼看秦嫣然离去,孙幼薇眼神担忧的询问一声。 “师姐,我没事儿,别担心。”林淼安慰一声,秦嫣然虽然霸道,倒也并非不讲道理。 不过,目的未曾达成,还被林淼将了一军,被逼着承认了不会将时音的“卖身契”给收回去。 但林淼觉得此女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只怕还是会找事儿的。 他当初坚决让时音离开,就是算到会有这个麻烦,倘若时音最终病亡,她或许还能利用“归还卖身契”这件事搏一个好名声。 现在可倒好,时音活的好好的,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小丑被人戏耍了。 这件事上她吃亏了,肯定要找补回来的。 本来时音主动回去,倒不失为一个弥补对方的好办法,可现在,时音若是真回去,只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这女人,最是小心眼儿了,对比自己过得好的,那嫉妒心一起,狠起来可怕多了。 这些道理,他是不会对时音说的。 “时音,时音……”是琉璃的声音,大概是知道秦嫣然过来了,她怕双方起冲突出事儿,赶紧过来了。 …… “师姐,其实,今届医士考,你可以试一下的,不然,又要等两年?”林淼与孙幼薇并排走道。 “师弟,我不着急,我这身体万一在考场上坚持不住,那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一次机会。”孙幼薇道,“你也说了,我这身体再养上一年半载的,就能够跟正常人一样,到时候我再去考,也不迟嘛!” 其实考不中医士的,是可以转行做“药士”的,药士要容易多了,只需要了解药性就行,但凡开设药铺,都要有药士负责抓药的,没这个资格,是不能给人抓药的。 医士负责开药,药士负责抓药,那个环节出错,都要追究责任的。 药士考比较简单,一般一年一次,许多医士考不过的,转去考药士,那也是一份不错的职业。 孙幼薇自幼就跟草药为伍,熟读各种药经,她若是想考一个“药士”的话,不在话下。 但“药士”考士一般是来年的三四月份,也就是春季。 许多医士也会去考一个“药士”的,毕竟许多小医馆兼卖药,总不能为了卖药再专门请一个药士吧。 师父孙思淼同时也是一位“药士”,他家的草堂既给人看病,又给病人抓药。 老孙头让孙幼薇从小辨识草药,应该就是想让他百年之后,林淼继承他的衣钵,成为医士,而孙幼薇呢,夫唱妇随,做个药士,两人经营孙家草堂,就这么平和的过一辈子。 药士没有任何进步空间,收入也远不如医士,只是有一万比较稳定的饭吃而已。 “小郎君,小娘子,你们看,这是我给咱们家找的厨娘。”芸娘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回来。 把人带到了林淼与孙幼薇面前。 家中除了需要一个伺候孙幼薇的丫鬟之外,还需要一个做饭的厨娘,总不能让林淼一直做哪庖厨之事。 过去在清平镇,没这个条件,如今不一样了。 “小妇人见过小郎君和小娘子。”妇人急忙弯腰下拜,有些紧张的行礼道。 “抬起头来。”林淼看着哪妇人,开口吩咐道。 “是。”妇人答应一声,缓缓抬起头来,眼神紧张的看了一眼林淼,又低下头去。 “你叫什么名字?” “小妇人姓卢,单名一个婉字。” “卢婉,好名字,看你这知书达理的模样,不像是苦出身,怎么会想到出来做厨娘?”林淼观察过了,这叫卢婉的妇人衣着虽然朴素老旧,却十分的干净,尤其是手指白皙,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齐,不像是那种在家种干粗活的。 “我家是青川县的,我男人在药店做事,因抓错了药,误把鸦胆子当做女贞子抓给了病人,病人吃下药后,病情非但没有好,反而加重后死亡,最后查明是我男人的错,被判了一个误杀治罪,充军十年,赔偿受害者二百两纹银……” 女贞子与鸦胆子确实很相似,但鸦胆子有小毒,正常人吃了,倒也不会立刻死亡,但若是病人的话,这就不好说了。 药士只要不把药和分量抓错,一般都不会有任何事儿,相比而言,“医士”的风险要更高一些,容易出医疗事故,人没死,都还好办,一旦死了人,那就麻烦了。 这种把药抓错了的,导致人死命的,重判是必须的。 “师姐,你怎么看?” 孙幼薇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好,先留下试用几天,若是你做的饭菜和我和师姐的胃口,自然不会亏待于你的。”林淼点了点头。 “谢谢小郎君。” “卢娘子,你跟我来吧。”芸娘将人带了下去,先熟系一下,再安顿下来,然后领着人去厨房。 来当厨娘,总要展露一下自己的手艺,不然怎么能够留下来? 只是林淼感觉这个卢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的第六感很准。 这个卢婉一定有问题。 师姐都同意把人留下,他也不好反对,理由呢? …… 秦嫣然回到花萼楼,自然是满肚子火气,今儿个居然在一个毛头小子面前吃亏了,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来人!” “楼主。”一名身着蓝衫武士劲装的青年低头抱拳一声。 “丁三儿,你去查一下隔壁这林三岁和那个小娘子三人的来历,我要知道她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在东山城又做了什么!” “楼主何必如此麻烦,让丁三儿晚上过去教训这小子一顿就是了。”丁三说道。 “你怎么教训?” “打断他的手脚,扔到后院的茅房,您看能消气不?” “行呀,那我就等着瞧好了。”秦嫣然咯咯一笑,露出一抹万种风情道。 第35章:逍遥散 “师姐,这是我整理的诊脉之法,你先学着,不懂的,随时过来问我。”林淼将薄薄的一册《脉学》交到孙幼薇手中。 “师弟,这是爹教你的吗?” “差不多吧。” 林淼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总不能说不是,只能用这个模棱两口的说法。 他并没有把复杂的脉象写出来,这里面只是基本的脉象,算是基础脉学,适合初学者。 “谢谢师弟。”孙幼薇欢喜的收了起来,贴身藏好。 …… “对不起,是我和时音连累林小郎君了。”琉璃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来找林淼诚恳的道歉。 “这跟你无关。”林淼摇摇手道,“琉璃姑娘,花萼楼这样的地方,若是能早一点儿离开,最好。” “小郎君有所不知,我等歌姬想要离开花萼楼,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自己赚够了钱,为自己赎身,第二,就是找个有钱的恩主替自己赎身,没有第三条路。”琉璃解释道,“琉璃已经认命了,不再有这个念头。” “你也算是当红的歌姬,需要多少银子才可赎身?”林淼好奇的问道。 “三万两。” “三万两银子,这么多?”林淼闻言,不禁有些咋舌,这这么大一笔银子,按照邻家铺子现在挣钱的速度,也要三年才能攒够。 而有三万银子,那可以买到一座上好的宅邸或者数千亩的良田,在清平镇上的话,娶个良家女子,这辈子都吃不完,花不完的。 “冒昧的问一句,琉璃姑娘攒了多少?” “两千两!”琉璃居然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全部身家告诉了林淼,一来是对林淼的信任,人家这一手医术,只要考上医士,这点儿钱根本不算什么,那些有本事的名医,哪一个不是万贯家财? 二来,她也觉得林淼有别于她认识的男人,若是贪财好色的话,当初也不会那么狠心的赶她们走了。 这林淼身上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质。 “不瞒小郎君,我攒了十年,才攒下这么多。” “十年,我看琉璃姑娘似乎还是云英未嫁之身,莫非姑娘是想替自己赎身后,找个如意郎君嫁了?” 十年才赚了这么一点儿,花萼楼的剥削也太狠了吧。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楼主答应我只卖艺不卖身,只要攒够了赎身的钱,就放我自由。”琉璃说道。 “噢?” “我签的虽然也是卖身契,但一开始并不是跟花萼楼签的,像我们这些有一技之长的舞姬转契是可以选择或者谈条件的……” 经过琉璃的一番解释后,林淼才明白琉璃为何跟时音不一样了,琉璃原先不属于花萼楼,她是花萼楼通过竞价买回来的。 这就相当于俱乐部的“球员”转会,但这又有些不同,琉璃原来所属的机构破产了,将自己所属的资产进行拍卖了,她也属于优质资产之一。 她们这些人可以自己寻找下家,或者找人帮自己赎身,反正都是一样的。 琉璃就这样到了花萼楼,成了名噪一时的舞姬头牌兼教头。 这卖艺不卖身就是当初琉璃跟花萼楼谈的条件之一,花萼楼不答应的话,她也可去别的地方。 这种情况很少见,琉璃只是运气好。 时音就不一样了,她是自幼被卖入花萼楼的,吃,穿,用都是花萼楼提供的,甚至还有各种技能培训和教育,每一笔花在这些女孩子身上的钱,花萼楼都要十倍,百倍的赚回来。 尤其是时音这种资质出众,在众多女孩中脱颖而出的,是摇钱树,那更得死死抓在手中,不肯放过了。 时音歌舞双绝,只是身体的原因,每月表演受到极大影响,这楼主秦嫣然非但不予以帮助,却还硬逼着她登台,完成每月的花选,完不成,就要逼着她举办梳拢仪式…… 疼痛难忍的时音没办法,央求琉璃给她弄来了逍遥散,这玩意儿吃了确实能够止痛,并且忘却烦恼,而且在表演的时候,更达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舞姿更美,令其名声更上一层楼。 可是,这嗑药带来的辉煌只是昙花一现,反噬也来的太快了。 若不是林淼在楼下伸手这一接,时音早就一缕芳魂入地府了,哪还能继续留在这人世间。 “琉璃姑娘,这逍遥散是什么东西,能让我瞧瞧吗?”林淼很好奇,他还没见过这东西呢。 “小郎君不知吗?” “我为何要知呢。” “逍遥散是一种致幻药,前朝太医院国手姜素臣研制,当时皇帝陛下患有头痛症,姜素臣奉命研制治疗头痛症的药物,就最终制出了逍遥散,起初效果极好,但后来发现这种药物虽然能治疗头痛症,却也容易令人上瘾,长期服用容易产生幻觉,皇帝有一次服药过多,产生幻觉,居然把服侍他的宫女和太监都砍杀了,恢复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此药就被列为禁药,姜素臣也因此获罪充军,最后死在边关,药方也尽数销毁,但姜素臣死后没多少年,逍遥散就重新出现了,据说是姜素臣的一个徒弟偷偷藏了药方,但他不知道如何配比,尝试多年才制作出了逍遥散。” “那现在这个逍遥散的药方?” “逍遥散还是禁药,但药方早已不是秘密,不然,这禁药也不会能随意买到了。” “你手中的逍遥散是从何人手中购买?” “黑市,何郎中。” “琉璃姑娘手里可还有逍遥散,能否给我一点儿,我想研究一下?”林淼问道。 “还有一点儿,小郎君想要,我回去取来给你便是。”琉璃没有犹豫,她自己并不吃这个。 “多谢了,多少钱,我付给你就是了。” “小郎君救了时音一命,这是恩同再造,区区一点儿逍遥散,又算得了什么呢!”琉璃忙推辞一声。 “行,那我就愧受了。” 琉璃回去后,很快便再回来,看来,她没有撒谎,她在花萼楼确实有比较大的自由度。 换做其他歌姬,只怕不会让你这般随意进出的。 林淼拿到了一个蓝色镶云纹边的小瓷瓶,软木做的瓶塞,上手后感觉分量并不重,显然里面的量应该不多了。 这玩意儿估计就跟“小海”差不多,但成分应该不会相同,这个世界的技术还达不到这个水平。 取来一张纸,拔开软木塞,倾斜下来,食指轻轻敲击瓶身,从里面下来一种灰色的粉末状的物质。 略带一丝刺激的味道,一般人倒也不会太过敏感,他这鼻子要比常人灵敏些许。 林淼问过了,这逍遥散最好是温酒送服,那样药效能够最快散发,而一次最多只能平摊下来一指甲盖儿大小。 瓶子里的逍遥散剩下的分量并不多,估计也就最多能服用四五次就差不多了。 这逍遥散比黄金还贵,一两逍遥散可抵十两黄金,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吃得起的。 过去林淼的舌头不知道尝过多少药了,这换了一具身体重生了,对药性的分辨自然是超人一等。 嗅觉,味觉和听觉自我感觉,都远超前世,他自从发现这个世界的药材的药性可能与前世有所不同,所以,每碰到自己没见过,或者是见过,名字不同的药,都会亲自尝一下药性,然后对比归纳整理今日自己的《本草笔记》里面。 因为这以后给人开方用药,不能完全依照过去自己熟悉了解的来,得按照自己尝试对比之后的来。 对于一些有毒的药物,自己还不能随便尝试,必要的话,得做动物实验。 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还用不着。 这逍遥散虽然是一种致幻性,成瘾性高的药物,只要一定安全剂量问题不大,而且,他给时音用药后,很容易就纠正过来,一来她吃的时间不长,只是一次量过多了。 她是因为疼痛难忍,才一口气吃了差不多十倍的量,这才产生强烈幻觉,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从三楼窗户跳了下来。 及时干预,恢复起来也快。 但这逍遥散的成瘾性比“小海”弱多了,起码至少在时音身上没有看到太强烈的戒断反应。 舌尖轻轻的点了一下。 一股“燥热”之气随着药物颗粒与吐沫的融合反应,通过舌尖传到进入自己的中枢神经。 再闭上嘴巴“咂摸”了两下,林淼自己辨别后,感觉这东西怎么跟前世魏晋之时流传的“五石散”十分相似。 难道这个世界也有人捣鼓出类似于“五石散”之类的东西? 自己那个世界,古人都能发展出灿烂无比的草药医学,到现代都未能超越,这个世界就没有这样的人? 可不能小瞧天下人。 第36章:不速之客 舌头品尝最多能分析出药性,是寒性,热性还是温性等,想要知道成分,除非有明显的特征才行,这种粉末,很像是某几种矿物混合研磨制成。 确实很像五石散。 但跟林淼印象中的五石散还是有些差异的,五石散的配方也不止有一种,只是一个统称。 所以,他也不能确定。 这东西眼下不是林淼关心的重点,随后就将瓷瓶收了起来,他这书房,除了师姐孙幼薇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打扫的话,也是他亲力亲为,不假手他人。 …… 有人整理了历届考试的题目,并装订成册,将其贩卖给参加“医士考”的人。 刷题是“小镇做题家”的必备技能之一。 这么多届的考试下来,出题的范围又都在那边,刷题是能通过笔试的最快捷径。 这个世界同样不缺聪明人。 林淼也花钱买了一份,贵倒是不贵,三两银子,人家也是花了心思整理的,还要抄录出来。 这个钱也是值的,有些考了好几届的就没有必要,主要是像林淼这种第一次参加“医士考”的医徒。 今年报名参加的人数比上一届多出一半儿来,而且年轻人居多,所以,今年这份历年“医士考”试卷和参考答案卖的特别火。 林淼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先是自己做一遍,然后再对照参考答案,一份又一份的做下去。 越往后,每一份他都能做到与参考答案一致或者相差不大。 “林小郎君,幼薇小娘子命我给您煮了夜宵?”卢婉端着一碗夜宵来到书房前,伸手敲了一下门框问道。 “拿进来吧。” 卢婉伸手推开门,微微侧身含胸进来,走到林淼的书案前:“林小郎君,我给您放哪儿?” “就放在那边案上。”林淼微微一抬头,手一指对面靠窗的案几之上道。 “是,您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知道了,卢娘子,你下去休息吧,碗和勺子,明天过来收就是了。” “是,那奴家先行告退。” 待那卢婉关上门,走远后,林淼这才起身走过去,在案几边上的椅子坐了下来,伸手端起碗。 碗自然是温热的,里面煮的是藕粉汤圆,做工很细致,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家里没有桂花树,这桂花应该是从外面采摘回来的。 香气绕鼻,确实能激发人的食欲,不过,汤圆一类的食物,对肠胃不好的人来说,会比较难以消化,而对于一个练武之人来说,却不过是小儿科。 练武之人,五脏六腑都会得到加强,区区一碗汤圆下去,只需一路拳下去,这点儿能量就消化的干干净净的了。 他已经易筋圆满了,但没有马上进入下一步锻骨,还在打磨,以期达到一个极境,才会选择突破。 有些事情,要么不做,做就要做到最好。 还有锻骨需要的药浴的药方,他还在斟酌这个配方,这以后可能是一大笔开销,所以,不可不慎重。 他主攻方向还是医术,习武除了强身健体,还有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吃完夜宵,继续攻读医书。 若是不能一次通过“医士考”的话,接下来的他的计划就会大大受影响,所以,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自从生病后,从来没有这么为了一件事努力了。 有一具年轻的身体就是好呀。 坐的时间有些长了,忽感小腿有些酸麻,站起来正要活动一下身体,忽然听到窗外一道轻微的“噗”声音落在地面上。 像是狸猫从屋梁上跳了下来,踩在地面的感觉。 不对。 猫的若是从上跳下来,那是前后两道声音,而刚才的声音只有一响,这幽静的夜里,隔壁的花萼楼也从热闹嘈杂归于平静,所以林淼听得很清楚,他现在的耳朵对声音是相当的敏感。 有人进了自家院子,这是来了不速之客了。 这家里又没啥值钱的东西,难道这贼是奔着师姐去的,想起在杏林院遇到的两个人,林淼心中不由的一紧。 若是真冲着师姐来的,那说不得要下狠手了,他是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师姐孙幼薇的。 一抬手,一道手风,书房内的灯灭了。 他迅速的来到窗前,轻轻的支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朝院中探寻而去,果见一个黑衣蒙面之人,脚步轻盈如同狸猫一般朝正屋而来。 不行,不能躲在书房,万一这人真先去了师姐那边,不能让他把师姐给吓着了…… 那就自己主动当这个诱饵了。 林淼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主意,从书房迅速进入自己卧房,然后点燃卧房的灯。 蒙面的丁三儿看到林淼房间灯突然亮了,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赶紧一个翻身,跳上了走廊的房梁,身体隐于梁上。 紧接着,林淼开门,衣衫半解的走了出来,睡眼惺忪的,这是半夜起床准备去茅房方便? 丁三儿一见,这不是隔壁那小郎君嘛,正好跟过去,给他一个教训,回去好向秦嫣然复命,于是轻提一口气跳了下来,跟了上去。 林淼知道人跟着自己,心道,这家伙是冲自己来的,还是想让自己带路? 感觉到这家伙耳朵气息,武功修为大概跟那黄五郎差不多,应该也就是锻骨境左右。 他已经不是一个月前的林淼了,若是黄五郎现在对上自己,只怕一拳就能送他去见黄三儿。 茅房在后院,林淼夹着腿,故意走的很急,这是不给对方任何思考的机会。 一个闪身。 林淼推开茅房门走了进去,然后就听见体面出来一道“舒服”的声音。 茅房外的丁三儿大喜,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都蹲上了,估计裤子是褪下了,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丁三儿差点儿没笑出声来,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眼睛睁的大大的看去,那粪坑边上一个鬼影都没有。 人呢? 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正要转身逃离。 顿觉脑后一股恶风。 这是怎样的一记闷棍,打出了满天繁星,丁三儿原地一个转圈,若不是林淼手快,他只怕是直接就栽进了那臭烘烘的粪坑里了。 伸手扯下蒙面巾,有些面生,确定是没见过,不过这一身夜行衣里面的衣服那可是熟悉的很。 邻居花萼楼请的那些护院武士可不都是这个装束吗? 秦嫣然这女人心胸就这么狭隘吗,这么快就指使手下人来报复,可这来执行任务的家伙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秦嫣然,你真把自己当小孩子了? 我除了年纪小,其他地方可是一点儿都不小! 不过这人怎么处置呢? 总不能就这么放在自己家中吧,等他醒过来的话,那咋弄,带去隔壁兴师问罪,没啥意义,那等于撕破脸了。 思忖再三。 那就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家伙跟在自己后面进茅房,分明是不怀好意,杀人倒还不至于,应该就是想把自己弄到粪坑里教训一下。 够阴险的。 得,既然你喜欢在粪坑里教训人,那就让你也在粪坑待一宿吧。 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送你回隔壁的花萼楼,相信明天一早,秦嫣然见到自己手下在自家粪坑里的表情一定相当精彩。 花萼楼他虽然没去过,可从琉璃以及时音的谈话中多少有些了解里面的布局,所以,潜入花萼楼,只要不碰到高手,那应该没什么难度。 说干就干,他将丁三儿扛起,一个助跑,轻松一跃,三米的院墙不算什么,很轻松的就进入隔壁花萼的后院了。 这原身别的功夫不太行,轻功倒是不差,应该是常年跟着孙思淼进山采药,攀岩走壁练就的吧。 第37章:邻居是女魔头 此时花萼楼内大部分房间的灯火都熄灭了,至于还有一小部分亮着灯,那应该是做着人类最原始的远动。 那些声音对林淼来说。 属实有点儿无动于衷了。 只要不是自己亲自实践,这些焉能吹破一池春水。 将“丁三儿”拎在手上,沿着一条廊道走来,居然没有碰到一个人,这是后院,时音提到过。 后院是楼主秦嫣然的私人领地,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而楼主秦嫣然就住在后院西南,一个种满荷花水池上的二层阁楼上。 单独居住。 她就不怕水汽常年侵袭之下,得风湿骨病? 这花萼楼可比自己租下的宅院大多了,少说得有三倍,楼内养着各色歌姬,乐师,丫鬟等等,两三百号人呢,光看家护院的就有三四十号呢。 除了正对大街上大开门营业的三层回字形楼,还有附带一些馆舍,光这一块地皮加上地段的价值,估计现在都要两万两银子,再算上地上的建筑还有林林总总算起来。 花萼楼光表面价值就得超过十万两。 如果加上花萼楼这个招牌,以及楼内姑娘的契约等等,一座花萼楼上百万两。 这秦嫣然据说还不到四十岁,十年前才接下花萼楼,能将花萼楼做到今天,这般规模,身家百万,还真是不简单呀。 这秦嫣然保护隐私而下的禁令,这倒是方便了自己,她大概是觉得隔壁一直没有住人,也不会有人翻墙进来,所以大意了! 这空子正好让他给钻了。 当然,若不是她派人来找他的麻烦,他还真不愿意大半夜的翻墙进这腌臜之地呢。 这家伙居然想在茅房偷袭自己,那就让他也尝一尝粪坑的滋味吧。 这后院的茅房…… 应该就在秦嫣然住小阁楼的附近,不然每次方便走太远的话,万一急的话,还不雅观。 阁楼是两层,一层应该是起居之所,二楼应该就是秦嫣然的闺房所在。 林淼对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女人不感兴趣,打算找到茅房,把人扔进去后,就离开,这秦嫣然看上去内息很强,应该至少是锻骨境的高手,甚至还可能是融血境。 最好是离她远点儿,以免被发现,那就糟糕了。 “喔噢……” 林淼瞬间直起了腰杆儿。 这声音,有点熟呀! 难不成这秦嫣然…… 断断续续,有长有短,还带有一丝丝喘息,林淼一下子被勾起了心中的好奇。 中年妇女欲求不满,为求快慰…… 要不要去瞅瞅呢? 这男人,最喜欢的不就是那“偷香窃玉”的事儿吗?十六岁的少年,血气方刚,对那种事的天然向往…… 丁三儿,是你想看的,老子成全你! 林淼心中默念一声。 一楼乌漆嘛黑的,人显然不在这里,那肯定是在二楼了。 他轻功还行。 不过,既然决定冒险,那就管不了了,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鞋,再看那“丁三儿”脚上的软底儿夜行靴。 他悄悄的脱下来,塞进怀中,把“丁三儿”的夜行靴脱下来穿在自己脚上,略微大了一点儿,倒也还好。 轻轻的一跃,双手抓住楼梯上的横梁,然后一个空翻,尽量的让自己不发生声响落在则二楼的窗外的走廊上。 还好,没有发出声音。 修为进步后,他对力道的控制比以前强太多了。 那声音就是从屋内传出来的,窗户紧闭,但里面光亮还是透着缝隙射到了外面。 这窗户可不是一层纸糊的,伸手一碰就破,其实这是在纸中增加粗麻纤维,或者粗麻布刷上纸浆,再用经过防水处理…… 手指是肯定扣不破的。 但他有“青鱼”短剑,那剑刃锋利无比,只需轻轻的一划,一条口子就出现了。 一条口子可不行,还得再划一下,形成一个十字形的洞口,这样才能看得清里面的情况。 但见里面氤氲升腾,水雾缭绕,依稀可见一女子坐于浴桶之中,秀发散开桶外,侧对着自己,细看一下面容,正是白天与他见过一面的花萼楼楼主秦嫣然。 此时的她双眸微微闭起,一只手背垂入水下,肩膀随着水波轻轻的颤抖,另一只手则轻捻着红唇。 一半红唇如血,宛若带刺的玫瑰。 眼神迷离,脸上的表情似痛苦,又似欢愉,那“嗯噢”的声音就是从那充满诱惑的红唇之间发出来的。 这是在水下自渎职? 怪不得脾气古怪,内分泌失调呢,原来是缺个男人,导致体内阴阳不平衡,尤其这是在“烟花”之地。 天天看着别人风流快活的,自己却欲求不满,那就更加心理失衡。 不过,她这样的,想找一个,只怕自荐枕席的不少,是看不上,还是他自己不想呢? 林淼脑中正胡思乱想呢,呼吸不免漏了一分。 坐在桶内的秦嫣然瞬间就察觉到了,立马眼眸睁开,整个人从水桶之中跃出,手一招,那挂在衣架上的纱衣就飞到他的藕臂之上。 “谁在外面!” 一声娇喝! 林淼吓的亡魂直冒,这娘们的武功修为起码在融血境,速度好快,之前是看走眼了,不行,得赶紧逃! 一个翻身直接就跳了下来,然后,顺手给了墙角的“丁三儿”一脚。 “哧溜”一声,就钻进了一楼了。 现在跑,以他的速度,根本逃不过对方的追杀,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所以他选了一个灯下黑的地方,那就是小阁楼的一层。 反正有“丁三儿”顶锅,秦嫣然或许会把他当成是偷窥的自己,只要将她暂时骗走。 自己就有一线生机。 刚才那一脚,就是将“丁三儿”给踢醒了,丁三儿若是不醒,如何能替自己顶锅? 丁三儿光着脚,晃悠悠的站起来,忽然眼前红衣一闪,看到秦嫣然一张寒霜密布的脸。 瞬间他感觉麻了,动弹不得,甚至连张嘴说话都做不到。 “楼,楼主!”好一会儿,缓过神来,丁三儿赶紧躬身低头,他是真吓的不轻。 “丁三儿!”秦嫣然一伸手,直接扣住了丁三儿的喉咙,眼中杀机盎然。 “楼主饶命,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故意的话,还想怎么样?”秦嫣然气得不轻,自己刚才沐浴的情景,那是她最不想让人看到的,居然被这样一个男人看到了,她如何能不恼火? “你去死吧!” 秦嫣然根本不给对方任何解释,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和果决,直接就扭断了丁三儿的脖子。 丁三儿的尸体就这样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林淼在窗户后面,看到这一幕,吓得捂住了嘴,后背汗毛倒竖,憋住一口气,决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 今儿个若是把他换成是丁三儿的话,只怕也是死路一条,这秦嫣然真是心狠手辣,跟女魔头没什么区别。 秦嫣然杀了人后,面不改色,将地上的尸体一把提起来,直接就扔进了小院前的池塘之中。 林淼还惊讶这么处理尸体方式也太简单粗暴了吧,不会被人发现吗? 但是下一秒,他更加不敢有任何动作了,丁三儿的尸体一入池塘,那池塘内瞬间沸反盈天。 一群食人鱼朝着丁三儿尸体扑咬过来,片刻之间,丁三儿的尸体就成了一副骨架,然后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水池中。 而这水池里还种着荷花,来年的夏天,这里的满池子荷花盛开,那将是何等美丽的景象。 秦嫣然就像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拍了拍手,一个飞身,就上了二楼。 林淼这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然湿透了。 怎么离开,起码要等秦嫣然睡着之后,才能离开。 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后,林淼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翻入的是秦嫣然的书房。 这里的一切,他都不敢乱动,虽然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隔着一层楼板呢。 但谁能保证秦嫣然不会察觉到楼下的自己,高手的第六感是十分敏锐的,有人接近自己一个范围,是能够提前察觉的。 刚才就是他一时疏忽,漏了气息,才被发现,眼下,为了安全,他就更加不敢有任何异动了。 必须等,等楼上没有任何动静了,他才能离开。 做大夫的,就是有耐心和毅力,一个心浮气躁之人,怎么能够准确的诊断出病人的真实病情呢? 还有上辈子病痛折磨那么多年,他早就养成了坚韧不拔的性格了。 所以,他可以一动不动入定一整天,就是一些佛门高僧都自叹不如,所以,比忍耐,这世上能超过他的,还真不见得有多少。 入定可以降低身体消耗,甚至呼吸也很会相当绵长,身体进入一种特殊的修行境界。 他之前修炼这个是希望用这种方式来忘记病痛的效果。 而现在,他赫然发现,这种入定方式居然能大幅度的帮助他的修炼还有恢复精力。 每天只需要入定一个时辰就可以恢复全身的精力,而且内息增长速度也远超正常修炼。 这就等于开了挂。 这不比所谓的系统香吗? (入定可是一种修炼方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非大智慧,大毅力者不能) 第38章:少女心思 “师弟?” “啊,师姐,你什么时候……”林淼一回头看到孙幼薇站在自己身后,他也是吓了一跳,“师姐,你怎么起这么早?” “师弟,你这是刚回来?”苏幼薇眼神瞄了一下对面花萼楼,幽幽的问了一声。 “师姐,你这个误会了,你听我跟你说……”他本想等秦嫣然睡着后悄悄的回来的,结果在那种情况下一入定,居然进入一种神奇的状态。 这可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这机缘是千载难逢,只怕一中断,日后再没这个机会,于是,就索性定住了。 这不,天亮之前,借着黎明前的黑暗,他才悄悄的从小阁楼偷偷回来了。 谁曾想,刚一落地,就碰到了早起的师姐孙幼薇。 林淼将昨晚的情况跟孙幼薇解释了一下,当然,他没有告诉她,秦嫣然杀了丁三儿,还喂了食人鱼的事儿,他怕吓着对方。 这“凶宅”倒是不可怕,可怕的是跟一个动不动是杀人毁尸的女魔头做邻居。 这运气,也是没得说了。 不过丁三儿是秦嫣然的手下,人死了,又是她杀的,她总能找借口搪塞过去,只要找不到尸体,官府也没办法。 不过,如果把丁三儿换成自己的话…… 不行,得想办法搬家,这院子现在住的是不错,可邻居太凶残,尤其是她还养了那一池子凶鱼。 秦嫣然这娘们儿真是个疯批,好好的,你养一池子食人鱼干什么,就不怕这些食人鱼跑出去酿成大祸吗? 师姐是很容易信的,毕竟林淼的解释在她看来是编造不出来的。 “师姐,你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我不知道,昨天夜里我睡到半夜,突然感到有些心绪不宁,怎么都睡不着,所以,今天一早我就起来,准备去找你,结果就看到你从隔壁跳了下来。”孙幼薇道。 “心绪不宁,失眠,给我看看。”林淼当即自然伸手过去,一把将孙幼薇的胳膊给抓到了手中。 片刻后,林淼道:“脉象还好,应该是忧思过度所致,师姐,最近可曾多梦?” “师弟怎知?”孙幼薇惊讶一声,近来她近来多梦,并且常常是父亲在世的情景。 “从你的脉象中得知,你的心脾两虚,你思虑劳神太过,劳心伤脾,心血伤则不能藏神,脾气伤则气血化生不足,导致心神不安,夜不能寐,放心,我给你加几味药,联用合方给你服下,保证你今晚能睡个好觉!”林淼微微一笑解释道。 “师弟,这些为何爹爹在世的时候从未听他提过,你真的是觉醒了宿慧吗?”孙幼薇好奇又激动的问道。 这恐怕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唯一的破绽,“宿慧”觉醒是一种解释,但只怕相信的人不多。 就连师姐这样秉性纯良之人都持怀疑态度,外人就可想而知了。 “师姐不信?” “师姐不是不信,而是这事儿发生在师弟身上……” “师弟我一直表现平庸,突然一遭像是变了个人似得,师姐可是心中害怕,对吗?” “师姐不是害怕,而是师弟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怕的师弟有一天展翅高飞,离我而去。”孙幼薇忽然眼睑低敛,情绪有些低落的说道。 这种患得患失的想法,确实很像是没爹没娘的孩子。 “师姐想多了,师父临终之前将你托付给我,我怎会舍弃师姐而去,这是绝不会发生的。”林淼上前一伸手,再一次拽住了孙幼薇的一只柔夷说道,“待师弟我考上医士,过三年守孝期,我就将师姐迎娶进门如何。” 这个时候再谈入赘,那已经是不可能了,双方地位已经发生了变化了。 孙幼薇也是聪明的女孩子。 她自然明白,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是最有利的。 “师弟,我……”孙幼薇脸颊微微泛红,她是女儿家,自然明白这是一个承诺,她已经十九岁了,三年守孝期一过,她都二十二岁了。 寻常女子十八岁就嫁人了,若不是林淼年纪还小,原本她等到二十岁左右,林淼差不多十八岁,也就可以成婚了。 如今却需要拖到二十二岁了。 二十二岁的姑娘,不嫁人,很少见。 孙幼薇有此担心,自然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不在清平镇了,东山城的姑娘年轻,漂亮,而师弟如今又是如此优秀,万一被人看中,或者他喜欢上别的女子,她虽然自信自己有几分姿色,可毕竟从小身体有病…… 就是家里住进来那个养伤的时音,她虽然是花萼楼的清倌人,人不但长得漂亮,还能唱会跳的,一身的才艺,最重要的是,她跟林淼还年纪相仿。 女孩子家心思很敏感的,她察觉得到,这叫时音的小丫头对师弟关注甚多,接触下来,谈话之中,三句话都不离师弟。 这让她本能的感受到一丝压力。 “师姐,天还未亮,你再去睡一会儿吧,今天的早课就算了。”林淼牵着孙幼薇的手朝她房间而去。 “师弟,那你也一宿没睡,也去补个觉吧?” “我没事儿,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给你买药,我也要给自己买一些药。”林淼微微一笑。 关于下一阶段锻骨的药浴的药方他在入定中也敲定了,先试一下,效果如果达到预期的话,今后他修炼的药浴就用此药方了。 还有,师姐虽然不练武,但教她“八段锦”也可强身健体,其实也可以泡一泡药浴,不过考虑她身体的吸收,得仔细琢磨一个方子,由外到内,适合女子的药浴。 回头研究一下! …… “楼主,丁三儿昨夜彻夜未归……”一大早,花萼楼的另一个护卫领班前往后院阁楼汇报。 “知道了。”秦嫣然优雅的喝着滋补的燕窝,淡淡的回应一声,丁三儿大胆的潜入后院偷窥自己沐浴,早就被自己捏死,沉塘喂了食人鱼了。 那是护卫领班一直跟丁三儿明争暗斗的争宠,如今丁三儿出了这么大的错,本以为秦嫣然会下令责罚,谁知道就是这么不痛不痒的,这令他感觉十分的难受。 总觉得是一拳打在了棉花堆上。 “还有事?”看人杵在那里不走,秦嫣然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不悦的问道。 “今晚飞马车行的少东家,裴府尊家的二公子,还有陵阳侯薛五郎君联袂来花萼楼,点名要看时音姑娘的绿腰舞。” “时音身体不适,今晚没有安排,让他们改日再来!”秦嫣然轻描淡写的一声。 “楼主,这三位公子都是东山城中有头脸的人物,还有那陵阳侯家的薛五郎对时音姑娘更是有意……” “韩四,是你在教本人做事吗?”秦嫣然手中汤匙猛然落下,一股威压透体而出,直接席卷了过去。 韩四顿时感觉胸口一阵窒息,呼吸不畅,身体忍不住后退一步,方得一丝喘息,一张脸却已早已青红犯紫。 “楼主请恕罪!”韩四吓得赶紧躬身到地。 “薛五郎又如何,他爹陵阳侯不过是荫授的侯爷,若不是宫中的薛贵妃,他哪有资格当上这个侯爷,薛五郎不过是个小妾之子,又不是侯府世子,本楼主需要怕他不成?” “那裴府尊的二公子……” “你分别派人去三人府上回话,就说三日后,时音登台压轴表演绿腰舞,他们若是想捧场的话,请尽早定下花选决定位置。”秦嫣然吩咐一声。 “是,楼主。” “时音,你才长出一副翅膀,就想飞出老娘的手掌心,还早了点儿!”秦嫣然一伸手,狠狠的在空中抓了一下,忽然一笑,唤了一声,“春儿。” 一个身穿绿色小襦裙的丫头飞奔而至:“楼主。” “把从时音房间内取走的衣物和首饰都还回去,记住,要原封不动。”秦嫣然吩咐道。 “是,楼主。” …… 东市,药材市场。 前些日子,林淼已经走马观花的看过了,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但他并没有购买任何药材。 这里的药材主要是供给药铺或者医馆批发。 所有药材的批发只要登记在册,以备官府随时查验的,药不是儿戏,尤其有些药是有毒性的,可不能随意买卖给个人,万一出事儿的话,这些药材商是要追究连带责任的。 如果个人买药,需要提供药方,在药铺或者医馆购买。 所以这里往来的基本上都是批发采购,当然,如果你有药方,少量采购也是无妨的,规矩是人定的嘛。 林淼早就料到这个情况了,所以,他在把“医士”令当掉之前,拓印了不少空白的药方。 只要想要买药,他直接自己填上药方,然后拿着药方去买药就是了。 反正药铺只要确认“医士”令的印是真的,就会将药卖给你,但这个方法日后被人翻出来,可能会成为他的一个污点。 只不过,这药方是他开的,也是自己用或者是给师姐用的,没有给别人用,这也就没有什么问题。 难不成一个学医的“医徒”还不能开方子给自己看病吃药了,就算冒用了师父的“医士”令,那只要没有害人,没有苦主告发,就算官府也无法定他的罪。 所以,林淼以孙家草堂的名义批发购买药材,只要量少一些,是没有问题的。 第39章 :庆余堂受辱 庆余堂? 有些眼熟。 这不是师父数年都来往的那位同年老友胡安坐诊的医馆吗?这是赶巧了,这不就路过了。 要不要进去瞧一下呢? 虽然有人觉得自己层次高了,不愿意跟乡下地方的人来往了,瞧不起比自己低的朋友了,但那些年,胡安也确实接济过孙思淼不少。 林淼也是受过其恩惠的,当年他练武,开筋骨的药汤中缺少好几味名贵的药材就是托这位胡郎中求购的。 这虽然是原主受的恩惠,但这个因果他承接了下来,做人还是不能忘本的。 得人恩果千年记,虽说是师父也是花了钱的,这找寻和购买人家是花了时间和精力的。 既然都来到东山城,理应去看望一下,本来是应该跟孙幼薇一起来的,不过,林淼觉得,还是自己先过来探一下路,万一人家早就不太愿意跟这个穷朋友家扯上关系。 那这以后就用不着来往了,至于恩情,找个机会了结了就是了。 这又不是什么多大的恩情。 他将买下的药材找了一个短途送货的专车给送回去,不用担心货物丢失,这些都是专门替人送货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 批发市场附近,就有这样专门送货的服务,对于外地来的采购商,他们这样的服务是很贴心的。 去看人,也不能空着手吧,林淼去买了两罐云针茶叶和两盒万寿斋点心,这是正常晚辈拜访的随礼了。 这不算太贵重,但也不轻了,两样东西,花了差不多一两纹银了,清平镇上,老百姓一个月都未必能有这个收入。 拎着两样东西,林淼就朝庆余堂走了过去。 进入大厅,很大,好壮观,他还是第一次走进这东山城的医馆,中间,供奉的是三圣的牌位,所有医馆都一样,有的是塑像,有的是直接三张挂画,有的干脆三合一,他家草堂就有一副三合一的,然后,就是医馆历代过世名医的牌位分列两旁,跟着三圣一起受香火。 这三圣就是被世人公认的三大医生,分别是仲圣,李圣和司马圣,三圣之中仲圣最早,其次是司马圣,最后一位是李圣。 最年轻的也都是八百年前的人物了。 仲圣地位最高,可以说是整个世界医学的鼻祖,当然在仲圣之前就有草药医学存在,他是那个集大成者,并且著了一部《仲景内经》,被奉为医家经典,所有习医者必学之经书,影响了后世两千余年。 《仲景内经》与司马圣的《伤病论》、李圣的《百草经》被称之为三大医学经典。 医馆分左右,左边一个廊道过去为诊病区域,分别又有好几个诊室,以“甲乙丙丁……”排序,右边是药铺,看完病后,直接在这边找药士划价取药,再往里还有留观区,是处理外伤的区域。 这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医院,只不过这里没有仪器检查,打针输液那一套东西。 大堂之中有专门接待的导诊,来看病的,可以选择你想要找的医士或者医师,取了你的“医筹”,就到各自看诊的诊室门口等待,里面叫到你,你才能进去。 墙上挂着的诊室号码下面若是医士名字的牌子,说明这名医士今天会在此坐诊,没有就会空缺。 林淼一眼扫了过去,这庆余堂的诊室居然有七八个之多,不过此时此刻坐诊的只有三位郎中,其中一名医师,另外两名都是医士。 他运气还真不错,看到戊字诊室下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胡安,级别是高等医士。 怪不得人家瞧不上师父孙思淼了,人家已经是高等医士了,下一步就是医师了。 一旦晋级医师,待遇和身份地位完全不一样了。 这庆余堂就两名医师,一名是庆余堂老东家,陈汉典,东山城十大名医之一,他也不过是一位中级医师,还有一位是外聘的,就是乙字室坐诊的初级医师崔涵了。 林淼不是来瞧病的,他是来找人的,于是上前问那发放医筹的年轻小哥一声道:“这位小哥,我是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找胡安胡郎中,他是我师父的故交……” “去,去,看病就取医筹,不看病就走开,你这样的攀关系的,我见得多了。”小哥直接收走准备发放的医筹,一副厌恶的表情,伸手就要赶人,“你身后还有人等着呢。” 林淼心里一阵不舒服,可这是医馆,看病的地方,他这么做,确实也有些不太好。 于是就走到一边,等待。 这看病总有一个结束的时候,等结束了,他再去找胡安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 病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去,林淼看到戊字诊室门口最后一个病人进去后,又出来了,于是就拎着手里的茶叶罐和点心盒走了过去。 但是还不等他过去,他就被刚才那发放医筹的小哥拦了下来:“你这人怎么回事,看病就拿医筹,不看病就离开,谁让你擅闯看诊区的!” “这位小哥,我不进去,劳烦你通报一声,我真是来拜访胡郎中的,他是我师父的故交。”林淼还将自己的见面礼展露了一下,表明自己真是来看人的,不是看病。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拿了几罐破茶叶和破点心就来蒙骗,真是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当我庆余堂是什么地方?” “小哥,我真不是骗子……”林淼还想解释。 这时,听到争吵声的四名体格强壮的护卫跑了过来,迅速就将他围了起来,大有他不马上走开,就将他打出去的架势。 一个医馆,居然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前来看病的百姓,就算以前出过病人蒙骗强闯诊区闹事的事情,也不应该这样,他都说了,他不一定非要进去,通报一下,这不过举手之劳的事情。 这都不愿意做,可想而知,这人平时该有多嚣张? “那小哥你能否告知胡郎中的地址,我去他家候着,总行吧?”林淼不愿意多事,若是能知道胡安家住在何处,回头过去拜访也是一样。 “你还想去胡郎中家,真是找死!”年轻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呵斥一声,明显是不想放过林淼了。 四名壮汉明显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为首的起码有易筋上品的修为,在此做维持秩序的护卫已经够了,这要是到了锻骨境,这庆余堂未必就用得起了。 为什么总有这样“脑子坏水流脓”的人。 “是,少东家!” 这家伙居然是庆余堂的少东家! 林淼一下子明白为什么一个在大厅内发一医筹的小小少年居然能够这么大威风,这些护卫们也会如此听命于他了。 这少主子的命令,他们若是不听的话,不想吃这碗饭了。 于是,四人纷纷抄起手中的木棍朝林淼四肢招呼过去,那架势,分明就是想打断他的双腿和双臂。 太歹毒了! 林淼也是怒了,他本不想惹事儿,结果,你们偏偏要来惹自己,好,那就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一只手拎着茶叶和糕点,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一根木棍,一招“凤凰三点头”,其余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手中的木棍就已经被林淼敲落掉在地上。 然后他们的手腕全部都提前不起来了。 “还给你!”林淼手中木棍一递,重新回到那人手中,还不等他抓住,林淼已经伸手摁住了他的肩膀。 只听得“咔嚓”一声,肩膀就给他卸了下来。 “不分青红皂白,助纣为虐,这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下次别狗眼看人低!”林淼冷哼一声,手一推,那家伙惨叫一声,站都没站稳,直接摔了一个滚地葫芦。 “一个在这种黑心的医馆坐诊的郎中,怕是人品也好不到哪里去,家师真是瞎了眼了,还跟你这种人做朋友,看来,你也不配喝我送的茶叶,吃我买的点心!” 说完,林淼拎着买的东西,大踏步的朝庆余堂外走去。 无人敢上前阻拦。 那少东家更是吓得面如土色,他只是看林淼不太顺眼,本想找个由头教训一下,找个乐子的。 结果,踢上一块铁板了,对方也不过跟他年纪相仿,居然举手抬足之间就击败了四人。 这四人虽说不是什么高手,可他们在,敢在庆余堂闹事的人一个都没好下场。 今天全部都吃瘪了,三个手腕脱臼,一个肩膀让人卸了。 “快,去找胡郎中来!” …… 这庆余堂胡安这条关系算是彻底了断了,反正他也没想过要求这胡安帮自己什么忙。 只是求一个了结因果,心安罢了。 这上等的云针还有万寿斋的糕点没送去,也是庆幸,这人在这种医馆坐诊,真不配享用。 先回家吧,这事儿就不用在苏幼薇面前提及了,反正她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想不起来这个姓胡的。 第40章:女魔头又来了 林淼走后,庆余堂中。 “胡郎中,怎么样?”少东家急切的问过来给四名受伤的护卫诊断的胡安一声。 刚才他吓得不轻,脸色惨败,若是林淼对他出手的,只怕他也跟护卫们一样了。 胡安四十多岁年纪,比孙思淼年轻不少,就是嘴唇很薄,给人一种“刻薄寡恩”的感觉。 他皱着眉头查看完所有人的伤势,道:“少东家,打伤陈强四人的真的只是一个少年?” “是,我等亲眼所见。” “若真是个少年人,那这个少年用的手法,力道,当真是控制的极为精妙了,既让你你们瞬间失去战斗力,却也手下留情,没有让你们伤筋动骨,只是给了你们一个教训。”胡郎中分析道。 “这怎么可能,胡郎中,您没跟我们兄弟开玩笑吧?”陈强吃惊的问道。 “他能在一瞬间将你们打伤,除了你的胳膊,其余三人的手腕的伤势几乎没有差别,这还不能说明他的力道控制的精准吗?”胡安道,“若是真想让你们断手断胳膊的话,你们觉得他是做不到吗?” 陈强等人闻言,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那挑起事端的少东家陈子韬也是心有戚戚,若是那少年最后对他出手的话,只怕他现在也跟陈强四人一样了。 他为何没有动手呢? 是害怕他背后的庆余堂吗?对,一定是这样,爷爷可是东山城十大名医之一,得罪了名医,日后在东山城还能有好吗? 至于林淼之前说拜访胡郎中的话,他直接就隐瞒了,这事儿要是让爹和爷爷知道,是自己挑起的,回家肯定要挨板子…… …… 林淼回到家中,发现隔壁花萼楼的秦嫣然又来了。 这女人换了一套深紫色的长裙,一条彩云腰带随意束在腰间,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天鹅一般雪白的脖颈,深不见底的沟壑,那可比昨夜要看的真切多了。 目光所及,林淼只是迅速的掠过,并且避开敏感的位置。 这娘们儿好看是好看,可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可不能让她知道昨晚他其实也到过花萼楼。 师姐孙幼薇性情恬静,所以不喜奢华和颜色艳丽的衣着,所以,今日她依旧一身素衣淡容。 师父对她从小十分严格,所以,在姿态仪容上面,她完全不输给那些出身贵族的大家小姐。 她所缺的不过是一点自信和时间的历练。 “秦楼主怎的又来了,是不放心时音姑娘在我这儿养病吗?”林淼走进客厅,扬声问道。 “师弟,你回来了?”孙幼薇已经很紧张了,这秦嫣然气场太强大了,虽然她今天是没有恶意,可这样的压迫之下,她到感觉自己反而像是个客人了。 直到林淼进来,那一下子打破了平静,将主人的权力给拿了回来。 “哦,幼薇小娘子唤林小郎君为师弟,你们莫非不是亲姐弟关系?”秦嫣然妩媚的一笑,目光有些惊讶的从两人脸上扫过。 林淼大大方方的道:“幼薇师姐的父亲是我的师父,我年纪小,自然就是师弟了,另外,师父自幼就把师姐许配给我,所以,幼薇是我师姐同时也是我的未婚妻。” 这是林淼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介绍自己是他未婚妻的身份。 孙幼薇听了,不由双颊染上了一层红霞,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原来是这样,那这要恭喜林小郎君了,不知你们二位什么时候成亲,本楼主也想喝一杯喜酒?”秦嫣然一笑道。 “秦楼主厚爱,那林某自然是欢迎了。”林淼呵呵一笑。 “好,那就说定了,到时候本楼主一定给林小郎君和幼薇小娘子送上一份大礼。”秦嫣然还故意给了一个勾魂荡魄的眼神儿,走的时候,还用香肩触碰了一下自己,装出一副不小心的模样。 居然当着师姐的面儿勾引自己,这娘们儿真不是好人。 待秦嫣然离开后。 林淼才问道:“师姐,这秦嫣然又来做什么?” “她来看时音姑娘,还带了一些补品,两人还单独在房间内说了些话。”孙幼薇道,“具体两人说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算了,别人家的私事,咱们少掺合,等时音姑娘病好了,就让她回去吧。”林淼想了一下道。 “那秦楼主还给我们送了一些东西,说是时音姑娘在我们这边养病,吃喝用度不能花我们的。”孙幼薇又道,“我说不要,她非要给,我说不过她就只能收下了。” “收下就收下吧,没事儿,这点儿东西对财大气粗的花萼楼来说不算什么。”林淼道。 这女魔头应该是怀疑自己了,丁三儿夜里翻墙进自己家,应该就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区区一个看家护院的,跟自己又没啥私人恩怨,还不是这秦嫣然授意的,还有,怎么这丁三儿什么死后这么大胆跑到自己窗下偷窥自己沐浴? 想必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怀疑丁三儿根本就不是自己主动过去的,但她又没发现其他人,所以怀疑丁三儿是被人算计了…… 她再过来试探一下,也是正常。 不过这院子里,除了那些在牙行雇佣的人,就三个人,芸姨和孙幼薇都不会武。 就他一个人会武。 以秦嫣然的眼光,应该能够看出自己的修为还未晋阶锻骨境界,而丁三儿是锻骨中品的修为。 所以,她应该会这样想,自己应该不是丁三儿的对手,昨晚算计丁三儿的应该不是他,可能是另有其人。 如果是这样,那今天在庆余堂出手教训那四个护卫的事就有些鲁莽了,若是这秦嫣然知道的话,只怕又会怀疑上自己了。 好在,他在庆余堂并未留下身份和地址。 所以,一时半会儿,对方应该还不知道是谁,就是那个胡安,估计也不会猜到。 他定然不会认为孙思淼会教出一个比他还厉害的弟子来的。 所以,只要他不再去庆余堂,这个身份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暴露的,等参加完“医士”考后,自己拥有另一层身份,就未必惧怕这秦嫣然了。 当然,修炼不能停,必须要有自保能力。 原来他对练武还不是太迫切的,现在看来,危险就在身边,他必须得提升自己的修为了。 至少在秦嫣然这个女魔头面前有自保能力才行。 今日已经买到了药材,只要按照自己拟定的药方,制作药浴,往后三日浸泡一次,一次至少半个时辰。 应该用不了半月时光,他就能彻底晋阶锻骨境。 锻骨境界,从字面意思理解就是锻造骨骼之意,其实,就是一种强化骨骼的修炼之法。 方法有两种,外修,和内修,一般情况下,内外兼修的效果是最快的。 外力就是药浴和捶打自身,内修,就是引导体内丹田内息游走奇经八脉,对骨骼进行强化。 一般锻骨修炼的主要四肢以及主要骨骼,从未听说有人能将全身骨骼都修炼的。 只要将骨骼打磨至“坚硬如玉”的境界,这锻骨境就算是成了。 林淼在易筋阶段花了不少时间,他是认真的在打磨境界,孙思淼虽然不是一个好的老师,武学天赋也不咋的,但他对林淼这具身体的基础打的真是很牢靠。 这幅身体也确实让林淼占了一个大便宜,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能快速进阶,而不会有基础不稳的风险。 这一副药需要十两银子,熬制的药汤可以泡两次,第三次效果应该就会差许多。 但是也可以不浪费,因为它也可以给孙幼薇泡一泡,效果未必多好,但起码能够增强体质。 若是按照孙思淼给林淼锻骨配置的药方,一副药起码上百两银子,就算一次采买多副的话,至少也要八十两一副。 他改了药方后,价钱直接降到了十分之一,据他的推算,药效应该不会相差太大。 一百两银子一副的药,他现在也是用不起,十两一副的话,勉强还能接受,但若是天天泡的话也受不了。 学武果然是个费钱的事情,没钱就算练武,那也难走远,除非是天赋超群。 一口巨大瓮熬好了药汤,将药汤放入一个巨大的木桶内,四周拥上保温的材料,以确保水温不会那么快流逝。 他也想过,木桶直接架在锅上,下面用烧柴火,小火保温,这样做,非要建造一个专门的泡药浴的房间。 这耗费时间,动静也太大了。 目测水温差不多能够进入的时候,林淼直接脱光了只剩下一条亵裤,然后跳了进去,盘腿坐下来,一个将脑袋露在外面的盖子刚好扣上。 泡药浴不光是被动的泡,还要运功行气,这样才能快速吸收药力,达到快速锻骨的效果。 要只是泡的话,效果当然有,但身体是被动吸收的,那就相当有限,最多就是强身健骨。 按照“龙虎般若劲”的行气功法,林淼迅速的感觉到一股差不多有拇指大的内息能够丹田小腹部升起,随着内息的运转,游走于经脉之中,药汤中的药力也开始发挥作用,他们随着被内息打开的穴位进入人体内,开始酥酥麻麻的,很快就如同蚂蚁啃噬一般,很疼,但又还能忍受…… 渐渐浑然入忘我之境。 第41章:鬼门关上又一遭 半个时辰。 眨眼就过去了。 这用几味药材改良过药汤的效果确实不错,不过,他还是有些估算错了,原以为熬煮一次可以使用两回的。 结果,一会儿就差不多耗尽了药力。 看来,这药力的吸收也跟人的体质有关,他重生以来,也改变原身的体质了。 这是一个双赢的结果。 感觉自己狠狠地进步了一大截,终于是一脚踏入锻骨境了,林淼觉得全身舒爽,换上干净的衣服,返回书房,却不知就在他离开之后。 这时一条窈窕鬼魅的人影进入了他泡药浴的房间,来到那一坨药渣边上,伸手取了一些药渣,用一个瓶子装进去,然后伸手抚平药渣,恢复原样后迅速的离开了。 …… 林淼过上了每日早上起来练拳,上午给师姐诊个脉,跟芸姨开个小会,决策一下“邻”铺子的每天的工作。 中午亲自下厨,一方面是教厨娘卢婉一些菜式,一方面自己也想享受一下做饭的快乐。 午后,小憩一会儿。 然后就是进入一天的备考学习时间,一直到吃晚饭才会从书房出来…… 而孙幼薇也差不多,跟林淼的作息时间几乎是一致的,只不过,她有自己的事情,除了学习诊脉,练习手感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跟时音在一块儿。 两个小娘子差不多大,总会有不少话题的,过去孙幼薇根本就没有同龄人朋友,时音的身世可怜,确实也让她聊得来,两人倒也无话不谈。 琉璃每日午后也会过来,她阅历要比孙幼薇和时音深的多,俨然成了三人中的大姐。 就算是自家媳妇,林淼也没打算将她限制在这庭院方寸之间,她有自己的人生,也需要有自己的朋友和社交。 而且人际交往是最能让一个人快速成熟的。 师姐一直单纯善良这么下去固然好,可保护的太好,未见的就是好事儿,她需要成长。 她的人生也需要自己去把握。 …… 忽然有一日,早上吃饭的时候,林淼发现没有看到时音,惊讶的问道:“时音姑娘呢,怎么没叫她过来吃饭?” “时音姑娘回花萼楼了。” “她回去了,她的病还需要养上一段时间内,现在回去,花萼楼那个环境,只怕是不适合养病……” 收了人家钱了,就得负责,哪怕他现在是个“无证行医”的郎中,但医者的原则还是要坚持的。 “昨天晚上有贵客点名要时音登台表演绿腰舞,没办法,她若是不回去,惹恼了贵客,花萼楼就会有麻烦。”孙幼薇情绪显得有些低落,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谈得来的朋友,没住几天,这就离开了,她真是有些不舍呢。 “就她那个身体,还能跳舞,就不怕……”话音还没落,就听到一阵“嘭嘭”的敲门声。 “卢娘子,去开门。”芸姨吩咐一声。 “是。”厨娘卢婉答应一声,快步跑了过去。 “林小郎君,你快救救时音……”琉璃抱着时音就冲了进来,一路哭着,喊着要林淼救命。 “怎么回事儿?”林淼一看琉璃怀中时音,大吃一惊,这昨天不是人还好好的,怎么回去一晚上就变成这样了。 “快,抱去她住的房间。”林淼上前探查了一下,伸手摸了一下额头,滚烫无比,立刻吩咐道,“卢娘子,你去烧热水,赶紧的,快。” 待人平放在床榻之上后。 林淼沉声问道:“琉璃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儿?” “昨天晚上时音登台表演绿腰舞,本来她已经表演一次准备下台了,但是被台下的人起哄,让她继续表演,她被逼的下不来台,后来又连续表演了两曲舞,这些人才放过了她,本来以为这样可以下后台休息了,谁知道那陵阳侯家的五郎非要时音前往陪酒,时音不想去,但还是被楼主逼着过去了……” “她这个身体根本不能剧烈运动,更别说跳舞,还有喝酒,你们居然让她做这样的事情,这是想要她的命!”林淼愤怒异常,若是一开始他没出手救人也就罢了,可一旦他出手了,如果让自己救治的人最终死了,这是对一个医者最大的亵渎。 “我也没办法,她们逼时音喝酒的时候,我还在台上表演……”琉璃急的眼泪直掉。 “我看你们那个楼主秦嫣然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为了讨好权贵,连自己人的命都可以不要!” “林小郎君,慎言!”琉璃闻言吓得脸色一白,这要是传到楼主秦嫣然耳朵里,那可是祸事一件。 “师姐,去我书房取我新定制的银针过来。”林淼吩咐道,“琉璃姑娘,你继续说。” “我今日一早,见时音迟迟未曾起床用餐,我就担心她身体,就去她房间一瞧,结果,就看到她痛苦的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下身还有一滩血……” 林淼一惊,伸手过去解开腰带一看,一股血腥气直冲鼻孔,他其实已经闻到了,只不过女儿家天葵至,是私密之事,不太好直接问。 但是这般出血,量太大了。 “师姐,当归一钱,黄芪半两,煮水去沫,速速备好。”孙幼薇取来林淼找人特制的银针,气息微微有些喘动,又问林淼吩咐一声。 “幼薇小娘子,我去吧。” “琉璃姐姐,这些家里常备,不用出去买,你不认识药材,还是我来吧。”孙幼薇淡然一笑道。 能够帮到林淼,孙幼薇觉得她这个师姐也并非无用之人。 银针在手,林淼施针救人就方便多了,有些穴位可不能用绣花针,那太粗,太硬了,有些刺激穴位的手法,绣花针也施展出来,只有银针才行。 银针还有消炎杀菌的作用,用在人体上还不会引发炎症,那钢铁制作的绣花针可就危险多了,要是铁锈引发破伤风就麻烦了。 所以,银针更好用,也更安全。 肌红面热,脉洪大而虚,再结合时音天葵已至,这是血虚浮阳发热之症,出血量巨大,必须要补气生血。 当归补血汤最是对症。 “师姐,你是女子,帮我检查一下,看时音姑娘下体出血量如何?”林淼将师姐唤来道。 “好。”孙幼薇点了点头,她自幼学医,自然懂得不少生理知识,只是没有实践的机会罢了。 “师弟,出血量不小,但好像还在往外渗透!”孙幼薇惊呼一声。 胞宫内出血,麻烦大了,应该是昨天晚上就来了天葵,却又要逼着上台跳舞,绿腰舞的动作幅度大,又全靠腰部用力…… 这是拿命在跳呀。 就为了讨好这些狗日的权贵,需要用人命吗? 还逼着她喝酒,不知道酒是活血之物,这女人在这个期间是不能饮酒的,容易刺激引发血崩的吗? “取艾草来!”林淼沉声吩咐,现在无法得知出血点在体内什么地方,只能用炙穴的方式刺激她体内自我修复能力来止血。 没有艾棒,只能临时用艾草叶子搓成粗绳,炙神阙和涌泉二穴。 一炷香后。 血止。 煮沸的后的放温的当归补血汤连续不间断的服下,约莫过去半个时辰,时音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眸。 这是又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时音,我的好妹妹,姐姐差点儿见不到你了。”琉璃抱着苏醒过来的时音出声道。 “琉璃姑娘,病人需要休息,我们最好不要打扰她。”林淼收起了银针,探了一下额头,发现热已经降下去不少,没有先前那般滚烫了。 “哦,好,多谢林小郎君再次伸出出手相救。”琉璃一躬到底道。 “不用,只是你别把我供出去就行。” …… 花萼楼,后院阁楼,花厅。 “楼主,这是属下这几日调查得到的情况,请您过目。”韩四掏出一张纸腰微微前倾,双手递上。 “春儿。” 秦嫣然身边的丫头上前,从韩四手中接过来,转身走过去,又递给了秦嫣然“楼主,您过目。” “林淼,十六岁,百合县清平镇人,六岁被清平镇唯一郎中孙思淼收养,孙思淼育有一女,唤作孙幼薇,大其三岁……” “这个林淼他是个学医之人,还报考了今年的‘医士考’。”秦嫣然惊讶一声,“小小年纪,志气可不小。” “楼主,这林三水以医徒身份行医,这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只要我们告发给医药署,那他这辈子都别想考医士了!”韩四出主意道。 “你有证据吗?” “时音那个丫头不就是……” “放肆,时音那个小丫头是你可以叫的吗?”秦嫣然凤目一张,呵斥一声,“就算他给时音诊治了,你有证据吗,他只要没给时音开任何药方,没有证据,就是诬告,你知道诬告的下场吗?” “我看琉璃出去买过药,应该有药方才是。” “药方只要不是他自己开的,没有他的任何标记,你就算拿到了又如何,能证明是他开的,愚蠢。”秦嫣然道,“我跟姓林的小子交过手,他年纪虽小,可心思缜密,机智无比,你能想到,他焉能想不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你以为医士考那么容易,他一个乡下小地方来的,能通过笔试就不错了,面诊,那全都是东山城的名医权威作证,他想过关,难!”秦嫣然嗤笑一声。 “倒也是,考不上医士,看他还怎么嚣张!” “楼主,不好了,时音小娘子不行了,琉璃掌舞抱着她出去了……”一个年长的嬷嬷一路小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门外禀告一声。 “怎么回事,昨天晚上还好好的?”秦嫣然吓了一跳,时音的如今是花萼楼最受欢迎的歌舞伎了。 摇钱树可不能出事儿。 第42章:进考场 要不是临近“医士考”,又签订了半年的租约,这搬家的话,不但损失极大,还有所有计划都得彻底打乱的话。 林淼现在真想直接搬家。 奈何,这世上的事儿,从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 哎,穿越重生就跟投胎是一样的,都得讲究一个平衡,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 …… “人又去了隔壁?” “是,琉璃掌舞是抱着人直接去了隔壁。”嬷嬷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没能拦住人,是要被责罚的。 秦嫣然微微一皱眉,这时音是嗑药嗑多了,差点儿把自己命送掉了,没人能治,那是她知道,这种药吃多了,只能靠个人硬抗,但死亡几率极大,能活过来的,也最后疯掉了。 何况,她还是被保安堂给退回来了,这东山城谁不知道,被四大名医馆退回来的病人。 那就是:治不了,回去准备后事吧。 所以,她才会将卖身契给了琉璃,反正都要死的人了,这卖身契留着也没用。 结果,时音不但活了过来,还恢复的不错,这简直就是打破常规,但她不以为是林淼或者孙幼薇救了她。 应该是时音这丫头运气好,可能药吃的量不多,加上某些数不清楚的原因才挺过来了。 但韩四查到林淼居然是一个“医徒”,还报名参加今届的“医士考”,她内心就有些怀疑了。 难不成,时音这丫头真是姓林的小郎君给救过来的? 不可能,一个小小的“医徒”,就算他从娘胎里学医,也不过学了十几年,还能比得过保安堂的名医数十年的经验? 所以这绝不可能。 “容嬷嬷,你做的很好,下去领五两银子赏钱!”秦嫣然并没有责罚,反而是给了赏钱。 这可把站在一旁的韩四羡慕嫉妒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五两银子,那可是他半个月的薪水。 “韩四,派人盯着隔壁,有情况,第一时间报告!”秦嫣然斜睨了韩四一眼,命令一声。 “是,楼主。” …… 一晃过去半个月,距离“医士考”就剩下十天了,林淼基本上不出门,一副安心备考的摸样。 “小郎君,这是今日分店和加盟店上交的利润,现在利润基本稳定在每天五十万文到八十万文左右,折合银子大概在五十两。”这天吃完晚饭,芸娘拿着一本账簿过来找林淼汇报“邻”家铺子现在经营的情况。 “先维持现在的规模,不盲目扩张了,除非地段好,有潜在的客源,就不开分店或者加盟店了。”林淼点了点头,这个利润与他预估的大致差不多。 一座百万人口的城市,一天能消耗多少豆制品是有限的,这钱还不能让你一家都挣了去。 总得给别人留点儿饭吃。 若是盲目扩张,产能跟不上,还引起别人的强烈反弹,虽然做豆腐的都是小本经营,真正有钱人看不上,可形成品牌和规模的话,那就会有人觊觎了。 “邻”家铺子的豆腐虽然抢了一部分客源,但也开拓了一部分,毕竟豆腐的品质远胜过其他的豆腐店的。 因此,林淼安排下,让芸娘悄悄的涨了一文钱,与其他豆腐店拉开一个小小的差距。 涨价一文,这本来看上去是自毁生意的操作,但涨了之后,“邻”家铺子的豆腐不过两日销量下跌,而后面居然迅速恢复了,还有些涨幅。 好东西就是不便宜! 所以,芸娘都觉得林淼这一波操作有些任性胡来,谁知道,效果却令她意想不到。 但林淼又把这涨上来一文的利润给了加盟商,这样一来,“邻”家铺子的豆腐和豆制品就算稳住了市场份额了。 每天五十两纹银的纯利润,一年下来,那是小两万两,半年买下这宅子,似乎不是什么异想天开。 还有赎回“孙家草堂”和医士令,那也没有半分问题。 所以芸娘现在对林淼是言听计从,哪怕是她觉得无法理解的,也会无条件的遵照执行。 这日子过的,比以前快活何止百倍。 别看她这身上的衣服也都换成了更好的缎面儿了,以前,那还是成亲的时候,扯了一块缎面儿做了件好衣裳,不舍得穿的,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穿上见一见了客,随后就压箱底儿了。 现在,一口气买上十匹八匹的,都不带眨眼的。 这芸大掌柜出门在外,岂能穿的太寒酸了,那不是丢了“邻”家铺子的脸面吗? “小郎君说的是。” “芸姨,之前答应你的四成的份额,今后每个月纯利润算出来后,你自取四成,剩下的交给我师姐即可。” “小郎君打算把钱交给幼薇小娘子保管吗?” “是呀,她是我未来的娘子,我的钱就是她的钱,交给她保管有何不可?”林淼反问道。 “那小郎君需要用钱,岂不是还要向小娘子索要?” “这个自然,有什么不妥吗?”林淼呵呵一笑,孙幼薇什么性情他还不清楚,他要用钱,定然不会阻拦的。 “小郎君对幼薇小娘子真好。”芸娘无比羡慕的一声。 “还有三日就要考试了,家里的事儿,芸姨您就多费心,没事儿就别来打扰我了。”林淼吩咐道。 “是。” 三日转瞬即逝。 林淼一大早起来,给师父孙思淼的灵位上了一炷香,换上一套新做的衣服,他不喜绸缎,那太过招摇了,所以选择青色棉布。 因为天气已经寒冷,这里面衬了一层棉絮夹层,脚上这双步靴还是师姐亲自缝制的,钉鞋底儿还把手弄破了,看的他着实心疼。 不过这是一番心意,他得领。 这一身都是新的,低调不张扬,符合他的性格。 考试所需的物品,他早已打听清楚了,须臾不会出错。 吃过早饭,车行的约定的马车过来接他,大约辰时三刻抵达杏林苑,接送今届“医士考”的考生的马车将整条街都塞满了。 像林淼这样直接雇佣马车接送的占了大多数,所以,杏林院门口的停车场根本停不下,只能远远的找个地方下车,再走过去。 考生进场时间是巳时,错过时间,将不得进入考场,同时丧失本届考试的资格。 每届考试都有睡过头而来不及赶到杏林院的考生,这些人只能遗憾的直接出局了。 林淼下了马车,检查随身携带的物品后,迅速的穿行马车之间。 进入杏林院,来到考试场所在的进贤楼。 今天的进贤楼装扮的甚是庄重,还有就是相当森严,为了严肃考试纪律,医药署特意从府军中调了一个精锐的营的军队将进贤楼内内外外围了了一个水泄不通。 这规格也就只有朝廷选才取仕的乡试可比了,但那是三年一次,录取率之低堪比“医士考”。 这个跟林淼无甚关系,不需要了解。 递上报名的发给的“竹筹”以及自己的身份凭证,双证合一,登记在案后,发给纸牌,上面有一个号码,就是每个人考试坐的桌子编号。 然后就是检查携带物品,虽然不需要脱光了这么严格,但一旦查到夹带之类的,立刻就会被取消资格。 一般不会有人这么傻的,毕竟一次不过,还有第二次,若是被查到夹带,那就是人品问题,这样的人若是考中医士,还能给人看病,那不是草菅人命? 所以直接取消以后“医士考”的资格。 当然,你也可以改头换面去别的州府继续考试,一旦被发现,那可不只是身败名裂这么简单。 反正,惩罚措施很严厉,作弊的代价没人能承受了,几乎可以断送你这辈子的前程。 这样的场面,林淼前世早就见识过了,根本不惧这些。 很快,他就检查完,拿到属于自己的桌子号牌,进入进贤楼。 今年报名参加“医士考”的人有四百多人,人数众多,因此分成了甲、乙、丙、丁四个考区。 至于怎么分配的,没人知道,或许是根据到考场的顺序随机分配的。 林淼被分在丙区,进入之后,已经看到有一半儿的座位上坐了人,每个人一张条案,一方案几,前后相距至少有六十公分以上,左右更是距离超过一米。 光线很充足,因为考试时间选择是一天之中阳光最好的时候。 没有人说话,更不敢交头接耳。 万一给监考的留下不好印象,到时候在考试中专门的盯着你的话,那可就难受了。 将考试用品在条案上摆放好。 等待考试试卷发放。 进考场时间到,考区大门关闭,林淼偷瞄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丙区,居然还有四五个空位。 不知道是没能来的,还是原本就多余的。 “医士考”的监考者是府学的教授跟府生,用毫无利益关系的人来监考,这是保证考试最大的公正性。 只要是这第一关笔试,可以将不学无术之辈直接筛掉,不给有人钻空子。 能通过笔试的,起码都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就考试防范作弊这方面,这个世界的预防措施倒是做到了一个相当高的高度。 接着分发试卷。 上等的桑白纸。 试卷只有一张,填写的时候,须谨慎,可以在稿纸上打好腹稿,然后再填写,一旦错误,若是更改的话,那卷面的印象分就会被扣。 这个往往是很多人险失下一个面诊机会的关键。 阅卷会誊录,糊名,但之后会加上卷面分,最后算总分,按照总分排序。 林淼从别人口中听说了,今年东山府“医士考”会取前四十名,而面诊会根据成绩,最多取五名。 而这五名之中,似乎有三个呼声最高的种子选手。 盛元医馆叶家小公子叶熙炤,仲圣后人仲宇,以及岚州苏家苏辰。 第43章:许老突访 当啷! 这是敲击瓦当发出的声音。 开始发放试卷了。 试卷也都是由人抄录的,但字迹相当工整,就跟印刷的没什么两样,好在就四百多份试卷,题目也没多少字,所以,雇些人抄一下,也不费什么功夫。 这些抄录试卷的人昨天晚上被征召,然后等到第二天开考后才会被放出去,一晚上抄录试卷所得每人一两纹银。 由医药署支付。 朝廷对医馆是征税的,税率比普通税要低得多,但这税每年收上来,那可是不少的。 看病吃药,那是每个人生命活动中必不可少的。 拿到试卷的第一步,就是把自己的名字和籍贯以及坐的桌子编号写上,有的考生太过兴奋了。 最后交卷的时候,一看自己名字还没写,但是交卷的“瓦当”声已经响起,考试作废,零分。 所以,每一届都有兴高采烈进考场的,嚎啕大哭出去的。 林淼是不会犯这个错误的。 在卷首的空白位置,按照卷面提示,写下自己的名字,籍贯,以及考试所坐的考桌号码。 这个时候是不允许答题的。 但可以审题,跟前世的高考一模一样。 题目总共有二十道,每一道计分满分是五分,加上卷面分,也是五分,总分是一百零五分。 反正分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分数的排名,只要排名出来,然后取前四十名而已。 剩下的,无论你考多少都没用。 这就跟考公务员差不多,不够名次的,直接划掉,进不了面试。 所以,这个还是有点儿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有人说,如果分数重了,名次却一样怎么办?反正还有面诊,一并过了就是了。 名次重的不会太多,一般最多两三个而已。 林淼目光扫了一下二十道题目,大部分都在自己刷的题目之中,无非是变一个问法,也有一两题,他未曾见过,倒也不惧怕,考试足足有三个时辰呢。 因为是用毛笔写字,所以考试时间要长的多。 随着两声“当啷”的声音传来。 考试答题开始。 考场丙区有五位监考官,分别四人站在四个方位,还有一人在考场巡逻,不停的轮换。 第一道题就是有关“三圣”丰功伟绩,这题基本上固定了,能考的基本上都考过了。 就看出题者能否另辟蹊径,或者挖掘出什么新意来了。 甚至有一年,出题者居然要求考生列出仲圣子女的名讳,生辰以及她们的成就。 那一年,几乎没有一个考生能在这一题上拿到满分。 就在林淼全神贯注答题之时,秀月坊的家中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祖孙二人。 “安爷爷,就是这家,在花萼楼隔壁。”小厮嘴上说着,却带着一丝鄙夷的语气,跟秦楼挨着住的,能是什么好人家? “安爷爷,您慢点儿。”一个头发胡子灰白的老者缓缓的从马车上下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小厮。 小厮个子不高,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这马车的虽然很普通,可却是定制的,这车上的标记可一点儿不普通,那是东山城“许”家的马车。 这东山城姓许的人家很多,但能够拥有专门定制马车的,那就只有一家,拥有保安堂的许家。 “小七,敲门。”老头儿双手背负身后,淡淡的吩咐一声。虽然年纪看上去不小了,但满面红光,精神很不错,而且腰背挺直,根本不像是一个年逾花甲之年的老人。 白天,这林宅大门是不开的,现在制作豆腐的作坊已经转移到大作坊去了。 那里用着好几十号人呢。 芸娘,早上过去,晚上回来,府里,除了添了两个使唤丫头,还有吃厨娘卢婉。 再就是在林宅养病的时音了。 然后就是琉璃时不时的过来,有时候,晚上还住在宅子里,陪着时音,隔壁的秦楼主也没再强行要求时音回去了。 毕竟,时音现在是自由身,那卖身契都不在自己手中,她也不能跑到隔壁来抢人不成? “应该是琉璃姐姐来了,卢娘子,你去开门。”林淼不在家,就孙幼薇跟时音二女在,不免觉得心中不定,心绪不宁。 这林淼在家里,哪怕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什么事儿都不干,那就跟定海神针似得,所有人都感觉心安无比。 他这一出去,仿佛就跟没了主心骨似得,芸娘又去豆腐坊了…… 这琉璃比她们都大,若是能来,那就是有个商量说话的人。 谁知道一开门,居然是一个老人家带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不过这少年一看就觉得太过俊美了。 “这位娘子有礼了,请问这里住着可有一位叫时音的小娘子?”老者十分有礼的一拱手问道。 “老人家如何得知时音姑娘暂居在本宅?”卢婉惊讶的问道,她虽然是厨娘,可也知道,时音是隔壁花萼楼的清倌人,她只是在林宅暂住养病,其他的她不敢多问。 “通报一下,就说保安堂许安医师来访,请你们主人一见!”一旁少年直接开口说道。 声音有些傲然,但清脆如同黄鹂鸟一般动听。 名医许安! 卢婉吓了一跳,一躬身,答应一声,就激动的跑回去禀告了。 孙幼薇闻讯,也是难住了,名医许安,那可是东山城了不得的人,许多人想见都未必能见到,今天居然亲自来咱家拜访了,她明白,这恐怕是冲着师弟来的。 可师弟不在家,她一个女孩子如何出门迎客? “卢娘子,你去说,今日东家不在家,请他改日再来。”拒绝名医许安进家门,这可是要一定的胆量的,但她还是决定这么做。 “是。” “东家不在,这是什么理由?”许安与那少年面面相觑,难不成这宅内全都是女眷不成? 那确实有些不方便,毕竟他是男子,虽然快到古稀之年了,可那也是男的。 “许老,宅中全都是女眷,实在不方便接待您和小郎君,还请您见谅!”卢婉弯腰施礼解释一声道。 许安真要开口说话,边上的少年突然一伸手解开发髻,一头青丝如瀑布一般垂了下来:“烦请继续通报,就说,许家许七兮与爷爷许安拜访贵府女主人以及时音姑娘。” 卢婉吓了一跳,但也认出来了,这少年郎君是女扮男装,既然有女眷对女眷,那问题就解决了,连忙答应一声继续通禀了。 “七丫头,我们是过来拜访求贤,你这样反倒是逼着主人非要见我们了。”许安微词斥责一声。 “安爷爷,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这么空手而回,您甘心吗?”许七兮笑嘻嘻抓住许安胳膊摇晃两下,撒娇道。 许安摇了摇头,他这样的名医,能够微服出来一趟还真是不容易的,因为他的时间很宝贵,那么多的病人等着他去拯救。 “许家七小姐?”孙幼薇听了禀告后,便明白了,人家是祖孙一起过来的,而且还是孙女,当即吩咐请人入客厅奉茶。 同时又命自己的丫鬟去后院厢房将时音请了过来,这祖孙俩是冲着时音过来的,理应叫把人叫过来的。 见礼寒暄后,祖孙二人一见到时音,那是大吃一惊,如同见了鬼似得。 因为这时音她瞧过的,当时他诊断,此女脉象已经回逆无望了,必死无疑,才没有下方给药。 如今人活生生的就在眼前,还有比这更吓人的吗? “你,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时音满是不解:“许老郎中,您这话说的,小女子不是很明白。” “我是问你,你误食逍遥散过量,已经错过最佳救治时间,老朽为你诊脉,根本没有生机了,你怎么还能活着?”许安差点儿把自己胡子给揪下来了,他就是不相信,经过自己之手诊断出必死无疑的人还活着,以为是个谣言,这才打听到一些消息,带着孙女许七兮亲自登门瞧一瞧的。 此话一出,不光时音目瞪口呆,就连孙幼薇也惊的天灵盖被顶起来的感觉。 时音能活下来,是师弟出手。 而师弟居然能够将一个“必死之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还不止一次,这是什么手段,什么医术? “时音姑娘,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时音吞咽了一下口水,朝孙幼薇看了过去,琉璃跟她提过,绝不可将林淼出手救她的事对任何人提及,否则,林小郎君就会有大祸。 “我,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个答案领许安、许七兮祖孙俩傻眼了。 “老朽能为时音姑娘诊一下脉吗?”许安狠狠地揪了一下胡子,死而复生的事情很神奇,但不是没有,这世上很多事情也解释不了。 但人们总是想要探索和发现这些未知的情况,许安作为一个医者,他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时音好像发现自己拒绝不了。 来的人可是东山城的名医,主动为你诊脉,这拒绝的人该有多愚蠢? “咦,你的脉象……难道是大难不死,后福来之?”许安两根手指头搭在手腕上。 而孙幼薇看到这一幕却眉头微微一皱,师弟教她的诊脉之法却是三根手指头,怎么跟着许老的完全不一样? 这还得等师弟回来后,再询问便是。 第44章:笔试结束 “咦,不对,奇怪,好奇怪……”许安又诊完左手,又诊了右手,一张老脸纠结的跟麻团似得。 “安爷爷,怎么了?”一旁的许七兮好奇的问道。 “脉象沉而实,还有些涩,时音姑娘身体可是有痼疾?”许久后,许安松开手问道。 “许老如何知晓?” 时音这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冒犯了,人家是名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自然是从你的脉象中诊断出来的。”许安不禁微微露出一丝自得的神情,他这一手诊脉之术,在整个东山城可以说能排进前十。 保安堂能成为东山城四大名医馆之一,这岂是浪得虚名! “时音每逢天葵来临之时,小腹皆疼痛难忍,也瞧过不少郎中,吃过不少药,皆不见效果,反而近来还有加重之势,所以才不得已服用逍遥散。”时音解释道。 “逍遥散虽有镇痛之功效,女子天葵经痛,乃是经脉血瘀之症,逍遥散治标不治本,服食反而会产生依赖性,若过量还可致人死命。”许安叹息一声。 “许老,此病可有医治之法?” “可,但最多只能缓解,若想根治,或者随年龄增长,或者婚配后,可自然而愈。”许安说道。 与林淼所说基本一致。 说话间琉璃也过来了,她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许安,当日就是她带着时音去的保安堂求救。 许安看过之后,直接就让她将人带回去,断定时日无多了。 可后来,她无路可走的时候,又回到林家,林淼出手,居然将时音从死亡线上给拉了回来。 她便觉得这保安堂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堂堂东山名医还不如一个还没考中“医士”的学徒。 因此再也瞧不上这些所谓的名医了。 这会儿听了许安这么一说,便又觉得这老头还是有些本事的,能一眼瞧出时音患有痼疾。 于是道:“许老,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您留下一副药方,诊费方面,我们照价给就是了。” “凭什么,安爷爷又不是来你家出诊的!”许七兮不满一开始她跟爷爷差点儿被拒之门外,这会儿又上赶着求药方,太无耻了。 “那就按照出诊的费用,我们给就是了。”琉璃不知道许七兮的身份,不过既然是许安老医师的孙女,她也犯不着与之生气。 富贵之家长大的女孩子,从小受父母宠爱,刁蛮任性也是可以理解的。 “老朽今天是登门拜访,也是好奇时音姑娘如何痊愈,并不是出诊。”许安说道,“不过七丫头,时音姑娘为我解惑,我为她留下一副药方也是应该的。” 许七兮悻悻然退下。 她就是小孩子脾气,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坏心思。 见许安这么说,孙幼薇也赶紧让人取来纸笔。 许安凝神思考了一会儿,写下一副药方,再取下挂在腰间的一颗“医师”令,在药方上用上了自己的印。 这表明这药方是他出的,病人吃了他的药方的药,若是出了事儿,自然可以凭借药方找到他。 “多谢许老医师。”琉璃双手接过,虽然许安说不收诊费,但琉璃还是让孙幼薇取了两锭银子来。 但许安坚持不收,气的许七兮双颊鼓鼓的,但是爷爷在一旁,她再有不满也不敢发作。 爷爷若是生气了,那是有她的好果子吃的。 祖孙二人没待多久,就告辞离开了。 琉璃将林淼给时音开的药方拿出来跟许安的一比较,发现有好几味药是相同的,但其余几味不尽相同,用量也差了不少。 “许老的药方应该不差,但我更相信林小郎君。”琉璃将许安的药方收了起来道。 时音也附和的点了点头,林淼救了她两次,她自然更相信林淼了。 孙幼薇自然也相信林淼,只不过许安的名声她听父亲提过,医术十分高超,当年还指点过父亲孙思淼,是一个医德高尚的人。 所以,她觉得许老这药方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同一种病,不同郎中看的话,用药也会不一样那个的。 治病并非只有一个方子。 …… 花萼楼的秦嫣然一直都关注隔壁的动静。 这许家祖孙怎么就能打听到时音的住处,就是她暗中给保安堂的人透露的消息。 不然,许安一个名医,每天那么多的病人等着看,怎么会突然关注到时音这个他被断定必死的人呢? 还不是有人故意的将时音活着的消息说给他了。 这老人家年纪大了,对自己医术十分自信,这一个被自己断定必死之人居然活的好好的,岂能不引起他的兴趣? 利用许安来试探一下隔壁那姓林的小子,倘若真的是他,这今后可要改变跟这邻居的相处策略了。 秦嫣然没算到的是,许安在“医士考”的大日子找过来了,而林淼今天并不在家。 不在家,能去哪儿? 杏林院呗! 这么小的年纪,居然敢去报名参加“医士考”,这小家伙还真是初生牛犊,有两把刷子。 一想到林淼居然去参加了医士考,秦嫣然不禁心中一阵烦躁,没来由的。 …… 许家马车上。 “安爷爷,咱们这就走了?”许七兮嘟囔着嘴,气鼓鼓的问道,还在生闷气呢。 “七丫头,你想说什么?”许安微闭着眼眸,一副怡然自得表情道。 “咱们不是来看那个叫时音的怎么活过来的吗,您就诊了一下脉,还免费送了一个药方,太便宜这些人了?” “七丫头,你从小在众人呵护下成长,要什么有什么,没有经历过挫折,也不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今天那两姑娘虽然看上去坦诚毫无心机,却并没有说实话,甚至还隐瞒了一些事实。”许安说道。 “没有说实话,还隐瞒事实,安爷爷,我咋没看出来呢?” “你要是活到我这个岁数,自然就能看出来了。”许安哈哈一笑,“你没听她们说,这家的主人不在家,她们一开始甚至是拒绝见我们的,后来若不是你展露女儿身,估计我们今天连门都进不了。” “安爷爷,那是他们有眼无珠,这东山城多少人求您登门,您还不稀罕去呢!” “爷爷观气,那叫幼薇的小娘子明显也是身患重病,本是早夭之象,可是,爷爷却又发现她体内有一丝生机在茁壮生长,这样的人,爷爷活了一辈子却从来没见过。”许安摇头说道。 “安爷爷,您的望气之术已经到这般境界了?”许七兮惊讶眨巴卡兰姿的大眼睛问道。 “七丫头,你的红鸾星动了,可曾想好了,选哪家的郎君做你的夫婿?”许安直接岔开话题。 “安爷爷,小七还小呢,我还想再在您身边多伺候你几年呢!”许七兮一把抱住许安的胳膊撒娇道。 “你的婚事,我做不主,你想要陪安爷爷,回去求你爹去!”许安哈哈一笑,宠溺的拍了一下许七兮的脑袋。 这个叫林淼的少年,或许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 三个时辰的笔试,从上午巳时一直到下午的未时末结束,中午若是饿了,可以原地进食和喝水。 但如果觉得耽误时间的话,也可以等考完试后再进食也不迟。 一般情况下,最多喝些水,毕竟喝水不太会影响到考试。 林淼虽然带了两块面饼,但放在匣子里,并没有去动它们,而是一直在认真答题。 他要尽量做到最好,只有通过笔试,才有面诊的机会,只要到了面诊,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通过面诊完全没有问题的。 “当啷,当啷,当啷!” 三声“瓦当”敲击声响起后,考试正式结束,所有人必须搁下手中的笔,不管有没有写完的。 然后,会有人拿着封条过来,直接就当着你的面将考卷上的名字给糊起来,因为收上去再糊,容易被人动手脚。 现在就糊起来,那在考生的监督之下,糊名之人也不敢动手脚。 糊名之后,所有人试卷都收上去,下一步就是誊抄,还是那些抄试卷的人,继续被雇佣进行誊抄。 誊抄后就是阅卷,一般情况下,三天后就会将成绩放榜,基本上就可以知道自己的名次,能不能进入下一阶段的面诊了。 面诊试才是重头戏。 第45章:东市杀人 从进贤楼出来。 林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自己感觉答的还不错,除了一些主观题之外,客观题,他也有相当的把握。 毕竟,靠死记硬背的题目,除非记忆出错,那是不会丢分的。 “嗨,三水兄弟?” “苏兄,是你!”林淼回头,看到拍自己肩膀的人是那日在经方阁抄录补充内容遇到的苏辰。 “我一看背影就知道是你,走,一起吃东西,我请客!”苏辰自来熟的搭上林淼胳膊道。 “苏兄,不行,我得回家,免得家里人担心。”林淼不是推辞,而是他师姐在家,若是自己考完试不回的话,一定会担心自己。 “三水兄弟家住在东山城?” “是的,两个月前刚搬过来的。”林淼对这苏辰观感不错,虽然一身贵族公子打扮,却并没有权贵那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做派,相反,还甚是随和,平易近人。 比起那日遇到的那个叶家小公子不知道高出多少倍。 “行,那改日再约,我就住在摘星楼,你到哪儿随便找个人一问就知道我住那个房间了。”苏辰笑呵呵的一抱拳,就与他分开了。 倒是个洒脱之人。 林淼微微一点头,却忽然想起来,他还没告诉对方自己住哪儿,但人家已经远去了。 反正三日后“医士考”笔试放榜,到时候肯定还是要来的。 …… 那叶家的叶熙炤也瞧见林淼了,他被分在了甲考区,而且比林淼早到,自然一直没能瞧见他。 还以为林淼这个穷酸不敢来了,结果,在出考场的时候看到了。 只是,他吃惊的是,林淼居然跟苏家那位三公子认识,还勾肩搭背的,明显关系不简单。 这要是动了这小子,苏家三公子会不会出头,这可是一件麻烦事儿? 或许,这苏辰也看上这小子的师姐不成,不行,此等美人儿,应该属于自己,岂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不过他骄横跋扈惯了,苏家虽然有岚州首富之称,但这是在东山城,不是岚州城。 “董虎,赵武,那小子出来了,你们俩去把人给抓回来!”为了“医士考”,他被自家老子下了禁足令,足足在家呆了一个月,什么潇湘馆,万花楼的,一次都没去成,他都快憋疯了。 今晚他一定要玩到那个令他心心念念小美人。 “公子,您是让我们抓那小子,还是跟那小子在一起的小娘子?” “那小娘子若在,自然是抓小娘子,但这小子也别放过,若不在,那就把那小子抓来,有着小子在手,不愁小娘子不来。”叶熙炤嘿嘿一笑,他早就想好,区区小地方来的,在东山城如何跟自己斗,只有乖乖的听自己的。 “公子,大白天的抓人,万一碰到巡逻的官差,那可是坐牢的。” “有我爹在呢,你们就说那小子是我府中的逃奴,官差是不会管的。”叶熙炤嘿嘿一笑道。 “是。” 二人听叶熙炤都这么说了,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这种事儿他二人过去也没少干过,反正最后叶熙炤都能摆平,叶熙炤摆平不了的,他爹叶盛元自然是能摆平的。 家主有多护短,他们是知道的。 …… 林淼正朝自己雇佣的马车而去,忽然感觉到两道熟悉的气息跟在他的身后,他稍微侧头看了一眼。 使他们,那姓叶的公子身边的两个护卫,这二人不止一次跟踪过自己了。 偷听二人与那叶公子的谈话后,他对他们跟着的目的心知肚明。 林淼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第一次来报名的时候带上师姐了,他其实是想找个机会说动让师姐跟她一起报名的。 没想到师姐太过貌美被这好色的纨绔子弟给盯上了。 这些纨绔子弟,恣意妄为,完全不把律法放在眼里,真是太令人讨厌了,林淼不禁心生一丝杀意。 助纣为虐者,该杀! “小郎君考好了。”车夫接过林淼手中的工具盒,将它放在马车内,然后将凳子取下来,让林淼踩着凳子上马车。 “师傅,先去一趟东市,我要买点儿东西。”林淼吩咐道,这两人若是再跟上来,他就不会客气了。 “好咧,小郎君坐稳了。”车夫点了点头,客人是租了一天的马车,哪怕他一天都不能停歇,也只能听客人的命令。 “这家伙上了马车,追上去!”董虎和赵武两人对视一眼,施展轻身功夫追了上去。 果然还不死心。 林淼眉头一皱,这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住处,必定会来骚扰师姐。 若是知道他们还有掳走师姐的计划…… 这种人,不一棍子打死,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骨子里根本就没把普通人放在眼里,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予取予夺的姿态。 既然你们想死,那就成全你们。 林淼瞬间做了决定。 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一劳永逸,把这两个尾巴解决了,若是那个叶熙炤还不收手,那就是连他一起干掉。 主角不就是踩着反派的累累血骨往上爬的吗? 自己看起来,也免不了也要走上这条路。 这个表面繁华和谐的世界,其实“丛林法则”也是无处不在的,律法是管不到那些拥有特权的权贵的。 他们有的是办法逃避惩罚。 抵达东市,林淼下了车,让车夫在南门口等候,他一个人就这样信步进入了东市。 东逛逛,西走走。 董虎和赵武两人也随后跟了上来,他们二人十分疑惑,这小子做什么,考完试,来逛什么东市? 还只看不买东西。 他们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发现他们了。 东市人很多,他们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下手,万一惹来维持东市秩序的护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这东市背后的人可不怕叶家。 林淼看似漫不经心的逛东市,其实一直都是在不断寻找机会观察这二人,他也在寻找机会。 寻找一个杀了二人却不会牵连上自己的时机。 初步判断,这二人的修为应该在锻骨境,为首的可能是锻骨中品,另外一个稍微差点一点儿。 不过,在这东山城中,也算是好手了。 毕竟融血境就算是一方高手了,通脉境那都是宗主级别的人物,至于往上,那是传说中的存在。 反正不是他现在能够触摸到的。 一家批发丝绸的店铺,林淼进去后,装模作样的挑了几匹后,突然伸手捂住了肚子,问店家找个方便的地方。 与客人方便,那就是与自己方便,何况客人还有心购买自己的货物,于是指点他去了自家店铺后院的茅房。 林淼一个闪身掀开门帘朝里走了去。 眼神余光一扫,跟着的两人其中一人也疾步跟着自己进去了。 在绸缎店杀人,林淼没有这么傻,他是真进了茅房,并且还跟紧跟他而来的赵武打了一个照面。 随后,他挑了两匹丝绸,并付了钱。 继续闲逛,终于他觉得有些累了,走到路边一个茶摊,要了一壶茶,坐下歇脚。 一盏茶后。 他又带着两人在东市逛了一圈。 一圈,又一圈! 终于其中一人吃不消了,决定兵分两路,一个到林淼雇佣的马车等候,另一个跟着他,两人换着来。 只剩下一个人了,那就好解决了。 一根筷子,削尖了,突然一转身,与其一个错面,闪电的从前胸第三和第四根肋骨之间刺入心脏要害位置,然后迅速拔出。 如果在上面涂抹一些麻药的话,那被刺中之人,可能会等上数秒才会察觉到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 赵武就是这样,被林淼轻松解决了,身体还不自觉的向前走了几步路,然后才捂着胸口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气绝身亡,引发路人一阵惊叫,四散而跑。 而林淼早已混入人群中远去了。 至于董虎。 他看到林淼一个人东市外停靠的马车而来,却没有看到自己的同伴赵武跟在身后,大吃一惊,手中撤了一把锋利的断刃,一脸杀气的朝林淼迎了上去。 不能让他近身。 林淼岂会给他这个机会,手指一弹,一根缝衣针直接就洞穿了他的喉咙,飞了出去。 缝衣针是他刚才逛裁缝店,顺手牵羊拿的。 董虎还未走到林淼跟前,就捂住了喉咙,痛苦的张嘴,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一只手斜向天,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那边刚死了人,现在这边也死了人,东市如同被撒了网的鱼塘,一下子乱了起来。 “杀人了!” 看到有人直挺挺倒地身亡,瞬间吓坏了东市的百姓,人群中顿时乱了起来,林淼自然趁乱上了马车,随着逃窜的人群四分五散。 “师傅,太吓人了,快回去……” 第46章:回百合县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林淼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全身“颤栗”的兴奋感,他知道杀人是不对的,可若不是对方三番五次的跟踪自己,还要对师姐下手,他也不会下这等杀手。 他能有什么值得对方看中的。 分明就是冲着师姐去的。 古人说得好,美貌就是一种原罪。 这二人的主子,就是那在经方阁穿锦袍的叶家小公子,第一次见到师姐的时候,那目光就充满了“淫邪”,甚是令他本能感到厌恶,杀意翻腾。 医可救人,亦可杀人。 隔壁住了一个女魔头也就罢了,现在师姐又被好色的世家权贵公子盯上了,他迫切的需要强大的力量。 这力量不光是武力,还有身份和地位,甚至权力。 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才能保护师姐。 结算了租车的费用,林淼平复了一下情绪,像一个没事人似得回到了家中。 “师弟。” 孙幼薇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迎了上来,那眼中满是急切和担忧,他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现在只要见不到,她内心就开始担忧,不免的多想,若是林淼出了事儿,她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算时间,考试早就结束了,可人还没有回来,孙幼薇都等的有些急躁了,几次想要出去找寻。 都被琉璃和时音拦了下来。 她们是羡慕的,有牵挂的人,也是一种幸福。 “师姐,我考完试后去了一趟东市,挑了两匹绸缎,你看颜色你喜不喜欢。”林淼将自己在绸缎店买下的那匹丝绸递了过去。 孙幼薇欢喜的接了过来,她不喜欢艳丽的颜色,显然林淼是懂她的:“给我买的?” “当然了,我这个人皮糙肉厚的,穿这么好的丝绸,那是糟蹋了好东西。”林淼呵呵一笑吗,“那个晚上咱们吃啥,我都有饿了。” “师弟,你对我真好。”孙幼薇满满的幸福,脱口而出。 能让孙幼薇当众说出这样直白的话来,那也是不容易,这也让林淼觉得,自己杀了那两个混蛋也是值得的。 “卢娘子,卢娘子,晚饭做了吗?” “回幼薇小娘子,已经做好了。”卢婉从后院厨房跑了进来,微微一弯腰道。 “那就吃饭。”林淼招呼一声,“琉璃姑娘,一起吧,反正你回花萼楼也要吃饭。” “芸姨还没回呢……” “谁说我没回的?”一个声音从照壁处传了过来,芸娘的身形出现在前院之中。 每当吃饭,芸娘是不会缺席的。 一桌,四个女人,一个个人比花娇,就林淼一个男人,坐在花丛中,有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左边是师姐孙幼薇,右边是时音姑娘,然后是琉璃还有芸娘。 这个家,有点儿阴盛阳衰。 “师姐,我明天一早,打算回一趟百合县。”吃饭的时候,林淼宣布了自己的接下来的打算。 “师弟,你是要去把草堂的地契和房契赎回来吗?”孙幼薇激动的放下筷子问道。 “嗯,我一个人骑马回去,差不多两天一夜就能赶回了。”林淼道,“放榜在三天后,回来刚还能赶上。” “嗯,那我让卢娘子给你准备一些干粮。” “好,明天一早我就走,马我也租好了,就不跟你们道别了。”林淼点了点头。 “师弟……”孙幼薇还想说什么,但一看桌上还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她就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 林淼看出来了,吃完饭后,就把孙幼薇叫进了书房。 “师姐,你吃饭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师弟,我想跟你说的是,今天你去参加医士考,家里来了两个人,他们是一对祖孙,爷爷是保安堂的名医许安,孙女是他的侄孙女,许家七小姐许七兮。” 林淼略微思索,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他们是为了时音姑娘来的吧?” 孙幼薇点了点头。 “之前琉璃姑娘带着时音姑娘去寻医的时候,应该去过保安堂吧。”林淼问道。 “是的,当时正是这位许老医师给时音妹妹诊治的,给的结论是让回去准备后事。” “这应该就是这位许老医师今天登门的原因,不过,他是如何知晓时音在我家中养病?” 孙幼薇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林淼却很清楚,如果没有人给保安堂传递消息,许安老医师跟许家七小姐如何能寻到家中来? 隔壁这女魔头还在试探自己呢,她这是怀疑丁三儿并不是自己主动去他阁楼窗下偷窥? 没关系,她只是怀疑而已,能怎样,还能冲进来杀人不成,她可以那样杀掉丁三儿,那是因为丁三儿是她的手下,她有好多种办法遮掩,可要杀他,那就不那么容易了。 “师姐,你们没把我给时音姑娘诊治的事情说出来吧?” “没有。” “那就好,这个时候,我若是有一点儿违规行医的谣言,都有可能会影响我医士考的成绩,甚至连申诉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林淼说道。 “我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关于是你给时音妹妹诊治的事,绝没有对外泄露半个字。” “好,我明天一早就出发,今晚需要早点儿休息。师姐,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嗯。” …… 都已经走出门了,孙幼薇才想起许安老医师留下一张药方的事情,心想也不是什么大事。 等林淼回来再说,于是她也就直接回房了。 …… 第二天一早,林淼就起床了,带着孙幼薇给他准备的干粮,租了一匹行脚的马就出城往百合县而去。 而此时东山府府衙捕盗司。 董虎和赵武两具尸体齐刷刷的躺在捕盗司的验尸房,两人在东市离奇死亡,尸体居然上居然没有明显伤口。 根据走访目击证人所言,两人并非死在同一处,一处在茶摊拐角,一处则距离东市的南入口大约二十米左右。 前后相差不到一盏茶时间。 当时场面十分混乱,路人被这一幕吓得惊慌逃窜,根本没有人看到有任何人出手杀人。 他们倒下的时候,身边虽然有人经过,但都没有与之靠近。 “韩捕正,死者身份查清楚了吗?” “禀冯司尉,还没有,已经安排画师画像,一会儿会全城张贴,请家属过来认尸。”负责此案的捕头韩春阳连忙躬身行礼,捕盗司司尉虽然官职不高,可掌握实权,在府衙各级属官排名仅次于长史和参军。 “仵作验尸可有结果?” “曹仵作正在验尸,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韩春阳继续躬身回答道。 “既在验尸,你为何不在里面?”冯司尉脸色微微一变,十分不悦的质问一声。 “禀冯司尉……”还不等韩春阳说完,冯司尉一伸手直接推开验尸房,抬脚就走了进去。 没过三个呼吸,就见冯司尉满脸苍白的从里面跑了出来,冲到院中,弯腰吐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韩春阳捂嘴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命手下赶紧去取水过来,里头正在开膛破肚呢,他一个练武之人都不敢多看一眼,这冯司尉不过是读书人,哪里见过这等“验尸”之事。 “韩捕正,你为何不早说,害得本官出丑?” “冯司尉,您推门就进,属下根本来不及解释。”韩春阳想笑,又不敢笑的解释一声。 冯司尉回想刚才的动作,确实是自己什么都没问,就推门直接进了验尸房,不过他也见到了自己终生难忘的一幕,这人跟猪一样被剖开肚子血淋淋的摸样。 估计今天他是吃不下肉了。 “头儿,有人认出死亡之人的身份!”此时,一名捕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向韩春阳禀告一声。 “什么人?” “死的是叶家小公子身边的两个护卫,一个叫董虎,另一个叫赵武,两人皆是锻骨境的好手。” “什么?”韩春阳闻言,大吃一惊,叶家小公子叶熙炤,那是东山城最负盛名的医学天才,同时也是一名流连秦楼楚馆的纨绔子弟。 天才,是说是他在医道上的天赋,许多名医跟他接触过后,都盛赞过叶熙炤在医学上的领悟能力,年纪轻轻,就有超越乃父当年的架势,还是此次“医士考”的热门人选之一。 但此子也是因为天赋绝顶,被人吹捧,养成自大目空一切的性格,而且跟他爹一样,自诩少年风流,东山城中,被他糟蹋的女子不在少数。 只因他有个有钱有势的爹,所以,即便他干了再多的荒唐事儿,也能一一摆平。 这些事儿韩春阳也是多有耳闻。 而叶熙炤干做下的这些恶事中,这两名手下也是逃不了干系。 现在,这两人居然被人当街杀了。 韩春阳不禁心中有一丝“快意”,不过,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叶家死了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东山城又要起风了。 第47章:赎回医士令 山远坊,叶府! “孽畜,你给我跪下,我叶盛元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正在杏林院参与阅卷的叶盛元接到捕盗司的通报。 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当即怒气冲冲的赶回家,将叶熙炤从房间里抓了出来。 叶盛元不光是名医,也是一位武学高手,叶熙炤就跟小鸡仔儿似的被拎进了叶家祠堂。 噗通一声,跪在叶家列祖列宗面前。 叶熙炤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昨晚他没等到董虎和赵武将心心念念的美人给带回来,就将服侍自己的丫头给拽上了床…… 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家中俊俏的丫头,除了服侍自己起居之外,那还有一个功能,就是给自己暖床。 这世家公子在结婚之前,那早就通晓男女之事了,这都是通房丫头的功劳。 胡天胡地,搞了大半夜,这才睡下没多久,就被老爹揪起来,看他双眼乌青,无神的模样,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爹,什么事儿呀,大清早的……” “董虎、赵武死了,你还说什么事儿!”叶盛元盛怒之下,将藤条抓在手中,指着叶熙炤喝问道。 “董虎,赵武死了,这怎么可能,谁不知道他俩是我,我叶家的人,爹,这是谁干的?”叶熙炤一个激灵,也是被这个消息吓的得不轻。 “你说呢?” “我,我怎么知道,昨天他们一晚上都没回来……” “他们是我给安排保护你的人,他们不在你身边,却在外面被人杀了,你说,我不问你,问谁?”叶盛元斥问道,“说,你让他俩干什么去了?” “没,没干什么呀!”叶熙炤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对于自家快七十岁的老头子还是怕的。 而叶熙炤的母亲筱怜红,如今也不过四十岁的,却三十岁的摸样,妩媚妖娆,此时焦急的来到祠堂门口,抻着头朝里头瞧着,却不敢进祠堂半步。 按照规矩,妾室是不允许进叶家祠堂的,哪怕她深受宠爱,叶盛元也不敢为她破了这规矩。 所以,就算儿子在里面受罚,她也只能待在外面。 “说,不说?”盛怒之下的叶盛元直接就抄起藤条狠狠地在叶熙炤后背上来了一下! 嘶嘶…… 叶熙炤长这么大,吃过藤条的次数屈指可数,自从他展露医学天赋后,就没有再挨打过,今儿个是破天荒了。 这祸肯定是闯大了。 “爹,我说,我说……”没几下,叶熙炤就吃不住痛,张嘴招供道,“我看上一个小娘子,想请她过府一趟,就让董虎和赵武去办这个事儿。” “你疯了,你这是强抢民女,知道吗?”叶盛元怒不可遏,去风月场地玩耍,那是花了钱,就是一场交易,这没什么,年轻的时候,他也没少去。 可若是强行霸占良家女子,这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若是双方你情我愿还则罢了,大不了到时候多补偿一些钱财,可如果对方不愿意,你用手段强来。 这若是闹起来,叶家在东山城的名声就毁了。 “爹,不就是一个小娘子,有什么大不了的,能入了您儿子的眼,那是她的福分……”叶熙炤不满嘟囔一声。 “混账,还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知不知道,爹在费尽心思为你寻得一门亲事,你倒好,在这个时候出这样的事儿……”叶盛元气的不轻,手中的鞭子更是狠狠地抽了下去。 “爹,我不要成亲。”叶熙炤疼的哇哇叫,却嘴里还嚷着不想成亲。 “你还不要成亲,你知道爹给你选的亲事是哪家姑娘?”叶盛元停了下来,怒不可遏的问道。 “哪家姑娘?” “保安堂许家,许家七小娘子。” “那个小丫头,我不要!”叶熙炤听了,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你还不要,不知道多少人求着入赘许家呢,许七兮得许安真传,望气术得其精髓,若是与我叶家探脉之法结合,我叶家有望能再进一步,明白吗?”叶盛元气的不轻,他所图可不小。 “爹,就算您要望气术,也用不着我入赘许家吧?” “若是我叶家,自然不是入赘了,你这混账小子,别再给我惹事了,从今天起,不允许踏出大门半步,还有你娘,告诉她,别偷偷给你开后门,真是慈母多败儿!”叶盛元怒道,儿子打也打了,气也消了一大半儿了。 “等一下,你说的是哪家的小娘子,住哪儿,什么出身?” “我只知道她有个师弟叫林淼,报名参加这一次医士考,还有,他的师父叫做孙思淼,来自百合县的清平镇。”叶熙炤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 “行,我知道了,这事儿爹处理,你就不用管了,倘若捕盗司的人问起,你就推说不知道。”叶盛元黑着脸吩咐道。 “是。” “儿子,你若真的喜欢那小娘子,等你跟许家七小娘子成婚后,将她纳做小妾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别再给我惹事儿了!” 为这个儿子,叶盛元也是操碎了心。 …… 林淼出城后,沿着官道疾驰,他虽然骑的是一匹脚马,速度肯定是比不上战马了,但耐力要更好一些。 他是打算快去快回,一个人,骑马的速度起码是马车速度的三倍,而且他也不用非要算好住店。 野外,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能对付一宿。 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就赶回了百合县,除了天气寒冷了些,这百合县大街上没有太大的变化。 牵着马,直接就来到了“元亨”当。 大清早的,谢朝奉笼着手,在柜台里面打着瞌睡呢,猛然一抬头,看到了林淼,着实吓了他一跳。 “林小郎君,你这是从哪儿来的?”虽然两个多月没见,但谢朝奉明显感觉到林淼身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气质更加沉稳了,还有眼睛更加深邃,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谢朝奉,虽然三个月时间没到,但我现在就想赎回我孙家草堂和我师父的那枚医士令!”林淼将当票和协议,以及银票三样东西放在了柜台上。 谢朝奉脸色微微一变。 孙家草堂的房契和地契都在他手上,这好办,可那孙思淼那枚“医士”令却早已不在他手中了。 他根本就没想过林淼能拿着银子回来赎走东西,所以,他拿到“医士”令后,就直接上交给东山府城“元亨”当分部了。 这东西他留在手上也没用。 他是万万没想到林淼居然在约定时间内提前拿了钱过来赎回“医士”令了,这今天要是交不出的话,那就是砸了“元亨”当的招牌了。 而他向上面汇报为了邀功,说这枚“医士”令是死当,为此,他可是得了上面的嘉奖的。 一瞬间谢朝奉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这可是初冬时分,屋外的气温已经零下了。 “谢朝奉,按照我们的约定,地契和房契还有医士令请你立刻归还于我?”林淼面色一沉,他最怕就是出现意外。 “地契和房契自然没有问题,但医士令乃是贵重之物,我这边收取后,需要立即上交东山府分部保管,所以,林小郎君若想赎当,还需要提前告知,鄙当安排人从东山城分部取回。”谢朝奉心念一转,想到了一个说辞,先拖延一下,再想办法。 “行,那我直接回东山城分部赎当也一样。”林淼收起“医士”令当票,对于这个说辞,他是半信半疑,“元亨”当是连锁的当铺,东西在东山城,他去东山城赎当,也是一样的。 “林小郎君,慢。”谢朝奉吓了一跳,林淼若是按着他开的当票和协议去东山城“元亨”当分部,那他故意的欺骗分部的事儿不就曝光了。 而且是“死当”的话,此时这枚“医士”令不知道已经被流转去哪儿了…… 这下事情若是曝光,“元亨”的信誉只怕是要在东山城臭了,而那些竞争对手巴不得看到这一幕吧。 谢朝奉现在也是很后悔把那枚医士令送交上去了,如今,他真是进退两难了。 “谢朝奉,你想说什么?”林淼看着谢朝奉平静无波的问道。 “林小郎君,你给我时间安排一下店里的事情,我亲自陪你去东山城赎回令师的医士令,如何?”谢朝奉忽然眼珠子一转,一副诚恳的说道。 “你确定?”林淼微微一愣,这姓谢的都把师父的医士令交上去了,时间不可能太短了,若是运气好,师父的医士令还在东山城“元亨”当分部,运气不好的话,可能早就落在某个人手中,那想要拿回来就难了。 不过,只要能拿回师父的医士令,他也是不会计较的,他也不想跟“元亨”当这样庞然大物撕破脸。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林淼先赎回了孙家草堂的房契和地契,其他的当票和协议原件也都收了起来。 这些都是证据,一旦落到谢朝奉的手里,那自己就拿捏不住对方了。 第48章:各怀鬼胎 “林小郎君就不回清平镇看一下吗?”谢朝奉进去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牵着一匹马,背着一个背囊出来了。 看样子,确实像是要出远门似的。 “不回,房子和地又不会长腿跑了,你说呢,谢朝奉?”林淼红口白牙的一声道。 “是,是,林小郎君说的对极了!”谢朝奉哈哈一笑,似乎对林淼此番话是相当的赞赏和认同。 不过,林淼却敏锐的察觉到他话中的那一丝言不由衷。 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开当铺的,心黑着呢,他不得不防。 …… “那走吧!” “林小郎君,我昨晚着凉了,你能等我一下,我去上个茅房?”刚走两步路,谢朝奉突然捂着肚子,一脸痛苦之色道。 林淼微微一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一泡屎的功夫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可谢朝奉足足让林淼等了近一炷香,他都快以为谢朝奉是不是掉茅坑里了。 可他的马和包袱都在,这让他压下了这个想法。 “来了,来了,对不住,我这肚子不舒服,还有些便秘……”谢朝奉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解释道。 林淼没说什么,他可是大夫,便秘的人都是体内有虚火,而这谢朝奉面色红润,哪有一点儿上火的迹象? 还有这家伙脚步看似不稳,但却是装出来的,这是真把自己当做是初入江湖的小菜鸟了? 这家伙跟自己去东山城肯定有问题。 保不齐,师父这“医士”令还真有可能赎不回来了,这是林淼绝对不能忍的,这是师父留给师姐唯一的念想了,若是拿不回来,他回去如何面对师姐? 该死! 但是,现在哪怕有一丝希望,都要争取,若是这“医士”令还在东山城的“元亨”当分部还好,若是没了。 他定要将“元亨”当闹一个天翻地覆。 一个当铺,若是信誉没了,看它日后还怎么做生意! 当然,他也不想鱼死网破,毕竟,眼下还不到那一步呢。 且看着谢朝奉想要干什么吧。 若是他想要在路上图谋不轨,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林小郎君,前面有一家茶铺,我们喝点儿热茶,歇一歇脚再走吧……”才走十几里地,谢朝奉就手一指路边的一家供行路人歇脚的茶铺说道。 林淼点了点头,已经确定这家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了,显然是图谋不轨,无非是中途截杀,让他彻底消失。 这样,这“医士”令也不用归还了,“元亨”当的信誉也保住了。 这开当铺的果然都是心狠手黑的,早就听说过谢朝奉跟“强盗”合作,替人收赃,是个狠角色。 这是算计到他的头上了。 换做以前,他还有些怕,现在,他还真未必了。 等茶水送上来,再要了些吃的,这一耽误,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林淼也没催促,只要能在三天后放榜之前赶回东山城,他不介意多看一会儿这谢朝奉的表演。 不出意外,这走走停停的。 一天下来,他们居然错过了宿头。 谢朝奉自然是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说自己身体不好,路上休息太多,耽误了时间。 林淼也还配合他的表演,安慰他没什么,赶路错过宿头很正常,行走江湖,露宿野外是常有的事情。 少年任侠。 谢朝奉对林淼是一顿猛夸,夸得林淼自己有些信以为真。 两人都有点儿各怀鬼胎。 谢朝奉是会武功的,而且不低,至少也是锻骨境,不过,林淼已经在董虎和赵武身上试过了。 只要是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以他也已经是下品锻骨境界的修为,可以轻松解决对方。 当然,正面对决的话,这就不好说了。 只要没有融血境高手出手,他哪怕敌不过,逃走也是有把握的。 “林小郎君,我打了一只山鸡,山鸡这东西,大冷天的,它会自己大树后的草丛里做一个窝,只要找到窝,守在边上等它回来就是了……”谢朝奉似乎对打猎很有心得,顺手打了一窝山鸡,这下晚饭不用啃冰冷的麦饼子了。 林淼靠石头背后坐着,原身自幼就跟师父孙思淼进山采药,虽然不是专业的猎户,对打猎这门手艺并不陌生。 爷俩儿在山里不知道吃掉多少山鸡和野兔了,有时候进山采药好几天,留孙幼薇一个人在家,都是托芸娘照顾的。 所以说,师父对芸娘肯定是有感觉的,只不过为啥没能走到一起,这就不好说了。 谢朝奉热情过头了,向来都是别人伺候他,讨好他的,哪有像这会儿又是烤鸡,又是讨好式的夸赞林淼的。 烤鸡熟了,谢朝奉撕下一条鸡腿给林淼递了过来:“林小郎君,来,尝尝谢某烤的鸡腿。” 这一路上,林淼都避免与谢朝奉同饮同吃,尤其是吃的东西,只要离开过视线,他就不再动了。 当然,他做的不动声色,没有让对方瞧出破绽。 但这一次对方递过来的鸡腿,他没办法拒绝,笑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随即就张嘴咬了一口:“不错,谢朝奉这鸡烤的真不错,你要是不当这朝奉,去开个烤鸡店,必定生意火爆。” 眼看林淼将一整只鸡腿都吃了下去,谢朝奉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林小郎君,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先睡吧,上半夜我来守。” 林淼打了一个哈欠,眼皮子感觉有点儿重,点了点头:“那我就先睡了,辛苦谢朝奉了。” 说完,林淼就裹着一张毛毯,蜷缩在干草上,侧身过去,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篝火噼里啪啦的烧着。 山风袭来。 忽闪忽闪的。 谢朝奉望着熟睡的林淼,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小子,要怪就怪你非要赎回那枚“医士”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呼啦啦…… 那是脚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的声音。 一行人,身穿武士劲装出现在谢朝奉的跟前,为首的居然是林淼的老熟人,黄家族老黄柏川。 在他身后一圈黄家子弟,有七八个之多,都没有任何伪装,正大光明。 “谢朝奉,我们来了。”黄柏川丝毫不避讳的走到火堆前,冲着谢朝奉一抱拳道。 “你们要的东西都在他身上。”谢朝奉朝熟睡中的林淼一努嘴道。 “还请谢朝奉帮黄某一回。” 一把横刀甩在到了谢朝奉面前,插在地面上。 “谢某不想双手沾血。”谢朝奉摇了摇头,他通知了黄家人,不过是各取所需。 黄家想要拿到孙家草堂的地契和房契,名正言顺的占有那块地方,而谢朝奉则不想让自己“毁约”的事情被外界知晓。 “谢朝奉,消息是你传递给我们的,你想置身事外?”黄柏川语出威胁道。 显然,他也不信任谢朝奉,毕竟谢朝奉不是他一个人,他背后的“元亨”当是有掀桌子的底牌。 最好是有把柄抓在手中,否则黄家就等于被对方捏在手里了,黄柏川身为族老,他可不傻。 “好吧,谢某今天就破例一次!”谢朝奉也不想被黄家人拿捏自己,若是黄家人知道自己黑了林淼的“医士”令,这种自毁“元亨”当声誉的事情被知晓的话,他不但会身败名裂,而且这辈子努力换来的一切都会化作泡影。 他拿起地上的横刀,站起来,朝林淼走了过去。 就在他一刀挥起,准备斩向林淼的头颅的时候,林淼忽然睁开双眼,冲他诡异的一笑。 一个激灵,谢朝奉感到后脊梁骨发麻。 一个可怕的事实从他的脑海里跳出来,这林淼怕是早就看出来了,这一路上是故意的装出来配合他的。 不对,那鸡腿上他抹了迷药的。 一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发现林淼又是睡着的。 “谢朝奉,你还等什么,了结了这小子,我们好喝酒?” 谢朝奉把心一横,再一次挥刀,刀斩到了半空,林淼又睁开双眸,冲他嘿嘿一笑。 谢朝奉瞬间汗毛倒竖,大冬天的,冷风一吹,他感觉自己后背凉飕飕的。 “谢朝奉,你还等什么?”黄柏川喝令一声,“杀一个毛头小子而已,也至于这般下不了手?” 谢朝奉的位置,刚好挡住了黄柏川等人的视线,因此根本就没看到具体情况,还以为谢朝奉胆怯不敢杀人呢。 谢朝奉什么人,怎么会胆小不敢下手,而是被吓着了。 林淼早就知道谢朝奉不对劲,而且鸡腿一入口,他就知道上面抹了迷药了,但这点儿迷药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他这一趟出门,岂能没有任何准备? 这破解迷药的解药,他早就在吃鸡腿之时一起服下了,所以,他一直都在装睡,看这谢朝奉究竟叫来了什么人。 没想到居然是黄家的人。 黄家要得到孙家草堂的那块地,而谢朝奉不想因为自己而坏了“元亨”当的声誉,这是各取所需。 他是怕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自己,还是想把黄家人拖下水,自己不想沾血? 反正这两拨人没有一个是好人。 “谢朝奉,多谢你帮我帮黄家人引到这无人的野外荒山密林。”林淼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弹身一跃而去,朗声哈哈一笑,直接面对上黄柏川以及黄家众人。 “什么?” 黄柏川等人瞬间吓了一跳,脸色十分难看的朝谢朝奉望去。 谢朝奉一张脸,那叫一个精彩,活了半辈子了,从来都是他算计别人,今儿个,他居然被人给算计了。 显然,林淼这一句话,他跟黄家人的联盟算是破了。 本来就是相互利用,没多少信任,如今不反目成仇就不错了。 第49章:人是你杀的 “可恶,杀了他!” 黄柏川一声令下,拔出了随身长剑,一抖,一朵剑光朝着林淼面门直接刺了过来。 这一招比当初黄五郎的厉害多了。 不过,林淼也非两个多月前的林淼了,他虽然没有携带长兵器,但有唐家堡驿站老狱卒赠送的短剑“青鱼”。 这“青鱼”锋利无比,显然非普通短剑,所以,这一次他外出,自然携带身上防身了。 短剑悄悄藏于袖中,并没有外露。 “老谢,这姓黄的老家伙交给你了,我去对付那些小的。”林淼嘿嘿一笑,脚下一划,几乎贴着体面一个飞了出去,身体猛然一个翻转,扑向了距离黄柏川最近的一个黄家子弟。 这些日子,练武,增强实力一刻都未曾停歇,此时的他更当初过来的时候强了不止多少了。 所欠缺的不过是战斗经验而已。 黄家子弟众多,他做了两年邻居,也没有把所有人都认全了,有些不常在家的,一年都照不上一回面,那就更不认识了。 他选的第一个对手应该不到三十岁,见到林淼冲他而来,不但没有任何惊慌,反而流露出一丝强烈的战意。 好强的内息波动。 林淼眼皮子狂跳了一下,这家伙居然是上品锻骨境,他看走眼了,不过此刻箭在弦上了,退缩不得。 “找死!” 对手突然拔刀,一刀斩了出去。 嗡! 一声刀吟传出,林淼心生感应,那是一种临近死亡的心惊肉跳,急忙一个侧身,一刀贴着自己比肩斩了下去,额前一缕头发断成两截飘落下来。 好险! 还好他的反应速度够快。 黄玉郎面露惊讶之色,自己从宗门回来,除了踏入融血境的家主,无一人是他的对手,族中子弟,能在他一刀下走过的,没有几个。 这个不知道哪里的野小子,居然躲过自己这一刀,有些令他感到意外。 一刀解决不了,那就再来一刀。 自己的“泼风十三刀”已经得到师父七八分火候,收拾一个初入锻骨境的少年还不是手到擒来。 十六岁的锻骨境,在修行大宗门内,那是稀松平常的,所以他也没觉得有多奇怪。 一刀横推! 林淼汗毛倒竖,这要是直接撞上去,自己铁定被切成两半儿。 退! 再退! 谢朝奉看到这一幕,他差点儿没哭出来了,但自己已经跟黄柏川动上手了,已经没办法回头了,他武功虽然不弱,可跟黄柏川也大致相当。 看到林淼被黄家的一个小青年一口气逼退十余米,他立马感觉到嘴里一片苦涩,判断失误,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 没办法,他现在已经被林淼捆绑到一条船上了,连举手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干。 只是,他想不明白,黄家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位高手出来了? 难不成是秘密培养出来的。 这以为黄家不过是颍川黄家近支外脉,没想到家族中居然卧虎藏龙,还有这等年轻高手。 假以时日,晋升融血境不在话下。 这一名融血境,在清平镇那种乡下地方,那就是独霸一方,无人能制。 只是这林小郎君居然也晋级锻骨境了,他一个下品锻骨境居然能够跟上品锻骨境的黄家子弟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这天赋! 这浅水还真养出了真龙了,难道清平镇那个地方风水这么好吗? 难怪黄家非要孙家草堂那块地,还要在上面建祠堂。 重生以来,除了那一次在半路上与黄五郎等人较量了一下,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可以说没有。 这黄玉郎的出现,倒是给了林淼一个磨练和激发潜力的好机会。 黄玉郎兵器在手,一寸长,一寸强,优势太大了,林淼手中虽然也有一枚短剑,但对决起来还是很吃亏的,对手修为又比他高,所以,只能险中求胜。 此时,突然天上的乌云散开,清冷的月光撒了下来,大地一片银辉,石头上都泛起一片氤氲,宛若仙境一般。 太好了! 林淼脑海中电光一闪,计上心头。 黄玉郎看林淼在自己刀下步步后退,手忙脚乱的样子,顿时嘴角露出一丝嘲笑。 自不量力的小子,今晚就是用你的小命来给自己的未来战绩添上一笔。 黄玉郎瞅准林淼一个破绽,手中长刀卷起漫天刀光,朝林淼下半身两腿卷了过去,嘴角还挂着一丝戏谑的笑容。 靠! 这么恶毒。 林淼也怒了,瞅准一个角度,突然手中短剑出鞘,他并没有要刺向对方,而是对着月光,一个反射。 光线射向黄玉郎的眼睛。 黄玉郎顿时感觉眼前一片银光,手中长刀去向一滞,就在这短暂失神的关键一息。 修为不够,咱用脑子呀! 林淼抓住这个机会,一个八极拳中的铁山靠,直接将黄玉郎轰出了十几米开外。 这一击,林淼没有留情,使出了全部的力量,那凶悍程度如同一头蛮牛狠狠的冲撞。 这一突然的翻转,令所有人震惊了。 黄玉郎手持长刀,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几次三番后,才借助自己手中的长刀,半蹲着站了起来。 眼耳口鼻鲜血都冒了出来,显然这一击,他的伤有多重。 “玉郞!”黄柏川看到这一幕,直接逼退了谢朝奉,飞速的跑了过来,一把扶住了黄玉郎。 “柏…川叔,给我报…仇……”黄玉郎还没说完,就气绝身亡了,林淼那一撞直接将他的内脏撞碎了,了断了他的生机。 “林淼,你杀了我们家玉郞!” “他先要杀我的,我杀他有何不可?”林淼喘着气,但声音却淡淡的道,人都已经杀了,后悔也没有用。 本来今天这局就是你死我活,难不成让他乖乖的把脖子送给你们黄家人砍吗? “黄家子弟听命,杀了林淼给玉郞报仇!”黄柏川额头青筋毕露,指着林淼大声下令。 注定无法善了! 那就杀吧。 林淼也早就这个心理准备了,一把捡起了黄玉郎的长刀,迎着黄柏川一刀迎了上去。 当! 黄柏川的长刀居然挡不住黄玉郎的长刀,当场就断裂开来,这明白,黄玉郎这把刀可能还是一把宝刀呢! 刀锋直接划过黄柏川的脖颈,一颗六阳魁首飞了出去,“骨碌碌”的就滚到了谢朝奉的脚边,吓得谢朝奉差点儿跳起来。 少年的凶残,令他再一次感觉后脊梁骨发凉,毛骨悚然。 剩下的黄家子弟都吓傻了。 这么多人过来,最厉害的两个人都不敌对方,被杀了,他们的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呢? 有人承受不住这压力,当场就把手中的兵器扔了,跪下来哀求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是被逼着来的……” “胆小鬼,我们黄家怎么会有你这种懦夫!” 冲上去就是一刀,将自己的同族给杀了。 “老谢,谢朝奉,该你了,你今天要是不杀他们,你会是什么下场,你自己明白?”林淼索性坐了下来。 谢朝奉岂能不明白,他要是不杀黄家的人纳投名状,那这小杀星会把自己一块儿都解决了。 反正没有人证,谁知道人是他杀的? 他不想死,就只能出手把剩下的黄家人都杀掉,只要跑走一个,他跟林淼都会有麻烦。 剩下的人当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易筋圆满,一个锻骨境都没有,他轻松就解决。 最远的一个,追了好几百米,才把人杀了,尸体给拎了回来。 “这附近可有厉害的山匪?”林淼见到谢朝奉回来,开口问道。 “有一股山匪,为首的叫麻五,心狠手辣。”谢朝奉想了一下,说出一个人来。 “想办法,把这把刀送到他的手中。”林淼手一指从黄玉郎手中夺得的那把宝刀说道。 “你不留着?” “留着是个祸害。” 谢朝奉微微一呆,这么心思缜密,不轻易被外物所动的少年人太少见了,简直就像是一具年轻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老怪物的灵魂似得。 “好吧,这把刀是河东锻造兵器世家铸造,品质上乘,市场价的话,至少一千两银子左右。” “一千两!”林淼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把刀,居然能卖出这么高的价钱。 “河东端木世家锻造兵器都是私人订制,每一把兵器都会有编号,并且会有锻造师傅留名,当然,既然是私人订制,必然会有私人的极高,这把刀刀柄镶嵌一块白玉,这应该就是个性化定制,主要是它的主人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兵器,你若是留在身边,一旦被人认出来,那还真是麻烦。”谢朝奉说道,他之所以没点破,就是动机不纯。 林淼才不会上这个当呢。 “这些人身上的钱银一人一半,你瞧得上的东西,自己拿去处理,我不要。”林淼说道,他已经把黄玉郎身上摸过了,钱银不算多,也就几百两的样子。 但有本刀谱,应该是拓本,他已经将其记下啦,刀谱自然也就不需要了,也一并扔给了谢朝奉。 “林小郎君,这刀谱可值不少钱,你也不要?” “不要,算成银钱给我就是了。” “成,这‘泼风十三刀’是碧刀门的武功,算是一门不错的刀法,只有核心弟子才会被传授,这刀谱应该是抄录本,价值不高,一旦流传出去,就怕碧刀门会找麻烦,我看还是算了。”谢朝奉说道。 “反正刀谱给你了,你怎么处置是你的事儿,我只要银子。”林淼说道,“还有,你最好祈祷,我师父的‘医士’令还在你们东山城分部。” “你放心,你师父的‘医士’令我一定给你拿回来。”谢朝奉是真怕了,这少年郎太凶残了,杀人就跟砍瓜切菜似得,自己打又打不过,还被他捏住了把柄,怎敢自寻死路? 第50章:已成废墟的通天庵 “想好回去怎么解释了吗?”林淼扭头过去,冲着脸色不太看的谢朝奉,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问道。 “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谢朝奉一愣,这次出来,他就没打算再回百合县了。 “你们‘元亨’当的朝奉可以随时不做的吗?” “那倒不是,我可以申请调到东山城分部,就不用回去了,到时候,让分部再派一个人去百合县就是了。”谢朝奉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还能左右‘元亨’当的人事决定?”林淼有些惊讶,如果真有能量,也不至于在百合县这么一个穷乡僻壤一待就是这么多年了。 “我就是不想跟某些人争来争去的,才去了百合县,那儿山高皇帝远,还没人管,多快活……” “那这一回呢,因为我,让你不得不回去?” “是我眼拙,看走了眼,没办法。”谢朝奉苦笑一声,将尸体都拖到一起,然后,找了个山涧,都扔了下去。 不是眼拙,是眼瞎。 反正山里野狼多,回头,要不了多久,这些人的尸体就会被饥饿的野狼啃食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是碧刀门的玉牌,看来,这黄玉郞还是碧刀门的精英弟子,林小郎君,这些你惹祸了。”开始检查财物,谢朝奉作为当铺朝奉,这眼力和见识自然是远超林淼了。 “祸是咱们一起惹的……” 林淼伸手接过。 质地坚硬,入手也是十分温润,一摸就知道是上等的翠玉制作而成。 “这玉牌,只要抹掉上面的标记,至少可以值它一两百……”看到林淼将玉牌放入怀中,谢朝奉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 “你留着黄玉郎的碧刀门的身份牌,就不怕出事儿?” “你都说了,抹掉上面的标记,有谁知道它是属于黄玉郎的?”林淼一抬头,反问道。 “算了,当我没说。” “银票和碎银还有些铜钱加起来有三千多两,按照你说的,咱俩一人一半。” “银票上可有个人标记?” “没有,要做个人标记,除非是早有准备,这带在身上的钱就是花的,难不成一毛不拔,尽做铁公鸡了?” “给我一千五百两就可以了,零碎的,路上花,余下的给你。”林淼说道。 “这还有几枚戒指,工艺还不错,但容易暴露身份,我看还是找机会融了算了……” “你看着办。” “这画儿不错,挺有意思的,林小郎君,我觉得你可能需要他。”谢朝奉翻到一本画册,上面尽是一些“妖精打架”的精彩画面,翻看几眼,就觉得口干舌燥,欲念横生了。 这居然是从黄柏川的尸体上摸到的,这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真是会玩呀,随时带着这东西在身上…… 这种东西,他脑子里多的是,只要他想,他能随时画出千百幅出来,每一幅都比这精彩多了。 “你留着吧,看样子你比较需要。”林淼目光扫了一下谢朝奉的两裆之间,说道。 “嘿嘿,你不要就算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谢朝奉嘿嘿一笑,将“画册”收了起来,还顺手将一个蓝瓶子踹怀里,这个那小人画是在一起的。 “这是什么东西?”摸到一个红色的瓷瓶,怪好看的,谢朝奉十分谨慎拿在手里,先摇了一下,里面应该不是液体,然后捏住鼻子,轻轻的撬开瓶塞后,从里头倒出一些粉末出来。 “这是逍遥散!” 听闻是逍遥散,林淼直接就窜了过来,一下子就从谢朝奉手中将瓶子夺了过去。 “林小郎君,这逍遥散可是……” “害人的东西,你最好别碰。”林淼拿到手,就已经确定瓶子里装的是逍遥散了,里面还有半瓶的量。 用来做研究,分析成分应该是够了。 得,人家是学医的,怎么可能不知道逍遥散是什么东西,根本不需要自己提醒。 剩下的东西是乏陈可新了。 分赃完毕。 把能够身份指向性的物品都舍弃了,然后,二人连夜赶路,天亮之后,他们抵达了当初避雨休息的通天庵附近。 晨曦映照之下。 群山围绕之下的,通天庵宁静的有些让人觉得不太寻常。 这个时候,寺里的尼姑们应该早起做早课了,为何,却听不到一声“敲磬”的声响。 “林小郎君,那儿有座寺庙,我们过去讨一杯热茶喝一喝,顺便歇一歇脚。”谢朝奉见到有寺庙,当即大喜的建议道。 出家人大开方便之门,定然不会拒绝行路之人打个尖儿,歇个脚什么的。 要是能睡上一觉再走,那就更完美了。 “算了吧,赶路要紧。”林淼本能的不想与通天庵的那些女尼再有任何牵扯,总觉得,那产子的女尼静慧带发修行,身份绝非一般,当一个人生路中的过客,也就可以了。 “别呀,这赶了一夜的路……” “嘎吱”一声。 通天庵的庵门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开了,但是没有看见人从里面走出来,只有一股风从里头吹了出来。 这风里头裹挟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林淼眉头一皱,一座佛门寺庵,哪来的血腥气,莫非这庵内发生了什么事故? 谢朝奉也是在江湖上走过的,经验丰富,立刻也嗅到这一丝味道,本来还想进入的,此刻他也不由的打了退堂鼓。 这里头若是有僧侣,那进去讨一碗水喝,没有问题,可如果是没人的寺庵,那就要小心了。 尤其这寺庵看上去又不像是年久失修的样子。 “林小郎君,听你的,要不,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瞧瞧。”林淼考虑了一下,那静慧赠送自己《龙象般若劲》,虽然是报答自己为其接生的恩情,两清了,但对于这样一个人,他内心还是感恩的。 既然都来了,如果不进去瞧瞧,那自己活得未免太过冷血了。 前庭,佛堂,明显可见打斗的痕迹,门窗的损毁,还有须弥座的一角的损毁…… 灯盏也碎了一地。 “我的乖乖,这一击之下,不得有万钧之力!”谢朝奉也跟着进来了,看到那须弥座损毁的一角,惊讶到,“这绝对是融血境高手造成的。” 殿中,一根柱子,中间一个拳头印,形成了一个蜘蛛网的印记。 林淼伸手就要去触摸丈量一下,但被谢朝奉一声断喝“别碰”,下意识的缩了回去。 “只是不动明王拳,此人功力远在融血境之上,你只要一碰,这座大殿就会彻底坍塌!”谢朝奉惊恐的说道。 “不动明王拳,佛门武学?!” “不错,林小郎君也知道这门武功?”谢朝奉有些惊讶,一个小地方的医徒出身,居然知道这些。 不过,在林淼身上,已不能用常规认知来判断。 “这佛门内部也有矛盾,自相残杀吗?” “是人就有,贪嗔痴怨,佛门也不是清净地,他们首先是人,然后才是修行人。” “没看出来,你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林淼说道,“这里显然是被人收拾过了,走吧。” 后院,战斗似乎比前庭和佛堂更加激烈,树倒屋塌,地上还有血迹,显然是有人受伤倒地。 尤其是当日静慧产子的那个房间,几乎被夷为平地。 没有看到尸体,显然不是被带走掩埋了,就是已经处理过了。 过去这么久,就算有活人,估计也死了。 “从桌上的灰层累积看,这场战斗至少有一个月以上了。”谢朝奉问道,“林小郎君,我怎么感觉你对这里很熟悉?” “路过,借宿一宿。”林淼淡然的解释一声。 “这是尼姑庵,寺中一定有漂亮的女尼吧,我听说这有人把这销魂之所开在这深山之中,以尼姑的身份做掩饰,那是别有一番滋味儿……” 龌龊之人,自有龌龊的想法。 林淼没有理会谢朝奉的言语,而是将通天庵都走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人,最后去了一趟藏经室。 这里被翻的十分凌乱,很明显,这些人攻入通天庵,是在寻找什么,可这寺中的女尼是被抓走,还是逃走了呢? 这就无从得知了。 反正,这事儿应该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 就是这些佛经,倒是可惜了,若是就任由它们在此风吹日晒,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风化了吧。 “林小郎君,你在干嘛?” “把这些佛经整理,归拢一下,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林淼说道。 “这些东西,也不值个钱,你弄他做什么?”谢朝奉满不在乎的说道,佛经确实不值钱,除非是什么高僧的手抄本,或者存世孤本之类的,那或许还有些价值。 林淼斜睨他一眼:“你要不帮忙,就别说风凉话。” 谢朝奉脸色讪讪,他发现跟林淼相处久了,他有些发现这少年郎虽然杀起人来果断狠绝,但也不是那种冷血嗜杀之辈。 这只是一座小小的尼庵,藏经室并不大,能有几百本佛经就不错了,所以,两个人收拾起来,也不过盏茶的功夫。 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带走这些佛经,或许可以研究一下这个世界的佛学与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这么多,确实不好带走。 林淼随意挑选了十来本有代表性的,收了起来,剩下的,找个干燥且不容易淋雨的地方先存放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谢朝奉烧了热水,泡了麦饼子,两人吃饱喝足,继续上路。 第51章:放榜 终于又回到东山城了。 比上次三人还要早了许多,林淼已经取得东山城居住的资格,他进城只需要缴纳货物税,没有则不需要。 谢朝奉不行,他入城得缴税。 不过,谢朝奉对东山城很熟悉,进来后,不需要林淼指点,就直接朝东山城“元亨”当的分部过去了。 他也想早点儿把“医士”令还给林淼,跟这么一个“煞星”继续纠缠下去,他是真怕哪一天跟黄柏川一样,被削了脑袋。 东山城的“元亨”当分部的规模可不是百合县能够比的,建在城市中心大街上,三层歇顶式建筑,青砖绿瓦,雕梁画栋,在这条大街上,也是极为显目。 “老谢,你怎么来东山城了?”一进门,谢朝奉就被人认出来了,直接叫招呼出声。 “段无咎,我就不能来东山城!”谢朝奉冷哼一声,他是下派去百合县当“大朝奉”,又不是发配坐牢,人生自由还是有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突然来东山城,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是违反工作规定的。” “我是临时决定回来的,萧老呢,我要见他老人家。” “萧老不在,被裴府尊邀请前去喝茶了。”段无咎嘿嘿一笑道,对谢朝奉这个态度倒也没有任何不悦。 “裴府尊又得了什么宝贝,这是又把萧老给请过去掌眼了?”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大朝奉在吗?” “在,不过要是知道你突然来东山城,肯定会不高兴的。”段无咎眼神微微一眯,提醒一声道。 “有事儿?” “没有,你知道的,大朝奉最不喜欢不守规矩的人,你恰恰就是他最不喜欢的人之一。” “得了吧,他那是小心眼儿,还不是因为我跟他竞争这个大朝奉,他也都赢了,我都被贬去百合县那犄角疙瘩了,他还想怎样?”谢朝奉不满的嘲讽一声。 “那又怎样,他现在是东山城分部大朝奉,你只是小小的百合县的朝奉,地位天差地别。” “行了,你帮我查一下,两个月前我送过来一块医士令,还在不在,在的话,帮我赎出来。”谢朝奉道。 “不用查了,那块医士令在大朝奉手中。”段无咎直接说道。 “一块医士令,他拿走做什么?”谢朝奉瞬间不淡定了,他俩过去是死对头,正愁找不到错处置自己于死地呢。 “那我可不知道,你那块医士令刚送来的第二天,大朝奉就拿走了,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 这下麻烦了。 若是能偷偷的把这枚医士令花钱买回来,再给林淼,这事儿就算摆平了,反正,内部人是有这个权力的,只要看上什么喜欢的,只要不是活当,是可以花钱买回去的。 可如今这枚医士令到了自己死对头手里,他会轻易卖给自己吗? 若是让他查到自己将活当的物品偷偷改成死当,坏了“元亨”当的规矩,那他就没办法再干下去了,而且还会在一行当里没有人会雇佣自己,可以说身败名裂。 他怎么一时鬼迷心窍了呢! “老段,我求你一件事儿?” “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段无咎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医士令这事儿,还请你不要对大朝奉提及?”谢朝奉恳求道,“这关系到兄弟的身家性命。” “这么严重?”段无咎终于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你只要不说,兄弟我承你这份情义,以后你有事儿,兄弟我也会义不容辞。” “行,我会保密的。”段无咎点了点头,谢朝奉是萧老的弟子,这份人情欠下,他并不吃亏,何况一个告密者,没有人喜欢,没有足够大的利益,他犯不着去做这样的事儿。 “多谢。” 林淼虽然距离他们有七八丈远,但他二人的谈话都被他听得一清二楚,医士令还在东山城“元亨”当分部,这算是一件好事儿,但坏事的是,师父的医士令落到了谢朝奉的竞争对手,大朝奉的手里。 谢朝奉想要拿到手,只怕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会很麻烦。 “不要告诉我,我师父的医士令不在你们‘元亨’当东山城分部了?”林淼没有给谢朝奉好脸色。 “对不起,医士令在我们‘元亨’当东山分部,但是出了点儿小问题,它现在不在库房中,在大朝奉的手中,我跟这个大朝奉过去有些小过节,所以,林小郎君,你能不能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保证把令师的医士令亲手送到你的手中。”谢朝奉郑重的说道。 “你确定三天后能拿到家师的医士令?” “确定,我的师父萧元朗是‘元亨’当的元老,他老家就是东山城的,回老家养老,兼任东山分部的供奉,只要他出面的话,大朝奉会给这个面子的。”谢朝奉搬出自己的师父的名头出来保证道。 “你说,我该信你吗?” “林小郎君,咱们也算是共过患难,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谢朝奉道。 “好,三天后,我来取家师的医士令,若是你交不出来,那就别怪我找你们‘元亨”当打官司了。”林淼思考了一下说道。 谢朝奉差点儿没把舌尖咬了,一个根本没把律法放下眼里的小煞星,突然说要打官司,这有点儿让他始料不及。 别的报复还能有余地,一旦闹上官府,那…… 他以为他多少了解林淼了,这才发现,他一点儿都不了解,这少年郎的思路完全跟不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元亨”当,这么大的买卖,他不怕对方不认账,他可是有证据和把柄在手的。 …… 将马归还马行,林淼直接去车行,掏钱购买了一辆马车,这才驾车返回了秀月坊的家中。 原本约定要两日可返回的,现在虽然晚了一天,但还在“医士考”笔试放榜之前赶回来。 家里倒是一切安好。 孙幼薇从昨天傍晚就开始翘首盼望,直到见到林淼回来的这一刻,她才算是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这是真的将这个比自己还小三岁的师弟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未来的夫君。 晚上吃过饭后,来到书房。 “师弟,爹爹的坟前,你可去祭拜过?” “没有,没来得及。”林淼一愣,他这次回去,计划只有赎回草堂的地契和房契,还有医士令,并没有回清平镇的打算。 孙幼薇眼神微微一黯淡。 父亲走了,她跟林淼将其草草安葬,本身就已经不孝了,如今师弟回去一趟,也没去坟前祭拜一下…… “师姐,我怕回去碰见黄家人,所以……” 这个理由却也站得住脚,毕竟他们离开的时候,黄家人是怎么对他们的,若是林淼一个人回去,被黄家人发现了,那是很危险的,这也不是孙幼薇想见到的。 “师姐,你若是想回去祭拜师父,明年寒食节前,我陪你回去,那时候你身体应该会好很多了。”林淼安慰一声。 “嗯。”孙幼薇点了点头,她确实想念父亲了。 “师姐,明天‘医士’考笔试放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林淼问道,总不能一直让师姐孙幼薇待在家中不出门,这样人是闷坏的。 就算有人觊觎师姐,但也不能因噎废食。 孙幼薇点了点头,自从上次出门后,她有好久没有踏出大门半步了,虽然家中也很舒服。 可她并不想总是待在家里,见不到外面的天地。 “师姐,你生的太漂亮了,师弟我有些担心你会被人拐跑了,所以,明天你就别穿女装了,穿男装如何?”林淼想到一个办法,若是孙幼薇穿上男装的话,反而不会引起那么多的关注。 孙幼薇听到林淼夸赞她“漂亮”,不由的羞涩的红了脸,低下头道:“我这一半会儿哪来的男装?” “我这儿有,就是稍微旧了点儿,师姐,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孙幼薇摇了摇头,穿别人的衣服,她肯定是不愿意的,但师弟的衣服,哪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早已将林淼视为自己未来的夫婿,穿自己夫婿的衣服,自然没有任何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林淼和孙幼薇早早的醒来,先去小祠堂给师父孙思淼的灵位上香,保佑林淼能够笔试入榜单。 名次只要在前四十内,就能进入第二阶段的“面诊”试。 驾上新买的马车就出门了。 今天是“医士考”笔试的放榜日,杏林院所在地的东川坊是车水马龙,这要是来晚了,马车根本进不去了。 林淼亏得是早有准备,才将马车停到专门的停车场,取了停车筹,这是专门有人值守的。 停一个时辰十文钱,最适合无人看守的私家马车了。 杏林院的布告栏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人头攒动,交头接耳,十分的热闹,而林淼基本上没跟同届的考生有太多的交往。 所以,这些人他基本上都是不认识的,也没人主动跟他说话。 他认识的人当中,苏辰还没到,那对师姐有觊觎之心的锦袍公子叶熙炤也没有瞧见。 那剩下的,基本都是生面孔。 他也不在乎这些,他是来考试的,又不是来结交这些人的,无效的社交是最浪费生命的。 放榜的时间是上午的巳时初刻。 现在还是辰时三刻,预计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第52章:笔试第三 “借光,借光……” “三水兄!” “苏兄,好巧呀……” “是呀,真巧,上次你走太快,都忘记问你家住哪儿了,我还想着考完后拜访一下的?”苏辰拱手一声道。 “哎,我家住在秀月坊,花萼楼隔壁就是了。” “贤弟住在那座凶宅?”苏辰脱口而出。 “苏兄也知道?”林淼不禁怀疑这苏辰是早就打听到自己住在哪儿了,眼下不过找个借口问出来罢了。 “这‘凶宅’挺有名的,又是在花萼楼隔壁,所以我才知道。”苏辰嘿嘿一笑解释道。 “所谓‘凶宅’不过是人的心理作用,我住了快三个月,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不是吗?”林淼哈哈一笑。 “这位仁兄唇红齿白,身上还有一股特殊的药香,不对,还有一股女子的特有清幽之香……”苏辰注意到与林淼并肩站立的女扮男装的孙幼薇,嗅了一下鼻子说道。 “苏兄,这是内子。”林淼看得出来,这苏辰并不是那种有意冒犯的登徒子,他只是说话比较直爽。 有些人就是这样,天生直来直去的,好恶都在脸上,不太会掩饰。 若是底层普通老百姓,那这个性格就相当吃亏了,不够圆滑,不善变通,如何能向上爬,如何能出人头地? 但若是苏辰这样的,他家世本来就好,根本不需要委屈自己,讨好别人,自然可以做自己。 从这一点看,苏辰在苏家还真是挺有自由的,没有一点儿贵族公子的骄纵和虚伪。 当然,也可能这一切是装出来的,那这就太厉害了,林淼数十年的观人术出现了严重的偏差。 “什么,三水贤弟已经成婚了?” 苏辰吓了一跳,如此年纪成婚的,不是没有,实在是太罕见了。 “成婚还没有,但我们已然婚约在身。”林淼一伸手,牵住了孙幼薇的一只柔夷,对视了一眼说道。 “哎哟,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早以成婚了。”苏辰抚了一下胸口,“你这个年纪成婚有些过早了……咳咳,未曾请教弟妹是哪家女子?” “她私我我师姐,孙幼薇,我师父的独生女。” “这个好,你们自幼就在一起,彼此熟悉,感情弥笃,不像我,连自己婚姻都做不了主。”苏辰赞叹一声。 “苏兄不必如此,这世上,大多数能白头偕老的,还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 “三水贤弟年纪轻轻,怎么会有如此感悟?” “哦,我只是随便说说。”林淼讪讪一笑,上辈子的见得事儿太多了。 而孙幼薇则芳心窃喜,抬眼看了一眼林淼的侧颜,师弟这觉醒了“宿慧”的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是他俩之间的秘密。 “快看,笔试榜单出来了!” 只听见有人喊了一声。 但见四名医药署的工作人员抬着一个绢布制成的卷轴从进贤楼走了出来,那绢布制作的卷轴,就是今年“医士考”笔试的名单和名次。 这上面会有所有人的名字,名次,所得分数,还有籍贯等资料,不标注籍贯,那还真有同名同姓的误会的。 一旦张贴,就代表本届“医士考”的笔试名单和名次确定下来,并且会以邸报的方式送交朝廷御药局备案。 名单一旦确定,就无法更改。 四百多人的名字都要出现在绢布制作的卷轴上,可想而知,这卷轴是何等的巨大了。 所以,必须要有四个人才能完成展开并张贴的工作。 一队府兵上前,在告示栏前围城一个圈,将前来等待放榜的这些参加医士考的考生和家人们隔开。 拉成一堵人墙。 以保证张榜工作的顺利进行。 所有人都站在府兵形成的人墙外张目以待,人群中这个时候,都没有了声音。 静静地等待榜单的张贴完成。 这榜单会张贴后,会公示三天,没有异议,或者出现什么其他的意外的话,那按照第一轮录取规则,今年的榜单的前四十名会自动进入第二轮,面诊试。 这里有没有操作的空间? 有,第一轮上榜的人若是主动放弃二轮的话,那就从名单上递补进入第二轮。 这样的情况多吗? 不多,能考进前四十的人,哪一个会放弃二轮面诊的机会,一旦考上了医士。 那就是一个光明的前途和未来,那是用再多的金银都换不了的。 而且就算递补上去,二轮面诊的话也未必能过,面诊是虽然是评审团打分机制,但也有严格的规定。 除非把十名参与评审的医师都买通了,否则根本过不了的。 当然,只要是人为制定的考试,就有漏洞,还有,考试过程中,是否严格执行考试规则,这都可以人为操控的。 所以,没有绝对的公平,只能相对而已。 “出,出来了……” 榜单已经竖起来了,挂在了告示栏上,上面的遮盖也撕掉了,而随着四名医药署人员的离开,府兵人墙也从中间分来,向两边收缩。 考生们汹涌的冲到告示栏下,林淼护着孙幼薇被人群裹挟着也靠近了告示栏。 “丁守中,第一名!” 有人高喊了出来。 “第二名:仲宇,仲圣家的人……” “第三名,林淼,来自百合县清平镇,没听说过,这家伙从哪儿冒出来……” “他才十六岁!” “这是哪家秘密培养出来的天才……” “贤弟,你居然考,考了第三!”苏辰看上去比林淼还激动。 只可惜,在场的人当中,认识林淼的屈指可数。 “师弟,你第三名!”孙幼薇也是激动不已,主动伸手抓住了林淼的手,那只柔夷入手,简直令他心都飘了起来。 人群中爆出一串惊呼,本届医士考中的确有一些低龄考生,但这些都是家学渊源,过来考试,不过是提前适应一下的。 真正能考过的,那是少之又少。 林淼一个乡下地方来的,居然十六岁考中第三名,这若不是浅水里出了真龙,那就怀疑有人作弊了。 但这种名次贴出来,估计是不会怕查的,肯定是经过再三确定后才定下来的。 苏辰扭头过来,看了林淼一眼:“贤弟,你才十六岁?” “过了,不到十七岁。”林淼讪讪一笑,压低声音,他可不想被人围观,那就成了动物园的猴子了。 跳过第三,往下看,第四名居然是苏辰,分数仅仅比他低了0.5分,第五名是叶熙炤,这家伙能够成为叶家天才少年医者,自然是有一定实力的。 “医士考”笔试的目的只是筛人,真正决定能否成为一名“医士”的还是在面诊阶段。 面诊名次不靠前,一样拿不到“医士”资格。 第六名是保安堂的许垚。 第七到第十名,分明是傅山、夏竹、崔彦如和梅子和。 “苏兄,这个夏竹?” “她是惠民药局次席的夏渊医师的女儿,本届医士考为数下不多的女医徒之一,据说,她这是第五次参加医士考了,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结婚,哎!” 林淼没觉得什么,他原来那个世界,三十岁不结婚太正常了。 “她这个成绩,应该不止一次通过笔试,她还是夏次席的女儿,不应该呀。”孙幼薇小声问了一句。 “弟妹有所不知,这笔试相对来说容易些,一次考不进前四十,两次,三次,除非是真的没认真学,那就真没办法,趁早绝了学医的念头,可这面诊抽签,这夏竹的运气很不好,偏偏抽到了一名患者是难言之疾,她是未婚女子,毫无这方面的经验……”苏辰解释道,他的信息渠道要比孙幼薇这个整天在家里的宽阔多了。 当然孙幼薇在家中,也不是没有信息渠道,她不出门,可琉璃经常过来了,这秦楼之所本就是各路消息的汇聚之地,所以,孙幼薇通过琉璃的口,了解不少有关医士考的情况。 甚至比林淼这个参与者可能知道的还多一些呢。 “为这事儿,夏次席几次劝她嫁人,有些事情,他做父亲的确实无法亲自指导,但夫婿是可以的……” “那她如何选择?” “没嫁人,但干了一件荒唐事儿,在惠民药局专开一诊室,专看男人哪方面毛病的,气的夏次席在家病了半个月都没能去惠民药局问诊。”苏辰说道。 “她没有医士资格,怎么能看病下方?” “用她爹的身份。” “这也行,没人告发吗?” “谁告,你去告吗?” “苏兄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林淼一阵愕然,有些事到了某些人身上,那就不是事儿,这就是这个世道。 “我呀,平生最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就想着以后能写一本故事集,把这些人都融合进去。”苏辰说道。 “你想写小说?当作家?” “小说是何物?”苏辰不解的问道。 “这个小说就是一种文学载体,是以叙述者的意图为解释中心的散文叙事文本,通俗的来讲,就是把故事用文字写出来。”林淼沉默一小会儿,解释道。 苏辰听了,眼睛骤然一亮,这话听着就觉得高端。 得。 这居然是一个入错行的文学青年。 “三水贤弟可懂如何写小说?”苏辰虚心请教一声。 “这个我也不太懂。”林淼忙道,他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这苏辰一看就是个有钱,有闲的富家公子,被这种人缠上,准没好事儿。 “贤弟,咱们名次都出来了,后面的就没必要看了,不如愚兄做东,找个僻静之所,请贤弟和弟妹一起喝上一杯?” “行,不过我排名在你之前,今天这顿酒,应该我来请,如何?”林淼说道,无缘无故的,他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应该,应该,哈哈哈!” 第53章:各方关注 山远坊,叶府。 “小公子,小公子,医士考笔试榜单出来了,您考了第五名!” “第五名,为什么才第五名,我爹呢,他在哪儿?”叶熙炤十分不满的质问一声。 身为叶家小公子,自然不用自己前去杏林院看榜。 “家主在杏林院,与裴府尊等人一道商议医士考面诊的事宜。” “我问你,我让你帮我查看的那个百合县的林淼,他考了多少名?”叶熙炤问道。 下人支支吾吾的,低头不敢说。 “多少,倒数第几名?”叶熙炤还以为下人不好意思说,不禁有些轻蔑的笑了出来。 “小公子,您说的那个百合县的林淼他考了第三名!” “倒数第三名,还不错,这小子居然不是倒数第一名,哈哈,乡下来的小子……”叶熙炤也不知道是没听清楚,还是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就这样的名次,根本配不上他那个美人师姐,看来,自己只要稍微动一动手指,就该投怀送抱了…… 想想都觉得兴奋! 要不是现在被禁足,他早就带着人直接上门了。 “小公子,是第三名,不是倒数第三名!”下人不敢不纠正,要是被叶熙炤发现自己听错了,那惩罚会更狠。 叶熙炤的笑声嘎然而止。 他瞬间一张脸涨得通红,英俊的面孔更是扭曲了起来,他刚才就像是一个小丑,若不是在自家家中,只怕是出丑人前了。 “滚,滚,给我滚……”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那小子全身上下还比不上本公子一只鞋贵,他怎么能考第三名……” 董虎和赵武死了后,这案子其实挺大的,但被叶盛元以强大的人脉给摁下来了。 除了知道东市发生命案,死了两人,但外界并不清楚死者的身份,所以,议论虽有,却并没有形成太大的舆论。 至于死因,捕盗司还在查,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一个结果。 叶盛元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护卫,就将叶熙炤禁足在家了,不让他随意外出。 如果真是冲着叶家来的,那董虎和赵武死不足惜,自己这小儿子若是没了,那真是难以接受了。 叶盛元并不认为一个乡下来的野医徒能杀死自己精挑细选的锻骨境好手,极有可能是冲着他叶家来的。 商场如战场,叶家不光是医学世家,也在经商。 不过,为了儿子,他还是特别留意了儿子口中这个叫“林淼”的小子,据说来自一个小地方,今年还不到十七岁,就来东山城报考“医士”了。 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若是十七岁的医士,在大璃朝的历史上不说绝不仅有,那也是极为罕见的,若是真让他过了。 那就是东山府,乃至整个岚州都会的医士考历史都会留下很隆重的一笔。 他是笔试出题人,所以,阅卷工作他是无法参与,也是无法干涉的,因为这一次他他也有医徒,儿子也在其中,作为师父,若是在试卷答题的时候,稍微的做个标记,就能认出来。 哪怕是誊录糊名,也是能做到的,所以,出题人,不可以参加批卷,杜绝了作弊的可能。 当分数出来后,在进行排名的时候,他特意关注了一下,除了儿子叶熙炤之外,他意外的发现儿子口中说的林淼居然高居笔试的第三名。 只要是笔试进入前十的人,自然会被医药署甚至府尊大人的关注,还有东山城内各大医馆的负责人。 而这一次还多了一位璃京御药局的监察。 因为一般情况下,能够最终获得“医士”资格的基本上都是在前十中产生,这些人都是被各大医馆争夺的对象。 获得“医士”资格的,可不是马上就能够开设医馆看病,需要有一年的指导期。 必须在至少一名初等医师的指导下工作至少一年,达到一定数量的看诊量,治愈率不能低于一定比例,才能正式成为一名“医士”。 事关人命,不得不慎重,朝廷医药署可不能给一个医术不精之人背书。 庸医杀人不用刀。 严格的准入制度,却也让学医成为一个高门槛儿的职业,无形中也提高了医者的身份和社会地位。 一旦成为正式的“医士”的话,那就选择自己开设医馆,或者成为坐馆郎中。 一般年轻的医士,第一选择不是自己开医馆,毕竟刚出师医士,想要获得信任,有稳定的客源是比较难的。 大夫这个行当,那是越老越吃香。 所以,去各大医馆,尤其是名医馆混经验,混到一定程度,再自己出去单干。 基本上都是这个途径。 要说别人凭什么让你混经验,还得给你高回报,那这就是一个相互成就的过程。 一般通过“试”的过程,成为正式医士后,你所在的医馆就会跟你签订一个十年的合约,甚至在你进入医馆之后,就会跟你签订这样一个契约,否则,人家凭啥保证能让你通过“试”用,成为正式的医士? 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拿到正式的医士资格,但这个极难做到,反正近百年来都没有人能做到。 若是十名之外,那就好办了,只要他去谈一下,许一些好处,不管是师姐,还是未婚妻,哪怕就是已经成亲的妻子都是可以写下放妻书的。 儿子喜欢的,做父亲的自然不遗余力要给他办成了。 在他看来,这就是当爹的责任。 但是现在不行了,关注这个林淼的绝不会只有他一个人,若是他动了手段的话,会立刻引来别人的不满的。 如此人才,还死了师父,正是无依无靠的时候,这小子只要在面诊中表现好,哪怕是过不了面诊,转而带艺投师,也有人愿意收的。 面诊,那是靠个人真正的水平说话的。 笔试还可以通过死记硬背来达到目的,甚至有人就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面诊考验的是你对医学知识的理解和综合判断能力。 这个靠死记硬背是学不来的。 这一次医士考涌现出好几匹黑马,当然,这也有许家有意招亲的缘故,不然不会有这么多年轻才俊参加的。 如果不算年龄,林淼不算是最大的一匹黑马,笔试第一的丁守中才是黑马,他也是来自小地方的,云台县人,师父也是一个名不经传的老医士,今年二十五岁,第一次参加医士考,就夺得笔试第一,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然后才轮到林淼,当然,他因为年纪小,虽然是第三名,却被认定潜力还在丁守中之上。 这是前十名里面的黑马,前四十名中也有好几个是第一次参加医士考的年轻人。 这一届成绩很出挑。 而面诊阶段的厮杀估计会很激烈,之前通过的标准可能会要再往上提一下。 四十取五,八个当中就只有一个能过,这样通过率很低,难怪医士考比科举的乡试还要难。 …… 翠云阁。 不算是东山城最好的酒楼,但也算是有特色的了,重点是,它离杏林院比较近。 若是非要走太远的路吃顿饭,没那个必要,而且,吃饭并不是今天最重要的。 “三水贤弟,这翠云阁我来过两次,这里有一道烧鸡很不错,还有他们家的翠云酿,一会儿你跟弟妹可要尝一尝。”苏辰自来熟的介绍道。 看得出来,苏辰是个率性洒脱之人。 “苏公子,您来了。”翠云阁的老板显然是认识苏辰的,那家伙笑的脸上的皱纹都裂开了。 苏家公子都光顾的酒楼,那说出去,立马就能提高身价的。 谁不知道苏公子是有名的饕餮之客,他吃过的美食,品尝过的美酒,都无一不被人追捧。 一个雅间。 苏公子吃饭,岂能跟那些粗鄙的堂食客一般,自然需要一个清净之所。 点菜这种事儿,自然是苏辰一手包办了,林淼和苏幼薇都没来过,也不知道这翠云居有什么好吃的。 三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苏辰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菜,若不是林淼抬手阻止,他还要点下去。 不是怕花钱,这一桌酒菜,林淼现在又不是请不起,而是这些菜三个人根本吃不下,太浪费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身,从小到大,他接受的教育,浪费都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三水贤弟,你我一见如故,请!” “苏兄客气了,那日在经方阁,我应该感谢你帮了我呢。”林淼举杯说道,经方阁那次遭遇董虎和赵武,除此见面,苏辰跟他不熟,面对董、赵二人的询问,他完全可以说的,但是他没说。 “我只是看不惯那二人的态度而已。”苏辰呵呵一笑,“不过,三水贤弟怎么会跟叶熙炤有恩怨?” “我跟他并无冤仇。”林淼看了一眼孙幼薇,没有解释。 苏辰一看就明白了,他对叶熙炤自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虽有天赋,却是极为好色,仗着叶家的权势在在东山城中胡作非为,也算是毁誉参半的人物之一吧。 “来、来,不提他了,咱们喝酒。”苏辰直接岔开话题了,林淼不说,他自然不能挑明,那就是故意给朋友难堪了。 …… 许家保安堂。 “安爷爷,你看这份名单。”许七兮手持一份名单,直接就冲进了许安老医师的看诊室。 “是,今年的医士考名单出来了?”许安呵呵一笑,眼下,最关注的就是这个了。 “对,垚哥考了第六名。” “许垚第六,不错,不错……”许安伸手捋了一下胡须,一副老怀安慰的表情。 “您看看这第三名。” “第三名?”许安将名单凑近了看一下,“林淼,怎么了,七丫头?” “安爷爷,您还记得咱们笔试那天去秀月看花萼楼的那个清倌人,住的那家人不就是姓林吗,那主人是不是叫林淼?”许七兮提醒道。 “是呀,七丫头,你不提,我还真给忘了,难不成这个林淼就是咱们那天没见到的那个?” “我觉得很有可能,他那天不在家,又恰好是医士考笔试,这难道是巧合吗?” “对,这还真是出人意料!”许安点了点头。 “安爷爷,您知道他多大吗?” “多大?” “十六岁。” “多少?” “十六岁。” “了不得,了不得呀……” 第54章:酒楼急救 “元亨”当东山分部。 元老萧元朗的专用茶室。 “师父,您用茶!”那个在百合县谁都不给好脸色的谢朝奉此刻正低眉顺眼的给一个身穿华服的老者递上一杯茶水。 那姿势还是半蹲着的,很是小心翼翼。 “小谢。” “哎,师父,您说,我听着呢。”谢朝奉恭敬道。 “你说的这个事儿,师父帮你问过了,不太好办。”萧元朗微微一颔首道,“虽然我是‘元亨’当的元老,可是当铺的经营毕竟是大朝奉说了算,他取走那枚医士令并无违规之处,而且,区区一枚医士令,值得你如此这般吗?“ “师父,我就这么跟您说吧,这枚医士令并不是死当……”谢朝奉只能实话实说。 “你疯了,不是死当,你为什么报上来,还把它送到分部来?” “我这不是给您送的,谁知道被人截胡给了大朝奉……”谢朝奉辩解一声。 他知道师父萧元朗喜欢收集“医士”令,这东西不是个稀罕物,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搞到的,只要人活着,没有哪个会当‘医士’令的,除非临时拆借,事后立即归还。 这东西的主人即便没了,那在某些家族眼里,是传家之物,所以,愿意拿出来卖的,那都是家道中落,或者是被盗窃的赃物。 何况朝廷医药署还回收,用于新的医士令的铸造。 但是每一枚医士令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它是极具有收藏价值的,尤其是已经故去的。 “小谢,你有这份孝心就好了,以后别再做这样的傻事儿了。”萧元朗叹了一口气,毕竟是自己徒弟,他不帮的话,以后有事,还有指望吗? “师父,这次真的麻烦您了。”谢朝奉恳切的说道。 “师父不敢保证一定能帮你拿回来,你也可以从那个客人身上想想办法。”萧元朗道。 “可是,师父……” “不要再说了,我会尽力帮你的,但如果大朝奉不给我这个面子,我也没办法。”萧元朗抬手打断了谢朝奉的话。 谢朝奉脸色微微僵了一下,有些很不自然,很明显,他在萧元朗这边感觉到了师徒间的疏离感。 “那就拜托师父了。” “这件事了了,你就回去吧。” 回去? 他怎么可能再回去,那黄家人肯定会找他的,他本想开口让萧元朗帮忙将他从东山城调走的。 而现在,似乎听话音,他是不会帮忙了。 “萧老,大朝奉请您去一趟。” “好,老朽这就过去。”萧元朗面露微笑的答应一声,旋即就径直起身从谢朝奉身边走了过去。 谢朝奉从东山城“元亨”当分部的台阶,眼神复杂的看了一下身后这栋高大的建筑。 这曾经是他为之奋斗的理想之地,如今也要彻底的将他抛弃了。 神情些许有些落寞。 那姓林的小子不是参加了东山城的医士考了嘛,今天是放榜的日子,要不要去看看,反正左右也无事…… …… 翠云阁雅间中。 推杯换盏,气氛相当融洽,苏辰是个很健谈,也很有趣的人,博闻广记,相当有才华。 林淼有前世四十多年经历的人情冷暖和丰富阅历打底,应付起来自然轻松自如,而且,他更是站在一个文明的高度上,对苏辰来说,那是一个降维打击。 林淼还是收着了,他可不想把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位朋友给吓跑了。 “三水贤弟,对于面诊是,你接下来可有准备?”苏辰终于问到有关“面诊”的事情。 “还没有怎么准备。” “没有准备,你不知道面诊试是最难过的,即便是过了规定的标准,也未必能够通过那最后一关,最后的排名才最为关键。”苏辰说道。 “排名,不是按照成绩来吗?” “是按照成绩来,可倘若有多人的成绩是一样的,又该如何呢?”苏辰反问道。 “苏兄,我是第一次参加医士考,许多事情都不太明白,还请为我解惑。”林淼虚心求教道。 大凡考试,必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自己前世的高考,那考试是凭实力,填报志愿,那就是技术活儿了,信息就尤为重要了。 他所能了解到的信息都是表面的,而隐藏在下面的才是最关键的。 “贤弟,这面诊试的过程很简单,就是我们比试的前四十名抽签选择他们为我们准备的十名病人中的三名,每个人有一刻钟的面诊时间,将病人的病情诊断出来,并给出医治的药方,准确诊断出病情可得五分,药方对症也可得五分。” “如此说来,倒也不难。” “如果只是一些普通病症的话,那肯定不难,但每次都会有一两个不是寻常的病例,这被抽到的人就吃亏了。”苏辰解释道。 “嗯。” “还有,面诊试后进入排名的条件是,必须至少总分在二十分以上。”苏辰说道。 林淼听完后,缓缓点了点头,判断病症错误,那下方就不可能正确,这是常理,否则就是胡来了。 而判断病症错误,一分都没有,方子自然不可能对症,哪怕部分对症,最多酌情给一、二分,想要过二十分就难了。 当然,如果面诊的病例相对简单的话,就会出现多人进入排名的情况,那就按照分数从高往低排列,取前五人入选,若是有人并列第五,那就再根据比试排名来确定最终排名。 所以说,比试排名除了是争取面诊资格之外,还有可能决定最终排名。 如此一来,这样的规则也是相当公平的。 笔试并列,再到面诊并列的情况极为罕见,从概率上讲,出现的几率也是极小的。 就算真幸运碰到了,这这两人就是幸运儿了,这个在医士考的历史上出现过,二人一起破格入选。 即便是这样的公平的面诊考试制度,也是能作弊的。 比如十名病例的推送人将自己推送的病患的病症告诉自己的徒弟,自己的学徒又参加医士考,若是抽到了话,那就等于漏题了。 概率很小,但如果有人能把所有环节都打通的话,也不是没可能,就是代价有点儿大。 十名病患也是从推送上来的病例中挑选出来的,考试前一天晚上才知道是哪十个人,以及他们的编号…… 抽签是三个人一组,一起抽取。 抽完之后,按照比试排名进行面诊,一次可进行三个人,由医药署选派人监督面诊。 犯规者,直接取消成绩,严重者可禁止参加下一次医士考甚至终身禁考。 规矩很多,有写在字面上的,还有约定俗成的,不会直接喧诸于口的,这些信息对林淼来说,至关重要。 如果不是苏辰告知的话,林淼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打听的。 “感谢苏兄告知一切……” “三水贤弟客气了,就算我不说,你也会知道的。”苏辰双眼迷离,他今天也是高兴,难得碰到一个谈得来,还理解自己想法的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女子凄厉的哭诉声以及桌椅倾倒的声音。 “救救我的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苏辰虽然有些醉醺醺的,却是第一个就起身冲了出去。 林淼与孙幼薇自然也随后跟了过去。 隔壁包房内,似乎是有一家人正在聚餐,吃的正开心之际,突然一个小男孩儿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捂着喉咙喘不过气来,吓得同桌的人都不知所措,尤其是小男孩的母亲更是慌不择言的恳求一起吃饭的人,还有孩子的父亲更是抱着儿子,拼命用手顺着孩子的胸口,急的是满头大汗…… 苏辰冲进雅间,看到孩子父亲的动作,立刻出口喝止道:“别动,你再这样就是害死他了。” “这位公子……” 苏辰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冲了过去,将孩子从父亲手中夺了过来,然后一个翻转,将孩子面朝下,然后一掌重重的拍在后背上。 众人大惊,还以为苏辰要对小男孩儿不利,就欲上前抢夺。 “别乱动,苏公子这是在救这个孩子,这是吞食异物卡在喉咙的急救之法,他不是要伤害他!”林淼急忙伸手拦了下来,开口解释道。 苏辰连续拍了三下,但见那小男孩嘴巴张开,一块鸡骨头从口中吐了出来。 “出来了,真的是鸡骨头卡住了喉咙……” 但是小男孩并没有马上苏醒,嘴唇依旧青紫,显然是窒息时间过长,心脏可能停止了跳动。 刚才那鸡骨头完全是苏辰外力将其震出喉咙的。 苏辰一探鼻息,脸色微微一变,冲林淼微微一摇头。 林淼自然也看出来了,碰到这样的事儿,作为一个医者,出手救人这是本分。 苏辰这个人能不考虑后果就直接上,说明这是个善良的人,更让他觉得此人可交。 小男孩应该窒息时间不长,心脏停止跳动时间很短,如果及时做心肺复苏的话,大概率是能救的回来的。 不管怎么样,这还是一个孩子,他既然遇到了,不管是帮苏辰,还是帮这对已经觉得天塌下来的父母,他都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苏兄,快将孩子平放,交给我。”林淼吩咐一声。 “三水贤弟,这孩子已经……” “我或许能救他,快点儿,再晚就来不及了。”林淼急促一声,让苏辰将孩子直接平躺放在地上,然后趴在地上给孩子做心肺复苏。 这个急救之法,几乎在自己那个时代,人人都知道,只是对一个孩子来做,力道控制要细微一些。 连续三组心肺复苏做下去,小男孩儿心脏开始了微弱的跳动,再给了一些气后。 面色开始变得红润,嘴唇的青紫也渐渐消失,心跳,呼吸也回来了。 第55章:人活了 人就这么活过来了? 此时派去请郎中的人还没跑到医馆吧。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太不可思议了,太神奇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苏辰是最震惊的,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刚才他摸过小男孩的呼吸和脉搏,都没有了。 他确定,这孩子已经死了。 而在林淼这一神奇的操作之下,小男孩居然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这简直就是神迹。 这还是医术吗? 尤其是小男孩的父母,本来是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的,现在突然间乌云散开,拨云见日。 听到苏辰说孩子没了,母亲当场就晕过去了,父亲更是一下子如坠入冰窟,而现在,一下子感觉又回到温暖的人间。 他知道,今天若不是碰到这两位公子出手,自己儿子可能永远就离开了。 孩子父亲直接“噗通”一声就给林淼以及苏辰跪了下来,咚咚的磕头:“两位郎君救命之恩,郎世炎必结草衔环,报答二位大恩。”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林淼上前将人搀扶起来道,虽然一开始救人的是苏辰,但两人后来的交谈中,彼此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苏辰应该不是个挟恩图报之人,何况,他是苏家公子,在岚州属于顶级权贵,又岂会在乎这点儿小小的报答。 林淼此言一出,苏辰也是展露出笑容,这三水贤弟果然是懂自己的。 如此年纪就有一颗扶危救世的向善之心,这样的人,正是他苏辰喜欢结交之人。 他的那个权贵圈子里,都是一些蝇营狗苟之辈,乌烟瘴气的,他若不是姓苏,根本不稀得搭理这些人。 扶危济困,行侠仗义,这是他母亲自幼言传身教。 “恩公救我儿一命,我郎世炎若是不知感恩,岂非那种禽兽之辈。” “郎先生言重了,我等救人又不是为求这个。”林淼忙道,“学医者,当救死扶伤为己任,这是我们的职责,若是见死不救,那岂配做一名医者?” “恩公是郎中?” “现在还不是,以后说不定就是了。”林淼招呼苏辰一声,“苏兄,我们走吧。” 苏辰点了点头。 “恩公能否留下名讳,郎世炎必定登门拜访?”郎世炎激动的追问一声。 “不必了,若是有缘,日后再相见就是了。”林淼也不想人前显名,自然不会留下自己姓名。 不过,苏大公子只怕会被认出来,但苏辰应该不会对外透露自己的身份信息。 这一点儿,他还是可以相信的。 “三水贤弟,刚才那把死人救活之法……”刚才人前,苏辰不好开口问,眼下只剩下自己人,当然可以开口了,因为不问清楚的话,他今天回去只怕是一宿都会睡不着的。 “此法只针对刚刚没有呼吸或者脉搏十五息之内的人,有一定的逆转机会,但也不是百分之百,倒是苏兄刚才那救人之法很熟练,是有此经历吧?” “小时候我自己就碰到过一次,家中长辈情急之下,就将我直接拎起来,拍我后背,才将枣核吐出,不然,我也跟今天这小男孩儿一样,早死了多少年了。”苏辰解释道。 “难怪,你有如此把握。”林淼笑了笑,喉咙被异物堵住,呼吸困难,用“海氏”急救法就可以,其实,中医早就总结了三种方法可以处置这一类的突发情况,苏辰的背部叩击法就是其中之一,还有腹部冲击法和挤压胸部法。 其中挤压胸部法就是“海氏”急救法。 这个要看具体情况用什么方法,小孩子就适合这种背部叩击法,大人的话后面两种方法都可以。 “苏兄,咱们就此告辞,面诊试再见。”林淼抱拳道。 “面诊试见。” 面诊试是在放榜后的第五日,还是在杏林院,之所以要给上几天假期,主要还是参加面诊的考生过了兴奋期,冷静下来。 诊病是需要平心静气的,若是心浮气躁,很容易发生误诊,这不光是对自己不负责,也是对病人不负责。 有个三日四的时间冷静下来,就能以一个最好的精神状态来参加面诊。 另外,笔试名单也有一个公示期。 …… 回到家中,芸娘早已买好了爆竹,正准备放了庆祝一下,但被林淼阻止了,庆祝是需要。 但放爆竹就太招摇了,他还不想让太多人关注自己,尤其是隔壁的那位女魔头。 “考中第三名,居然不放串爆竹庆祝一下,别人要是得到这个名次,早就敲锣打鼓,到处宣传了……”秦嫣然等到了天黑,都没听到隔壁传来半点儿动静,她也是奇怪了。 这姓的小子还真是个人物,小小年纪,不骄不躁,她还真是看走眼了。 时音这小妮子就住在林家,琉璃也是每天都往林家跑,这以后可能要做很长时间的邻居…… 秦嫣然忽然觉得,一开始自己的做法可能是错了。 …… 林淼心情好,亲自下厨。 “卢娘子,这个烧鱼,一定要讲究火候,火大了,这鱼皮就容易糊了,火小了就难以入味儿……” “林小郎君居然还懂厨艺?”琉璃、孙幼薇,还有时音三女都惊讶的看着系着围裙在锅台上熟练的烧菜的林淼。 “以前在家的时候,师弟也偶尔烧菜……”孙幼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若不是爹没了,恐怕师弟是不会展露自己这一份天赋的。 就是这翠云楼的菜肴,虽然美味,但在孙幼薇的心中,自然是没有林淼烧的好吃。 刚来的时候,家里没有厨娘,也都是林淼或者芸娘烧菜,主要是林淼烧的多。 所以,来东山城短短一个月,她就胖了五斤,这在以前她都不敢想。 不过即便是胖了五斤,也看上去还是瘦瘦的,林淼的理想目标,是想要让孙幼薇至少增重二十斤。 以前她才七十多斤,身体太单薄了,至少要增加到九十斤以上,就算一百斤,孙幼薇也不会显胖。 这女人,珠圆玉润才好看,才有福气。 干瘪瘪的,跟排骨似得,那是一种病态,何谈美感? “烧这个银针豆腐,首先考验的是刀功,卢娘子,你的刀功如何?”林淼今天很高兴,自然愿意多教卢婉几道菜,这以后她学会了,自己也省去了做饭的时间了。 卢婉讪讪一笑。 这小东家就是一个活着的宝藏,他做的这些菜肴,都能放到外面的酒楼的当招牌了,她若是学会了,以后不干厨娘的话,就凭这手艺,绝对能够过的比任何人都好。 这等机会,那是求庙里的菩萨,许愿都求不来的。 “你们想学的都可以学,以后我有机会就教你们,反正教会了你们,我以后就可以偷懒吃现成的了。”林淼不介意别人把自己这做菜的手艺学了去,他又不指着这个挣钱。 “林小郎君还想让我们几个以后都为你做饭不成?”琉璃轻笑一声,忽然觉得这话说着有歧义,这只有娘子才给自家夫君做饭,难不成她们几个以后都要做他的娘子不成? 孙幼薇无所谓,那早就是正位虚待了,时音倒是与他年纪相仿,也有了自由身,只是她今年都二十六了,卖身契还在花萼楼了,这辈子只怕是连嫁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是不想,而是她不想将就,因此错过了很多,那些人不过贪图她的美色而已。 林淼专心做菜,也没留意听这个,反正有心人是听到了。 孙幼薇和时音都听出来了。 孙幼薇眉毛轻轻的抖动了一下,显示自己内心的小波动,时音则有些羞庵的别过头去,用余光偷偷的看了孙幼薇一眼。 哪个少女不怀春,何况林淼还是救过她两次性命的人,要说她心中没有这个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也知道,林淼能否瞧得上自己,那就难说了,毕竟,她是那种地方出来的,就算如今还是清白之身,但出身就是原罪,这种烙印一旦打上,就消除不掉的。 林淼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庆祝自己拿到“医士考”笔试第三名。 孙幼薇不能饮酒,他就弄了一壶热的五谷豆浆,但是太好喝了,结果,被琉璃等女争抢。 所以,晚上一起举杯。 喝豆浆。 女人喝豆浆就是好,尤其是少女。 …… 饭后。 书房内,孙幼薇给林淼端来一杯茶。 “师弟,你这一次考了第三名,我已经在爹的灵位前告诉他了,他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的。”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没有师父,就没有我林淼的今天,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辜负他老人家的。”林淼也郑重的说道。 “师弟,面诊试才是最关键的,四十个人最终只能五个入选,八比一的淘汰率,你有多大把握。”孙幼薇问道。 “除非有人暗箱操作,你师弟我肯定是那五个人之一。”林淼呵呵一笑,他对自己的能力相当有信心。 他已经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医术水平,如果,连一个小小的“医士考”都过不去,何谈去那顶峰见识最美的风景? “那我就不打扰师弟继续温习了。” “不用,面诊考的是观察和分析以及判断能力,现在再去读那些医书,已经没有多大的作用,还不如放空自己,彻底放松一下,才能以最好的姿态迎接它的到来。”林淼笑着说道。 “也好,那师弟你早点儿休息……” “不急,长夜漫漫,我想让师姐多陪我一会儿。”林淼说道。 “师弟,不可,我们还没有……”孙幼薇闻言,顿时又羞又急,她属实没想到师弟会有这样的想法。 “师姐想哪儿去了,我是想让师姐给我当一回模特。”林淼一听就明白孙幼薇想岔了。 自己才十六岁,还不至于那么急色,一切水到渠成才是最美的。 “模特?” “就是你换上最好看的衣服,我给你画一幅画。”林淼解释道,水墨丹青,他也学过,只不过被人评价“匠气太重”。 生病的时候,他学过很多东西,水墨丹青,篆刻等等,因为那个时候他有大把的时间,也需要用这些来转移和忘记生病的痛楚。 第56章:林小探花 毛笔太软了,又没有铅笔,但炭笔就比较容易制作,用炭笔来画工笔画,倒也是相得益彰。 寥寥数笔。 师姐孙幼薇的脸部轮廓就出现在一张桑白纸上,先是眼睛,眼睛是心灵之窗,然后是鼻子,最后是嘴唇…… 师姐这嘴唇血气还是稍微差了一些,不过,比两个月之前那要好很多了。 虽然生在小民之家,师父对师姐的培养还是以“大家闺秀”的方式来的,坐立行走,都显露出其良好的仪态和修养。 林淼严重怀疑,自己这个童养夫,很可能是师父给师姐准备的一个备胎,因为,两人实在太不相配了。 当然,那是原身,现在的他,谁敢说他配不上? “师姐,你也别太拘谨了,想动就动,不必刻意保持。”林淼说道。 “哦,知道了,师弟。” 一个时辰后,一副工笔素描仕女图出现在林淼的笔下,虽然只有黑色的线条勾勒,却将孙幼薇的娴静温婉刻画的栩栩如生。 孙幼薇见了,惊讶的掩嘴惊呼一声,双目之中更是异彩连连。 “这,这是我吗,师弟,你把我画的也太好看了,师弟,你什么时候学会作画的……” “我是跟着师父偷偷学的,其实这幅画美丽不足这师姐的万分之一。” “你这张嘴是越来越会说了,将来不知道多少女孩子被你的油嘴滑舌给骗的死心塌地的。”孙幼薇激动的说道,她太喜欢这幅画了,拿在手里,就不想松开了。 “爹会作画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师父果然有隐藏技能…… “我看师父画那些草药图,跟着师父学的,我喜欢画人像,他总觉得我是不务正业。” “况且我再油嘴滑舌,也不会骗师姐。”嗅到孙幼薇身上少女的清香,林淼不禁心中一荡,凑了过去,几乎挨着了。 “师弟……”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男子气息,孙幼薇的心跳不禁快了起来,腿脚也有些发软,挪不动脚步。 师弟是越来越放肆了! “师姐,等守孝期一过,我就娶你过门,你说好吗?”林淼微微低头下来,吸了一口孙幼薇秀发的淡淡幽香,最后在她耳边说道。 孙幼薇脸颊瞬间如同火烧云一般,声音卡在喉咙里,发出来,而此时的林淼,看着如此娇羞可人的师姐,那还抑制得住,蜻蜓点水的在其粉嫩的右脸颊上亲了一下。 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孙幼薇如遭雷击,十九年来,从未有过的异样之感瞬间传遍全身。 神思不属,脚下一动,一个踉跄,直接就被林淼一把搂在了怀中。 软玉温香。 林淼知道孙幼薇脸皮薄,有些事情,急不得,得循序渐进,如今牵手问题不大,再说一些示爱露骨的话也能接受,到刚才偷偷亲了一下,如果再想进一步的话,那就触及底线了。 所以,林淼只是抱了一下,将其扶正站好,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见林淼没有得寸进尺,孙幼薇也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 “师姐,刚才我是情不自禁,有些冒犯,对不起。”林淼诚恳的一声道歉。 “没,没事儿……”孙幼薇脸蛋更红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抓着林淼为她画的工笔素描画像就跑了出去。 “师姐,这幅画还没……” 没事儿,这就是下次也可以了,这算不算默许呢? 其实,林淼是想用这幅画打底,用从黄玉郎身上得到的那块碧玉牌雕刻一枚人物玉牌,想等着下个月孙幼薇过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 现在孙幼薇把这幅画给拿走了,那就只能凭借记忆再画一张了。 …… 翌日一早,林淼起床,在后院练武,练到兴起,只穿了一件单衣。 他练得是八极拳,一种凶猛刚劲的拳法。 拳风嘶吼,仿若有野兽从身体内苏醒,每出一拳看似波澜不惊,却蕴含着无穷能量。 整个庭院内充满了这种节奏感强烈的声响,这也惊动了隔壁阁楼中的秦嫣然。 一系红裙,站在阁楼上,俯瞰在后院练拳的林淼,秦嫣然眼神微微一缩,这等凶猛的拳法,她似乎从未见过。 这少年郎是从哪里习得如此厉害的拳法。 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的巨大的破坏力,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秦嫣然本就是高手。 这眼力自然不差,几眼扫过去,就发现这林淼所练的拳法看上去动作挺简单的,但杀伤力却是极其恐怖的。 这是一门极其凶狠的拳法,如果自己在锻骨境的话,只怕面对这样的拳法,也可能会不敌。 这门拳法到底从何惹来? 他除了那个死去的“医士”师父,可还有别的什么人教他练武? 而且观气息林淼居然已经跨入锻骨境了,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少年,居然能够在没有名师的指点下,达到这般境地,那真是相当不容易。 这林淼的武学天赋相比也是不差的。 秦嫣然就在阁楼上看自己练武,林淼当然知道,八极拳又不是看一看就能学会的,况且,人家就住在隔壁阁楼上,你在院中练武,还能把院墙挡起来不成? 看就看呗,又不会少块肉。 林淼还故意的甩了一下肩膀,露出一声腱子肉,在晨曦的照射下,古铜色的肌肤折射出迷人的光泽。 这就叫秀肌肉。 秦嫣然看到这一幕,不禁伸手抚了一下头,自己居然被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给勾引了! 他居然这么大胆,有了漂亮可人的小师姐,还来撩拨自己? 这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天地良心,林淼真没有勾引秦嫣然的意思,那不过是正常的“秀肌肉”,最多只是潜意识的挑逗而已。 “师弟,这么出了这么多汗。”孙幼薇拿着毛巾过来,体贴的给林淼擦着额头的汗水。 秦嫣然见到这一幕,脸就更黑了。 臭小子,存心跟老娘过不去了,是吧? 秦嫣然看不下去了,直接狠狠的伸手带了一下窗户,关上了,以示自己的不满。 不过,她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有些不满,反正心里不爽就是了。 那女人总算不看了。 孙幼薇也不喜欢秦嫣然,那眼神,很不舒服。 …… “甭理她,一个更年期快到的老女人而已……”听到门窗被关的声音,孙幼薇诧异的一抬头,被林淼悄悄的提醒一声。 “混蛋,谁更年期了,老娘也就比你大了一轮而已!”声音虽轻,但门窗内的秦嫣然何等耳力,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 “更年期是什么?”孙幼薇问道,很明显,她这种花骨朵年纪的女孩子还不懂这个。 “这个更年期,回头再跟你慢慢细说,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冲个澡。”林淼打了一个哈哈,直接拿着毛巾去了。 …… 吃过早饭。 “师姐,我教你的八段锦,要天天练,不可中断,每日只需练得微微出汗即可。” “知道了,师弟。” “时音姑娘好的差不多了,她有没有跟你说下一步的打算?”林淼问孙幼薇道。 “师弟,我觉得时音姑娘很聪明,她反正已经是自由身了,就没必要再回去了。”孙幼薇犹豫了一下说道。 “师姐想把人留下?” “我是觉得,她若是再回去过那种生活,何必要如此辛苦获得自由呢?”孙幼薇道。 这个把月相处下来,孙幼薇跟时音关系很不错,两人也很谈得来。 但是这隔壁女魔头不是好相与的,这时音都答应过去上班了,现在再反悔,这就有些言而无信了。 不过,也不怪时音言而无信,若不是秦嫣然逼迫,那时音又何故差点儿再一次没命? 就凭这一点,时音反悔拒绝再去花萼楼上班,也是有道理的,我总不能不要自己的命吧? “东家,上次那来的一对祖孙又来了。”厨娘卢婉迈着小碎步,进来客厅禀告一声。 “谁?” “师弟,应该是保安堂的许安老医师和许七兮小姐。”孙幼薇领会过来了,解释一声。 林淼这才恍然,那日他正好参加医士考笔试,没在家,这对祖孙来家中看时音姑娘,虽然后来这事儿师姐跟他讲过,但印象毕竟比自己亲见要浅的多。 许安,不光是东山城十大名医之一,还曾经指点过师父孙思淼,虽然只有那么一次。 但人家肯开口指点,这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师父不在了,林淼这个徒弟,自然要将这份恩情还上。 所以,得亲自出门迎接。 这是礼数。 之前孙幼薇没有这么做,她一个女孩子,还未婚嫁,一般这种情况下,待字闺中的女子是不适合出门迎客的。 林淼换了一件见客的长袍,亲自前往门口迎接许安和许七兮。 “小子林淼见过许老和许七小姐!”林淼见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身边站着一个俊俏的后生,一看胸前鼓鼓的,就知道是个西贝货,自然认出这二人的身份了。 “林小探花。” “小子汗颜,小子不过是区区东山府医士考第三名,岂敢当得‘探花’的美誉。”林淼忙道,您老或许没有捧杀的意思,但这“探花”一出口,只怕明天整个东山城都知道了。 那第一名的都没有敢称“状元”,你一个区区第三名居然敢叫“探花”,简直狂妄至极。 探花,榜眼和状元本来是“进士”头三名的专用称呼,渐渐地也用在“医士”考上。 医士考虽然是有州府举办,可难度不亚于“进士”考,考中前三的,还真是了不得。 不过一般会在前面加一个“小”子。 很多人都不愿意自己面前加一个“小”子,所以,虽然有人这么叫,但叫的并不多,也容易拉仇恨。 第57章:保安堂的橄榄枝 少年得志,却不张狂! 许安不禁微微一点头,他和许七兮今天再来林宅,一来是上次没见到林淼本人,他很是好奇,这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居然能够当家做主,带着一个病恹恹的师姐,还有一个嬷嬷。 三人闯进东山城,仅仅两三月间就站稳脚跟,还创下一份不小的家业。 民以食为天,他不觉得开豆腐坊,卖豆腐养活自己是什么低贱的事情。 如果这都是这少年的手笔,可想而知,这少年绝对非一般人物。 还有,当他得知这少年居然参加医士考,有志在“医道”一途的时候,他就更好奇了。 查了“医士考”榜单后,看到林淼的名字高居前三之时,他就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过来了。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寻找一个衣钵传人。 许七兮虽然天资聪颖,可她毕竟是女子身,往后可能还要嫁人,这即便是招了赘婿在家中,女子坐诊,终究还是有诸多不便的。 虽然也有女科,但局限性很大。 这也不是她的偏见,而是这个世间的共识。 这些年他收徒有不少,有很多医术也不差,甚至成为他这样的“医师”的也有很多。 只不过,他还想找一个能够将他一身医术传承下去的人。 这是关门弟子。 所以,近些年,每界医士考,出现的黑马,他都会关注,而有师父的不行,总不能硬抢别人的徒弟。 而从孩童中招收,能让他感觉惊艳的又少之又少。 这蓦然碰到一匹林淼这样的黑马,师父不在人世,又能在医士考笔试考取第三名,年纪还小。 简直完美契合了他心中关门弟子的条件。 所以,他不顾矜持,放榜的第二天一早就带着许七兮过来,要是来晚了,被人捷足先登,那就麻烦了。 他知道,东山城的一些老家伙们,现在也盯着这个林淼呢,只不过,他们想要打听到林淼的住处,需得一点儿时间。 而他则是早就捷足先登了。 当然,先要测试一下心性和人品,就算天赋再高,倘若跟那叶家的叶熙炤一样的,他也是宁愿不收的。 这种人,纵然医术高明,只怕日后也会成为“杏林”界的耻辱。 不骄不躁,有礼有节! 颇具大家风范。 许安第一眼就喜欢上林淼了。 “林小郎君,老朽冒昧,上一次登门,空手而来,今次登门,一来是赔礼,二来是想与林小郎君见上一面!” “许老客气了,您是杏林前辈,能来寒舍,那是晚辈的荣幸。”林淼一抬手,微微颔首,“您请。” “林淼,还有本小姐呢,你怎么没叫我呢?” “许七小姐,请。” “哼!”许七兮娇哼一声,抬脚,跟着堂祖父许安的脚步进门。 绕过照壁,来到前院,再进入正堂客厅。 “幼薇见过许老医师,七小姐。”孙幼薇身为女主人,自然也是陪同见客的,何况客人中还有女眷。 “幼薇小娘子客气了,我们之前早就见过了。” “许老,请。”林淼将许安迎到上座的位置,一来人家是长辈,二来人家今天还带着礼物来的,显然没有任何敌意。 他若是在东山城立足,自然要跟同行们打交道,许家保安堂是东山城四大名医馆之一。 若是能与之交好,那对自己是再好不过了。 “来人,奉茶!” 随着林淼话音刚落,一身藕粉棉袍的时音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时音姑娘,你怎么……”林淼有些惊诧,家里不是有丫鬟的,怎么能让时音这个客居之人出来做这样的事情。 “是我央求珠儿让我来的,许老医师给我开了一张药方,分文未取,我奉茶感谢一下,也是应该的。”时音解释道。 想起来了,那日许安离去之前,是给时音诊断,并且留下一张药方,时音出面感谢一下,这却也是说得过去的。 “时音姑娘客气了,你的病老朽只能减轻其痛楚,并无根治之办法,惭愧。”许安微微点头致意。 “许老,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时音盈盈一拜,眼神余光偷偷的瞄了一下林淼,又迅速的收敛。 这一幕,孙幼薇瞧见了,而那许七兮居然也察觉到了,嘴角微微的向后撇了一下。 只有许安目光都在林淼身上,未曾察觉。 许安给时音开的药方林淼见过,有效是肯定的,但用方过于谨慎了,所以效果可能会大打折扣,如果他用这个方子的话,某一两味药的量可能会很大,但一般大夫绝对不敢用。 所以,也不能说错,毕竟许老年纪大了,用方谨慎,是没有问题的。 “林小郎君,不日就是医士考最后最后一道关卡,也是最重要的,面诊试,未知,你有多少把握?”许安直截了当的询问道。 “若无场外因素,晚辈觉得应该能过。”林淼加了一个前提,这样就显得自己不是那么狂妄了。 “场外因素是什么?” “哦,就是有人从中舞弊之类,或者制造事端干扰,影响最后的评分,都可以算在其中。”林淼思忖了一下道。 许安点了点头,数十年过来的,他岂能不知道制度再好,再严密,想钻空子的,总能挖空心思找到。 只不过制度设计的越严密,越是让这些人的成本增加而已,当投入成本远超过所得的时候,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的龌龊事儿了。 毕竟,这医士考若是让没本事的通过,出了事儿,那就算不倒追责任,那某些人的名声估计也没了。 一个大夫,没了名声,那什么都没了,社会地位和财富,统统随之而去。 让一个“庸才”或者“无能”的过关,搭上自己的名声,需要多大的代价收买? 值得吗? 有些地方不在乎这个,有些地方则相对严格,东山府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严格的地方。 这一类的事情极少发生。 东山府通过“医士考”的医士含金量在大璃朝来说,还是排名很高的,能进前十。 所以,每年通过的医师测评数也在前列。 “林小郎君,你可知,今年的医士考最后取医士的名单是几个人?”许安微微一笑道。 “五人,往常不都是这个数吗?” “不,从今年开始,取十人。”许安摇了摇头道。 “这是为何?” “虽然我们东山府的医士考含金量很高,可两年一届,每次只取五人太少了,而每次能通过的面诊的都在十人以上,而我们继续沿用以前的取士数额,那就难免会把我们的人才逼到其他州府,这样一来,我们东山府的学医的人才就会流失,所以,今年我们下定决心,将取士人数,增加到十人。” “这个取士人数不是要朝廷同意的吗?”林淼问道,州府增加取士人数,必须得到朝廷许可,不然就算增加了人数,朝廷不发‘医士’令,那有何用? “其实,我们早就在申请了,只不过朝廷上有阻力,直到今年才得到批复,这其中的复杂程度,林小郎君就不必知道了,反正你只需要知道,今年是十个人。” “如此说来,今年的机会是不是大增了?” “机会是大增了,但难度可能会有所提高,第一次增加名额,得考验出真本领,而且朝廷会派人过来监察这一次面诊考试,若是我们的水平太次,无法达到增加名额的标准,很可能就这一次机会,下一届还会回去,而且十年内不得再申请!”许安解释道。 “这倒也是挺严谨的。”林淼点了点头,这制度设计的没毛病,不能给下面的人随意开口子。 “所以,这一次前十名的人都是有机会的。” “感谢许老告知这个信息,不然,晚辈还真不知道呢。” “你们也很快会知道的,医药署会在告示栏张贴相关通知的,这也不是什么机密。”许安笑道,“老朽不过是知道一些内部消息,提前告知你而已。” “许老,请用茶。” “多谢。”许安点头道,“老朽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想问一下林小郎君。” “许老请问。” “林小郎君应该知道我许家保安堂的,老朽诚挚邀请你加入我们保安堂,未知你意下如何。”许安郑重的道。 “这……”林淼犹豫起来,其实,他根本没考过加入哪一家医馆,毕竟加入医馆,就要签订合约,医馆培养你,还给你高薪收入,绝不会让你刷足了经验,翅膀硬了,然后一走了之。 所以一定会跟你签订一个非常苛刻的协议,十年,甚至二十年。 这其中还有许多限制条块,比如,拿到“医士”令还需要再找医师带你,有一年的工作经验和问诊数量等要求,才能独立问诊以及自立门户开设医馆。 除非是亲徒弟,才会把你培养好了,放你离开,医馆又不是慈善机构,把你培养出来了,你一跑,那投入的人力和物力资源怎么办? 但是你要是不加入某个医馆或者找到某个医师带你的话,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申请朝廷的“医士”临时问诊资格。 在朝廷设定的便民问诊点坐诊,一年内,坐诊看病超过一千人,病人死亡率不超过百分之一,即可通过,拿到永久“正式医士”资格,可以直接申请开设医馆。 便民问诊点受惠民药局管理和监督。 这条路太难,首先时间限制,只有一年时间,其次问诊病人需要过千人,正常医馆,一个郎中,每天看病人数也就二三十人样子,理论上的一年内能达到。这也仅仅是理论上而已。 便民问诊点诊费十分便宜,一次只有十文,就算惠民药局负责运营,过去坐镇的医士经常空缺。 甚至一些便民问诊点不是被人占据,就是成为乞丐之家了。 一个刚考上“医士”的少年医者,能获得多少人的信任,又有多少人愿意将自己身家性命赌一下呢? 就算是天才医者,也不敢轻易尝试。 第58章:相继登门 “怎么,林公子这是看不上我们许家保安堂?”许七兮一看林淼犹豫不答话,立马就不乐意起来。 “小七!”许安紧拦慢拦,还是没拦住,他有些后悔,不该带这个丫头过来的。 这丫头平素说话心直口快,不知道天高地厚,在家里没什么,就算有些话说的过分了,看在她的身份,也不会与她太计较。 但他能感觉到,这林淼绝非普通凡夫俗子,他有自己的骄傲,这样的人最好顺着,若是激他,反而会适得其反。 “不是,许七小姐误会了,保安堂是东山城四大名医馆之一,我怎么会看不起呢,只是,我现在还未通过医士考,未能拿到医士令,现在说这个有些早了些。”林淼呵呵一笑,在他眼里,低于十八岁的都算是小女孩儿,他又怎么会跟一个小女孩儿计较呢? 张扬的青春,冲动的年纪,若是都是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那该有多无趣? 这个理由很正,既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答应加入。 就算你许老曾经对师父孙思淼有指点之恩,那我也不能一感动,就拿自己前途命运许家保安堂绑定呀。 这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保安堂是个不错的去处,但你什么条件都不开?空口白牙呀! 许安都这么大年纪了,岂能听不出来林淼的意思,自己也是有些自以为是了。 师父亡故,十七岁不到的年纪就撑起这个家的,岂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能被人说动的? “林小郎君放心,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保安堂,老朽会竭力说服家主给你最宽松的合约。”许安说道,保安堂不是他的,是许家的,他虽然在许家德高望重,家主也要给他三分面子,但做主的不是他。 他可以让林淼进保安堂,甚至林淼就算通过不了面诊,也没关系,但想要拿到许家最宽松的合约,他是做不了主的。 目前为止,许家最宽松的合约是,获得正式“医士”资格,可以独立看诊后,为保安堂效力三年。 三年内,薪酬自然是绝对丰厚的,三年后,去留自决。 东山城各大名医馆最宽松的合约,大体上都差不多,基本出入不大,谁都不会轻易破坏这个规矩,否则,在东山城就等于挑战其他所有医馆。 一般情况下,只有每届面诊试第一的人才会有机会拿到,其他人,至少五年起。 但有些本来就是各大医馆培养的,签不签这个协议,那外人就无从得知了。 “多谢前辈厚爱,若是晚辈侥幸通过,保安堂必定是首选。”林淼呵呵一笑,抱拳感谢一声。 “好,好。”许安捋了一下颌下的呼吸,开心的笑了起来。 “东家,门口自称是盛元医馆的管事求见?”孙幼薇身边的丫鬟玉珠突然进来,禀告一声。 “盛元医馆?”林淼微微一抬头,他跟盛元医馆没有任何交集,怎会来找自己? 等等,那个叶熙炤的父亲不就是叶盛元,难道这盛元医馆就是叶家的? 这是找上门来了? 林淼神情微微一凛。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于是道:“许老,您若是不介意的话,我这里还有客人登门?” “林小郎君有客,那我跟小七就暂且先告辞了。”许安点了点头,人家来了客人,自己再待着就不合适了。 “安爷爷,要不然,我们先回避一下,听听这盛元医馆过来做什么的?”一旁的许七兮忽然开口说道。 “这不大好吧……” “许老前辈愿意留下,晚辈是不介意的。”林淼当即开口挽留,他又不傻,不管叶家派人来做什么,有许安和许七小姐见证的话,对自己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好吧。” “师姐,你带许老前辈和许七小姐去偏厅奉茶。”林淼交代一声,自己就再一次前往迎客。 “林小郎君的架子好大呀!”林淼才刚跨出门槛,那自称是盛元医馆管事却衣袖一甩,冷哼一声,径直就朝大门内走了进去。 这显然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林淼微微一皱眉,脸色一变,这叶家人都是这般狂妄自大的吗! 还是一贯的踩地捧高? “叶管事,这里好像是我家吧。”林淼追上去,不客气的质问了一声。 “你家又如何?” “叶管事,如果你是来找茬儿的,请你出去,我家不欢迎你!”林淼也是动了真怒了。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区区一个医馆的管事,就真把自己当成大人物了? “小子,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叶家看得起你,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答应跟盛元医馆签约,保你这一次面诊通过。”叶管事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淼说道。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需要你给这么一个机会,还跟你们盛元医馆签约,是二十年的压榨式的卖身契吧?” “卖身契又怎么了,多少人想签都签不上呢,你别给脸不要脸,拒绝叶家,看东山城哪个敢要你?”叶管事不屑的看了林淼一眼,“罢了,你这穷酸样,估计也没什么好茶,我把话带到了,好自为之。” 说完,这也管事直接就原路返回了。 林淼面色阴郁无比。 活了半辈子了,嚣张的人也见过,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这是败坏自家的名声呀,这盛元医馆也算是东山城四大名医馆之一,怎么会有如此嚣张跋扈的管事。 当然,之前他也见识过庆余堂少东家了,庆余堂还不在四大名医馆之列,作风就是如此,可想而知,这些掌握一些医术的医者是何等的高高在上。 “让许老见笑了。” 客人过门而不入,反倒主人还被羞辱了一通,这确实是让人看笑话了。 “叶家的人,向来如此,不过,叶家的医术却有独到之处,尤其是探脉之法,乃不传之秘,比之我许家望气之术更加神奇!”许安叹了一口气说道,“林小郎君,你得罪了叶家,可要小心了,这叶盛元气量最狭小了。” “登门拜访,还如此这般无礼,就不怕被人打吗?” “他们也会看人下菜碟的,你一个无根无基,甚至连师父都没了的,自然没把你瞧在眼里了。”许安说道。 林淼点了点头:“看来在哪儿混,都得有点儿背景和靠山才行。” “来我许家保安堂呀,林公子,只要你加入我家保安堂,那叶家就动不了你。”许七兮开口道,敢当面跟叶家人当面怼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好感顿生。 “小七。” “安爷爷,叶家不就是仗着探脉之法,才成为东山四大医馆之首,有什么了不起……”许七兮嘟着嘴不满的道。 “林小郎君,这叶家探脉之法准确度极高,所以,盛元医馆的诊断率也是非常高的,但这探脉之法只传叶家子弟,不传外人,所以,加入盛元医馆,想要学习探脉之法,那是不可能的。”许安介绍起来。 探脉之法?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还有许家也有特长,似乎好像叫望气之术? 望、闻、问、切为四诊之法,探脉之法应该就是诊脉之法一种秘技,而望气之术应该是望诊吧。 也叶、许两家既然有如此奇术,为何窝在这东山城这样的地方,还有,三圣的家族,是不是也有什么传承秘术,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被尊称为三圣呢? 这个世界看来也有许多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或许在今后的接触中会不断了解和发掘出来。 既然是不外传的秘法,估计也学不到,自己有《脉学》在手,何须去学什么探脉之法? 至于望气之术,既然不是秘而不宣的之学,应该就是望诊的一些技巧吧,比如观察脸色,舌苔,以及唇色,还有手掌,指纹等等变化。 这些都是变化特征都是可以辅助医者的诊断的。 所以,这些,对林淼来说,并没有太大的诱惑,他脑子里的东西,只怕他穷极一辈子都未必能学得完呢。 何必舍近求远? 眼看林淼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就恢复了平静,接下来更是一点儿都不为所动。 这等定力,在许安眼里,那是更加赞赏不已,小小年纪,就能不为物喜,不为己悲,此等心性对学医来说太重要了。 但在许七兮眼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林淼这是瞧不起望气之术,瞧不起许家。 不由的心生一丝不满。 “林公子,我看你师姐幼薇小娘子面色不华,嘴唇清白,气息微促,这是肺虚劳损之症吧?”许七兮道。 “小七,休的胡言乱语。”许安训斥一声,这丫头才学了一点儿望气术的皮毛,就敢在人前卖弄。 “不错,七小姐说的很对。”林淼点了点头。 “此症虽不会立刻有性命之忧,却是永远无法治愈,只能用药物维持,不过,耗费奢靡,林公子,若是想要药方,可以来我许家保安堂。”许七兮傲然的说道。 “感谢许七小姐,若有需要,林某一定登门拜访。”林淼没说什么,只是抱拳感谢一声。 “东家,庆余堂的胡安胡郎中求见!” 第59章:故人到访 “师弟,是胡安叔叔吗?”孙幼薇问道? “我不知道庆余堂有几个胡郎中,如果只有一个的话,想来应该就是了。”林淼点了点头。 这让他想起自己在庆余堂的遭遇,对胡安和庆余堂就没有任何好感。 而许安和许七兮听到这一声“叔叔”却不由的露出一丝讶然之色,许七兮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倒是许安眼中的忧色只是一闪而过。 人老成精,这对师姐弟在来东山城,无依无靠情况下都没去找这个胡安,可想而知,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 而胡安似乎也并不知道她们的存在,估计是看到“医士”考笔试榜单才想起来的吧。 这叫林淼的少年自尊心很强,是个自立自强的人,想要说服他加入保安堂,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许安看了一眼许七兮一眼。 要是七丫头能看上这少年的话…… 回去得跟家主好好谈谈,许安不想多待了,拉着许七兮就直接朝外面走去。 不可避免的,许安和胡安二人在院中来了一个照面,许安对胡安没什么印象。 但是胡安却觉得许安甚是眼熟,等到来到台阶前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来,刚才离开这个院子的人居然是保安堂的名医许安,这可是在东山城都要仰望的大人物。 一时不禁有些失神,庆余堂虽然在东山城名声不差,可比起保安堂来说,还差一个等级。 而且许家连许安都出面了,这是多大的面子…… “可是胡安叔叔当面,刚才家中有客,无法抽身相迎,晚辈林淼给您赔礼了。”林淼走下台阶,对着那胡安深深的一句鞠躬。 虽然打算以后少来往,或者不来往,但人家既然来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你是小淼,这一晃得有七八年没见了,都这么大了。”胡安仔细端详了一下林淼,面露一丝喜悦的笑容。 “是,胡叔叔,请到内厅说话。”林淼一挥手道。 “好。” “胡叔叔。”孙幼薇一个万福,唤了一声。 “好孩子,我听说你父亲的事儿了,本想抽空去看一下的,但是医馆实在是太繁忙了,叔叔实在是走不开。”胡安略显尴尬的解释一声。 都是推托之词,真有心的话,就算没空去,也应该托人带个话,问候一下吧? 孙思淼从气病之后,都缠绵病榻又不是一两天,曾写信托人送达,若是自己不测,请他代为照顾林淼和师姐,这时间少说也有几个月了。 “叔叔能来,幼薇就感激不尽了。” “那个,我兄长的灵位在哪儿,我想给他上炷香。”胡安说道。 “胡叔叔,请随我来。” “兄长,你我一别已有八年,没想到这一别既然是天人永隔,你说你年纪还不大,怎么就去了呢?”胡安在孙思淼灵前上了一炷香,眼圈微微泛红,感情真挚,看上去真令人感动。 孙幼薇见到这一幕,自然是悲从心来,忍不住低头垂泪。 父亲虽然过去三个月了,按理说,该走出来了,可她还是时不时的想念父亲在的时候。 若是她一个人的话,只怕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林淼伸手轻轻的拍了一下孙幼薇的后背,安抚了一下:“师姐,别难过了,我们还是请胡叔叔正厅奉茶吧。” 回到正厅,茶水奉上。 胡安也恢复了刚才的温和潇洒,瞧不出来由半分悲伤的模样。 “小淼,叔叔是没想到,你一来东山城就给了这么大一个惊喜,看来,兄长对你真是寄予厚望,怪不得每次来信,都是在为你张罗。”胡安一副老怀安慰的看着林淼说道。 没有表功,但你有今天也有我的功劳,却是什么都说了。 这人说话的艺术的魅力就在于此。 “小侄只是侥幸,这‘医士’考笔试完全就是靠死记硬背,我来东山城没去拜访胡叔叔,也是不想被俗事打扰,全心备考。”林淼呵呵一笑,胡安显然不知道自己去找过他。 也好,反正他不想提及。 “未知贤侄下一步作何打算?”胡安终于问到正题了。 “接下来还有‘面诊’试,现在还不做他想。”这个借口很正,只要没过“面诊”这一关,谈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哈,好,好,‘面诊’试很难,不过你是兄长调教出来的,应该没问题,叔叔在这里预祝你一次通过。”胡安笑道,“刚才贤侄家中的客人,叔叔照了一个面儿,看着好像是保安堂的许老?” “是许老。”林淼点了点头。 “贤侄居然认识许老,哦,不,贤侄是如何认识许老的?”胡安忙换了一个问法。 “这个嘛,说来话长……”林淼不想多做解释,一瞬间也找不到借口如何回答。 “东家,东家,门外一个自称是岚州苏辰的公子前来拜访。”不等林淼继续组织语言,丫鬟玉珠又跑进了正厅,禀告一声。 “苏兄来了,快,有请。”林淼正愁不知道该跟胡安如何解释许安跟自己的关系,苏辰这一来,直接就帮他给解围了。 胡安猛然一惊。 岚州苏辰,这在岚州敢这么自称的,就只有那一个苏家,苏家并非权贵之家,但苏家却在岚州无人敢惹。 因为苏家是岚州首富。 苏家拥有顶级的酒楼,摘星楼,总部设在了璃京,另外,苏氏商行,行商天下,也是岚州第一。 最重要的是,苏家是皇商,在西北有大片的牧场,给朝廷养马,大璃朝三分之一的战马都是苏家马场提供的。 苏家虽然没有人在朝为官,可苏家跟朝中勋贵家族关系极深。 总之,一句话,岚州刺史这个位置,苏家若是不想谁当,谁就当不了,但苏家肯定不会跟朝廷过不去,那不然就是给自己招祸了。 当然,苏家人丁兴旺,就算不是岚州第一大族,也差不离了。 苏辰虽然只是苏家现任家主苏启众多儿子中一个,但绝对是最受宠的那一个,苏辰的母亲可是西北第一宗门雪山派的传人。 至于苏家的发家史,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样的人物怎么就来到了这林淼的家中呢,而且,听口气,他们似乎还十分相熟。 先是保安堂的许安,现在又来一个岚州苏家,这究竟是去世的孙思淼的关系,还是其他自己不知道的? “胡叔叔,我先去迎客,失陪一下。”林淼起身向胡安告罪一声,就算家中有客人,也不能让门外的客人在门口等着吧。 “苏兄。” “三水贤弟,我以为我来错地方呢,你这凶宅看上去不错嘛。”苏辰进来后,随意参观起来,啧啧说道。 “宅子是我租的,跟我没有半点儿关系。” “以贤弟的本事,区区这样一栋宅子,不过翻手之间而已。”苏辰笑呵呵的道。 “苏兄取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请到偏厅叙话。”林淼将苏辰引入偏厅说道。 “家中有客?”苏辰问道。 “嗯,故师一个长辈,幼薇正在陪同。”林淼解释一声。 “既是家中长辈,那你应该先去那边陪客才是,我这边就不用这么客套了。”苏辰洒脱的说道。 大概母亲是江湖人的缘故,苏辰也不喜欢那些迎来送往的繁文缛节,行事也不拘小节,更为洒脱。 像他这样的公子哥,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那真是太少见了。 当然,你要是真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公子哥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苏辰的母亲是雪山派的传人,他自幼练武,若是没有一身武艺傍身,苏家会让他一个人在外面? “那你稍等,我那边忙完就过来。”林淼吩咐丫鬟玉珠一声,奉上热茶。 …… 孙幼薇可不是林淼,胡安很容易从她嘴中套出了一些话,得知林淼跟苏辰也是新认识的,跟孙思淼更是没有一点儿关系。 苏辰跟林淼称兄道弟,两人关系很不错,但林淼似乎并不知道苏辰的真正身份…… 不知道的情况下认识的朋友,显然不是那种带有功利性的。 自己这个便宜同年兄长的弟子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居然结交上苏家的人,这运气也是太好了。 还有那保安堂的许安,他倒是没问出什么来,那是林淼嘱咐过,跟时音相关的,不得告诉任何人。 虽然胡安不算外人,但孙幼薇如今也明白人心险恶的道理,而林淼交代的事,她就更不会违背了。 胡安没有提任何“招揽”的事情,只是最后让林淼和孙幼薇有时间去庆余堂坐一坐。 这个林淼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是想,庆余堂他这辈子都不想进去了,除非,哪一天他把庆余堂给变成自己的。 话说回来,庆余堂所属的地段儿还真挺不错的。 第60章:脱阳者 到饭点儿了,林淼决定亲自下厨。 “贤弟还会做菜?” “苏兄难道不知食疗也是一种治病的方法吗?”林淼笑道,“其实,人生病的,多半儿是吃出来的,那吃出来的病,再用吃的给他治好,不是应该的吗?” “对,贤弟这话真是太对了。”苏辰听了,深以为然。 中医看病,就是一个纠偏的过程,只要身体内部平衡,病自然就消失了。 为何吃螃蟹,要加生姜,螃蟹是寒性,而生姜是热性,这两者一中和,那就阴阳平衡了。 这就是为什么有人单吃螃蟹会拉肚子,但跟生姜一起吃,则不会的道理了。 还有人体质偏寒,再吃寒性食物,自然会身体不适了。 等等,诸如此类的例子太多了。 …… “好吃,真好吃,三水贤弟,这哪家女子嫁给你,那真是幸福了。”等到菜肴一盘一盘的端上桌,苏辰的筷子就没停下来。 孙幼薇脸颊微微一红,自从来了东山城后,她感觉自己饭量增加了一倍,每次林淼下厨,她也是吃的停不下来。 感觉以后自己会吃成一个胖球了。 “这个叫拔丝地瓜,甜的,师姐,你尝尝。” “师弟,别夹了,我自己来。” “三水贤弟跟弟妹虽然还未成婚,但是这感情确实让人羡慕。”苏辰确实很羡慕道。 “苏兄也可以找一个的。” “我,婚事可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可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力。”苏辰叹息一声,身为苏家子弟,又怎么会有自主选择婚姻的权力? 这话题就不好接了,毕竟他跟孙幼薇这也算是包办婚姻,只不过她们从小在一起,青梅竹马,而自从师父过世后,她们的感情更是迅速升温。 “贤弟可知今年东山府‘医士’考面诊是取前十名?”苏辰今天过来,也不是完全来认个门,他也是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想着过来跟林淼分享的。 “我已经知道了。” “贤弟消息可以呀,我都是才刚得知的,你却已经知道了?” “是保安堂的许老告知的。” “许安,许老?”苏辰惊诧一声,“贤弟连这样的大人物都认识?” “哦,一面之缘而已,谈不上认识。” “贤弟这话要是被人听见了,只怕会被人喷的一个体无完肤。”苏辰被林淼这“装逼”的话弄的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在东山城,认识名医许安,只要一提及,哪个不是昂首挺胸的,若是许老也是认识他的话,那就更不得了了,尾巴能翘上天。 林淼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欠揍,但事实也确实如此,他跟许安今天就是第一次见面,没有什么交情。 “贤弟,你可知这面诊试的病例挑选也是有规律的,通常情况下,会从二十个病例中挑选出十个来,男女病例大致相同,有时候男性比例会多一个到两个,女子至少三个,然后,这些病例中,一定会有一个是外伤患者,会有一个孩童患者,其他的就随机了。” 苏辰比许安提供的信息,又更加具体了,这对林淼接下来的面诊试来说是非常有帮助的。 不得不说,苏辰这个自己找上门的朋友交的真是值了。 也不枉他亲自下厨招待了。 酒足饭饱之后,苏辰居然没有要告辞回去的意思,反而要跟林淼促膝长谈的架势。 人家不走,林淼也不能硬赶,何况这是大白天的。 于是,从客厅转移到书房。 其实学医的,也需要跟同行交流,敝帚自珍是不可能的发扬和发展医术的,甚至还需要向不同职业的人去学,这个人不一定非要是大夫。 有些草药或者药材,其实就在无意中发现其药用价值的,比如,动物受伤了,它们自己会去找一种草药吃,甚至会草药嚼碎了,敷在伤口上,这种动物的本能,人学到了,也能用在自身上。 从一开始,人们就是学习自然,向自然界的一切在学习,从而悟透了阴阳平衡以及五行相生相克之道。 林淼只是跟苏辰讲解了“阴阳”平衡之道。 “贤弟,这阴阳之道是何人传授,简直太厉害了。”苏辰只是听了一点儿,就兴奋的莫名起来。 阴阳平衡之道不光对医学有提纲挈领的作用,对武学同样也是,因为这是自然之道,天地至理。 苏辰不管是学医还是学武,都是师从名师,但从没有一人跟他讲过这些,对他的启发太大了,一时间,脑海中诸多感悟纷至沓来,他有一种马上闭关突破的冲动。 “这个是我琢磨出来的。” “你自己想出来的?”苏辰吓了一跳,有一种天灵盖被突然顶了起来的感觉。 这也太吓人了,这样的至理,林淼才十七岁不到,就能想到,难不成,自己遇到一个天生“慧者”不成。 “也是借鉴了我师父的一些平时的想法。”林淼忙补充一声,反正孙思邈已经没了,要求证的话,只有去地下了。 把自己身上的一些超前的东西,归咎到死去的师父身上,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苏辰也是松开一口气,这样说的话,他还是能够接受的。 这世上许多人,并不是一开始就成就一代宗师的,都是站在前人智慧的肩膀上成长起来的。 他们的智慧,也都是在前人的发现和总结,再经过自己的提炼形成的。 这样才显得可信。 包括杏林三圣中的仲圣也是这样的,在他之前,也有不少伟大的医者,只不过没有被人奉为“圣”而已,但也都不可否认在仲圣之前,他们也为医道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没有人是生而知之,那都是有脉络可循的。 还是跟这个世界的知识衔接不够,以后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的时候,要三思才行。 还好,这一次只是抛出一个阴阳平衡理论,五行的学说并没有拿出来,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但这已经足以让苏辰感觉到惊艳了。 苏辰接触后,再听林淼解释一番,他顶不住了,直接让林淼给他安排一间房子,说是他要闭关。 这下把林淼都整不会了。 不过家中空房间还是有的,林淼给他安排了一间,再给他一个蒲团。 随后,他就直接把自己关了进去。 …… 晚上,红袖添香夜读书,这是何等惬意幸福的事情。 因为天气寒冷,林淼在书房内加了炭盆儿,如今家里有钱了,该花的自然就花了。 而且,白天琐事很多,只有到了晚上,静下来,他才能一边温习医书,一边还调教师姐。 温声细语,偶尔还来一个亲密的小接触,这感情不就是这么来的嘛。 以前的林淼只知道听话,顺从师姐的意思,其实女孩子,更多的还是希望男人对她表现的主动一些,甚至偶尔出格点儿都是没有问题,只要不突破底线都行。 只要是发乎情,合乎礼。 “师姐,想要学习针灸,就必须先了解人体穴位以及其作用……” “穴位?” “就是你们称之为经络节点的东西,其实就是一个意思,这是我给它取的名字。”林淼解释道,两个世界毕竟还是有些差异的,有些东西叫法不同,但其实就是一个意思。 孙幼薇毕竟有医学基础,比起初学者要更容易理解的多了,她还很聪慧,几乎,一点就透。 在针灸方面,女子学习的话,因为更加细致和有耐心,也更容易掌握。 “师姐,等你把全身穴位都认识了,我教你一套吐纳之法,你配合它打八段锦,可以强身健体……” “嘭嘭……” 忽然,书房门被敲响,是丫鬟玉珠的声音。 “东家,花萼楼的琉璃姑娘急事求见!” “请她去客厅,我马上就来。”这么晚了,若不是急事,琉璃是不会过来打扰他的。 “琉璃姑娘,这都快半夜了,你来做什么?”林淼见琉璃神色慌张的在客厅内转着圈子,急忙问道。 “林小郎君,求你出手救人。” “救人,你知道的,我还不是医士,没有行医资格,若是被人告发,我是会坐牢的?”林淼眉头一皱道。 “不会让人知道的,如果人死在花萼楼,明天消息一传出,那……”琉璃焦急道。 “谁让你来的,是秦楼主吗?”林淼沉声问道。 “是……”琉璃没有隐瞒,“不过,我没跟秦楼主说关于你出手救治时音的事情,她让我请郎中,是我自己过来的。” “秦嫣然,她自己为何不来?”林淼冷哼一声,这娘们儿还想利用琉璃来试探自己,这是想要拿捏自己呢! 花萼楼那么多人,还有龟奴和护卫,为啥叫你琉璃去请郎中,这背后的算计他还能看不出来? “啊?”琉璃没想到林淼居然直呼秦嫣然的名字,而且丝毫不客气。 “琉璃,你先说什么情况吧?” 琉璃赶紧将病人的症状描述了一下,林淼一听,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房事过程中“脱阳”! 难经有云:脱阳者见鬼。 这个见鬼不一定是死亡,因为脱阳者容易产生幻觉,幻视,神志不清,极容易猝死。 脱阳者若不及时救治,真的会有死亡风险。 但是秦楼楚馆这种地方,不应该对“脱阳”的急救程序十分熟悉吗?怎么还求到自己一个连行医资格都没有的人身上? 这是急救,虽然不会触犯“无证行医”的律法,但这会加重秦嫣然对自己的怀疑。 算了,救人一命,这也是功德。 “我教你两个法子,第一,就是用女子发簪刺脱阳者会阴部位……” “何为会阴?” “会阴就是……”林淼解释一声,此处必须省略。 琉璃听完后,脸颊瞬间泛红。 “精止后,用独参汤灌入,来不及煎汤的话,可用人参粉末五分,附子粉末二分,温水送服,快去吧,去晚了,人救不回来,那就别怪我了。”林淼一挥手说道。 第61章:琉璃的底线 花萼楼。 除了这些培养的清倌人之外,犹以十二钗最为出名,被誉为花萼十二钗。十二钗中,年纪最大的都快三十岁了。 最小的二十出头。 排名按照晋级的时间顺序。 而且这个十二钗的排名是不固定的,每个月都需要完成一定的任务量,不是接客,而是“花选”。 这个“花选”就是类似金主花钱投票的意思,每一个从事这个工作的女子都要登台表演,不管是歌舞,还是乐器,甚至棋艺等才艺。 能让客人舍得花钱买票投给给你,一张票十两纹银,这就是花选,东山城的青楼楚馆,稍微高级一点儿的都是这个玩法。 为了保住十二钗的名头,这十二人的竞争是相当激烈的,所以,遇到有钱的客人,难免会用上一些手段。 这助兴的药物自然是少不了的。 今晚出事儿的人是十二钗之一的晴雯房内的客人,客人是做绸缎生意的,财力雄厚,在晴雯身上花了不少钱,才得以成为入幕之宾。 晴雯跟琉璃的关系不错,出事后,她无比惊慌,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琉璃。 琉璃也是赶紧去找楼主秦嫣然汇报。 这才有了琉璃前往隔壁寻找林淼求助的事情。 客人若是脱阳死在花萼楼,明天肯定会出一个大新闻,到时候,生意必定会受到影响,若是被竞争对手再炒作放大,很可能会很长时间一蹶不振。 秦嫣然经营花萼楼十年了,也没见过一个脱阳而亡的客人,因此,她一时间也有些惊慌,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让琉璃赶紧去请郎中。 这白天请郎中或许还来得及,可这大半夜的,就算请到郎中赶到的话,只怕人早就死翘翘了。 琉璃在急切之下,只有想到林淼,而林淼人就住在隔壁,且医术高超,虽然还没有行医资格,但只要能把人救活,哪怕付出一定代价都是值得。 “琉璃姐,琉璃姐……”晴雯在房间内惊慌的来回踱着步子,她还不敢跑出去。 房间内,还有随侍她的一个丫头。 “晴雯。”琉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晴雯赶紧上前去拉开门,将人放了进来。 “琉璃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不是是去请郎中的吗?” “这个时候,哪能请到郎中,再者说,就算请到了,也来不及了。”琉璃摇头说道。 “那怎么办,这宋老板要是死在我这里,这就完了……”晴雯吓得直接就哭了起来。 “别哭,这不是还有我呢!”琉璃镇定的说道,其实她内心也是慌的不行,也不知道林淼对她说的法子有没有用,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 “他还有气儿吧?” “有,有,刚才我试探了一下,还有气儿……” “把你的发簪给我,另外把两样药材磨成粉,一会儿,用温水给他灌下去。”琉璃递给晴雯一个纸包道。 “琉璃姐,这,这里头是什么?” “你别问那么多,知道对你没好处,照做就是了。”琉璃说道,“难道我还能害你不成?” “好,好……”晴雯将发簪取下递给琉璃,然后拿着纸包里的药材去磨粉了。 琉璃走过去,掀开棉被,一股“腥臊”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没办法,救人就不能避讳这些了。 按照林淼教的方法,在那姓宋的男人“会阴”之处狠狠地戳了下去,维持了大概有三五秒时间,这才松开。 可能是刺痛了,这姓宋的“疼”的居然张嘴哼了一声。 琉璃可能觉得一次不够,又连着戳了两次,等到晴雯把人参和附子粉末混在温水中拿过来。 二女通力合作,捏着那宋老板的鼻子,才将这粉汤给灌了进去。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不管是对晴雯还是琉璃来说,这都是相当难熬的,宋老板若是死了,晴雯首当其冲,而琉璃拿了药过来,给人喂下了,也是脱不了干系。 现在,两女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若不是看在晴雯跟她关系不错,出事儿后,第一个找的她,琉璃真不想蹚这趟浑水。 灌下药汤后没过多久,这姓宋的脸色看得见的恢复正常,气息也平稳了,还有身上的汗也止住了。 两女见了,居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看来这家伙的命是保住了。 秦嫣然自然关注晴雯屋内的情况,若是有客人死在花萼楼姑娘的房间,对花萼楼来说,声誉是个巨大的打击。 出事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也是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以免外漏,惊扰了楼内留宿的其他客人。 然后等到琉璃回来后,她随后也跟着过来了。 “怎么样?” “楼主,目前好像没事儿了,但人还没醒过来。”晴雯赶紧向秦嫣然汇报道。 秦嫣然来到床前,看了一眼,她虽然不是大夫,却是习武之人,对人的气息很敏感的。 将死之人的气息跟正常人是不一样的,这是能分辨出来的。 很明显这姓宋虽然气息有些弱,却没有将死之人的那种情况,比之前自己来的时候,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现在只是损耗太大,昏睡过去了,这也是一种自我恢复的过程。 “应该是没有问题了,晴雯,你照顾好宋老板,明天等他醒来的时候,我来跟他谈。”秦嫣然吩咐一声。 “是,楼主。”晴雯得到这个肯定的答案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琉璃,你随我来。” 琉璃知道秦嫣然有话问她,点了点头,跟着一起出去了。 “琉璃,你是不是去了隔壁?”秦嫣然直接了当的问道。 琉璃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 林淼的猜疑,她后来自己也想明白了,秦嫣然为何让她一个弱女子大半夜的去找郎中? 不就是想让她去隔壁找林淼。 林淼无行医资格,若是被人发现他私下出诊或者给人下方,被检举到医药署,那可是天大的祸事儿。 无论他医术多么高明,今后都将没有任何机会从事这个行业了。 规定这么严格,必然是这背后有惨痛的故事,否则,朝廷何必要反对治病救人的善举呢? 但规定有时候,也会被人利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律法都不是十全十美的。 秦嫣然对隔壁有什么想法,琉璃不知道,反正她就一个原则,不能把隔壁供出去。 “琉璃,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我可以去问晴雯,她可不是你。” “楼主,您知道了又如何,反正人现在救回来了,花萼的声誉也不会受影响。”琉璃缓缓开口道。 “那是他传授你救人之法吧?” 琉璃没开口。 秦嫣然忽然一笑道:“琉璃,咱们虽然是主仆关系,但我可是一直很欣赏你,把你当做姐妹的,花萼楼能有今日,也有你的功劳,这样,你把救治宋老板的这个方法告诉我,我答应在你三十岁的时候还你自由,不用你掏那三万两银子的赎身钱,如何?” 琉璃微微一惊,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林淼教给她的这个方法,居然让秦嫣然舍得花这么大的代价? 她今年都二十六出头了,按照这个条件的话,再有三年多一些,她就能恢复自由,还不用自己花一分钱。 这诱惑太大了,大到她都无法开口拒绝。 但是,这个方法是林淼教她的,没得到林淼的允许,就将此方法教给别人换去自己的自由。 虽然自由很宝贵,但这违背他一贯的做人的原则,琉璃心里剧烈的斗争着,但最后她还是咬了咬牙道:“楼主,琉璃虽向往自由,却也明白,不是自己的东西,若拿来做交换,那跟窃贼有什么区别?” 秦嫣然十分惊讶,琉璃居然坚守了底线,拒绝了自己的条件,虽然此举,她也有试探一下琉璃的意图。 但是琉璃拒绝的反应却在她的意料之外。 “琉璃,这也就是你,别人我都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你考虑好了,来找我,这个提议,三天内都有效。”秦嫣然说完就踩着妖娆的步子离开了。 琉璃深呼吸一口气,这样的诱惑对一个渴望自由的秦楼女子来说,那绝对是致命的。 可她真的把这个方法告诉秦嫣然的话,只怕她以后都不可能走进隔壁的大门了。 还有时音和孙幼薇也不会把她当做朋友。 孰轻孰重,她自己心里掂量着。 …… “东,东家,隔壁那个秦楼主又来了!”一大早的,林淼好不容易放空一下脑子。 结果,丫鬟玉珠一声禀告,将他的好心情瞬间破坏殆尽。 邻居登门,不见似乎不太好,但她总是过来窜门,似乎也不太好,她一个开秦楼的…… 隔三岔五的来邻居家做客,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她对自己有啥企图呢? 这女魔头不会是有啥变态嗜好吧? 想到这里,林淼不禁一阵恶寒,不过,人还是要见的,毕竟是邻居,该有的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请她去正厅奉茶,就说我一会儿就到。”林淼吩咐道,“还有,别让我师姐知道,她不宜跟着秦嫣然接触。” “是,东家。”玉珠答应一声。 第62章:相互试探 “秦楼主,早呀,今儿个来我家,又是所为何事呀?”林淼十分散漫的走进自家正厅,随意的招呼一声。 秦嫣然一点儿都没觉得自己已经招人嫌了,抿嘴一笑,上前一靠,胸前两团刚好有意无意的触碰了一下林淼的胳膊:“林小郎君这是嫌本楼主来的勤了?” “有点儿,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楼主对我有意思呢。”林淼伸手摸了一下鼻子,稍微的保持了一下距离说道。 臭小子,调戏老娘? 靠,不是你调戏本少? 秦嫣然目光挑衅的瞄了一下林淼的下半身某个区域,咯咯一笑:“林小郎君这么说,也未尝不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小郎君到姐姐那里坐一坐呢,姐姐到时候一定扫榻相迎,美酒相待。” “好呀,不过,我瞧不上那些庸脂俗粉,若是秦楼主愿意单独一个人陪我的,我倒是愿意一试。”林淼说道,不就是口花,谁还不会,你还真以为我是个毛头小子? 其实不过是相互试探而已。 这秦嫣然眉毛凝聚,耳也不散,凭他多年的观相的经验,此女应该还是云英待嫁之身。 怪不得会自渎了。 原来是年纪大了,连个男人都没有,这是闺中寂寞了。 反正自己是男人,不吃亏,就看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受不受得住了。 秦嫣然脸上还是笑意盎然,可嘴角和眼角的稍微流露出一丝不自然,她自问姿色不差,想要成为入幕之宾的男人不在少数,听你这话,倒像是我在求你了。 “行呀,若是林小郎君把姐姐伺候舒服了,姐姐这花萼楼都可以当做嫁妆送给你。” “当真?”林淼心中冷笑,我信你个鬼,你不把我像那丁三儿一样咔嚓了就不错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对付秦嫣然这种女人,你越是跪舔,她越是瞧不起你,但越强硬,她反而不敢把你怎样。 “当然!”秦嫣然点了点头,这就是一个心跳游戏,就看双方谁突破心理底线而撑不住。 “可惜,我已经有师姐了,眼里容不下别人,这等好事儿,还是留给别人吧。”林淼话锋突然一转,一副惋惜的语气。 臭小子,你玩我呢! 秦嫣然被气的不轻,但仍然不甘示弱:“你们不是还未成亲嘛,一切皆有可能。” “秦嫣然,你可别为了想得到我,而对我师姐下毒手,否则,纵然我死,也不会屈从你的。” 秦嫣然终于绷不住了,这小子的话太不要脸了,自己难道嫁不出去了,非要缠着你一个毛头小子不成? 林淼心中暗笑。 这话看你怎么接? “琉璃昨晚把你传授她救人的方法都告诉我了,我呢,答应三年后放他自由。”秦嫣然终究不是普通女人,没忘记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挑拨离间。 “是吗,我的方法能让琉璃姑娘换去自由之身,也算是功德一件。”林淼呵呵一笑道。 “这么说,你是承认昨晚是你传授琉璃救那宋老板的方法了?” “我说过吗?”林淼点了点头,“我是说过,秦楼主,你想去医药署威胁告发我,是吧?” “你不怕吗,你现在虽然通过医士考笔试,但面诊一试还未过,即便是过了面诊试,拿到医士执业资格,也需要有至少一年的考察期,若是达不到医药署考核的要求,一样无法独立行医,这是朝廷的规矩,我说的可对?” “这么说,我是非法行医了,证据呢?” “时音也是你出手救的吧?” “是,又怎样?” “你还说自己没有非法行医!” “证据呢,你要告我非法行医,得有证据吧,医药署不会听你空口白牙吧?” “林小郎君,只要我愿意,时音和琉璃都可以证明,这就够了。” “认定非法行医,得有两条,第一,苦主的证词,如果连当事人都没有出面指证,这是无法被认定的,同样,还得有出具的药方,经过鉴定属于非法行医者的,只有两者同时满足,才能被认定为非法行医,仅凭其中一条,都无法认定,秦楼主,你还是好好去学习一下大璃的《医者从业法》吧。”林淼冷笑一声,随后端起茶杯。 秦嫣然脸一下子黑了,林淼说的她还真不太清楚,这认定“非法行医”还需要这么多的条件才行。 端茶送客。 那是让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林小郎君想什么时候来我花萼楼,嫣然随时恭候。”秦嫣然自觉讨了一个没趣儿,撂下一句话自行回去了。 …… “师弟,这秦楼主为何对我们如此大的敌意?”孙幼薇从后面走了出来,好奇的问道。 “这女人,心理有问题。”林淼哼哼道,“她今天来,居然当着面想要勾引我,真是不要脸。” “啊?”孙幼薇掩嘴惊呼一声。 “师姐,甭理会,以后,她估计也没那个脸再过来了。”林淼说道,“一把年纪了,还想老牛吃嫩草,呸!” 孙幼薇听了,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弟也真是敢说,连“老牛吃嫩草”这话都说出来了。 “师弟,那个苏公子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快一天一夜了,给他送去的饭菜也没吃,不会有事吧?”孙幼薇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找林淼是为啥事儿,结果听到一段“虎狼之词”的对话就给忘了。 “行,我去看看。”林淼点了点头,练武之人修炼到一定瓶颈,就差那临门一脚就能突破。 可是这一脚怎么才能跨出去,那就不好说了,有的人很容易,有人则可能因为心魔,困守无法突破。 苏辰的年纪应该不超过二十五岁,但他从小天资聪颖,不管是学武还是学医都是顶尖的。 他学医是从岚州名家丁一心,武学则是家传渊源了,林淼根据其外露的气息判断应该是锻骨境巅峰,未成突破晋级融血境。 融血境又称“炼髓”,从骨到髓,这一步是练武之人最难跨入的,十个练武人中,有一个就不错了。 闭关,辟谷。 有一种辟谷的丹药,吃一颗可以顶得上十天半月的,这对武者修炼来说是梦寐以求的。 若是在“悟”的过程中被打断,那是十分不划算的,所以,必须一鼓作气,维持一个状态,悟透。 辟谷丹这个东西林淼也只是听闻过,他也没见过,即便有药方,想要炼制也不容易。 苏辰这样的豪富子弟,身上或许有类似的“药物”也说不定,而且入定闭关参悟,所需要的能量会降到一定的程度,人是可以维持很长时间不吃饭,但水若是不喝…… 林淼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确定里面的苏辰还有呼吸,而且相当绵长,确定其没有生命危险,他也就没有多事儿,直接就离开了。 只要人没事儿,打断别人的闭关潜修,这显然不是朋友所为。 反正距离面诊试还有三日,三日后若是还是如此,那说不得得进入房中,强行将其唤醒了。 这“医士”考面诊试可是大事儿。 吃饭的时候,琉璃来了。 她是花萼楼的掌舞,每天都有本职工作,除了排舞,还要练舞,当然那还少不了在表演中领舞。 因为不需要陪酒侍客,她赚的虽然不少,但开销也是极大的,而且随着名气升高,那赎身钱也水涨船高。 你要是不努力,做出成绩,那就可能被交易掉,或者降低待遇,各种日子难过,但一旦打出名声,那身价水涨船高,若是想自己赎身,那代价也会更高…… 这就是琉璃现在的窘境。 若是琉璃愿意侍客的话,十二钗都有她一席之地,可能早就恢复自由了,只可惜她不愿。 “琉璃姑娘,你们楼主上午来过了,跟我说,你把我教你的方法告诉她了,换取三十岁后的自由身。”吃饭的时候,林淼开口说道。 “啊?”琉璃瞬间脸色苍白,她知道秦嫣然的手段,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卑鄙。 “林小郎君,我并没有把你教给我的方法告诉秦楼主。”琉璃放下碗筷,辩解一声。 “我知道,你若是说了,她也不会跑过来跟我说了,她这种人一定会利用你从我这里得到更多,又岂会直接挑明了关系,让我提防于你呢?”林淼一看琉璃表情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当然,欢场女子那人人都是“奥斯卡”级别的演技,真话,假话,他也不会完全相信的。 “林小郎君,我琉璃姐为人最是正直了,她是绝不会出卖朋友的。”时音也替琉璃辩解一声。 “我想了解一下你们这位秦楼主,不介意跟我说说吧?”林淼呵呵一笑。 “我知道的并不多,十年前,我十六岁,刚出道没多久,我所在的群芳园的老板欠下巨债,群芳园和我们这些签下卖身契的人都将被定价发卖,发卖所得用以归还欠债,我因为善舞,被秦楼主看中,她答应,只要我跟她走,就会买下我,同时允我不必侍奉客人,只需要卖艺即可。”琉璃解释道。 “你们既然签了卖身契,那岂不是任由主人处置,你的主人当时为何不将你们以拍卖的方式价高者得呢?” “朝廷有规定,货物,房产和地皮等有价值的物品可以拍卖竞价,但有卖身契的人不允许竞拍,除了因牵连大案被罚入奴籍的。”琉璃解释道。 林淼听明白了,自己主动卖身的,还有一定的人权,尽管很可怜,但有总比没有好。 但官府贬斥为奴的,那就没有人权了,就跟货物差不多,随意买卖了。 其实通常情况下,也没什么区别了。 你说不允许竞拍,可私底下可以出价,主人愿意转让给那个价高者的,你又能如何? “秦嫣然当时年纪应该不大吧?” “我也不知道她当时多大,反正这十年来,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琉璃说道。 “她身边可有其他什么人,比如替她办事儿,年纪大的长者之类?” “有一个叫龙婆婆的,三年前一场大病走了。”琉璃说道。 “秦嫣然什么来历?” “我也不知道,但听她口音,有点儿像是定州那边的,从没听她提过自己的过去,包括她的父母家人。” “她是不是让你把昨晚救人的方法告诉她,换去你三年后的自由?”林淼又回到一开始的那个话题。 “是。” “答应她就是了。”琉璃能坚守做人底线,不出卖自己,这一点儿就足够他出手帮她了。 反正那对自己来说,不过是几句话而已。 第63章:被赖上了 秦嫣然被气的不轻。 被男人调戏,她又不是没遇到过,她开秦楼,还能避开这些“人言人语”不成? 但被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半大小子给调戏了,还不能把他怎样,岂能不让她心中怒火中烧。 “韩四!” “楼主,韩四在,随时听您吩咐。” “从现在开始,你给我盯紧了隔壁的林淼,他只要出门,我要知道他去过哪儿,做过什么,明白吗?” “明白,不过楼主,您让我盯他做什么?” 秦嫣然一个眼神过去,韩四吓得连忙低头跑了出去,手下太多嘴了,那可不好。 “嫣然?” “师父……”秦嫣然浑身一个激灵,惊讶的一回头,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老妪宛若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冽的气息,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师父,您这是突破天元了吗?” “还没有,这一步不知道卡住了多少武林人士,三年前我摸到一点儿门槛,这才以假死的名义回教内闭关,没想到,坐了三年,收获不大,哎。”老妪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您这一次回来,是不走了吗?”秦嫣然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对于这个师父,她多少是有些畏惧的。 “教内得到消息,问天宗的司徒婉儿半年前下山了,经过我们多方追踪,确定她的目的地就是这岚州东山府。”老妪说道。 “师父,司徒婉儿来东山府做什么?”秦嫣然惊讶的问道。 “不知道,所以,教内才派我过来,一来是看看你在东山城的这十年怎么还没有收获,二来也是想把这司徒婉儿给找出来,搞清楚她想要做什么!” “师父,这茫茫人海,想要找一个人太难了,我们在这里找了十年了,都快把东山府翻遍了,可还是一无所获。”秦嫣然道。 “这不是理由,若找不到圣子,你我都得死,明白吗?”老妪狠狠地瞪了秦嫣然一眼。 “是,师父。” …… 第三天了,不等林淼去找谢守常,谢守常自己找过来了,因为孙思淼那枚“医士”令居然让‘元亨’当东山城分部的大朝奉给出手了。 一旦出手,再想拿回来可就难了。 “拍卖了?”林淼真想一巴掌拍死谢守常,但事已至此,他就算杀了对方也没用。 他也没想到,这素来信誉卓著的“元亨”当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照道理,那就是一块普通的‘医士’令,根本上不了拍卖会,可是巧了,本来准备十样拍品的,结果有一样拍品的主人临时反悔,不打算拍卖了,所以,就临时把令师那枚医士令给凑数了,然后,就卖掉了……” “那拍下医士令的人是谁?” “不知道,这不是正规的拍卖会,所有参加者都不报身份的,没人知道是谁。”谢守常说道。 “姓谢的,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闹到官府去,让你们‘元亨’当名誉扫地?” “没用,我已经被他们扫地出门了,就算你告到官府,这件事也是我来承担责任,跟‘元亨’当没有任何关系。” “那这当票和协议是你还担任百合县‘元亨’当大朝奉时候签的,他们就可以不认账?” “不认,因为我给上面的是另外一份底档,他们可以说你手里这份是伪造的……” “好,好,够无耻的,既然都拿不回来我师父的医士令,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林淼被气的七窍生烟,若不是在自己家中客厅,他可能真会把对方先暴揍一通再说。 “我无处可去,只有来投奔林小郎君你了。”谢守常一脸恬不知耻的说道。 “你还真是特码的不要脸。”林淼被气的直接爆粗口。 “我知道我这么做,你肯定不会同意,不过,我觉得,若是留在林小郎君你身边,你或许会更放心一些。”谢守常道。 林淼眼神微微一眯,这话倒是说到他心里去了,谢守常若是跑了,以他现在的能力,想找人,很难。 而谢守常是知道自己杀了黄柏川和黄玉郎等人的,他要是说出去,固然自己也没好下场,可自己也得跟着一起完蛋。 这家伙虽然有把柄在自己手上,可也跟他捆绑上了。 “行,我这儿缺个管家,你就暂时在我府上充当管家吧。”林淼想了一下,师父的“医士”令还是要追回来的,而要做到这一点,还要谢守常提供线索。 这家伙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审时度势,虽然忠诚度存疑,但放在眼鼻子底下,更放心。 “若是就谢谢东家了。” “医士令的事儿没完呢,这是我师父留给我跟师姐的唯一念想,我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你还得帮我去查,若能找到买家,我可以出高价回购。”林淼冷着脸吩咐一声。 “是,东家放心,这事儿我记在心上,一定帮您查到这竞拍之人。”谢守常答应一声。 …… 弄丢师父的“医士”令,虽然错不在林淼,可当初当“医士”令的人是他,这个责任他推脱不掉的。 所以,随后,他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跟师姐和盘托出。 师姐听完后,除了伤感掉泪之外,倒是并没有太责怪林淼,这件事林淼其实没错,错的是那个谢守常。 若不是他想伪造假的存根,想着跟上面邀功,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但是,现在就算把谢守常送进去,也于事无补,“医士”令被拍卖了,而且还是那种黑市拍卖,很难查到是谁买走的那种。 当铺将“死当”的物品送去拍卖,这是常规操作,一些不能见光的东西,只能去黑市拍卖会,正规的拍卖会是必须标明物品来历的,还有参加拍卖的人也是实名。 跟“元亨”当打官司,也未必能赢,因为这事儿是从根源上是谢守常犯的错。 最好的判决,就是谢守常赔钱,甚至都不用坐牢。 “谢守常愿意赔我们一千两白银,另外自愿留下担任管家,直到寻到师父的医士令为止。”林淼说道。 正好可以解释自己那从黄柏川等人身上分来的一千多两银子的来历。 这样处理,孙幼薇也点头同意了,没有比这个方案更好了。 “师姐,我一定会把师父的医士令给找回来,亲自交到你的手中。”林淼郑重的承诺道。 “师弟,我相信你,但你也不要有压力。”孙幼薇点了点头,她是明事理的。 “我知道,师姐放心。”林淼安抚一声。 …… “哈哈……”一声长笑,苏辰开门破关而出,从他身上升腾的气息看,这三天的闭关,修为是大进了一步。 “恭喜苏兄了。“ “多亏了贤弟点拨,愚兄才能这么快突破。”苏辰感激万分,林淼的“阴阳平衡”理论助他突破晋级融血境,这份大恩,他心中铭记。 “这是苏兄积累到了,就差这临门一脚而已。”林淼呵呵一笑。 “我看贤弟也是练武之人,我这有一门敛息之法,贤弟若是不嫌弃,可以练一练。”苏辰递给林淼一张纸道。 “苏兄,这不合适。” “哎,贤弟不收下,就是不把我苏辰当朋友了。” “苏兄如此说,那我收下便是。”林淼只有收了下来。 “贤弟,我得回摘星楼了,明天就要参加面诊试了,再不回去,他们该着急了。” “苏兄出来多日,家里人不急吗?” “不急,只要我能按时回去,他们一般不过问我做什么的。”苏辰十分洒脱的迈着大步离开了。 “敛息之法” 好东西呀。 有了这个法门,自己就能尽可能的藏着自己的气息,不让对手知道自己真正的修为。 这可是“扮猪吃虎”的必备技能。 还是要做好人。 因为好人真的有好报。 第64章:“面诊”试开始 “医士”考,重头戏,面诊试终于开始了。 林淼一早起来,给师父上香,陪师姐吃了早饭,殷切关怀的眼神下,出门。 终于不需要自己驾车了。 驾车的换成了谢朝奉(谢守常)了,过去是别人伺候他,现在转成他伺候人了。 确实有些不习惯,不习惯也得受着。 “东家,到了。” 杏林院门口,林淼遇到了苏辰,他居然是走路过来,既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车。 昨日突破晋级融血境之后,今天看上去气息却跟往日一样,没有半分不同,这“敛息之法”竟然如此厉害? 他还没来记得及研习了,回头一定好好的琢磨一下。 “苏兄,早。” “贤弟也来了。”苏辰见到林淼,也是满心欢喜,两人打了一个招呼,就一起往杏林院中走去。 今天在杏林院门口的人比那天笔试的时候少多了,起码少了一多半儿,毕竟面诊试只有四十个人能够进入。 那就算把这四十人的贴身护卫,亲友和家人都算上,也不过几百人而已,这空旷的杏林院广场根本占不满的。 大家三三两两的,相熟之人聊天,话题不外乎是面诊取的人数增加,还有都有哪些人有机会…… 也有一些很不和谐的声音。 “那个穿天蓝色锦缎袍服的就是苏家那三公子苏辰吧,长得是一表人才,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啧啧……” “他身边的那个就是本届笔试第三的林淼,据说才不到十七岁,他那成绩不会是作弊来的吧?” “说的就是,十七岁考这么高的分数,还是从小地方出来的,师父也只是个中级医士……” “穿的真是寒酸呀!” “翠云阁那孩子的事儿都传开了,就是苏家联手那郎世炎给苏三公子造势,这个林淼是恰逢其会,走狗屎运了……” “可惜被人拆穿了,玩现了!” “听说这小子为了攀龙附凤,把自己师姐送给叶家那小公子做了妾室……” “还有这么劲爆的消息,你哪儿听来的?” “我跟你说……” 林淼耳朵何等灵敏,这些人的谈话,尤其是关于他的谣言和八卦,他自然都听见了,他气的差点儿没原地爆炸。 回头瞥过一眼,记住这几个谈话的人脸,这种喜欢背后嚼舌根的,切记日后要远离,逮着机会更是要狠狠地踩上一脚。 眼下面诊试最重要,若是起了争执,耽误了面诊试,甚至被取消资格,那损失可就大了。 说他笔试作弊,与苏辰作秀造势,这些他都不会生气,本来人生下来,那就是毁誉参半的,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再伟大的人,也有痛恨的他的人,大家立场不同,这很正常, 但在谣造到师姐身上,那他是绝对不能忍的,一定要把这个造谣的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贤弟,莫生气,只要你过了面诊试,这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苏辰怕林淼少年心性,冲动了,在这个关键时刻惹事儿,被人抓住把柄,直接取消面诊资格,那就得不偿失了。 …… “这小子居然不为所动?” “是,我们已经说的够大声了,他和那苏家三公子从身边经过,应该是听得见的……” “应该是苏三公子劝住了他,倒也让他过了这一关。”说话之人赫然是盛元医馆的那位叶管事。 当日他登门,林淼的无礼令他愤恨不已,尤其是知道自家小公子的心思后,自然想着要帮其一把。 小公子可是被家主视为叶家未来的存在,巴结了小公子,他的前程不就来了? 管事为了自己的未来,也是用尽了心思。 …… “安爷爷,这叶家人太无耻了,居然散播这样的谣言!”许安今天也来了,只不过,他的身份,早早进了进贤楼,而且他还是今天的评判之一。 许七兮能进进贤楼,是扮作他随身的小厮,这种事儿,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个名医身边没个伺候的人,若是年纪大了,你总不能让人家亲自去端茶吧? 当然,医药署也有人,但这外人哪有自家人好用? 这是名医的特权,别人可没有。 “叶家做事是越来越下作了,叶盛元也不知道是否知道,哎。”许安微微一叹道。 “安爷爷,我听说,叶家还想来我家提亲,想要娶我过门呢!”许七兮说道。 “有这事儿,你爹怎么说?” “我爹没同意,但也没有拒绝。” “你爹是不想得罪叶盛元,我保安堂高等医师只剩下我跟你爹两个人,中等医师以下,人数最少,是四大医馆中最弱的一个,许家的下一代争气的又不多,你大哥书呆子气,医术平平,能考上医士,还是你爹花了大力气,你二哥不喜欢学医,你三哥许垚倒是不错,可在我看来,天资一般,他最终能晋升初等医师就不错了,七丫头,你倒是很不错,可惜是个女儿身,你爹之所以想招婿,就是希望能找个外姓人来支撑起许家,不然那,我一走,你爹孤掌难鸣,保安堂没落近在咫尺了。” “安爷爷……” “七丫头,你觉得林淼这小子如何?” “安爷爷,你说什么呀!”女孩子本来就早熟,何况许七兮早就明白女子嫁人的奥秘了,娇羞一声。 “安爷爷想要听你真实的想法?” “他这个人看上去很傲,只怕是不容易相处……”许七兮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道。 “少年人有才,有本事,自然是有些傲气的,安爷爷年轻的时候也很傲,谁都瞧不上,这不很正常,等年岁见长就不一样了,而且我看这林小郎君不是傲气,而是有一身傲骨,说话做事不但稳重,而且极具章法,百合县那种小地方居然能出这样的人才,真是让人吃惊。” “也许是人家师父教的好呗。” “也对,若是他师父没死的话,估计也用不着他来当家了。” “安爷爷,反正我不会嫁那个叶熙炤,听人说,他经常夜宿秦楼,还玩的很变态……” “你一个小娘子,怎么打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背后一声沉喝声。 “爹。”许七兮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得,连忙转身过来,低头乖巧的唤了一声。 来人正是许家家主,保安堂的当家许正。 浓眉,国字脸,不苟言笑,永远都是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难怪出生的时候,给他取了一个“正”字。 这名字取的是一点儿都没错。 “安叔,您可别宠坏她了,她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儿女婚姻大事,那都是父母做主的,还你不想嫁,就不嫁了?”许正说道。 “阿正呀,叶家那个叶熙炤,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想把七丫头推火坑,我可不答应。” “安叔,我何尝不知,可保安堂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 “不就是摘掉四大名医馆的招牌呗,有啥了不起的,咱家过去能杀进来,以后也能,再者说,谁规定的,四大名医馆就一定有我许家保安堂一个位置?”许安洒脱的一笑道。 “可我是许家的家主,若是四大名医馆的招牌在我手中丢掉,叫我死后如何面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不说这个了,面诊试该开始了……” …… 场外的几只苍蝇乱叫几声,并不能影响到林淼的情绪,或者他们本来就想这么做的。 但是如意算盘落空了。 还是在进贤楼。 除了参加面诊试的考生,其他所有人都不允许进入。 当然,这一次不需要搜身了,因为,没有必要,这次考验的是你本人真正的能力。 抽签开始。 按照排名,三人一组,从一个箱子里取三个写有号码的小球,就是你今天要面对的病人。 一组抽完后,登记号码,再放入箱子,让另一组人抽取,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四十号,单独抽取。 这个工作很快就完成,前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而面诊考试,是从后往前来的。 按照抽签最后一位开始,十个病人,最后一个抽到号码的先开始进入各自号码的屋子。 从前门进,后门出,不会遇到自己身后的人。 前十名的,肯定都是在最后的。 所以,得等。 四十个人,每个人三个病例,那就是一百二十次问诊,一次是十个人,平均下来每个病人要问十二次话。 这对病人来说,是一个强度非常高的消耗,所以,越是往后,估计,病人的描述和身体状况会变差。 所以,会安排替补病例,吃不消的病人,可能会被替换,这就有了操作的空间了。 林淼抽的病人是一号,三号和六号。 面诊考试者,每一个病人的问诊时间只有一炷香,提前可以,但超过是不允许的。 这是考试,不是在医馆坐馆看病,那你看多久,没人管你。 根据前面排队的人数,林淼被医药署安排先在六号房前排队等候,这也算是让医者体会一下病人候诊看病的心情,将心比心。 前面的三人,一个接一个的进入了房间,终于轮到林淼了。 他起身站起来,稍微整理一下袍服,迈着镇定自若的步子走了进去。 第65章:异位妊娠 走进六号面诊室,看到病人居然是一个年轻女子,边上还坐着一位医药署的监督人员。 他是监督考试的。 居然没有“医师”监考,这让林淼感到一丝意外。 “林淼,我提醒你,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医药署的人员提醒一声,每一个进来的人,他都会这么说的。 “多谢。”林淼一拱手,在那名女子面前坐下,“这位姑娘,你能描述一下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我肚子痛。”那女子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肚子说道。 “肚子痛,这位娘子描述一下这个痛是怎样的?” 男女授受不亲,因此本来可以直接上手检查的,只能让病人自己描述,这样一来耗费不少功夫。 最后林淼再看了一下舌苔,然后才是诊脉。 面诊的问话中,是有限制的,不可以询问病人是否得了什么病,只能问症状,否则就直接零分。 林淼搭上女子的脉搏后,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这女子诊断之下居然是滑脉,但却不是双脉象,而是不显脉。 这问题就严重了,这样的脉象说明女子怀孕了,但极有可能是异位妊娠,也就是宫外孕。 宫外孕异常凶险,一旦大出血,那可能直接没命,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几乎是百分之百丧命。 林淼难住了,这病症和药方他如何下笔呢? 直接写宫外孕,估计没多少人明白,写“异位妊娠”的吧,估计也不会有人懂。 宫外孕可以用中医治疗,但最好办法还是手术,别说眼下没有这个条件,就算有,人家一个女子,也不允许这么做。 估计挑选这个病例,估计答案是:怀孕。 但这个“孕”可不是真正的怀孕,眼下这个女子还不知道自己凶险万分,处在一个随时丧命的关口。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医者是不能故意做出虚假诊断的,他在最终的纸上,写下了‘异位妊娠’的四个字,然后根据女子气虚体质和具体病情开了一副活血化瘀的方子。 时间刚刚好。 在他搁下笔的时候,一炷香燃烧到了尽头。 这一个病例就如此的难,林淼不禁有些明白,为啥这面诊难过了,当大夫的,一旦诊断出错,那就是一条人命,岂能不选出有真才实学的人才行? 林淼,第二来到的是一号室。 病人是一男童,约六岁,由母亲陪同,面色带青,舌苔薄腻,喉有痰鸣,脉象滑数,详细了解病情后,再给其诊脉。 确诊为痰迷心窍。 以镇心散为主方,并入琥珀抱龙丸。 留下药方,签上名字,林淼直接离开了一号室。 这个时候,多数人都差不多完成了面诊,场上只剩下三五个,林淼稍微平静了一下情绪,进入三号室。 三号室的病人是男人,腹大如斗,哼哼唧唧的,脸色苍白,甚是痛楚。 林淼伸手摸了一下肚子,再敲击,贴着耳朵听了一下,已然了解是什么病症了。 脉象弦,细,舌苔白薄,眼窝塌陷,口干。 病人半月未曾排便了,这是典型的肠梗阻,俗称:肠结。 用大承气汤,水煎服,再辅助以灌肠,通便,自然药到病除。 林淼谢谢药方和剂量已经用法,径自离开,用时不到半炷香。 三个病人,除了第一个,他几乎把一炷香时间都用上了,其余两个病症虽然不简单,却也没花他太多的时间。 一炷香时间大约是二十分钟左右,看病有快慢,有的病只需要数分钟就能解决,有的可能要慢一些。 除去之前等待的一个多时辰,等所有人都完成面诊也也就两个时辰左右。 面诊试的榜单不需要等到第二天,下午酉时就可以出来了。 就十个病例,这些病例都经过名医诊断后,基本上确诊无误,有准确的参考答案,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对错。 林淼并不是最后一个,他是倒数第二个,最后一个是本届医士考笔试唯一进入前四十名的夏竹。 看到夏竹从六号室出来,脸色有些不太正常,显然,这个女病人对她来说,也是难到了。 “所有人离开进贤楼,两个时辰后再来,宣布结果!”医药署的一名官员宣布一声,“都散了吧。” “三水贤弟。”苏辰自然与林淼一起,“走,愚兄请你吃饭去。” “还去翠云阁吗?” “不去,愚兄知道一家小馆子,他家做的驴肉不错,走,去尝尝。”苏辰笑道。 …… 进贤楼内,东山城内十大名医齐聚,还有各大医馆的主事,医药署的署理,连东山府的府尊都到了。 医士考是东山城每两年一大盛事,不但关乎数百名学医者的前途命运,还关乎着东山城百姓的健康,以及,每次医士考期间,东山城的各种消费的繁荣。 上至府尊,下至每一个黎民百姓都是相当关心。 甚至民间还悄悄的设局坐庄。 每一个进入前四十名的医徒都有赔率,很多人都参与其中,有人一夜成名,前程远大,也有人倾家荡产,销声匿迹。 “开始吧,诸位!”随着裴府尊一声令下,对面诊试最后的评分工作开始了。 “荒唐,明明是吃坏了肚子,他却给我诊断成了肠痈!” “离谱,真是离了大谱,不过是心悸之症,他给我说是失魂之证,用药也是错漏百出……” “这儿有个不错,不但对症,药方也用的极为考究,看来,今届考生中还是有人才的。” “这个也还可以,就是用药太过谨慎了,若是照此方用药,病人只怕要多受一些苦楚了,这方减一分……” “这判断极为准确,是个好苗子!” …… “异位妊娠,这太可笑了,妊娠就是妊娠,还加一个异位二字,还说会发生血崩,这还用活血化瘀的药,这是哪个混账东西的药方,这哪是救人,简直就是害人!”一众名医看方打分之计,突然一名大夫愤怒的拍案而起。 “夏兄,出什么事儿了?” 众人皆循声望去,那是惠民药局的次席夏渊,也是东山城十大名医之一,这夏渊名医年逾半百,更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 “给们看看,这样的诊断,夏某还是第一次见到!”夏渊毫不客气的将林淼(当然他不知道,所有药方和诊断都是誊抄后上交评判的,隐去了考生的身份)医案贬斥的一文不值。 一众名医都放下手中的活计,将脑袋凑了过去。 “异位妊娠,乃妇人受孕不在胞宫之内,判断症状有三,停经,腹痛,伴随有少量出血,脉诊为滑脉,不显,此病凶险,极可能突然发生血崩……” “这是那位小莲娘子吧,我给她诊过脉,确实是怀有身孕了,至于腹痛和少量天葵的,这都是正常的,只需一剂安胎药即可!”另一名名医说道,每一个病人,都是经过三位名医确诊过,才会推荐上面诊试的,就是确保不会出错。 “就是,我也探过其脉搏,确实如此,这个考生危言耸听,哗众取宠,我建议,将他直接剔除名单!”庆余堂的堂主陈汉典附和一声。 “既然诸位意见一致,那就零分。”夏渊直接拿起桌上的毛笔,在上面圈了一个大大的零蛋。 众名医正待散去,继续评分。 一名医药署的文员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来到医药署署正桑叔和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桑叔和瞬间脸色大变,从位置上“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小莲娘子突发血崩,诸位,谁去看一下? 一瞬间,整个评议厅鸦雀无声。 尤其是夏渊听到这个消息,更是一屁股跌坐了下来,就在刚才,他还言之凿凿的说老生的医案是一派胡言,哗众取宠。 这紧跟着就传来小莲突发血崩的消息,这打脸也来的太快了。 还有庆余堂的陈汉典,以及另一位附和夏渊的名医,此刻脸色也十分尴尬,这一个人出错也就罢,三个名医全部都错了。 “小莲娘子的血崩也一定就是这个所谓的异位妊娠导致,或许另有原因呢?”这时叶盛元开口,给夏渊等人解围道。 “对,叶兄说得对,血崩这个无法预测,这个异位妊娠,我们大家伙儿都没听过……” “这个老朽听说过。”忽然,保安堂的许安站起来说道,“老朽在璃京的御药局在前朝国手辛元子《疑难杂记》中见到过这类的记载,只是叫法不同,但描述与这位考生的医案是一致的。” “许老,你确定吗?”桑叔和问道。 “这种事儿,老朽敢信口雌黄不成?”许安道,“不信,你们可以派人去御药局的医案库中去查。” “现在不是查这个,而是怎么办,若是小莲娘子在我们医士考的面诊试中出事儿,这个后果有多大?”裴府尊也下场了,本来他只是过来看看,但是现在,问题似乎严重了。 东山城的名医齐聚杏林院,结果让一个被选中的病人死掉了,那打脸的不光是东山城的杏林界,还有他裴坚这个府尊。 这朝廷考评若是提起这事儿,嘿嘿。 “小莲娘子是谁的病例?” “是夏某推荐的。”夏渊脸色苍白的回话道。 “夏兄,既是你的病人,那还请你出手吧。” “小莲娘子是女子,夏某是男儿身,实在不方便,恳请诸位允许小女一同前往帮忙?”夏渊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一退,这辈子的名誉就完了。 “同意,特事特办。” 大家都不傻,血崩之症,凶险异常,能拉回来的概率极低,谁不同意,谁去呗! 第66章:救人一命 “爹,怎么回事?” “夏竹,快带上药箱,随爹去救人。”夏渊不容分说,一把抓住夏竹的胳膊吩咐道。 “救人……”夏竹并没有太慌张,她虽然无行医开方的资格,却看诊的经验丰富,很早就随父亲在药局帮忙了。 一个医者,心态早就锻炼出来了,反倒是,她见到的这会儿的父亲有些不对劲。 平素山崩裂与前都不会变色的父亲,今天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惊慌。 夏竹跟着父亲一路小跑进入进贤楼后的一间小房间。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一个年轻女子躺在简易的床榻之上,脸色苍白如纸,下身处是一片殷红,整个人都气若游丝。 “爹,这就不就是……”夏竹吃惊一声。 “阿竹,你见过小莲娘子?”夏渊也是大吃一惊,除非夏竹抽到了给小莲诊断,否则,夏竹怎么可能认识对方呢? 小莲娘子是被替换进去的,总共只有两个人抽到了,这个他很清楚,一个是自己女儿夏竹,那另一个是谁呢? “嗯,我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她也是我面诊的病人。”夏竹点了点头,反正面诊的医案都交上去了,她也就没有必要隐瞒。 “你诊断如何?” “假孕……”夏竹愣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说道。 夏渊眼前一黑,女儿的医术,他这做父亲的很清楚,之所以夏竹没能通过“医士考”,并不是能力不行,而是有运气的因素,毕竟,有些病人,女郎中碰到了,还真难下诊断。 一个说“假孕”,另一个则说“异位妊娠”,不管哪个对的,显然都与他之前诊断的“怀孕”相差很大。 自己这一世英名算是毁了。 不,如果小莲死在进贤楼的话,那不光是英名尽毁,只怕他还会有牢狱之灾了。 “快,阿竹,用我教你的方法,堵住她的下身崩漏之处!” “是,爹。” 夏渊又马上开了一副药方,让医药署的人赶紧去抓药,煎药,杏林院中自然不缺药材。 “爹,不行呀,堵不住……” “堵不住,堵不住……”夏渊慌了神了,他猛然想起那张面诊的医案,于是不顾一切,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快,解封,我要知道那张医案是谁的!”夏渊冲进了评议堂,高声的问道。 “是林淼。”此时所有医案都已经评分完毕,而那份被夏渊打了“零分”的诊断医案也解封了,正是笔试第三名的林淼。 当这个名字揭晓的时候,所有人都大为震惊,因为林淼还有两张诊断出的医案居然是满分,如果这份不是被打了零分的话…… 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他是对的,而错的人是出题的人。 这就尴尬了。 甚至相当讽刺。 打了几乎所有东山城名医的脸。 东山城“医士考”这么多年来,出错不是没有过,但还没出过这么大的错,错的离谱了。 而震惊的人当中,许安更是感觉不可思议。 他是见过林淼的,但并未见他显露过任何医术,他甚至很谨慎,或者是在藏拙。 如果他对这个小莲娘子的诊断是完全正确的,那这个少年的前途将是无可限量的。 许正眼里也是有了光,因为,他知道,许家跟林淼是最早建立关系的,而且他还有一张王牌…… 而叶盛元则吃惊之余,眉头紧蹙了一下,这姓林的小子居然有如此本事,那想要招揽他的话就难了,还有儿子居然看上了这个叫林淼的少年的师姐。 若是得不到,那就毁掉他! 叶盛元眼神闪烁了两下。 至于其他人,他们虽然知道林淼是笔试前三,也都关注了一下,但并没有投注太多的目光。 笔试成绩好的,未必就能通过面诊试这一关,所以,当得知林淼并不是什么世家子弟,就没再投入更大的关注了。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居然出了这样一个人才,而且他才不到十七岁! 今年东山城医士考要出一个天才了? 不对,天才不是叶熙炤吗? 不,叶熙炤虽然拿了差不多满分,但比起这林淼来,似乎还有些差距,众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小莲娘子快不行了,快去找林淼!”夏渊顾不上自己的声誉了,一旦人死了,不光是他,整个东山府杏林界都会被牵连,甚至会成为大璃朝的笑话。 尤其是“医士”考名额的事情,牵扯了太多人的利益…… 这些人一定会恨死他,将他送进监狱的。 必须先救人! 救人如救火,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何况,眼下不光是夏渊一个人的事,是东山府医药署以及杏林院的事情。 “快,马上派人去找!”裴府尊是个有魄力的人,立马下令,人若死在杏林院,捂是捂不住的,一旦苦主的家里给捅出去,谁能好过? 东山府府尊找人,那还有什么难度? 尤其是两个时辰后就揭晓入选名单,那些就住在杏林院的自然不会走,而不住的,也会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 就两个时辰,难道还等不了? 林淼和苏辰在一家驴肉馆吃过饭,觉得时间还早,去了也没用,就又找了一家茶楼喝茶听曲儿。 这个世界的小曲儿林淼可没听过,自然也想见识一番,还别说,没有其他任何娱乐的方式的时候,喝茶,听曲儿,消磨时间倒也挺不错的。 “林小郎君,苏公子,可找到您二位了。”两名公门之人累的气喘吁吁的来到林淼与苏辰跟前。 “两位官差找我们何事?” “我们府尊请林小郎君即刻回杏林院。” “出什么事儿了,你们找我三水贤弟回去做什么?”苏辰拦了一下,问道。 “苏公子,别为难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一概不清楚。”官差苦笑一声。 “苏兄,既然是府尊有令,那我就跟两位官差大哥去一趟。” “不行,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苏辰一拍手,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 上头命令没说除了林淼,其他人不许跟着,所以,苏辰就跟着林淼从另一个门进了进贤楼。 直接就被带到小莲娘子的房间,裴府尊和东山府的一众名医都在,显然众多方法都已经试过了,束手无策。 其中还包括唯一的一名女医师,怜月医馆的馆主楚怜月。 “血崩?!” 这种多少万分之一概率的事儿也能让他碰上? 这该死的运气! 妇人血崩,那是九死一生,不是每一次都是运气这么好的,尤其是这个世界可没有“输血”这种急救手段。 但都到这份儿上了,他也不能推脱说不救了,因为,这似乎跟他能不能通过“医士”考面诊有关了。 除非他放弃这一届,那就要再等两年。 等两年问题也不大,如果没有那个叶熙炤对师姐的威胁的话,他还真可以直接置身之外。 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 “先说好了,我还不是医士,没有行医资格,而且就算我出手,也未必能把人拉回来,你们确定要我出手吗?”林淼望着一屋子的名医和大人物,一点儿都不犯怵。 “这属于紧急救治,《医士法》中是有豁免条例的。”医药署署正桑叔和说道。 “那有免责条款吗?”林淼又问道。 “有,紧急救治中,施救者若是未能将人救活,只要没有故意伤害行为,可以免责。” “行,但是在我救治病人的过程中,不许有外人在场,除了夏竹。”林淼说道。 “这个自然!” “那就请诸位都出去吧。”林淼直接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就这么大一间屋子,哪里容得下这些人。 林淼仔细查看了一下小莲的情况,真的是到了生死一线的地步了,气若微丝。 林淼忙三指诊脉。 脉经有云:妇人漏血下赤白,日下血数升,脉急疾者,死;迟者,生。 这小莲的脉还是迟脉,说明还有救。 “夏娘子,帮我装备艾草和当归补血汤。”林淼吩咐夏竹一声? 夏竹问道:“何为当归补血汤?” 林淼直接说了一个药方,让夏竹记下,然后去备用,然后取来艾草,当然如果是艾棒最好不过,可这不是没有嘛,也没有现成的买,只能临时用艾草搓一下了。 效果差点儿,也总比没有强。 幸亏面诊试不检查随身物品,所以,他今天将那一套银针携带在身上,毕竟出门在外,保命的东西是不能不带的。 不然,他还真不没把握救下这小莲。 要救人,不但要针,还要炙,最后配合汤药,三管齐下才行。 夏竹的速度很快。 取来艾草后,又把当归补血汤给熬上了。 “接下来,按照我说的去做,你可以看,但不要问,明白吗?”林淼吩咐一声,如果不是对方是女子不方便他一个人,他还真不希望夏竹存在,毕竟,道不可轻传。 这不是敝帚自珍,而是他又不知道夏竹是什么人,人品学识都不了解,凭什么要教给你? “帮我除去病人鞋袜!” 夏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还是立刻照做了。 没有酒精消毒,就只能过火了。 银针分别刺入三阴交,隐白,足三里,中极和关元等穴位,然后,再让夏竹手持艾草绳,炙其神阙。 “林小郎君,出血量大了……”夏竹惊呼一声。 “不管它,继续。”林淼额头上也出了一层汗珠,小莲的病症是异位妊娠,若是不把这东西从她体内给弄出来,她就好不了,眼下她已经出血这么多了,估计那东西已经松动了。 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 艾草炙其神阙,就是助其行血,给她一个助力。 约莫十余息的功夫,只听得小莲一声痛苦的“闷哼”,下身猛然颤抖了一下,一块血肉从玉门中滑落下来。 夏竹当场就看傻眼了! 第67章:还是第三 “快,夏竹,把当归补血汤给她灌下去!”林淼一见之下,迅速的给夏竹下令,同时两只手不停地捻动手中的银针,刺激生机。 这个活儿,必须得有人协助,他一个人还真完成不了。 一大碗当归补血汤灌下去。 然后,肉眼可见,从下体玉门(正确的应该叫龙门,嫁人未孕生产)处往外的血渐渐的停止了,很显然,这是止住了血。 只要血止住了,人就可能拉回来。 这个道理,夏竹这个自小跟父亲学医的人岂能不懂? “稍等一下,估计要一盏茶到一炷香时间才能苏醒。”林淼再行了一次针,诊了一下脉搏,比先前好多了,应该是脱离危险了。 夏竹也上前检查一下,以她跟着父亲看诊多年的经验,自然也是能察觉出来,这小莲娘子的情况确实好转了。 “先不要动她,这屋内温度有点儿低,弄一个火盆儿进来,但窗户必须要支开一条缝隙,不能紧闭,另外,当归补血汤每隔两个时辰,给她喝上一碗,有个三天就能下床了。” “这汤要一直喝吗?” “不用,再喝上三四次就够了。” “行了,我活儿干完了,剩下的,你应该能应付得了。”林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待在门外等待,没有人离开,甚至还推迟了“面诊”榜单名次的发放。 见到林淼开门出来,那都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步,围了上去。 “林小郎君,如何?”这里裴府尊的官位最大,自然由他第一个发话询问。 “回府尊大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小莲娘子的命应该是保住了。”林淼微微一颔首,回答道。 “好,好,林小郎君,你做的非常好。”裴府尊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死,一切都好办,这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嘛。 就看这笔下怎么写了,尤其是御药局派来的那位督查,只要得到他的认可,一切都好办。 这位督督查从头至尾都没怎么说话,但都看在眼里呢。 他是御药局派来的督查,需要置身事外,超然物外的,即便是刚才那样紧张的局面,他都没有开口表态。 因为这是东山府自己的事情。 不过,林淼这个少年郎却是被这位璃京来的督查给记住了。 夏渊第一个推门进入房间,其他人也想进,毕竟他们都想知道林淼是怎么做到的。 而林淼没说,他们也不好问,但里面还有一个夏竹呢,她一定是知道,谁都没有夏渊关系近便。 夏竹是他女儿,她还能对自己父亲隐瞒不成? …… “贤弟,你没事吧,进去这么久了,可担心死我了。”因为需要保密,苏辰被请到别的地方暂时休息,没让他知道小莲娘子的事情。 这事儿传出去,不光是夏渊一个人名声扫地,东山城的名医脸上都不会有光彩。 “没事儿,我能有啥事儿。”林淼呵呵一笑,这关于救人的事儿,他是不会透露给苏辰的。 这就是默契了。 虽然没有人给他下令,让他禁言,但他岂能不知道,这事儿,若是从他口中散播出去,只怕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当你实力不够之时,弱小就是原罪,掌握真理那就更加不可饶恕了。 即便你想改变这一切,那也得等你有这个实力和能力才行,否则,你就得在旧有的规则中往上爬。 当然,也可以选择最激烈的手段去对抗,这也是一种选择。 林淼可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动力。 因为那不是他的使命。 他只想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一世,享受这一世的繁华和美好,其他的,不在他考虑之内。 “那个面诊试最终排名还没出来,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内幕……” “苏兄,你高看我了,我怎么知道内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地方来的。”林淼摇头一笑。 …… 进贤楼,评议厅内。 分数和名次其实早就定下来了,问题是林淼的分数该怎么定,从夏竹之口,已经基本确定他的诊断和医案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是,他救小莲娘子用的并不是医案上的药方。 当然那疾病是变化发展的,发展到什么程度,自然需要用不同的方法和药物。 但是,就这么短的时间内…… 在场的名医们自然产生了争执,除了夏渊,其余人分成两派,一派是认为应该给林淼满分,但另一派认为,林淼的诊断是正确的,但药方他自己都没用,所以,最多只能给一半儿的分数。 争执的重点并不是林淼过不过面诊试,即便给一半儿的分数,林淼进前十也是没问题的。 问题是,名次! 许安等少数人认为林淼应该是满分,面诊试第一名无可争议。 但以叶盛元等人却极力不赞同,还是那个理由,林淼下的诊断虽然被证实,可医案的药方跟他施救所用之方并不相同,这是相悖之处,若是给满分,无法令人信服。 病情变化这个解释是可以,但前后才多久?而且前后两个方子药效完全不一样。 其根本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叶熙炤分数排在第一位,如果没有林淼的三诊满分的话。 为了儿子,叶盛元也不可能让林淼拿到第一名的。 谁都看出来了。 大家都是名医,又都跟叶盛元相熟,有谁愿意为了一个无名小子跟叶盛元硬刚? 何况只要过了面诊试,名次其实没多少区别,当然,对叶家和盛元馆来说,那是有些声望的加成的。 盛元馆虽然是东山府四大名医馆之一,可它只是岚州和东山府承认的,并不是大璃朝廷认可的。 惠民药局和三圣堂都是国医馆,因为他们一个是朝廷经营,一个是三圣后人联合创建,在各州府都有分馆。 盛元馆想要成为国医馆,自然需要各种光环,名声来加持。 这个第一名,他是志在必得。 盛元馆有这个野心,东山府是支持的,毕竟如果东山城如果能出一个国医馆,对裴府尊而言,也是一桩大大的政绩。 即便他对林淼观感不错,但这关系到自己仕途利益,这点儿所谓的好感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是林淼无可争议也就罢了,现在他虽然救了人,但争议却很大,若是强行给他放到第一的位置,那对他一个小地方出身的少年未必是好事儿。 于是,经过一番紧急的磋商,征得朝廷监查首肯后。 将林淼的名次提到了第三名。 这个结果倒也能够接受,许安等少数人也清楚,继续争执下去,未必有更好的结果,还耽误了放榜时间,引发外面更多不必要的猜疑。 此时天快黑了,再不张贴名次和榜单,就来不及了。 于是,名单很快就被抄录在绢布之上,不等墨汁干透,就被送出去,张贴在杏林院广场告示栏上。 第一名是叶熙炤,这个似乎并没有引发太大的波澜,他虽然笔试成绩排在第五,可他的医学天赋整个东山城都知道,面诊试第一,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第二名是傅山,笔试成绩也不错。 第三名是林淼,对于这个名次,林淼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说什么,他的目的就是上榜,名次不重要,第一对他这个出身不咋的来说并非好事儿,相反这第三名还能让他少一些关注。 这个名次,他是很满意了。 第四居然是苏辰,这家伙虽然散漫,本事还是有的,只是林淼不知道,本来苏辰是第三的,他硬生生的把他挤了下去。 第五是许垚。 如果按照往常的过关人数,今年也就这五个人,但今届增加了一倍,因此有人运气好。 之前笔试排名第一的丁守中也入选了,还有第二名的仲宇,他排在第六,但本来在前十名中的夏竹却意外的落选了。 也就是说,笔试的前十名中,唯一落选的人就是夏竹,其余都进了名单。 很正常,排名越是靠后,那基本上都是陪跑的,不过这个陪跑可是很多人都想的得到的。 毕竟一次经验比什么都宝贵,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有了经验就能做的更好。 “所有上榜的人,本公子今晚在得月楼请客!”得了第一的叶熙炤志得满满的招呼一声。 榜首请客,自然要给面子的。 不过,但有人不给面子。 首先是林淼和苏辰相视一笑,显然是明白对方的想法,这种的饭局,他们才不会去呢。 仲圣后人仲宇,那是根本不鸟叶熙炤,直接就离开了。 许家那位上榜者许垚,也是走向自家的马车,根本没有理会叶熙炤,还有第二名的傅山。 这一下子就去了五个,至于剩下的人,是不是捧叶熙炤这个榜首的臭脚,那就不知道了。 反正林淼是上了自家马车回家了,要庆祝,也是回家跟自家师姐一起庆祝。 第68章:爹,我要拜师 几家欢喜几家愁。 夏渊自从杏林院回到家中,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连晚饭都没吃,还是夏竹把饭菜端了进去。 就看到父亲坐在那里发呆,原来只有几根鬓发灰白的,如今,她见到的近乎三分一的头发都白了。 今天的事儿,虽然未能酿成大祸,却也起因于自己的误诊。 今天那小莲娘子若是出事儿的话,叫他如何跟其家人交代,自己的良心又如何过得去? 若不是自己豁出去了,不要这张老脸的话,只怕这事儿就难以收场了,自己还能回家都是奢望。 当大夫的,误诊并不稀奇,毕竟人不是神仙,有一定错误的概率,就是三圣也不敢说,自己在从医这条路上从未误过诊。 但误诊也有及时发现纠正和发现了和无法挽回之分。 前者只是小问题,而后者,就是人命关天了,即便认定误诊了,官府一般情况下只会判罚,但这对一个从医者的声誉可是很大的打击。 情况不同,影响就不同。 今天面诊试后发生的事儿,虽然没有外传,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被外界知晓,那是迟早的事情。 这也许不会影响到夏渊在惠民药局东山分部的地位,但声誉的损失,那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回来的。 而且,这一次他这个次席的位置只怕他是没脸坐下去了,还有待遇…… 他夏渊平时刻板严苛要求别人,现在自己出了事儿,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爹,吃饭吧,不然娘又该担心了。” “你娘她还好吧?” “老毛病了,服了您给开的药,好多了。”夏竹点了点头说道。 “哎,我这个名医不但治不好你娘的病,今天还弄出误诊这样的事情,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大丑。”夏渊说道,“爹打算辞去次席的位置,做一个普通的坐诊郎中。” “爹,这又不是您本意。”夏竹安慰一声道,“再者说,您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一点让女儿感觉到骄傲!” “阿竹,爹虽然就生了你一个女儿,但你比那些男儿身的好多了。”夏渊闻言,心里好受多了。 “爹,我想跟您商量一个事儿。”夏竹忽然说道。 “何事,你说?” “我想拜师。” “拜师?”夏渊心中“咯噔”一下,吃惊的看着自己女儿,严格来说,夏竹不算是他的徒弟,只是女儿非要学医,他总不能不教吧,因此就跟着他收的学徒们一起听课,她也算是继承了自己学医的天赋,在自己带的几个学徒中,算是学的想当不错的。 这一次也是最有希望能够通过“医士考”的,结果,她运气不好,抽中了六号病人。 还是他这个父亲挖了个天坑,把自己女儿给装进去了。 “阿竹,你想拜谁为师?”夏渊不由的一阵悲苦,难道现在连女儿都瞧不上自己了。 “林淼。” “什么,你要拜林淼为师,他才多大?”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夏竹说道,“您从小不都是这么教导我的吗?我今天见到林小郎君的医术,才知道自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我要学林师的医术。” “阿竹,你这是决定了吗?”夏渊倒吸一口凉气,从小到大,女儿从来都是有自己主意的,这一点儿跟他很像,没想到,这一场变故,居然令她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那林淼确实有一手,可仅凭这一手,就已经能做人家的师父,当然,他已经获得“医士”资格了,但还没有独立行医的资格,按照规矩是不能赋予别人医徒资格的。 而且就算他有资格收徒,也只能带一个人,这是初级医士的规矩,升一级成为中级医士可以带两人,高等医士可以带四人,等到了医师这个级别,最多可以带十个人。 弟子考中医士或者自愿放弃资格的话,名额也会空出来,也解释说,一个医师一生中,可以有很多个弟子,就看他门下的成材率了。 医师收徒很谨慎的,夏渊身为高等医师,至今收下的正式医徒也不过七八人而已。 跟着学医的不算,那多了去了,就算不能从医,也可以从事相关工作,比如还可以考药士,这也是一个出路等等。 光有医,没有药,就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样,也是不能治病救人。 “爹,我决定了。”夏竹道,“明天我就去林师府上,求他收我为徒。” “好,既然你决定了,爹也就不拦你,不过,你要想好了,一旦林淼收了你,那他就是你的师父,不管他有没有教你本事,你都不能欺师灭祖,这是咱们夏家的祖训,明白吗?”夏渊严肃而又郑重的说道。 “是,爹,女儿记住了。”夏竹郑重的点了点头。 “阿竹,我不敢说林淼的医术如何,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若是拜在他门下,只怕日后要承受的非议和压力会很大,还有,你如今老大不小了,再不成亲,就真成老姑娘了。”夏渊说道。 “爹,我……”夏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很清楚自己做这个决定,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五师兄沈海东一直心仪于你,他也只是比你大三岁,人品和能力都不差,爹不拦你去拜师林淼,但你也要答应爹一件事,把你跟沈海东的婚事定下来。”夏渊缓缓说道,做父亲的自然了解女儿,所以,硬拦着肯定不行,但可以转个弯,也逼一下女儿做一下选择。 “爹若是觉得沈师兄是女儿良配,那女儿就答应这门婚事就是了。”夏竹考虑了一会儿,深呼吸一口气。 “这么说你答应了?” “是,女儿答应了。” “好。”夏渊也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 山远坊,叶府。 看着一身酒气的叶熙炤,叶盛元也是气打不一处来,不过,今晚他是宴请几位同年。 这也算是正事儿,毕竟这些人有可能加入叶家盛元馆,叶熙炤提前拉拢关系,这也不能算错。 这个时候,也就叶熙炤这个榜首适合出面了。 “叶熙炤,那个林淼最近不要去招惹,听到没有?”叶盛元一直等到他回来,亲自跟提醒他。 “爹,那姓林的小子不过是走运,才拿了一个第三名,您儿子我可是第一,怕他作甚?” “璃京御药局的监查汪大人就在东山城,这一次前三都在他关注之中,你现在招惹他,是想给我叶家招祸吗?”叶盛元怒斥一声。 “不去招惹就不去招惹。”叶熙炤讪讪道,“不过,爹,董虎和赵武被杀,一定跟这个林淼有关,您得让捕盗司查一下。” “查什么,说你安排董虎与赵武跟踪林淼,欲将其掳走,逼其师姐从你?”叶盛元怒哼一声。 他这个儿子别的都好,就是好色这个毛病,真是改不了。 “那董虎和赵武也不能白死吧?” “放心吧,虽然过了医士考,接下来,你们十个人都要选择一家医馆实习,不管是他进哪家医馆,为父都有办法拿捏他。”叶盛元说道。 “那他要是进许家保安堂呢?” “叶家与许家即将联姻,他进许家保安堂,那正好送上门来!”叶盛元嘿嘿一笑。 “爹,我不想娶许家那丫头……” “放肆,叶、许两家联姻是爹下的一步棋,你即便是不喜欢,也要娶回来,还要保证那丫头生下一个儿子!”叶盛元斥道。 “是,爹。”叶熙炤立马如霜打的茄子,老爹的命令,他不敢不听。 …… 许家,晚上的庆功宴除了主人公许垚之外,谈论的最多的也是林淼。 宴席散了之后。 许安特意的进了家主许正的书房。 “安叔,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叶家已经私底下找了裴府尊做媒,想要让跟咱们家小七结亲,我实在没办法拒绝。”许正也很为难。 他难道不知道叶家那个叶熙炤是个纨绔子弟,可架不住这小子天赋高,是公认的医道奇才,这一次更是拿了榜首,确实在各方面都不错。 而风流好色,对男人而言,不算什么事儿,随着年纪增长,人成熟了,自然就会变了。 玩够了,也就收心了。 “至于林淼,不是我们许家这座庙能容得下的。”许正虽然望气术学的不怎么样,但凭他多年观人的经验,这一个评价却很客观。 “阿正,我知道这些年你维持这个家,维持保安堂不容易,可你这么做是把小七往火坑里推呀!”许安焦急道。 “我没有办法,今天安医师向我提出来,年底合约到期后,他就不再续约了。” “安嘉和他要走?”许安惊讶一声,“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叶盛元早就派人跟他接触过了,去盛元馆,薪酬待遇现在的两倍,还给他一笔安家费。” “叶盛元真舍得本钱呀!” “叶家跟我们不一样,他们不光有医馆,还有货栈和药材批发,掌握着东山城药材市场的定价权,跟我们比,财力雄厚多了!”许正说道,“我们许家就会给人看病,其他的什么都不行。” 许家保安堂,东山城四大名医馆,除了惠民药局,诊金和药费算是最良心的了。 许家又有点儿扶危济困的医家思想,只要是普通百姓,就会用便宜的药,这收入自然不如其他药馆了。 惠民药局有朝廷支撑,他们对盈利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不亏本或者少亏一些都没有问题。 第69章:过分了 “贤弟,我本想邀你去摘星楼庆祝,但摘星楼的饭菜做的还没你家的好吃,不过,你家没有我这好酒……” 这苏辰,蹭饭还蹭上瘾了。 不过,他这一次没有空手,带了两坛子岚州好酒:玉勒浆。 “苏兄,今晚可不是我亲自掌厨,你可别失望哟。”林淼呵呵一笑,这会儿回去,估计家中早已准备好晚餐了。 如果让他下厨做菜,那这晚饭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吃,他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无妨,这一坛今晚喝,另一坛明天喝!” “老谢,快点儿。” “贤弟,你这个管家哪儿找的,好像还有修为在身?”苏辰悄声的问道,他之前没见过谢守常。 “他跟我都是百合县出来的,来东山城谋生活,正好我家里缺个管家,他就过来了。” “哦,原来同乡,怪不得。”苏辰也没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刨根问底儿很不礼貌。 …… 花萼楼中。 “楼主,杏林院那边榜单和名次推迟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出来了。”韩四不知道自家楼主为啥关心这个,不过,他一直都被安排盯着隔壁,大致也能猜到一些。 楼主对这姓林的少年郎产生了兴趣。 这兴趣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反正他进花萼楼当护卫也有几年了,楼主也算是上美艳了,喜欢的人也不在少数,可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够进入后院的阁楼二楼。 除了楼主的侍女春儿,能自由进出楼主在二楼的香闺,其她人都不行。 他就算能进后院,也只能在一层,最多就是书房,更多的时候在一层的凉亭,或者会客的外厅。 “榜单上可有隔壁的林小郎君?”秦嫣然优雅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问道。 “有,林小郎君排名第三。”韩四微微俯身含胸回答道,他实在不敢直视秦嫣然的那双魅惑的眼睛,太勾人了,无数次在梦里都会见到这双眼睛,那真是既向往,又恐惧。 “哦,第三名。”秦嫣然微微一丝讶然,这小郎君居然如此厉害,于是道,“去,明天准备一份贺礼,你替我送过去。” “贺,贺礼?” “邻居考中医士,我们不应该送上一份贺礼吗?” “是,是应该,应该……”韩四点了点头,“那楼主,我应该买一些什么贺礼?” “算了,你也不会买什么东西,明天我自己去。” “是,韩四告退。” “嫣然,你对这个林小郎君甚是关心,莫非是动了心了?”韩四一离开,一个灰色的人影出现在身后。 “师父,这个林淼才不过十七岁,我都多大了,真的老牛吃嫩草不成?”秦嫣然。 “你说什么,这个林小郎君不到十七岁?” “是呀,十六岁多一点儿。” “十六岁多一点儿,倒是跟我们要找的人年纪相仿。”秦嫣然的师父龙婆微闭的眼睛骤然射出骇人的亮光。 “师父,这林小郎君的跟脚我查过了,根本跟我们要找的人没有任何关联。”秦嫣然道。 “没有关联?” “嗯,他虽然是六岁被人收养,却是因为父母早亡,被一个叫孙思淼的医士收养,但他是百合县清平镇人,跟脚可查,跟咱们要找的圣子毫无关系。”秦嫣然解释道,“圣子当年失踪可是在龙川峡谷附近,这两地儿相差好几百里呢。” “既然查过了,那就好。”龙婆道,“既然这个人跟你的任务无关,为何要在他身上浪费精力?” “此人虽然年纪轻轻,却习得一手神奇的医术,能将一个必死之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秦嫣然向师父解释她关注林淼的原因。 “若是此等人才,确实值得关注,嫣然,你是想将他引入本教?”龙婆明白秦嫣然的想法了,“不过,你想过没有,他的医术从何而来,是他那已经病故的师父孙思淼吗?” “他那个师父,我也派人调查过,医术倒是不差,但却没有什么神奇之处,不然,也不会因为误诊死人后被气死了!” “嗯,此人若真有起死回生的高明医术,必定是另有出处,嫣然,你就没考虑过,他为何租下你隔壁的院子……” “师父,您是说,他是冲我来的?” “不是没有可能,若他另有师父传授医术的话,那必定是大有来头,咱们可得把底细摸清楚了。” “是,师父。” …… 书房内,林淼正在醒酒,这苏辰带来的玉勒浆虽然甘甜醇美,却是极易容易上头。 这具身体的酒量还算可以,不然,也不会把苏辰先拼的先醉的烂醉如泥。 苏辰虽然是苏家子弟,酒力也就一般般。 喝多了还耍赖。 “师弟,我让卢娘子给你准备了醒酒汤……”孙幼薇担心林淼喝多了伤身,早已命厨娘卢婉先行准备了醒酒汤。 “谢谢师姐。”林淼不说喝醉,却也有些醉眼朦胧,此时的师姐在其眼里,那是人比花娇,娇俏可人,忍不住上前一步就抓住了那双柔夷。 冰冷的双手令他不由的脑子一清,但很快一股酒劲儿涌上来,他又感觉脚下发飘了。 前世还从未试过醉酒的感觉,因为他自从生病一开始,就不允许触碰一滴酒。 这种感觉。 让人如同踩在棉花堆里一样,双手,双脚不听使唤,甚至连嘴巴都控制不住。 “师姐,我考中了,我终于考中了!” “师弟,别这样……” …… 第二天一早醒来,头痛欲裂,林淼爬起来,发现是在自己的卧房,外套被人脱出了,但内衣好好的,很整齐。 他依稀记得,自己跟师姐在书房,师姐给他送来了醒酒汤,他一激动,就抱住了师姐,还…… 林淼伸手摸了一下嘴唇,试图寻找那残留的唇香。 这应该是师姐的初吻吧,可惜自己当时醉了,没来记得好好品尝,不过,有了这次突破后,再有下次,那就不难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听,就认出来是师姐孙幼薇的,林淼立马又躺了下来,假装自己还没睡醒。 “师弟,师弟……”孙幼薇先伸手敲了敲门,没听到声音,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醉酒的人睡得沉,没苏醒,听不见敲门声也是正常的。 进来后,见到还在床上“酣睡”的林淼,孙幼薇俯身下来,轻轻的推了他两下,喊道:“师弟,快醒醒,有人找你。” “师姐,这大清早的,谁找我?”林淼佯装刚醒过来,一副不情愿的爬起来。 “她说她叫夏竹……” “什么?”林淼脚下一滑,差点儿没站稳。 他好像没招惹这女人吧。 “师姐,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她没说,只说要见你,我也不好直接将人赶走,得等你来做决定。”孙幼薇将一套新衣服拿了过来。 “师姐,昨晚我这衣服?” “是谢总管给你脱的。”孙幼薇脸颊一红,昨晚,那一吻,确实让她意乱情迷,但好在还是守住了本心。 “老谢?”林淼微微一皱眉,他虽然收留了这谢守常,但对其并不信任,这家伙心眼儿不少,不是什么好人。 “师姐,往后我这书房和卧房,别什么人都让进,当然,你除外。”林淼不好多说,但他可不想让自己醉酒的状态下,阴沟里翻船。 看来,以后不能贪杯了。 难怪,古人就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喝酒容易误事。 “我洗漱一下,师姐,你去把人迎到客厅奉茶,我一会儿就到。”林淼吩咐一声。 孙幼薇点了点头,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及昨晚在书房那“贴贴”的一幕。 客厅内,孙幼薇让玉珠奉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毕竟她跟夏竹是第一次见面。 而且没有丝毫的交集,想开口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在林淼来的极快。 “夏竹,你来我家找我何事?”林淼与夏竹算是同届考生,虽然夏竹没能考取医士,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是同年。 “夏竹拜见林师。” 夏竹见到林淼,当即下跪行大礼。 “等等,夏竹,你做什么,赶紧起来。”林淼吓了一跳,这大礼他可是受不起的。 “夏竹此来,一来是替父亲感激林师替他挽回大错,若不是林师出手,家父昨日很可能身败名裂,二来,夏竹是想拜林师为师,还请林师成全,收下夏竹。”夏竹再拜说道。 “夏竹,你快起来,做大夫的,误诊并不少见,况且,夏次席他也不是故意的,病人的病情是在变化中的,令尊就算有错,那也并非他本意,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是不能允许大夫出错,那天底下谁又敢做大夫,圣人也不敢说自己所有的诊断是百分之百的准确,身败名裂,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拜师,过了!”林淼忙伸手去搀扶,但对方是女子,还是未婚,那只能是虚抬了一下。 “不管怎样,若是小莲娘子昨日死在进贤楼,那家父的误诊之过是免不了的,那种情况之下,家父日后如何面对小莲的家人,如何自处?”夏竹跪地不起。 “这,这,夏竹你先起来,咱好好说话。” “夏竹不起,除非林师愿意收夏竹为徒。” “你,你这女子,怎么如此无赖……”林淼有些目瞪口呆。 “林师不收,夏竹不起。” 林淼顾不上男女有别,直接伸手去拉,这夏竹跪在地上就跟生了根似得,居然一扯之下,没能将其从地上拉起来。 这夏竹居然还有一身武艺,而且修为不低,起码得有锻骨境上品。 第70章:林门首徒 还较上劲儿了! 林淼刚才可没有太用劲,毕竟对方是一女子,现在发现,这夏竹居然一身不弱的武学修为。 他就不打算留手了。 于是,猛然一抬手,全身劲力一下子传导进入手臂,再以手臂为杠杆儿,手腕再次发力。 夏竹感觉一股沛然大力传导进入自身,然后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居然整体被林淼给提了起来。 是以跪着的姿势被提到了半空。 “夏竹,你?”林淼真是傻眼了,他总不能伸手过去,将夏竹的腿掰直了吧? “林师昨日神技,夏竹已经看到了,您若不收夏竹,就不怕夏竹把神技据为己有吗?”夏竹一咬牙道。 “你还威胁上我了?” “林师,夏竹诚心拜师,绝无威胁之意,林师明鉴!”夏竹依旧保持跪着的姿势,就这么被提在半空。 “不收!” 林淼没见过这样的,顿时气得不轻,直接将夏竹从客厅扔了出去。 夏竹身形不变,只是从跪在客厅变成了跪在院子当中,姿势与刚才一般无二:“林师不收,夏竹不起。” “疯子,疯子……” 这大清早的,这一幕也是把林宅所有人都惊动了,包括宿醉刚醒的苏辰,还有在林宅养病的时音。 “夏竹,你来这里做什么?”苏辰是认识夏竹的,见到夏竹跪在院子中,也是脑子发懵。 “拜师林师。” 怪不得林淼大骂其是“疯子”,苏辰伸手抚了一下额头,确定自己没发烧,脑子没坏,耳朵也没出现问题,这不是幻听。 “你没吃错药吧,你说你要拜我三水贤弟为师?”苏辰问道。 “是的。” “呵呵呵呵……”苏辰笑出了“鹅”的一样的笑声,忽然觉得,这件事很有趣。 夏竹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仿佛苏辰笑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 “夏竹,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三水贤弟了,想老牛吃嫩草,用这种方法接近他,乘机再将其拿下?”苏辰俯身蹲下来问道。 一般男大夫收女徒弟,最终的结果都差不多,教着,教着,就教到床上去了。 这样的事儿屡见不鲜,一般除了自己女儿,就算自家子侄,男医士(师)都不会带女徒弟。 要真有事儿,那就认了,明明没事儿,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苏大公子脑子里整日里琢磨的都是这些下三路的东西吗?”夏竹一抬眼,看了一眼苏辰道。 呃…… 苏辰被呛的不轻。 夏竹可是女医徒,不是那种关在家里的大家闺秀。 “咳咳,行,那你跪着吧。”苏辰感觉索然无趣,返回客厅,“贤弟,你真让她跪在院子里?” “不然,她要是跪在大门口,我还过不过了?”林淼也很无奈,这夏竹是来拜师的,这要是男的,他直接就打出去了,还能任由她跪在院子里。 “可是,这也不是办法,万一消息传出去,你咋办?”苏辰问道。 “头疼……”林淼揉了一下太阳穴,不光是碰到夏竹拜师这件事,还有宿醉之后的加成。 “贤弟,你知道,我一个岚州人,为啥来东山府参加医士考?” “你不会也是为了保安堂许家的招亲来的吧?”林淼思索了一会儿,反问一声。 “没错,虽然我不太愿意这种联姻,但没办法,家父逼着来的。”苏辰哀叹一声。 “那许家七小姐据说极其聪慧,医学天赋也极高,只可惜不是男儿身,不然,轮不到叶熙炤出风头,苏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林淼笑道。 “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苏兄,我也才十六岁多一点儿。” “你不一样,你我是兄弟,自然有很多共同语言,还能一起喝酒,切磋医学武艺,还有,你跟隔壁花萼楼的姑娘们关系也不错……”苏辰说道,重要的是,相处下来,感觉很舒服,彼此都有一种懂对方的想法,惺惺相惜的感觉。 “你想去隔壁?” “不,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家老娘该找上门来了。”苏辰想了一下说道。 “伯母要来?” “还没来,不过快了……”苏辰讪讪一笑,就起身直接告辞了,连早饭都没留下吃一口。 看起来,他很怕他的母亲。 如此说来,这苏家家主苏启只怕也是个妻管严。 …… “师弟,这夏竹姑娘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孙幼薇有些不忍,来后院,提醒正在练功的林淼一声。 练功切记偷懒,半途而废。 “我又没让她跪着,她不想跪,自己起来就是了,我林家的大门也是开着的。”林淼接过孙幼薇手中的毛巾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说道。 “那她万一就跪着不走呢?” “随她吧。” “要不要,派人去一趟惠民药局,把夏竹的情况告诉夏渊次席?”孙幼薇建议道。 “嗯,也好,让老谢去一趟吧。”林淼点了点头,他劝不了,亲爹总该可以吧。 …… “东家,盛元馆叶家派人送来招贤帖,邀请您明日前往盛元馆参加叶家的宴会。” “许家也派人送来请帖,邀请您参加后日许七兮小姐的生日宴……” “庆余堂堂主陈汉典请您后日中午在聚贤楼饮宴!” “三生堂……” “裴府尊今晚在府中设下便宴,请东家您务必赴宴。” 自从林淼入选“医士”,又是第三名后,请帖自然多了起来,门槛儿都有被踏破的架势。 裴府尊的面子要给的,那是一府的父母官,他一个在东山城毫无根基之人,得罪了府尊大人,那肯定是寸步难行。 至于叶家的招贤宴,他不感兴趣,自然是不会去的。 许家那丫头的生日宴。 许家的观感还是不错的,不过这生日宴只怕是另有玄机,他去或者不去在两可之间。 三生堂比较超然,就给自己发了一个邀请帖,随时可以过去,没有什么承诺啥的。 至于其他的医馆,不过是送贴混一个眼熟。 赴裴府尊宴,他一个人过去就行了,绝对不会带上师姐的,那裴府尊的二公子可也是花萼楼的常客。 时音差点儿丧命,也有他的功劳在其中,所以,他可不敢保证这裴二公子跟叶熙炤一个德行,所以,还是别给自己添麻烦好了。 况且师姐身体还未养好,天寒地冻的,万一受了风寒,那调理起来,又是一件麻烦事儿。 从早上一直跪到中午,再从中午一直跪到傍晚。 夏渊没有来。 这当爹的不知道是没心没肺,还是对女儿的做法气急了,觉得没脸做人,只当是没这个女儿了…… 孙幼薇怕夏竹吃不消,还给她拿了一个蒲团,中午的时候,还给她准备了吃食。 但是,这些都被夏竹拒绝了。 “回去吧,我不会收你的。”林淼准备去赴宴,来到夏竹面前,“跟你爹夏次席好好学,来年未必不能通过医士考。” 夏竹不为所动。 “我说,你这样跪着没用的,我年纪比你还小,我要是收你这么一个学徒,那整个东山城都要炸锅的,还有,你考虑过你父亲吗?”林淼索性说开了。 “我爹他同意了。” “啥,夏次席居然让你这般胡闹?”林淼感觉要炸裂了,夏渊那么刻板不苟的一个人,怎么会同意自己女儿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 “因为我答应了跟我五师兄沈海东的婚事。” “你为了拜我为师,搭上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林淼真是有些不理解了,哪有这样的女人。 “五师兄喜欢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他虽然没有那种特别喜欢的感觉,但也不讨厌他,嫁给他也是我爹的心愿,我成全了爹的心愿,爹自然也要成全我的心愿。” “夏竹,你跟夏次席相处都是这般利益交换的方式吗?”林淼真是搞不懂这对父女相处的方式了。 “不完全是,但在大事儿上,如果我们意见相左,那么就需要找到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这个方式对我们而言,最合适。” 林淼听完,忍不住竖起一根大拇指。 他知道,言语是说服不了夏竹了,他很想将人打晕了,给她送回去,想了想,这样做,只怕她苏醒后,明天还会来,还是等她自己撑不住了再说。 人的忍耐度是有一个临界点的。 …… 裴府尊邀请他赴宴,并不是他青睐于林淼,而是从璃京来的御药局督查汪彬。 御药局的督察虽然只是个七品官,但这种技术官员的地位超然,所以,哪怕是四品府尊裴坚也不敢稍有怠慢。 汪彬不方便出面请林淼一叙,只能委托裴坚代为发出私人“邀宴”的请帖。 能入汪彬的眼,主要还是林淼出手,对一个小莲娘子施救成功,虽然这一类的急症并不常见,但放大到整个大璃朝就不少了,尤其是产后血崩的数量不少,如果这个急症能够有一套完善的救治方法,那真是百姓之福。 再行文刊行天下,让天下的从医者都学会的话,那这一类的病人的死亡率就会大大的降低。 而发现这个救治方法并引荐林淼的监查汪彬自然是大功一件。 当然,他不是没想过要把这门救治方法据为己有,但这急救之法不是你知道了,就能学会,并且能操作成功的。 这种方法,必须手把手的教会了才行。 尤其还有那独门的“针刺”的手法,他们都从夏竹口中知晓,那是一种特殊的技艺,若不知其奥秘,那是无法掌握的。 所以,想简单的了解一下,就掌握,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个“据为己有”的想法只能放弃,继而选择另外一个路径,那就交好其人,引荐其往更高的层次走,这样,一样能获得相应的好处。 选择不同,未来的路就不同。 第71章:岐黄研习院 汪彬是御药局监查,到地方后,有一项特殊的权力,那就是向御药局岐黄研习院推荐人才。 御药局岐黄研习院是大璃官方的医学研究机构,那比起地方州府的杏林院不可同日而语。 那里的医学典籍如浩瀚烟云(真实存疑),名医大能教习更是数不胜数(怀疑……)。 而且这岐黄研习院的院长还是由大璃朝五大国手之一傅青主担任。 多少从医者都想进岐黄研习院,得傅国手亲自指点,从此飞黄腾达,走上人生巅峰。 但入岐黄研习院也有要求的,必须是四十岁以下的医士,得各州府三名名医以上推荐,报御药局批准,方可入岐黄研习院。 而且还有一个硬性规定,须有三年以上独立行医的经历。 若是弄虚作假,被查出来,那不光是推荐的三位名医被取消名医头衔,其所在的医馆也会受罚。 反正,州府的名医推荐的名额轻易不会给,这种事儿,谁也不会拿自己名声前途开玩笑。 这只是其中一个途径,还有一个就是御药局的监查巡察地方的时候,发现好苗子,直接发出邀请。 这个不需要经过地方推荐,但也需要一定的准入条件,比如三年以上独立行医问诊,没有出现重大医疗事故的经历,年龄等。 汪彬行使的就是这个权力,他只有一个名额,一旦给了林淼,除非林淼达到条件进了岐黄研习院,否则,他就不再恢复推荐的权力。 这也是把自己的未来给赌上了。 其实汪彬当上监查也有四五年了,他也没有行使这个特权,给岐黄研习院推荐一个人。 这种特权是十分慎重使用的,因为跟自身息息相关,若是推错了人,自己也会被牵连。 汪彬决定推荐林淼,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他自然也是了解过林淼的出身和来历。 尤其是翠云阁与苏辰一起救治那个小男孩的情景,他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全部过程。 当然,他不是在吃饭的包厢内,而是在门外。 作为御药局的监查,他本身也是一位医术高明从医者,苏辰将小男孩喉咙中的异物弄出的方法,这个不难,他见识过,但林淼那神奇的救人方法,他是闻所未闻。 一个已经停止呼吸的孩童,居然生生的被他给救活了。 这一幕他从医数十年也是活见鬼了。 至于外间谣传,这是苏辰故意设下的借机扬名之局,这显然不可信,谁家愿意用自己孩子性命设局成全别人? 况且,他事后悄悄的打听过,那一桌客人根本一开始就不认识苏辰跟林淼。 只不过巧的是,两拨人吃饭的时候,相互选了隔壁的包房而已。 本来他并不认识林淼,直到在进贤楼见到了林淼与苏辰出现后,他才知道他想找的人的身份。 然后他又亲眼见到林淼将一个“血崩”的妇人从死亡线上拉下来的过程(具体过程没见到),但事实却不容否认。 所以,他就定下决心,亲自求见府尊裴坚,让他发出邀请,请林淼过府饮宴。 因为,他跟裴家有些关系,不然,也不会求到裴坚了。 璃京对林淼来说,还稍微有些遥远,他还没有考虑到那么远的规划,但未来计划中,肯定是要去的。 这异世界的壮丽山河,他总是要走一走的,总不能一辈子就窝在这东山府这么大的地方吧。 那如何见到不一样的人,领略到不一样的风光。 但是没想到,这汪彬居然给了他一个前往璃京的契机,三年后进御药局岐黄研习院。 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 当然,他也明白汪彬想要什么,这本就是相互成就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种利益共同体反而是最为牢固的盟友。 汪彬给他留下一封盖有监查大印的推荐书,有了这个,三年后,他就可以拿着这封推荐书去璃京。 当然,朝廷还会考察他是否达到入岐黄研习院的条件,达不到,可以继续完成,这个不限时,只要你自身不超过入院年龄就行。 所以,如果林淼不够格的话,那汪彬这辈子就无法再行使推荐之权了。 等到林淼四十岁,汪彬早就不做这个监查了。 有了这封推荐书,这东山城的医馆谁都不敢跟他签那种长“卖身契”的合约。 到时候他只要一拿这个,想走直接走,谁都拦不住。 这也算是一个“护身符”,林淼感觉自己运气还是不错的,将推荐书贴身藏好,从府尊家出来,上了马车,吩咐谢守常驾车回家。 出门的时候是酉时三刻,归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末了,这顿饭前前后后,居然花了有两个时辰。 前庭院中。 林淼从车上下来,看到夏竹还跪在那里,也是吓了一跳,这女子怎么就这么轴呢? “我说夏竹,你想学什么,我教你就是,但拜师就免了,行不行?”虽然他知道夏竹一身武艺不低,就算跪上三天三夜也不见得会有事儿,可就这么跪在自家院子里。 这也不是个事儿,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传出去,还以为自己把夏竹给咋的了? 这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人言可畏呀。 “不,夏竹并非觊觎林师本领,而是诚心拜师,对林师也是绝无二心。”夏竹虽然饿了一天,说话依然中气十足。 练武之人,体魄就是强大。 换一个普通人,跪一天,早就晕倒在地了。 “哎,你怎么这么轴呢。”林淼仰天长叹,一咬牙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扔出去,反正外面大街上也没人?” 夏竹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林淼,又低下了头。 “你是真不不怕吗,这夜里温度可是比白天低多了,你要是冻死在外面,我怎么赔夏次席……” 也不知道是应和林淼的话。 这天空之上居然飘起了雪花。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场雪。 “夏竹,这拜师学艺,是讲究个你情我愿的,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咱俩可没有仇,我昨天才帮过令尊,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吗?”林淼无奈的质问一声。 “夏竹不敢,若能拜林师为师,夏竹会用一辈子来侍奉师父,报答师父授业传道的恩情。”夏竹拜伏下来。 “夏竹,你给我一个理由,你拜我为师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林淼问道。 “若是夏竹说了,林师会收下夏竹吗?” “你的理由要是能说动我,我可以考虑收下你。”林淼一咬牙道,反正他的话都留有余地。 “夏竹自幼随父亲学医,已有二十载,却每每碰到病患求医问药,却束手无策之痛,即便是我父亲,他的医术在东山城也属顶尖,却也有许多无法解决的疑难病症,甚至我的母亲常年卧病在床……” “你,你怎么就觉得我能解决这些疑难病症?”林淼瞪大眼睛问道,“我才不到十七岁,就算从娘胎里学医,也不过十七载而已,还比你少三载。” “有人学二十年,不过仅得皮毛而已,而有人稍稍学习一下,就能通晓医理,林师的救人的方法,让夏竹感觉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师者不分年纪,达者为先。”雪花落在夏竹身上,迅速浸湿了她的衣裳,冷风再一吹,那种入骨的寒冷,冻的她牙关颤抖。 “我真是服了你了!”林淼气的转身就要离开,但是,走了几步,又叹了一口气,转身回来,将披在身后的大氅解下来,披在了夏竹的身上。 “我可以让你在我身边学习,但不允许叫我师父。”林淼真怕这夏竹在这院子再跪上一夜,那冻出病来。 “是,师父。”夏竹双腿早就跪的麻木了,想要站起来,却吃不住劲,脚一滑,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没办法,林淼只能伸手过去,将她从地上直接提溜回了客厅。 “东家。” “卢娘子,你还没休息?” “幼薇娘子让我等您回来,说您可能会有吩咐,到时候没人伺候可不行。”卢婉解释道。 “给夏竹姑娘弄一碗姜汤,不,还是参汤吧,顺便再给她下一碗面条或者馄饨过来。”林淼吩咐道。 “那要不要给东家您也来一碗?” “行吧,给老谢也来一碗。”林淼点了点头,这种社交宴席,能吃饱肚子才怪呢。 一碗参汤下肚,夏竹的脸色很快变得红润起来。 “谢师父赐参汤。” “行了,夏竹,你要是再这么叫,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林淼一听这个称呼,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夏竹该如何称呼?” “叫名字就可以。” “这可不行,夏竹既已拜师,岂能直呼师父名讳?”夏竹忙道。 “那你自己看着办,但不允许叫我‘师父’,听到没有,我还没成婚,就把我叫老了!” “那弟子唤您我林师。” “行吧,就这样吧。”林淼无奈的点点头道。 “师弟。” “师姐,你怎么还没睡?”见到孙幼薇披着裘衣来到客厅,林淼急忙迎了上去。 夏竹也站起了起来,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孙幼薇,是叫“师伯”,还是叫“师娘”。 好像哪个称呼都不合适。 “我知你回来了,不放心过来看看。”孙幼薇解释一声。 “你是不放心她吧。”林淼手一指夏竹说道。 “夏竹见过师……” “师姐是我未婚妻,不过,咱们不必论的那么清楚,你们可以各论各的,不必受这个辈分的约束。”林淼说道。 “夏竹姑娘叫我孙娘子即可。” “礼不可废,虽然您还未与林师成婚,但按照礼节,夏竹应该称呼您为师娘。”夏竹正色道,显然是心中已有决定。 这一声“师娘”,可把孙幼薇叫的是粉脸通红。 第72章:许家宴请 “吃完馄饨,就自给儿回去吧,我这里没你的房间……” “师弟,都这么晚了,你还让夏竹一个人回去,多危险?”孙幼薇心疼一声,这夏竹也算是林淼收的第一个弟子,这算是首徒。 危险,你知道夏竹什么修为,至少锻骨境上品,碰到不开眼的,只怕危险的是对方吧? 未来的林门的大师姐。 还有那一声“师娘”,叫的那叫一个心里舒服,做师娘的能不帮着自家孩子? 尽管这个孩子比她还大十一岁,可辈分已经定下来了。 那夏竹在孙幼薇跟前,就是低一辈。 “夏竹,别听你师父的,他这个人就这样,嘴硬心软,咱家人少,房间多,你以后,想回家住,就回家住,不想回家,就住在这里。”孙幼薇说道。 “多谢师娘。”夏竹也明白了,林淼这个师父没那么好糊弄,而师娘善良,人也随和,好说话。 这以后就算有靠山了。 “玉珠,去取一床被褥,送到后院左边第二间厢房,这以后就是夏竹的房间了……” “是,小娘子。”丫鬟玉珠答应一声,赶紧跑去取被褥了,家里这些都是备了的,也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 第二天,叶家的招贤宴去的人不少,就连仲圣后人仲宇也去了,估计是仲家的意思。 仲圣家人自然不可能去盛元馆,但仲宇留在东山城三生堂,日后必然是要跟叶家打交道的,所以,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苏辰也去了。 他是不想去的,应该是被母亲拎着耳朵才过去的。 这许家七小姐求娶之人可是不少,除了叶家的叶熙炤,苏辰也是人选之一,包括仲宇,还有一些人,也都对许家七小姐仰慕不已。 但最有希望的,也就是这三个人。 谁能成为许家的家主的乘龙快婿呢? 这个谁也说不好。 应该会在七小姐的生日宴会后揭晓。 叶家的招贤宴,林淼没有去,本来就是敌人,他又怎么会给敌人捧场呢?但许家七小姐的生日宴,他考虑了一下,不去的话,似乎不太好,他在东山城总不能四处树敌吧。 他与许家并无仇怨,人家好心邀请其参加生日宴,算是给足了面子,不去就显得太过孤傲,不合群了。 去自然是没有问题。 问题是,这七小姐生日,总要有贺礼吧? 这仓促之间,让他如何准备生日礼。 而别的受邀之人,估计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提前准备的肯定是不在少数,礼物肯定不会轻。 这送礼,如果不能表现心意,或者别出心裁的话,那就随大流,别人送什么,自己就送什么。 这样既不会被人瞧不起,也不会被人挑错。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反正自己是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世面,也很正常。 “老谢。” “东家,你找我。”谢守常入厅垂手而立,似乎已经熟悉自己的身份,一点儿看不出来当初那个‘元亨’当大朝奉的姿扬跋扈的样子。 “明天晚上许七小姐的生日宴,你帮我想想,随个什么礼好?”林淼道,“就按照东山城本地的风俗。” “若是普通朋友,那就一个礼盒,买一些糕点吃食,然后再随一份礼金就差不多了,礼金就看个人心意了,一般五六百钱。” “五六百钱,你说的是普通百姓吧?“ “是。” “我要是随五六百钱,那还不是被人笑话死?” “那就八百钱?” 随礼就是个心意,要是在乎这个,那干脆别请客了,毕竟客人当中也是有穷人的。 “这样,你去买一个礼盒回来,我亲自做一些糕点,装进去,到时候带过去就是了。”林淼想了一下说道。 反正自己又不想出风头,这自己做的糕点,做贺礼,这既显得自己的诚意,又不失为一种体面。 相信自己做的东西,在这个世界那是肯定是独一无二的。 至于那些有目的的人,想送什么贵重的礼物,在许七小姐面前争宠,博取好感,那是他们的事情。 到时必定是名流权贵众多,谁还顾得上他一个小地方来的呢? “东家,您确定?” “礼物是个人心意的一种表达,我亲自做的糕点,那就代表我的心意,难道不比外面直接购买的有意义嘛?”林淼斥道。 “行了,帮我去准备一下食材,我得赶紧做。” “行,您是东家,听您的。” 林淼想了一下,挑了自己熟悉的,又能马上制作的糕点,把食材的种类列了一下,交给谢守常去采购了。 这些食材,在百合县那种小地方可能一时半会儿还真未必能买到,但在东山城,只需要去一趟西市,不用半个时辰,全部都买回来了,而且还不贵。 除了食材,还需要模具。 这个就要看林淼自己的动手能力了,临时简单的弄一下不难,但如果要成规模的制作和生产的话,那必须要定制专门的模具了。 林淼选择了四样点心,核桃酥,桂花糕,鲜花饼和驴打滚。 手艺有些生疏了,而且这个世界的食材也是有些差异的,得调配一下,获得一个最佳的配比。 但这第一版出来,就已经让好吃的让那个家中的诸女哄抢一空了。 第二版出来的时候,味道就更好了。 等到了第三版出炉的时候。 若不是林淼伸手拦住了众女,估计连晚上送礼装盒的糕点儿都让她们给吃光了。 每一样装了十六块,礼盒分了四层。 诚意满满。 林淼就带着师姐孙幼薇出门前往许府了,今天的生日宴,他是肯定要带师姐见识一下世面的。 总不能因为怕师姐的美貌被人觊觎,就将她永远关在家中不出门吧,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 这女人应该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 之前,林淼给孙幼薇买了两匹绸缎,正好做了两套新衣服,刚好今天出席许家七小姐的生日宴用上了。 夏竹也是要去的,不过她是跟随自己父亲前往,拜师的事儿,目前来说,除了苏辰之外,还没有外人知道。 林淼也不想外界知道,免得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反正秀月坊这边,估计没什么人认识夏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人认出来。 “师姐,把这个暖手炉带上。”林淼贴心的将暖手用的铜炉给孙幼薇拿上了马车。 天冷,又下过雪,孙幼薇的身体就连普通人都比不上,自然是不能半分受寒。 今日的许府门口是张灯结彩,络绎不绝,那附近街道的积雪更是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这许家是东山城的名门望族,除了医术传承之外,也是诗礼簪缨之家,祖上也是有人官居六部侍郎高位的。 只是近百年,许家声势才不如以前了,家中读书习医者虽有不少,成大器者并不多。 至于在官场之上,如今更是式微了。 即便如此,许家在东山城也是排在前三的大家族,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许家在保安堂在东山城百姓的心目中,还是有着无可比拟的地位。 女子十六岁,就算是成年了,按照大璃朝的律法,这就可以婚配了。 所以十六岁的生日是很多女孩子最后一个在娘家过的生日了,一般有实力的,都会操办一下。 许家这样的大家族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牡丹夫人您来了……” “把我给七小姐的生日礼抬过来!”那名贵妇人一挥手,七八名壮汉抬着四口大箱子走了过来。 “牡丹夫人,您这个怎么写?” “你就写礼箱四个,礼金纹银一千两!”牡丹夫人豪气的说道。 “好咧。” “师弟,咱们这礼是不是有些寒酸了……”排在进府宾客后面的孙幼薇微微抓了一下林淼的手,抬头问道。 “无妨,咱们没必要跟人家攀比。”林淼也有些发慌,不过,这么多宾客中,牡丹夫人也就一个,其他的都还算中规中矩。 终于到林淼了,他递上请柬。 “林郎君,请问您的贺礼?” “礼盒糕点,本人亲自制作的,礼金,八百钱。”林淼微微一颔首说道。 那管家模样的男子见到那八串铜钱,眼珠子都瞪圆了,他在门口接待宾客多时了,这礼金最少的也是两块银锭,一百两。 眼前这位,居然提了八百枚铜钱过来了,这是当许家是那些穷哈哈吧? 不过许家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家,人家既然拿着请柬来的,就是许家的贵客,若是怠慢了,日后被家主或者小姐知道了,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谁家没个穷亲戚。 林淼身后众人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不是没钱,他是实在不想花这个钱。 这礼金和礼物就是一个心意,要是许家用比谁送的礼金多来判定跟谁的关系好,那这样的许家也跟世俗中人没什么两样。 当然,他也存了一份试探许家的心思。 “两位请进,位置在左近靠右。”这等寒酸的礼物,只能给你安排在靠后的位置了。 林淼点头致谢,牵着孙幼薇的手跟着许府安排的侍女过去了。 第73章:辨药(一) 若非许安派人送的请柬,林淼还真不愿意出席这样的生日宴,这种无聊的宴会社交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还浪费时间。 尤其耽误他泡药浴,练功。 在东山城,林淼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所以,无论安排坐在哪里,他其实都是无所谓的。 一般出席生日宴的都是两人,最多三个人,年轻的夫妻,或者父母带着一个孩子。 一张长方形的矮案,两个蒲团。 长辈靠前,然后小辈在后,关系好的,可以坐在一起,也可以单独一个人占据一张案子。 因为天气寒冷,许家还贴心的给客人加了炭盆儿,即便是院子的边缘处,也感觉不是很冷。 坐下后,酒菜才送上来,有一个大型的保温的箱子,保证从里面取出来的酒菜都是温的。 还有,温酒的黄泥炭炉。 这是人手标配一个。 不愧是世家大族,这要是普通百姓家宴请宾客,哪有这东西,林淼有些觉得,自己随着八百钱的礼金确实有些少了点儿。 这许家今晚花在他跟师姐身上的成本只怕是要亏大了。 坐下,等了有半炷香的时间,这宾客们差不多都到齐了,入目之处,基本上人都坐满了,整个花厅布置的花团锦簇,富丽堂皇,亮如白昼。 今晚的主角终于抵达花厅宴会现场。 少女身着精美的镶粉边儿的翠绿色的绣花长裙,脚踩暖靴,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额头一抹四瓣的芍药花钿,跟在一个五十岁左右华服中年人身后,步履轻盈,眼眸泛着一丝灵动和活泼,裙摆下系着几只铃铛,发出悦耳的声响…… 林淼见过许七兮穿男装的模样,没想到她换上女装居然如此的美丽,尤其是那脸上灿烂的笑容,让人觉得,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花中的精灵一般。 “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是小女七兮十六岁生辰,许某十分感谢诸位能光临寒舍……”许正身为许家家主,又是许七兮的父亲,自然要代表许家开场讲话。 “请大家满饮此杯!” “谢许家主。” “好,大家请坐,饮宴开始!”随着许正一声落下,音乐声响起。 花厅中央早已搭建好的圆形舞台上,两队六名绝色的舞姬,身着艳丽的服装开始了表演。 这种形式的表演,林淼还是第一次见到。 音乐是新的,舞蹈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新鲜感十足,虽然他跟孙幼薇坐的位置靠后,但安排的时候,错落分开了,他的视线并没有挡住。 “师弟……”孙幼薇有些紧张,毕竟这样的场合,她从来没有参加过。 虽然,有些规矩她也知道,但她怕自己一时间手忙脚乱给忘了,丢人不说,还会给主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师姐,你怎么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些热饮?”察觉到孙幼薇的紧张,林淼安抚一声。 “嗯。” 林淼示意侍女过来,给孙幼薇送一杯热饮过来。 热饮是给一些不能饮酒的女眷或者孩童们准备的,这些细节,许家这样的大家族在办宴会早就有经验了,都是时令最流行的热饮。 一曲歌舞结束,侍女们迅速穿梭其中,将一道道热菜奉上,再将已经凉透了的菜肴撤下去。 表演继续。 接下来是杂耍。 这样世家大族的宴会必然是会有歌舞表演助兴的,有时候,还会行酒令,但今日宴会不同,宴请宾客众多,这一圈酒令下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主要还是看表演为主。 幻术,独舞,还有双人舞蹈…… 这个世界发展出来的文艺形式还是挺多的,人嘛,吃饱了,就该有精神方面的追究,这是自然而然的。 这些节目,自然都是东山城最顶尖的。 表演告一段落。 叶盛元从席上站起身来:“听闻许兄有意在七兮小姐十六岁生辰后,给她觅得一良人,叶某幼子熙炤,比七兮小姐略长几岁,早就心生艾慕,不知许兄能否给小儿一个机会?” 许正脸色微微一变,叶盛元虽然没说“提亲”二字,却摆明了就是了。 倘若他不答应,或者说不给这个机会,那叶家估计接下来就要跟许家翻脸了。 许正确实考虑过叶熙炤,若是许、叶两家联姻,确实可以遏制住许家如今颓败之势。 可这也只是一时之计,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叶家更有虎狼之心。 为了一时利益,将女儿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葬送其半辈子的幸福,这到底值不值值得? “许家主,我儿苏辰刚才一见许七小姐,也是心生爱慕,不如也给我们一个机会?”许正为难之际,一名风姿绰约三十多岁的妇人起身,昂然说道。 “夫人是苏辰公子的?” “母亲。” “原来是雪山派的白凤女侠,许某失敬了!”许正连忙上前微微一弯腰见礼。 众多宾客都不免惊呼出声,雪山派是岚州境内第一宗门,门中高手如云,据说通脉境的高手就有七八位,寻常难得一见的融血境的高手那是数不胜数。 雪山派的弟子很少外嫁的,而白凤更是雪山派的核心弟子,当年不知怎么的嫁了苏家的苏启,轰动一时,多少江湖侠少黯然神伤。 这些年听不见其的消息,没想到,她居然悄悄来到了东山城,还为自己的儿子提亲来了。 相中之人,正是许家的七小姐。 虽然之前也有传言,说苏辰是叶熙炤的有力对手,但苏家毕竟不在东山城,对许家帮助不大,所以许家选择苏家的几率不大。 况且苏家并不在医药领域,苏辰虽然自幼学医,却将来未必会从医,这对许家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 反倒是那仲圣后人,虽然不是主枝后人,若是许家与仲圣家族联姻,仲宇不是主枝后人,不至于喧宾夺主,而且,如果谈的好,就算是入赘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叶家也有优势,叶家是东山城本土家族,又控制着东山城的药材批发的渠道的。 对许家来说,帮助是立竿见影的。 见到白凤出面,叶盛元也微微变了脸色,别人竞争,他还能动用一些手段让其知难而退。 但苏家就不行了,人家有钱,而且还是皇商,通着宫里的关系,还有,雪山派。 这样的江湖大派,岂是他一个从医的世家能够相比的? 当然,若是比权势和武力的话,那就干脆放弃了,不用比了,认输算了。 “白凤女侠,苏辰公子今年有二十五了吧,可比许七小姐大九岁了,他们能有共同喜好?” “我记得,当年叶家主娶筱怜红的时候,那筱怜红可比叶家主小二十岁呢!”白凤反讽一声道,她才不怕什么叶盛元呢。 一众宾客闻言,皆哈哈大笑。 叶盛元脸色很不好看,但又发作不得。 “许叔,小侄也心仪七兮小姐,想代表自己求娶七兮小姐为妻,请许叔也给我一个机会。”仲宇此时从后面走上前来,对许正一弯腰,郑重的行礼道。 “仲宇贤侄,你也喜欢小七?” “七兮小姐天真,活泼,烂漫,小侄一见之下,甚是心悦,便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求娶为妻。”仲宇肯定的说道。 一家女,三家求。 这是矛盾公开化了。 “这个今晚是小女的生辰宴,这个婚事一事还是容后再说,许某也需要征求一下小女的意见不是……”许正忙找借口把事情拖下来。 “许兄,我一个提议,不知道许兄意下如何?”裴坚离席起身走上前来说道。 “裴府尊您说。” “选婿无非就是三个要素,才,貌和人品,这论相貌,叶兄公子,白女侠之子还有仲宇贤侄那都是上上之选,无可挑剔,这才能嘛,三位都今届医士考入选之人,虽然名次有别,但也不分轩轾,至于人品嘛,我想三位小郎君出身都不差,人品自然也是不差的,不如,我们从其他方面来一个笔试一下?”裴坚说道。 “依照裴府尊的意思是,谁能拔得头筹就是这许府的东床了?” “这个,我可没说。”裴坚打了一个哈哈,“我只是想让许正兄和七小姐多了解一下自己未来夫婿的才能,毕竟,找一个心仪的夫婿,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对,那就比一场!” “比一场!” 宾客们也开始起哄了,这样有意思的比试,那是难得一见。 许正有些骑虎难下了,裴坚这个提议显然不是心血来潮,很可能是有意为之。 “行,那就比武定输赢!”白凤微微一笑,展露出一代侠女的绝代风华道。 “比武,白女侠家苏三公子家学渊源,太占优势了。”叶盛元呵呵一笑道,“我们都是学医的,自然比的还是自身所学,叶某觉得,要比就比辨药。” 所谓辨药。 就是将一堆药材研磨成粉末,装入一个布袋之中,拿给人辨认,不能打开布袋,只能凭借从布袋中散发出的气味来辨认里面有几种药材,又是什么药材。 这个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有些药材气味差不多,还有两种药材混合会产生其他味道,若是对气味嗅觉不敏感的人,很容易出错的。 叶家做药材生意,在这方面是行家,更是经验丰富。 仲家也是医圣后人,对药草也不陌生,唯有苏辰,这辨药对他来说,只怕是最弱的一环。 叶盛元此举,明显是冲着直接淘汰苏辰而来。 第74章:辨药(二) 一场“辨药”的比试输赢并不会决定许七小姐的归属,但这势必会增加许正在选择时候的天平上的砝码。 尤其是赢的那个人,必定明天会传遍整个东山城。 如果许家最后没选这个人,那外人会怎么看呢,许家,有眼无珠,或者说,不守承诺…… 反正有关许家的负面消息一定是传遍大街小巷。 “既然三位贤侄都是为小女而来,那这场辨药的选材就由小女来完成如何?”许正与许七兮商量后决定道。 “好,既然是给许七小姐选婿,那许七小姐亲自出马,也是应该的!”席间宾客叫好一声。 三家人自然是没有异议,都同意了。 许七兮选药,起码公平性会得到保证,不会偏袒任何一人。 尤其是叶熙炤。 生日宴上,能见证如此精彩的一幕,许多宾客更加兴致勃勃了,今晚这寿礼和礼金花的还挺值的。 这样的比试,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见到一回,足够回去吹嘘好长一段时间了。 许家的药库,各种奇珍异药都是有的,但如果拿那些出来比试,那就太下本钱了,有些都是稀罕之物,就算用来入药,只需一点儿就够了,可舍不得浪费了。 而且如果许家用这种药比试,那分明就是强人所难,不想三人中任何一个成为七小姐的夫婿。 所以,应该是在寻常的药物中挑选,当然,寻常药物也不见得就是常用药物,难度肯定是有的。 就看许七小姐的选择了。 “安爷爷,您过来帮帮我。”许七兮央求许安一声。 许安还是宠溺许七兮的,他叹了一口气,起身跟许七兮去了,许家药库,许七兮从小在里面长大的,可以说,许家藏的药材,没有人比许七兮更清楚了。 她去药库,还需要别人帮忙? 药库的药物,成百上千种,存放也是有讲究的,药性相冲和相克的是不能够存放在一起的,容易受潮的药物,要顶格存放,有时效性的药物更是要时不时的查验,确保是不是变质。 药库的库管工作,可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首先要懂药性,还要了解它们之间的作用,还有能迅速的辨认出它们。 有些药材形状、气味相似,但药性天差地别,一旦出错,那是会出大事的。 辨药比试的规则,是选出几位药物,混合,磨成粉末,装入空白的药袋之中,辨药之人,仅凭气味就能辨认出药袋里有何种药物,说出最多,或者正确的最多的胜利。 药物种类越多,气味越是相近的,难度就越大。 若是寻常辨药,选个三五种就差不多了,一般情况下,能辨认出来,就是一个相当合格的药士了。 药士考只有理论,不考实操,比医士考简单多了,所以,学医也有另外一条路,那就是做药士,难度上要简单多了,而且药士做得好,收入并不低的。 做大夫的,都是要学会尝药的,这也是一门学问,药的四性五味,都是要靠亲身体验才能确定。 不同地方出产的药材,药性都有细微差别,可能用于治疗的效果就完全不一样。 丁香、薄荷、甜菊、甘草、苍术、白术…… 许安看着许七兮从药柜上挑选出一味味药材,不禁微微捋了一下呼吸,这丫头还真会选药。 甜菊与甘草气味相似,一般人很难辨认,而苍术味浓且有层次感,容易盖掉白术的味道,丁香和薄荷属于气味比较浓烈的药材…… “小七,你这是做什么呢?”许安忽然看到许七兮蹲下,从墙角的麻袋中抓了一把石灰粉。 这石灰粉可是药库防潮用的,又不是药物。 “不是药物就不能放进去了,又没有这个规定,我这是给他们增加点儿难度。”许七兮嘿嘿一笑。 许安没再反对。 很快,就选好了,数了一下,正好是十种。 药库有专门的研磨药材的药碾子,都是习武之人,粉碎这些药材,太简单了。 等到将十种药材研磨成粉末后,许七兮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古怪的主意居然从炭盆中取了一截黑木炭,将黑木炭也研磨成细粉后,也一起混入了药粉之中。 许安见了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今晚许七兮生日,她最大,就让她任性这一回了,以后她就是想任性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花厅中,饮宴还在继续,人声鼎沸。 歌舞表演也开始了第二轮,还有幻术表演,精彩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 许七兮与许安出现在宴会之上,身后跟着一个侍女,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置了一个药囊。 “诸位,小女亲手制作的药囊已经准备好了,为公平起见,今晚在坐的宾客都可以参加辨药,获胜者有奖!”许正叫停了表演,宣布一声道。 “许家主,这是所有人都可以参加吗?” “是所有人,但必须辨认出至少一半以上的药材,才有奖励。”许正大声肯定的说道,他也不傻,如果只是让叶熙炤、苏辰和仲宇三人笔试辨药,那岂不是真成了选婿大会了。 而如果把今晚参加宴会宾客中的年轻人都拉进来,那就不一样了,这就大大降低了选婿的味道。 “许家主一视同仁,此举甚好!” 众多宾客一听,自然感兴趣了,能加入这样一个游戏,还能有奖品可拿,自然是同意了。 “就这么办,愿意与三位公子同台比试的小郎君请站出来。”许家以为族老询问一声。 “许叔,我可以参加吗?”一个女声突然冒了出来。 说话之人正是夏渊之女夏竹,本来今年十名“医士”中有她一席之地的,结果出了一个林淼,受她连累,到手的“医士”资格就这样没了。 “夏竹贤侄女,今晚是未婚小郎君的比试,你一个女子掺合做什么?”裴府尊问道。 “不是有奖励嘛,刚才许叔说了,今晚的宾客都可以参加,没说一定非要是男的才可以,难道女的就不行了?”夏竹道,“还是说,今晚辨药第一名就是许叔未来女婿,那我可以不参加。” 这个许正肯定不会承认的,一旦认了,万一真有人辨药第一名,又不在之前求亲的三人当中,那就麻烦了。 “夏竹贤侄女,许叔话已经说出口,自然不能收回,倘若你能夺得第一名,许叔定会给你一份大奖!”许正是求之不得,若是夏竹最后能够获胜,那对他来说,无疑是解了他今晚一个大围了。 夏竹一个女子都参加了,那有心想要出风头,扬名的年轻人,哪怕不能获胜,能在今天生日宴上的诸多大人物面前留下一个深刻印象,那对自己的未来发展也是好事一件。 自觉有几分本事的,自然是纷纷站了起来。 当然,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已经结婚的,年长的,自然是不好意思了,就是许家也有不少子弟报名参加。 这辨药比试,若是许家子弟能赢,那绝对是一件大好事儿。 今晚通过医士考的十人都来了,他们都是许垚的同年,所以,许家借此机会邀请他们,也有招揽的意思。 原本是辨药争“婿”的,现在大家都是冲着许家给的奖励。 虽然许家没说会给什么奖励,但许家好歹也是东山城的名门望族,既然承诺给奖励,那奖励肯定不会太差的,否则,会被外人耻笑的。 十人当中,有两人并未参加,其中之一就是林淼了,他虽然对“辨药”甚是感兴趣,但他并不想出风头,而且,他也不想跟许家有太多的牵扯。 何况,他已经有了师姐,也没必要招许七兮,这种世家大族的女子,其婚姻必然是带着特殊利益交换的。 他才不愿意随意跟某个家族绑定,看戏不是挺好的。 再说,自己不是派了弟子参赛嘛。 另一个人就是丁守中了,他也是携夫人一起来的,估计是是个妻管严,不敢凑这个热闹。 剩下的都参加了。 “师弟,你为何不参加?”孙幼薇小声问道。 林淼解释道:“我一不想做许家的赘婿,又不想在宴会上扬名,获得大人物的关注,更不贪图什么奖励之类的,又何必参加比试,坐在下面看戏不是更好?” 孙幼薇点了点头,觉得挺有道理的。 “每人上前来,只有十息时间,回到各自的座位,将答案写下,交给身边的侍女即可!”许正宣布规则。 叶熙炤第一个上前来,拿起托盘上的药袋,放到鼻端下仔细的嗅闻了几下,然后放了下来,用了不少三息,就面带微笑,胸有成竹的下去回到自己座位,提笔书写起来。 然后是苏辰,仲宇,还有夏竹,纷纷上前来,基本上都没有超过十息,就都会回去。 剩下的也一一上前。 回到座位后,也都一一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所辨认出来的药材的名称。 第一个辨的是叶熙炤,第一个写好的也是他,看他脸上的表情,那是相当的自信。 等所有人都写好,交到了许家一位族老手里。 第75章:重奖:望气术 “好,既然大家都已经把自己辨认的药材都写好了,交了上来,那就当众宣读……” “爹,女儿有个提议。”许七兮突然站出来打断父亲许正的话道。 “小七,你想说什么?” “刚才,我跟安爷爷商量过了,今晚辨药比试中,谁能将我亲手所制的药袋中的药材全部辨认出来,许家传其望气术!” “小七,你胡说什么,望气术乃是我许家独门绝技,岂能外传?”许家一位族老闻言,顿时惊的急忙出声喝斥道。 就连家主许正也是一脸呆愕,这七丫头想干什么,这是要把许家的根儿给刨了呀! 而此言一出,整个许家宴客的花厅都安静下来。 望气术,许家起家的根本,这门绝学不知道多少人惦记了,就连圣人都说“它”有独到之处,是医学界的一枚瑰宝。 但望气术易学难精,入门容易,精通很难,许家人很清楚,如果仅仅在一家一姓中传承,若无天资高绝之人,那很容易会没落的。 尤其是如果后代中断了,或者没有人能学成,失去了精髓,那可就成了传说了。 而许家望气术虽然还未到成为绝响的地步,但其传承的危机已经出现了,不然许家为何不能凭借“望气术”,成为东山第一呢? 然而并没有。 一门实用的技术,将它秘而不宣,甚至锁在柜子里,只有一家一姓能学,那它的没落是必然的。 其实许家望气术差一点儿就断代了,许家家主许正这一代,虽然也都学过望气术,但无一人能有所成就。 许安虽然在望气术上有所成就,但距离许家先祖,那差距大得多了,许安虽是名义,却名头上还不如叶盛元。 叶家探脉之法,在东山城远在望气术之上。 若不是到了许七兮这一代,出了一个许七兮,在望气术上表现出极大的天赋,只怕望气术一些高深的传承就彻底断了。 现在许家望气术成就最高的就是许安,其次就是许七兮这个才刚满十六岁的丫头。 许七兮是女孩子,总不能为了保证秘术传承,就不让其嫁人,结婚生子吧,所以就想着让她找个人入赘,这样她人可以留在许家,日后生的孩子也是许家的。 但许七兮可不这么想,她早就认为许家需要给个革新典故,不能再固步自封。 一些守着的陈旧的规矩,也要破一破了。 平时,她根本没有机会去抗衡家族的力量,只有在这生日宴上,她有一次特权,可以为自己说话,为许家做一些事情。 这一点,从小将她待在身边的许安是理解和支持的,因为他也看到了许家走到今日,真正的弊端就是家族的墨守成规,固步自封,当然有些规矩不是不好,但好的要继承,不合时宜的,就该废除。 当然,身为家主的许正也清楚,但问题许家家族守旧力量何等强大,就算他是家主,也只能修修补补,不敢猛然做出改变。 重症得用猛药,这些年,许家内部一直都在讨论,望气术是否传授给在许的外姓弟子或者伴侣和子女。 许家也有不少外嫁的女子,她们在夫家生的孩子,也有资质不错的,都在为许家效力,为什么没有资格传承望气术? 甚至偷学的,被重罚的都有,因此族内也是有诸多怨言,离心离德。 “许七小姐,你能代表你父亲,代表许家吗?” “我安爷爷是许家望气术现在最高的传承代表,他想在自己有生之年给自己收一个关门弟子。” “原来是许老爷子要收关门弟子!” 许家如今只有两个高等医师,一个就是许安,另一个是家主许正,其他成就最高的不过是中等医师,而且族中许姓族人成材率不高,反倒外姓人出现不少人才! 许姓人才凋敝,才是其根本危机所在。 许家第三代,出了一个许垚,又出了一个许七兮,许垚的资质中等,能达到其父许正的高度就不错了。 许安老了,许正百年之后,许家的没落不可逆转,除非引入新鲜活水,打破陈规。 众人都看向了许安许老。 “小七说的不错,这的确是我的意思,我老了,精力不如从前,也想把一身所学留给后人,其他的不重要。”许安开口说道,“我许安的关门弟子,只是我的关门弟子,跟许家无关。” 他是许家资格最老的人,又是高等医师,许正小的时候,也是跟着他学出来的。 此话一出,整个花厅都骚动起来,但许家的人却脸色不好看起来,却又不能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 那样就等于让整个东山城看许家内讧的笑话了。 “如此说来,许兄,那就公布结果吧。”叶盛元站起来,一个转身,面向花厅内的所有宾客,朗声道,“反正今晚这里有能力,够资格参加比试的人都在这儿了。” 若是叶熙炤成了许安的关门弟子,那对他的谋划更加有利。 “叶伯父,刚才没有宣布这个消息之前,估计应该还有人想参加,七兮觉得,应该给这些人一个机会?”许七兮美目眨了一下,落落大方的说道。 此言一出,林淼就感觉到孙幼薇抓住自己的手抓了一下,很明显,师姐此刻的内心是想法的。 就在刚才,她就对辨药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只是,碍于林淼没有参加的意思,才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许七兮说出今晚的重奖是“许家望气术”之后,她明显是心动了。 师姐这个表情…… 林淼心道,师姐天赋是不错的,从小接触药材,并且一直帮着师父整理和炮制相关药材,她对药材的认知和熟悉程度,应该不输给任何人。 但是,如果要跟许家绑定的话,那就不合适了。 “师姐,如果你想参加的话,就参加吧。”林淼也不想给孙幼薇太多的束缚,即便是自己未来的妻子,他也要给与足够的空间。 做人不能太自私。 当然也要足够自信。 “真的吗,师弟?”孙幼薇很惊喜的问道。 “当然,就算你做了许老的弟子,难道还不是我未来的娘子吗?”林淼我微微一笑,伸手宠溺的刮了一下孙幼薇的粉嫩琼鼻,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请问,我,我可以参加吗?”在林淼鼓励的眼神下,孙幼薇第一个站了出来,怯生生的问道。 众人目光皆朝孙幼薇望去。 宾客中认识林淼的人不多,但都被孙幼薇的美貌给惊住了,虽然衣着不是很贵重,但不施粉黛,娇柔温婉的模样,双睫低垂,含羞带企怯的依偎着少年。 如此姿色的少女绝不输给今晚生日宴的主角,许七兮小姐。 二人如此亲密,显然关系是非同一般。 望气术,林淼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兴趣,但也就是那么一点儿而已,他才不愿意给人利用呢。 何况,他跟许家不熟,所以,他坐在那里,如同老僧入定,不为所动。 “爹,就是她……”叶熙炤一见到孙幼薇,瞬间激动起来,差点儿没当众喊出来。 “闭嘴。”叶盛元脸色阴郁,这叫林淼昨天的没来自家的招贤宴,不给自己面子,而他身边的女子,居然生的如此娇艳动人,就连他一见之下,都忍不住心动不已。 但叶熙炤也太沉不住气了,忘记今晚来许家的目的是什么了吗? 许七兮以为林淼会站起来的,但他没有,甚至脸上一点儿波动都没有,这简直令她大失所望。 但是站出来的居然是他师姐,身体看上去不是很好的那个少女。 许安也是老眼之中闪过一丝黯然,但随后就恢复了,凡事不可强求,既然如此,那就说明这少年与他无缘。 “我也来试试。”原先没有参加辨药的丁守中站了出来,显然,这望气术的传承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 丁守中带头,又有几人也站了出来。 药囊送到孙幼薇面前。 她伸手取过来,放到鼻端下嗅了大概有三下,然后就放了回去,眼神朝林淼眨了一下。 林淼没说话,规则是别人不能帮忙,所以,他即便闻到了药囊中药材混合的味道,接下来也不能开口说话,更需要保持一定距离。 侍女送来笔墨和纸张,孙幼薇坐下来,迅速的动笔书写开来,师姐的字,很隽秀,自成一家。 后面的人也都闻过药囊,写下自己的辨认出来的药材,交到许家的一位族老手上。 “接下来,为公平起见,诸位参加辨药的人所写的药材会一一当众宣读。”许正宣布道,“按照交上来的顺序。” “第一位,叶熙炤公子,他所写的药材有十味,分别是丁香,薄荷,白术,贝母,甘草,夜明砂,苍术,芒硝,姜黄以及珍珠粉,七小姐,可对否?” 许七兮摇了摇头。 “许七小姐,为何不对?”叶熙炤急了,脱口而出,追问一声。 “熙炤,不得无礼。”叶盛元喝斥一声,他对自己儿子在辨药上的能力是相当信任的,毕竟这方面的天赋,他这个当爹的都是自愧不如。 “不过,这也是我们的疑问,小儿所写十种药材,错在哪里,能否请七兮侄女明言。” “叶伯父,能否等所有人的答案都宣读过后,我再公布正确答案?”许七兮不卑不亢一声。 叶盛元只得点了点头:“好。” “第二位,仲宇公子,他写出了九味药材,就比叶公子少一味……” “苏辰苏公子也是九味!” 余下基本上都是七味,八味的,最少的就写了三味,估计是真的辨认不出来。 然后到了后面中途插入笔试的。 轮到最后加入“辨药”的孙幼薇等人。 “孙幼薇小姐,她一共写了十三味药材,分别是丁香,薄荷,苍术,白术,贝母,甘草,夜明砂,甜菊,熟石灰,郁金、桂枝、松木炭、以及珍珠粉。” 十三味药材,这怎么可能? 至于后面的人,包括丁守中在内,所写出的药材都没有超过九味。 “七兮,公布答案吧,看今晚谁是最后的赢家。” 许七兮其实也很震惊,就算是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能把这十三味药材辨出来,如此短的时间内是也是做不到的,孙幼薇居然如此轻松的办到了,她是如何做到的,这等天赋简直超越在场所有人,于是清了清嗓音说道:“孙幼薇小姐所写的十三味药材,全中,一字不差。” 这个结果一公布,所有人都呆住了,眼神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孙幼薇,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竟有如此高的辨药天赋?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爹,他们一定是串通好了!”听到这个结果,叶熙炤脸色大变,虽然他只是在叶盛元耳边小声说话,但他说话的时候,花厅内一片寂静,所以他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就连距离隔着老远的林淼也听到了。 这可是非常严重的指控,哪怕是心里这么想,也不能当众说出来,否则就是撕破脸皮了。 其实这个结果叶盛元也不能接受,他也倾向于孙幼薇与许家人合谋,做了许家的托儿。 在辨药方面,他还没见过比自己儿子更高天赋之人。 第76章:我不学了 “许兄,七兮侄女,据我所知,你与许老曾两次前往林淼和这位孙幼薇小姐的府上拜访过,可有此事?”叶盛元猛然站出来,朗声质问道,他知道,今天若不能推翻这个结果,他的谋划就付诸流水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那许老和七小姐不否认你们在这之前已经是相识了?”叶盛元又继续追问道。 “不错。” “如此难的辨药,在场这么多人,我儿更是今届医士考第一名,他也只能写出其中十种,尚且错了两种,其他人等,也都没有一个比我儿更加优秀的,因此,我有理由怀疑,此女作弊!”叶盛元手一指孙幼薇说道。 孙幼薇被吓得脸色一白,但林淼马上来到身后,轻轻的托住了她的后肩,给了她一个“不用担心,一切有我”的眼神。 “叶盛元,你是在说老夫跟孙幼薇小娘子联手串通来欺骗大家吗?”许安年轻的时候脾气也不是很好,本来今天在宴会上,叶盛元突然提亲,这已经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了。 现在还指控许家串通别人作弊,这如何能忍。 “晚辈不敢,晚辈说的是此女可能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出了花厅,看到了七兮侄女研磨药粉的过程!”叶盛元在辈分上比许安矮一辈。 “放屁,小七在药库研磨药粉,除了老夫外,没有第三人在场,你是不是以为老夫年纪大了,就老眼昏花了,有人靠近都察觉不到了?”许安怒道,“你儿子叶熙炤什么德行,全东山城的人都知道,就凭他也想娶我家小七,做梦吧。” 叶盛元闻言,脸色瞬间黑的极为难看。 “回禀家主,刚才七兮前往药库的时候,这位孙幼薇小姐和林淼确实离开过花厅一阵子!”这时,一名许家子弟突然插进来禀告一声。 许家内讧,居然有人跳出来支持叶盛元。 这特么的才是合谋! 真是阴险不要脸。 林淼微微一皱眉,他是跟师姐离开过花厅,但那时师姐内急,他陪着一起去方便的。 而且还有一名侍女跟着,除了师姐在茅厕的那段时间,她们也没有分开过。 “师弟……”孙幼薇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一下子惊吓的有些不知所措,更是懊恼后悔自己不该逞能,去参加那个辨药的比赛了。 许正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许家的人,居然被收买了,胳膊肘儿往外拐,配合外人来坑害自家人。 这药库可是在后院,宾客都在前院,如何通过重重关卡前往后院? 这家伙的禀告完全是避重就轻,误导众人认为,这就是一场合谋的欺骗众人的闹剧。 显然,这一场辨药比赛,不光牵扯上许七兮的婚事,还有许家望气术是否外传的传统。 许家之人不想望气术外传,而叶盛元希望跟许家联姻,让其子叶熙炤娶许七兮为妻。 只怕这也是冲着望气术去的。 孙幼薇被人诬陷,自然是急的满脸通红,正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却被林淼伸手拦了下来。 现在辩解,毫无用处,反而是替许七兮吸引火力,把自己陷入一个“自证清白”的陷阱之中。 此时,什么也不说,比说要好。 他们是许家请来的客人,即便是看到许七兮研磨药粉的过程又如何,没有当场被人抓到,就没有证据证明她们作弊。 谁要是敢诬陷自己,他明天就敢去府衙敲鼓伸冤。 反正,今晚府尊裴坚也在场,那么多宾客也都在场,还有惠民药局和三生堂,以及苏家等东山城的顶级家族。 若是昨天晚上没去裴府尊府上赴宴,他或许还没有这个把握,但现在,他是有这个底气的。 “孙小娘子,不解释一下吗?”叶盛元冷笑一声,冲着林淼和孙幼薇走了过去,逼问一声。 “请问叶家主,这里是叶家吗?”林淼脸色淡然,平静无波反问道。 “你……” “小子,叶家主问你话,你敢不答?”有人也不知道是拍马屁,还是想讨好叶盛元,一拍桌子,愤然指着林淼怒骂一声。 “阁下又是谁?”林淼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儿,然后闭上嘴巴,不开口了。 “今天除了许家家主或者许七小姐问话,我才会回答,其余人都没有这个资格。”林淼缓缓开口。 “年轻人,你好狂呀!” “是呀,你要不也狂一下,看叶家主给不给你这个机会?”林淼冷眼看了那人一眼。 有资本才能狂,没资格,狂那就是取死之道了。 “姓的林的,我爹问你话,你敢不回答?”叶熙炤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眼神之中全是凶光。 叶熙炤今晚在宴席的表现,众多宾客都见到了,不禁摇头,有才而无德,就这种人还成了今届医士考的第一名,真是讽刺呀! “你爹是谁呀?” “我爹是叶家家主……” “我还以为你爹是许家家主呢,这么快就入赘做了许家的赘婿,替你父亲问话呢!”林淼揶揄一声。 “哈哈……” “姓林的,你欺人太甚!”叶熙炤被气的冲昏头脑,正欲出手教训林淼,却被父亲叶盛元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的是晕头转向。 丢人现眼的东西。 从来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居然是这样的德行,今晚,他叶盛元是丢人丢到家了。 “林小郎君好一张利嘴呀,叶某领教了。” “客气,叶家主还是多管管令郎,他那张嘴容易给您招祸,别哪一天给你招惹上不该惹的人。” “混账东西,我们走!”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叶盛元若是再胡搅蛮缠,那就是徒惹人笑柄了。 这叶熙炤估计是“嗑药”嗑多了,林淼闻到到他身上有“逍遥散”的味道…… 诬陷孙幼薇“作弊”的这一场闹剧就算是结束了。 只是离席去了一趟茅厕,毫无证据表明孙幼薇到过许家药库,仅凭猜测和臆想就可以轻松的毁掉一个人的名誉。 这样的事儿,他前世见得多了,网络上的小作文,捕风捉影的,断章取义的,毁掉一个人例子比比皆是。 因为不小心就陷入了“自证清白”的困境之内。 本来就无错,为什么还要自己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不是悖论吗! “师姐,我们也走!”林淼也是直接牵着孙幼薇的手,朝花厅外面走去,这宴席,她们没必要待下去。 “林小郎君留步!”许正急忙叫了一声。 “许家主,何事?” “林小郎君,你师姐孙幼薇小娘子答对了小女药囊中全部药材,按照我许家的承诺,孙幼薇小娘子可以留在学我许家的望气术,未知林小郎君意下如何?”许正询问道。 当众答应的事儿,可不能赖掉,那许家的名声可就毁了。 “师姐,你想不想学望气术?”林淼问孙幼薇一声。 孙幼薇早就心有余悸了,什么望气术,她其实也不太感兴趣,她只是想用这个方式向师弟证明一下自己,并非只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花瓶。 见到师姐微微摇了摇头。 林淼就知道她的心意了,当下回道:“许家主,我师姐参加辨药比赛只是想顺手帮一下七兮小姐,对于许家的望气术,不感兴趣,留步,不送!” “帮七兮……”许正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明白过来,若是没有孙幼薇,今晚辨药的第一名就是叶熙炤,到时候,叶盛元再借机提出联姻一事,他就难办了。 许七兮是不愿意嫁给那叶熙炤的,这个他做父亲的还是知道的,但许家众多人是支持的,反正嫁的又不是自己闺女,许七兮嫁过去,他们是得利的。 许七兮不嫁叶熙炤,就是不以家族利益为先,就是罪大恶极! 说白了,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蛀虫。 居然拒绝了许家望气术的传承,这令在场的宾客也是吃惊不已,换做是他们,估计没有人拒绝这样的诱惑,哪怕是有条件的也行。 但这对年轻人拒绝的相当干脆,一点儿都没有犹豫。 “老谢,回家。”扶师姐上了自家马车,林淼吩咐谢守常一声。 “东家,怎么别人都没出来,你们反倒先出来了?” “人家不欢迎,不走,难道等着被轰出来?” “也是,就您这八百钱的礼金,换做是我,也早早的将你轰出来。”谢守常嘿嘿一笑,驾驶马车离开。 林淼和孙幼薇这一走,生日宴就到了尾声了,陆续的有人告辞离开,没过多久,花厅内的宾客走的差不多了。 身为家主的许正还需要一一相送,最后只剩下许家的人。 “今天叶盛元明显是想借着小七生日宴,逼着我们许家答应联姻,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们与叶家联姻有什么不好,有了叶家的帮助,我们许家保安堂在东山城的地位就会稳固下来!” “那我们也不应该拿小七的幸福去交换!” “小七是我们许家的小娘子,为了许家,小七做出些许牺牲也是应该的,何况,女子总要嫁人的,那叶熙炤是叶家培养的接班人,小七嫁过去,等叶盛元百年后,她就是叶家的当家主母,这有什么不好?” 客人一走,许家的几个兄弟就开始争吵,分成了两派,支持许、叶两家联姻的,也有不支持的。 但不支持并不占优势。 “那岚州苏家也不差,苏公子的母亲也来了,苏家更是兰州的首富,若是能得苏家的支持,我们岚州的保安堂就可以扩大经营……” “还有仲圣后人,仲宇公子,我觉得也不差,不一定非要选那个叶熙炤,你们没看到他今晚的表现,简直就跟一个地痞无赖没什么两样?” “够了,今晚的事儿,还嫌我们许家不够丢人!”家主许正终于爆发了,好好的生日宴,本来还想展示一下许家的实力的,结果搞成这样。 还把许家内讧的秘密曝露人前,这让他这个家主感到一阵心力交瘁。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都想些什么,我决定了,小七的婚事,她自己选,她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她就算不嫁人,我这个当爹的养她一辈子!”许正说完直接负手离开了。 许家众多兄弟和族老都傻眼了。 第77章:师弟,你真好 回家的路。 似乎不太平。 “东家,有人跟着咱们?”谢守常好歹也是锻骨境的好手,马车身后跟着尾巴,他还是能够察觉到出来的。 换做普通车夫,那就未必了。 “不用管,回去就是了。”林淼吩咐一声,今晚后,他受关注的目光更多,他想低调,想继续韬光养晦,已经不可能了。 “得咧。”谢守常答应一声,驾着马车,又快又稳的行驶在街道之上。 “师弟,我今天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马车内,孙幼薇依偎在林淼怀里,螓首微微抬起,吐气如兰的问道。 这样的亲密接触,她如今也已经习惯了,反正都认定此身所属,再矜持就是矫情了。 何况,师弟的怀抱真的很温暖,很让人有安全感。 “没有,你做的很好。”林淼安慰一声,如果孙幼薇今天不出面,还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不过,他也没有任何责怪孙幼薇的意思,人在这个世上,哪能处处避开是非? 今天想着避,明天也想着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样活,是会活的没有朋友的。 他也看叶家不顺眼,不但对师姐动了不该有的念头,还在人家人生日宴上硬逼着人家答应联姻。 这种行径,真令人不齿。 他跟许家也没有那么深的交情,但许老也算是一个不错长辈,起码对病人的态度是称得上是一个很合格的医者,与这样的长者来往,甚至建立友谊关系,他还是愿意的。 至于许家,在他心里分的很清楚,许安是许安,甚至许七兮跟许家也是有区别的。 回到秀月坊家中。 已是亥时末了。 “老谢,反跟踪会不会,查一下,尾巴的来历。”林淼吩咐谢守常一声。 “你还真会用人。”谢守常嘀咕一声,没办法,他现在是林家的管家,这活儿他不干,谁干? “师姐,我送你回去休息。”林淼将孙幼薇送回房间,这才返回书房。 他将今晚在生日宴上发生的经过,尤其是每个人说的话,都在脑海里复盘了一下。 虽然叶、许两家的事儿跟他无关,但把他牵扯进来了,他自然需要有一手准备。 如今,他已经算是“试”医士了,按照朝廷定下的规矩,他们这些“试”的医士是需要找一家医馆实习的。 而且一般的医馆不行,必须有初等医师的医馆才行。 只有初等医师的医馆,才有资格接收“试”医士实习,实习满一年,达到一定的问诊量,经过考核,才能算是正式的医士。 这时候,才可以单独执业,是继续留在实习的医馆坐诊,还是自己独立开医馆,都可以。 一般情况下,只要有一个清晰的师承关系的,都不用考虑这个,只有那种想要脱离本师承体系外的才会考虑外出发展。 这其实形成了一个相当封闭的学阀体制。 但也不绝对,毕竟医学发展这么多年,各种分支传承,有的更是分裂不知道多少个派别了。 而每一任王朝的变动,都会推动打破的旧有秩序,虽然医学方面是比较稳定,但学医者也不是活在真空之中,受政治影响也是很大的。 就像现在的大璃朝,占据朝堂之上的是河东经学派(仲圣传承一支),但实际上,医学学派众多,还有丹学派(炼丹)、温病学派、伤病学派(司马圣)、经方学派(李圣)等等。 死去的孙思淼应该属于经方学派这一分支,至于属于哪一支,现在也没有人知道。 孙思淼也从未跟林淼和孙幼薇提及他的师父,是避讳什么,还是有其他原因,反正他现在属于找不根儿的孤儿。 而像他这样的人,是有不少的。 如果他不打算加入任何一家医馆的话,那就是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了,这条路相对来说要难的多。 但这对林淼来说,绝对是自由得多了。 他想要的不就是自由嘛! 如果加入医馆,哪怕给的条件再优厚,那还是有不少束缚的,他可不想依附于任何人。 他决定了,不加入任何一家医馆,申请朝廷的临时“问诊”资格,去便民问诊点服务一年! 而这样的便民问诊点,秀月坊就有一个,并且已经许久没有“医士”过来坐诊了。 因为没有人愿意来这种便民问诊点坐诊,惠民药局本身医士和医师也不够多,而一些地方有医馆的,一般情况下,就不派便民问诊医士了。 这项服务由附近的医馆暂代,惠民药局用购买服务的方式,比如每年多少人次的便民问诊服务。 持有惠民药局便民问诊的药方是可以优惠购买药物的,这里面确实有不少利益,但药物的优惠也是有额度和种类的。 这就有点儿医保低保的意思,但它不是特定针对某个人的,这样的药方,就算买医馆的服务,也是有数额限制的。 林淼如果申请这个“便民问诊”的话,只怕会牵扯秀月坊内,秀月坊中有两大医馆。 安宁堂和贾氏医馆。 安宁堂是便民问诊点的定点药房,同时也是秀月坊惠民药局便民问诊点的主要服务购买方,坊内的民众基本上有个小毛病的,都是去安宁堂。 贾氏医馆只有一个贾郎中,是一个私人医馆,不经营药房,因为没有专业的药士,他只卖成药,他主要的生意对象就不是普通人了,帮派人士,混混,还有秦楼楚馆的女人,只要给钱,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看。 这两家客源不怎么重叠,所以,即便在同一个坊内,也是相安无事。 如果林淼横插一脚,那就打破这个平衡了,当然,如果没有人来找林淼看病,那这个平衡也就无所谓打破。 而且最大的问题。 林淼的便民问诊点没有开设药房,不是不可以,而是不具备资格,需要一名“药士”,才可以开药房,不然,即便病人在他这边开了方子,也只能去安宁堂买药。 如果能找到一个“药士”合作的话,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但好的“药士”也是难求的,师姐是可以成为“药士”的,但“药士”考一般都在医士考的第二天春季,也就是明年的三四月份。 这起码还有三四个月时间呢,难道要等? 实在不行,就等吧。 就算自己在问诊点坐上几个月的冷板凳也无所谓,正好可以把自己身上的关注给降下去。 越少大人物关注,对自己的起步阶段其实是有利的。 他还年轻,时间就是本钱,比那些二十七八岁才通过医士考的人多出了十年的时间。 所以,他等得起。 …… 摘星楼。 顶层,苏辰的房间。 摘星楼是苏家的产业,苏辰这个三公子来了,自然是要住在最好的房间了。 现在连主母也过来了。 顶层足够大,房间有好几个,因此白凤也带着自己的侍女住进了顶层,除此之外,她还带了不少护卫,是她的护卫,基本上都是雪山派训练出来的精锐。 都是锻骨境的好手。 雪山派身为西北第一武学宗门,白凤曾经是门内核心弟子,又嫁给了兰州首富的苏启,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雪山派需要俗世的供养,而苏家也需要雪山派提供武力保护,两者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的。 “儿子,你交的这个小朋友挺有意思的,跟娘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白凤是江湖女子,自然不喜欢小儿女那悻悻作态的那一套,什么世家大族的规矩,她也就是在重要场合尊重一下,私下里,她敢撸起袖子,翘着二郎腿跟你大口喝酒,行酒令。 苏辰身上的这一份洒脱,就是传承自母亲白凤。 但是其父亲苏启,却是一个儒雅翩翩的君子,也不知道这两人当年是怎么凑成一对儿,还能恩爱二十多年。 苏辰是家中老三,他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妹妹是亲妹妹,姐姐是父亲跟别的女人生的。 这个在豪门世家大族内很常见。 苏启这样的家族传承人,早早的就通晓男女之事,甚至有女人,诞下孩子都不稀奇。 为了家族传承,成婚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留后。 这些女子即便生下孩子,最多也就是一个妾室的名分,当家主母那一定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 那就算不是门当户对,也必须是得到父母和家族认可的。 苏辰虽然是在年龄上排行老三,但却是苏家嫡子。 “娘,我跟林淼贤弟是在杏林院的经方阁认识的,当时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别人都在抄写黑板上的医书,他啥都没带,我就给他弄了一套纸和笔,然后,他好像跟叶家的人有些恩怨,叶熙炤的两个手下像是要找他麻烦……” “等等,叶熙炤的两个护卫是不是被人杀了?”白凤忽然一抬手,打断了苏辰的话问道。 “是,就笔试那天的下午在东市。” “那天下午,你这位小朋友在不在东市,或者说,这二人为啥去的东市?”白凤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不知道,我没问过他。”苏辰摇了摇头,“娘,你该不会是怀疑这二人是我三水贤弟杀的吧?” “在闹市中,杀了人,飘然而去,还不留下痕迹的,这的确不像是一个十七岁还不到的少年能做到的。”白凤点了点头道,“若是他有帮手,或者有高手在暗中帮他呢?” “娘,他家我去过,没有发现有高手存在。”苏辰摇头道。 “儿子,你江湖经验还很浅,高手若是想要隐藏的话,你是看不出来的。”白凤抿嘴一笑道,“今晚这事儿,他这一出手,倒是破了叶盛元想在生日宴上联姻的好事儿,找个时间,你约他过来,娘想见一见他。” “娘,我真不喜欢那个许七兮……” “这是你爹安排的,你不喜欢,就当是娶个菩萨放在家里供起来就是了。”白凤满不在乎的说道。 许七兮那个小丫头,她谈不上多喜欢,但也不嫌恶,小丫头,娶回来调教就是了。 第78章:捕盗司上门 “问题不大,就是稍微感染了一丝风寒,看来以后,你要少出门了。”一早,玉珠来报,说是孙幼薇身体不适,林淼急忙过来,诊脉后,发现只是外感风寒。 脉浮紧,头痛,无汗,这是外感风邪的症状。 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剂麻黄汤足以痊愈。 “玉珠,我去煎药,你照顾一下师姐。”林淼吩咐一声,他去给师姐弄麻黄汤去了。 麻黄汤由麻黄,桂枝,甘草和杏仁四味药物组成,具有发汗解表,温经通络以及润肺止咳的功效。 外感风寒,孙幼薇昨天夜里应该是没有睡好,一碗麻黄汤喝下后,很快就出了一层细汗,用热毛巾擦拭后,有些疲累的她就这样昏睡了过去。 “玉珠,你好好照顾我师姐,她这一觉醒来,就应该没事儿了。”林淼吩咐道,“醒来的时候,可以让她吃一点儿有胃口的东西。” 平时孙幼薇有什么忌口的,他都交代过了,因此不用特别交代。 “见过林师。”夏竹昨晚是陪父亲夏渊回家了,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毕竟,她现在已经拜师林淼,自然要在师父膝下聆听教导了。 “嗯,跟我到书房来吧。”林淼点了点头。 “林师,师娘她怎么了?”夏竹原先对孙幼薇还是有些瞧不上的,她若不是林淼的师姐,未婚妻的话,也不值得她尊称一声“师娘”,但经过昨晚的辨药比赛后,她发现,这看似身体不好的“师娘”也有着强大的实力。 就这一手“辨药”的能力,她是比不上,估计整个东山城也是无出其右。 这小两口子别看是小地方出来的,可若真没有真本事的话,还真没办法在东山城立足。 “没事儿,偶感风寒而已。” “林师,风寒可不是小病,要不要请一个郎中回来看一下?”夏竹惊讶的一声。 “夏竹,你是不是忘了我就是郎中了?” “对,对不起,林师,我是说,您现在是试医士,在‘医士’令没有下来之前,若是要开方的话……”夏竹忙解释道。 “风寒这种小毛病,不需要请郎中过来下方,用一剂麻黄汤就够了,家里这些药材都有。”林淼知道夏竹的意思。 “明白了。”夏竹点了点头,她是担心家中无药的,即便有方子,没有加盖医士令的话,药店不会卖的,若是买溢价药,尤其在这个时候,若是被有心人抓到把柄,那问题就大了。 “夏竹,既然你拜我为师,我就得教你一些东西,只不过,我还没有任何当师父的经验,你又不是小孩子,药学启蒙对你来说,也不合适,我想了一下,你先把这本《脉学》拿过去,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来问我,也可以问你师娘。”林淼从抽屉里拿那本自己写给孙幼薇的《脉学》取出来,递给夏竹道。 “《脉学》?这是?” “这是你师父根据你师祖毕生经验,整理成册,跟现在流行的脉学有些不同,你要想学针灸,就必须先掌握这个。”林淼加托一个“师祖”名头,反正人都没了,谁也没办法求证。 “针灸,就是林师您救小莲娘子的神奇医术吗?”夏竹不由的一阵激动。 “嗯,这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医术,你得了解其原理,才能学明白,你先看着吧。”林淼说道,他还真不知道如何教徒弟,毕竟他差不多也是自学的。 但这个自学是建立在他能理解的基础上的,他是在那个环境中熏陶成长起来的。 换一个人恐怕根本理解什么阴阳五行,什么五脏六腑、五运六气之类的。 要是从零开始,那这麻烦了,林淼可没时间。 夏竹家学渊源,有扎实的基础,她有自学的能力,就跟师姐一样,只要肯学,根本不需要自己督促。 “谢谢林师。”夏竹十分欢喜的接下了下来。 “你去前院找一个没有人的房间,作为你平时学习的地方,需要什么找管家老谢,让他帮你安排。”林淼吩咐一声,既然做了师父,那就要有一个师父的样子。 该给徒弟准备的,那就应该要有。 收徒弟,将来肯定是要的,但是以他懒散的个性,只怕没有哪个耐心教导,有夏竹这个大师姐倒是不错,以后代师教徒,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安排! “东家,捕盗司来人,要见您。”林淼正考虑如何去医药署申请这个临时“问诊”资格呢,忽然谢守常敲门禀告一声。 “捕盗司,我跟他们毫无瓜葛,他们找我做什么?” “这个不知。” “请他们去客厅等待,我稍后就到。”林淼吩咐一声,捕盗司来人,应该是为了东市董虎和赵武被杀一案而来,否则,他们来找自己做什么? 片刻后,林家客厅,林淼见到了捕盗司的三名官差。 “捕盗司捕正韩春阳见过林小郎君。”韩春阳微微一弯腰,他虽然是官差,但在林淼这个已经是“医士”的社会中层人士面前,还是有些上不了台面的。 “韩捕头客气了,请坐。”林淼招呼一声,“你身后的两位兄弟也都请坐。” 热茶奉上。 “韩捕头,本人似乎跟捕盗司没有任何来往,未知,您今天前来,所为何事?”林淼抱拳问道。 韩春阳一挥手,一名手下从怀中掏出两张桑白纸出来,然后展开,面向林淼。 “林小郎君,这画像中的两人你可认识?” “这没什么印象……”林淼当然认识了,不就是董虎和赵武二人嘛,但这是画像,又不是照片,而且画师的画工也不怎么样,只有七八分像而已,而他跟这二人也就最后照过面,其余时候都不算真正见过,他可以说自己不认识,但也不能立刻就这么回答。 捕盗司的来找自己,想必是调查过自己的行踪,知道自己在这二人在东市被杀的时候,他恰好就在东市。 他们应该盘查过自己租车车行的车夫了。 “林小郎君,还请仔细回忆一下,他们一个上身穿蓝缎子夹袄,下身是长裤,黑色的快靴,另一个青色的棉袍……” “韩捕头确定他俩我见过?”林淼反问一句。 “他俩一直跟踪你,你不知道?”韩春阳还没开口,他一个手下倒抢先开口质问道。 “跟踪我,他们跟踪我做什么?”林淼一脸茫然的问道。 韩春阳狠狠瞪了手下一眼道:“林小郎君,可知道东市最近发生的一起恶性杀人案件?” “知道,当时我还在现场呢,差点儿没把我给吓着了,怎么死的是这两个人?”林淼点了点头。 “你还别说,这其中有一个还真像,就,就这个……” 林淼指着董虎的画像说道:“当时,我从东市买完东西正从南门出来,准备回家,突然后面有人高喊‘杀人啦’,我扭头一看,就看到这个人趴在地上,就是说的那一身打扮,我吓的不轻,一路就跑着上了马车,赶紧回家了。” “官府出了告示,让给捕盗司提供线索,林小郎君为何没有去?”韩春阳责问道。 “我哪知道什么线索,去捕盗司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不是添乱嘛!”林淼呵呵一笑解释道。 “可是有人见到你当时与这个人擦肩而过?”韩春阳盯着林淼问道,“然后他人就捂着脖子倒下啦?” “东市人太多了,我手上还提着两匹丝绸,还有一些其他东西,哪曾注意这些?”林淼不傻,要说他跟赵武擦肩而过,那还真是的,但董虎就不是了,他俩起码隔着四五米,而且缝衣针命中对方后,他还是隔着三四米开外离开的,根本没有擦肩。 这姓韩的捕正故意的诈自己呢,想看自己的反应,如果他直接否认的话,只怕心中会更加怀疑自己。 但他不否认,只是强调人多和自己手上的东西,人在那种情况下,谁还会观察的那么仔细? 这回答没有任何破绽。 韩春阳眼底略微的闪过一丝失望,难道自己真的怀疑错了? “韩捕头,能否告诉我,这二人是谁,为何要跟踪我?”林淼可不会任由对方盘问,反守为攻才是最好的策略。 “这个……”这下换韩春阳不太好回答了,他是知道一些情况,但他能当着林淼面儿说吗? 这万一惹出事儿来,谁能兜得住? “是案情原因,不方便回答吗?”林淼继续道,“那我就只能去找裴府尊,请他老人家帮我问一问了。” 韩春阳瞬间被吓住了,去问裴府尊,自己还能落得了好? “林小郎君,这么点儿小事,犯不着惊动裴府尊了吧。”韩春阳忙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本来我以为这个案子跟我也没啥关系,但今天三位来这么一说,反倒感觉这个案子还跟我有关了,这二人跟踪我,反在东市被杀,这是怀疑我是杀人凶手,对不对?”林淼也瞬间变了态度。 傻子都能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我说我不认识,韩捕头是觉得我在撒谎,对或者不对?”林淼起身道,“既然这样,那我就随韩捕头去一趟捕盗司衙门,把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是非曲直论一个清楚明白?” “林小郎君,我们今天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并未怀疑林小郎君……” “韩捕头今天的来意不就是这个嘛,我要是不去的话,这脏水泼在我身上,岂不是永远洗不掉?” 事情必须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掉。 此时稍微心一软,那就是心虚的表现。 第79章:讨说法 只有谢守常一个人垂手,低着头,面部肌肉细微的抽动,他是强忍着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 只有他知道,林淼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山中狼。 他表面上人畜无害,其实心狠手辣无比,这两人跟踪他,估计早就被发现了。 所以,在东山闹市中被杀掉的二人,估计就是他干的,杀了人还能全身而退,没留下任何线索,他是怎么做到的,太丧心病狂了。 现在还特么倒打一耙,这样的手段和心理素质,这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具备的。 就是上了岁数的老狐狸也未必能做到。 这二人跟踪林淼,必定是图谋不轨,而这姓韩的捕正显然是不能说或者不敢说的。 说明这死去的两个人身份来头不一般,林淼这是逼着对方主动揭盖子。 这韩捕正就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以谢守常对林淼的了解,他既然这样做,显然就是给背后的人一个教训,希望对方适可而止,别太过分。 但对方似乎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这下有好戏看了,谢守常忽然觉得,自己给林淼当管家也不错,这比在“元亨”当当朝奉那一成不变的日子精彩多了。 捕正韩春阳也活了三十多年了,这样的局面,他还从未遇到过,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林淼不是还不到十七岁吗,怎么小小年纪,如此难对付? “老谢,准备一下,随我去一趟捕盗司衙门。”林淼冷眼吩咐一声,今儿个这事儿,他必须要去捕盗司讨要一个说法。 “东家,要给您准备换洗衣物和被褥吗?”谢守常也是神会意,直接神补刀一句,去了,您是准备不回来了吗? “你说呢?” “明白,东家。” 韩春阳有些傻眼了,这林淼若真去捕盗司,那麻烦的就是他了,他今天来,不过是想用话术来诈一下的,看能不能找到点儿线索。 结果,没诈到什么线索,还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林小郎君,还不到那一步,我们不过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但是从韩捕头的话中,我了解到,此案似乎跟我有关,身为守法的公民,我确实应该配合捕盗司的调查,但是,我也有权力了解其中的真相?”林淼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 这捕盗司他今天是非去不可了。 韩春阳真是欲哭无泪,心说,自己干嘛非要揽下这个案子,现在可好,烫手山芋抓在手里,扔都扔不掉,还有可能糊掉。 回后院嘱咐玉珠一声。 林淼也不管韩春阳了,带着谢守常就出了门,直接朝捕盗司衙门而去。 韩春阳只能飞快的跟了上去。 这位小爷要是真把捕盗司闹一个天翻地覆,明天他自己就得扒掉这身官衣儿。 …… 天寒地冻的,小偷和盗贼都少了许多,捕盗司也比往常清闲了,除了上街巡逻的。 躲在公房内,烤着火,吃着茶,那多惬意? 冯胜司尉每天的工作就是这样,他整天坐在公房内,雨淋不着,风吹不着的,官儿虽然不大,日子过的却很舒坦。 办案缉凶这种事儿,都是下面的人去办,他最多动动嘴皮子,至于案子办砸了,也有下面的人背锅。 “冯司尉,不好了……” “什么事不好了,不知道进门前先敲门吗?”冯司尉怒斥一声,幸亏自己没在看闲书,这要是被下属瞧见了,传出去,多没面子? “是,司尉息怒,是这样的,韩捕正今天一早就带人去了秀月坊……”书吏急忙禀告道。 “什么,谁让他这么干的?”冯司尉闻讯,脸色骤然大变。 “这个案子已经好多天了,虽然叶家不曾催促捕盗司尽快破案,可这是人命案子,是必须要破的,不然那捕盗司的年终考绩都会受影响,这年终考核就要到了,韩捕正也想在考核前把案子给破了,所以,才带人去找那林小郎君了解情况,谁知道,这言语中被对方给拿捏住了,现在林小郎君就在来捕盗司的路上。” “莫慌,他还不算是正式的医士,本司尉可是朝廷命官,且先会会他再说!”冯司尉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捕盗司司尉这个位置,那岂是一般人能坐的上的。 约莫一炷香后。 捕盗司偏厅。 捕盗司正堂那是审案问讯的地方,自然不能在那种地方见林淼,偏厅是会客的地方,也不是那么正式。 “林小郎君有礼,鄙人冯胜,添任东山城捕盗司司尉一职。”冯司尉先见礼介绍自己。 “冯大人有礼。”林淼是带着气来的,自然不会太恭敬,但拳还是抱了一下的。 “林小郎君别叫冯大人,叫冯司尉即可。”冯胜忙道,朝廷认证的“医士”,那虽然没有官职品级,却有着很高的社会地位,可以见官不拜的。 读书人从医,那是相当体面的一份职业,只要学的不是太差,那一辈子是衣食无忧,还能福荫子孙。 就算是在战乱的时代,医者也是重点保护对象,死亡也是极其少见的情况。 当然学医,能最终成为“医士”,那也是百里挑一,一百个读书人中也未必能走出一个来。 相反,如果走科举仕途的话,可能还会容易一些。 学医,太吃天赋了。 “冯司尉,我就明说了,今天贵司的韩捕正来我家中,向我询问了一些事情,还拿出两个人画像让我辨认,我说我不认识,但韩捕正及手下却说,这二人与我有些关系,经我追问之下,他们才告诉我,这二人是前些日子东市被杀的两名受害者,而且,他们被杀,似乎是因为跟踪我的缘故,可我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冯胜闻言,嘴角的笑容瞬间就敛了下去,这件案子内情他自然是知道的,问题是,叶家的态度暧昧,也没给捕盗司施压,仿佛死的这两个人不是叶家的人似的。 尸体也没有领回去。 仵作验尸后,死因倒是明确了,杀人的明显是高手,至于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说不清楚。 但是叶家倒是明确一点,这个案子不能对外扩散,因为这里头确实有些不利于叶家的事情。 这死去的两个护卫跟踪林淼,明显是冲着林淼去的,叶家想干什么,冯胜不知道。 但是他也参加昨天晚上的生日宴,林淼携带师姐孙幼薇出席,那惊人美貌和辨药结果惊艳四座,还有叶熙炤见到孙幼薇时的失态…… 做了这么多年捕盗司的司尉,这点儿基本分析能力还是有的,只怕是叶熙炤看上了人家的师姐,又不知道林淼的住处,派人跟踪,结果在东市让人给宰了。 再一查这两人的前科,确实跟着叶熙炤做了不少缺德的事儿,叶家虽然出面摆平了,但仇恨可没有消除。 这两人就算被人杀了,也是活该。 只不过,私刑朝廷是不允许的,所以,如果能确定谁是凶手,该抓还是得抓的。 “林小郎君,这个案子有些复杂,死的人身份有些特殊,所以,韩捕正确实不太方便与你明言。”冯胜瞥见门后韩春阳努嘴的动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韩捕正无法明言,那冯司尉您应该有这个权限了吧?” “有,我当然有。”冯胜一挥手,示意偏厅内韩春阳等人都先出去,林淼也挥手让谢守常到外面等候。 谢守常也想留下来听,但他现在是下人的身份,不听话的后果,他不想承受,只得乖乖的走了出去。 “林小郎君,实话跟你说吧,这死的两个人是叶家的小公子叶熙炤的两个贴身护卫,他们跟踪你的目的,我也不知道。”冯胜一副磊落的表情,他确实不知道,心里推测的东西是不能讲出来的。 就算他亲自登门去问,估计叶熙炤也不会说出来的,反正人都死了,他回答“不知道”,谁都拿他没办法。 自己的护卫跟踪别人,然后被杀,就一定跟主人有关系吗? 他们又不是叶家的奴隶,只是替叶家做事儿而已。 但这话谁信? 可拿到公堂之上,你挑不出毛病来,你说有关系,证据呢?叶家又不是普通平民百姓,你还能凭推测来断案不成? 这个案子,只要叶家推脱说自己不知道,而林淼这边也没发现被跟踪,那两边就都没有关系。 即便这里面真有什么内情,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谁都别刨根儿问底,大家就当不知道。 “这二人尸体可还在捕盗司?” “林小郎君,想做什么?” “我都不认识这两人,人死了,我是不是得认识一下?”林淼缓缓开口道。 “两个死人,你还见他们做啥?” “韩捕正给的画像我是真没有印象,但他描述的衣着打扮我有那么一点儿印象,就是那个死在南门的那个,但是,我只看到背面,没看到正脸。” “林小郎君,你真要看?”冯胜心里犯了一下嘀咕,不明白林淼要见这两具死尸做什么。 “嗯,冯司尉都不知道这两人为啥跟踪我,我若是见到了,或许就能想起来了。” “这……”冯胜发现,这理由似乎拒绝不了,于是点头答应了。 捕盗司有验尸房,也有敛尸的地方。 长时间没有人认领的尸体,先在敛尸房放置一段时间,然后会运送去义庄之类的地方。 所以,董虎和赵武的尸体还在捕盗司的敛尸房。 因为是寒冬腊月,天气严寒,尸体保存的很好,几乎跟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这是赵武,被不知道是何等利器,刺入了第三与第四根肋骨之间,正中心脏要害,当场死亡。” 林淼点了点头,他下的手,能不知道死因吗? “董虎,应该是同样的利器,刺入脖颈,从脑后钻出,伤口极其细小,现场检查的时候,都未能查到……” “冯司尉,这二人的面孔,我还真有些印象,他们好像不止跟踪过我一次。” “不止一次,林小郎君,你确定吗?” “我不确定,但是我在杏林院的时候,碰到过他们两次,有一次,我不知道他俩的身份,还以为他们要对我不利,还提前躲开了,这一点,苏辰苏公子可以作证,他也在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杏林院公布增考医书名单那天,具体日期,应该是十月初五。” 第80章:入圣之路 对于林淼这样的少年天才医者,冯胜可不敢怠慢,客客气气,陪着笑脸亲自将人送出了捕盗司,毕竟,谁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求到人家门前。 他可是听说了,林淼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医术,这翠云阁的小男孩,还有那在面诊试时的小莲娘子。 都是因为这林小郎君,才得以活了下来。 此等医术,就算自己用不上,可家里人呢,万一哪天就用上了,若是现在把关系处好了,这求人的时候,也好说话就是了。 在这大璃朝,医者是可以拒诊的。 倘若明知道自己治不好,或者治不了,非要出手,那一旦出事儿的话,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 不过韩捕正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他可不得找个人出一下气。 …… “东家,这两人……” “闭嘴,好好驾你的车。”林淼呵斥一声,让谢守常这个家伙赶紧闭上嘴巴。 这家伙应该是猜到了什么。 “东家,老谢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栽在你手里,不冤。”谢守常嘿嘿一笑。 林淼这一通操作下来,不但洗清了自己身上的嫌疑,还成功的把叶熙炤觊觎孙幼薇,派人跟踪,图谋不轨这事儿给挑破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林淼现在受各方关注,那他突然去捕盗司,肯定会有人打探情况的。 这叶熙炤的两个护卫的死再跟林淼联系上,以叶熙炤过往做的那些烂事儿,别人还猜不出来吗? 但是,所有人不会想到,这董虎和赵武是林淼杀的。 这小郎君的心狠手辣,他可是亲眼所见,这黄家人真是死不瞑目哟! “去杏林院,医药署。”林淼忽然吩咐道。 “咱不回家吗?”谢守常勒住了缰绳,奇怪的问道。 “不回家,去医药署,我要办点事儿。” “行,你是东家,听你的。”谢守常呵呵一笑,反正他的工作就是服务好林淼。 …… 这东山府医药署的署理,同时也是惠民药局的掌事桑叔和,不过,惠民药局那边主要管事的并不是他,是由首席田源,以及两位次席,一位是夏渊,另一位是一个女医师,唤做蔡蕤。 朝廷设的医馆,必然是要男女兼顾的。 桑叔和更多的在医药署办公,当然,他也会去惠民药局坐镇,这是他应尽的责任。 碰巧他今天刚好就在医药署。 这医药署的办公机关就在杏林院,这样省去了来回走动的麻烦。 医药署的署理(署正)是朝廷任命的,七品官,一般都是从惠民药局中选拔。 当然,还有两位副署正,则由当地的医馆中杰出人士担任,并无品级,但可以从朝廷多拿一份津贴。 每一个州府都有一个医药行会,所有医士、药士以上的都是这个行会的会员。 行会下面还有医士(师)公会和药士(师)公会,通常以医士(师)公会为主。 但凡跟医药行业有关的产业都归医药署管理,其实是由行会代为管理,因为管理这个行业的也就是这些人。 这种行业公会,林淼是知道的,只是过去他连“医士”都不是,自然是接触不到。 现在就不一样了,他过了“医士考”,就自动成为东山府医药行会医师公会的一员了。 这个身份,其实也没有多大作用,除非你做到行会的头头,有资格坐上桌子制定规则,否则平时也就是一个身份而已。 从医这个行业,年少的和年老的都是不能惹的,小的,能出成绩的,必然是天赋极高之辈,谁知道他的未来能到那一步,这老的,能一直活跃的话,必定是一方泰斗名宿级别的人物,人家说不定徒子徒孙有多少呢。 唯有这中不溜秋的,高不成,低不就的,才被人瞧不起,这也算是一种鄙视链吧。 桑叔和听下属禀告说林淼求见,当即亲自迎了出来。 “林小郎君今日怎么有空来老夫这边?”桑叔和也很诧异,医药署平时就是个清闲的衙门,平时除了定期举办一些医学交流活动,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然后杏林院的管理,也是交给一个专门的副署正,他这个署正大多数时候就是人形签字机器。 他虽然也是东山城十大名医之一,但是在东山城存在感比较低,属于有事才能想到他的那种。 所以,他这个官儿其实当的挺悠闲的。 “桑老是前辈,晚辈身为新晋医士,理应过来拜访。”林淼客气的一拱手行礼道。 “林小郎君客气了。”桑叔和很开心,他在医药署多年,也主持过多届医士考了,这新晋医士登门拜访的,那是屈指可数。 “来人,把老夫从南州带回来的好茶给泡上!” “是。” 小客厅内。 热茶奉上,桑叔和自然是先照例问了一些情况,看林淼是不是过来医药署寻求帮助的。 毕竟接下来新晋医士就要选一家医馆作为“试”医馆,一般这个朝廷不管,个人和医馆双向选择。 林淼这样的少年英才,自然是很多医馆会抢着要,而且还会开出极其优厚的条件。 “桑老,晚辈不打算加入任何一家医馆。”林淼今天来的目的,就是申请“临时问诊”资格的,自然不会加入任何一家医馆。 “林小郎君,这是为何?”桑叔和大吃一惊。 “桑老,不是我狂妄,其实东山府任何一家医馆都不适合我。”林淼解释一声。 桑叔和闻言,脸色变了,就算你年少成名,有一手别人不知道的高明医术,也不应该这么狂妄吧? 少年人狂傲可以,但也要有一个度吧,须知,任何事情都是过犹不及的。 “桑老,东山城四大医院,叶家不容我,我肯定是不会去的,许家嘛,本来还可以选择,但许家现在内讧,我一旦过去,恐怕会成为他们内斗的棋子,与其把精力牵扯在上面,我何不多救几个病人,惠民药局也不行,我刚收了夏竹为徒,我若是加入惠民药局,夏渊次席颜面何在,至于三生堂,他们已经有仲宇,他们一向钟爱三圣家族子弟,至于其他医馆,我不觉得有加入的必要。” “什么,你收了夏竹为徒?”桑叔和听完林淼的解释,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我也不想,她跪在我家院子一天一夜,非要拜我为师,我不收,她就跪在那里不起来,我能怎么办?” “她,她爹夏渊知道吗?” “我派人去夏次席府上,请他过府将夏竹带回去,看夏次席避而不见……” “这个老夏,他还真舍得!”桑叔和闻言,瞬间有些明白夏渊的目的了,不禁感叹一声。 林淼的这几条理由,那是句句说在理上。 叶家的盛元馆,虎狼之地,林淼一个毫无根基的人进去,会是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许家内部混乱,他不愿意当棋子,受掣肘,这也能理解。 惠民药局,本来是可以的,结果夏竹这一拜,又把路给断了,这让夏次席如何自处? 总不能让夏次席从惠民药局辞职吧? 三生堂,很现实,他们已经有了一个仲宇,本来就已经有所偏向,现在更加了。 得不到资源,还去受什么气? 但你四大医馆不选,可以去别的医馆麻,比四大医馆稍微差一点儿的庆余堂,怜月馆,这个不行,怜月馆只招募女医士。 其他还有一些医馆也是不错的。 但是这些医馆对于林淼这样少年天才自然是欢迎了,但同样也明白,他们留不住人,两三年过渡一下,直接走人,医馆没落到任何好处,这赔本儿买卖…… 所以,这东山城的医馆还真是没有一个适合他的。 难不成他要去别的州府? 这传出去,东山府就成大笑话了,如果把这样一个少年天才逼去别的州府的话,那东山府只怕是落得一个“妒贤嫉能”坏名声。 桑叔和急了:“林小郎君莫非要离开东山城?” “不,桑老误会了,我是想向朝廷申请临时独立问诊的资格。”林淼这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什么,你要挑战那个‘入圣之路’的试炼?”桑叔和豁然站起身来,眼珠子瞪的比铜铃还大的看着林淼问道。 “桑老,您说挑战就是挑战吧,晚辈觉得既然有这条规定,那就说明是有人能做到的,不然,留着这条规定做什么,干脆取消算了。”林淼侃侃而谈道。 “是有这个道理,不过,林小郎君,你知道这条规定,还有一层意义吗?”桑叔和问道。 “晚辈不知?” “这是“入圣之路’的试炼!”桑叔和郑重的说道。 “什么意思,晚辈不明白。” “看来你并不知道设有这条规则的目的。”桑叔和以为林淼有“入圣”的野心,没想到对方居然并不知道,当即解释道,“一个从医者,若想要成就超凡入圣,必须要达到几个条件,那就是从他通过医士考开始,就必须要达到一系列的成就才行,除了仲圣之外,李圣和司马圣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还请桑老教我!” “成为‘试医士’一年内,问诊病例超一万例,治愈率百分之九十以上,死亡率不超过千分之一,这是‘入圣’试炼的第一步,做不到,即便你日后成就再高,也无法成圣!”桑叔和说道,“当然,达到这个标准,就可以拿到‘国选’医士令,这跟州选是不一样的……” 林淼其实并无成圣的野望,但他也想了解一下,这个“入圣”之路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三十岁内著书立说,并且还要被天下公认为开创性的医学典籍,四十岁之前成为大国手,并开宗立派。 还有教授的弟子中必须有国手。 等等。 这些都是比照前三位医圣的功绩,并且后人要超越前人的基础之上,才能有资格被推举为“圣”。 后人的功绩都不如前人,又有什么资格“入圣”呢? 第81章:不如试试? “桑老,晚辈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后人若是连超越前人的勇气都没有的话,那这医学又何谈继承和发展呢?”林淼听完后,沉寂片刻后,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林淼都还没有放弃,可见其心性是相当坚韧的。 少年人,若是连这点儿“锐意进取”之心都没有,又怎么谈超越前辈呢? 他来这个世界,不敢说一定会超越,起码是要站在顶峰去看一看的。 桑叔和并不知道他的信心从何而来,他内心也是不看好他的,这样尝试的年轻人过去并不是没有。 每隔几年都会冒上一两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他们也都尝试用这种方式拿到“国选医士”的资格,从一举成名天下知。 但无一例外,最后都失败了。 这件事,没有人敢弄虚作假,一旦被发现,不光自己声誉扫地,前程尽毁,就连帮着的人也是一样。 而且,这样的“试炼”必定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谁都不想再出这样一个人,横压当代,跟这种人同时代,那是一种痛苦和悲哀,还有各医学学派之间的竞争,那也是看不见的战场。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杏林界也不是净土。 “林小郎君,你这个申请若是提交上去,朝廷和行会都会派监督过来的,你要是过不了关,不但浪费了一年时间,对你日后晋级也会有巨大影响。”桑叔和提醒一声。 “什么影响?” “按照朝廷的规定,‘试医士’合格拿到属于自己的医士令后,每两年可以提交一次晋级申请,医士一级由各州府行会进行评审,确定是否晋级,若是晋升医师的话,是三年一次,若是一次不过,只能下一次重新来过。”桑叔和说道,“你是‘入圣之路’试炼不通过,就要浪费至少两年时间,还有后面的晋升,会对你的审查评议更加严格……” 题外话林淼听明白了,失败了,就会被针对,当然成功的话,同样也会。 “也就是说,如果我想要一路晋升进入高等医师,至少需要十四年,对不对?”林淼在脑海里算了一下账。 “差不多。” “一定要达到年限才能晋级吗,没有破格的条件?”林淼问道。 “当然有,条件相当苛刻,但只要达到了,就可以自动晋级,而且不需要通过行业公会的评审。”桑叔和心道,你还真敢想,“那些对你还有些遥远,现在完全没必要知道。” 林淼点了点头,反正到时候再问,没必要好高骛远。 “桑老,我该如何申请这个‘问诊’资格呢?” “申请很容易,填写一份表格,你自己签名,盖上你师父医士令,再去医师公会盖上公会大印,最后到医药署盖上大印,最后呈送璃京御药局,若是批复的话,最快也要半个月。”桑叔和说道。 “我师父已经故去,他的医士令不得已当了,您应该知道的,我师父他生前因为一桩案子,被判赔钱,我们当时拿不出这笔钱,只能将医士令抵押在当铺,我本想等手头宽裕后赎回,结果,当铺已经将我师父的医士令转让拍卖了。”林淼据实说道。 “岂有此理,是哪家当铺?” “是‘元亨’当。” “‘元亨’当,它的信誉不是挺好的,你该不会当的是死当吧?”桑叔和问道。 “不是,是活当,约定三个月赎回,但由于他们内部有人伪造了一份当票底档,所以,我现在根本拿不回来我师父的医士令。” “你去找过了?” “找过了,‘元亨’当也没办法,医士令送去黑市拍卖,现在他们也不知道买家是谁,就算我告官,最多也就是三倍赔偿,东西还是拿不回来……” “他们赔钱了?” “赔了。”林淼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跟“元亨”打官司,那会节外生枝,何况,自己还是弱势一方,官司就算赢了,也不过是拿到赔偿,让谢守常坐牢,这个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 “这没有你师父的医士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能证明你师父已经亡故,这应该也没有问题,若是上头查到,你师父明明亡故了,在申请上居然还盖有你师父的印鉴,这就是弄虚作假了,反而会认为你人品有问题,既然没有,那就不盖。”桑叔和思考了一下,说道。 这一类的情况,在以往还是不多见的。 “多谢桑老通融。” “医药署这边,我能做主,但你医师公会的印鉴你就要麻烦一些了。”桑叔和道。 “您是说叶会长会为难我?”林淼明白,这医师公会的会长是盛元馆的叶盛元。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林小郎君可以去试一试,他一般不来杏林院,都在盛元馆坐诊。”桑叔和道。 “多谢桑老了。” “我给你找找申请表,我这边多年没有人填这个了。”桑叔和说道,确实,反正他担任医药署署正就没发出去一张申请表,前任有没有,他不知道。 这玩意儿用的少。 若不是这个申请格式表需要留档备用,估计找都找不到,有些州府若是保管不利,那还真就找不到。 东山府医药署的档案库还是给力的,费了半天劲儿,终于还是找到了一张申请表。 特殊的纸张制作的,有一股草药的味道,显然是经过防虫蛀的处理,能保存更长的时间。 而且,有且只有一份,一旦填写错误,那没有第二张了,如果想要申请的话,就算从临近州府借调,也要好几天,何况,人家未必肯借给你。 从璃京申请的话,那来回时间可就长了…… 所以,填写万不可出错。 桑叔和本以为林淼会拿回去,慢慢思考后,再做决定,谁知道,他当场就在申请上填写上了。 “桑老,医药署的印鉴如果盖上的话,您说叶会长见到会不会网开一面呢?”林淼可不想等找了叶盛元后,再来盖医药署的章,反正先盖哪一个都一样。 “好吧,老夫就给你盖上。”桑叔和想了一下,自己犯不着在这件事上得罪林淼,他若是成了,自己也有发现和举荐之功,这是可以算在他在医药署任上的政绩的。 不成,对他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故意为难,还落得一个“打压后进”的骂名。 拿到盖有医药署印鉴的申请书,林淼当即告辞从医药署离开,上了马车,直接前往盛元馆。 “是你,想见我们家主,等着。” 山远坊盛元馆内,又见到那名来过林家的管事了,气势那是一点儿不差,不过这盛元馆比庆余堂那更加气派,更加富丽堂皇。 这候诊大厅,少说要比庆余堂大了一倍以上,还有专门的候诊茶室,服务那比茶楼的还贴心。 地面铺设的水磨砖,打扫的一层不染,有些地方甚至能映照出人脸出来。 只是,来这里问诊的费用也是不低,病人是分等级的,普通病人一次问诊也要两百钱,只能看最普通的医士。 林淼不是病人,是来拜见叶盛元的,管事的也知道他身份,因此没有像在庆余堂那样直接伸手赶人,而是安排在一个角落里,上了一杯茶水。 这茶还是凉的。 明显是那管事在针对他,这敌意有些莫名其妙。 这要是大夏天的,说不定还会觉得主人家体贴呢,可这是寒冬季节,外面冻成那样,居然给自己上一杯凉茶! 没办法,有事求人,该受的委屈,就得受着,想要快意恩仇,也得有实力和资本才行。 何况,他在乎一个管事的对他态度吗? 大不了,找机会弄死就完了。 林淼求见,管事的不敢不汇报,这出了事儿,吃苦头的可是他自己,叶盛元最容忍不得的就是下面的故意隐瞒。 但是什么时候汇报,这是可以灵活掌握的,反正叶盛元这会儿在看诊,家主看诊的时候,无特殊情况,是不允许被人打扰的。 名医看诊,坐诊的话,诊金是二十两银子起步,出诊的话,至少一百两!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名义都是这个价,也有定价便宜的,但坐诊看一次不低于十两银子。 这诊费跟医馆是分成的,若是能成为名义,至少二八分成。 至于叶盛元,这盛元馆都是他家的,分成什么的,还不是他说了算,就算都揣进口袋,也没有人说什么。 一个高等医师坐诊看病,诊金至少五两银子一次,中等是二两,初等是一两。 医士的话,高级医士是八百钱,中级五百钱左右,初级的话一百到两百钱,这个各家医馆定价。 一个初级医士,每天看诊若是二十个人,按照正常的分成比例,一天下来可以拿到一两银子,再加上药材的分成,少说一天能有二两银子的收入。 一个月下来加上各种补贴的话,七八十两银子的收入不成问题,普通人家一年都未必能有这样的收入。 其实,远不止这些,还有出诊费用提成,平均下来,一个初级医士月收入在一百两银子左右。 当然,这是在东山城这样的地方,若是下面的县城,可能收入就低一些了。 那按照升一级,翻一倍的收入对比,一个高等医师月收入可想而知了,若是名医,那就更加上不封顶了。 学医可比科举从政有前途多了,有钱,有社会地位,还受人尊敬,最重要的是,只要不掺和政治,谁都不会主动对一个医者下杀手。 这就不难理解,为何成为一名“医士”要这么难了。 林淼也不恼,正好有机会观察一下盛元馆的病人群体,还有估算一下盛元馆一天的流水,就能搞清楚他一天的利润和一年能挣多少钱。 盛元馆的诊室足足有十二个,还专门分类,虽然不如蓝星上那么细致,但大致也差不多,盛元馆有两间名医诊室,一间是叶盛元的,另一件是签约叶家的另一个名医蔡晋。 这个蔡晋林淼还有些印象,因为师姐孙幼薇的身体,师父好像请这个人诊断过。 结论是活不过二十岁,若想根治,须求取一枚“蕴灵丹”,这种丹药东山城可没有,只有去璃京才有希望,但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 这就涉及医学派中的“丹药学派”,这一派,当年差点儿出一个“丹圣”的。 但是,这个“丹圣”的家伙搞出了“逍遥散”,名声臭了,被人人喊打,本来可以流芳千古的,结果是遗臭万年。 这个学派,因为这个人而变得式微起来,以至于成了过街老鼠,可他们炼制的一些丹药,却在黑市和拍卖市场上一药难求…… 第82章:杀心起 不过今天蔡晋坐诊的牌子好像没有挂上,应该不是在家休息,就是去出诊了。 不过出诊的话,应该会挂牌的,这样病人也就知道要不要继续等下去了。 所以,故意避开林淼是不可能的,人家都未必记得还曾经跟孙幼薇诊断过病这件小事儿了。 不管是冷茶,还是热茶,林淼都是不会喝的。 他不傻。 谁知道那个管事有没有在茶水里动什么手脚,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叶家,他时刻保持警惕。 半个时辰过去了,眼看就要中午闭馆休息了。 还是没等到那叶家的管事的来通知自己,哪怕就算叶盛元不见自己,也应该告知一下吧? “东家,走吧,人家故意的呢。”谢守常垂手咧嘴医生,他都瞧出来了,叶家根本就没打算见林淼。 “行,那我们先去吃个饭,下午接着再来。”林淼点点头,人家都要闭馆,那位管事又故意的躲着不见,摆明了就是不想让自己见叶盛元,或者说叶盛元也不想见自己。 让自己知难而退。 他不应该这么快就从医药署得到消息,自己申请“独立问诊”资格的事情,桑叔和若是打过招呼,他还避而不见,这就过分了! 叶盛元就算是医士公会的会长,也没有权力这样做。 他宁愿相信,应该是那个管事搞的鬼。 这种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事情,前世也没少见。 “得咧,我都打听好了,这附近有家馆子,他家的酒不错,咱们去尝尝?”谢守常嘿嘿一笑,林淼的脾气他摸得差不多了,认准的事情,轻易是不会放弃的,所以,该劝不该劝的他很清楚。 “你请客?” “跟着东家出来办事儿,吃饭,哪轮得到我一个小小管家的请客?”谢守常咧嘴一笑。 “你也猜到了,叶熙炤派人跟踪我的目的,回头帮我放消息出去,就说,叶熙炤诬陷我东市杀人,目的是为了拿我下狱,好逼我师姐就范!”林淼吩咐道。 “这不是没有的事儿吗?” “你觉得如果我若是没能通过医士考,他不会这么做吗?”林淼反问道,“他之所以没这么做,就是投鼠忌器。” “我是在东山城有些关系,能帮你把这个消息散出去,可这对我有啥好处?” “我能收留你,就是对你最大的好处。”林淼冷哼一声,还蹬鼻子上脸了,“不然,今天,我在桑署正面前就可以告发你,让你进去吃牢饭。” “东家,你也太狠了吧。”谢守常知道,自己这是彻底被拿捏了,他要是不想吃牢饭,就只能接受这样的“讹诈”。 “算了,你跟我出来办事儿,哪能让你破费,中午这顿饭,我请客。” “这还差不多。” …… “家主,有件事,得跟您汇报一下……”叶盛元在盛元馆坐诊的时候,都不会回家吃饭。 直接叫自己喜欢馆子送上饭菜过来,吃了,午休睡一会儿,下午继续坐诊。 但他每天看诊的病人数量是固定的,上午五个,下午也是五个,除非特殊情况下的急诊,一般是不会加诊的。 所以他的号筹都是提前预约的,有的更是提前半月,当然,若是急病,花的钱请他出诊的话,那另当别论。 “林淼来了,你为何不马上禀告?”叶盛元放下筷子,愠怒一声,自己最厌恶的就是手下自作主张了。 “您给何夫人问诊,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管事小心的回答道。 他自然早就想好了如何回答了,总不能让家主挑出自己的错处,这何夫人每次来,都是找叶盛元,问诊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这规矩,无人敢破。 叶盛元脸色稍霁:“何夫人走后,为何不禀告?” “何夫人走之前,小的刚好去酒楼给您取午餐,回来的时候,发现林小郎君已经不在了!” “那你为何不安排人在何夫人离开之后,立即禀告?” “是小的疏忽,原本小的取餐回来,差不多是上午您坐诊结束的时候,可今天取餐的时候,耽误了一盏茶的时间,所以回来的晚了……”管事背后出了一层毛汗。 “哼,还不是你安排不当?”叶盛元厌恶的眼神看了这个管事一眼,“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儿,第一时间汇报,不方便进诊室,难道不会在门外知会一声吗?” “是,家主息怒,小的明白了。” “下去吧,扣除你这个月的奖励,以示惩戒!”叶盛元怒斥一声。 “是。”管事嘴上还感恩戴德,眼神之中却闪过一丝怨恨,不知道是冲着叶盛元,还是冲着离开的林淼。 其实根本不是取饭菜耽误了,而是他偷偷跑回去禀告小公子叶熙炤了。 …… 酒足饭饱后。 “东家,咱还去盛元馆吗?” “去,能把这事儿办好,那是最好了。”林淼想了一下,要申请这个“临时独立问诊”资格,绕不开叶盛元这个东山府医士公会的会长。 但是林淼没想到的是,当他下午再过去的时候,只见到了拦住他去路的叶熙炤。 “林淼,别白费心机了,我爹不会见你来的,哪来儿的,哪儿去吧。”叶熙炤嚣张的说道,看唇色和眼神,明显是又嗑药了。 “叶小公子,我见你爹,跟你没关系吧?” “本公子说了,我爹不会见你的,你听不懂人话吗?”叶熙炤面色潮红,有些张牙舞爪,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意思。 “为何,我也是医士公会的成员,叶会长为何不见我?”林淼脸色阴郁下来。 为何这些自以为是的医二代都一个德行,庆余堂那位纯粹是不学无术,更加蠢。 眼前这位从小顶着“医学奇才”的光环,同为一届医士,怎么他的情商跟智商是两个极端呢? 懂了,还是,嗑药磕多了! 这手抖,歪嘴,还不自觉的流口水的症状,不正是吃“逍遥散”吃多了,后遗症发作的症状? “我爹忙的很,他现在出诊去了,你想见也见不到,赶紧走吧,别逼着我下令轰人!”叶熙炤一摆手道。 林淼眼底闪过一丝厉芒,这书中说了,主角要崛起,总要有几块趁脚的踏脚石,叶家是非要争着抢着要做这个踏脚石。 那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正面冲突,显然是不行,他想要的东西没到手呢。 林淼扭头就走,他本来还想过来试试的,结果,还是这样,那就不要怪自己了。 “林小郎君,想要见我们家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肯付出一点儿代价?”管事的追了上来,悄默声的说道。 “还请管事的指点?” “林小郎君只需要将你那位师姐今晚送到清雅小筑8号院,你见家主的事儿,明天一定能成。”管事挤眉弄眼的笑着说道。 “多谢管事指点,林淼记住了!”林淼不动声色的,拱手重重的一声道。 “记住了,林小郎君,机会只有一次哟!”管事嘿嘿一笑,冲着林淼的背影提醒一声。 …… “老谢,去打听下这个清雅小筑8号在什么地方?” “东家,你不会真打算把你师姐给这叶熙炤送过去吧?”谢守常大吃一惊的问道。 “你觉得我会吗?”林淼反问道。 “我觉得不会,但你为什么要打听这清雅小筑8号,难道你想……”谢守常吓了一跳。 “就是你想的。” “你疯了,那可是叶盛元最疼爱的小儿子,叶家未来的继承人!”谢守常被林淼的大胆给吓住了。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我还留着他做什么?”林淼道,“师姐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他都敢打他的主意,那就要做好赴黄泉的心理准备。” “你想怎么杀人?” “明天你就知道了。”林淼淡淡的一声,随后,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 “这是地址,你今晚真一个人去,不用我帮你?” “你想成为我的共犯?”林淼接过谢守常手里的纸条,扫过一眼,就点燃后,烧成了灰烬。 “东家,你要是出事儿,我可自由了。”谢守常讪讪一笑道。 “帮我盯着点儿隔壁。” “你是说隔壁花萼楼那女楼主,她看上年纪不大,不会是看上东家你了?”谢守常八卦的问道,“我可听孙小姐说,她来过家里好几次?” “你少传这些闲话。”林淼瞪了他一眼,“没事儿的话,赶紧滚蛋。” …… 第二天一早。 “林师,师娘……”看到一身腱子肉的林淼在后院练功,夏竹连忙转身过去,脸颊绯红。 “夏竹,你也是练武之人,以后,早上起来,辰时之前留在前院练武,不必到后院来!”林淼吩咐一声,大清早的,这么大一只电灯泡。 “是,林师。”夏竹赶紧一路跑去了前院,虽然后院是女眷所在地,但林淼更喜欢在后院练功。 后院的私密性更好一些。 而且,他跟师姐的亲密互动都在后院,他也不想被人看到,打扰以及破坏了。 孙幼薇披着狐裘,手里拿着铜暖炉,就站在台阶上看林淼练功,她身体刚恢复,还需要养一两天,才能恢复之前的运动。 但是,只要林淼在院子里练功,她一定会在边上陪伴的。 今天师弟看上去心情很快,打拳比平日快了许多。 …… “师父,你看这小子的拳法如何?”阁楼之上,也有两双眼睛在窗户后面注视着后院练拳的林淼。 “腰,肩,肘发力都十分老道,小小年纪,能把这样一门精妙的拳法练到如此炉火纯青之境,这少年真是不简单。”龙婆婆低声评价道。 “师父,圣子都失踪十年了,若是真找不到的话,会怎么样?”秦嫣然问道。 “圣子血脉特殊,只有他才能重启月池,光大我教。”龙婆婆说道,“只要圣子没有死,就一定要找到他。” “师父,有司徒婉儿的消息吗?” “还没有,这小贱人一定是藏起来了,她此次出山,也是在寻人,她师姐当年跟一个不知名的小子私奔了,没人知道那小子的身份,她师姐被抓回去,一直关在问道宗的道狱之中,她这次出来应该是寻找那对父女……”龙婆说道。 第83章:嗑药嗑死了 清晨,天刚蒙蒙亮。 清雅小筑8号院。 粉色轻纱笼罩的牙床之上。 “郎君,郎君,叶小郎君你压痛奴家了……”不着片缕年轻女子皱着眉头忽然醒过来,伸手用力的推着身上的压着的男人。 但是,她发现自己怎么推都推不动,而那人也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她感觉不对劲,睁开双眸,眼前一张青色的脸,嘴唇更是呈现一片黑紫色。 “啊!” 她吓得不轻,哆嗦的伸手去探了一下鼻息。 呼吸早已没有了。 人死了! 年轻女子的吓得魂儿都飞了,连忙往后退,这可是叶家的叶熙炤公子,东山城的医学天才,刚通过的“医士”考,未来前途一片光明,结果死在了自己牙床上,不,这清雅小筑8号院叶熙炤自己包下来的,她只是他召过来的陪他的…… 其实昨晚她是不想来的,但还是没能忍住跟叶家小公子同床共枕的诱惑,还有那丰厚的赏钱。 昨夜玩了好多花样,相当刺激,她承受不住就睡着了。 结果一觉醒来,叶家小公子死了,还死在自己身上。 她瞬间吓得脑中混乱起来,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了,直接就蜷缩起来,瑟瑟发抖,自言自语:“不是我,不是我……” 天亮之后,等到叶熙炤的随从过来叫他起床,才发现了自家小公子已经死了,吓的随从也是腿一软,站都站不住,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之后,捕盗司来人,封锁现场。 冯司尉亲自来了,能让他亲自出现场的案子可不多,但这一次死的人是叶盛元的小儿子,叶熙炤,天知道这家伙一死,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暴?他岂能不来。 叶盛元得到消息,差点儿当场急怒攻心,没栽倒在地,叶熙炤的母亲,筱怜红听到这个消息,人更是直接就晕过去了。 清雅小筑8号院出事儿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得,那叫一个传得快,很快,围观的人几乎把其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官差办案,闲杂人等退开!”捕盗司的捕快不得不亮刀,将围观的百姓驱散开来,以免影响查案和线索的丢失。 “冯司尉,那吓傻的女子叫素儿,是万花楼的一个歌伎,昨天夜里,叶家小公子差人过去把人叫过来的,然后就留宿在8号,今天一早,仆人发现叶小公子身亡的时候,她已经被吓傻了……”先行赶到的捕正韩春阳悄悄的在冯司尉耳边禀告道。 “吓傻了,那就是早就发现叶小公子死亡了?” “应该是,不过,她现在被吓傻了,恐怕也问不出话来了。”韩春阳道,“反正只要一问,她就说‘不是我’三个字,其他的什么都不说。” “把人先带回。”冯司尉听了,很头疼,最怕就是这种案子了,“曹仵作呢?” “在里面验尸呢。” 片刻后,曹仵作从房间内出来:“冯司尉,韩捕头,经过在下初步验尸,叶家小公子服食‘逍遥散’过量,又经过激烈的房事,最终导致破阳身亡。” “不是人为的?”冯司尉听到这一个结论,居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他杀,这案子就好办的多了。 “从验尸结果看,不像是他杀。”曹仵作道,破案是捕快的事情,他就一个仵作,可不敢多管闲事。 “冯司尉,这是从现场找到的瓶子,里面装的就是‘逍遥散’。”韩春阳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冯司尉道,“属下已经问过叶小公子的随从了,证实这个瓶子就是叶小公子的,里面的药也是他经常服用的。” “那这个案子就简单多了……” “叶家小公子嗑药把自己嗑死了,这恐怕会成为东山城的一个笑话。”韩春阳小声道。 “小点儿声,此事不要外传,得罪了叶家,你我都不好过……”冯司尉警告下属。 就在这时。 “冯司尉,我儿到底怎么死的?”叶盛元满脸杀气的已然来到了冯司尉与韩春阳的身后,质问一声。 “见过叶家主。”冯司尉和韩春阳连忙弯腰行礼。 “我问的是,我儿究竟怎么死的!” “叶家主,您是医道大家,不妨自己进去瞧一瞧,就明白了。”冯司尉微微一颔首道。 “熙炤,我的儿……”叶盛元进去后,一下子就扑到叶熙炤的尸体上,痛苦万分嚎了出来。 “叶家主,节哀!” 叶盛元到底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掉了几滴眼泪后,开始检查起儿子的尸体,他虽然不是专业的仵作,却也大致的看出来,儿子是怎么死的。 双手颤抖,不知道是伤心还是给气的。 都怪自己平时太放纵了,才导致他有今天的祸事儿。 “不对,我儿自己就是医者,他很清楚‘逍遥散’过量会死人,他怎么会食用过量,一定是有人让他吃多了……” “叶家主,这‘逍遥散’是令郎自己带的,您也知道,这逍遥散吃了,会令人浑身发热,神志不清,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是不奇怪的。”冯司尉说道,叶熙炤的好秦楼,这在东山城谁不知道,他不懂得纵欲的坏处吗? 他能理解叶盛元的丧子之痛,可不能这样一个明显毫无“他杀”痕迹的案子,非要给找出一个“杀人凶手”来,那这不成了冤假错案了嘛。 冯司尉可不想没事儿找事儿,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不,我不信在这方面我儿会这么没有分寸!”叶盛元还是不能接受儿子离去的事实。 “叶家主,仵作都说了,令郎是服食逍遥散后,剧烈房事后,破阳而亡,并不是单纯的服食过量的‘逍遥散’的缘故。”韩春阳解释一声道。 “是呀,叶家主,韩捕头说的很对,令郎的死我们也很痛心,可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的原因……” “别说了,我不会认同这个结果的。”叶盛元说罢,就要弯腰下来抱起叶熙炤的尸体离开。 “叶家主,你要是不认同捕盗司的尸检结论,叶小公子的尸体,你就不能带走!” “这是为何?” “你带走了尸体,又不认同我们仵作验尸的结论,那我们如何找线索?”冯司尉说道,“您今天若是认同我们的死亡结论,叶小公子的尸体,我们自然不会拦着。” “我认同你们的死亡结论,这个案子是不是你们就不会管了?”叶盛元问道。 “是,不是他杀,就不是刑事案件,捕盗司自然不管。”冯司尉点了点头,意外死亡,且死因清晰,没有任何凶手,捕盗司自然不管了。 “好,你们捕盗司不查,我自己查!”叶盛元抱着叶熙炤的尸体直接从冯司尉和韩春阳两人中间走了出去。 “叶家主……” “老韩,让下面的人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巴,别乱说话!” “是。” …… 叶家小公子叶熙炤的“马上风”死在女人肚皮上的消息,就像风一样刮遍了整个东山城。 乐极生悲! 这个叶熙炤才刚得了一个“医士考”第一名,这小状元的荣誉身份才赋予了三天,就成了过去式了。 这真是造化弄人。 按照“医士考”的规矩,榜单出炉后,有五天的公示期,公示期间没有任何问题,比如接到投诉或者告状之类的,才会正式确定下来,当然,这都是个过场。 一般就算有投诉和告状,也会给你压下来的,只要过了五天,一切自然成定局。 但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在公示五天内,名单上有人突然亡故的,按照规定,是可以直接递补的。 也就是说,原本没机会的第十一名,现在就可以直接入选。 这就是个幸运儿。 不但省去了两年之功,而且两年后再考,未必就能考上,这一波简直就是赚大了…… “东家,我刚听到一个消息……”谢守常小心翼翼的敲门走进林淼书房,低眉垂首问道。 “哦,什么消息?” “叶家小公子叶熙炤死了。” “死了就死了呗,与我何干?”林淼轻描淡写的一声,仿佛这件事跟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东家,真的是你……” “老谢,你今天话有点儿多了,要是没事儿,去黑市打听一下,我师父那块医士令的下落,就说我愿意出高价购买。”林淼斜睨了谢守常一眼。 “是,东家。”谢守常脸色讪讪,他明知道林淼不会说,但还是忍不住过来问一下。 这林淼还真是说到做到,这叶家的小公子,说杀就杀了,跟着这样的小煞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呢。 …… 许家。 “叶熙炤死了,还是死在女人肚皮上,喔哈哈哈……”许七兮听到这个消息,开心的大笑起来。 叶熙炤一死,这许家就不用纠结要不要答应跟叶家的联姻了,她也就解套了。 她不开心,谁开心? “小七,叶熙炤死了,叶盛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这一死,谁得利,谁就可能是凶手,理论上,咱们许家也会成为他怀疑的对象,你还如此高兴。”许安斥责一声。 “安爷爷,我本来就不喜欢那个叶熙炤,更别说嫁给他了,他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了,叶盛元无凭无据的,怀疑我们许家做什么?”许七兮道,“这简直毫无道理。” “这世上没有道理的事儿多了。”许安道,“这几天,你给我安分一点儿,最好别出门。” “知道了,安爷爷。”许七兮嘴上答应下来,心里却不以为然。 第84章:面授机宜 叶熙炤代表着叶家的未来,他这一死,叶家未来的路可就不好走了,这很多人惋惜至余,只怕是内心还是窃喜的。 许家或许是最大的受益者。 面对叶家的咄咄逼人,许家终于松了一口气了,就连内部的矛盾也暂时平息了。 支持“许、叶”两家联姻的一部分许家人也闭口不谈,联姻的人都死了,难不成叫许七兮嫁过去直接当寡妇? 这在普通人家都不接受,就别说是许家这样的名门望族了,何况两家连婚约都没定呢。 叶家缟素遍地。 前往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就算是朝廷来的御药局监查汪彬,也亲自登门了,这也算是一份殊荣了。 叶府大门前。 “师姐,慢点儿!”林淼搀扶着孙幼薇从马车上下来。 表面上,林淼与叶家并不仇怨,叶熙炤死的前一天,他还去过盛元馆求见叶盛元的。 所以,第二天,他也与孙幼薇亲自登门吊唁。 他内心当然不愿意去,但去看叶熙炤躺板板这事儿他心里可是高兴呢,以及该办的事情,还要办。 “叶家主,节哀!” “多谢林小郎君和孙小娘子。”叶盛元微微一颔首,儿子不在了,那些事自然要放下。 “叶家主,前日晚辈来盛元馆,是有一件事请叶家主帮忙。”林淼道。 “林小郎君,请到偏厅说话。” “好。” “林小郎君要向朝廷申请独立问诊资格?”叶盛元听完林淼的话,也是大吃一惊。 “是的,晚辈已经填写好申请,并且拿到了医药署的印鉴了。”林淼微微一弯腰。 “嗯,这是好事儿,老夫自然是玉成的,可这公会的印鉴在盛元馆,明日上午巳时你过来,老夫给你用印。”叶盛元眼中闪过一丝酸痛,本来这个荣誉是属于叶熙炤的,现在反倒要去成全别人了。 “林淼多谢叶家主了。” …… “家主,前天下午,小公子与这林淼在盛元馆门口见过一面……”那管事的见到林淼离开后,悄悄的上前道。 叶小公子死了,他的路断了,这管事自然恨林淼了。 “他们怎么会见面?” “这个小的……” “前天林淼是不是下午来过盛元馆,被熙炤给拦住了,是你通风报信的,是不是?”叶盛元可不傻。 “家主饶命!”管事本想挑拨一下,坏了林淼的事情,结果火却烧到自己身上了。 “熙炤那日晚上为何去清雅小筑8号?”叶盛元怒问一声。 “家主,是小公子拦住林淼不让见家主,威胁他晚上把孙幼薇小娘子送去清雅小筑8号院……” “混账东西,原来从头至尾,都是你在搞事!”叶盛元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愤然一掌,将那管事打的直接吐血。 “家主,冤枉呀,熙炤小公子的死肯定跟林淼有关……” 儿子的死固然有他自己本身的错,但身边这些人的纵容和讨好,也不是没有关系。 还有这“逍遥散”叶熙炤是如何接触到的? 这种害人的东西,他怎么会允许自己儿子服食,不是叶熙炤的那些狐朋狗友,就是身边的人! 想到这里,叶盛元自然怒不可遏,一掌轰出! 以他融血境巅峰的修为,这一掌还是含恨而发,自然是不会留那管事一条命了。 这等狗东西,死不足惜! “盛元,你怎么杀了自家管事?”筱怜红进来,看到地上躺着的已经死透来的管事,吃惊万分。 “还不是他,间接害了咱们的熙炤!”叶盛元依旧不解心头怒气,对筱怜红道。 “爹,桑老来了。”此时,叶盛元的长子,叶熙元站在门外,他不敢进来,垂首禀告道。 “把尸体处理一下,我这就来,记住,对外说伤心过度,自杀殉主。” “是。” …… 杀了人,还过来装模作样的吊唁一下,当着叶盛元面前,还能说出“节哀”两个字,就没事人似得,驾车的谢守常感觉自己从未见过这般心理素质好的少年人。 不得不佩服,换作是他,他可不敢来。 他就不怕叶盛元怀疑吗? 刚才他都不敢靠近,生怕叶盛元暴怒之下出手伤人…… …… 翌日,约定的时间。 林淼带着申请书来到盛元馆,见到了叶盛元,他的精气神比昨日的要差多了。 这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吧。 不过,就叶熙炤的德行,那是迟早的事情,师姐的安全隐患必须掐死在萌芽之中。 换一种情况,他还是同样的选择。 “林小郎君,老夫听说,我家熙炤死的前一天下午,你们见过面,还说过话?”叶盛元眼神灼灼的盯着林淼,他不是没怀疑林淼,但从头至尾,都没有证据。 “是,叶家主,过去的事儿就让他过去了,人死为大,晚辈也不想再提了。”林淼平静的说道。 “我儿是不是向你提出了什么为难的条件?” “叶家主,您想知道的话,何必问晚辈呢?”林淼对上对方的眼神,丝毫不惧道。 “你没有答应,但怀恨在心,当晚潜入清雅小筑8号,杀了我儿,我说的可对?” “叶家主,您是不是搞错了,我跟叶小公子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林淼反问道。 “我儿心悦你的师姐,曾派人跟踪于你,那日,又当面向你提出要求,你敢说无冤无仇?”叶盛元死死的盯着林淼问道。 “我师姐端庄贤惠,很多人都心悦于她,若是因为这个,我就杀人,那我得杀多少人,叶家主,您丧子之痛我能理解,但熙炤公子之死真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林淼眼神丝毫没有躲闪,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最好不是你,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叶盛元最终没能从林淼的眼神中发现什么。 他在申请书上盖上了东山城药士公会的印鉴。 这手续算是完成了,林淼从盛元馆直接再奔杏林院医药署,将申请书递交给桑叔和。 然后由医药署用快马送去璃京御药局批复。 …… “贤弟,听说你向朝廷申请‘独立问诊’资格了?”苏辰几乎把林宅当成他在东山城的另一个家了。 想来就来。 “嗯,东山城的医馆,我哪一家都不想去,还不如挑战一下自己?”林淼呵呵一笑。 “你这话要是让外面的人听见,只怕吐沫星子会把你淹死。”苏辰说道,“说真的,你真有信心能通过这个‘入圣’试炼?” “你也知道这个?” “这个又不是什么秘密,反正就是一个试炼,也不是没有人成功,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失败了也没啥。”苏辰说道。 “那失败了的话,是不是会被人瞧不起?” “那倒不是,即便失败,也有一个成绩,这个还有一个排行榜,毕竟敢申请这个的,都是有一定实力的人,否则,直接就被朝廷给打回去了。”苏辰说道。 林淼问道:“苏兄,你说我的申请朝廷会批吗?” “不好说,一般情况下,只有州府医士考第一名才会有机会获批,朝廷也要权衡考虑,毕竟独立问诊关乎到百姓的看病的安全,朝廷对这个资格的审查特别严格,贤弟你名声不显,估计最终批复的可能性很小。”苏辰认真的说道。 林淼默然。 原来是这样,看来如果独立问诊资格批不下来的话,自己还真的要找一个医馆上几年班了。 不急,通过医士考后,每个新晋的医士都有一个月的选择时间。 …… “东家,门口有一位自称姓汪的人求见。” “姓汪,难道是……”林淼微微一惊,急忙起身吩咐道,“快,请到正厅奉茶。” “贤弟,是何人?” “回头再跟你说,我先去见客了。”林淼忙道,如不出他所料的话,应该是御药局监察汪彬。 他要等名单具体定下来后,返回璃京,算下来,日子该到了。 “汪师前来,也不提前招呼一声,晚辈好提前准备。”林淼见到汪彬赶紧上前见礼。 “我是明天要走了,特意过来看一下你的。”汪彬道,“你怎么住在这样一个地方,隔壁居然是一座秦楼?” “这个也是没办法,我刚到东山城,什么也不懂,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挑了好几个都不合适,这宅子大还便宜,我就租了下来。” “你租的?” “是,租了半年。” “这宅子虽然不错,看隔壁是秦楼,实在是有碍观瞻,这东山城好宅院不少,想办法给换了。”汪彬说道。 “是,是。”反正汪彬明天就要走,说什么都应下就是了。 “你申请‘独立问诊’资格的申请书如果从医药署走的话,只怕到了御药局就会被打回来,所以,这申请书我给你带回去,起码不会直接被打回来。”汪彬说道。 “多谢汪师了。” “先别急着谢我,我也不敢保证上面会同意你的申请,但我会尽力帮你。”汪彬说道。 “多谢……”林淼再一次躬身感谢。 “一旦申请通过,御药局就会派下专门的监督,一般情况下是两人,负责记录你所有为问诊情况,最后统计上报,他们一般不会干涉你的工作,一旦你有违规或者出现严重失误的时候,他们也可能会行使叫停的权力……”汪彬解释道。 这是在走之前,来向林淼面授机宜。 第85章:白凤受伤 呯,呯…… 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把睡在门房内的谢守常吓了一跳。 “谁呀,大晚上的?” 谢守常一开门,更是大吃一惊,敲门的人居然是苏辰,他身后还背着一个人女人,满身都是血的直接冲了进来。 “快,把我林淼叫醒,救命!” “苏公子,您背着的这位是……”谢守常自然是认识苏辰的,岚州首富之子,东家的朋友。 这种朋友,他以前想交都交不上,而心黑手狠的小东家却跟人家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这上哪儿说理去? 这人跟人的差距,他算是想明白了,在林府当个管家,干到退休,似乎也并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儿。 “我娘,她受伤了!” “白,白凤女侠……”谢守常吓得都结巴了,这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白凤女侠,一流高手,怎么还能有人把她伤成这样! 那打伤白凤的人武功得多高? “快,老谢,叫人,救命!”苏辰吩咐道,他自己的医术自己清楚,眼下能救他娘的,他还能找到,一定会出手的人也就只有林淼。 为啥就这么信任呢? 能把断了气的死人拉回来了,这辈子,他也就只见过林淼一个人。 可林淼太年轻了,这都不算啥,三大医圣,哪一个不是年少成名的,医术比浸淫了一辈子的人强了多少倍。 “哦,好,好,我去叫人……”谢守常一边答应,一边飞奔而至。 林淼一般情况下都是亥时初刻上床,最多到亥末睡下,保持一个良好的作息习惯。 熬夜这种事儿,若非必要,他是不会做的。 所以,谢守常拍打窗户叫他的时候,把他给吓了一跳,大晚上的,突然敲窗户,很吓人的。 得知是苏辰带着身受重伤的白凤女侠深夜过来求救。 他是立马就从床上跳下来,飞快的穿上衣服,同时安排谢守常赶紧去把丫鬟玉珠叫起来,让她去厨房烧水。 苏辰直接就将母亲白凤送去了自己在林家住的客房,里面一应俱全,倒也十分的方便。 “把夏竹也叫起来。” “苏兄,伯母如何受的伤?”林淼一边观察白凤的脸色,一边询问苏辰一声。 “我也不知道,她还没来及得说,就吐血晕倒了。”苏辰焦急满头大汗道,“贤弟,你快帮我看看,我娘她现在什么情况?” “苏兄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救治伯母的。”林淼能理解苏辰此刻的心情,母子连心。 查看了一下瞳孔,问题不大,林淼坐了下来,开始诊脉。 苏辰也看到了林淼诊脉的手法,三指探脉,此等手法他也是第一次见,不过他眼下关心的还是母亲的伤情,根本顾不上这个。 一脸焦急的等在边上。 “脉一息三动,芤脉,确实比较危险了。”林淼神情专注片刻后,得出了结论,“苏兄,我可以探查一下伯母的受伤的腹部?” “没问题,医者不避!”苏辰自己也是学医的,自然是懂这个道理的。 林淼点了点头,伸手解开白凤的外套,再解开里面的夹袄,最终剩下一件亵衣,当然,亵衣里面还有抹胸。 白凤虽然四十岁开外了,却因为是武者,身材保养极好,望之不过三十许的摸样,身材也是相当傲人,不过林淼此时是一名医者,没有半分那种“淫邪”的念头。 隔着亵衣,居然清晰的见到左下腹部一个清晰的掌印,肌肤呈现一片青色。 “拜月教绝学玄灵掌!”苏辰见到这个掌印,惊呼一声,显然是认出来这个掌印的来历。 “玄灵掌?”林淼听都没听说过,但不管是什么掌法,都是能量的一种,林淼要检查白凤腹腔内的伤势,在没有探查设备的情况下,只能靠手感了。 “伯母,小侄冒犯了!”检查之前,林淼告罪一声。 伸手触摸了过去,立刻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现在六识的敏锐度远超从前,白凤的伤势明显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 而表现出来的脉象,应该是她是练武之人,比正常人拥有强大的内息,才能维持体内的生机没有那么快的恶化。 脾脏破裂!可能还伴随出血! 这是下多狠的手,才能把人打成这样? “苏兄,要救伯母,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相信我。”林淼瞬间做了一个决定。 救人如救火,他不能有任何的迟疑。 “你说。” “我得给伯母做一个手术,将她体内破损的内脏切割,并且取出来。”林淼说道。 “你的意思是,要给我母亲开膛破肚?”苏辰闻言,瞬间脸色发白,这不是仵作验尸做的事情吗? “我刚才摸一下,伯母大概率是脾脏破裂,如果不手术,就算伯母一身强大的内息维持,也维持不了多久,而且手术越早做,恢复的就越快!”林淼说道,“当然,手术也是有风险的,但我会将风险降到最低。” “贤弟,你有把握吗?”苏辰一时间也是没有了主张,这事儿要是不是发生在母亲身上,反倒容易决断了。 “以现在的情况,五五开。” “那如果不进行你说的那个手术呢?”苏辰问道。 “我没办法保证,最多只有一两成,或者苏兄能找到比我更好方法的郎中?”林淼说道。 “辰儿,听林小郎君的,生死有命,娘这一次,就看天命了!”这时候,白凤居然醒了过来,听见二人的谈话,强撑着精神,开口说道。 “娘,这可是要在您身上划上一刀……” “开膛破肚治病的本事,我也只是听人说过,还没见过,没想到林小郎君居然精通此法。”白凤挤出一丝笑容,开口道,“林小郎君放心,就算我不幸没了,也不是林小郎君的过错,辰儿,这话是娘说的,你将来也这样告诉你爹,不可追究,明白吗?” “多谢伯母信任,我一定会尽全力将您医好的。”林淼郑重的一拱手,“夏竹,准备麻沸汤!” “麻沸汤是何物?” “去我书房,书架左首第三排,第四本小册子,取下来,里面就有麻沸汤的方子,照做准备就是了。” “是,林师!”夏竹闻言,迅速的转身去了。 “玉珠,先熬一碗断血汤过来。”林淼迅速的写下一封断血汤的方子给玉珠吩咐道。 “是,东家。”玉珠也闻令去了 “伯母,我要先给你施针,先刺激你体内自我修复机制的运行。”林淼又说道。 “好。” “三水贤弟,我做什么?” “把全府的镜子都收集过来,我要用。”林淼吩咐道。 “镜子,你要镜子做什么?”苏辰大惑不解。 “辰儿,林小郎君让你做什么,你就照做,问那么多做什么呢?”白凤呵斥儿子一声。 先施针,再灌下一碗断血汤,再施针,白凤终于还是不敌沉重的伤势,昏睡过去了。 术前准备工作忙碌的进行着。 还好林淼早就为自己打造了一些可能用到的工具,包括手术刀之类的,甚至连酒精也弄了一些。 他可不想等用到的时候,才想到去制备,那一切都晚了。 有些东西用不上最好,要用的话,那肯定不是小毛病了,没想到,这套东西才到手没多久,就派上用场了。 不然,今晚这手术,他就算能做,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且,手术的术后感染也无法控制。 现在起码把能够想到的人为因素给排除了。 唯一没想到的是无影灯,这个没办法,在这个都没电灯的世界,如果能搞出无影灯来,只能用镜子的反射原理,自己制造一个相对无影的环境。 没有无菌布,只能用开水烫过的白纱布替代。 准备工作差不多进行了有一个多时辰,手术是在凌晨的丑初时刻开始的,这个手术服还没准备,只能用干净的围兜,外加头巾包裹头发代替。 “夏竹,看过尸体解剖吗?” 夏竹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还怕你顶不住。”林淼点了点头,“一会儿,你来做我的助手,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动作可以稍慢一些,但不能出错,明白吗?” “明白,林师。”夏竹明显是有些紧张的,这样的场面她是第一次。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林淼也是第一次,只不过,他进手术室观摩的多了,法医解剖也没少见,给狗动过刀,但没机会拿手术刀在人身上实操而已。 凡事总要有第一次的,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就用活人来练手,林淼也不知道自己穿越了,胆子变大了,还是自己本身就有这种冒险的因子。 麻佛散的药效已经到了。 林淼一只手拿起手术刀,另一只手又在白凤的腹部轻轻的探了一下,找准了一个位置,深呼吸一口气,划了下去。 与他刚才手探检查的没有出入,是脾脏破裂,这一掌的边缘就打在脾脏上,还好,只是伤及一小部分,即便切除,也只需要切除破碎的那一部分。 能保留大部分脾脏功能,甚至日后还能慢慢生长恢复,这是最大的幸运了。 除了脾脏之外,林淼还发现肠子也有一段完全烂了,自然也顺手给切掉,再给她接上。 还有清理腹腔内的淤血,用调配的温的淡盐水冲洗,最后确认没有出血点后,再关闭腹腔。 耗时整整一个时辰。 做手术的林淼,全神贯注,倒不觉得有啥,一旁的夏竹就这样看了一个时辰,那是吓的不敢出声,还不敢乱动,腿肚子都吓的快抽筋儿了。 直到手术完成,林淼告诉她,可以出去了,这姑娘直接冲出去,捂着嘴吐了一个稀里哗啦! 真佩服,她居然能忍这么久。 第86章:龙婆 花萼楼,后院阁楼。 一早醒来,秦嫣然就觉得心烦,有些心绪不宁,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得,可花萼楼一切正常。 隔壁,也挺正常的,就是她在琉璃身上吃了一个大亏,这姓林的小子也真舍得。 他那个救人的秘法,居然就这么轻易送给琉璃了,这琉璃该不会是以身相许了吧? 琉璃的姿色,在花萼楼也是数一数二的,她要不是自己不愿意,估计比那十二钗还要红…… 就是太轴了。 咣当! 二楼自己闺房! 秦嫣然吓了一跳,能瞒过自己的察觉,直接上二楼的,这人的修为绝对在自己之上,她不顾一切,从书房冲了出来,飞奔上阁楼二楼。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二楼闺房外间,她见到了自己师父龙婆脸色如同金纸一样歪躺在软塌之上,入手处,水杯砸落在地毯之上。 幸亏有地毯,不然这名贵的官窑茶杯若是摔碎了一只,可没有地方再配一只。 “雪山派的白凤,没想到她嫁人后,功力居然还能进步这么快……”龙婆咬牙切齿的说道。 “师父,是雪山派的白凤打伤的您?不对,你们俩为啥打架?”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这肩膀中了一拳,估计是骨头碎裂了,不过,她也没好过,中了我一掌,嘿嘿,咱们拜月教的玄灵掌,估计活不了多久……”龙婆得意的狂笑起来,那笑声有点儿像夜枭,大白天听着,都有些渗人。 还好,这阁楼二层做了隔音措施,要不然,这传出去,会吓坏外面的人的。 秦嫣然这才注意到,龙婆的一只胳膊根本抬不起来,软绵绵的,但除此之外,应该不光是这一处伤,不然,另一只手也不会连一只茶杯都拿不稳掉地上。 注意到龙婆嘴角的一缕溢出血渍,秦嫣然焦急道:“师父,您都吐血了,可是受了内伤,弟子给您疗伤?” “别费劲了,你那点儿修为,帮不了我的,师父的内伤,过些时候就好了。”龙婆伸手拒绝道,“你还是给我找一个好的郎中,给我治一治这胳膊,白凤这个贱妇,她下手是真狠呀!” “您这个伤,东山城只怕没有郎中能治,我还是立刻传信,让鬼手师叔过来吧。”秦嫣然也是有眼力的,一看龙婆那无法动弹的胳膊,就知道伤势相当严重。 “不行,鬼手去了南疆,就算得了消息,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我这个胳膊,必须尽快医治,不然的话,以后行动一定大受影响,甚至还会影响修为。”龙婆说道。 “那怎么办,东山城的名医虽然有不少,可精通骨伤的太少,您的身份不能暴露……”秦嫣然一下子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想办法,抓一个人过来,只要不让他见过你我的真面容不就可以了。”龙婆想了一下说道。 “师父,这些名医虽然不善比武搏杀,可他们也都是自幼练武的,弟子虽然是融血境,可真打起来,未必就能一两招之内将人擒下,一旦闹出动静的话,我们这十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嫣然,你是不是不想救为师?” “不是的,师父,我怎么会不想救师父,师父您可是我在教中唯一的靠山,您有事儿,对我也没任何好处,只是,徒儿有一个更合适的人,如果能让他出手救您的话,或许比找东山城的那些名医更好!”秦嫣然想到一个人,急忙解释道。 “你是打算让隔壁的那小子来给我治?”龙婆又不是笨,立马就猜到秦嫣然的想法。 “他的医术真的很厉害,您是不知道……只要出手救了您,那就跟我们无法撇清关系了!” “他万一不懂治骨伤呢?” “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想用什么手段让他就范?” “师父,您放心,徒儿自有妙计。”秦嫣然抿嘴一笑,似乎想到一个能够拿捏林淼的方法。 “好,如果他真有这个本事,师父可以引荐他加入本教,日后若能成为你的得力臂助也好!”龙婆点了点头。 作为亲师父,龙婆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徒儿对这个叫林淼萼少年人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 手术一切顺利。 “夏竹,我去睡一会儿,补个觉,白凤女侠若是醒来,立刻通知我。”林淼也累的够呛。 “好的,林师。” “刀口一定要注意,每隔两个时辰要看一下,若是发红或者流脓水,也要第一时间告知我。” “是。” “贤弟,我娘什么时候能醒?”手术一结束,苏辰就来到母亲身边。 “麻佛散药效一过,伯母自然就会苏醒,按照我的估算的话,至少要两个时辰后,所以,苏兄,你也可以休息一会儿,不必太担心。” “不,我就守在这儿,娘一醒,我就去找你。”苏辰说道。 林淼没有继续规劝,做儿子的,侍奉母亲床榻前,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处理好手术工具,消完毒,收起来后,离天亮也就剩下一个多时辰,林淼上了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这么一台手术,虽然看上去不是很大,却耗费了他大量的精气神,不睡一觉是补不回来了。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天亮之后。 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窗户纸照射进来,屋内其实还是有些阴暗的,要是不点灯,屋内真是看不见。 看来,得尽快想办法把玻璃给制造出来,不算为了社会的进步,也为了自己的生活能过的舒适一些也好。 这大冬天的,除非打开窗户,这屋内都晒不到太阳,就算生了炭盆儿,那也感觉不一样。 “师弟,你醒了?”孙幼薇推门走了进来,他的卧室,也就只有师姐能随意进出。 虽然也没什么秘密,但毕竟是他的起居室,总不喜欢外人进的。 “我睡了多久?” “大概两个时辰吧?” “哦,苏伯母醒了没有?” “还没有,不过,夏竹探过脉了,说情况有些好转。”孙幼薇早上醒来,就听玉珠讲了昨夜发生的事情了。 “行,我洗漱一下,这就去看看。”林淼从床上下来。 “师弟,你胆子也太大了,昨天夜里,你怎么就敢给苏公子的母亲开膛破肚?”孙幼薇关切的询问道。 “若是不相干的人,我连救治的方案都不会给的,但苏兄待我赤忱,又帮了我不少忙,他的母亲有事儿,我岂能袖手旁观?” “我不是不让你救人,只是你也要考虑自身的情况,万一……” 敲门声突然响起,苏辰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三水贤弟,我娘她醒了!” “好的,苏兄了,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林淼答应一声,扭头对孙幼薇道,“师姐,我做事儿有分寸的,你不用担心。” 孙幼薇点了点头,她知道,林淼做事比她这个师姐成熟,并且有章法多了。 “伯母,感觉怎么样?” “疼,口干,头晕乎乎的,浑身动不了……”白凤微微张开口道。 “这是术后的正常反应,不必紧张。”林淼诊脉后,又伸手摸了一下白凤的额头。 低烧。 情况不太严重。 但眼下的医疗条件实在是差了点儿,不过白凤跟普通患者又有不同,她是一位有着通脉境修为的武学好手。 她的生命力和内在的自我修复能力要比普通人强大多,尤其是到了通脉境之后。 血液和细胞的再生能力要比一般人强大。 “夏竹,记一下我这个药方,灵脂一钱,当归两钱,西域红花两钱,丹皮一钱……” “这个叫做膈下逐淤方,有活血却淤,行气止痛的功效,不过,要等病人通气后才能服下,眼下还不能吃任何东西。” “不能吃东西,这是为何?” “我给伯母动过手术,切掉一小部分脾脏,还有一段肠子,这体内的循环系统被外力侵扰,需要有一个恢复的过程,人吃五谷杂粮,必然要拉屎放屁,若是里面某个位置没通之前,你吃东西的话,那不是会给堵上,一旦堵上的后果,会如何,不用我解释吧?” 苏辰也是学医的,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马上就明白术后必须要“通气”的原理。 “放心吧,以伯母的身体,通气不过是时间问题!”林淼继续道,“伯母若是觉得口干,可以用毛巾沾一些水,湿润一下嘴唇,但切记不能喝水。” “脉相基本上平稳了,伯母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还有切记不要动内息。” 因为不能用药,林淼只能用针灸的办法给白凤退烧。 而且是当着苏辰面前,直接一边施针,一边教导夏竹,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 如此神奇的医术,即便是苏辰昨天夜里已经见识过了,但再一次见到,还是感到异常的震惊。 因为,施针后,他明显就感觉到母亲的体温没有刚才那么的烫了。 而这种方法,就连白凤这个见多识广的江湖侠女也没有见过,她只知道,江湖上有一门神奇的“截气”的手法,能够令人瞬间无法动弹,继而失去战斗力,甚至死亡。 她也知道人的几处“气结”要害之处,外力重击之下,人是可以立刻毙命的。 但这些“气结”除了在修炼内息上用上,居然还能在外力的刺激下治病? 儿子这个无意间结交的朋友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身怀如此绝技? 第87章:寻找麝香 “东家,隔壁花萼楼秦楼主求见。”谢守常快步而来,垂手禀告一声。 “她来做什么?” 这大清早的,秦魔女是来做什么,虽然是邻居,关系也还算不错,但大体上现在是井水不犯河水。 “请她去客厅奉茶。”林淼吩咐一声,总归是邻居,总不能避而不见,这也不太好。 …… “秦楼主,几日不见,感觉好像轻减了不少,今天又有什么事儿来找林某吗?”林淼笑呵呵的问道。 小狐狸! 秦嫣然已经认定林淼是一个可以媲美的对手,因此早就放下轻视之心,近前来,媚眼一飞:“林郎……” “打住,你这颤音叫的,我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还有,别叫我林郎,叫林小郎君,或者林淼都可以。”林淼连忙抬手制止。 “好吧,林小郎君,本楼主今天过来,就想求你一件事儿。”秦嫣然收回烟视媚行,坐下来,郑重的道。 “说。” “帮我救一个人。” “我还没有独立问诊资格,救人一事,秦楼主另请高明。”林淼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 明知道是坑,那还往里跳,那不是傻吗? “只要林小郎君答应,条件随便开。”秦嫣然说道。 “老谢,送客!”林淼直接端起了茶杯。 “等一下,林小郎君,大前天夜里,我起夜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一个人往那个方向……”秦嫣然纤纤玉指朝清雅小筑方向一指,缓缓开口道。 林淼不动声色的缓缓放下茶杯,冲谢守常一挥手:“老谢,你去忙吧,我跟秦楼主有要事相商。” “是,东家。”谢守常低着头,他知道,林淼遇到麻烦了,但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退到门外,悄悄的偷听起来。 “林小郎君,肯出手了吗?”秦嫣然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 “秦楼主这么喜欢窥探我的隐私,莫非是真的看上我了?”林淼微微一笑,问道。 “林小郎君,我只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这笔交易对你来说,很划算。”秦嫣然站起身,走到林淼跟前说道。 “秦楼主就这么确定,我能帮到你?”林淼微微后仰了一下,这秦嫣然身上一股浓烈的处子幽香,深深的刺激着他这样一个两世都没开过荤的童男子,尤其是那脖颈下一道深深的沟壑,让人有一种探究其秘密的冲动。 “好看吗?” “好看。”林淼深呼吸一口气,“还是聊回刚才的话题,秦楼主为什么选我?” “我没有更好的选择,我现在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你。”秦嫣然也感觉到胸口火辣辣,迅速往后一收,将美好遮住。 惊鸿一瞥,有些惋惜。 林淼忽然发现,除了师姐之外,他并不是一个专心一致的人,就在刚才,他对秦嫣然本能的有了想法。 “以秦楼主的能力,就算东山城的十大名医都能请过来,何必要费心费力的找我一个连行医资格都没有的小子呢?” “林小郎君这么聪明,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看来秦楼主要救之人,是个有身份的人,不想消息泄露出去。”林淼道,“我猜猜,这个人难道是秦楼主的秘密情人?” “林小郎君想知道,就跟我过去一看就是了。”秦嫣然勾魂的眼神一笑道。 林淼思考片刻道:“秦楼主,要我出手救人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林小郎君,请说。” “第一,我不敢保证我就一定能帮得了你,但我会尽力,若是不行,我也没办法,你不要事后把责任怪到我头上。” “好,这一点我同意。”秦嫣然点了点头。 “第二,关于大前天晚上你见到的,不得向第三人透露。”林淼继续说道。 “只要你肯出手救人,这个完全没有问题。”秦嫣然也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行,你安排一下,我不想从花萼楼的正门过去。”林淼说道。 “放心,天黑之后,我来接你。”秦嫣然点了点头,大白天的过去,容易走漏行迹,让人发现。 晚上,她直接翻墙过来把人带过去,那才神不知鬼不觉。 “为何要等天黑?” “你所救之人不想暴露行踪,况且,他能撑到晚上。” “好,顺便问一下,所救之人是外伤还是内疾?”林淼问道,“我要针对的做一些准备。” “外伤,可能也有内伤,但主要是骨伤。” “好,我知道了。” 内伤,还是骨伤,若是旧伤的话,应该大清早的来找自己,那必然是新伤,新伤的话,才会如此急迫…… 这娘们儿拿那天晚上看见自己去清雅小筑的事情威胁自己,那晚他很小心了,就连谢守常都没惊动,她是怎么跟着自己没有察觉的呢? 这妖女一定擅长跟踪之术。 骨伤的话,还是先做一些准备吧,反正日后,若是独立接诊资格批下来,这些也是需要的。 骨科的一些草药,他得自己去采购,毕竟两个世界的药材还是有些区别,有些名字都不太一样。 甚至,他还需要自己去搜寻,除非产地特殊,那还要考虑可替代物。 这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儿。 “老谢,陪我去一趟东市药材市场。” “东家,您有购买药材的凭证吗?” “我已经是试药士了,少量购买,自己使用,问题不大,这也是朝廷允许的。”林淼说道,师父空的医士令单子,能不用还是不用,免得被人抓住小辫子。 反正,他一次购买的量也不算大,药材商们也知道,他们吃饭靠谁,不会太过为难,没有“医士”令的单子都做了。 …… 花萼楼,后院阁楼。 “那小子答应了?”龙婆见到秦嫣然推门进来,强忍着肩膀剧烈的疼痛,坐起来问道。 “嗯,他答应了,不过要晚些才能过来。” “为何?” “大白天的,他出入花萼楼,实在不方便,另外,他也需要一些准备。”秦嫣然解释道,其实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嫣然,你该不会看上这小子了吧?” “师父,怎么会呢,我比他大多了,这不是让人笑话了。”秦嫣然眼神微微有些不自然。 “你的私事师父不管,但你别忘记你要做的事情!”龙婆横了她一眼,提醒一声。 “知道了,师父。” …… “麝香,这是何物?” “麝你认识吗?”林淼大致描述了一遍,麝的形状。 “小郎君说的不就是小鹿嘛,我们这里没有,不过,我知道城中有一家鹿肉馆,您要找的东西,那里应该有。” “能告诉我地址吗?” “不远,就在咱们东市西入口那条街上,小郎君走过去,一眼就能瞧见那招牌了。” “多谢。” 林淼带着谢守常朝着药材批发部小哥指引的方向而去。 果然,见到了一家以鹿肉为卖点的馆子,林淼进去后,直接去了后厨,因为,他已经闻到了那股味道了。 那是麝香还未晾干后,刚取出来的一股臭味儿,因此麝香又称臭子。 “小郎君,这玩意儿没人要的,我们都是直接丢了的。”杀鹿的厨子,不太明白林淼为什么会对这么一个臭玩意儿感兴趣。 看来这个世界的人还不知道麝香的功效,这倒是有些意外,当然,他也确实没有在这个世界的医书上看到过麝香的记载。 “这东西你们有多少?” “就这些吧……”厨子指着那混在一堆内脏中的香囊说道。 “以前的呢,扔哪儿去了?” “这东西猪都不吃,一般直接挖坑儿就给埋了!” “埋了,埋哪儿了?” “就在……” “带我去。”林淼直接丢给厨子一块碎银子。 新埋的,还有用,之前埋的,那就不行了,都被污染变质了,眼下天气严寒,倒是保住了一些。 一口气收获了十几个香囊,林淼兴奋极了。 麝香可是名贵药材,用途可多了,而眼下,只有他一人认识这东西,看来,自己往后的日子不愁了。 “以后,但凡有这个东西,给我留着,或者直接送到秀月坊林宅,这一个我给你一百钱,你也可以帮我留意,收集……”林淼直接许以利益道。 这玩意儿不能给的太多,但也不能太少,太多了,会激发对方的贪念,而给少了,人家嫌利润低,不愿意干。 “谢谢小郎君。”那厨子欢喜万分,这些废料还能换钱,他自然是愿意了,哪怕臭点儿,跟钱比起来,那算什么。 麝香到手了。 还有牛黄,牛鞭,狗宝,狗肾…… 任重而道远呀! 还有冰片,这东西,还需要自己制备,不过,只要能找到相关的药草,这就问题不大。 至少他所处的这片世界的药草的丰富比自己原来的地球还要多,所以,药材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植物类。 只有少数是矿物类,而动物身上取材的却是极少。 若是让他们知道以形补形,五脏六腑对应的五行属性等道理的话,恐怕会对药材的发展会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回到家中。 林淼马上开始处理那些香囊,将里面的麝香取出来,自然晾干最好,但现在显然来不及了,可能晚上就要用,所以,他只能先取出一些,烘干、1 这臭不可闻的东西,一经过烘干后,就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可把家中的诸女都惊呆了。 “这叫麝香,归心脾经,性辛温,善开窍通神,有提神醒脑之功效,你们刚才闻到这个股香味儿,是不是不觉得脑子一下子清醒多了?”林淼嘿嘿一笑,解释道。 “林师,这也是药吗?”夏竹吃惊的问道。 “这当然是药了,它还有活血通经,止血的功效,但女子天葵来临或者身怀有孕不能用它,否则就有流血不止以及滑胎的危险。”林淼继续解释道。 “林师,为何我在《百草经》上没有经过此物?” “《百草经》上的记载的就一定全面吗?”林淼道,“李圣是人,又不是神,我们熟读医学典籍,不能说书中没有的,就不存在吧,《百草经》诞生以来,我们不是还找到了不少可以治病的草药?” “是,林师,夏竹狭隘了。”夏竹连忙认错。 “师弟,你弄这个麝香回来做什么?”孙幼薇终于开口问道。 “这个是治疗外伤的一种主药,今后,肯定是要用得上的,先预备着。”林淼没有多解释,晚上去花萼楼的事儿,他暂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第88章:麝香追风膏 “老谢,你去给我买一些驴皮回来……” “驴皮,东家,你要这玩意儿做什么,难不成这驴皮也是一味药材?”谢守常有些发懵。 这麝香是药材,他还信,因为他确实见到了那麝香从臭变香的过程,而且那香味确实提神醒脑。 但这驴皮买回来做啥?做皮具,还是护具? “叫你去,你就去,哪来儿的那么多废话!”林淼呵斥一声,师父的医士令没找回来,你这老家伙就得乖乖听话。 “得,我去!” 阿胶,补血之药,尤其是对女人而言,常吃也是极好的。 这种好东西,林淼自然是要将它给弄出来,给师姐备上。 …… 定药方,选药材,清洗晾干,最后在院子里里支起铁锅,开始熬制药膏,其实就是在麝香追风膏的异界版,他在原有的基础上做了一些调整。 有些药材,这个世界不太好买。 熬制了整整三个时辰,一大锅药汤,最后成了锅底不到一碗左右的黑色黏稠状的膏状物。 “林师,这能吃吗?”夏竹脸色戚戚的问道,这散发浓烈气味的东西,难不成是给人吃的药? “谁告诉你,这是吃的?” “这药不吃,那干嘛用的?”夏竹十分不解的问道。 “是呀,师弟,这药不都是来吃的?”孙幼薇也跟着一起忙着,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比如,将纱布刷上浆糊,用上等的桑白纸粘上,放置晾干,或者烘烤干,然后,裁剪成三寸见方的大小。 虽然不知道做这个干什么,可既然是林淼吩咐的,必然有他的道理。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还能增进感情。 “这个是用来贴在伤病处或者疼痛的地方。”林淼取出一块纱布糊纸道,然后用一根削好的木棒,挑起锅里还热的膏药,贴住纸张的中央,一转,黑色的膏体薄薄的一层粘上,一张“狗皮膏药”就制作完成了。 然后,他再一对折,放在了竹篾上。 “林师,这个怎么用?”夏竹虚心的求教道。 “用法很简单,用之前,可以放在蜡烛火上烘烤一下,待上面的膏药微微熔化,温度不能太烫,否则贴在皮肤上会吃不消,然后将它贴在所需的位置,比如,肩膀,膝盖,只要是疼痛的地方都可以,然后用纱布包起来,固定,一般不要超过三个时辰,取下来,还可以重复使用,一般两三次后就没有多少效果了,但有些人体质的原因,可能贴上膏药会出现瘙痒的症状,这也不要紧,只需要揭下来,用温水清洗,过一阵子就没事儿了……”林淼一边解释,一边迅速的制作膏药,必须趁膏体还热的时候制作,一会儿凉了就不行了。 夏竹和孙幼薇也尝试着做膏药,除了一开始废掉几张外,掌握动作要领后,做起来比林淼还要又快又好。 女人天生就是心灵手巧。 林淼干脆都让她们做,自己去捣鼓别的东西去了,比如清洗谢守常收购回来的驴皮,那真是一个体力会活儿。 一锅膏药,最后也不过做了百十来张“膏药”,这已经很不错了,等以后熟练了,就简单多了。 反正,现在也够用了。 “师弟,这膏药可有名字?” “它药效是祛风除湿,活血通络,就叫它祛风活络膏,好记,也能让人立刻就明白功效。”林淼想了一下道。 “林师,这药膏黑乎乎,油亮油亮的,跟玉一样的光泽,它又有祛风活血的功效,不如叫黑风膏吧?”夏竹道。 黑风膏?! 这怎么听着有点儿“匪”气,最后林淼还是定了一个“麝香追风膏”的名字。 拿来用就拿来用,要相信前人取名是不会错的。 “你们继续做,我去看一下苏兄的母亲。”林淼讪讪一笑,这可不是自己剽窃的。 “师娘,这些做废了的……” “夏竹,你自行处理。”孙幼薇只是单纯,但并不傻,焉能看不出来夏竹对做废弃的膏药有想法。 “谢师娘。”夏竹欢喜一声,父亲每年冬天关节疼痛难忍,虽然用了不少办法,但效果有限,如果这膏药有效的话,那这对父亲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好事儿。 她又不能直接索要,但这些做废掉的药膏,只是不好看,用还是可以用的,她就想拿回去给父亲试一试。 …… 白凤女侠的情况相当不错,脉象基本恢复平稳了,而且刀口也愈合的很快,看来,练武达到一定境界后,身体修复能力远比普通人要强。 用了膈下逐淤汤后,白凤一直都在深度睡眠之中。 烧也退了。 这让苏辰这个做儿子的心中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伯母醒来后,可以少量进食了,以白米粥为主,不可吃油腻的东西,药汤,我吩咐玉珠煎了,按照时辰送服,伯母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强,应该不会有事儿的。” “多谢贤弟救命之恩。” “苏兄客气了,你我是朋友,朋友之间守望相助,救治伯母分内事,应该的,何须言谢。”林淼忙伸手托住了苏辰的双臂。 苏辰点了点头,有些话男人之间确实不需要多说什么,一切记在心中。 “我就不打扰伯母休息了,有什么事儿,随时来找我。” …… 入夜后,林淼在书房,准备好一切,静静的等待秦嫣然。 约莫亥时初。 一道人影飘然而至,暗红色劲装包裹着火辣的曲线,男人见了直喷鼻血,这女魔头却是有着傲人的资本,招呼也不打一个,就直接推门,走进了书房。 胸口微微起伏,从隔壁越墙过来,还要避开所有人,即便是秦嫣然如今融血境的修为,也有些气息不匀。 这林宅看似普通,可除了这姓林的小子,居然还有好几个武者的气息。 管家她知道。 还有个融血境,是苏家的那位三公子,他居然留宿在林宅了,看来两人关系还真是非同一般。 屋内还有一个,似乎受了伤,难道是雪山派的白凤? 她不敢轻举妄动,苏三公子守着呢,况且打起来,她未必是对手,这种上一辈的恩怨,还是让她们自己解决吧。 “林小郎君,妾身有礼了。”既然求人,自然有一个求人的姿态,她也知道林淼吃软不吃硬。 师父的伤,还要靠眼前这少年出手相助。 “等一下,我把东西整理一下,带足了,免得到时候还要来回跑来跑去的折腾。”林淼将一样一样准备好的东西装进了药箱。 药箱是每一个郎中必备的物件儿,师父的药箱,林淼留给师姐了,太小了,他自己重新定制了一个,可装的东西比较多。 郎中经常出诊,自然要带有便携式的药箱,还要带一些急救的药物,这个,一般都是郎中自己制备的,成药这个东西,其实也有,不过,因为没有统一的标准,只有自家药店才会对外出售…… “寻常郎中就是一个很小的箱子,你整这么大一个箱子,背着怎么出诊?” “我不一定非要自己背,有人替我背就是了。” “我先把你送过去,然后再来拿药箱!”秦嫣然是真没想到林淼会弄了这么一只药箱。 “行,你……”林淼刚答应一声,自己就被秦嫣然从背后一把抱住,嗖的一下子就冲出了书房。 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抱住,而且这女人身上还有一股特别好闻的香味儿。 这只有处子才有的味道,还有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还好没有脸贴脸,不然,那一点自然反应就会被发现了。 但是,两人如此贴的近,呼吸几乎是清晰可闻,秦嫣然脸上的毛孔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这女人脸上居然还覆着一层东西,这并不是她原本的皮肤,不贴这么近,还真看不出来,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 被一个男人这么盯着看了一路,若不是不能开口说话,秦嫣然早就发飙了。 终于抵达花萼楼后院。 “你看我做什么?”微微喘了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带着一个人从那么高院墙翻越过来。 就算她是融血境高手,也有些气喘,尤其是对方还是个男人。 “看你好看呀!” 秦嫣然闻言不由得一呆,她哪里这么近距离的被人这么直白的挑逗过,瞬间脖颈处的肌肤泛起了粉红色。 果然是这样,林淼看到分层的肌肤颜色,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一个开秦楼的女人,整天戴着假面具示人,还杀人不眨眼,这不用说,肯定是隶属某个神秘组织。 自己还真运气好,居然选了一个这样的邻居,倘若早知道这一点,那是有多远,躲多远。 “待在这儿别动,我去取你的药箱。”秦嫣然白了他一眼,交代一声,一个提纵,身轻如燕的又返回去了。 也就十数息的功夫。 秦嫣然背着药箱回来了。 “秦楼主,病人呢?”林淼伸手接过药箱,这吃饭的家伙还是自己手里放心些。 “二楼。” “你房间?” “你怎么知道二楼是我房间?” “你天天早上在二楼偷看我练功,我又不瞎!” “哼!”被人点破秘密,秦嫣然只能用这一声冷哼来掩饰内心的尴尬了。 两人上楼来。 “师父,徒儿将林小郎君请来了。”秦嫣然敲门道。 “进来吧。” 林淼这才知道,今晚他要瞧的病人不是什么所谓的秘密情人,而是秦嫣然的师父。 听声音,应该是一位老妇人,虽然有伤在身,中气却很足的样子。 “林郎,我师父脾气不太好,你一会儿担待一些。”秦嫣然小声的嘱咐林淼一声。 “秦楼主,叫我林淼即可。”听秦嫣然称呼自己“林郎”,那感觉真是怪怪的。 明明是来救人的,搞的却有一种背着师姐来跟秦嫣然偷情的感觉。 第89章:粉碎性骨折 这一个单独的起居室,是秦嫣然平时自己独处的地方,二楼是她的闺房所在。 这上面都是她的私人领地。 琉璃说过,除了侍女春儿,其她人都不允许上二楼。 就是她们这些人找她说话谈事儿,也都是在一楼的会客厅或者书房,从未上过二楼。 这二层的阁楼,林淼应该是第一个踏入进来的外人。 起居室内陈设也不是那这个特别的富丽堂皇,摆设虽少,却处处显露出女子的生活情趣和审美品位,清雅而不媚俗。 一盏宫灯照射下。 香妃榻上一名满头银发的老妪,背靠一只香瓜软枕,虽然眼睑低垂,可这老妪身体内蕴含的气息,却如同一座冰冷的山峰一样,令人心悸。 这老妪,也就是秦嫣然的师父,她一定是一个修为绝顶的大高手。 这绝对是自己不可敌的存在。 “师父。” “晚辈林淼,见过前辈。”林淼上前,放下药箱,微微一拱手行礼道。 “林小郎君,看你对嫣然颇有意思,如果能医好老身的伤,我就把嫣然许配给你,你觉得可好?”龙婆睁开双眼,透着一丝笑意问道。 “呵呵,前辈说笑了,晚辈岂敢对秦楼主有非分之想。”林淼愣了一下,目光微微从秦嫣然脸上扫过,忙道。 “刚才你们在楼下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林小郎君,你自己说过的话,不会转眼就忘了?” “前辈,我说什么了?” “你说我这徒儿好看。”龙婆微微一抬头,看了一下秦嫣然,笑吟吟的一声。 “前辈,晚辈只是阐述一个事实,并无其他意思。”林淼额头见汗,这行走江湖,最怕的就是跟一种人打交道,那就是被男人伤过,有性格执拗孤僻的老女人。 因为没有人能说得通这一类人。 眼前这位似乎符合这个猜测。 “我这徒儿今年也才二十八岁而已,林小郎君,你不妨考虑一下。”龙婆说道,“她开了这秦楼,比许多女人更懂得如何伺候男人。” “二十六……”秦嫣然娇羞一声。 “二十八虚岁,怎么了,师父还能记错不成?” “前辈莫要跟晚辈开玩笑了,晚辈家中早有未婚妻。”林淼忙道,“秦楼主天仙化人,迟早能觅得心中良配。” “师父,林郎脸皮薄,您还是别逗他了,还是先给您治伤吧。”秦嫣然上前一步,将龙婆轻轻的扶了起来。 不是,这女魔头想干什么? 我只是答应帮你救人,可没说把自己也搭进去! “好,那就先治伤。”龙婆脸上笑意依旧,但是眼神和嘴角的细微动作还是出卖了她此刻身体内的痛楚。 这是强忍着呢。 “请问,前辈伤在何处?” “左肩,还有胸口挨了两拳,估计是肋骨断了几根,不过问题不大。”龙婆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一咧嘴,露出一抹痛苦之色。 “这是一整条胳膊都无法动弹了?”林淼上前检查了一下,也是吓了一跳,左胳膊软绵绵的,显然是肩骨起不了作用了。 这还不是脱臼,若是脱臼的话,凭对方这么高的武功,自己就能按上,至少是骨折。 “是。” “这个情况多久了?” “一天一夜。” “这么说是前天夜里受的伤?”林淼大吃一惊,苏辰的母亲白凤女侠也是前天夜里受的伤,该不会打伤白凤的人就是眼前这老妪吧? 细想一下,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怎么会拖这么久才医治?” “师父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不能请东山城的郎中救治。” “所以,秦楼主就想到了我?”林淼接话过来,“你就不怕我医术不精,没办法医治前辈的伤?” “你要是治不好,那东山城就没有人能治好。” “对我这么有信心,我怎么感觉,我要是敢说治不好,你会随时杀人灭口呢?” “林郎这么聪明,可为何要说出来呢?”秦嫣然俏脸一笑道。 “嫣然,不得对林小郎君无礼。”龙婆呵斥一声,“我这个弟子,她就喜欢跟人开玩笑,林小郎君别介意。” “是,师父,徒儿错了。” 演,接着演,你们师徒俩的演技不拿“小金人”真可惜了。 这伤该治还得治。 “前辈,忍着点儿,我得给您摸一下骨,看伤势到底如何。”林淼沿着手腕一直往上,到了肩膀,手指开始用力。 在没有任何透视设备的情况下,摸骨定伤,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老祖宗都是这么来的。 这一摸,林淼瞬间眼神凝重起来,这秦嫣然的师父的肩骨伤很严重,锁骨断裂,肩峰粉碎性骨折,关节脱臼,而且清晰的可以摸到一些碎骨……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将一个人伤成这样,而且练武者,锻骨之后,骨骼会更加坚韧,随着修为的加深,骨质的密度会越来越高,能承受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 因此武者死后,血肉腐化后,留下的一身骸骨甚至可以晶莹如玉,用猛火煅烧都无法摧毁。 其坚硬程度,可比精钢,甚至超越精钢! 武者,称之为“钢筋铁骨”,这绝不是一句形容词,那是真实存在的。 “前辈,您这伤,我可以治,但怎么治,还得您自己做决定。”林淼探查完后,郑重的说道。 “我决定?” “是,晚辈有两个方案,都可以治您的伤,但治疗后的效果可能不尽相同……”林淼解释起来。 “第一个方案,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但第二个方案,我需要准备一下,还需要一个助手。” “我行不行?”秦嫣然问道。 “你不行,你不懂医,没办法配合我的手术,只能是我的人来。”林淼说道。 “师父,您……” “林小郎君,第一个方案,你有多少把握我能恢复?” “第一个方案,就算您恢复了,可能会有后遗症,比如胳膊可能不如之前灵活,抬臂高度会有影响,还有留在体内的碎骨头会影响到你今后的生活,这个都是未知的,我也不敢保证。” “第二个方案呢?” “肯定不会比第一个方案差,取出体内的碎骨头后,其实骨头是可以再生和修复的,若是我说完全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那也不敢保证,但后遗症肯定会少很多。” “我选第二个方案,能现在就做你说的那个手术吗?” “这恐怕不行,我说的那个助手这会儿不在,她昨晚回家了,现在还没来呢。”林淼一摊手道。“况且要做这个手术,还需要做一些准备。” “行,明天晚上手术!”龙婆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即决定下来。 “最好是白天,白天光线好。”林淼摇头道,大晚上做手术,除非是没办法的情况下。 “师父,白天也行的,其实我这花萼楼是有一道地下暗门直通隔壁的。”秦嫣然说道。 林淼眼珠子瞪圆了! 花萼楼居然跟自己家还有密道相连! 当然,严格意义上讲,这不算是他的家,只是他在东山城租住的宅院。 “在哪儿?” “就在我楼下书房。”秦嫣然说道。 虽然肩膀的手术需要明天进行,但肋骨的问题可以先解决,林淼给龙婆正骨后,再用了自己刚制作好的“麝香追风膏”,虽然不完全对症,但贴上总比没有强。 “好舒服,林小郎君,贴了你这个什么膏药,凉飕飕的,居然感觉不到疼痛了!” “林郎,那这个膏药能不能也给我师父用一下肩膀?” “不行,他的肩膀需要手术,一旦使用,他会促进愈合,而且,你师父还不能运气疗伤,一旦愈合,明天手术会更麻烦,所以,忍一忍吧。”林淼直接否决道。 “师父,那您就……” “放心吧,我忍得了!”龙婆一咬牙道,但是胸口的确实太舒服了,这胸口疼痛减轻,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起码她能有限度的休息一下了。 地下通道足足有上百米,且有些潮湿,空气也不怎么好,林淼从秦嫣然口中才知道,这花萼楼与他租住的宅院原来是一起建造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一分为二,再修缮改建,就成了如今的格局了。 这条密道是建造之初就挖好的。 当时的主人早就是一捧黄土了,所以,也不知道他当初挖这条密道的目的。 但是现在可知的是,地道的另一头出口正是林淼所在书房。 这个情况,令林淼感觉头皮发麻,这女魔头要是想起来晚上偷偷潜入进来,自己还有抵抗之力? 不行,这太不安全了,得想办法搬家…… …… 夏竹回到家中。 “爹,您又没好好吃饭?”看到书房案几上,那冰冷的饭菜,夏竹就知道夏渊晚上又没怎么吃饭。 虽然“面诊”试上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可夏渊内心还是过不去,因为他的误诊,差点儿一条命就没了。 这对行医三十多年的夏渊来说,打击可不小。 一个名医犯这样的错,这是不可饶恕的。 尽管这件事落在其他人身上,也未必能够做出准确的诊断,但谁让这件事落在他身上呢? “爹,没胃口。”夏渊见到女儿进来,放下手中的医书,“夏竹,你怎么回来了?” “爹,我今天得了一个东西,想着您的肩膀一到冬天就疼痛难忍,给您拿回来试试。”夏竹说道。 “东西,什么东西,林师教的吗?”夏渊眼睛一亮。 “嗯,女儿发现,林师之能,可能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夏竹眼睛里满是崇拜之光,“我告诉您,昨天夜里,白凤女侠身受重伤,几乎是命悬一线,是林师亲自出手,将人给救了回来。” “白凤女侠,他用方了?”夏渊吃惊的问道。 “用是用了,但只是口述用方,真正救人的并不是用药,而是手术!”夏竹一边叙说,一边给夏渊解开领口,露出肩肘部位。 “手术,手术为何物?” “爹,你忍着点儿,可能有点儿烫!”夏竹将做废了的膏药在火上炙烤熔化开来,然后吹了几下,再一下子贴在了夏渊的肩膀之上! “哎哟,夏竹,你给爹贴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烫……”夏渊叫了出来。 “爹,别急,等一会儿,您有什么感觉?” “舒服,好舒服,夏竹,暖暖的,就像是用铜炉贴在上面的感觉,但比那个感觉更舒服,太舒服了……”夏渊的肩膀和漆关节,到了秋冬季节就会疼痛难受,他自己本身就是郎中,还是高等医师,也配药吃,但总解决不了问题。 而夏竹带回来的这个“黑乎乎”的膏药,贴上去后,居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 简直太神奇了。 这东西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第90章:又一台手术 林淼辗转反侧,一夜都没睡好,脑子里都在琢磨,该怎么才能把这条密道给堵上。 还有,这事儿要不要跟师姐说? 说了她肯定担心,说不定还会胡思乱想,不说吧,这秘密能瞒多久,他不知道。 他能控制自己,可控制不了那女魔头,不对,他也未必能控制自己,美色这玩意儿,哎,实在难…… 还有,苏辰母亲白凤女侠的伤跟隔壁的那老妪,秦嫣然的师父到底有没有关系…… 为何她俩同事受伤,这里面肯定有必然联系的,而且秦嫣然一定知道白凤女侠住在自己家里。 万一? 这个局面还真是有点儿乱。 …… “爹,怎么样?”一大清早,夏竹就端着洗漱的热水和毛巾敲开夏渊起居室的门。 夏渊从床上下来,活动了一下腿脚和肩膀,露出惊喜之色:“阿竹,你带回来的这个膏药还真是神奇,我这只是用了一晚上,就感觉不到明显的疼痛了,就是不知道,不用之后,还会不会回到原来的情况。” “爹,就算恢复原状,不也是可以再贴上嘛,这总比没有解决的办法强吧。”夏竹抿嘴一笑道。 “你娘起了吗?” “天冷,娘起那么早做什么,估计要有一会儿吧。”夏竹说道。 “你娘的腿一直不舒服,你有没有给她用上这个膏药?”夏渊问道,结发妻子,虽然因为各自身体的原因,现在分床睡,但感情一直很好。 “用了,不知道效果如何。” “这个膏药,你不是说还能再用上几次,你把用法告诉爹,爹回头帮你娘就是了。”夏渊感觉神清气爽的说道。 “嗯,我得回去了,但是爹,这个膏药的事儿,您可别说出去,我给您拿回来的事做废了的……” “你私自拿回来的?”夏渊大吃一惊,这可是偷东西了,人品问题了。 “不是,是师娘同意的。” “师娘,就是林师的师姐,孙小娘子?”夏渊松了一口气,倘若夏竹做出这种违背道德的偷盗之事,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是。” “阿竹,我现在有些羡慕你了,这林师恐怕是个奇人,年纪轻轻的,居然能有如此高超医术,真不知道他师从何人,又是跟谁习的如此本事!” “爹,他师父不是一个叫孙思淼的医士吗?” “傻丫头,孙思淼不过是一个中级医士,若是有此高超的医术,早就名扬天下了,何须窝在清平镇那样的边陲之地,还含冤而亡?”夏渊说道,女儿拜师,当爹的又岂能不打听一下林淼的出身情况。 “那爹的意思……” “他必然还有一位师父,这位师父一定是一位精通医道的世外高人,看林淼天赋绝伦,不忍其埋没,不计名利暗中教导。”夏渊推测道。 “阿竹,你在林师那边,多听多看,切记不可多说话,还有,嘴巴要严。” “爹,林师向朝廷申请独立问诊资格了,若是批下来,到时候,他肯定是要在惠民药局设立的便民问诊点坐诊,爹,这问诊点的安排,希望您到时候能照顾一二。” “这个不难,爹好歹也是惠民药局的次席,这点儿权力还是有的。”夏渊点了点头,看来这次席的位置得这件事过后再辞,这有权在手,不用就浪费了,他只是认死理,又不是不知道变通。 …… 龙婆这个情况,夹板肯定不适合,得上石膏,所以,得制备石膏,所以一大早,林淼又上街了。 看能不能买到石膏,买不到的话,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这中学的那点儿化学知识也不知道有没有还给化学老师,能想起来多少,就想起来多少吧。 “客官说的是灰泥吧?”建筑材料市场上,林淼问了好几家,终于有一家伙计似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东西。 “灰泥,对,你拿给我看看?”林淼也不确定,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过。 “这灰泥一般人家用不起,它还容易受潮,我们这儿不产灰泥,得从别的地方运过来……”伙计解释道。 经过确认,这灰泥的确是林淼所要的石膏,但质量稍微有点儿失望,但总比没有强。 他只是给做个肩膀固定的倒模,用不了多少。 买到了石膏,他就直接回家了,那龙婆肩膀的手术还是尽快做为好,再拖下去,万一里面发生粘黏,处理起来就难了。 白凤女侠恢复的很快,虽然还不能下床,气色已经比昨日好很多了,进食多了起来。 诊脉后,基本上无大碍,余下的就是静养恢复了。 本来这样的伤势,少说也要个把月才能正常的下地活动,现在看来,半个月就够了。 “玉珠,这个方子,给我师姐,让她抓药,你煎好了,给送过来。”林淼又下了一个方。 身体每天都是变化的,所以每天的药方都会做出一定的调整。 这待遇,也就是自己人才有。 “师姐,我让老谢去购买了几张驴皮回来,这是制作一味补血药材的原材料,你督促一下,让他先处理一下,等我回来熬制。” 洗刷驴皮这种脏活儿,累活儿还是交给别人干比较合适。 “还是像昨天那个膏药一样吗?” “不太一样。”林淼呵呵一笑,“这个药材做好了,对你们女人很有用,它最能补血养颜,功效很好的,做好了,你每天吃上一些,保证师姐容光焕发。” “师弟,你这是为我准备的?”孙幼薇脸颊绯红,羞涩的问道。 “当然。” 东阿阿胶,不,以后就叫林氏阿胶。 …… “夏竹,听你师娘说,你带回去几张昨天做废了的膏药,是为你爹娘准备的吧?” “林师,对不起,我不该瞒着您偷偷将膏药带回去?”夏竹以为林淼要处罚她,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你想要,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林淼难道连自己徒弟都不照顾吗?”林淼道,“那个膏药的制作方法,我会教给你,你以后做了,直接带回去给爹娘用就是了。” “谢谢,林师。” “对了,效果如何?” 夏竹激动的道:“效果特别好,我爹用了,睡了一晚上的好觉,娘也觉得很好,但效果不如爹那么好。” “你娘这病,我回头抽空拜访一下夏次席,帮着看看。”林淼说道。 “林师,您说真的?!” “先说好,我也不保证一定能治好你娘的病,毕竟,我也不是神仙,不能包治百病。”林淼呵呵一笑,“准备一下,跟我出一趟诊。” “出诊,林师,您不是还没有……” “不要多问,到时候就知道了。”林淼冲她摇了摇头,吩咐道,“带上麻沸散。” …… 带着夏竹从密道中抵达隔壁花萼楼后院阁楼的书房。 夏竹虽然好奇,却也谨守规矩,一句话都没有多问,但她也多少看出来了,她们这是来隔壁秦楼花萼楼了。 难怪出个诊,还要走地下密道。 来到二楼。 “把这个给你师父喝下。”将温热的麻沸散递给秦嫣然道。 “什么?” “麻沸散,喝下去全身麻痹,不省人事,同样也感觉不到疼痛。”林淼解释道。 “还有这样的汤药?” “你们武林中人,不也有迷魂香这类的东西,有这一类的汤药,奇怪吗?”林淼反问道。 “迷魂香只是把人迷晕,但只要稍有外力刺激就会苏醒,跟你这个完全不一样。”秦嫣然解释道。 “那确实不如我这个。” “这是灰泥,它也能治病?”秦嫣然见多识广,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林淼带了一袋子灰泥过来了。 “只是给令师胳膊做一个倒模,等手术完了,给她固定胳膊用的。”林淼解释道。 “林郎,你真是令嫣然越发的着迷了,这样的方法也能想的出来?”秦嫣然显然是知道灰泥的特性的,眼中不禁露出一丝异彩,此等绝妙的固定胳膊的办法,一般人能想到? 都说好看的男人能让女人上头,但这聪明又好看的男人能让女人沉默,林淼就是第二种。 秦嫣然忽然觉得,师父的提议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夏竹不敢抬头,生怕自己惊诧的表情被发现,这秦嫣然居然称呼林师为“林郎”。 这不应该是师母孙幼薇的称呼吗? 她跟林师之间难道…… “秦楼主,请你称呼我的名字,或者叫林郎中也行。”林淼直接纠正秦嫣然一声道。 “好吧,林郎…中。”秦嫣然还刻意的把“郎”字加了一点儿“颤”音,一种酸的牙都要倒的感觉。 妖女就是妖女! 不知觉间,在林淼的心中,秦嫣然从魔女进化成了妖女。 麻沸散的功效还是很强大的,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龙婆就控制不住,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手术开始。 这又不是开膛破肚,所以相对来说,没有那么血腥,而且夏竹经历过一次后,免疫力直线上升。 至于秦嫣然,她杀人不眨眼,心理素质超强,自然是全程盯着,生怕错有一丝细节。 好多碎裂的小骨头,这些不取出来,那即便日后好了,也要遭大罪了,而且日后就算再想取出来,那骨头跟肉都长在一起了,那难度比现在大得多,而且稍不留神,还会损坏神经。 就龙婆这个年纪,即便她是武者,只怕有些神经萎缩损坏,那也是再难恢复了。 大一些的骨头碎片还可以用钢钉固定,但小碎片就不行了。 钢钉还是林淼特意定制的,价钱不低。 这个手术耗费的时间更长,足足花费两个多时辰,才算完成,中间又给龙婆灌了一碗麻沸散,生怕她突然醒过来,一挣扎,都得重来。 清理,消毒,伤口缝合,再消毒。 完成之后,用“灰泥”固定。 “这个方子,水煎服,轻微的发烧不要紧,若是高烧不退,再来找我,就这样了,她这条胳膊,每三天换一次药,我会让夏竹把调配好的药膏送过来。”林淼说,让秦嫣然自己书写,留下一个方子。 秦嫣然还想留林淼和夏竹吃饭,被林淼拒绝了,直接就从地道原路返回了。 这妖女的一滴水他都不敢碰。 第91章:以身为饵 将买来的驴皮褪毛,浸泡,再洗干净后,切成手指大小的长条,倒入沸水中,待驴皮卷曲后捞出备用。 苦逼的谢守常干了一天这个活儿了,整个人臭烘烘的,他都快抑郁了。 要不是林淼答应给他回扣,他真就撂挑子了。 若是只是熬制阿胶,就简单的多了。 但如果是要制作出赫赫有名的“东阿”阿胶的话,就还要加一些药材,有红参,熟地黄,党参还有红枣、山楂等。 也可以根据需要添加其它药材。 这是给师姐熬制的,口感方面,当然是要最好的了。 熬制过程不但时间漫长,而且十分考验火候,所以,这第一锅,林淼是全程盯着的。 这家里原来做豆腐的大锅和器具都用上了,也算没浪费。 但熬制阿胶需要三个昼夜,这个火候必须要掌握的好,急不得,也拖不得,需要时时刻刻盯着。 …… “师父,您醒了。” 龙婆缓缓的睁开双眸,看到窗户外间天色已然黑了下来,有些惊讶的问道:“嫣然,我这是睡了多久?” “从手术开始,到这会儿已有八个时辰了。” “我睡了这么久?”龙婆吃惊一声,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半片身子动弹不了,仿佛被塞进了一个夹套里。 “师父,您千万别动,一旦骨头移位,您就要再吃一次今天的苦了。”秦嫣然忙道。 “那林小郎君不是给我手术的吗,这就是他说的手术?”龙婆诧异的问道。 “他用刀划开您的肩膀,取出了里面碎裂的骨头,然后用钢钉帮您把断骨固定,等您骨头愈合之后,再把钢钉取出来,这个时间前后,大概需要半年左右。” “半年,我哪有半年时间……”龙婆一急之下,麻药效果过后,撕心裂肺的疼痛再一次袭来。 就算他功力通玄,也是疼的脸色突变。 “师父,这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这可是粉碎性骨折,没有半年是好不了的。”秦嫣然道,“还有,您最近最好别调息,以免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 “嫣然,你跟姓林的小子是不是串通好了?” “师父,您这就冤枉我了,徒儿费心费力找人给您治伤,您还怀疑起徒儿来了,您这样不是让徒儿感到寒心!”秦嫣然委屈道。 “那小子真这么说的?” “当然,师父,您不都是当着他面儿,还想把徒儿许给他吗?” “你是不是也动了这心思?”龙婆冷哼一声。 “以他显露出来的本事,徒儿若是跟了他,也算是一桩不错的归宿,总比教中一些人强多了。” “你知道,教中规矩,门人是不允许外嫁,只能内部通婚,除非你能把他弄到教中来。”龙婆说道。 “师父,您说,我要是给他来一个生米煮成熟饭,怎么样?”秦嫣然娇媚的一笑道。 “看那小子奸猾似鬼,只怕没那容易爬上你的床!” “他不来,我就主动过去。”秦嫣然一挺胸说道。 “你小心别玩火。”龙婆哼哼一声,她现在躺在软塌之上,动弹不得。 …… 东山城·惠民药局。 “老夏,今天舍得来坐诊了?”夏渊的出现,惠民药局的同僚们有些惊讶,自从医士考后,他就请假在家休息了。 大家也都知道“医士考”上发生什么事儿,他处在舆论风口浪尖上,回去休息两天,也没啥。 惠民药局有三大名医,不差他一个来坐诊。 “休息的差不多了,不能一直不来吧。”夏渊呵呵一笑,别人觉得他女儿夏竹拜了林淼为师,那是一个笑话,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便宜他沾大了,这林淼的医术远在自己之上,只怕东山城的这些名医,有一个算一个,都比不过。 要是林淼只是差那么一点儿,那心里难免不舒服,可这差距大的足以让他仰望,那就只有躺平了。 你们这些现在嘲笑我的人,将来会明白,我早就走在你们前面去了。 “田首席在不在,我找他销假去?” “师父今天一早就被叫去出诊了,估计要中午才能回来。”首席田源的弟子回答道。 “行,那我中午再过来。”夏渊应了一声,反正朝廷就算批复了,也要时间才能送到东山城。 医士考的影响还是有的,夏渊恢复坐诊,而找他看病的病人却少了许多,除了一些一直在他这边看病的病人,对他的医术信得过的,新来的病人,除非不了解情况,但凡知道的,都选择去别人那边了。 所以,这工作量明显少了许多,这也让夏渊有更多的时间来整理自己过去看诊的医案。 这些医案,是一个从医者一生的经验的总结,尤其是名医的经验,那是相当宝贵的。 他做出一个决定,将这些医案有针对性的,代表性的整理出来。 以前是没有时间,而现在,他有时间了。 回顾自己大半生,做一个阶段性的总结也不错,省的以后不知道人哪天说没就没了。 …… 林淼再来给白凤诊脉。 “伯母的脉象基本稳定了,但在身体恢复期,还要多注意一下饮食,以流质食物为主,可以增加以一些有营养的,助恢复的汤,比如鱼汤之类的,不要吃辛辣的即可。”林淼再一次给白凤诊脉后,下医嘱道。 “三水贤弟,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娘她这一次只怕是逃不过……”苏辰感激万分。 “行了,苏兄把我当兄弟,兄弟的母亲,我自当尽力。”林淼呵呵一笑,人在世上,总要交一些能交心的朋友,不然活着多寂寞。 “什么也不说了,今后,无论什么事儿,只要你一句话,我苏辰万死不辞!” “你好好照顾伯母吧。”林淼点了点头。 他要是知道打伤自己母亲的仇人就在隔壁花萼楼的话,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算了,还是别告诉他好。 不知道也是一种福。 …… “药还要继续吃,饮食尽量清淡一些,上了岁数的人了,吃太油腻,对身体不好。” “酒绝对不能喝,否则,若是恢复慢了,或者出现什么后遗症,我可不管……” “林郎,你放心,我会监督师父的,不会让她碰酒的。”秦嫣然乖巧温顺的如同一只猫儿道。 “秦楼主,你现在说话的语气让人感觉不适应。”这细声细语的,就跟改变了性情似得。 “人家以前那样说话,那不是身份需要嘛,我开着这么大的花萼楼,不装出凶一点儿,怎么能让那么多人听话?” “秦楼主,请你自重些,别乱摸,再摸,我可就不管你师父的后续治疗了,你别忘了,她肩膀里还有三根钢钉没有取呢!”林淼微微退让了一半步,秦嫣然的手从他肩膀上滑了下来。 “那都快饭点儿了,要不留下来吃个饭,你救了我师父,我还没好好的感谢你呢……” “谢谢,吃饭就免了。”林淼直接背起药箱,很熟练的早就打开书房的密道机关,嗖的一下子离开了。 这女魔头是越来越放肆了,不但言语上故意挑逗,居然还上手了,他还是一只童子鸡呢,岂能便宜了她? “哼,比兔子跑的还快,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心急了吧,你那一看就像是要把人吃了似的,我要是男人,我也跑!”龙婆躺在软塌之上,见到秦嫣然进来脸上那副“悻悻然”的表情,忍不住揶揄一声。 “这来花萼楼寻欢作乐的男人不都是这样吗?”秦嫣然撇了撇嘴不屑道,“我不信他能坚持多久?” “你是想学你手下的姑娘的招数来对付他是吧?” “怎么,不行吗?” “你手下姑娘的那些招数对付好色的男人还行,对付他,可不行,别看他年纪不大,心思重着呢,你没觉得,他跟你相处的时候,成熟的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确实是,我有时候都有一种错觉,面对他的时候,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他对咱们是处处设防,根本不给你任何可趁之机,这小子,还真是个人物。”龙婆说道,“都说浅水里养不出蛟龙来,这句话也未必绝对。” “师父,你说我要不要继续呢?”秦嫣然端上热茶,虚心的询问道。 “嫣然,你认真的?” “师父不也希望吗。” “他这种人控制欲和占有欲极强,你若是真跟他产生感情纠葛,只怕这辈子都难摆脱,你想好了,他可比你小整整一轮!”龙婆郑重的提醒秦嫣然道。 “师父,您是对徒儿没有信心吗?” 龙婆斜睨了秦嫣然一眼:“你呀,现在或许还能压他一头,但将来,他在你之上只是时间问题。” “那您还说要引荐他入教?”秦嫣然瘪嘴道。 “这样的人才,我拜月教自然是需要的,若是将来能够成长为教中高层,这对你我都是有利的。”龙婆道。 “您不担心他有野心吗?” “野心,是人都有野心,但再大的野心,也需要有实力匹配才行,他再厉害,也比不过圣子,我们若能招揽他入教,也能算是提前给圣子物色辅助的人才!”龙婆说道。 圣子,都找了十年,或许早没了。 师徒俩谁都没挑破这一层。 第92章:押上一切 御药局对东山府林淼的“独立问诊”资格申请,也是经过了激烈的讨论的。 坚持批准的人,自然是汪彬了,他是派往岚州的监查,全程观看并监督了东山府的面诊试。 而且还将自己的“岐黄研习院”的推荐资格给了林淼,这等于说把自己在御药局的未来跟其绑定了。 林淼有这个心气儿,敢试一试“入圣之路”的试炼,他自然是要鼎力相助的。 林淼的医术他是亲眼所见,能把一个血崩的妇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就这一点儿,整个御药局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除了那几个国手。 管斑窥豹,有如此医术,还有那面对众多名医那不卑不亢,侃侃而谈的心理素质。 他是绝对相信林淼是有这个能力获得这个“独立问诊”资格的。 唯一的问题是,他只是东山府“医士考”笔试第三,面诊试也是第三,只是双第三! 这样的成绩,在过去,“独立问诊”的申请就算被递上来,那接收的御药局的官员根本不看一眼,直接就给否掉的。 一般情况下,要双第一,还有至少有一定的名声,在御药局关注的少年英才的名单上,才有获批的可能。 因为,这个独立问诊资格可不简单的批复一下,让下面直接执行,而是御药局会派一个两到三人小组下去全面监督。 这三人出差一年的费用可不小,而且这个活很多人还不愿意干,谁愿意在一个人身上浪费三分,除非这人值得。 但也不是没有特例。 如果你有什么大背景的话,御药局也不会为难,反正花的是御药局的钱,那也是朝廷的钱,不是自己给儿的钱。 汪彬回京三日了,这三天都在为林淼的“独立问诊”资格奔波,但努力的结果,得到的反馈是希望很渺茫。 因为上头的人根本不相信他说的。 毕竟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子,怎么可能会如此厉害,这样的人,早就该被发掘,名传天下了。 所以,负责审核批复的御药局副首座冷清风根本就不相信汪彬的说辞,尤其是申请文书上,连自己师父的药士令都没有,他更是不喜欢这样“哗众取宠”的人。 所以,哪怕是汪彬把“申请书”拿到他面前,也是直接就给否掉了。 少年人,不脚踏实地,好高骛远,这样的人,更是令冷清风感觉厌恶,学医,哪一个不是苦熬十几年才出来的? 天才? 浅水里能养出蛟龙吗? 没听说过,古往今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 三圣那样的存在,他不认为今后还会有人能做到,三圣先贤厉害,但也都是从小经过正统的传承教育出来的,一个不知道哪里的野小子,也想走三圣的“入圣之路”,简直就是自不量力,不可理喻! 冷清风这条路显然是走不通了,但汪彬并没有放弃,冷清风上面还有首座,首座姜冼是大璃朝公认五大国手之一,是一个十分喜欢提携后辈的人,同时还是汪彬的师叔。 (大璃朝五大国手,御药局一位,皇家太医院一位,三生堂一位,药王宗一位,还有一位在卧佛寺) 没有这层关系,汪彬焉能在御药局混得开。 汪彬去姜冼家待了一晚上,这才得到了一个许可,可以给林淼一个“独立问诊”资格。 但是,朝廷御药局派往东山城的监督人员,得汪彬自己去找,一共三个人,并且负责三人在东山城的一切费用。(除了朝廷薪水不用他发,其余衣食住行,都要汪彬负责。) 汪彬必须留在璃京一年,监查职务暂停。 钱都是小事儿,问题是人从哪里找,御药局的人好好的京城不待,跑去东山城那种地方。 虽然东山城是西北第一城,也是相当的繁华,可再怎么也比不过璃京呀。 如果找不到人,那之前姜冼答应的自然作废。 汪彬知道,这是姜冼故意出了一个难题,让他知难而退,当然,这也是说服冷清风的借口。 不然冷清风死咬着不松口,那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 毕竟,这是冷清风职权范围内的事情,他若是坚持不同意,就算姜冼身为首座也无法强逼对方。 汪彬没有办法,只能挨个的去求人,把自己多年积攒的人情用出去。 都到这一步了,不为林淼,也是为自己,不然,岂不是在御药局内被同僚看笑话? 这怎么的也要争一口气。 汪彬在御药局还是有些人情的,在限定的时间内,他还真的给找了三个符合监查条件的人报到了副首座冷清风的案头上。 “贾老四,汪彬,你是怎么说动这个倔老头?”一看名单上的首位,冷清风不禁吸了一口气儿问道。 “冷副首座,人我给您找到了,三人一年的花销也不用御药局支出半个字儿,您给开的条件,都达到了,那林淼的‘独立问诊’资格申请书该同意了吧?”汪彬对冷清风本来没啥意见的,现在是意见大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管碧云,她可是待罪之身……” “待罪之身,朝廷又没有给她定罪,她还是御药局的医师,不是吗?”汪彬反驳道。 两个医师,一名医士,医师负责监督,医士负责抄录和整理相关医案。 最后一个,他也不看名字了,应该是局内刚进来的某个小医士吧,只是找个机会出去混一年资历吧。 这样的人在御药局大把呢,没有后台,又想着进步的,抱大腿和熬资历,大腿抱不上的,就只有熬资历了。 首座都发话了,台阶也给了,冷清风若是硬拦着,那不光是彻底跟汪彬闹翻,还驳了首座的面子。 反正,这就是一个笑话,估计首座也是不看好,才故意的设下这么苛刻的条件。 既然他们自己非要闹笑话,那就等着看笑话吧。 这样的笑话,似乎多少年没有出一回了,该拦的都拦了,就算被人看笑话,那也是汪彬和这个叫“林淼”的少年。 “汪彬,今年申请‘独立问诊’资格还有两个,一个是药王宗宗主的孙子,出生就自带药香的药王孙,另一个是卧佛寺药菩萨的传人须弥陀,他们都向朝廷申请了独立问诊的资格,加上你这个名不经传的野小子,一共三个人,近十年第一次这么热闹!”副首座冷清风说道。 给这两位一个陪玩的吧。 “这说明医学即将迎来一次巨大的兴盛!” “自古以来,入圣之路第一步成功的不知道有多少,但能走到最后的,又有几人?”冷清风道。 “但他们都曾在这历史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名字,不像你我,百年后,谁还会记起?” “汪彬,你好自为之。”冷清风也不多说,将批好的申请书用印后,递还给了汪彬。 “多谢副首座成全。” …… 一眨眼,过去半个月了,璃京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东山城的杏林一脉中不免流言多了起来。 多数都是对于林淼申请“独立问诊”资格不利的消息,指责他好高骛远的,给东山杏林一脉丢人现眼的,还有你谣言说林淼是靠漂亮的师姐才取得的成绩。 的确,孙幼薇在许七兮生日宴上那一次惊人的出场,令很多人都记忆深刻。 既然她是林淼的师姐,那想必师姐比师弟还要厉害了,师姐牺牲自己,为师弟铺路…… 这样的猜测自然而然的就传出来了。 孙幼薇还是林淼师父的独女,林淼过去的表现似乎并不出众,但孙幼薇是女儿身,自幼身体不好,林淼是被孙父收养,名为弟子,实则为赘婿。 他想申请“独立问诊”资格,其实就是怕自己的无能露馅儿,毕竟若是去了医馆,那所有一切都将暴露人前,毫无秘密可言。 只有独立问诊,才不会让人发现。 这些谣言,也只有一些不明内情的人才会相信,真正了解“独立问诊”资格是什么情况的人,才不会相信这些谣言的。 尤其是那场急救,除了夏竹协助,没有外人在场,这可是东山城诸多名医共同见证下的。 孙幼薇根本没出现,何来作弊和弄虚作假? …… 其实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林淼每天在家不是读书,就是练武,然后就是摆弄药材,制作一些大家从未见过的新玩意儿。 阿胶制成后,他亲自试了一下,味道跟自己记忆中的没什么区别,但药效却强很多。 他只是稍微尝试了一点儿,就感觉自己有“上火”的迹象。 所以,在给师姐用的时候,酌情减了一半儿的量,但是喝过之后,第二天的效果惊人。 不但睡眠更好,第二天一早精气神更是换了一个人似得,脸蛋红扑扑的,肌肤也透着红润光泽。 然后,林淼又给诸女都尝试用了一些,效果都非常好。 然后除了“麝香追风膏”之外,林淼又专门制备了消肿、活血、止痛、风湿、跌打等膏药,这显然是为了今后的“便民问诊”准备的。 又去夏竹家拜访了一下夏渊。 专门给夏竹的母亲诊了一下脉,脉弦,气滞血瘀,诊断为心绞痛,冠心病,肾脏也不好,用血府逐瘀汤,夏竹的母亲当晚服下一剂后,第二天一早醒来,就感觉心脏不痛,整个人轻松许多了。 夏渊亲眼所见,自然是心服口服,若不是女儿已经拜师林淼,他自己都想跟在身边学习了。 夏渊为人虽然古板,却胸怀坦荡,人品没有问题,林淼并不介意夏竹回来将她所学跟自己父亲分享。 医术只有帮助到更多的人,才是最好的,至于谁在用,这个不重要。 夏渊对林淼的人格和心胸大大的折服,就差没直接烧黄纸,拜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