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Alpha和情敌共感之后》
1. 很像的男朋友
“池哥,你真要和白木复合啊?”
前桌转过头,正好看见池野一脸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折纸作品。
他的手边还堆放着十几朵形状奇怪大小不一的纸玫瑰,过于凌乱的桌面硬生生把同桌仅存的几个东西堆在了可怜的边缘。
细长指尖又将白纸的折痕碾压得更加明显,很快这张毫无形状可言的纸张在池野的翻折下逐渐变成了另一朵玫瑰花的样子。
池野闻声抬头,眼瞳被阳光的余韵印成浅浅的琥珀色,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蓦然笑了笑,犬牙抵住下唇,一边把手里的纸玫瑰放下,然后点点头:“我是Alpha,道歉这种事本来就该我来做。”
前桌疑惑地歪了下脑袋,两只手匍匐在桌子上:“你就这么确定白木还喜欢你?”
他话音顿住,犹豫了一下,抬眼谨慎观察着池野的表情,确定对方对自己的话没多大反应后,才鼓起勇气继续说。
“但上次你俩见面,他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对你没什么兴趣。”
直截了当的一句话钻入池野耳中,原本高高扬起的嘴角在这一刻凝固在脸上,他不耐地“啧”了一声,理直气壮地反问道:“白木哥要是不喜欢我,那干嘛找一个跟我那么像的人当替身?”
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几十双眼睛齐刷刷落在池野身上,池野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般,在众目睽睽之下搬出了自己的理由。
一个星期以前,池野在学校门口发现自己的前男友白木身边多了一个他从没见过的陌生Alpha,两人动作格外亲昵,肩膀时不时撞在一起,即使隔了老远,木兰和薄荷的信息素味依旧惹得池野差点磨烂后槽牙。
他一开始还以为白木和自己分手还不到半个月,就这么迫不及待和别人在一起,说不定很早之前就找到了暧昧对象背叛自己,于是气性上头,正要直接冲过去找白木理论。
只是,池野还没来得及靠近,又无意中看到了那个陌生Alpha的侧脸,就那么短暂的几秒钟,池野犹豫了。
因为那个Alpha的侧脸和他很像,不但如此,就连他的身高体型都几乎和自己完全相似,如果他的视力再差一点,可能会恍惚那时站在白木身边的人就是自己。
池野停下脚步,炙热的阳光烘烤着他的发顶,他低垂着眼眸盯着脚下漆黑的影子,回想起白木提出分手的那个晚上。
对方明明分得那么干脆利落,甚至连分手原因都没告诉池野,甩下一句“我们不合适”之后,立刻急匆匆地转身离开,只给池野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白木分手分得这么迅速,你觉得他会同意和你复合?”
前桌忍不住启唇,冷不丁打断了池野的思绪。
池野皱皱眉,似乎是在对他的行为感到不满,前桌迎上他锐利的视线,下意识怂兮兮地缩了缩肩膀。
不过池野也没过多表示,而是接着自己的话补充道:“我不是说了吗,白木哥在和我分手之后,找了个和我一模一样的Alpha。”
长相相似,身高相同,都是Alpha,池野甚至特意打听过,对方和自己还刚好在同一天生日。
“如果是你,你要是不喜欢自己的前男友,还会专门去寻找一个和自己前男友这么相似的对象吗?”池野抛出了一个让全场沉默的问题,见前桌找不到理由反驳,才得意地抬起下巴,“所以由此可见——”
“白木哥对我念念不忘。”
他十分笃定地说出这个结论,前桌看着池野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嘴角,连手里折玫瑰花的速度跟着变快了许多,白皙的手指翻飞,在不断折叠的纸张中形成一道残影。
前桌叹了口气:“他对你念念不忘,干嘛多此一举和你分手。”
“你懂什么!”一提起这个,池野的音量控制不住陡然增高,“这是白木哥和我之前的情趣,情趣懂吗?”
“而且本来就是我的错,最近忙着排练,不小心忽略了白木哥的感受,恋爱期的Omega容易缺乏安全感,而我之前还总是忘记回白木哥的消息,他肯定难过死了。”
想到这里,池野忿忿不平地给了自己一拳,并狠狠骂道。
“我真不是个东西!”
前桌:......
他看着池野这幅恨不得去向白木负荆请罪的表情,欲言又止。
眼前这位刚刚分化没多久的Alpha固执得要命,从进入高中对白木一见钟情开始,执着地追求了白木大半年,好不容易和白木在一起,谈了不到三个月的恋爱,结果小手都没拉上,又被那位梦中情O甩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白木对他只是玩玩而已,偏偏当事人池野深陷其中,根本无法自拔。
前桌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池野这人真是又傻又好骗。
“好了。”
池野的声音和下课铃一同响起,原本还算安静的教室在一瞬间嘈杂起来,早就准备好下课的后排学生宛如离弦的箭般抱着篮球猛地冲出教室。
池野站起身收拾好自己费心费力折好的玫瑰花,然后炫耀似的冲前桌展示了一下书包里装的满满当当的白色纸玫瑰。
“这些都是我亲手折的,里面写着我想对白木哥说的话,白木哥心很软,看见了不得感动死他。”
他似乎已经陷入自己成功复合的幻想,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前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池野临走之前,象征性留下一句祝福。
池野背着书包离开教室,堆放在里面的纸玫瑰将书包挤得鼓鼓囊囊,虽然不重,但池野依旧走得很慢,夕阳的残光倾洒于他的肩膀,投射在地上的黑色影子被逐渐拉长。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无意间瞄到了两个熟悉的影子,池野条件反射抬头去看,只见白木和另一个Alpha背对着自己,并肩往楼上走去。
他们路过的位置,空气中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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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留着淡淡的、属于他们的信息素味。
木兰和薄荷交杂的味道让池野心情有些莫名复杂,他不知道白木和那个替身现在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
白木一向不喜欢自己跟踪他,也不喜欢自己打探他的隐私,之前有一次池野好奇问他在和谁打电话,白木直接发脾气和他冷战了一个星期。
意识到这个,池野脚下的速度愈发减慢,逐渐变得犹豫起来。
只是Alpha特有的占有欲在作祟,自己的Omega此时和另外的Alpha离得那样近,身上说不定沾上了Alpha的信息素味。
一股没来由的烦躁感在全身上下四处乱窜,池野的呼吸沉重,压抑在心里的焦灼惹得他格外别扭,直到萦绕在鼻尖的信息素消散,池野才稍稍稳住自己的情绪。
他的手里捏着一支白色纸玫瑰,指腹蹭了蹭粗糙的表面,而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毅然决然地朝白木消失的方向走过去。
此时离放学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学校里大部分学生已经乖乖离校,只剩下操场上抢夺篮球互相追逐的少年。
高昂雀跃的欢呼声直冲云端,伴随着“嘭”一下篮球撞击地面时发出的声响,与此同时池野停下脚步,驻足站在楼顶的天台门外。
虚掩的门内,因为角度问题池野只能看见白木纤细的背影,对方两只手背在身后,暴露出手腕上独特漂亮的黑色纹身,是一个十字架图案,在认识白木的第一天,池野就看见过了。
他曾问过白木,这个纹身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因为下方有一串小小的英文字母,池野认不出来。
可惜的是,白木并没有告诉他。
楼顶的风很大,吹走堆积在天边的白色流云,喧嚣的风声遮盖住白木的声音,池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能从对方不断纠缠在一起的手指判断出来,白木现在看起来很紧张。
他们在说什么?
是在吵架吗?
要是吵着吵着打起来,白木一个Omega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个Alpha?!
池野顿时不淡定了,抬起手,手心贴住冷冰冰的门板,打算推开门迅速冲进去,把白木护在身后,然后一拳把那个不知好歹的Alpha打趴在地。
说不定白木会因为英雄救美,对自己更加动心。
窸窸窣窣的谈话声中夹杂着猛烈的风声,池野心下一横,弯曲手臂刚要使力——
就在这时,白木的音量猝不及防骤然增大。
“——你知道吗,你离开之后我没日没夜的想你,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全是你的样子,我的朋友都说我疯了,甚至不顾一切找了个和你很像的男朋友!”
“不过你放心,在我收到你回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和他分手了。”
“求你了,你回头看看我吧,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2. 失恋而已
炙热的阳光灼烧着池野的手指,他微垂着脑袋,一步一步往楼下走去,手中的黑色书包晃晃悠悠,接着池野停下脚步,抬起头望了眼面前的垃圾桶。
下一秒,他抬起手,把塞满一整个书包的纸玫瑰一股脑儿全倒了进去。
皱巴巴的白纸堆积着。
还有池野捧到白木面前的那颗心脏。
白木和另一位Alpha接下来的对话池野没再多听,他的脑袋里乱成一团,太阳穴突突跳着,紧攥成拳的手背上血管突出,顶着薄薄的皮肤。
如果这个时候有别的Alpha或者Omega路过,一定会被他身上这股遮挡不住的戾气吓到。
毕竟被别人当成替身这种事,池野至始至终,从没想过。
他闭了闭眼,回想起自己在高一开学的第一天就喜欢上了代表全体学生发言的白木。
那时的白木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柔和的光线眷恋地洒在他的身上,温润如玉的Omega一颦一笑都能牵动Alpha的灵魂。
当白木无意间抬头对上池野的视线后,池野抬起手捂住胸口,从没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这么震耳过。
少年的喜欢来势汹汹又毫无理由,像窗外拼命生长,想要冲破天际的枝桠。
况且池野向来不是一个谨慎犹豫的人,他有点莽撞,还有点莫名其妙的热血,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可能追求到白木时,他反而脑袋一热直接选择了表白。
而后续的发展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白木居然和池野在一起了。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池野眼皮轻轻颤动后缓慢睁开,落日的余韵洒在他的密长的睫毛上,在眼睑下方形成了一圈漂亮的弧度。
或许,那个时候白木会答应自己的表白,也只是因为自己和他喜欢的人很像而已。
难怪他总是喜欢盯着自己出神。
难怪他从来不和自己牵手。
难怪他不愿意让自己靠得更近。
难怪......难怪......
“靠!!”
捏紧的拳头一下子狠狠捶打在僵硬的墙面上,他的指节一瞬间发红,隐隐痛感直袭大脑,池野细微地颤栗着,肩膀强烈的挫败感压得迅速颓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无奈地直起身子,拎着空荡荡的书包,转身走向了教学楼后方的另一栋楼。
这个位置离学校操场更远,进入楼道里能将外面的一切杂音屏蔽干净,整栋楼身看着也格外陈旧,简单的上下三层设计,外面一条长长走廊的尽头堆放着木质桌椅,房梁的夹角处甚至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
池野心不在焉地走上二楼,接着往左边方向转身,等到了第三间教室的位置后本能停下。
身侧掉了漆的木门虚掩着,里面时不时传出几阵低沉的贝斯声,池野掀起眼帘,目光直直凝视着眼前这扇门。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情绪,不过又在伸出手推开门的一瞬间没绷住,将将想要扬起的唇角在看见屋内的两个人后再次垮了下去。
而另外两人也没料到池野会这个时候进来,转过头看见门口的少年时纷纷愣住,随后是一个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过长的后发被扎成单马尾的少年首先开口。
“池野?”
鹤桉眨巴眨巴眼睛,目光在池野身上来来回回徘徊一圈,不远处的少年冷着一张脸,从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不过鹤桉身为Alpha,他能感受到在池野出现之后,空气里明显多了一股焦躁的信息素。
这股味道鹤桉形容不出来,是一股浓烈又特殊的苦味,还带着隐隐的酸涩感,像泡久了的柠檬。
不过这确实是池野的信息素,这样强烈的味道让鹤桉本能地警惕起来,毕竟Alpha的信息素里包含着很多内容,比如易感期,比如情绪不稳定。
果然,不等他再次开口,池野便抬眼看了过来,他的眼神略微锋利,加上那副本来就看起来不好接近的长相,几乎是一瞬间,鹤桉就拉住了身旁一言不发的楚江的衣摆。
这个时候的Alpha是易怒的,自己不小心做的一个动作或者说的某句话,都有可能会激怒他。
不过还好,池野并没有做什么,他只草草扫了鹤桉和楚江一眼,然后移开视线,沉默着走到了角落的架子鼓旁。
鹤桉屏息凝神地看着池野的动作。
看着他抽出下方的椅子,看着他拿起放在一旁的鼓棒,看着他高高举起双手,接着再重重落下。
“嘭!!!”
一声猛烈的声响过后,杂乱且毫无规律的节奏在不大的排练室中横冲直撞,木头制成的鼓棒重重敲击鼓面,像是在帮沉默的演奏者宣泄压抑在心里的情绪。
池野垂下眼眸,紧紧咬着下唇,敲响鼓面的力道愈来愈大,镲片交错的声音不断刺激着耳膜,带动浑身上下的血液一起急速奔流。
鹤桉抿着唇角,默默转头看了看楚江。
身旁少年浅浅敛下眼睫,额前过长的黑发几乎遮挡住他的眼睛,恰好能回避掉鹤桉投射过来的视线。
他神色淡淡的小声吐出一句:“失恋而已,别管他。”
楚江的声音很快被嘈杂的鼓声掩盖,鹤桉叹下一口气,吞回那些已经冒到唇边的话。
这样高频率的音量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池野的下唇残留着两道显眼的齿痕,薄薄的细汗从额角滑落,手臂上的肌肉已经开始酸痛,可他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般,依旧执着地用力敲着鼓。
好像这样才能彻底发泄掉堆积在心底的烦闷。
突然,门口传来几声猝不及防的敲门声,直截了当地打断了池野的动作。
正在低头调试键盘的鹤桉愣怔两秒,随后迈开腿朝门口走去,打开门一看,发现出现在门口的不速之客居然是教导主任。
顶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正一脸恼怒的注视着排练室里的三个少年,稀薄的发丝被掠过的热风卷起,他皱了皱眉,张嘴的时候带动堆积在脸上的赘肉。
“都什么时候了,一个二个还留在学校里干什么!”
他努力睁开不大的双眼,凸出的肚子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
“啊,老师。”鹤桉连忙转身,冲楚江和池野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我们是在为迎新晚会的演出做准备。”
教导主任扬起脑袋,目光从他们每个人脑门上扫过,下一秒,他嗤笑一声:“就刚才那些跟倒垃圾似的声音,就是你们要在晚会上展示的?”
鹤桉茫然地歪了下脑袋,随后反应过来教导主任指的是什么,他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的,我们——”
“先不说这个,我听说今天有同学反映,你们乐队排练的声音太吵,影响到他们上课学习,希望我过来整顿一下。”
不等鹤桉把话说完,教导主任打断了他的声音:“上个学期我就告诉过你们,这种浪费时间和生命的东西本来就不该存在,影响你们自己也影响别人,之前你们怎么样我可以不管,但违反了规定,你们乐队就必须解散。”
站在鹤桉身侧的池野听到这话,不耐地蹙起眉心,反驳道:“我们明明按照老师说的,每天放学过后才开始进行排练,这个时候学生都回家了,怎么可能会影响他们上课。”
“所以我们根本没有违反规定。”
教导主任听到池野的声音,转过脑袋看去,在看清少年的身高后暗暗在心里感叹了一下成长期Alpha的生长能力,紧接着话锋一转:
“但目前的事实是,已经有同学表现出不满了。”
“哪个同学?”池野紧随其后地问,“是谁说的?”
教导主任的眼神顿时变得狐疑起来:“怎么,我告诉你,然后你要去找反应问题的同学打架吗?!”
“老师告诉过你们多少次,你们已经高二了,明年就得升上高三,并不是该玩就玩该闹就闹的年纪,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是仔细思考怎么考上一个好大学!”
“可是我们没有违反规定!”
“没有违反,乐队就不能解散!!”
池野的手指死死攥住衣服布料,出口的音量控制不住的陡然增高,他的声音徘徊在上空,看向教导主任的眼睛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执着。
组一支乐队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小时候第一次看见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乐队组合时,这样的想法就宛如一粒种子般在池野的心底生根发芽。
他喜欢被聚光灯照耀的感觉,喜欢万众瞩目投向他的目光,喜欢有人为他欢呼沸腾,喜欢这种能让人亢奋的时刻。
悬挂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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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银色吊坠在体温的烘烤下隐隐发烫,四周的声音冷不丁安静下来,连同聒噪的蝉鸣一起消失。
垂在身侧的手正在轻轻颤抖,池野的嘴唇嚅动几下,想要再说点什么,打破这僵硬的气氛。
“一个连吉他手都找不到的乐队能叫乐队吗。”
突如其来,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池野的心脏控制不住滞顿一秒。
他慢慢抬起目光,难以置信地对上教导主任的眼睛。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眼底裹挟着不解,而后又逐渐被冷淡替代。
他似乎懒得再和乳臭未干的小孩掰扯,毫不留情地转过身,只淡淡丢下一句。
“池野,你们的乐队从今天开始——”
“正式解散。”
短暂的四个字徘徊在头顶,一遍一遍侵袭着池野的耳膜。
直到教导主任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池野才收回视线,垂在身侧紧握成全的手指被掰出几声轻响,他磨了磨后槽牙,空气里蔓延出来的苦艾味多了点呛人的味道。
“啧。”
一旁的鹤桉抬起手,轻拍两下池野的肩膀,低声开口:“冷静点。”
不断钻入鼻腔的Alpha信息素让他也不太好受,甚至因为同为Alpha的本能反应,鹤桉心底已经开始产生烦躁的感觉。
他无意识地用力捏了一把池野的肩膀,然后往后退了一步,让不会受到信息素影响的楚江过去和池野谈谈。
池野的胸腔大幅度上下起伏着,眼尾微微泛红,指甲陷进了手心的皮肉里,他低垂着脑袋驻足在原地,浑身上下细微颤栗着,上齿咬住下唇,似乎在隐忍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
楚江被鹤桉推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懵,他眨巴两下眼睛,瞥了一眼躲在身后的鹤桉,随后在脑袋里构想一番应该如何安慰池野的话,正要抬起手触碰池野的肩膀——
偏偏下一秒,只听站在前方的少年突然启唇,打破了周围僵硬的沉寂。
“不能这样下去。”
楚江的手顿时停滞在半空中,又在池野转身的一瞬间,迅速收了身后。
“我们乐队绝对不能解散。”池野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倒是出奇的平静,望向另外两人的眼神中比起委屈,更多的是不甘心。
他绝对不甘心自己的梦想就这么被扼杀在摇篮里。
鹤桉侧倾着身子,探出头,好奇地询问:“你想怎么做?”
池野想了想,而后抬眼看向面前的楚江和鹤桉,犹豫几秒后,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想......找个新的吉他手。”
教导主任那句“一个连吉他手都找不到的乐队能叫乐队吗”不断在池野的脑海中徘徊,一刻不停地提醒着他,这个乐队的不完整性。
“再找?”鹤桉皱了下眉,“你忘了当初你为了找林颂那小子花了多少心思,最后那小子怎么背叛你的吗?”
池野颈间的喉结滚动几下,他深吸一口气,迎上鹤桉的眼睛:“我没忘。”
“但学校里肯定不止林颂一个人会弹吉他,就算学校里找不到,我们就去外面找。”
灼眼的橘红色余晖倾洒在他的肩头,朦胧的光晕将池野周身氤氲得更加模糊,空气中夹杂的尘埃缓缓蔓延,池野背对着光站在这条狭窄的灰色走廊上,眼睛里夹杂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无论用什么方法,我们这么长时间的排练,不能就这么算了。”
“而且。”
他顿了顿,接着慢慢慢慢垂下眼睫。
“我想给自己一个答案。”
-
翌日,裹挟着燥热的风将墙面上摇摇欲坠的薄纸卷走,轻飘飘毫无重量的纸张飘荡着,一点一点落在了灰黑色的地面上。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手猝不及防探过来,密长的睫毛垂下,浅灰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纸面上为了引人注目而故意被加大加粗的一行字——
「乌城高中乐队正在招收新人吉他手,有意者可来旧教学楼二零二室询问,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来了就有人宠,来了就有人爱。」
左下角还特意写上了“别逼我求你”。
“……”
略过的风将手中的薄纸吹得簌簌作响。
灰色的眼瞳颤动几下。
而后一声轻笑散入空气中。
3. 太酷啦
转眼几天过去,池野没收到任何有人想要加入乐队的消息。
他们偷偷张贴在学校公告栏、教室黑板报以及各种各样显眼处的简陋版宣传海报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甚至因为这事儿池野还被班主任以破坏学校环境卫生的名义叫去办公室训话,附赠一千字检讨书。
“唉——”
池野长长叹出一口气,手握着笔慢慢写下检讨书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窗外的阳光依旧灼眼,光晕穿过透明窗户,将池野的头发映成了熟透的栗子。
离演出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眼见着自己的计划没有半点进展,池野愁得连续失眠了好几个晚上,眼睑下方都挂上了两团浅浅的青灰色黑眼圈。
吉他手......吉他手......
原本池野还做着迅速找到吉他手后先斩后奏登上开学典礼的舞台,再以他们精妙绝伦的演出彻底让教导主任折服,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己构想的光辉未来居然直接败在了第一步。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池野皱着眉,目光渐渐涣散,笔尖不受控地在手心下方的薄纸上留下一串一串乱糟糟的圆圈。
“那个......”
猝不及防的一阵细微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池野回过身,只见自己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形娇小的女人。
她浅棕色的长卷发垂落在胸口,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大的细边眼镜,手中紧紧抱着一沓厚厚的文件夹,她说话时声音不大,如果不仔细听的话,很容易被直接忽略。
“池野同学?我是你们班新来的实习老师,你可以叫我小单老师。”
单知瑜紧张地抿了抿唇角,垂眸盯着眼前这位刚刚度过分化期不久的Alpha。
Omega面对陌生Alpha会本能地产生恐惧感,特别是被Alpha这样直勾勾盯着,即使对方毫无恶意,单知瑜依旧打起了退堂鼓。
“这个月的体检、班上进行过二次分化的同学,好像只有你没去了。”单知瑜飞速眨巴一下眼睛,“今天下午是最后的期限,你们班主任宁老师让我过来提醒你一下。”
“而且最近有同学反映,说你的信息素有些不稳定,可以让医务室老师帮忙检查一下。”
她语速飞快的说完,接着后退几步,周围的空气中隐隐约约夹杂着属于Alpha信息素的苦艾味,这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乌城高中作为x市最有名的公立高中,并没有像其他学校一样施行AO分离制度,他们对特殊第二性别者严加看管,加上定期的检查分配抑制剂,很少会出现这种信息素外漏的情况。
池野听后愣怔几秒,随后连忙控制好自己不小心溢出的信息素,抱歉地冲单知瑜点了点头:“不好意思老师,我最近没休息好,等会儿午休的时候我就去医务室检查。”
单知瑜“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怕对方觉得自己太过敷衍,又僵硬地勾起唇角。
做完自己的任务,单知瑜正打算转身离开,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次转过身,柔声询问道:“你是在组建乐队吗?”
池野听她这么说,茫然地眨眨眼睛。
“我是看到你检讨书上好像有这样写。”单知瑜指了指池野面前的薄纸,“抱歉,我不是故意想看。”
“不过,组建乐队什么的——”
她缓缓掀起眼帘,将才藏在眼底的那份不安随即消散,单知瑜扬起唇角,一字一顿地说道:“还挺酷。”
简单的三个字随即淹没在接踵而至的上课铃里,池野愣愣地望着单知瑜离开的背影,沉重的心跳声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午休的时候,池野按照老师的要求去了一趟医务室。
正午的阳光将发顶烘烤得发烫,刺眼的阳光笼罩住一整个地面,晃得池野不得不眯起眼睛。
学校的医务室在操场旁边,是一间不怎么大的低矮屋子,池野走到门口停下,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出一声闷闷的:“请进。”
池野伸出手把没锁紧的门推开,狭窄的空间中该有的设施倒是一应俱全,并且因为地理位置处于背光,即使外面的高温让空气变得扭曲起来,这间房间里倒是依旧裹挟着一股淡淡的凉意。
屋子里很安静,池野往里走了几步,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之外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就在池野误以为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句话是错觉时,一句冷不丁的“坐在那边的椅子上”吓得池野浑身发麻。
他稳了稳身形,迅速转过头回看。
一个穿着医务室白大褂的高挑少年正站在自己身后,他低敛着眼睫,脸颊旁的黑色发丝自然垂落,细长葱白的手指整理着桌面上的资料,手腕上带着一根红色细绳,将皮肤衬托得更加白皙。
大概是池野的目光过于直白,那人抬起头对上池野的视线,独特的浅灰色瞳孔平淡如水,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一下,随后沉声开口:“怎么了。”
“啊、没。”
池野立马移开目光,显而易见的,另一个人也是个Alpha,两个Alpha共处一室,池野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他不然地躲到床帘后面,一屁股坐在柔软的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后抬起头望向窗外,直勾勾盯着被阳光晒成金黄色的枝叶。
他惬意地眯着眼眸发呆,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于是下一秒,池野猛得感觉自己的后颈被猝不及防碰了碰,藏在薄皮下方的腺体向大脑寻求着危险警告,奇怪的感觉顿时遍布全身。
池野瞳孔骤然紧缩,“蹭”得从椅子上一下子蹿得老高,脸上的表情即震惊又恼怒,狠狠瞪向悄无声息出现在后方的人。
“你干什么?!”
Alpha的腺体相当敏感,上方布满了细密的感觉神经和血管,仅仅被人触碰不到两秒,这样怪异的触感却不断徘徊在池野的脑袋中,萦绕不散。
他瞥了一眼对方胸口上的铭牌,赤|裸裸的“林羡夏”三个字倒映在池野的眼睛里。
没见过的名字,没见过的人,就这么被他摸了自己的腺体,池野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屈辱感。
林羡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对池野这般激烈的反应没做出任何表示,只草草瞥了池野一眼,而后打开手中的档案资料。
“池野,男性Alpha,十七岁,刚刚度过第二次分化期不到两个月,二次分化性别也是Alpha。”
他毫无情绪波动,一字一句地念出池野的资料:“你的班主任跟我们说过,这个月的体检你还没做,并且近期情绪不稳定,发生过信息素外漏的情况。”
说着,他还吸了口气,像是在试探空气中的信息素。
“目前可以判断,你是因为即将进入易感期才导致信息素增多,我刚才是在帮你排出多余的信息素。”
最后一个字轻飘飘钻入池野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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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一口气说完,重新合上档案然后抬起眼看他,明明是没有任何波澜的瞳孔,池野却捂着脖子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就是易感期嘛,给我打一针抑制剂就好了。”
回想起刚才那股麻麻的感觉池野就忍不住浑身别扭,他伸出自己的胳膊,递到林羡夏眼前:“之前老师都是这么做的。”
而林羡夏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没说话,也没做出其他动作。
“我是过来帮忙的,不能擅自给学生注射抑制剂。”过了许久,林羡夏才幽幽开口,“你的信息素过多,即使注射了抑制剂也得不到好的效果,还会对你自身造成伤害。”
“危险的话,也许会猝死。”
他淡淡地吐出这句话。
细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一弯阴影,眼前Alpha的眼睛长得很漂亮,天生上扬且狭长的眼尾,看起来像只狡黠的狐狸,只是那张脸过于冷淡,整个人透露着浓郁的生人勿近的气息。
而后,林羡夏迈开步子突然靠近,池野感觉自己的肩膀忽的下沉,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直接按回了椅子上,黑色的影子将池野遮挡起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顿时让池野喘不上气。
紧接着,林羡夏伸出手抵住池野的后脑勺,用力往下一按,暴露出对方后颈处的腺体。
那团软肉和颈骨的位置靠得很近,平日里很难看出来,只有用这样的动作,或者Alpha易感期的时候,才能察觉到薄薄的皮肤上微微鼓起来一小块。
林羡夏注视着眼前Alpha的腺体,随后伸出手指,毫不客气地用指腹揉捏起来。
“!”
微凉的指尖轻轻按压着这块小小的软肉,掩盖在下方的腺体甚至会随着他的手指一起挪动。
细密的痒意和电流一般的酥麻几乎沿着池野的脊骨传遍全身,浑身上下的血管里像是点燃了一团火,刺激得池野条件反射开始挣扎。
这样的感觉让他兴奋又恐惧,毕竟是自己身上除了心脏之外最脆弱的重要器|官,这样被人肆无忌惮地把玩在手里,让向来好胜不愿意被压迫的Alpha立马想要反抗。
“放、放手!”
池野抖着手指抓住林羡夏的衣服,启唇的瞬间,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喘息,他红着眼角,咬紧了后槽牙,抬起另一只手直接朝林羡夏的手腕伸过去——
与此同时,他的动作很快被林羡夏看穿,面前的Alpha蓦地弯曲起膝盖,死死抵在了池野的腹部,强行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过他手中的动作依旧没停,池野的腺体被他搓圆捏扁,莹白的后颈皮肤上残留着显眼的红色指痕,整个不大的医务室里弥漫着浓郁的苦艾味。
池野眼眶烧得更加厉害,强烈的烦躁感在心里横冲直撞。
在他看来,腺体是最为敏/感的部位,只有自己的命定Omega能触碰,而摸腺体代表着自己的Omega在渴望自己,是想要和他做......那种事。
可是现在。
池野咬着下唇漏出一声闷哼,脸颊被不断升高的体温熏得滚烫,他双手无力地松开林羡夏皱巴巴的衣服布料,崩溃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仿佛是在给予自己最后一点自尊。
直到手心里传来一片潮湿。
池野这才意识到。
自己似乎是被一个Alpha摸腺体——
强行摸哭了。
4. 脾气不好
后颈的皮肤被林羡夏手指上的体温烘到发热,池野的上齿紧紧陷入唇瓣中,毫无知觉地划出了一条伤口。
稀薄的血液沿着唇缝溢入口腔,尖锐的刺痛终于让池野回过神,喉咙中控制不住地溢出一声微弱的抽泣。
即使声音并不明显,但在这间安静的房间中依旧显得格外突兀。
林羡夏的眼睫轻轻颤抖几下,随即移开自己的手指,细长的指尖条件反射地互相蹭了蹭,沾附在皮肤上的信息素味顺势变得更加浓郁。
苦艾的味道钻入鼻腔,过分张扬霸道的味道像是要和林羡夏的血液融合在一起,喉间突出的软骨滚动几番,被睫毛遮挡得浅灰色眼瞳跟着暗沉下来。
Alpha的信息素道对同类的影响很大,更何况现在处于完全浸泡在信息素里的情况下,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直接替换成了池野的信息素。
林羡夏能清晰感觉自己的心脏此时跳得格外猛烈,脑袋里理智的弦紧紧绷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燥意在身体里胡乱顶撞。
就算自己常常遇到相同的情况,可自己的反应从未像现在这样剧烈过。
他轻轻地呼吸着,不敢更进一步接触池野的信息素。
“好了。”
林羡夏低声开口,嗓音不再如将才那般清明,而是带了点轻微的哑。
他抿了抿唇角,拿起一旁柜子上的纱布擦拭自己的手指,转过身迈开步子,走到窗边一把打开了紧闭的窗户。
闷热的气温瞬间挤进来,吞噬掉屋内最后一丝凉,让堵塞在房间里的空气流动起来,将肆无忌惮横冲直撞的信息素慢慢卷走。
池野双手撑住自己的膝盖直起身子,睁大眼睛瞪着林羡夏挺直的脊背,眼中的怒火好像马上要喷薄出来,把林羡夏烧得干干净净。
他的目光格外炙热,林羡夏不可能感受不到,可那人偏偏没做出任何反应,打开窗户通完风后,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掀开用于隔绝的床帘走了出去。
不但如此,他还重新戴上了放在桌子上的眼镜,银白色的细边镜框模糊掉他锋利的眉眼,反而让他的侧脸多添上了一股冷寒的意味。
薄唇上的唇色淡淡的,林羡夏微微垂着脑袋,拿起笔认认真真写上自己的诊疗记录。
对方的态度太过平静,以至于将另一边满脸通红的池野衬托的更加狼狈。
池野咽下一口唾沫,呼出的气息跟着发颤,脑袋里似乎是被气急了似的格外晕眩,压抑不下的火气持续升高。
他死死盯着林羡夏,脑子里只有在林羡夏那张漂亮的脸上狠狠来上一拳的冲动,可惜自己的身体此时软得厉害,就连简单地站起身都没法做到。
他怒气冲冲地在心里暗骂一声,然后用力扭过脑袋,强行忽视掉存在感极高的另一位Alpha。
林羡夏没提刚才自己被摸哭的事,像是往池野脆弱的自尊心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纱。
没过多久,医务室老师从外面赶了回来,了解完池野的情况后帮他注射完抑制剂,顺便给了池野几颗白色的药丸,嘱咐他觉得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立马服下。
池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做完最后的体检,他冲医务室老师道了声谢,接着朝门口走去。
路过站在一旁的林羡夏时,他还故意朝对方龇了龇牙,只是眼角的红晕还没来得及彻底消散,直接将他的威慑力减弱了一大半。
医务室老师看着池野愤然离去的背影,总算察觉到那位学生和自己的助理好像产生了什么不必要的过节,他转过头看向身侧整理资料的林羡夏,轻启薄唇,问道:“你和那位同学闹矛盾了?”
林羡夏闻声抬头,在听到老师的问题后下意识蹙了下眉,他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接着摇摇脑袋,简洁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眼前少年的眼神里带着笃定,看得医务室老师都不自信了。
老师缓缓收回视线,回想起林羡夏这个人向来是个不爱惹事的性格,怎么也不可能去招惹一个不认识的Alpha。
所以,大概是那位Alpha脾气不好吧。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
池野“嘭”一下用力推开教室后门,门板重重撞击后方的墙壁,发出的巨响惊动了周围的其他学生。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纷纷落在池野身上,池野无视掉这些视线,低垂着脑袋脚步沉重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身上那股阴翳的情绪过于明显,余光不小心瞄到邻桌的Beta,对方被他的眼神吓得漏出一声轻呼。
Alpha抽出桌子下方的椅子,铁质的凳腿摩擦地面,刺耳的声音惹得池野更加不爽,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过大的动静不断吸引着其他人的注意力。
不过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去招惹一个情绪不稳定的Alpha,只敢压低嗓音,小心翼翼地议论池野的行为有多不礼貌。
池野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他的脑袋里已经被林羡夏这个名字堆满了,校服外衣的拉链被他死死扣在了下巴处,细长的脖子被完全遮挡在里面,即使薄汗早已打湿了池野的鬓发,他也固执地不愿意把拉链拉开。
“池哥,你不热吗?”
半晌过后,前桌终于忍不住回头,担忧地冲池野问道。
他的视线扫过池野汗湿的鼻尖和微红的脸颊,实在搞不懂大夏天的池野非得裹着一件秋天穿的外套做什么。
简直太异类了。
池野扫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扔出两个简短音节:“不热。”
回教室之前他特意去厕所检查过,后颈皮肤上的指痕到现在都没消散,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见了,不知道怎么在背后蛐蛐他呢。
长袖外套下方包裹着池野滚烫的身躯,像是藏了一团灼热的火球,池野感觉自己吐出的呼吸都是热的,止不住的汗水快把他完全浸湿了。
“真的假的?”前桌狐疑地看着他。
眼前少年明明一副快要热疯的样子,还依旧嘴硬地说着自己不热,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
池野合上嘴唇,垂下眼眸忽视掉前桌投来的的问题,后者感受到他的冷漠后便自讨没趣地转过身,不再过多询问。
都怪林羡夏。
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着,紧攥在一起的手指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都是林羡夏的错!
哪有Alpha摸Alpha腺体的?!
他都不干净了!!
池野气得磨了磨后槽牙,笔尖不小心划破了手心下的作业本,清脆的“嘶啦”声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异常清晰,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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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的几个同学连忙缩着脖子,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剩下的几节课终于在池野的幽怨中熬了过去,从医务室回来之后他的心情就直接降到了冰点,课上的内容池野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面无表情地抿着唇角,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原本堆积在心底的烦躁此时已经散了许多,只是池野脸上没表情的时候看着会比较凶,像是手里握着几条人命,导致没人敢随便靠近他。
橘红色的余晖一如既往地染红了半边天,悬挂在天际的落日慢慢下沉,盛夏的微风从窗外钻进来,卷起桌边轻飘飘的纸张,在坠落于地面之前被池野眼疾手快地抓住。
池野敛下眼睫,凝视着手中这张简陋的宣传海报,白色纸面上留下的黑色字迹不秀气也算不上规规矩矩,如池野这个人一样嚣张。
吉他手依旧杳无音信,面临下个星期就要到来的演出,池野第一次产生了毫无把握的挫败感。
他慢慢吐出一口气,将宣传海报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再抬起手轻轻捏住靠近锁骨的那枚小小的、土星形状的银色吊坠。
半晌过后,池野垂下手臂,拎起书包走出了教室。
只是他还没走多远,紧接着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凌乱的脚步踩碎耳边掠过的风,池野本能地回过头,一个瘦高的身影正急匆匆地朝自己的方向冲过来。
“池哥!!!”高昂的音调在上空盘旋几圈,飞快跑来的少年稳稳停在池野面前,两只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顶着红通通的脸颊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知道、我知道了!”
池野奇怪地蹙了下眉,伸出手替他拍了拍脊背帮忙顺气:“小璟?你怎么跑到高中部来了?”
闻璟缓过气后挺直脊背,池野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面前这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又往上蹿了一截,明明年纪还是个初中生,个子却已经快到池野的下巴了。
算了算年龄,闻璟应该会在明年迎来自己的第一次分化。
“之前池哥不是说过被前男友绿了吗?”闻璟眨巴眨巴眼睛,一双杏仁眼看着亮晶晶的,“我就暗中打听了一下小三的消息。”
听到“小三”这个称呼,池野没忍住笑了笑:“什么小三,别乱说,我当时已经和白木哥分手了。”
“我才不管分没分手!谁知道他是不是和你谈恋爱的时候就背地里已经和小三搞在一起了!”闻璟理直气壮地反驳。
他的理由怼的池野哑口无言,毕竟这种可能性就连他自己也考虑过。
“那你打听到了?”池野轻声开口,转移话题。
闻璟睁大眼睛重重点点脑袋:“听说那个小三是从国外转学回来的,初中的时候还在我们学校待过,家里面很有钱,看起来还挺有名的。”
池野撇了下嘴角,对那人的家庭背景和名气没有丝毫兴趣,敷衍地继续问:“名字呢?”
“林羡夏。”
熟悉的三个字如电流一般迅速从池野的脑袋里闪过。
“什么?”
他不确定地拧起眉心:“你说他叫什么?”
闻璟直勾勾回望着池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给你戴绿帽的小三,名字叫做——”
“林、羡、夏。”
5. 危言耸听
“林......羡夏?!”
池野瞪大眼睛,再说出这三个字时夹杂着凌乱的呼吸,接着收到眼前少年投递过来的肯定目光后,池野脑袋里一瞬间被“荒唐”二字占满了。
他顿时回想起今天在医务室里看见的那个人,好像也叫林羡夏,那会是巧合吗?
不过,这个想法在池野无意间闻到自己的袖口处隐隐约约传来一丝薄荷的信息素后,被打碎得彻彻底底。
这股味道淡淡的,不仔细一点还真不容易被发现,虽然存在感不高但只是稍稍闻了一下,冲鼻的感觉瞬间从鼻腔贯穿至心脏。
他今天和林羡夏贴得那样近,没粘上对方的信息素才奇怪,不过自己明明已经离开医务室有一段时间了,衣服上居然还有这股味道。
甩又甩不掉,还黏的惊人。
池野缓缓垂下手臂,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袖口,眼底的神色逐渐黯淡下来,上齿咬住下齿的力道增加,寂静的空气里多了几阵微弱的咔咔声。
站在一旁的闻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池野的表情跟便秘似的变得十分难看,他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小心翼翼地开口:“池哥,你怎么了?”
少年还没完全变声,嗓音里裹挟着一股没来得及消散的稚嫩,他畏惧的语气拉回池野飘远的思绪,池野睨了他一眼,而后压下在心底熊熊燃烧的火气。
“没事。”他哑着声音开口,“小璟你先回家,顺便帮忙跟我爸妈说一声,今晚我去同学家里补课。”
池野抬起头,声音稍稍一顿。
“晚点回去。”
-
下午七点,学校门口。
考虑到学校里有Omega的情况,学校并没有给高中部设定晚自习,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全体学生已经乖乖回家了。
诺达的校园此时格外安静,火烧云的光折射在银质大门上显得异常刺眼,池野站起身,抖掉衣服上的树叶碎片,这些碎片之间的裂痕层次不齐,一看就是有人刻意而为。
伸出手揉揉酸麻的大腿,池野眯了眯眼睛望向校门内,大门已经落上了锁,只有一道小门还敞开着,连接着门口和教学楼的这条林荫大道中空无一人,剩下被风轻轻卷过的落叶。
耀眼的光芒笼罩住池野的皮肤,他抬起脚用鞋底碾了几下脚下的影子,任由阳光将自己的脸颊烘到发热。
他已经在这里蹲了快一个小时了,林羡夏那小子居然还不出来!
他属蜗牛的吗??!
池野忿忿不平地收回目光,敛下眼睫遮盖住翻涌在眼底的烦躁。
难不成林羡夏已经走了?
这个猜想直接把自己一个多小时的等待变成了笑话。
不对,他一放学就冲出来了,走出学校的学生他每一个都看过,的的确确没有林羡夏。
池野摇了摇头,怎么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正这么想着,就在这时,一道纤长的身影猝不及防钻入池野的余光中。
朦胧的视线一点一点清晰起来,刺眼的阳光晃得池野不得不眯起眼眸。
朝他走过来的少年速度并不快,微微垂着脑袋,直到走近后感受到池野投射过来的视线他才停下脚步,接着掀起眼帘对上池野的眼睛。
面前少年的瞳孔被阳光映成了浅淡的琥珀色,光晕眷恋地亲吻着他棕色的发丝,身上校服的领口不合规矩的敞开着,暴露出白皙的脖颈和右侧皮肤上一道不显眼的伤疤。
对方大咧咧地伫立在原地,即使没说话,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股挑事意味却根本无法遮掩住。
林羡夏缓慢地眨巴一下眼睫,他抿着嘴唇没说话,似乎是在等池野开口。
池野的目光死死黏在林羡夏身上,只是后者依旧顶着那张令他不爽的死人脸,至始至终连眉毛都没舍得皱一下。
这不是挑衅的话......是什么。
短暂的气音从池野的齿缝间挤出来,最终打破了周围僵硬的氛围,池野歪了歪脑袋,上上下下将林羡夏打量几番,而后吊儿郎当地说道:“那什么,林羡夏是吧?”
离自己不远的少年微微抬了抬下巴,轻轻应了一声。
池野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的影子跟着靠近,像是迫不及待的想与另一个影子融合。
“你还记得我吗?”池野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胸口。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问这个问题,也许是林羡夏这个人带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富二代。
还是喜欢给人戴绿帽那种。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散在空气里,下一秒,一股强烈且让人提神醒脑的薄荷味直冲鼻腔,突如其来的信息素逼得池野下意识缩紧瞳孔。
是林羡夏学着他的样子,往前走了一步。
现在他俩之间的距离也不过半条手臂那么远,池野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林羡夏那双灰色瞳孔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
太近了。
Alpha向来接受不了有同类离自己这般近。
心底油然而生的抵触感几乎一瞬间压倒了那股对林羡夏的厌恶,池野想往后逃开,可莫名其妙的,他的双腿像是被胶水黏在了地上,怎么也无法挪动。
紧接着,林羡夏悄悄弯腰凑了过来,烘烤着头顶的霞光被猛然遮挡,池野的整个视野里,一时之间只剩下林羡夏一个人。
徘徊在鼻尖的薄荷味信息素更加浓郁了,强势地仿佛要往池野的毛孔里钻,浑身上下的血液控制不住地飞速流动,胸腔底下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震耳欲聋,就连藏在后颈处的腺体都在跟着发热。
隔着薄薄的镜片对上林羡夏的眼睛,池野的嘴角绷不住似的颤抖几下,随后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从林羡夏的唇边扫过。
“我记得你。”林羡夏淡淡启唇,钻入池野耳朵里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他垂下眼睫,抬起手指在池野面前晃了晃。
“你的信息素味现在还在我的手指上。”
?
??!
这说的是什么话??!!
搞得像是我和你有什么似的!!
这简直危言耸听!!!
池野瞪大眼睛,看了看林羡夏葱白的指尖,又看了看林羡夏,而后跟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蹭”得往后跳。
“你、你别胡说!”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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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夏眨巴眨巴眼,一脸困惑地望着池野,他收回手指凑到鼻尖嗅了嗅:“我没胡说。”
说着,他又伸出手,企图递给池野。
“不信的话,你闻闻。”
“谁要闻啊!!”
池野条件反射一把拍开了林羡夏。
“啪”一声轻响,明明没用多大力气,林羡夏的手背上偏偏多了一条红色指痕,后者看着自己的手背,不着痕迹皱了下眉,随后抬眼,疑惑又无辜地看着池野。
该死。
池野心虚地移开视线。
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觉得很愧疚?!
他的手指纠结地纠缠着自己的衣服下摆,故意忽略掉林羡夏的目光,池野闭了闭眼,找回自己堵林羡夏的理由后,重整旗鼓。
“记得就好,免得需要我重新自我介绍,浪费时间。”他的语气听着不太坚定,仿佛是在硬着头皮往下说,“还有,高三二班的白木,你也认识吧?”
林羡夏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我是他男朋友吗?”
面前的少年愣怔几秒,拧着眉头思索一阵,半晌后才想起来什么:“听小木提起过。”
小木。
喊得真亲密。
呵呵。
一想到自己和白木谈恋爱的时候不但不允许牵手,连叫他男朋友的机会都不给时,池野顿时觉得又委屈又气恼。
可能和自己分手之后这短短一个星期,白木和这个人把该做的和不该做的全都做过了吧。
那自己为他付出过的满腔真心到底算什么??
算他们俩爱情的垫脚石吗??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池野的指腹不断磨蹭着突出的苍白骨节,他看着林羡夏那张漂亮的脸,强忍着现在就要拽着对方领口逼问的冲动,只是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林羡夏看起来貌似还没察觉到自己的意思,或者说他明白,于是池野看他那张脸怎么看都不顺眼。
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像了。
除了身形和某些角度之外,仔细一看,池野和林羡夏其实一点相似的地方也没有。
竟然用我这张脸做另一个Alpha的替身,白木是瞎了眼了吗??
沉闷的燥热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池野深深吸了口气,接着不紧不慢地开口:“这里不适合谈事,跟我换个地方。”
话音一落,池野转过身往前走了一步。
身后的林羡夏没动作,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池野的后脑勺:“我必须要跟着你去?”
这又是什么话?
池野简直快气笑了。
他回过身,狠狠咬了咬下唇,然后冲林羡夏点点头:“对,你必须要跟着我走。”
“不然——”
池野故意扭动手腕。
“拳头不长眼睛。”
见林羡夏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垂下眼眸似乎是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实性后,池野彻底不耐烦了。
他毫无耐心地用舌尖舔舐过后牙槽,挑挑眉,再开口时语气里夹杂着浓郁的火药味。
“还是说......”
“你觉得抢别人男朋友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6. 倒霉了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短暂的橘红色慢慢被苍白的天际吞噬,池野默不作声走在前面,右侧的江面平静,时不时被风卷起一阵细小的涟漪。
后方传来的脚步声格外清晰,池野稍稍侧过脑袋就能用余光看了看林羡夏挺直的身影,对方的速度依旧不快不慢,和池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轻轻踩碎散落在地面上的砂砾。
池野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总是不自觉被对方的脚步吸引注意力,他的眉心微微蹙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堵在胸口缓慢膨胀,像是要把池野整个身体塞满,这样别扭的感觉让池野更加心烦意乱。
他紧紧咬着下唇,不悦地“啧”了一声,接着抬起脚踢开了旁边的石头,形状不太规整的石块翻滚几下,顺着陡峭的土坡“扑通”砸进了冷冰冰的水里。
刚才那句话是池野脑子一热说出来的,当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林羡夏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显然多了一抹诧异,不过这点情绪很快被他遮掩过去,最后只点了点头,除了答应和池野一同离开外,什么都没说。
他就不觉得奇怪吗?!
抢男朋友诶!
戴绿帽子诶!
当小三诶!
是个正常人听见自己这么说至少也会气急败坏反驳一下吧??!
池野实在是想不明白。
林羡夏的反应太淡定了,一时之间池野觉得自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后者丝毫不按套路出牌,仿佛是一个平a过来刺激得池野直接交了大招,让池野不痛快还解不了气。
他的后颈又开始发热,池野抬起手揉了揉自己脖颈处的皮肤,指腹轻轻按压几下藏在薄皮下的腺体。
“就这儿吧。”再走前面就没路了。
池野停下脚步,忍着浑身不适转过头,看向后方的另一位少年。
他咬着下唇纠结半晌,接着唇瓣轻启,正打算说点什么:“你——”
突然,本来离他半米远的林羡夏冷不丁迈开步子走了过来,他的动作来的防不胜防,池野还没来得及看清,紧接着额头上传来一阵温热,淡淡的薄荷味覆盖掉周围的空气钻入鼻腔。
“你的额头有点烫。”
柔软的指尖从额头滑至脸颊,他的手心里好像藏着一团火,肆无忌惮地烘烤着池野的皮肤。
浅灰色的瞳孔神色淡淡注视着池野,一脸迷茫的自己被装的满满当当,池野瞪大眼睛,密长的睫毛由于诧异轻轻颤栗着。
不、不是,这又是在干什么??!
池野很快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抓住林羡夏的手腕挥开,夕阳的残光笼罩住他微微泛着红晕的脸侧,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声音几乎控制不住地冲破喉咙:“谁让你碰我了!”
林羡夏似乎没料到池野的反应会这般激烈,纤长的眼睫扇动几下,薄薄的唇瓣微启。
下一秒,池野直接伸手过去拽住了林羡夏的衣领,用力地拉扯着,喊道:“在医务室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家里人没教过你Alpha和Alpha授受不亲吗?还是说你觉得耍我特别开心?!”
“白木已经和你在一起了!甩掉我和你在一起了!抢走别人的男朋友对你来说就这么沾沾自喜吗!!”
他压抑许久的情绪宛如一连串的鞭炮般被一瞬间点燃,持续不断的爆破点让池野气得红了眼角,整个人半个身子紧紧贴在林羡夏身上。
林羡夏的喉结滚动几番,本能抬起手护住池野,然后控制不住地被身前的少年逼着一个劲儿朝后退。
面对对方毫无道理的控诉,他始终没说半句话。
“我从高一开学的第一天就喜欢白木,追了他这么长时间他才同意和我在一起,结果到头来我只是一个替身,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我为他付出的这段感情到底算什么!”
池野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他急促呼吸着,脑袋由于缺氧导致有些眩晕,手中的衣服布料被他揉得皱皱巴巴,突出的骨节苍白。
“所以你为什么要回来!要是不回来,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
他的话还没说完,随后立马被一阵惊呼取代,脚下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凸起一块石头,碍于池野的注意力太过专注,以至于不小心直接被绊了一跤!
他的身体往前倾倒,浑身的重量完全压在了身前的林羡夏身上,林羡夏的瞳孔骤然,连连退了几步想要稳住身形,却不料后方的路正好是一条向下的土坡,脚底陷入软塌塌的泥土中。
短短几秒之间,只听“砰一声巨响,原本平静的江面上溅起一道巨大的水花,透明液体扑在岸边,将本就湿润的坡面浸透。
池野根本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掉进水里,江水的表面在高温的炙烤下略微温热,只是冲破这一层,刺骨的水液顿时扑面而来,毫不客气的灌入池野的鼻腔。
他被呛得猛烈咳嗽,可水底的声音传导减弱,以至于他的咳嗽声变成了一连串冒着气泡的咕噜咕噜。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池野根本没时间去做多余的准备,气道里最后一点氧气在自己的挣扎下被挤出口腔,肺部和脑袋跟着开始发疼,耳边徘徊着水液流动的闷响,至于其他的,池野根本听不见。
水液打湿的衣服在这一刻化成了千斤重的石头,拖着池野不断往水底下沉,鼻尖溢出的白色气泡接连破裂,就在这时,他的后脑勺不慎撞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头,迟钝的痛感缓慢刺激脑袋里的感觉神经。
——妈的,太倒霉了。
眼前控制不住地发黑,视野中的画面一点一点变得模糊,池野的双眼不断的发干发涩,剧烈的酸麻感让他本能地想要闭眼。
直到一阵不太清晰的滑动声敲击他的耳膜,池野半睁着眼睛,依稀看见一道黑色的影子在朝他靠近。
彻底昏迷之前,池野感觉到自己被人搂入怀中,他的温度覆盖住自己的唇瓣,撬开牙关渡过来渴望许久的氧气。
-
不大的病房里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
池野皱了皱眉,眼皮跟着颤抖几下,接着猛地睁开。
一滴冷汗沿着额角滑落,噩梦中被水淹没的窒息感在他睁开眼的同一时间悄悄退散,盖在身上的被子随着呼吸上下浮动,池野喘着粗气,直勾勾盯着洁白无瑕的天花板,半晌没回过神。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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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医院?
剧痛从脑袋中一闪而过,池野咬着牙吸了口凉气,抬起手下意识想要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却不料碰到了柔软粗糙的纱布。
他愣怔几秒,随后微微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垂下手臂,敛下眼睫,目不转睛盯着泛白的手心。
自己的手指还因为在水里泡了太久,指腹的皮肤依旧皱皱巴巴,他摩挲着指尖,短暂消失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卷土重来,不断刺激着涣散的思绪。
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池野想不起来,唯独记得昏迷之前那个朝他游过来的黑色影子,当时自己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
不过池野知道,把他救起来的人肯定是林羡夏。
这么说起来,林羡夏现在不但是抢了他男朋友的情敌,还是救了他狗命的恩人。
想到这里,池野的手绝望般重重落在被子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的胸口热热的,藏在肋骨下面的心脏还在用力跳动。
不是......这都什么事儿啊??!
本来是想找林羡夏算账的,到头来反欠他一条人情了。
池野长长叹出一口气,然后焦躁不安地翻滚几圈,又抬起腿朝天上蹬了蹬,直接在床上扭成了蛆。
“别嚎了,隔着门都能听到你的声音。”突然,紧闭的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穿着白色工作服的护士手中端着治疗盘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池野最熟悉的人。
“妈?”池野一个弹射从床上坐起来,目光又顺势落在前面带路的护士身上,“小姨?”
陈婉急匆匆地跑过来,握住池野的双手左右查看,原本一向干练利落的女人眼睛里裹挟着掩藏不住的慌乱:“没事吧小野,怎么会突然落水呢?”
池野看着自家母亲的眼睛,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又不好意思说明自己落水的原因是因为找林羡夏的茬,只好敷衍着找了个撇脚的理由。
“呃......我走路玩手机,没注意到就掉进水里了。”
“你真是的,居然这么不注意,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爸妈和我不得担心死啊。”池野的小姨陈林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池野的额头,“还好没有大问题,只是脑袋磕到受了点伤,你浑身湿哒哒送过来的时候,我都被吓傻了。”
池野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接着想起了什么,问道:“那小姨,送我来的那个人......”
“哦,他走了,我看他年纪和你差不多大,应该是你同学吧。”陈林熟练地帮池野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按紧了。”
池野连忙用手指按住止血棉球,视线无意间往手臂上一扫,随后顿住。
只见自己的右手小臂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显眼的青紫痕迹。
他悄悄皱了下眉。
刚刚......有这块伤吗?
“明天去学校的时候,记得跟人家当面道谢,听到了吗?”
陈婉的声音拉回了池野的思绪,女人语气中夹杂着无奈,抚摸池野脑袋的动作倒是十分温柔。
池野强行挪开自己的视线,轻轻眨巴两下眼睛,闷声闷气地回答。
“我知道。”
7. 你疯了吧
“呃、林呃羡夏同学,呃昨天的事谢嗯谢......”
“啊——!”
简单的一句道谢到了池野嘴里却变得磕磕巴巴,他痛苦地抬起双手抱住脑袋,几近崩溃地手指揉乱了柔顺的发丝,又不小心碰到之前撞伤过的地方,疼得龇牙咧嘴。
炎热的暑气包裹住全身,池野的鬓发早已被汗水打湿,不远处的教室里倒是安安静静的,里面的准高三生正在上今天的最后一节自习课。
池野垂下手臂,转过脑袋望着标示着“高三一班”的教室门,他专门在下课前半小时跑来林羡夏的教室门口蹲守,目的就是为了给他道声谢。
但这句话池野迟迟说不出口,为此还纠结了整整一个晚上,只要“谢谢”这两个字后面跟上了“林羡夏”,尴尬别扭的感觉就会逼得池野头皮发麻。
他不断地在脑袋里预演着,遇到林羡夏后应该怎么自然地打招呼,然后立马跟他说一句谢谢,池野朝着空气伸出一只手,脸上刻意为之的笑像是被胶水粘起来的,仅仅一秒钟,他就跟被空气烫到了般,迅速把手收了回去。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池野的手指微微曲起,用力掐入自己的手心中,伸出拳头敲敲自己的脑门,张着嘴绝望地无声呐喊。
他这一出哑剧若是从旁人看来绝对属于精神病患者发疯,而其中包含的激烈感情只有池野一个人清楚。
独自挣扎半晌后,池野双眼无神地抬头望天,天空在阳光的照射下万里无云,他眯了眯眼,随后池野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从身后的书包里拿出了纸和笔。
既然说不出口的话,写出来不就好了。
池野摇头感慨着人类真是思维敏捷多变的高级动物,接着用嘴咬开笔帽,干干脆脆地拿着纸往旁边的墙上用力一怼:“亲爱的林羡夏......嘶——太肉麻了划掉划掉!”
“咳咳,林羡夏同学,首先,昨天的事情是我动的手,在这里由衷地对你表示真诚的歉意,但并不代表这完全就是我的不对,你惹我在先按道理说也应该跟我道个歉,不过看在后面你救了我一命,这个歉可以抵消掉......”
他刷刷刷飞快地写着,留在纸面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嘴里还故意拖长语调,念念有词:“掉——进——水——里——真——是——意——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块石头——”
“我的后脑勺还被撞伤了差点变成傻子,如果不是你救我我现在估计就是一具溺水而亡的尸体,所以之前的事情我可以和你一笔勾销(抢我男朋友这件事不算)......”
池野的动作突然顿住,身后猝不及防传来的声音吓得他整个人直接炸了毛,睁大眼睛猛地朝后一看,只见自己所写的主人公林羡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对方微微往前弯腰,看着池野手里所谓的感谢信,又因为笔迹太过于潦草,林羡夏不得不眯起眸仔细辨认着:“谢谢你,救我狗命的林大侠,这句话我说不出口,所以直接写给你看,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不过这份情义我一定铭记于心,永远不会忘怀。”
他语调平淡地念完最后一段,林羡夏的目光缓慢挪动,最终看向已经完全呆住的池野。
浅灰色的瞳孔颤抖几下,紧接着林羡夏弯起眉眼,冲池野露出一抹笑。
“你是因为这个特意来找我的?”
温润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少年身上那股独特的薄荷香气,由于距离离得太近,池野甚至能清晰看见对方轻轻颤栗的睫毛。
短暂几秒钟过后,池野感觉自己心里的小船都被名叫林羡夏的海浪掀翻了。
后知后觉回过神,池野反应过激地往旁边一跳,攥在手里的薄纸被他揉成一团,胸腔大幅度起伏着。
池野一只手捂在胸口,另一只手伸出手指指着林羡夏,完完全全惊魂未定的模样,结结巴巴开口:“你、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走路连声音都没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吓人吗!”
林羡夏眨巴眨巴眼,歪了下脑袋:“班里同学说外面一直有个人走来走去,还时不时用手打自己的脑袋,觉得很奇怪,所以叫我出来看看。”
“没想到是你。”
密长的睫毛扑闪两下,投射过来的无害眼神倒是让池野成了心术不正的罪人。
被扣上了“奇怪”帽子的池野:......
这种发疯还被人看见的感觉真令人着迷。
林羡夏看着池野脸上那副生不如死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悄悄浓郁几分:“所以你是来找我道谢的?”
“不是!!”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连池野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那你刚刚写的......”林羡夏指了指池野依旧紧紧握成拳的手。
“我瞎写的!”池野的音量控制不住提高,尾音中夹杂着破防,“偷窥别人隐私是你的爱好吗!”
林羡夏轻蹙一下眉心,下意识回答:“我不是故意......”
他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池野直挺挺走过来掰开他的手指,把皱巴巴的纸团塞进了林羡夏手中。
林羡夏敛下眼眸,一语不发地看着池野的动作,眼底闪过几分茫然,而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
“不用跟我客气。”
“我没跟你道谢!”
顶撞林羡夏几乎成了池野条件反射地本能,他别别扭扭地移开目光,低声嘟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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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别跟别人说我来过。”
说实在的,高三生基本上除了林羡夏之外没几个人认识他,池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只等话音落下后,他僵硬地迈开腿,逃跑似的一口气蹿到了楼下。
——实在是太尴尬了!!!
走下最后一节台阶,池野浑身瘫软地蹲下身,一屁股坐在灰色的楼梯上,两只手抱住膝盖,脑袋埋进臂弯里,企图遮掩住自己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
裹挟着热意的风从身旁略过,随着下课铃声响起,打破了校园里的寂静。
椅子拖拉着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接连响起,收拾好书包的学生蜂拥般从教室里出来,路过楼梯口时,总会忍不住朝池野投去惊异的目光。
“池野?”
直到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朵,池野才慢慢抬起头,鹤桉和楚江正站在他面前,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上节课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英语老师正好点你名抽问,结果你人根本不在教室。”鹤桉半弯下腰,垂在肩膀上的头发随之晃了晃,“他让你明天去办公室解释为什么逃课,这次我也救不了你了。”
池野半死不活地撑着眼皮,心如死灰般对上鹤桉的眼睛,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吓得鹤桉立马伸出手摸摸他的额头:“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事。”池野轻轻拨开鹤桉的手,“只是逃课去找人。”
“找人?找谁?”听他这么说,鹤桉忍不住皱起眉头,接着抬头看了眼朝上延伸的楼梯,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你逃课去找白木了?!”
“池野,你疯了吧??!!”
他的声音陡然增高,语气里夹杂着大惊小怪,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池野脸上表情一变,连忙跳起来拉住鹤桉跑到一边,压低声音回答:“不是白木,我没去找他。”
“那你去找谁了?”鹤桉直勾勾盯着池野。
自从和白木分手后,池野经历了一系列不正常行为,作为池野的竹马兼监护人,鹤桉操心操到几乎快要应激了。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池野又莫名其妙心虚起来,他咬了咬下唇,掩耳盗铃似的说:“也、也没谁,说了你也不认识。”
最后一个字浅浅落下,池野再抬头便看见鹤桉那副“长大的儿子泼出去的水”的挫败表情。
这下池野更心虚了。
他慌慌张张松开鹤桉,拎起自己的书包就要往楼下跑。
就在这时,好巧不巧迎面走上来的另一个人,拦住了池野的去路。
不等池野看清楚对方是谁,那人倒是挑了挑眉首先开口。
“哟,这不是被人甩了的池野吗?”
声音中夹杂着戏谑。
“好久不见啊——”
8. 逃跑者
池野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微微一愣。
对方以前留着的妹妹头被梳了上去,只是那张稚嫩的脸看起来依旧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不过身上有着巨大扭曲骷髅图案的T恤倒是和他本身的长相极其不符。
耳骨上扣着两枚银色的耳环,他抬起头对上池野的眼睛,仅仅一秒钟,池野扬起的唇角便随即垮了下去。
“林颂?”身后的鹤桉也看见了他,走过来略微诧异地开口,随后立马想到了什么,语气和神色陡然一变,“你终于敢出来,不躲着我们了?”
“什么叫做躲着你们。”林颂听鹤桉这么说,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膀。
接着他迈开腿走上一节台阶,目光在另外三人之间来回徘徊,最后停留在池野身上,慢吞吞地回答:“我只是不想再陪你们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罢了。”
说完,他挑衅地冲池野挑了下眉。
池野敛下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林颂的眼睛,垂在身侧的双手悄悄握成拳。
眼前这个人,就是之前突然逃跑的吉他手,还是自己费尽心思求来的那个。
所以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池野心里只剩下五味杂陈。
不得不说,林颂是个天才,即使是放在现在,池野也会大大方方承认他确实比自己要厉害得多。
他乐感极强,普通人练习许久的合弦在他手里仅仅几分钟就能做到完美,甚至他还十分擅长难度极大的波兰指弹。
新生开学的第一天,池野就被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特点的人吸引,并且主动朝他发出了加入乐队的邀请。
不过林颂这人一向有些看不起人的性子,嫌弃半路开始学习键盘的鹤桉和贝斯业余爱好者楚江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平时练习的时候也根本找不到人影。
他是高高在上的独裁者,即使是抱着一把吉他,也能在需要四人合作完成的摇滚乐曲中横冲直撞。
池野一开始觉得,一支新组建起来的乐队需要靠时间去磨合,所以即使林颂总在时不时挑衅鹤桉和楚江,不管发生多大的矛盾,池野都选择原谅他。
但池野没想到的是,他们乐队的第一次演出,林颂逃跑了。
那时他们三人正在后台做准备,池野偷偷望着投射在舞台中央的白炽光,心里格外雀跃,明明那个时候,从小到大的梦想只离他一步之遥。
可惜下一秒,他们却收到了不管在哪里都找不到林颂的消息。
这次的演出是池野死缠烂打下,老师才肯排进节目单里,缺了一个人无法上台,剩下的人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被人群淹没的观众席上。
他们耗时耗力一起排练了好几个月的作品,最后因为林颂的临阵脱逃,变成了一堆虚无的泡沫。
并且在那之后,林颂再也没出现过。
“池野。”眼前少年的声音拉回池野的思绪,他微微歪着脑袋,露出一副不解地表情,“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以你的资本完完全全可以组一个更好的乐队。”
“你身后那两个人不过只是个会拖你后腿的废物,再这样耗下去,你会被毁了的。”
他的语气没多大起伏,平静到像一阵黏腻的雨,让池野只觉得无比恶心。
见池野不说话,林颂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道。
“不过你倒是很有耐心,毕竟对我来说他们弹出来的每一个音符都让我觉得头痛,一想到要和这种人一辈子待在一个乐队里,我就感觉我马上要死掉了。”
他摇摇脑袋,做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刚要抬起手故作亲昵拍拍池野的肩膀,紧接着又被池野一把拍开。
“嘶——”林颂吸了口凉气,皱着眉盯着手背上留下的红色指痕,薄唇嚅动几下刚要说点什么。
不等他开口,池野掀起眼帘看过去,冷声问道:“你为什么逃跑?”
林颂揉着自己的手背,听到池野的问题后眼角跳了跳,随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啊?你这是什么问题?”
“和你们乐队上场演奏一首烂掉牙的曲子?饶了我吧,我可不想成为笑话!”
捏在一起的手指缓缓收紧,上下牙槽互相磨蹭几下,池野眯了眯眸,冷笑道:“我们排练了这么长的作品,对你来说就是笑话?”
林颂撇着嘴角,仔细思索一阵后才继续开口:“当然算不上笑话。”
“因为——”
“那是垃圾。”
“林颂你别太过分了!”鹤桉咬着牙,垂下的手刚要抬起,下一秒又被另一边的楚江眼疾手快地抓住,拦了下去。
林颂忽视掉鹤桉的话,直直望向池野:“不过我有个提议,池野,你把那两人踢出去,和我一起再重新物色一个贝斯手和键盘手,我敢保证,到那个时候我们的乐队绝对能火遍大江南......!!”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砰”一声闷响,林颂的脑袋猝不及防歪向一边。
池野猛然出击的手臂还没收回去,迟钝的大脑神经苏醒后,总算感觉到了嘴边传来的隐隐阵痛,林颂气得双眼瞪圆,下意识想要反击。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池野一把抓住了林颂的衣领,拖着他又踩上了一层台阶。
“你不配成为我的队友。”
低哑的嗓音侵扰林颂的耳膜,Alpha阴郁的气息扑面而来,就算作为Beta,林颂也被池野这幅样子震慑住了。
攥着领口的手逐渐收紧,林颂一张脸愈发涨红,他被池野一只手死死抵在了冷冰冰的墙面上,对方的力气大的惊人,林颂的双手对着池野的手臂又抓又挠,却根本无法从Alpha的手中挣脱。
他本能的畏惧起来,抖着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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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你还想对我动手?这里、这里有监控,你就不怕被老师看见吗?!”
池野没说话,只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微微朝上抬眼的角度,阴影处将他瞳孔的颜色映得更深,露出一点眼白,脊背往前弯曲着,肩膀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像一只随时都会发起攻击的野兽。
林颂的喉结滚动几番,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抓住池野手腕的手指惨白,他知道自己的双腿在发软,如果不是池野拽着他,他现在估计已经狼狈地瘫在地上了。
“给楚江和鹤桉道歉。”
许久过后,池野扔出了第一句话。
Alpha的声音仿佛天生带有压迫感,林颂的呼吸颤抖着,结结巴巴吐出一句:“池、池野,你这个......疯子!!”
最后两个字陡然消失在空气里,与此同时,林颂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抬起腿狠狠踹向了池野的腹部——
“呃——!”
控制不住的闷哼从唇角溢出,林羡夏本能地伸出手揉揉自己的肚子,火辣辣的痛意直袭大脑,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怎么了?”听到林羡夏的声音,手机另一头的人迅速问道。
林羡夏拧着眉心,紧紧抿住嘴唇没说话,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眼下空荡荡的空气。
明明什么也没有。
但腹部痛感又是真实存在的。
他眯了眯眼,指腹依旧摩挲着藏在衣服布料下面的皮肤,缓了一会儿后才轻声回道:“没事。”
另一个人也没多问,听筒里传出几声窸窸窣窣的轻响,半分钟过后,后者才再次开口:“回国之后你还适应吗?”
林羡夏“嗯”了一声,忍下肚子上的疼痛,端起桌面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温热的水液潺潺流动,很快又被一阵清晰的脚步掩盖,林羡夏抬眼闻声看去,正巧看见一位年纪与他相仿的少年从楼上走下来。
对方似乎没料到林羡夏会在这里,愣怔两秒后转身,急匆匆躲回了楼上。
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消失,林羡夏才收回目光,继续回答对方的话:“只是去国外待了几年而已,没什么适应不了的。”
“那就好,我还害怕你小子不爱说话,回去之后交不到朋友呢。”那人故作幽怨地叹了口气,“看来寂寞的只有我啊——”
“卓阳,你今年就可以回国。”林羡夏垂下眼睫,无奈地提醒这个事实。
卓阳见自己卖惨失败,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对了,你之前一直喜欢的那个主播,真的和你在一个学校啊?”
水杯里盛满的透明水液轻轻摇晃几下,林羡夏瞳孔一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的神色忽然变得柔和起来。
他点了点头。
“嗯,我找到他了。”
9. Redamancy
“你说你干嘛这么冲动。”
沾着酒精的棉球轻轻从嘴角擦过,细密的刺痛刺激得池野直吸凉气,他下意识地想往后躲,紧接着对上鹤桉严肃的眼神后,怂兮兮的乖乖待着不动了。
他嘴里嘟囔着“轻一点轻一点”,一只手撑在身后,另一只手不断地揉着自己的腹部。
“没想到林颂那小子下手这么狠。”池野疼得龇牙咧嘴,脸上胳膊上到处遍布着青紫痕迹,“他踹我这一脚把自己吃奶的力气都用光了吧,疼死我了。”
鹤桉盯着他看了良久,而后夹起一团新的消毒棉球,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知道疼了。”
“不过你也没让他好受。”
一想到刚才池野拽着林颂后脑勺的头发,按着他给自己和楚江磕头道歉的样子,鹤桉就忍不住想笑。
他和池野从小一起长大,这人什么性子鹤桉再清楚不过,林颂说那两句话,简直是在池野的爆发点上反复碾压。
“谁让他那样骂你俩。”池野冷哼一声,“最后居然让他小子跑了,等下次遇到他看我不——嘶疼疼疼疼!!”
覆盖在嘴角的力气突然增大,剧烈的疼痛逼得池野眼角溢出几滴泪花,他皱起眉,一脸无辜地望向面无表情的鹤桉:“干嘛啊......”
“还下次。”鹤桉伸出手戳了戳池野的额头,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许再打架,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平时总是温温柔柔的样子,冷着脸认真说话倒是多了几分威慑力。
池野故作害怕地拉过一旁的楚江躲在他身后,然后贱兮兮地冲鹤桉吐吐舌头:“鹤桉,我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有时候真的很像妈妈!”
下一秒,池野眼睁睁盯着鹤桉脸上的神色一变,沉默几秒后慢慢勾起唇角,被鹤桉迫害了十七年的池野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自己惹发小生气了,连忙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拽过放在脚边的书包,溜得飞快。
盛夏傍晚的晚风中夹杂着丝丝凉意,呼啸着与柔软的发丝共舞,街边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投射出来的朦胧光晕笼罩住池野的肩膀,耳边清晰的脚步掩盖住身后鹤桉的呼喊,他钻进黑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到家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进门之前池野提前脱掉外面一层校服外套,故意似的遮挡在自己的脑袋上。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的父母正忙着工作还没回家,所以屋内清清冷冷的。
池野埋着脑袋钻进房间,脱掉脏兮兮的校服扔进了卫生间里,悬挂在洗手池上方的镜子中倒映出他伤痕累累的脸,英挺的鼻梁上还有一道显眼的划痕。
他微微朝前倾了倾身子,抬起手指碰碰唇边的伤口,钝痛顿时刺激着大脑神经,池野咬着牙缓了好一会儿,接着拧开水龙头,捧起一抔冷冰冰的凉水,一股脑儿浇在了脸上。
刺骨的寒意总算让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些,随后池野走出去,透明的水珠顺着皮肤滑下,坠落在敞开的领口里。
外面的风似乎愈来愈烈了,窗口的树枝被风吹得不断击打玻璃,啪啪的轻响在安静的房间中回荡。
脸颊上覆盖的水痕自然风干后,会让皮肤产生一种紧绷的感觉,池野抬起手揉了揉脸,然后打开桌子上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两根木质的鼓棒。
细长的手指夹着鼓棒熟练地旋转几圈,池野转身拉开自己房间里的另一道门。
眼前的空间有些狭小,不过只需要摆放一个架子鼓和一台电脑,对池野来说还算绰绰有余。
这间房间是池野的父母专门让他用来练习架子鼓的,甚至为了避免吵到邻居,房间四面的墙壁上包括房门,都贴上了上好的隔音棉。
池野迈开腿走进去,顺势关上身后的门,房间里的灯在感受到有人进入后自动亮起,他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打开正前方的电脑手指灵活地登录上一个账号,接着调整好摄像头的角度,确定只能照到自己的鼓后,拉开架子鼓后方的椅子,坐了上去。
很快,电脑屏幕随即亮起,一个类似于直播间的页面顿时显现出来,没过几秒钟,原本为0的人数一下子以每分钟几百人的速度迅速飙升。
密密麻麻的弹幕也跟着刷了起来,池野看不太清楚,只是像往常一般对着直播间里的粉丝观众打招呼:“各位晚上好啊。”
【我去,居然开直播了,今夕是何年??】
【不是说先暂停三个月不直播吗?怎么突然开了?】
【啊啊啊啊宝宝!你知道你没直播的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你不会知道的你这个无情男人!】
【......】
池野的声音一出口,直播间内弹幕刷屏的速度更快,除了有几个控诉他不好好直播营业的粉丝之外,其余的还是在乖乖与他互动。
因为从小就对架子鼓产生了浓烈的兴趣,池野几乎每天都会待在这间房间里练习。
时间一长,池野便觉得光敲给自己一个人听没什么意思,正好那时各种各样的娱乐主播席卷整个网络,池野也学着别人给自己开了个直播间,还给自己取了个“悲伤时敲个鼓”的网名。
只是他的直播风格和别人完全不同,不定时开播不定时结束,不会和粉丝互动最多开播时打一声招呼,其余的时间都是沉默着敲鼓。
也许是自己技术不错,或者是直播风格确实别具一格,池野的直播间仅仅用了十天就从一开始的小透明飙升到了最热主播榜第一。
想听他演奏而驻足的人越来越多,他的粉丝每一天都会突破新的数额,甚至有直播公司朝他抛出了签约成为职业主播的橄榄枝,却被池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毕竟他对这个没什么兴趣。
但由于太过于沉默寡言,再加上这个网名和毫无规律的开播时间,时间一长粉丝们便亲切地认为,只要池野开播那就说明他emo了。
弹幕依旧刷得飞快,池野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而后敛下眼眸,闭上眼睛感受着裹挟在周围的寂静,几秒过后睁开双眼,抬起手臂将紧握的两根鼓棒交叠在一起,轻轻敲击几下。
紧接着,音响中略显轻快的伴奏流露出来,鼓棒力度均匀的撞击着鼓面,像一颗颗石子“扑通扑通”掉进了平静的湖水里。
这种快节奏且在摇滚乐中相对横行霸道的乐器,在池野的的手中竟也展现出了极具温柔的一面,不断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他很少表演这种舒缓的曲子,以往总是喜欢敲一些节奏激烈的歌,所以突然来这么一出,直播间里的粉丝甚至有些不太适应。
【救命我在做梦吗?这是我们小悲伤会演奏的风格?】
【哥,你的手好好看,别打架子鼓了打我吧!】
【我靠好有魅力,我也要爱上架子鼓了!】
【.......】
就在这时,直播间顶端突然出现了一条官方提醒,一个ID名叫【Redamancy】的用户挂着金灿灿的粉丝铭牌出现在了直播页面上。
下一秒,官方公告接二连三地弹出——
感谢【Redamancy】为主播【悲伤时敲个鼓】赠送豪华大游轮x10!!
感谢【Redamancy】为主播【悲伤时敲个鼓】赠送超级摩天轮x10!!
感谢【Redamancy】为主播【悲伤时敲个鼓】赠送安可音乐符x100!!
【我嘞个老天爷,有谁算一下Reda哥又给悲伤刷了多少钱??】
【前面的,据我所知,没个十万下不来。】
【太吓人了,哥你的钱和我的钱不一样吗?敢这样刷?】
【前面新来的?不知道Reda哥是我们悲伤的忠实老粉,从悲伤开播第一天一直追到了现在,每次直播都刷好几万。】
一曲终了,池野算是热好身了,正好抬起头往屏幕上一看,【Redamancy】顶着金灿灿的粉丝牌实在是显眼。
确实如刚才那位粉丝所说,这位Redamancy的确是自己的老粉,具体身份不知道,但池野明白他应该家境挺好,池野的直播他一般很少会错过,并且只要自己开播,这位豪粉就会靠砸钱把自己的直播间刷到礼物榜第一。
池野的粉丝数量之所以能涨得这么迅速,豪粉在其中也功不可没。
“谢谢redamancy的礼物,不过不用太破费,我没和平台签约,分不了太多钱。”池野忽然说道,“所以还是把这些钱花在自己身上吧,接下来要演奏的歌叫Uptown Funk。”
直播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点,池野下播之后走出房门,正好遇到加班回来的陈婉。
陈婉给他带了晚饭,放在桌子上嘱咐池野赶紧吃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洗漱休息了。
池野开着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只能照亮这一小片方地,其余位置都被浓郁的黑暗浸染,夏天的深夜寂静到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没什么胃口,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饭,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新找到的想要演奏的曲目上。
今天稍稍更改了一下演奏风格,从粉丝的反应来看,时不时演奏一点这种曲调的,说不定真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锋利的犬牙咬着筷子,池野看着看着不小心看入了迷,眼下的晚饭什么时候冷却掉的都不知道。
直到手机上方的消息栏中弹出新的消息。
池野愣怔几秒,随后点开看了看。
只见空荡荡的聊天界面上多出来了一句话。
【Redamancy】:今天的那首Numb,你打错了两个音。
打错了两个音?
池野皱了皱眉。
Numb这首歌算是他经常用来练手的歌,大概确实是今天注意力不太集中,以至于自己打错了都没有发现。
不过对于鼓手来说,一首歌里打错一两个音完全是无伤大雅的事,池野也只是惊叹于手机对面那个人对音感居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悬在屏幕上方的手指轻轻落下,最顶端的“正在输入”几个字持续半晌,池野还没来得及回复,眼下的聊天界面中再次弹出一条消息。
【Redamancy】:你今天心情不好?
短短的几个字映入眼眸,池野微微一怔,犹豫几秒后本能地回道。
【悲伤时打个鼓】:嗯......也没有,谢谢你的关心。
他下意识想要把自己脆弱的样子掩藏起来,毕竟对方对自己来说完全是毫不熟悉的陌生人,他还没有神经粗到和一个不认识的人随意宣泄情绪的地步。
【悲伤时打个鼓】:你也是学架子鼓的?
对方回复的很快。
【Redaman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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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学过。
池野心下了然,就算没学过架子鼓,那必然也是个经常和音乐接触的人。
紧接着,Redamancy继续说道:只是以前感兴趣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吉他。
???
居......居然是这样吗??!
池野的瞳孔颤抖几下,紧接着反应过来,难道和自己隔着屏幕面对面的,就是所谓的天赋型选手?!
凡、凡尔赛?!
他倒吸一口凉气,硬着头皮扔下一句“原来是这样”后,企图立马下线装死消失。
但Redamancy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Redamancy】:这么久以来,这是你第一次打Numb打错音,就连最开始那首Uptown Funk也差点打错一段节奏。
【Redamancy】: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即使隔着屏幕,对面人严肃的语气似乎从短短的两行文字里透了出来,像一把钝角的矛,直截了当地戳在了池野的心脏上。
由于自己的名字,观看直播的粉丝常常将自己开播的时候认作是自己想要找个机会发泄情绪,像这种凭借自己打错的节奏和音节来判断的,池野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忍不住小小吃惊了一下,仿佛是自己刻意想要掩藏起来的内心世界,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戳穿了。
【Redamancy】:要是实在很困扰的话,可以说给我听。
最后几个字在这一瞬间化为了一阵轻飘飘的声音,持续不断地盘旋在池野的脑海里。
他从小到大都是一副阳光正气的样子,好像永远也不会遇到能将自己打败的困难,同样池野也不喜欢暴露自己狼狈的时候,他总在固执地认为,似乎只要在别人面前展露一点脆弱,就会被别人抓住自己的弱点。
所以他不断地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不愿意让其余的人触碰,毕竟眼泪啊伤口啊之类的东西,不都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自己愈合吗?
可是。
池野抖着手指,第一次有了想要对人倾诉的冲动。
短短一个星期以内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堵得池野几乎喘不上气,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在缓慢膨胀的气球,不知什么时候会遇到一颗图钉,然后随之爆炸。
犹豫半晌,池野才打下一句:我.....可以吗?
Redamancy的消息随之而来,像是一直在等待着他的答复:嗯,只要你愿意的话。
这句话似乎是往池野堵塞的心脏上安装了一个宣泄口,一时之间池野再也控制不住。
情绪洪水猛兽般袭来,等回过神后,池野看着自己自顾自说得占满了一整个屏幕的话,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貌似从没这么坦白过。
他不是没有朋友,鹤桉和楚江一直都是他最好的倾听者,只是池野现在不想麻烦他们。
也许就是因为知道另一边的人自己根本不认识,以至于才能让自己发泄的如此畅快。
没过多久,Redamancy开始回复池野说过的每一段话,他的答复很仔细,真的在认真地帮池野解答自己的困惑。
最后,他留下一句:既然迎新晚会的舞台对你来说这么重要,那不如放下所有顾虑的一切去拼一把,不去在乎缺失的吉他手,也不用在意老师同不同意。
【Redamancy】:仅仅是为了你自己,去拼一把。
手心被不停跳出的消息震到发麻,池野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
平静的文字中仿佛夹杂着神奇的力量感,是给坠入水里差点溺毙的自己递过来的一只手,用力拽着他,呼吸到了最新鲜的空气。
垂放在身侧的手指慢慢紧握成拳。
高一那次表演已经错过了,升入高三之前,这是他唯一还能寻找到自己的机会。
池野的唇角缓缓扬起,胸腔下的心脏砰砰跳着,他能清晰地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急速流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苦艾味,就连藏在后颈的腺体也在跟着一起发烫。
【悲伤时敲个鼓】:我明白了,谢谢你。
紧接着,池野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腺体,柔软的触感让他猛然想到了什么,大脑顿时一热,发过去一句:那个,我还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悲伤时敲个鼓】:如果你是Alpha的话,要是被别的Alpha摸了腺体应该怎么办?
眼疾手快的一句话发出去,池野瞪大眼睛,反应过来时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对着别人问摸腺体,就跟突然在路上遇见一个陌生人打招呼,自己偏偏脸皮厚凑上去问能不能把衣服撩起来摸一下你的胸一样冒犯。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池野抬起手,恨不得一把掐死自己。
聊天界面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还在不断跳动,手机另一边的人似乎很纠结,来来回回犹豫了半晌,就在池野马上要滑跪道歉的时候,Redamancy才轻飘飘回道:我吗?如果是我的话......
【Redamancy】:坦然接受吧。
【悲伤时敲个鼓】:那我要是摸回去呢?
【Redamancy】:......
【Redamancy】:你可以试试。
10. 缺一根弦
试试就试试!
像是受到了某种莫名的鼓舞,关掉手机之前,池野下定了迟早要摸林羡夏腺体的决心。
大概是困惑许久的烦恼终于得到解决,池野总算睡了个好觉,再次睁开眼时外面的天色已然大亮,池野洗漱完,收拾好一切后,拿起桌子上陈婉准备的早餐,一口气往学校冲去。
他已经想好了,这次的迎新晚会无论如何他们都得去表演。
就像Redamancy说的那样,至少为自己拼一把。
少年的身影在走廊上窜来窜去,站在门口检查仪表仪容的班长敏锐地捕捉到了池野,连忙扯着嗓子大喊:“池野!!不准在走廊跑步!!”
只是声音很快被耳边呼啸而过的风盖过,池野嘴里咬着最后一口面包,一把推开了尽头教室办公室的大门。
此时待在办公室里的老师正在为即将到来的第一节课做准备,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砰”一声响,直接引起了所有老师的注意力。
池野喘着粗气,丝毫不在乎已经从肩膀上滑下去的校服外套,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快步凑到了单知瑜面前。
“小、小单老师!”少年两只手撑在红木制成的办公桌上,由于跑得太急,一张脸憋得涨红。
单知瑜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还没太反应过来,不过又被对方身上那股形容不出来的气性感染,她连忙回道:“请、请说!”
池野颈间的喉结滚动几下,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朝单知瑜鞠下一弓。
“可不可以麻烦老师,帮我们拿到这次晚会的表演名额!”
Alpha的声音在不大的办公室里回荡,周围一瞬间陷入寂静,只剩下窗外时不时响起的蝉鸣。
单知瑜茫然地眨巴眨巴眼,刚想询问清楚情况,下一秒,池野扬起脑袋,浅棕色的眼瞳目光灼灼。
他松开紧咬的下唇,一字一顿开口:“我们的乐队,之前因为违反规定被解散了。”
“但是——”
“我不想留下遗憾。”
冒到唇边的话随着池野的声音被咽了回去。
比炎炎盛夏里的阳光更加炙热耀眼的。
是少年那颗滚烫的心脏。
-
被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握住之前,麦克风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穿着晚礼服的男女主持人优雅地朝台下的同学们鞠了一躬,带着青涩的嗓音从音响中缓缓流露,刺眼的白炽灯光投射在舞台中央,散落在银色的外壳上。
而此时的晚会后台,池野、鹤桉以及楚江正站在一处拥挤的角落里,周围忙前忙后的都是今晚负责登台表演的学生。
狭小且嘈杂的空间里人群攒动,每个人都在为各自的表演准备着,无人在意这三个没有妆造,甚至只能穿着校服上场的少年。
池野背对着所有人,低垂着脑袋面对冷冰冰的墙面,垂在身侧的双手细微颤抖,回忆着今晚要演奏的那首歌的鼓点。
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粗糙的校服布料,他死死咬着下唇,紧张的脸色煞白。
在单知瑜的帮助下,他们虽然没能拿到正式表演的名额,但负责晚会的老师破天荒给了他们一个晚会开场前负责热场的机会,即使只有短短两分钟的时间,这对池野来说依旧难能可贵。
所以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池野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颤栗的气息消散在空气里,他睁开眼睛,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晕眩。
“队长?你们队长是哪个?!”
突然,一阵陌生的声音扰乱了池野的思绪,池野连忙回过身,只见一个个子不高的少女站在他眼前,对方的手臂中夹放着一个小巧的文件夹,手中的笔尖在上方圈圈画画,似乎是在记录什么。
“我。”池野往前走了一步,“我是队长。”
少女扬起脑袋望着他,目光上上下下将他打量几番后才继续开口:“马上要上场了,你们的队名叫什么?”
队名?
池野愣了愣。
过了几秒才想起来,自从林颂离开后,他们还没来得及取一个新名字。
毕竟原来的乐队名是林颂取的,既然选择要与林颂彻底割席,池野肯定不会选择继续沿用他取的名字。
后台和正式演出的舞台离得很近,前面主持人的开场白在一片震耳的掌声中消散,接着镶嵌在正前方的大屏幕开始播放早已制作好的迎新视频,等视频结束,池野他们就该上场了。
“快点,不说队名等一会儿主持人没办法报幕。”负责后期登记的少女催促着,尖锐的笔尖戳刺着下方的薄纸。
池野垂下眼眸,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而后抬眼看了看鹤桉,又看了看楚江。
紧闭的薄唇轻启,音量不大不小地吐出一句:“我们乐队叫缺一根弦。”
简短的一句话轻飘飘落入其余三人耳中,眼前的少女愣怔地眨巴眨巴眼,随后结结巴巴地重复道:“缺、缺一根弦?”
“对。”池野点点头,语气里夹杂着笃定,“就叫缺一根弦。”
一旁的鹤桉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开口想要制止:“喂不是......”
“好,缺一根弦乐队,麻烦你们做好准备,马上就要上场了。”
不等鹤桉说完,少女立马转过身,又走向了另一只即将上场表演的队伍。
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鹤桉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手戳戳池野的脑袋:“你这里缺了根弦吧?干嘛要叫这个名字。”
池野无辜地看着他:“我们不是缺个吉他手吗?”
“是缺吉他手没错,但是——”
“这不是一个大好的宣传机会吗!我们把我们需要的直接写在名字里,说不定演出结束就有吉他手来乐队了!”
池野弯起眉眼,亮晶晶的瞳孔晃得鹤桉不忍心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胸腔下的心脏烫烫的,仿佛是被一双手笼罩住了。
他的发小常常会做一些令自己感到匪夷所思的事,像一只还包含着原始野性的动物,肆无忌惮的自由,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学架子鼓是这样,组乐队是这样,他浑身上下裹挟着一股要把这个世界搅翻的冲劲,总是能将自己感染,推着自己往前走。
这不是幼稚,而是一种被保护过后的天真。
于是低垂的眼睫扇动几下,鹤桉慢慢勾起唇角,手指柔和地蹭了蹭池野柔软的发丝。
“笨蛋。”
前台的主持人操持着洪亮的声音喊出他们的乐队名,池野三人并肩站在台下,敛下眼睫注视着铺散在台阶上的红色地毯。
麦克风里的余韵在头顶上空盘旋几圈,由于名字过于陌生,导致整个场馆内短暂的安静几秒,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议论。
不过池野什么也听不见,他只能感受到自己胸腔下猛烈跳动的心脏,然后慢慢抬起脚踩上一层台阶,脚底陷进柔软的地毯里。
四周一片漆黑,密密麻麻的人影堆积在黑暗之中,池野眼底唯一的光源,仅仅是那束投射在舞台中央的白炽灯。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跳动的频率愈发增快,紧攥在一起的手心逐渐发烫,池野忽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哑得厉害,仿佛是有什么声音即将冲破出去。
几百双看不见的目光聚集在他们三人身上,耀阳的灯光中裹挟着肆意飞舞的尘埃,细密的薄汗打湿额角的鬓发,池野坐上架子鼓后方的凳子,接着抬头对上鹤桉和楚江传递过来的视线。
一切准备就绪。
池野阖上眼睛,感受着附着在身上的温热灯光。
吸气,吐出来。
吸气,再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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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池野握住木制的鼓棒,高高举起双手,两根细长的鼓槌互相敲打几下。
下一秒,富有节奏感的伴奏随之响起,全场的灯光骤然点亮,雀跃的键盘声和低沉的贝斯配合完美地混入其中,往空白的曲调里增加了几分浓郁的色彩。
池野手中鼓棒落下的节奏渐渐用力,迸射开的鼓声似乎是寂静场馆里点燃的一支烈火,鼓棒敲击鼓面带动手臂的肌肉一同震颤,键盘手灵活的手指踩动琴键,沉稳的贝斯宛如一条安静的河流。
三种乐器交杂的声音并不混乱,愈发激烈的节奏带动了台下观众的情绪,甚至有人直接站起来欢呼,台上三个穿着规规矩矩校服的少年演奏着与他们不相符的摇滚,为空荡荡的灵魂创造了可以自由狂欢的乌托邦。
晶莹的汗水随之挥洒,耀眼的聚光灯聚集在池野的发顶、肩膀和突出的指骨上,浑身上下的血液飞速流动,猛然上升的体温像是要将他灼烧起来。
猛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从骨骼下方蹦出,大幅度起伏的胸口伴随着凌乱的呼吸,直至最后一个音节完美坠落。
吊鑔的余韵让四周的空气跟着颤动,台下沸腾的声音久久无法平息,池野喘着粗气,和鹤桉楚江一起往前走了几步,接着整齐划一地冲台下鞠躬。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震得池野耳膜发痛,他微微睁大眼睛,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是独属于他们的欢呼。
......好爽。
僵硬的面部肌肉轻轻颤栗着,池野的嘴角控制不住般高高抬起,手臂上不断传来的酸涨感逐渐被满腔的雀跃淹没。
他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回到后台,池野也迟迟没来得及回神,一旁的鹤桉见池野盯着这幅呆愣愣傻笑的模样,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低声唤道:“池野,池野?”
而后,鹤桉的手腕被一只炙热的手抓住,池野目光灼灼地望向他,眼底翻涌的神色异常滚烫。
“下一次。”
他低哑着嗓音开口。
“我想待得更久一点。”
-
迎新晚会顺利落幕,在那之后池野乐队的名声稍稍增长了一些,甚至因为他们表演得不错,教导主任允许他们继续使用旧教学楼的排练室。
只是连续过去好几天,池野依旧没找到新的吉他手。
他郁闷地趴在桌子上,额前不知不觉长长的发丝戳刺着薄薄的眼皮,窗外阳光的光晕散落进他的眼睛里,将瞳孔的颜色映得稍浅一些。
无聊的自习课只剩下笔尖磨蹭纸张的声音,盘旋在周身的冷气钻入鼻腔,却无法驱散堵塞在身体里的那股燥热。
就在这时,寂静的教室里猝不及防响起几声突兀的震动,池野连忙直起身子,随后又再次弯下腰,高挑的身形几乎折成了九十度。
他从书包里把手机摸索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弹出的新消息。
【楚江】:下了课来排练室一趟。
在看清对方的名字后,池野诧异地吸了口凉气。
楚江发的消息和他本人一样简洁冷淡,他是鹤桉带来加入乐队的,而且平日里他也只愿意和鹤桉说话,池野对他不了解,就算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楚江还是如第一次见面那样沉默寡言。
所以像这种主动找池野的次数少之又少。
池野睁大眼睛,像是遇到了什么彗星撞地球的奇异场面一般,手指“啪嗒啪嗒”地打出一大串回复。
【CY】:楚江??你居然会给我发消息??
【CY】:奇了怪了我难道是在做梦吗?!
【CY】:去排练室干嘛干嘛干嘛干嘛!!!
他的消息一条接一条跳出去,每一句话都自带独特的腔调,惹得对方沉默几秒。
半晌过后,楚江才慢悠悠地回答道——
“有吉他手,来了。”
11. 真漂亮
“楚江!”
半敞的排练室大门被人从门外推开,池野急匆匆跑进来,喘着气环视一圈后,只看见鹤桉和楚江两个人正在擦拭放在后排角落处的架子鼓。
鹤桉闻声抬头,一边把滑落到手臂的袖口往上卷了卷,一边轻声感叹道:“这么快,下次考试的时候能不能也这么积极。”
池野顶着被风吹乱的头发走过去,小声嘀咕:“吉他手呢?你俩不会合起伙来骗我吧?”
一旁的楚江稍稍掀起眼帘,手中的抹布将架子鼓上的镲片擦得反光,他看了池野一眼,接着低声回答:“还没来。”
“他临时遇到点事,要晚几分钟。”鹤桉接过楚江的话,“而且从小到大这么长时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听鹤桉这么说,池野悬到嗓子眼的心脏总算落回原处,他“嘿嘿”笑了两声,抬起手揉揉自己的后脑勺:“我就说我们乐队的名字取得好吧,现在真有人来了。”
“对了,那个吉他手是跟你俩谁联系的?有没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啊?”
他殷勤地凑到鹤桉身旁,整个人不老实地黏着自己的发小问来问去,鹤桉被他烦得不行,一只手推开池野的肩膀,顺手把手中的抹布塞进池野手里,躲到旁边。
“他刚开始是和楚江联系上的,不过你知道楚江这人不爱说话,所以就把他推给我了。”
鹤桉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后朝池野招招手:“那人还没跟我说名字,刚加上他只发了段练习视频给我,我看了之后觉得还不错。”
“你过来看看。”
池野一听,立马扔掉手中的抹布凑到鹤桉身旁,微微朝下倾身,认认真真盯着鹤桉刚刚打开的视频。
整个视频的时长只有短短半分钟,拍摄的场地从背景来看应该是对方的房间,画面中的光线并不明亮,且对方只拍了自己的脖子以下的身子,露出一双修长纤细的手,和一把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吉他。
整齐圆润的指尖轻轻拨动琴弦,指法十分熟练,每一个音都落得恰到好处,优雅缓慢的曲调与他本人的气质完美融合,宛如夏夜里掠过窗台的一缕清风。
视频里除了他的演奏之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双白皙的手,薄薄的皮肤包裹着细长的指骨,弯曲时能清晰暴露出缠绕在上方的突出的血管,手腕上环扣住一根红色细绳,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禁欲感。
池野将这个视频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鹤桉见他这幅意犹未尽的模样,明知故问般开口:“怎么样?还算不错吧?”
“楚江也跟我说过,他乐感挺好,看起来不是新手,而且他本人经常练习不同风格的曲子,像我们以摇滚为主体的乐队,他一样能配合。”
“虽然和林颂比起来差了些,和其他人相比,他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林颂那种级别的天才,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第二个。”
池野坐在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视频画面中的那双手,鹤桉说的话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他从小就对手好看的人有好感,细白的手指和各种各样的乐器搭配起来,就像是德高望重的艺术家创造出来的一副名画,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赏心悦目的程度。
“想办法把他留下来。”半晌后,池野才吐出这么一句。
仅仅只是一段视频就勾得池野心痒痒,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对方到底是谁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几声轻微的脚步,原本空荡荡的门口多了个高挑的身影。
对方背对着晚霞的余晖驻足在原地,投射在灰黑色地面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弯曲突出的骨节扣了扣门板,礼貌的敲门声顿时吸引屋内三个人的注意。
“请问这里是缺一根弦乐队的排练室吗?”
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徘徊,鹤桉闻声看过去,在看见对方的长相后双眼顿时亮了亮,接着他站起身,嘴里回答着“对对,就是这里”,同时迈开腿正要往门口——
突然,耳边传来“砰”一声闷响,像是肉|体坠落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余光中原本乖乖坐在椅子上的人猝不及防消失,再定睛一看时,只看到了池野四仰八叉摔在地上的样子。
“你!”
似乎根本来不及顾上摔疼的屁股,池野三下两下从地上爬起来,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瞳孔跟着紧缩,仔细看的话,还能注意到他伸出去指向门口来者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你......你!”
他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你个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一旁的鹤桉连忙把他的手按下去,小声提醒道:“池野,这样指着别人很不礼貌。”
而后者显然没听到他说的话,手虽然被压下去了,整个人却控制不住往前靠了好几步。
那股熟悉的、淡淡的薄荷味萦绕在鼻尖,池野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结结巴巴地喊出一个名字:“林、林林、林羡夏??!”
这句话一出来,连同鹤桉一起愣住了,他回过头打量几番门口的陌生少年,又移回视线落在池野那张丝毫掩藏不住的震惊的脸上。
“你俩——认识?”
他故意似的拖长语调,目光不断在这俩人之间徘徊,眼神里逐渐带了点意味不明的味道。
池野反应过来,忍着后腰和屁股上传来的隐痛,毫不犹豫地反驳:“不认识。”
“认识。”
同一时间,林羡夏开口,说出的内容正好与池野相悖。
短暂的音节堙灭在空气里,话音一落,池野和林羡夏互相隔着不远的距离面面相觑。
该死。
存心和我作对是吧?
池野磨了磨后槽牙。
他早该想到的,每次遇到林羡夏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咳,先不说这些,池野,我不管你俩之间发生了什么,总之不能让人家一直站在门口吧。”
鹤桉敏锐地嗅出来空气中夹杂着一股莫名的火药味,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朝林羡夏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进来。
接着又往池野的面前走了一步,强行挡住他不太友好的视线。
“嗯......林羡夏同学,你是高三的吧?”鹤桉微微扬起脑袋,下意识目测了一下林羡夏的身高,同样做为Alpha,林羡夏的个子和池野比起来倒是差不了多少。
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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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Alpha神色淡淡地点头,随后薄唇轻启,沉声回答:“不用担心我,这些不会耽误我的学业。”
下一秒,被鹤桉挡在身后的池野立马忍不住呛声:“谁担心你了。”
林羡夏合上唇,默默扫了眼池野毛茸茸的头顶。
鹤桉深吸一口气,勾起嘴角,抱歉地冲林羡夏笑笑:“你别理他,这小子今天脑子有病。”
“那我想再问问,林羡夏同学学吉他多长时间了?”
林羡夏垂下眼眸犹豫几秒,接着答道:“没认真学过,以前作为兴趣弹了一段时间。”
他刚说完,池野条件反射似的蹦出一句:“装什么呢,没学过能弹成这个样子,真以为自己天——啊!!”
不等池野说完,前面的鹤桉冷不丁回过身一把揪住了池野的耳朵,软绵白皙的耳垂在鹤桉手里被掐的通红,池野龇牙咧嘴地抬起手,不断拍打着鹤桉的手腕:“松手松手,痛痛痛!!!”
鹤桉对自己的发小向来不手软,愣是掐的池野开始飚眼泪,才转手薅住池野的衣领,推着他踉踉跄跄站在林羡夏面前。
“你再多句嘴试试?!”
迫于自家发小的威胁,池野迫不得已求饶:“我错了!我不说了!”
鹤桉松开手,用手指戳了两下池野的脊背:“给林羡夏同学道歉!”
池野捂着自己发红的耳朵,又幽怨地瞪了林羡夏一眼,十分不情愿地嘟囔道:“对不起。”
他对上对方那双浅灰色的眼睛,瞳孔中倒映出自己此时这幅狼狈的模样。
这人从第一次见面起浑身上下就散发着一股冷寒的味道,望向自己的眼底神色格外深邃,根本无法看透背地里在想什么。
池野不愿意和这种人接触。
即使对方救过他。
慢慢的,林羡夏忽然勾起唇角,冲池野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他主动伸出手,似乎是想和池野握手言和,莹白的皮肤在夕阳的光晕中略微晃眼,手指骨节分明。
......真漂亮。
就算池野对林羡夏这人有意见,但依旧改变不了这双手对他的吸引力。
怎么之前没发现林羡夏的手这么好看。
颈间的喉结滚动几下,池野愣神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思绪才缓缓回潮。
他嘴唇轻轻嚅动,刚吐出“不用”两个音节,紧接着又被鹤桉一巴掌拍了回去。
落在脊背上的手力度挺大,连一直低头调试贝斯的楚江都被吓了一跳,池野皱着眉,伸出手揉着自己火辣辣被拍疼的部位,大声控诉道:“鹤桉你太过分了!”
“是你先做错的。”鹤桉冷声开口,“跟林羡夏同学握手。”
池野不满地撅起嘴,以最为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抬手,每靠近一厘米,池野就别扭的五官都快挤在一起。
最终,他俩的手总算虚虚一握后迅速分开,池野收回自己的爪子,目光无意间瞥见了正轻微皱着眉的林羡夏。
池野愣了愣,而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看吧。
都说了自己和林羡夏八字不合。
这人现在还嫌弃他了。
12.没谈恋爱
等林羡夏离开后,鹤桉回身看向缩在角落里独自生闷气的池野。
他走过去,蹲下身凑到池野旁边,气性不小的Alpha感受到他的靠近,冷哼一声后扭过脑袋,故意不理他。
鹤桉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拍拍池野的肩膀,柔声问道:“你和林羡夏闹什么矛盾了?这么不待见他。”
他了解自家发小的性格,池野这人直来直往,有什么仇喜欢当场就报,像这样毫无道理地针对一个人,鹤桉倒是第一次见。
池野低垂下眼眸,一边的脸颊微微鼓起,柔顺的发丝在晚霞的照射下映得发浅,成了橙色和茶色之间交汇的颜色。
密长的眼睫在眼睑下方投射下一圈漂亮的阴影,池野纠结了一会儿,最后才支支吾吾地吐出两个字:“白木。”
“白木?”鹤桉挑了下眉,“他和白木有关系?”
池野又不说话了,只从面上的表情判断出来他现在确实很不爽,周围的空气中不自觉染上了一股淡淡的苦艾味,鹤桉注视着他看了半晌,接着立马反应过来。
“所以,白木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把你当成了林羡夏的替身?!”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惹得另一边的楚江一同投来好奇的目光,对于鹤桉的猜想,池野没肯定也没否定,不过他捏紧的拳头告诉鹤桉,自己没有猜错。
意识到这件事对池野带来的影响,鹤桉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缓和此时的气氛,只能用手握住池野的肩膀捏几下,无声地安慰着。
“那你还想留下林羡夏吗?”他看了眼池野的侧脸,提醒道,“池野,我希望你想清楚。”
眼前的少年没有立马回答他,原本死死攥住的手指稍稍松了一些,似乎是在认真地做抉择。
许久过后,池野才缓慢地抬起脑袋,转眼看向鹤桉,压低嗓音回答:“林羡夏的实力不错,擅长的曲风也很符合我们乐队。”
“要是错过了他,下一个吉他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更不知道能不能和我们配合。”
对于摇滚乐队来说,每个人的位置都十分重要,用不同的乐器共同演奏出一首完整的曲子,除了个人的技术经验和日积月累下来的配合之外,还要有一种天生的契合。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但池野在看到林羡夏抱着吉他演奏的第一眼,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鹤桉对上池野的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
“留下他。”池野说着,深吸一口气,“他是目前来看最适合我们的吉他手。”
对于池野的决定,鹤桉向来都是不反对的,他微微勾起唇角,望着池野脸上这幅纠结万分的表情:“想好了?万一排练的时候白木也跟着跑过来,那你......”
池野听鹤桉这么说,顿时不淡定地瞪圆眼睛,脑袋里警铃大作,一把从地上跳起来,咋咋呼呼地喊:“他、他来不来关我什么事!”
随后,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池野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
“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乐队制定一个规则——”
”首先第一条就是禁止乐队成员谈恋爱!”
-
【群组:要玩就玩个大的(4人)】
【CY】:目前我们缺一根弦乐队的主要成员目前已集结完毕,为了队内的和谐发展,这是我回家之后定下的一些乐队须知,大家有空的时候看一看,如果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请立即告诉我。
【CY】:1.禁止队内成员谈恋爱;2、禁止成员内部搞小帮派;3、每天放学以后请准时到排练室进行排练(考试或重要活动除外,特殊情况必须请假)如有迟到罚打扫一个星期卫生;4、禁止对内对外贬低队友;5、......
【CY】:特别是第一条,某些人麻烦自觉一点。
【CY】:@月震
【CY】:@月震
【CY】:@月震
【人善总被欺】:你有必要艾特人家这么多条吗??
【CY】:鹤桉你怎么总是对我这么凶!
【CY】:这明明是我作为乐队队长的职责!!
池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断跳跃,不满地控诉鹤桉的双标行为。
直到一个不常见的头像突然打断了他的刷屏。
【月震】:好的。
【月震】:不过你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池野的手指一顿,目不转睛地盯着眼下的聊天界面,等待着林羡夏接下来的话。
下一秒,顶端的消息栏中出现了一条“月震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池野飞速眨巴几下眼睛,不明白林羡夏到底又要玩哪一出。
于是指腹鬼使神差地落了下去,再反应过来时,屏幕上的画面已经从群聊跳转成了和林羡夏私聊,赤/裸裸的“你已经和对方成为好友啦,快来一起聊天吧!”悬挂在最上方。
而后,手机震动一瞬,带来了林羡夏另外的消息。
【月震】:我没有谈恋爱。
简短的六个字映在池野的瞳孔上,他愣怔几秒,接着撇了撇嘴角回复道:谁关心你有没有谈恋爱。
【月震】:嗯。
【月震】:只要队长没谈,我就不会谈。
“什么东西啊!!!”
池野被对方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搞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抬起手揉乱自己的头发,闭了闭眼想要稳住自己的情绪。
结果再次睁开后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林羡夏发过来的最后一句话,本该被压下去的无名火此时“蹭”得再次燃了起来。
太烦了!
林羡夏太烦了!!
强忍住想要把对方拉黑的冲动,池野迅速关掉了和林羡夏的聊天界面,好在那人算是有眼力见,见池野不愿意搭理他,自己也乖乖地没再发多余的消息。
等写完老师留下的所有作业,池野拖着脚步转身,把自己摔进了柔软的床铺里,头顶的灯光洒在不远处的透明玻璃上,倒映出池野模糊的影子。
他抱着手机趴在床上,习惯性点开自己用来直播的APP,这个APP里他收藏了许多感兴趣的曲子,基本上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池野都会一一点开重温一遍。
激烈的重金属音乐从音筒里震出来,不断刺激着池野的耳膜,汹涌澎湃的能量富含在每一个音符里,带动池野浑身上下所有细胞。
他偏爱这种风格,用喧嚣和热烈的节奏来表达最真实的自己,越疯狂的节拍越能给池野带去越猛烈的快|感。
池野手里握着自己的两只鼓棒,高高举起手臂配合节奏里的鼓点敲击空气,掩藏在胸腔下的心脏砰砰跳着,之前裹挟在身上的疲惫感此时一扫而空。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叮咚”声打断了池野的思绪,他睁开眼睛盯着头顶刺眼的白炽灯光,缓了几秒后暂停了正在播放的音乐。
接着,屏幕上的画面跳转,池野点开了自己和Redamancy的对话框。
【Redamancy】:你迎新晚会的表演怎么样?
池野很快回复过去:反响很不错!老师也允许我们乐队继续排练了!
【悲伤时敲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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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
他和Redamancy每天聊的内容也不过寥寥几句话,不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池野觉得Redamancy这人性格还算不错,虽然平时和楚江一样话不多,但他总能很好的帮助池野解决他的困扰,池野自然而然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网络好友。
【悲伤时敲个鼓】:而且我们还找到了新的吉他手!
【Redamancy】:嗯,恭喜,这下可以尽情地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了。
看到这句话,池野的嘴角忍不住扬起来,连打下的文字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雀跃。
【悲伤时敲个鼓】:多亏了你!
【Redamancy】:不客气,那新来的吉他手好相处吗?
池野勾起的嘴角颤了颤,犹豫几秒后才回道:嗯......这么说吧,你记得上次我跟你说我被一个Alpha摸了腺体吗?就是他。
【悲伤时敲个鼓】:真搞不懂为什么世界上会有Alpha摸Alpha的腺体,这不纯纯耍流氓吗?!
【悲伤时敲个鼓】:他当时还说什么是帮我排出多余的信息素,我才不信他的鬼话!
【悲伤时敲个鼓】:变态!变态!诅咒他永远找不到Omega谈恋爱!
池野自顾自地发泄一通,而后发现Redamancy不说话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Redamancy】:没有。
【Redamancy】:看你情绪这么大,肯定是那个Alpha的问题。
他果然是自己的好朋友!!
见Redamancy这么说,池野对他的好感度忍不住又上涨了一些。
【悲伤时敲个鼓】:你也这么觉得对吧!!
【悲伤时敲个鼓】:这么看来Reda你一定也是Alpha!
这条消息发过去之后,对面的Redamancy迟迟没有任何回复,池野没多想,只当对方是去休息睡觉了。
他关掉对话页面,正要重新点开刚刚没听完的那首歌,自己的手指还没来得及触碰播放键,突然,一股奇怪的热意瞬间包裹住他的全身。
这股感觉来的太快了,池野条件反射浑身一僵,迅速坐起来朝四周张望几下。
他一开始以为是天气太热,屋内的空调没有调节到合适的温度,可抬头一眼看见空调上十六摄氏度的低温,池野立马愣怔住了。
就算自己体温再高,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的程度,池野觉得自己好像被泡进了热水里,皮肤上黏着的除了让人感到不适的燥热之外,还有无法形容的潮湿感。
怎么回事??!
池野薄唇轻启呼出一口热气,睡衣的衣领被他拉扯开,企图让周围的冷空气带走身上的燥热。
可惜无济而过,池野整个人瘫软在床上,脑袋混沌地盯着洁白的天花板。
发烧了?还是易感期?
堵在身体里的热感愈发热烈,像是要将全身的血液以及神经统统点燃。
与此同时,仿佛空气中多了一双无形的手,恶劣地钻入自己的衣摆,肆无忌惮触碰自己的每一处皮肤。
喉结,腺体,胸口,密密麻麻的怪异感逼得池野额角溢出一层冷汗。
这样的感觉整整持续了快半个小时才彻底消失,池野瞳孔轻轻颤栗,脑袋里乱成一团。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自己的手,死死凝视着自己苍白的手指。
混沌的思绪里,良久过后才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结论。
......他的房间里闹、闹鬼了?
13.完蛋了
“池野,池野!”
鹤桉的声音拉回池野飘远的思绪,他回过神,茫然地冲鹤桉眨巴几下眼睛。
原本徘徊在耳边模糊的音乐总算变得清晰起来,池野这才注意到,除了鹤桉外,楚江和林羡夏也在看着他。
“怎么了?”被这三个人同时注视着,池野莫名觉得有些别扭。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鹤桉抬起手戳戳池野的额头,“你今天错了好几次进节奏的时间,走神太严重了。”
说完,鹤桉的手心覆盖在池野的额头上:“没有发烧啊......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池野咽下一口唾沫,轻轻推开鹤桉的手,微启的嘴唇张开又合上,露出一副犹豫不觉的表情。
接着确认楚江和林羡夏没再看着他后,垂下脑袋压低嗓音开口:“鹤桉,我悄悄告诉你件事。”
鹤桉看他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奇地凑了过去:“什么?”
“咳咳。”池野清了清嗓,将音量压得更低了些,“我昨晚......被摸了。”
他一句话出口,吓得鹤桉瞪大双眼,声音忍不住似的直接飙升:“被摸了??!”
陡然增高的音量直接引起了另外两人的注意,池野连忙伸出手捂住鹤桉的嘴,一只手指贴住嘴唇示意他小声一点。
“其实也不算是被摸了。”池野继续道,“就是躺着躺着突然感觉到一股热意,然后有什么东西在碰我的——”
声音戛然而止,池野忽然有些说不下去,只能硬着头皮低垂下眼眸,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鹤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看到池野的胸膛之后微微愣了愣,接着撇着嘴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深吸一口气:“你不是在做梦吧?”
池野立马抬起三个手指立在脑侧,生怕鹤桉误会自己的意思:“绝对不是!我当时很很清醒的!本来我一开始也以为是错觉,但是实在是太清晰了,完全不像是假的。”
说到这里,池野突然紧张地抓住鹤桉的手腕:“怎么办啊鹤桉,你说,我家里不会在闹鬼吧?”
“我要不要......找人来看看风水?”
他的声音忍不住颤抖,看起来确实没有在开玩笑,鹤桉蹙起眉心,抬起手拍拍池野的脊背,轻声安慰道:“别多想,你要不再观察几天,如果还有这样的情况,你就跟我说,我陪你去找人。”
池野委屈巴巴地望着他,正要张开手臂扑进鹤桉怀里感慨一下感天动地兄弟情,接着还不等他开始行动,自己突然被人从身后揪住衣领,打断了往前扑的动作,骤然收紧的领口把池野直接变成了上吊的姿势。
猛然出现的窒息感逼得池野忍不住咳嗽几声,他迅速扭过脑袋,在看清身后人是林羡夏后,毫不客气抬起手拍了拍后者的手背,还大声嚷嚷着:“干什么干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谋杀啊!”
“抱歉。”林羡夏松开手,目光瞄了一眼泛红的皮肤,紧接着又落在了池野皱巴巴的衣领上。
少年喉间突出的喉结上下翻滚,敞开的领口暴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锁骨。
“我刚才叫过你。”林羡夏回答,密长的睫毛颤抖几下,“只是你没听见。”
池野听他这么说,找不到理由继续反驳,只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强行拉开和林羡夏之间的距离。
和林羡夏待在一起的时候池野总觉得浑身别扭,也不知道是因为林羡夏是Alpha,还是因为林羡夏这个人。
“什么事。”池野故作高冷地吐出三个字,下巴稍稍抬起,手指把玩着光滑的鼓棒。
林羡夏沉声开口:“请假,后天临时有事,没办法来排练。”
少年低沉磁性的嗓音从耳边略过,池野挑了下眉,摆出一种要故意为难人的表情,琥珀色的眼瞳中倒映出林羡夏的身影:“具体说清楚,临时有什么事?”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互相碰撞,林羡夏沉默几秒,随后启唇刚想回答,却不料这时,一阵猝不及防的声音冷不丁插了进来。
“林羡夏!”
清润的声线敲击着池野的耳膜,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瞳孔开始紧缩。
毕竟这个声音即使分开之后也总时不时出现在池野的梦里,甚至仅仅只有这短暂的三个字,池野的脑海中也能立马浮现出当时被践踏着一片真心的自己。
所有的思绪在这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的睫毛颤栗得更加厉害,心脏跳动的速度也跟着极具飙升,浑身上下裹挟着难以形容的麻木感。
池野一点一点挪动视线,最终停留于出现在门口的那个身影上,熟悉的面容映入眼中,直接让池野心中堆筑的所有防线分崩瓦解。
是白木。
他还是那个样子,面部的轮廓干净完美,Omega的长相不如Alpha那般锋利,他像一颗洁白无瑕的珍珠,勾的人想让人靠近,却让人不敢靠近。
白木弯起眉眼,上扬的唇角在落日下刺激着池野的视线,对方抬起手雀跃地打招呼,比起平日里那副温润有礼的模样,此时还多了几分稚气。
这是池野从未见过的样子。
他的笑不是对着自己的。
心脏里仿佛被一把钝刀扎中,令人郁闷的酸涩堵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池野强行扭过自己的脑袋,只有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骨节发白。
另一边的林羡夏似乎没料到白木会来这里,在看见对方的下一秒立马错开目光,侧过头看向身旁的池野,盯着少年默不作声地拧着眉心,心口里不断传来的酸胀感隐隐约约在向林羡夏暗示着什么。
纤长的睫毛慢慢敛下,遮盖住眼底闪过的那抹情绪,他重新看向白木,接着迈开腿朝白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再回来时,林羡夏的手里多了四杯咖啡和一块蛋糕,甜腻的奶油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肆无忌惮钻入池野的鼻腔。
林羡夏的影子在眼前晃了晃,池野看了他一眼,随后视线逐渐向下滑,只见林羡夏将手中的咖啡和鹤桉楚江分完后,把唯一的蛋糕推到了池野面前。
“给。”他简单地吐出这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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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野眨巴眨巴眼,而后干脆地撇过脑袋:“我不吃。”
嘴里是这么说,条件反射咽下的口水反倒暴露了他的所有想法。
林羡夏垂眸看着他,见池野不停地用余光瞄向眼前的蛋糕,跟只想要偷吃又害怕被主人抓住的猫一般。
“真可惜。”他淡淡说,“我也不喜欢吃甜食,看来只能扔掉了。”
说罢,林羡夏端起蛋糕,转过身刚要往后方的垃圾桶走——
“诶诶!”
果不其然,还没走出两步,池野便在身后急不可耐地叫住了他。
“干嘛要扔了啊,这不是浪费吗?”
他噘着嘴嘀嘀咕咕,秉持着浪费可耻的理由从林羡夏手中把蛋糕夺了过去。
林羡夏凝视着他逐渐愉悦的背影,轻笑一声后,摇了摇头。
打开还没完全冷却的咖啡抿了一口,甜甜的奶油味顺着喉咙滑进了胃里。
等等。
林羡夏皱起眉,盯着手中的无糖美式。
......甜的?
“好苦!!”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池野跳起来,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奶油,龇牙咧嘴得五官都快皱在一起,他缩着脖子反应大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一旁的鹤桉眼疾手快扶住他,看了看池野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蛋糕,没太明白池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奥利奥奶油的夹心搭配,怎么看都不可能会是苦的。
“真的是苦的!”池野欲哭无泪地舀起一块塞入鹤桉口中,接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待着对方出现和自己一样的反应。
可惜,鹤桉不但连眉毛都没皱一下,甚至满脸迷茫地看向自己:“不苦,很甜啊。”
“怎么可能!”池野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紧接着反应过来,他憋屈地垮下嘴角,抱着鹤桉幽怨地哭道,“完了完了鹤桉,我真的出问题了。”
“我的脑袋,我的眼睛,我的嘴巴,都出问题了!!”
他的哀嚎过于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谁虐待他了,鹤桉只能一个劲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冷静一点,会不会是你最近压力太大,造成了心理负担?”
池野吸着鼻子,闷声闷气地回:“真、真的吗?”
“不管怎么说,明天正好周末,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鹤桉说着,顺势抬眼冲另外两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楚江默默走过来揉了揉池野的脑袋,而林羡夏也一同附和道:“嗯,我们一起去。”
翌日一大早,缺一根弦乐队四人结伴去了市里最大的一家医院,池野乖乖地做完一系列检查,拿到最终的结果报告后,满篇的“正常”两个字打击的他五体投地。
既然所有的身体指标都没出现任何问题,那自己为什么......
他忽然觉得自己脊背发凉,深深的无力感让池野直接颓丧地瘫软下去。
“这次真的完了——”
少年抖着声音开口。
“我肯定是得了不治之症!”
14.摸一下
从医院回来之后,池野连续失眠了好几天。
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从小到大安分守己,虽然脾气不好总和别人打架,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偏偏自己这么倒霉??!
池野整日一副浑浑噩噩,走路都能平地摔,身边的鹤桉也忍不住跟着担忧,毕竟以他发小的话来说,池野现在是得了什么无法检查出来的不治之症。
这种疾病发作的时间并不规律,但频率最高的时期是饭点的时候,比如池野吃辣的总会感觉到甜味,喝苦的总会感觉到酸味,有时候嘴里的味道还会丰富到混乱,像是在同一时间吃下了洒满感冒药的冰淇淋,让池野觉得生无可恋。
不但如此,池野还会时不时产生一些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感觉,就如他所说的那般,晚上会觉得有东西在触碰自己,甚至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感,身体会出现奇怪的伤疤,即使他已经小心翼翼到生怕自己摔一跤就会命丧黄泉。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
池野抬起手臂盯着自己皮肤上出现的伤痕,欲哭无泪地长长叹出一口气,这道伤疤从他摔进河里一直到现在都没消失,像是在不断地提醒自己当初发生的那场意外。
想到这里,池野轻轻咬了咬口中的吸管,手指被冷冰冰的水液冻得发红,玻璃瓶中的橘子汽水晃动几下。
说起来,自己最近遇到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似乎通通发生在出现意外之后,那会不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别的关系?
以及同样和自己掉下去的林羡夏,难道没有出现同样的情况吗??
嗯......池野皱了皱眉。
盲生......你好像发现了华点。
越想越不对劲,池野“蹭”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身旁的鹤桉一跳,鹤桉抬头见他神色凝重,正想开口,却见池野直接迈开步子,朝不远处的林羡夏走了过去。
少年的脚步在气氛沉着的排练室中格外清晰,还没来得及完全靠近,林羡夏已经首先注意到他,掀起密长的眼睫,对上了池野投射过来的视线。
白皙的手指轻扫过琴弦,流畅清冽的声音彻底打破周围的宁静,林羡夏似乎不知道池野要做什么,眨巴眨巴眼睛后,沉声开口:“怎么了?”
他先发制人的问题砸得池野一愣,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才好,毕竟无缘无故去问林羡夏他身体有没有出问题,不管在谁看来都很奇怪吧。
“呃、那个......”池野纠结地揉乱自己的后脑勺,眼神不自然地四处乱飞,踌躇许久后才猛地凑过去蹲在林羡夏身边,睁大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琥珀色的眼瞳像一颗快要融化的太妃糖,天生的狗狗眼看起来人畜无害,林羡夏怔怔地看着池野的眼睛,对方有求于自己的表情完完全全写在了脸上。
不过以他那样别扭的性子,要是自己不给他一个台阶,能直接把池野憋死。
“有什么事,说吧。”林羡夏垂下眼眸,那副一向淡漠的神色悄悄融化几分,虚虚放在吉他上的手指无意识拨动琴弦。
“就是——”池野咬了咬下唇,警惕地左右张望几番,随后压低嗓音把脑袋凑到林羡夏耳边。
突然凑近的体温让林羡夏的瞳孔不着痕迹地缩小一瞬,身旁少年的气息灼人,毫无意识地倾洒在自己颈间,淡淡的苦艾味掠过鼻腔,混杂进血液里。
握住吉他的手指收紧泛白,池野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随后才一字一顿地轻声问道:“我能模你一下吗?”
林羡夏一听,猛地转过脑袋,差点撞上池野的鼻尖。
“......啊?”
平日里淡定到像是完全没有情绪的林羡夏此时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诧异,池野连忙解释:“不、不是,我我我的意思是说......摸一下你的手、或者是手臂——”
最后几个音节从嘴角坠落时池野的脸已经快红透了,可惜自己实在嘴笨,原本就羞耻的话经过他的解释反而变得更加暧昧不明。
他慌慌张张地想要说点什么来减少对方对自己的误会,却不料还没来得及开口,自己的手腕上突然附着一股温热,林羡夏拽着他的手,轻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嗯???
池野愣住了。
指腹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和胸腔相触,能清晰感受到掩藏在下方心脏跳动的频率和节奏。
“摸吧。”林羡夏的声音略微发哑,扬起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池野顿时睁大眼睛。
不是!
我没说要摸你胸啊!!
他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回,可林羡夏像是故意和他对着干一般,反而死死按着他的手,与自己的胸口贴得更紧了。
手心里炙热的温度烘烤着池野的皮肤,林羡夏的手指搭在自己的指间,仿佛随时都会与自己十指紧扣,阳光下的手腕白到晃眼,池野的呼吸跟着变得尤为凌乱。
双腿在发软,浑身的热度似乎在被林羡夏吸走,对方那双浅灰色的瞳孔望向自己,仿佛是要拉扯着他,坠入无尽的深渊。
薄荷味的信息素侵袭而来,沁人心脾的凉意包裹住池野的心脏,碍于Alpha和Alpha之间的排斥反应,池野狠狠咬一下自己的下唇,猛烈的思绪总算让他回过神。
池野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开,顶着涨红脸颊一脸幽怨揉搓自己手指的模样仿佛是个被玷污了的黄花大小子,受惊般的跳得老远。
他抬眼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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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地瞪向林羡夏,却无意间捕捉到了对方脸上还没来得及落下的笑,得意得宛如一只盯上了猎物的狐狸。
这么一看,池野更气了。
林羡夏那小子到底什么意思!!
他在心里忿忿不平地控诉。
接着池野反应过来,刚刚光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脑袋晕乎乎的,都没时间认真去观察林羡夏的反应。
也就是说......自己亏大了!!!
池野手指颤抖,锐利的眼神恨不得把林羡夏大卸八块,可后者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这般看他,于是提前埋下脑袋做出一副认真练习的样子,完完全全忽略了池野的视线。
——啊!!!
意识到自己被人故意忽略了,池野攥紧拳头,气得狠狠磨了几下后槽牙。
“池野,池野。”
就在这时,池野的衣摆被人轻轻拽动,他移开目光低头看去,只见鹤桉正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
少年的嘴唇张张合合,看起来是想说点什么,只是他还没开口,池野心里顿时觉得不妙。
果不其然,紧接着一句“你和林羡夏在一起了?”准确无误钻入耳朵,刺激得池野两眼一黑。
“不是!!没有!!我永远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他的音量控制不住增高,毫不犹豫地反驳,像是生怕和林羡夏牵扯到什么。
但是这句话刚出口,胸口陡然传来的闷痛刺激得池野一个劲毛冒冷汗。
怎么回事?
他蹙着眉心,本能地抬起手揉揉自己的胸口,企图缓解这无法形容的痛感。
鼻尖甚至也在跟着发酸,跟失恋似的,这样的感觉上一次出现还是自己发现被白木当成替身的时候。
闷闷的感觉持续了好几分钟才慢慢缓和,池野垂下手臂,一脑袋扎进鹤桉的怀里。
哭丧着脸,嘴里嘀嘀咕咕道。
“鹤桉,我觉得我活不了多久了。”
-
等晚上回到家里,池野破天荒的给自己的父母做了一顿晚饭,接着还主动洗好了碗,做了一回别人家里的乖宝宝。
在那之后,池野打开直播,难能可贵地放下手中的鼓棒,坐在椅子上和自己的粉丝絮絮叨叨聊了会儿天。
他反常的行为惹得粉丝纷纷猜测,池野却没给任何人答案,草草留下一句“我们有缘再见”后,为自己的直播间打上了“暂时停播”。
接着,池野洗了个澡,关掉房间里的照明灯,仅仅留下书桌上的一盏台灯,让朦胧的光线投射在苍白的薄纸上。
他拉开椅子,转过头深深望了眼无尽的黑暗,随后长叹出一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一支笔,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
遗书。
15.第 15 章
“你他妈有本事把刚才那句话再重复一遍!”
逐渐暗沉下去的夜色中。背对路灯而立的高大身影冲自己倾斜而来,难闻的朗姆酒包裹住全身,林羡夏微微侧过脑袋,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将才被人一拳狠狠打中的位置。
手背触碰到唇瓣上的伤口,殷红的血液浸染着苍白的皮肤,密长的眼睫下敛,再次掀起时,露出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Alpha,黯淡无神的瞳孔里装着一丝死气,见林羡夏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那位Alpha得意地勾起唇角,控制不住溢出一声耻笑。
对方慢慢蹲下身,摆摆手指让身后的另外几个人聚拢过来,接着伸长手臂捏住林羡夏瘦削的下巴。
裹着厚茧的指腹蹭着林羡夏的皮肤,对方眯了眯眼眸,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林羡夏,紧接着眼底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狡黠。
“还真是个Alpha。”少年低声开口,“长得不错,难怪白木那小子能看上。”
林羡夏歪过脑袋,躲避开对方的触碰。
眼前这个人他见过,之前常常跟在白木身后,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总是投射过来那种类似于蛆虫一般的恶心目光。
据说以前和池野是情敌,但因为不敢招惹池野,所以现在盯上他了吗?
方临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后牙槽,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少年的头顶,他笃定对方被自己刚才那一拳揍得爬不起来,甚至已经害怕到浑身颤抖,不敢抬头和自己对视的地步了。
却不料下一秒,长得比Omega还要柔和的少年慢慢抬起头,那双浅灰色的瞳孔黯淡一瞬,萦绕在鼻尖的空气中顿时爆发出一股强势的薄荷味。
方临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素震慑地愣在原地,接着不甘示弱般开始释放自己的信息素,裹满了朗姆酒的空气不断被薄荷的气味侵扰掩盖,就连跟在身后的几个同伴也不自觉地开始双腿发软。
紧接着对上面前Alpha冷寒的双眼,方临唇角的笑意一瞬间凝固在脸上。
“真逊啊。”林羡夏沉声开口,低哑的尾音中夹杂着几分嘲弄,“难怪白木宁愿和池野在一起,也不愿意看你一眼。”
他轻飘飘的语气散在在场的几个人耳里,像是直接点燃了暴怒的导火线,方临反应过来后,苍白的脸颊霎时气得涨红,他一把拽过林羡夏的衣领,恶狠狠地将他拖到自己面前。
少年唇边的血液已经凝固了,莹白的皮肤上沾染的血色将他整个人衬托的异常鬼魅,那双独特的浅灰色瞳孔沉了沉,眼底浮现出令人心生畏惧的笑意。
方临咽下一口唾沫,努力稳住条件反射发软的双腿,张牙舞爪地指挥着身后的几个人:“过来!都过来抓住他!老子要打烂他这张脸!!”
他过大的音量在头顶上方徘徊,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也没有一个人敢随便上前,Alpha的信息素里包含着许多东西,他们能敏锐地察觉到被方临拽在手里的Alpha绝对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方临左右扭过脑袋,见自己的同伴一个个怂的跟鹌鹑似的动都不敢动,他咬着牙啐了一口唾沫,龇牙咧嘴地骂道:“一群废物东西!!”
说完,他猛地举起几乎有林羡夏半张脸那么大的拳头,怒气冲冲地朝林羡夏砸过去——
容易被激怒的Alpha是最容易被掌控的动物。
瞳孔中倒映出离自己愈来愈近的拳头,林羡夏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紧接着,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夜晚里略微带着寒气的晚风呼啸而过,仅仅眨眼的瞬间,余光里闪过一道模糊的影子。
“砰!!”
凶狠且沉重的闷响打破此时的寂静,原本被死死攥进的领口一点一点松开,周围的一切像是被故意放慢般,林羡夏的睫毛扑闪几下,眼底倒映出方临脸上那副诧异的表情。
趾高气昂的Alpha似乎没预料到这位不速之客,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对方一拳击倒在地了。
他狼狈地摔在布满砂砾的地面上,甚至十分夸张地往后滑了几寸,身下留下一条清晰的划痕。
熟悉的苦艾味很快侵袭过来,像是要不断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林羡夏扬起脑袋,看着两只手撑着膝盖,张开嘴大口大口喘息的另一个人。
他稍稍弯曲着脊背,半边身子藏在暗沉的阴影中,悬挂在脖颈处的吊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茶棕色的瞳孔注视着地上的方临,半分钟后,他扭过脑袋,淡淡丢下一句——“林羡夏,你现在欠我个人情。”
林羡夏愣怔着,随后反应过来,他无奈地垂下眼眸点点头,语调柔和地“嗯”了一声。
池野面无表情地扫过他,接着迈开腿走到方临面前,高挑的身形投射下来的影子将对方完全包裹,一股说不出来的压迫感逼得方临几乎喘不上气。
即使以前和池野一样,同为白木的追求者,方临却不敢随便招惹池野。
不为别的,仅仅是因为他曾经无意间撞见过池野和别人打架的样子。
凶狠,暴戾,宛如一只根本无法被人驯服的野兽,他的手指似乎能轻易地掐住猎物的喉管,然后用力贯穿。
“喂,我说......”池野抬起脚尖碾碎地面上的砂石,一字一顿地开口,“谁让你打我们家吉他手的。”
薄唇轻轻张合,每一个字中像是裹满了尖锐的刺,准确无误地扎在了方临的身上。
呛鼻的苦艾味愈来愈浓烈,直至最后完全覆盖过朗姆酒和浅淡的薄荷,方临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手脚并用地朝后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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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池野慢慢的,一步一步靠近他,脚底磨蹭着粗粝的地面,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为方临演奏出来的一首葬歌。
“我、我......‘他的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最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翻身爬起,慌慌张张踉踉跄跄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剩下的几个人也不敢过多逗留,眼见着方临就这么丢下他们一个人溜之大吉,顿时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
池野望着这几个人逃窜的背影,挑了下眉。
“怂包。”他小声嘀咕着,然后转过身,看着还坐在地上的林羡夏。
少年衣服上沾满了尘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上还有一大块显眼的青紫色伤痕,这幅不得体的样子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池野看都不愿意看一眼,但是现在......这样的人是林羡夏。
于是池野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咔嚓”拍下一张。
这下,林羡夏这小子的把柄就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林羡夏被闪光灯晃了一下眼睛,等视线重新清晰起来后,便一眼看见池野高兴到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唇角,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语气里包裹着任由对方放肆的宠溺:“有这么开心吗。”
池野抬眼看向他,接着警惕地把手机藏进了口袋里,他扬起下巴,吊儿郎当地回到林羡夏身边,故作嫌弃地撇着嘴角:“当然开心,打我的时候这么厉害,现在被方临那怂包吓成这样。”
“丢脸死了。”
他冷哼一声,接着道:“就该让方临多教训你几下。”
说实话,池野一开始根本没想过要过来帮林羡夏,毕竟这小子和自己有仇,在方临这里吃点亏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转念又想,再怎么说林羡夏现在和他住在一起,要是他就这么跑了,等林羡夏回来不得报复死他啊?!
罢了。
就当做好人好事。
林羡夏沉默着听他絮絮叨叨的抱怨,少年红润的唇瓣启开又闭合,直到最后林羡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他知道这张唇的触感。
柔软、温热,还带着完全不属于Alpha的甜腻。
池野不老实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抱怨半天后突然察觉到林羡夏居然一句话都没反驳。
他诧异地转过身,刚想说点什么,就在这时,本该继续窝在地上的林羡夏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猝不及防抓住池野的手腕,将他用力往前一拉。
下一秒,池野的整个视野里被林羡夏一个人侵占,他眼睁睁看着对方凑过来,带着强烈的薄荷香气。
最后唇边荡开一片热意。
池野瞪大双眼,大脑紧急宕机,他还没来得及回神,便听林羡夏凑近他的耳边留下一句。
“那......这就是给你的奖励。”
16.第 16 章
低沉的嗓音从耳边悄悄掠过。
池野感觉自己的心脏莫名滞顿一秒,紧接着飞速跳动起来。
柔软的指腹不自觉触碰到唇角,微凉的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将才的余温,徘徊在鼻尖的薄荷味被最后一丝凉风卷走。
他挣扎着将崩断的思绪衔接在一起,随后缓缓掀起眼帘,对上眼前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睛。
“......奖励?”池野低声喃喃,下一秒紧紧拧起眉心,磨着后槽牙咬牙切齿地开口,“林羡夏,耍我很好玩吗?”
他的语气比想象中要平淡许多,像是被对方招惹到已经麻木,即使心脏跳动的再厉害,也掀不起任何多余的波澜。
池野的嘴唇微微朝下垮,昏暗的光线将他的瞳孔颜色浸染得深了几分,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摩挲着衣服布料,夹杂在空气里的信息素被另一种怪异的感觉覆盖。
这条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漆黑的夜晚里唯有他们两个人渺小的影子,伫立在后方的路灯闪烁着微弱的光,几只飞蛾围绕着滚烫的灯泡,细长的触角不小心接触到时,总会带起断断续续的急促的电流。
“耍你?”半晌后,林羡夏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犹豫着开口,似乎没太明白池野话里的意思。
池野望着他浅灰色的瞳孔,那双眼睛长得格外漂亮,平日里总是淡淡的,像是永远不会被掀起一丝情绪。
可每到这个时候,林羡夏的眼睛总会首先背叛他的长相,狡猾和戏谑夹杂的眼底,让池野觉得自己就是被他随意玩弄的玩具。
简直恶劣至极。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故意无视掉林羡夏投射过来的视线,池野转过身,瘦削的肩膀上沾着几分萧瑟,带着凉意的风吹散开他鬓角的发丝。
“我再警告你一次。”池野用力深吸几口气,“离白木远点。”
话音一落,他又微微侧过脑袋,用余光瞄了眼身后的林羡夏。
接着启唇,继续补充道。
“也离我远点。”
说完,池野的手指狠狠蹭过自己的唇角,用指尖带走回荡在记忆里的触感,他迈开腿,毫不犹豫地就要离开。
“等等。”
林羡夏盯着池野的背影,忍不住出声叫住他。
“虽然我一直以为你让我离白木远点,是因为你还喜欢他。”
“不过现在看来......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颈间突出的软骨上下滚动几番,林羡夏垂下眼眸看了眼自己的左脚,随后咬了咬牙,忍着强烈的剧痛往前挪了几步。
“我和白木——没有在一起。”
林羡夏故意拖长语调,目光紧紧落在池野身上,直到后者愿意停下脚步,林羡夏才暗自松下一口气,直勾勾凝视着挺直脊背,僵硬在原地的池野。
对方说的话池野斌不过不是没有听到,与之相反的,这句话此时正肆无忌惮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盘旋。
没有在一起......
林羡夏和白木没有在一起??!!!
池野猛地回过身,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你们之前......”
“你说我和小木为什么这么亲密吗?”林羡夏密长的睫毛微微下敛,“因为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他比我小一岁,又刚好住在我家隔壁,所以比较依赖我吧。”
依赖?
池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跟着跳了跳,说不出的荒谬感在心间逐渐荡开。
“可是他不是说他喜欢你......”
自己的语调越来越微弱,直至最后,池野睁大眼睛,总感觉听到了什么啪嗒啪嗒碎掉的声音。
林羡夏继续轻声回答:“他的确说过。”
“但我没有答应他。”少年的身影怪异地晃了晃,他又往前挪动几步,停在池野身旁,“我一直只是把他当成隔壁家的弟弟看待。”
“更何况——”
他忽然眯起眼眸,猝不及防地凑近池野:“我发现了更让我感兴趣的。”
熟悉的薄荷味再一次钻入鼻腔,池野下意识想往后退,却不料眼前的林羡夏不给他任何机会,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手,话锋陡然一转,委屈地对上池野的眼睛:“池野,我的脚崴了。”
红润的嘴唇轻轻嚅动,林羡夏还特意抬了抬自己的左脚,撩起裤腿,露出肿胀起来的脚踝。
刚才被方临那小子偷袭,没注意到地上的石头被直接绊了一跤,不然他也不会让方临这么耀武扬威地碰到自己的衣服。
不过现在来看,倒是成了林羡夏可以用来卖惨的理由。
于是他揪住池野的衣摆左右晃动几下,软下声音仿佛撒娇似的说道:“我回不了宿舍。”
池野被他突如其来的语调吓了一跳,他抖抖身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伸出手用力掰着林羡夏的手指。
“你回不去、关我、什么事——”
他咬紧牙槽,把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中挤出来,但林羡夏这人的手跟涂了强力胶一样,怎么掰都掰不开。
最终,池野累的满头大汗,他大喘着气,摆烂似的看向林羡夏:“你到底想怎样。”
林羡夏眨巴眨巴眼,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他伸长两条手臂,十分不要脸的吐出两个字:“背我。”
短暂的音节迅速消失,池野看着他和自己几乎相同的身高,然后气极反笑。
妈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林羡夏这么不要脸的人。
哪有Alpha让Alpha背他的?!!
池野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再次给林羡夏的脸添上一道伤。
“嗯?”见池野不说话,林羡夏注视着他紧闭的双眼,上扬的唇角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
他又晃了几下池野的衣摆,不断彰显着自己的存在,过了一会儿,池野心如死灰地睁开眼睛,背对过林羡夏,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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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作声地蹲了下去。
林羡夏垂眸看着池野毛茸茸的头顶,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很快他清了清嗓子,将刚才的笑意堵了回去。
几秒过后,脊背猛地往下一压,同样身为Alpha,林羡夏虽然高高瘦瘦的,但体重也没轻到哪里去。
他的两只手搭上池野的肩膀,侧脸靠近池野的耳廓,说话时带动的气息能轻易地从白皙的耳骨上蹭过去。
“可以吗?”林羡夏笑着开口,被刻意压低的声音增添了几分磁性,醇厚的嗓音不论谁听了都会觉得耳朵酥麻。
但在池野看来,林羡夏现在纯粹就是在挑衅自己行不行。
池野闭着唇不理他,双手稳稳托住林羡夏后,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林羡夏知道对方这是在和他闹别扭,于是赶紧启唇,企图安抚池野炸开的毛:“啊——不愧是池哥,真厉害真厉害。”
“池哥走路怎么这么快啊?背着我还能走这么快,风都要把我吹感冒了。”
“池哥的脊背好温暖,味道好好闻......”
身后的林羡夏吵得池野一阵头疼,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能不能闭嘴。”
林羡夏见他终于肯离自己,接着立马变本加厉地凑过去,高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池野的侧脸:“不喜欢吗?”
“可是你一直在捏我的大腿,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我的腿呢。”
他不着调的一句话逼得池野差点崩溃。
草!!!
自己刚才就不该跑来帮他!!
应该让方临直接把他打死的!!!
池野气得呼吸凌乱,接着他用力蜷缩起自己的手指,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再说话......我、就、把、你、扔、下、去。”
说完,他还故意做出要松手的动作。
这下林羡夏立马死死抓住他的肩膀,两条长腿缠在了池野的腰上,合上嘴,乖乖地没再开口。
世界终于清净了。
池野烦躁地呼出口气,总觉得这短短一截路走起来比自己的命还长。
路边街灯的灯光只能浅浅照亮一小方天地,落在地上的两道影子完美融合在一起,盛夏的晚风悄悄带走两人同样不太平稳的呼吸。
窸窸窣窣的风声里,唯一掩藏不住的,是身后人刻意压下完全控制不住地笑声。
池野心里好不容易灭下去的火又蹭蹭蹭冒起来,正想开口再次警告林羡夏,不料对方首先启唇,打断了池野的话。
“池野,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很可爱?”
Alpha低沉的嗓音在脑后炸开,强势地敲击着池野的耳膜。
“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把后颈展示给Alpha。”
他忽然顿了一下。
紧接着,池野感觉一阵尖锐的触感抵上了他的后颈。
剧烈的冷风中伴随着林羡夏不太清明的声音——
“不怕被咬吗?”
17.第 17 章
“啪嗒。”
刺眼的白炽灯光驱散掉眼前的黑暗,池野面无表情地抬起腿走进屋内,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林羡夏。
对方被自己半路扔在了地上,如果仔细看的话也许还能发现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又添了道彩。
他略显委屈地用手指揉着自己的酸麻的唇角,然后耷拉着眼尾,欲哭无泪地盯着前面换鞋的池野。
面对身后人投射过来的灼热目光,池野只感觉自己太阳穴跳得更加厉害,后颈腺体处传来的又麻又痒的感觉依旧执着地徘徊在心尖。
毕竟那个时候林羡夏的犬牙已经贴在了自己的腺体上,只需要在稍稍用力就能直接刺破皮肤扎进去,那股后怕的心绪迟迟萦绕不散,导致池野本能地想要远离林羡夏。
按道理说,能吸引住Alpha的只有Omega的信息素,Omega细腻柔软,就连信息素都裹着软绵绵的甜味。
他们和Alpha天生契合,总能很好的安抚焦躁的Alpha,可林羡夏......身边明明有个黏着自己的Omega白木,为什么偏偏只对一个Alpha的腺体情有独钟??
......这个变态。
池野的舌尖紧紧抵着上颚,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总在时不时朝林羡夏投去诡异的目光,换好鞋的林羡夏一抬头就对上了池野那副警惕的表情,他微微愣怔一下,随后失笑着摇了摇头。
池野在他身边时总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猫,即使被自己挑衅到炸毛,也只会发出毫无威慑力的低吼,连尖锐的利爪都不敢伸出来。
他这个样子只会让林羡夏更想欺负他。
林羡夏不想说谎,池野的信息素和别的Alpha的完全不同,对他来说就是极具诱惑力的毒剂,如果将才池野没松手把自己甩下去,林羡夏很难保证自己真的不咬他。
不过,这人力气也太大了。
他被池野扔在地上的时候,后腰不幸撞到了一块尖锐突出的石头,原本隐约的痛感到现在反而愈发剧烈,像是撞到了骨头,疼得林羡夏几乎不敢做出更大的动作。
少年有些无助的站在门口,顶着一张跟花猫似的连直勾勾望着池野,不断地朝他发射自己的可怜光波。
大概是自己的视线太过于直白,池野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身,按着狂跳得太阳穴开口问道:“你还站在门口干什么?”
林羡夏这才眨巴几下眼睛,小声地嘀咕道:“刚刚.....换鞋的时候伤到腰,好痛,走不了了。”
说着,他还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腰,手指将将触碰到脸色跟着“唰”得白下来,露出一副疼得不行的表情。
池野狐疑地盯着他,来来回回左左右右打量几遍,像是在确认林羡夏有没有骗他。
他一步一步挪过去,伸出手指戳了戳林羡夏的手臂和胸口,然后又肆无忌惮地碰了一下他受伤的位置。
眼前的少年冷不丁嚎了一声,差点刺破池野的耳膜,池野两只手捂着耳朵,看向林羡夏的眼神里渐渐染上了几分戏谑。
好哇。
这小子终于落到他手里了。
池野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两只手抱在胸前,扬起下巴,轻飘飘丢出一句:“求我。”
“求你了,池哥。”林羡夏毫不犹豫地回答。
对方用格外卑微的语气哀求自己帮忙,莫名让池野心里感到一阵满足,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刚要变本加厉地继续提要求。
可下一秒,肩膀突然往下一沉,突如其来的体温吓得池野连忙睁大眼睛看过去,只见林羡夏已经死皮赖脸地直挺挺倒在他身上了。
“你......!!”池野心中警铃大作,双手推搡着他的胸口,却被林羡夏紧紧握住手腕。
“快点,池野。”林羡夏的呼吸异常凌乱,额角的鬓发被汗水打湿,就连紧攥着池野的手指都裹着微凉,“我真的很痛。”
最后一个字的语调转化成了颤抖的气音,薄薄的唇瓣此时变得毫无血色,池野甚至能感受到他逐渐因为疼痛而流失掉的体力。
他伸出手搀扶住林羡夏,带着他挪进对方的房间,小心翼翼将林羡夏放在床上后,池野从客厅的医药箱里翻出了消毒液。
用镊子夹住消毒棉球打湿,池野抬起脚尖轻轻踢了一下趴着的林羡夏,提醒道:“把衣服撩起来,我给你擦药。”
床上的少年磨磨蹭蹭扭动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指慢慢卷起衣摆,暴露出被石头划到的地方。
莹白的皮肤中破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甚至由于不断地与衣服布料摩擦,导致伤口开始发炎感染,殷红的血液溢出来,在边缘处晕开一大片红痕。
池野凑过去,拿起沾了消毒液的棉球,直截了当地按在了林羡夏的伤口上。
紧接着,身前的人跟触电似的挣扎起来,胡乱踢着的双脚几次从池野的腹部略过。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连这点疼都忍受不了。
池野咬着下唇,冷着脸伸出手一把掐住林羡夏的后颈,将他稳稳按进了柔软的床铺里。
手心紧贴着藏在后颈处的腺体,后腰又被刺骨的冰凉覆盖,对方的指尖时不时蹭过自己的皮肤,激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痒意。
林羡夏半张脸埋在被子中,呼出的灼热气息一股脑儿铺洒在脸上,池野低着脑袋专心致志帮林羡夏消好毒,似乎没能注意到不大的房间中多出来的一点薄荷味信息素。
“好了。”
池野掀起眼帘,盯着面前一动不动的林羡夏,随后他提着对方的衣领把林羡夏揪起来,还没等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只听见林羡夏格外委屈地开口:“你真不温柔。”
细长的手指磨蹭着脖颈,蔓延到后颈的皮肤在他的揉搓下浮现出几道显眼的指痕,池野听着他的话没做出多大反应,只冷笑一声后,换了一团新的棉球,替林羡夏仔细擦拭脸上的伤。
目光有意无意落在眼前人精致漂亮的眉眼上,甚至距离近的池野能清晰感受到林羡夏的呼吸,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因为疼痛在轻轻颤栗。
这人长得好看,就算是受伤也有一种破碎的美感,他的漂亮带着锋利,仿佛是朵裹满了尖刺的玫瑰,无法让人轻易靠近。
“林羡夏。”池野突然开口,问出了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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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底的问题,“你今天真的在骗我吗?”
说是要去看外婆,被池野发现的时候却跟白木待在一起。
林羡夏的睫毛扇动一下,而后浅灰色的瞳孔放大,装满了池野的身影。
他轻轻启唇。
“我没有骗你。”
“因为那里有一些我不想见到的人。”
说出这话时,林羡夏语气淡淡,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池野此时直勾勾注视着他的眼睛,他能看出来,那抹一闪而过的孤寂与落寞。
温热的呼吸在空气中交缠,眼前少年的瞳孔像是被浓雾遮盖的阴天,池野始终也看不透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比起这个......”林羡夏眼神倏尔一转,默不作声地错开池野的视线,本该毫无波澜的语气这时又变得不着调,“队长你其实很喜欢我的脸吧?”
冷不丁出现的一句话拉回池野飘散的思绪,他猛地回过神,诧异地飞速眨巴几下眼睛:“什......什么??”
“今天跟踪我的时候,你一直在盯着我的脸看。”少年眯了眯眸,立马露出那副特有的狡黠,“目光太强烈了,让我根本忽视不掉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蹭了蹭池野的眼尾:“这双眼睛以后会看向别人吗?”
“谁看你了!”池野依旧下意识反驳,顺势拍开林羡夏不老实的手,“蹭”得站直了身子。
即使动作再快,却还是没能掩盖自己陡然烧红的脸颊,池野扭过脑袋,故意不去看林羡夏:“我都说了我今天没跟踪你,路过,路过懂吗?!”
林羡夏坐在床边,乖乖仰头望着他,弯起眉眼附和道:“好好,只是路过。”
察觉到对方语气里暧昧不明的宠溺,池野顿时觉得自己脑袋一热,收拾好弄脏的棉球就要转身出门。
下一秒,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猝不及防震颤几下,池野空出一只手,拿出手机后打开一眼。
——是Redamancy发过来的消息。
他和Reda联系的并不频繁,每天聊的内容也不过寥寥几句话,不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Redamancy的善解人意和好脾气,让池野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天使!
所以即使Reda和楚江一样话不多,但他总能很好的帮助池野解决他的困扰,池野自然而然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网络好友。
掰着手指头算算,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导致池野好几天没能找他,也许对方没耐住寂寞,于是现在主动给他发消息了。
想到这里,池野忍不住轻笑一声,刚想点开那条弹出来的新消息回复过去,偏偏不等手指接触到屏幕,自己的腰突然被人从身后死死环住,紧接着失重感侵袭而来,池野被强行拽到了床上。
当时情况发生的太过迅速,池野脸上的雀跃都还没来得及消散,随后便听林羡夏蹭了蹭他的耳垂,低声道:“今晚就在这里陪我吧。”
少年的声线低沉沙哑,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蛊惑的味道。
池野睁大眼睛,感受着与自己的脊骨紧紧相贴的。
——是林羡夏砰砰直跳的心脏。
18.第 18 章
潮湿的呼吸氤氲过发烫的耳廓,瘦削的脊骨抵住身后人温热的胸膛,不知是不是在对方心跳的影响下,池野感觉到己的心脏也在陡然飙升。
林羡夏垂下眼眸,盯着池野因为呼吸上下起伏的锁骨,白皙的皮肤包裹着形状漂亮的骨骼,淡淡的苦艾味溢出来,肆无忌惮挑拨着林羡夏的大脑神经。
他不受控地埋下脑袋,鼻尖抵住池野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
突如其来的触感吓得池野顿时冒出一身鸡皮疙瘩,他迅速反应过来,开始踢着腿猛烈挣扎。
“林、林羡夏你发什么疯!”
环在腰间的手臂箍得很紧,像是要把池野体内的五脏六腑挤成一团,他张牙舞爪地用手拍打林羡夏的手臂,拼命晃动着想要挣脱开后者的怀抱。
可另一位Alpha的力气显然比自己大得多,池野觉得自己的肚子控制不住地发酸发麻,甚至因为过度挣扎,导致脑袋缺氧,脸颊浮现出浅淡的红晕。
而对方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觉一般,不论池野怎么抓怎么挠,他都不愿意松开半分。
林羡夏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犬牙,接着浅浅掀起眼帘盯着池野几乎快要红到滴血的耳朵,萦绕在鼻尖的信息素由于主人汹涌的情绪逐渐浓郁,在别人眼里苦涩且酸涩的味道,到了林羡夏这里,反而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甜味。
怀中的少年在不自觉的引诱他。
想咬上去,咬穿他的皮肤,为他的体内注入自己的信息素,让他的身上裹满自己的味道。
让他,只能看着自己。
“林羡夏!!”池野急地眼眶发红,这样胸膛贴着脊背的姿势让他根本没办法直接给林羡夏一拳,他用力捏起拳头捶打林羡夏的大腿外侧,“你个疯子!变态!放开我!!”
瞳孔里的灰色黯淡几分,少年的怒骂靠近林羡夏耳边变成了毫无威慑力的气音,他歪了歪脑袋,滚烫的薄唇贴上了池野的颈侧。
怀中的少年立马僵住了,只剩下急促凌乱的呼吸,额角的鬓发被汗水打湿,他连转头的动作都不敢轻易做,生怕林羡夏会突然本性大发的咬破自己的血管。
而林羡夏的唇瓣轻轻摩挲着那一小块皮肤,感受着藏在下面突突直跳的动脉,唇瓣上的纹路覆盖住皮肤肌理,半秒后,他探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
池野一双眼睛睁到极致,裹挟在身侧的信息素也跟着颤抖几下,脑袋里的思绪一下子乱成一锅粥。
心里不断徘徊着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猜测——
林羡夏......这是把他当成Omega了?!
舔脖子,是Alpha即将步入易感期前特有的求偶行为,每当这个时候,拥有Omega伴侣的Alpha会提前申请请假,在Omega的陪伴下度过时长为七天的易感期。
对于没有Omega的Alpha,就只能依靠抑制剂和抑制贴渡过,若是在此期间服用大量抑制剂,反而会造成最为危险的后果——失去控制。
所以林羡夏现在的行为,摆明了是要进入易感期,并且意识混沌到把池野当成自己的Omega了!
想到这里池野忍不住心下一沉,如果不阻止林羡夏的话,他真的有可能咬破自己的腺体,然后标记自己。
Alpha的信息素太过强势,而自身又天生缺乏Omega体内那种能与Alpha信息素互相融合的因子,所以Alpha的信息素侵入后,会产生非常恐怖的排斥反应。
若是无法抵抗住,甚至容易造成Alpha死亡。
池野绷紧神经,咽下一口唾沫,他垂下眼睫看着林羡夏被自己挠出几条伤痕的手臂,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后,企图安抚林羡夏。
“林......林羡夏......”他的尾音颤栗着,听着既委屈又可怜,“你先、冷静一点,我去、我去给你拿抑制剂。”
密长的睫毛飞快颤抖,他放软声音,做出一副臣服的表情。
“我不是Omega,你是不能标记我的。”池野慢慢慢慢说道,想让林羡夏听清楚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所以现在放开我,好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池野深深吸了口气,狂跳的心脏几乎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哄过一个人,林羡夏是第一个,而且他还是个Alpha!
身后的少年迟迟没回应,不过池野能感觉到环抱在腰间的力度松开许多,池野暗自松下一口气,觉得林羡夏应该是听懂自己在说什么了。
他立马趁热打铁,扬起唇角勾起一抹僵硬的笑,手指不老实地抚摸着林羡夏的手臂:“对就是这样,乖一点——!”
最后的音节猝不及防变了个调,林羡夏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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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倾身往后倒,重重砸进了柔软的床铺里。
靠。
池野没反应过来,脑袋里只剩下一个荒唐的念头。
林羡夏这么快就又开始犯病了??!
“林——”池野薄唇一动,正想继续以刚才的方式安抚他,却不料头顶传来一阵触感,身后的林羡夏将下巴搁在自己的颈窝处,闷声闷气地说道:“我没有把你当成Omega。”
“睡吧,乖一点。”
短短的两句话从池野的左耳贯穿至右耳,他缓慢地眨巴一下眼睛,心脏都差点跟着停止跳动。
环抱住自己的少年死死将他搂入怀中,池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体温,以及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信息素。
寂静的房间里缠绕着彼此的心跳,微弱的床头灯成了黑夜里唯一的亮光,他被林羡夏抱着藏在朦胧的光晕里,悬挂在窗外的清冷皎月,目睹了这场无声的秘密。
身后少年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池野睁着眼睛,盯着被黯淡橘黄色光芒覆盖的天花板发呆,没有丝毫睡意。
不管是谁,被Alpha这样抱着都会睡不着吧!
池野时刻警惕着自己的腺体会被咬,甚至默默在心里暗示自己,只要林羡夏一动他就立马毫不留情地踹上去。
这小子......居然又耍他!!
他气得脑袋发晕,可又拿另一个人无可奈何,发泄不出去的脾气堵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夹带着释放出来的信息素也跟着躁动不安。
池野发誓,到了明天,他一定报复回去。
“讨厌林羡夏讨厌林羡夏讨厌林羡夏。”
“只会盯着Alpha腺体的变态,我招你惹你了这样搞我。”
“说真的,林羡夏你小子是不是不行啊——”
他低声喃喃着,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诅咒林羡夏这辈子找不到自己的命定Omega。
也不知道是不是诅咒的太过投入,以至于池野没注意自己的衣摆被人偷偷撩开。
直到腹部感受到一股难以忽视的微凉,池野才睁大眼眸低头一看,只见身后人的一只手不老实地钻进了他的衣服里,薄薄的布料下引出细长骨骼的轮廓。
池野整个人头皮发麻,忍无可忍地闭上眼睛。
手......手......
乱摸哪里呢!!
19.第 19 章
圆润的指尖有意无意地蹭着池野,激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痒,池野只能不断地吸气,企图躲开林羡夏的触碰。
可即使这样,林羡夏依旧能摸到他,带着微凉的指腹时不时戳刺到的感觉更让人难以忽视。
耳边徘徊着对方均匀而潮湿的呼吸,池野颈间的软骨用力滚动几番,忍着滚烫的耳廓,以及攀上红晕的脸颊。
他不知道林羡夏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下巴搁置在他的肩膀上,鬓角的发丝随意与池野的发尾纠缠,手心逐渐因为他的体温开始升高,像是藏着一团火,烘烤着他的皮肤。
“林、林羡夏......”池野实在是受不了和对方这么亲密,抬起手肘朝后怼了一下林羡夏的胸口,“你能不能松开我。”
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威慑力,尾音软软的,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话音一落环抱住他的少年继续无动于衷,肆无忌惮摸着他腹部的手指沿着肌肉和皮肤的纹理上爬。
在自己胸口传来奇怪的触感后,池野顿时警铃大作,他瞪大眼睛,抬起手一把按住了那只不老实的手,接着紧皱着眉头猛地翻了个身。
“你......!”他刚想说点什么,抬眼一看却对上林羡夏毫无防备的睡颜,浓密的睫毛垂下后遮挡住眼睑,眉心轻轻蹙着,像是在做不太美好的梦。
冒到嘴边的话又被硬生生堵了回去,池野强忍下想把这人直接揪起来重睡的念头,慢慢收回自己已经举起来的拳头,他眨巴几下眼睛,目光不自觉落在林羡夏的脸上,从眉骨开始一寸一寸地往下滑。
其实认真看的话,林羡夏和自己一点也不像。
他的五官很深邃,高挺的鼻梁上还有一颗不起眼的痣,骨骼棱角分明,只是被皮肤弱化了一些更为锋利的曲线。
这导致他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冷冰冰,一笑起来就容易让人产生无辜的感觉。
而池野虽然凶巴巴的,但实际上长得并没有攻击性,茶棕色的瞳孔让浅浅的发色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只生气了只会站起来将人扑倒的金毛犬。
不但长相不相似,性格也不相似。
池野盯着林羡夏看了半天,也没明白白木是怎么将自己看做是林羡夏的替身的。
该不会白木其实是个脸盲吧?
他最终得出这么一个荒唐的结论。
紧接着绵长的困意席卷而来,池野也不想再多纠结什么,闭上眼睛,接着本能地朝林羡夏的怀里靠了靠。
淡淡的薄荷味钻入鼻腔。
池野呼出一口气。
忽然觉得这股味道还挺好闻。
-
“哟真稀奇,你俩居然能一起过来。”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池野一下一下踢着墙边的腿顿住,随后扭过脑袋,看向朝他们走过来的鹤桉和楚江。
自从上次惹鹤桉生气后,池野连续好几天没敢去找他,乐队的排练被迫暂停,自己的原因占了一大半,池野烦躁地差点把自己的头发薅秃,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跑来了音乐教室。
“我没和他一起。”池野飞快瞄了眼身旁的高挑身影,含着嘴里化掉一半的冰棍,含含糊糊开口。
他没说谎,自己过来的时候,林羡夏已经在门口了。
鹤桉看了眼池野脸上别别扭扭的表情,又看了眼一旁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林羡夏,然后双手环抱在胸腔,柔声说道:“你俩叫我和楚江过来,说明能好好配合排练了?”
听鹤桉这么说,池野犹豫了几秒,等了半晌站在身侧的林羡夏也不做声,摆明了是要让他来回答。
池野“啧”了一声,只好咬了咬下唇,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应该......吧。”
他这句话说的毫无底气,语调飘忽到根本抓不住。
鹤桉盯着他,总算满意地点点头,他拉住池野的手臂拽向一旁,躲开另外两个Alpha,压低嗓音说道:“你和林羡夏之间能有多大矛盾,再说之前你亲人家没道歉,他也没追究,我看林羡夏这人性格还不错,以后你就好好和他——”
“林羡夏性格不错??!”
鹤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池野阴阳怪气地打断了,他瞪圆双眼,目光一转恰好对上林羡夏投射过来的视线。
“他明明是个......”
池野说话的音量逐渐减弱,眼睛却依旧死死地停留在林羡夏身上。
不远处的林羡夏靠在走廊的护栏边,从繁茂枝叶中散落下来的阳光眷恋地包裹住他的皮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朦胧的不真实感,嘴角微微扬起,藏在眼底的笑意十分温和。
靠。
池野忍不住在心底暗骂。
又装起来了。
“啊对。”他移开视线,冷哼一下,“他性格最好了。”
听出池野语调里的不服气,鹤桉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Alpha和Alpha之间天生不待见,但池野针对林羡夏针对的太明显了。
不过真的如池野所说那般,他和林羡夏现在的确能好好配合,虽然有时候依旧会忍不住开始打架,但和之前对比起来已经算是进步了很多。
他们的选曲在吉他手的加入后变得更加丰富,不管是激烈的还是温润的,每一个音符在林羡夏的渲染下融合的相当完美。
他就像是送给这只不成熟乐队的一份突如其来的礼物,不论与谁都能配合得恰到好处。
尤其是和池野。
天生富有野性的架子鼓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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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直撞时总有吉他的声音填满中间缺失的空白。
纤细颤抖的琴弦与冲击力十足的鼓棒,池野不由自主地抬眼看着前方挺直的背影,在这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了自己与林羡夏之间产生的独特的共鸣。
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和顽固不化的冰雪。
他们要死命纠缠。
也要灵魂相伴。
“不错啊。”
窗外的残阳渐渐西斜,橘红色的光晕染红了半边天,鹤桉弯下腰给池野递过去一瓶水,等他接过后,拉过椅子坐在他身边。
装在塑料透明水瓶里的水液晃了晃,池野拧开瓶盖仰起头喝下一口,顺势听见身边的鹤桉接着说:“我还以为又要出现什么史诗级灾难现场。”
冰凉的水液从唇边溢出来,滑入敞开的领口中,池野满不在乎地抹了把嘴角,顶着薄汗回答:“那是,也不看看你们乐队鼓手是谁。”
见池野一脸臭屁样,鹤桉笑着怼了他一胳膊。
他向来相信池野,他眼光毒辣看人很准,不管是自己、林颂还是楚江,以及新来的林羡夏,如果不是池野,很难相信会有人将这么多半吊子乐手凑在一起组乐队,非但没出问题,还意料之外配合得相当契合。
这人说白了其实是个不自知的天才。
池野不知道鹤桉此时在什么,他偷偷瞄了眼坐在另一边椅子上休息的林羡夏,又在对方转过头的前一秒,垂下眼眸错开视线。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后,看到了还没消失的未读消息。
池野这才想起来,昨晚Redamancy给他发了消息,而自己当时情况特殊,甚至没来得及回复。
他立马点开和对方的聊天框,看见界面上留下的一条:【最近还好吗?】
很温柔的语气,只是池野没有回复,稍显孤寂。
一股说不出来的愧疚感萦绕心头,池野连忙放下手中的水瓶,啪嗒啪嗒打字;【不好意思!昨晚睡得很早没有看到消息!】
【悲伤时敲个鼓:我没事,最近过得很好!不用担心!】
Redamancy没有回复,池野看着对方泛灰的头像,猜测他现在应该在忙。
可就在他即将关闭手机的那一刻,原本泛灰的头像突然亮起,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映入池野眼里。
半分钟过后,消息带来的震颤磨蹭手心。
【Redamancy:没事就好。】
【Redamancy:那个,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还想问......】
屏幕上的消息突然停顿几秒,紧接着又弹出一条。
【Redamancy:你找到别的倾诉对象了吗?】
20.第 20 章
【悲伤时敲个鼓: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Redamancy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池野清楚,他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拐弯抹角地问池野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手机另一端的人又沉默半晌,过了一会儿,Redamancy才回答:【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点好奇。】
【Redamancy:因为悲伤这几天没有给我发消息,所以有些不太习惯。】
【Redamancy:当然,我并不是不愿意你交别的朋友,就......如果有了新朋友的话,可以不要忘记我吗?】
池野盯着眼下不断弹出的消息,略微茫然地皱了皱眉,正犹豫着应该怎么答复时,对方首先再次发过来两条。
【Redamancy:要是我的问题让你感到困扰的话,不用回复。】
【Redamancy:你就当我......是在吃醋吧。】
吃、吃醋??!
池野一瞬间睁大眼睛,抬起的手指半悬于空中,他实在没想过Redamancy会突然说这种话,像是在隔着屏幕丝毫不掩饰地展露出自己的占有欲。
但是——朋友和朋友之间也会吃醋吗?
池野有点想不明白,他纠结着扭过头看向身旁的鹤桉,低声说道:“我问你个事。”
鹤桉挑了下眉,示意他直接说。
“那个......”话冒到嘴边,池野又觉得自己没法说的太直白,他目光一转看了看不远处低头调试贝斯的楚江,随后移回视线,结结巴巴地询问,“就、就是.....你、你会吃楚江的.......楚江的醋吗?”
含糊不清的话准确无误钻入鹤桉耳中,最后一个字的音量悄悄消失,鹤桉一瞬间瞪大双眼,表情复杂地看着池野,无奈提醒道:“我们乐队不是规定队内成员不能谈恋爱?”
“我、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和楚江谈恋爱!”池野手足无措地解释着。
“哦。”鹤桉默默睨了池野一眼,随后满不在乎地回答,“不会啊,朋友而已,吃什么醋。”
池野听他这么说,悄悄吸了口气,低声喃喃重复道:“不会啊——”
那Redamancy为什么吃醋??!
池野眼睁睁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末尾跟着的等待时间愈来愈长,他将打下的话删来删去,来回踌躇许久后才回复道:【我肯定不会忘记你,Reda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
对方仿佛是在刻意等待池野,所以在他将将发过去的下一秒,立刻回道。
【Redamancy:太好了。】
然后继续陷入沉默。
对话的气氛逐渐变得奇怪,池野别扭地浑身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强行转移话题:【Reda,我们乐队报名了下个月的音乐节,你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吗?】
这句话一发出去,池野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咬着下唇的上齿不断摩挲唇瓣,默不作声地数着秒针跳动的次数。
终于半分钟过后,Redamancy回答了他的问题:【可以啊,我会很期待的。】
诶诶??
Redamancy答应了他的邀请?!!
虽然设想过对方不会推辞自己的邀请,但过程进行的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导致池野一时之间没太反应过来,他盯着眼下的手机眨巴眨巴眼睛,思绪慢慢回潮,雀跃的情绪带动跳动的心脏,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池野?”一旁的鹤桉正巧看见池野脸上挂着不值钱的笑,他眯了眯眼眸,好奇地凑过去,“你小子老实点,最近到底和谁聊天呢,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池野在鹤桉凑过来的那一秒把手机塞回口袋,神神秘秘地冲他眨了眨眼:“秘密。”
而后,他从地上站起来,提高音调留下一句——
“继续排练!!”
-
今年的夏天比往常的气温要高上许多。
窗外聒噪的蝉鸣和呼啦呼啦疯狂旋转的空调外机交杂,空气在持续的高温下被晒到扭曲,延伸至窗沿的枝叶干枯到像是随时会破碎的薄纸。
前桌的几个人趁着自习课的时间悄悄讨论着声音,窸窸窣窣的“转学生”“Beta”几个字眼时不时钻入池野耳中。
池野一只手撑着脑袋,手指抵住太阳穴按压几下,另一只手握着笔,笔尖轻轻在凌乱的草稿纸上留下一串漂亮的音符。
接着手指轻点桌面,在心里小声哼唱出一段短暂的旋律。
“同学们,先把手中的笔停一下,老师现在要宣布一件事情。”
就在这时,班主任单知瑜从门外走上讲台,开口的瞬间吸引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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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所有学生的注意力。
他们的班主任是个Omega,身形娇小,长相也十分柔和,不过熟知单知瑜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班主任作风十分干脆利落,优秀程度连Alpha都比不上。
不过她并不像别的授课老师那般严厉,私下与同学相处时,更像是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单知瑜清了清嗓子,转过头看向门外:“闻璟同学,请进来吧。”
话音一落,全班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朝门口投去,紧接着只见一个纤细高挑的少年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一条几乎洗到发白的牛仔裤,却依旧掩盖不住身上那股柔和的气质,如墨般的黑发和白皙的皮肤将他衬托的异常耀眼。
被称作闻璟的少年垮步走上讲台,弯着眉眼主动朝台下的同学打招呼,开朗热情的性格宛如高悬于天际的太阳,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教室里爆发出了震耳的掌声。
“好了,接下来的日子,大家要和闻璟同学好好相处。”单知瑜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闻璟,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
闻璟听后,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你就先坐那个位置吧。”单知瑜伸出手,指着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
闻璟顺势看过去,坐在窗边的少年正埋着脑袋写着什么,握住笔杆的骨节突出,玻璃窗外的阳光温柔地落在他浅棕色的发丝上。
大概是太过于专注,以至于没注意到班里发生的动静,闻璟背着书包步调平缓地走到他身边,拉开椅子坐下时,甚至都没能拉回他的思绪。
他垂下眼眸想了想,接着抬起手,轻轻戳了两下对方的手臂。
少年手中的笔顿时停住,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睁大眼睛侧过脑袋看向自己。
闻璟密长的眼睫扇动几下,主动开口问道:“同学可以借我一支笔吗?”
少年清冽的嗓音从耳边略过,池野眨眨眼,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却在看清楚他的长相后......
一瞬间愣住了。
茶棕色的瞳孔骤然紧缩,随后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池野死死盯着闻璟的脸,脑袋里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一个名字。
薄薄的嘴唇轻轻嚅动,细弱蚊声地呢喃着:
“莳宜......姐?”
21.第 21 章
“什么?”
眼前的少年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似乎没听清池野说的话,本能地朝前倾了倾身子。
池野回过神,慌乱地将视线从对方的脸上移开,默默拉远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呃......没什么。”
说着,他的手伸进书包拿出一支崭新的签字笔,推到了少年手边。
少年弯起眉眼,立马冲池野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谢谢,我叫闻璟,以后就是你的同桌了!”
池野敷衍地点了点头,手中的笔不自觉在草稿纸上留下一圈圈密密麻麻的符号。
闻璟见他不愿意理会自己,也没做出多大反应,从抽屉里拿出课本,垂下眼眸开始认真复习。
他安安静静的,连写字时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都听不见,遇到难题时会忍不住皱起眉头,将那张本就漂亮的脸衬托的更加精致。
可另一边的池野安分不下来,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用余光去看身旁的闻璟,目光尤为直白。
像。
怎么会这么像?
简直像是又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胸腔下的心脏跳动的愈发激烈,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徘徊在心头,贴附在锁骨上的银色吊坠随着呼吸一同上下起伏,尖锐的犬牙抵住下唇,在唇瓣上留下一串清晰的咬痕。
池野盯着闻璟的侧脸出神,视线徘徊在对方的鼻尖以及眉眼上,看得久了,池野逐渐发现闻璟和脑袋里那个人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闻璟的长相更偏柔美,骨骼圆钝到毫无威慑力,只是笑起来的时候,池野还是会产生奇怪的错觉。
他甩甩脑袋,企图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赶出去,却不料再抬眼时,恰好对上了闻璟似笑非笑的目光。
“同学,你好像很喜欢看我的脸。”闻璟小声开口,身子朝池野的方向靠了靠,直截了当地戳破了池野掩耳盗铃般的行为,“我长得很符合你的胃口吗?”
他的睫毛像扇动的蝴蝶翅膀,说话时尾音上调,宛如翘着尾巴围在脚边打转的小猫。
只是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点审视,池野慌慌张张地眨巴几下眼睛,胡乱扯了个撇脚的理由:“啊......不、不是。”
“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紧接着,少年像是克制不住似的轻笑一声,手指抵住下颌,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池野心虚的表情。
“同学,你的搭讪方式有点老套。”他轻飘飘地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池野又羞又恼。
池野顶着微微烧红的脸颊,反驳道:“我都说了不是——”
“你的吊坠好漂亮。”
他的话还没说完霎时又被闻璟打断,少年直勾勾地盯着池野颈间悬挂的银色土星吊坠,甚至弯下腰,凑近后仔细打量。
“可以取下来给我看看吗?”
他刚说完,池野立刻伸出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吊坠,土星形状突出的棱角戳刺手心,他警惕的注视着眼前的闻璟,露出一副怕他会直接伸出手抢走的模样。
闻璟似乎没料到池野会这么做,他的睫毛缓慢扇动两下,随后掀起眼帘,迎上池野的视线,一字一顿地开口:“诶,好小气——难道是喜欢的人送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喜欢”两个字被他咬的格外重。
池野摇了摇头:“不是,但是很重要。”
话音一落,池野转过脑袋,做出不想再搭理闻璟的姿态。
这个突如其来的新同桌让池野莫名烦躁。
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他的长相。
闻璟那张脸不断与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怎么也驱散不掉,池野高高举起鼓棒再重重落下,过大的力量顺着骨骼震得手心发麻,激烈的节奏在空荡荡的音乐教室里回荡。
他毫无理由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敲出来的音节杂乱无章没有一点美感,纯粹在靠着蛮力企图搅碎混乱的思绪。
而将将推开门走进来的鹤桉三人,正好看见池野用力过猛,导致鼓棒从手中脱离的一幕。
木质鼓棒落在地上发出几声轻响,随后“咕噜咕噜”滚到林羡夏脚边,林羡夏弯腰捡起鼓棒,垂下眼眸,指腹摩挲着粗糙的表面以及残留的余温。
“你在干什么。”鹤桉首先迈步走过去,看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池野,“还没上楼就听见你在乱敲,不怕被人投诉吗?”
池野像是没有听见鹤桉说的话,脸颊倒是浮现出诡异的潮红,额角的鬓发被汗水打湿,他急促地呼吸着,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
“池野?”鹤桉看他这样,担心地皱起眉头。
下一秒,余光里闪过一道影子,林羡夏迅速走到池野身后,一只手环抱住他的肩膀,轻轻将池野的脊背抵入怀中,另一只手捂住池野的口鼻,随后低下脑袋柔声说道:“池野听我说,现在慢慢的深呼吸......对,就是这样。”
他低敛着眼睫,富有磁性的声音像是低沉的大提琴,沉稳而有力量的引导着池野。
“你做得很好,很乖。”
林羡夏的手指紧贴着池野的脸颊,手心因为对方的呼吸逐渐潮湿,滚烫的温度被他死死攥进手里,像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轻易扔掉。
过了一会儿,池野渐渐缓了过来,他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如融化的太妃糖般的眼眸里潋上一层朦胧的水雾。
林羡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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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温柔地松开他,池野立刻伸出颤抖的手指拽住了鹤桉,语气略显虚脱的开口:“我、我看到了温莳宜!”
“温莳宜?是以前住你家隔壁的那个?”鹤桉听到这个名字,眉心拧得更紧,接着他抬起手拍拍池野的手臂,“你冷静一点,温莳宜早就不在了,你从哪里看到她?”
池野思绪依旧不太清晰,后知后觉才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对、温莳宜不在了,我看到的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眶发干发涩,直到晶莹的泪珠从眼角坠落。
“怎么会这么像呢......怎么会呢......”
池野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跟坏掉的水龙头似的一个劲朝外涌,鹤桉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一向成熟的自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池野。
毕竟在场的几个人中,除了池野自己外,只有鹤桉知道温莳宜这个人在他的心里份量有多重。
“鹤桉。”这时,站在池野身后的林羡夏忽然启唇,“我先带他出去缓解一下情绪。”
“他刚才差点呼吸中毒,如果再控制不了,容易出现别的问题。”
林羡夏的语气严肃,几乎不容拒绝,鹤桉看了看池野又看了看林羡夏,随后点点头:“麻烦你了。”
随后,林羡夏搀扶着池野站起来,把他稳稳搂入怀中,怀里的少年显然没什么力气,双脚软绵绵的,跌跌撞撞跟着他往外走。
直到远离排练室,林羡夏才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着池野。
他哭得太惨了,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脸颊上覆盖着未干的泪痕,肩膀一耸一耸,抽抽搭搭的,平日里那副朝气蓬勃的样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林羡夏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不过听到池野说了那个陌生名字后,堵塞在心里的不爽快把林羡夏逼疯了。
他抬起手指,蹭掉池野眼角的眼泪,接着抬起手指塞入口中,含化了这颗苦涩的泪珠。
“笨蛋。”
林羡夏低声喃喃,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道:“不是说我才是你最重要的朋友吗?”
带着薄茧的指腹缓慢抚摸着池野通红的眼尾,他眼底的神色格外柔和,似乎是在触碰自己心爱的宝物。
“你的眼睛为什么还是看向别人了呢。”
站在面前的少年完全哭懵了,听不见林羡夏说的话,他的呼吸支离破碎,任由林羡夏将他紧紧抱住。
混沌无声的世界里,熟悉的声音肆无忌惮闯了进来。
他说。
“哭吧。”
林羡夏轻抚着池野的脊背。
“我一直在这里。”
22.第 22 章
纤细的手指穿过发丝,林羡夏垂眸揉了揉池野的脑袋,接着让他轻轻抵住自己的肩膀,薄薄的布料被透明的眼泪氤氲出一片清晰的水痕。
耳边徘徊着他的啜泣,即使看不见表情,林羡夏的脑海里也能浮现出池野现在那副强行隐忍的模样,瘦削的肩膀颤抖着,看起来实在是可怜。
眼前的视野被眼泪模糊,看不太清楚,池野低着脑袋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想将萦绕在喉间的抽泣压回去。
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幅样子,脆弱到一碰就碎的模样实在是太丢人了,更何况现在看见自己哭得惨兮兮还差点晕倒的人是林羡夏!!
莫名其妙的想法让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一些,大概是骨子里藏着绝对不能比林羡夏差的想法,池野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察觉到池野颤栗得没之前厉害,林羡夏这才低下头,注视着他白皙的后颈。
“冷静下来了?”少年沉声开口,柔和的嗓音侵入池野的耳膜。
池野咬着唇没说话,也没直接抬头。
毕竟从头至尾林羡夏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自己面前,任由自己将鼻涕眼泪之类的东西随意抹在他身上,而自己好不容易在林羡夏面前树立起来的人设,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坍塌了。
池野闭了闭眼,眼角滑落一滴清泪,忽然觉得自己现在晕过去也挺好的。
见他不做声,林羡夏目光一转,停留在对方烧红的耳廓上,随后猝不及防抬起手指,掐住快要红到滴血的耳垂,捏了捏。
下一秒,池野跟触电似的立马弹射开,顶着发红的眼角,瞪大眼睛,两只眼睛水汽朦胧,还抖着声音喊道:“你干嘛!”
音量倒是一如既往的中气十足。
林羡夏打量他几眼,确定对方真的没事后,往前走了几步,指腹与指腹重叠磨蹭,像是在留恋将才触碰到的余温。
直到走到离池野半米远的地方停下,林羡夏这才微微弯下腰,对上池野的视线:“刚刚跟你说话你不理我,我还以为你哭晕过去了。”
声线平稳到没有丝毫起伏,说出来的话就跟真的一样。
“我......”池野飞速眨巴几下眼睛,原本还悬挂在睫毛上的眼泪顺势坠落,脸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
池野敛下目光,别别扭扭地找了个借口:“我、只是、只是没听见。”
才不要告诉林羡夏自己是因为嫌丢人!
他绝对会嘲笑自己的!!
眼前少年躲闪的视线太过明显,林羡夏默不作声盯着他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这是池野说谎时特有的样子,脸颊红红的,眼睛不自觉地到处乱飞,手指紧张地缠绕自己的衣摆,就算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没说实话。
果然是个笨蛋。
林羡夏忍不住想笑,想法冒出来的前一秒,唇角已经背叛似的地扬了上去。
他趁池野不注意时抬起手,微凉的指尖缓慢抚摸着对方的脸颊,指腹被没擦掉的眼泪打湿。
突如其来的触感吓得池野直接愣住,浓密的睫毛无助地颤抖起来,瞳孔从右往左一寸一寸地挪动,最后涣散的视线聚焦在林羡夏莹白的手腕上。
他半张着唇,做出一副诧异的神色。
“没关系的,就算是怕丢人也没关系。”
“如果想哭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短暂的话音落下,池野脑袋里猛地响起一阵刺耳的轰鸣,面前少年浅灰色的眼睛认认真真望着他,平静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狼狈的一张脸。
林羡夏好像总是这个样子,抽丝剥茧般把最真实的自己,从掩藏的盔甲中毫不客气地拉扯出来。
喉间的软骨重重滚动,池野咽下一口唾沫,扭过脑袋躲避开林羡夏的触碰。
“谁想哭了。”
他满不在乎地用手背抹干净眼角的泪痕,嘴硬到仿佛刚才哭得稀里哗啦的人并不是自己,接着转过身,随意地冲林羡夏招了招手,催促道:“回去吧,鹤桉和楚江还在等我们。”
嗓音里裹挟着沙哑,仔细听的话其实还有些软软的鼻音,不等林羡夏满足他就自顾自地把脆弱的肚皮收了回去,继续露出锋利的刺。
没听到身后人的回答,池野也不打算停下等他,只是没走出几步,寂静的走廊中多出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林羡夏跟在池野身后,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看着对方的背影,轻启薄唇,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
“真不坦诚啊,池野。”
语气中没有过多情绪的起伏,可在池野听来,更像是在说他还不够听话。
他浅浅侧过脑袋,用余光瞄了眼后方高挑的身影,心脏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了沉。
今天的排练还算顺利,经过几天的磨合,四个人的配合愈发默契,临走之前向来细心的鹤桉点出几处还需要注意的细节,接着拎着书包丢下池野和楚江一同出学校吃冰去了。
他走得极其干脆,丝毫不给池野挽留的余地,导致池野只能抱着胳膊站在音乐教室门口独自生闷气。
不过由于哭过一场,结束训练后池野觉得格外疲惫,眼睛跟粘了胶水一样控制不住地上下打架,他一边靠着门框歪歪扭扭地犯困,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着鹤桉一点也不在乎他。
念着念着,自己的头顶就被人揉了揉,池野睁开眼睛,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林羡夏。
“这么累的话回去早点休息吧。”
他眼底含着笑意,声音依旧柔和,池野歪歪脑袋,总觉得林羡夏看自己时的表情,像是在看某种奇怪的小动物。
像什么呢......
池野纠结地皱起眉头,低垂着脑袋跟在林羡夏身边。
直到头顶再一次传来触感,池野这下迅速抬起脑袋,捕捉到林羡夏悬在半空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这时,池野脑袋里忽然浮现出两个字——
像狗。
靠。
林羡夏没把他当成Omega。
把他当成狗了??!
池野瞪大眼睛,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林羡夏弯曲起手指,默默把手收了回去,他不知道池野在想什么,只注意到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尤为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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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还往旁边挪了几步,将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拉开。
林羡夏茫然地眨巴眼睛。
从意识到林羡夏把他当成狗以后,池野顿时觉得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难怪这小子总是动不动就摸他抱他。
敢情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人啊!
池野抬眼,阴暗地盯着前方少年的后脑勺,目光执着热烈,仿佛要在对方坚硬的头骨上烧出一个洞。
该死的林羡夏......
“池野!”
就在池野快要走出教学楼时,身旁突然窜出一道纤细的影子,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声音把池野飘远的思绪拉扯回来。
他闻声转头,只见闻璟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动作敏捷地挡在池野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还、还好追上了。”
少年的脸颊因为剧烈奔跑熏出一层浅薄的红晕,原本乖乖服帖的发丝此时也被风吹得凌乱,他扬起脑袋,弯着眉眼,夕阳的余晖洒落进他的瞳孔中,亮晶晶的,让人一时半会有些移不开眼睛。
池野看着他那张和温莳宜极其相似的脸,堵塞在胸口里的那股情绪再一次侵袭而来,他深吸几口气,扭过脑袋,故意不看他。
“什么事。”池野问。
“你的笔我还没还给你。”闻璟直起身子,伸出那只握着黑色签字笔的手,递到池野面前。
池野并没有接过,只压低嗓音回道:“不用还给我。”
“这怎么行!”闻璟听他这么说,不乐意地拧起眉心,接着见池野还是没任何动作,于是直接抬起另一只手抓住池野的手腕,掰开他的手指,把笔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立刻松开,而是用两只手包裹住池野,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今天多亏你了,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的笔记都没办法做。”
闻璟握得异常用力,导致池野根本没法挣脱开,少年的手指扣入他的指尖,温热的指腹揉搓着他手里的软肉。
手心里传来密密麻麻的痒,池野嘴角抽动几下:“呃,举手之劳而已。那个……你可以松开我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林羡夏碰多了,只要不熟悉的人和自己肌肤相触,池野就会觉得格外别扭。
不过闻璟似乎没听到他说的话,依旧兴高采烈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我一定会帮......!”
闻璟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浓郁的薄荷味穿透空气钻入池野的鼻腔,强势的信息素几乎是一瞬间融合进了自己的血液,本能地焦躁感顿时顶替掉之前的那抹情绪。
池野浑身一僵,侧过头看向站在他和闻璟身旁的林羡夏,少年微垂着眼眸,直勾勾凝视着池野被闻璟强行握住的手上。
紧接着,手心传来的力度消失,林羡夏拎着闻璟颈后的衣领,拽着他往后拖开几步。
血色浅淡的薄唇张合。
“他说让你松手。”
林羡夏瞥了眼池野,随后重新看向眼前的闻璟,语气愈发冷了下去。
“你没听见吗。”
23.第 23 章
“嘶——”
骤然缩紧的领口摩擦脖颈,由于对方的力度,直接勒出一道显眼的红痕,周围的皮肤也跟着泛起一抹红晕。
闻璟吸了口凉气,抬眼看向身侧的另一位Alpha,对方浅灰色的瞳孔死死盯着自己,他眉心紧蹙,即使自己身为Beta闻不到他的信息素味,但藏在眼底的冷寒还是能将他吞噬干净。
Alpha天生具有让人臣服的能力,这种与生俱来凌驾于他人之上的优越性别,让闻璟更加厌恶。
他垂下眼帘,密长的睫毛遮挡住一闪而过的情绪,接着他咽下唾沫,再次抬眼时,眼尾竟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
闻璟委屈地噘了噘嘴,转眼看向不远处的池野,软着声音朝他求助:“好疼啊池野,我不知道这位同学突然怎么了,但能不能让他松开我?”
他长得好看,皮肤一掐就红,眼睛里潋滟上水光后会显得更加无辜,细白的手指不断抠挖着箍住脖子的衣领。
闻璟能感觉到,在自己说出池野两个字时,这位Alpha拽着自己的力气变得更大了。
像是要把他的脑袋直接扯下来。
真恐怖。
闻璟的喉结滚动几番,他的确有些缺氧,面色逐渐变得难看,就这么被Alpha禁锢的几欲窒息,他不挣扎,也不朝林羡夏求饶,偏偏只用微弱的语气呼唤着池野的名字。
他似乎十分笃定池野会帮他。
果不其然,几分钟过后,池野忍无可忍地开口了。
“行了,松开他。”他面无表情地扫过林羡夏的手腕,此时缠绕在上方的红色细绳在他眼里显得异常扎眼。
听到池野的话,林羡夏只微微一愣,接着配合地松开手指。
得到喘息机会的闻璟立马远离这个阴晴不定的Alpha,一只手拼命揉搓自己的脖子,直到一整片皮肤都开始充血发红。
不过他的目光死死停留在池野和林羡夏身上,不断地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又在池野看过来之前收回视线。
“谢谢。”过了一会儿,闻璟勾起唇角,用略微沙哑的声音,对池野道了声谢。
谢谢?
谢什么。
池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周围的气氛莫名僵硬,闻憬自觉自己待在这里不太合适,于是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
橘红色的晚霞将灰黑色的地面烘到发烫。
一前一后投射在地上的黑色影子随着主人的脚步慢慢移动,池野低垂着眼睫盯着自己的脚尖,那股似有若无的薄荷味依旧挑衅似的动不动就钻进自己的鼻腔,肆意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本就烦躁的心情在Alpha信息素的挑拨下变得更加敏感,池野停下脚步,转过身,眉心紧紧皱起,没好气地开口:“你能不能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
林羡夏看着他,接着无辜地耸耸肩膀:“抱歉,控制不止。”
似乎怕池野误会什么,林羡夏又补充道:“你知道的,我快到易感期了。”
Alpha的易感期一向来势汹汹,即使平时他们有专门的控制信息素的训练,可一旦步入易感期,信息素的浓度直接飙升,就算刻意控制,也会在不注意的时候溢出来。
但池野能明显感觉到,刚才林羡夏绝对不是不小心。
......他是故意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的。
池野不耐地“啧”了一声:“易感期就乖乖注射抑制剂,不贴好抑制贴别出来瞎晃。”
“学校里到处都是Omega,要是不注意闻到了你的信息素发情,后果会很严重。”
他说的漫不经心,实际上字字都在企图威胁林羡夏,可惜面前的少年非但没被他的话吓住,反而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夕阳的光晕洒在林羡夏的唇角,将他整个人显得格外漂亮。
“笑......笑什么。”池野被他的笑意惹得浑身不自在。
林羡夏不说话,悄悄往前挪动几步。
“池野,我说过你很不坦诚吧。”高高瘦瘦的少年缓慢眨巴眼睫,“想关心我可以说得更直白一点”
“谁关心你!”几乎是同一时间,池野本能地反驳,紧接着他意识到林羡夏说的前半句话,导致自己的条件反射,现在成了印证林羡夏想法最直接的证据。
脸颊上的热度骤然腾升,池野气不打一处来,只能结结巴巴地丢下一句:“少、少自作多情。”
面对池野的嘴硬,林羡夏早就习以为常,他微微歪了下脑袋,顺势抛出另一个问题:“那刚才那个人是谁?”
池野敷衍着回:“班里新来的转学生,我同桌。”
林羡夏恍然大悟地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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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表情像是对闻璟有了极大的兴趣。
随后他接着开口。
“我不喜欢他。”
说出来的话倒是和表情恰恰相反。
“他看你的眼神让我不太舒服,我不想让他靠近你。”
带着命令的口吻,霸道的仿佛是将池野圈为了自己的所有物。
池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了跳,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再次睁开,奇怪地反问道:“林羡夏,你不觉得你管的有点太多了吗?”
这句话一出口,池野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藏在里面的抵触和不耐烦要是换做别人已经被彻底吓跑了。
可林羡夏偏偏不为所动。
他依旧站在那里,和池野隔了不过一条手臂的距离,背对的光源能让他的影子将池野彻底笼罩。
林羡夏没说话,轻抿着薄唇,看向池野的眼睛里波澜不惊,即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池野也能感受到……
他在生气。
但是林羡夏凭什么生气?!
池野实在是不服。
他和林羡夏之间除了乐队队友外没有任何关系,就连室友都是被教导主任强行安排在一起,他凭什么总是一副要把自己浑身上下印上标记的样子?!
他们俩,又不是伴侣!
大概是被林羡夏的眼神看烦了,池野焦躁地抬起手揉乱自己的头发,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些。
“林羡夏,你搞清楚一点。”
“我之前喝醉了酒亲了你是我不对,但我不是你的Omega,也不是你的狗,更不是你的所有物,为什么要把我当成玩具一样?!”
“你接近我……”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启唇。
“到底有什么目——!!”
只是这次林羡夏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上前一步,捂住了池野的嘴唇。
狭长的狐狸眼望过来,浅灰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Omega?狗?玩具?”
Alpha慢吞吞地开口,低沉的嗓音含糊不清地呢喃着这些词汇,接着轻笑一声。
“你想知道原因吗?”
他微微垂下脑袋,凑近池野耳边,一字一顿地留下——
“因为我想。”
“标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