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想为夫了吗》
7. 第7章
“绝世美男子。”温菡玉想象不出,那该长成什么样呢。
前院里的温程旭派小丫鬟传话,要温菡玉女宾这边的宴席结束后去寻他,温菡玉不想和温程旭一同回去,让小厮递话,说要和傅萱多留一会,让人先行回去。
这边温菡玉先回到后院正堂里拜别傅老太太,随后和丫鬟们从后院里出来,从府里一条小道上离开,这里可以绕开前院,避开温程旭,回去的路上必定又要说教,上街游玩的计划也会落空。
行至一处游廊时,温菡玉止住了脚步,她看到离她不远有一男子也进了游廊内,此人身形如翠竹般挺立笔直,身着玄色长袍,大步流星的超前走着。
温菡玉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同时停下来等着他们走远,毕竟和外男一同出入府门有些不合时宜。
身边的佳月和吉星也瞧见那人的背影,觉得此人风姿卓绝,气度非凡,难怪她们姑娘多看了两眼,等人走后吉星道了一句:“若是此人容貌上乘,还能与我家姑娘相配呢?”
“又说浑话,一会买布料,可没有你的。”
吉星忙低头认错:“姑娘我错了,再也不乱说了。”
温菡玉被她气的无奈一笑,抬脚朝着游廊走去:“走吧。”
午后的阳光热烈,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大街上人来人往。
吉星拿出帷帽,给温菡玉戴上,上次的事还心有余悸,她担心街上忽然冒出什么狂徒,把他们家姑娘姐劫走了。
温菡玉则笑话她大惊小怪,但也听话的戴好。
主仆三人去了布坊,又去了糕点铺子,眼看吉星和佳月手里的东西拿不住了,决定寻一辆马车回去。
忽然,他看到前面有卖糖葫芦的,草靶子上扎满了糖葫芦,糖葫芦的色泽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看了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在淅水的日子里,她就甚少吃过,母亲总说吃多了牙疼,她一向顺着母亲,几乎没有违抗过母亲的命令,这会没人管她,一定要多买几串回去。
那买糖葫芦的小贩身边跟了几个馋虫,几米开外还有几个小乞丐,也是眼巴巴的看着。
那小贩无奈道:“去叫你们爹娘过来给你们买,知道吗?快去,快去,没银子吃不到的。”
小娃娃们点了点头,却一个都没离开,一个要赚银子,一个没银子还想吃,两方都很无奈。
而对面茶摊上,坐着两个人。
此情景下,不免有些动容,对身边的亲随道:“丁展,你去帮他们买吧。”
“公子,您的心肠怎么越来越软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从去年赈灾回来,忽然就见不得一点人间疾苦了。
就在这时,三个女子来到小贩前,把那些糖葫芦全要了,那姑娘衣着瞧着华丽,还带着一顶帷帽。
丁展正想说,怎么跟小孩子抢吃的时,却见她把糖葫芦一个一个的递给那些小娃娃和几个小乞丐,最后只留下三串。
原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丁展回头,却见自家公子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那位姑娘,此刻,戴着帷帽的姑娘已经把帷帽拿掉,咬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白皙的脸上洋溢着浅浅的微笑,微施粉泽,顾盼生辉。
果真是人善心美,丁展正要同自家公子说,却见自家公子已经追了出去。
“公子……”
那道昳丽的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如开在尘埃里的花,让熙熙攘攘的闹市多了一抹绚丽的色彩。
隔着人群,楚越看见她上了一辆马车,他没上前,只对丁展赶来的说道:“跟着那辆马车,看她去往哪里。”
“……”丁展难以置信,自家公子竟然叫他跟踪一个姑娘家。
他们公子光明磊落,端正坦荡,怎么觉得这事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眼看着马车启动,也不再多想,随之跟上。
暮色来临前,温菡玉回了府,刚进门,就被温程旭叫到了后院里言辞义正的数落一番。
以前,温程旭可不会管她,今日不知道又刮了什么邪风,温菡玉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默默听着,又默默品着杏儿递过来的茶水。
许氏听到明间里的动静,忙过来劝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跟吃了炮仗一样,怪让人不舒服的。”
今日,若温菡玉能从后院出来,他有机会把她带到楚越面前,引荐一番,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他就厚着脸皮亲自去寻,却得知人已经走了。
但这些话也不能说透,只能说她任意妄为,不把他这个哥哥的话放在眼里。
许氏打圆场后,又开始心平气和的说教。
今日,他见了府内的几个贵女个个都是用了心思的打扮自己,倒是温菡玉,还是平日里在府上的样子,又忍不住多言,说他没有别的贵女会穿衣打扮。
温菡玉终于寻到了机会,放下茶盏问:“哥哥,你觉得今日那些贵女的衣着都很美?个个如美若天仙的仙子是吗?”
温程旭道:“那是当然,你看你,是不是穿的太素了,头上的发钗也没戴几个。”
这话刚说出口,就看见许氏递来了不满的小眼神,温程旭心虚不已,无意中又打翻了醋坛子。
“是的呢,那下次我注意,今日忙了一日,太过乏累,我先走了。”说完就离开了明间,去了西院。
而留在这里的温程旭如芒刺背,不敢看许氏的脸,只尴尬的说:“呵呵,家中有贤妻,一切皆浮云。”
许氏道:“你是替小妹相看,还是替你自己想看呢?”
“你说呢,这丫头鬼的很,把我独自抛下,本想帮她见一个人的,哎,又错失良机。”
“到底是谁呀?”许氏好奇的问,这会好奇心胜过了醋意。
此刻,温程旭想到算命人的话,对许氏低声道:“天机不可泄露。”
许氏忍不住的推了一下温程旭,竟然还对她遮遮掩掩。
“等那人上门提亲,你就明白了,为夫定然给小妹寻个好亲事。”
许氏没空再跟温程旭掰扯,扭身去了卧房。
腊月初,天气越发寒冷,温菡玉这几日甚少出门。
这期间,翰林院编修曾来温府提亲,这位公子长得倒是不错,可却被温程旭寻个理由打发了。
腊月初,温程旭又参加了祭酒家的赏梅宴,还有吏部郎中的家的百日宴,温菡玉都一并被叫了去。
温菡玉搞不懂温程旭忽然的转变,但是宴会上能结识到很多的人,她倒是乐意去见识一下各家各府的风范。
起初温菡玉觉得温程旭在给她寻找夫婿,可又觉得不像,有些年轻的士子上赶着和她搭话,都被温程旭以各种理由带走了。
后来温程旭告诉她,就是想让她多长长见识。
可是天气越发的冷,她再不想出门,就找各种理由推脱,但这次却是去西楼用膳,还是一家人一起去。
温菡玉本想回绝的,因为天气实在太冷,但温程旭执意要一家人一起去,无奈,温菡玉还是让佳月帮她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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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气实在不好,灰蒙蒙的。
不知道温程旭哪根筋搭错了,这些时日他做的许多事都难以理解,隔三差五都要带她出来一趟。
若是春日,她倒是乐意出来玩乐,但是大冷的天,她实在受不住。
但又想到西楼的羊羹,喝上一碗,浑身都是暖的,还有他家的八宝肉圆,也有些馋了,去一趟也挺好。
吉星把温菡玉新做的衣物拿出来,粉蓝色的绣花短袄,霜色的织金马面裙,外加一件粉蓝色披风,整个人瞧着清雅又不失贵气。
许氏也是纳闷,大冷天的,非要去西楼用膳,但还是用心打扮了一番,把平日里舍不得穿的秋香色圆领对襟披袄取了出来。
第一次一家人整齐的出门。
这此,许氏不想带上余嬷嬷,毕竟之前余嬷嬷总是跟着去,她想了一会,心里有了主意,她先杏儿去告之余嬷嬷来正房一趟,并没有说要做什么,余嬷嬷称这几日老寒腿发作,去不了,这话正合了许氏的意。
这段时日,余嬷嬷心里窝火的很,故意无视许氏的任何传话,等她们走了才得知,许氏寻她要去西楼用膳,想带她一起去。
余嬷嬷后悔的很,虽然腿有些不舒服,但没有到了走不成路的地步。
思来想去,觉得许氏没有诚意,若是直接告之,她哪里需要躺下装病。
温萦最为高兴,第一次父母及姑姑一起去外面玩,一家人都坐在马车里,热闹极了。
她摇着拨浪鼓,在温菡玉身边又蹦又跳,这让温程旭有一瞬间的恍惚,若温菡玉没有克亲的命,让她留在温府也不错。
西楼是京城最有包容性的酒楼,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都是这里常客。
这里涵盖了大齐所有的地方特色菜,山珍海味,家常小炒,各种滋补的汤料应有尽有。
温程旭也是难得的慷慨,叫了一桌子的菜,跟着丫鬟不多,只有杏儿和吉星,所以也一并入座。
这里分为前楼和后楼,前楼就是寻常人家来的地方,有些热闹,特别是一楼大堂内,温程旭和许氏倒也喜欢这种人间烟火味,但他们在三楼,没有那么吵闹,且在这里外廊上可以俯瞰京城很多地方。
温菡玉今日吃的不多,尝了两道清口的小菜,吃了一个肉圆,又喝了一小碗羊羹,之后就吃饱了。
屋内的碳火烧的很旺,又用了膳,温菡玉感觉有些闷热,这会只想出门透气,于是独自一人来到三楼的外廊上。
刚踏出门,就听到外面的惊呼声和嬉闹声。
“哎呀,下雪了呀。”
“咦,真的下雪了,太好了。”
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雪,有些姗姗来迟的样子,一时间,外廊上都是人。
温菡玉独自往人少的地方去,她想看的更清楚一些,伸手去接,几片雪花落在掌心,传来一丝丝的凉意。
隔了一会,雪花越来越大,纷纷扬扬,看的温菡玉入了神。
若是这场雪下的再大一些,她就和吉星佳月在院子里堆几个雪人,正想着回去跟吉星说这事,忽然间,一男子映入眼帘。
看到他,温菡玉不由的顿住了脚步,他一袭青冥色常服,玉冠梳发,腰间佩镂空金色蹀躞带,衬的腰线优雅且流畅。
只这身形就很难不让人注意,更别说这张眉如墨画、鬓如刀削的脸了。
整个人瞧着清瘦且贵气,他站在外廊边上,风雪轻抚着他的墨发,给人遗世独立,羽化登仙之感。
8. 第8章
与此同时,他也朝着这边看过来,只一眼倒还好,却见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
温菡玉猜测是不是方才自己多看了他几眼,引得他的不满,随即别过脸,不消半刻,又偷偷瞄了一眼,他还在往这边看,深邃的眼眸如黑夜般幽暗不明,眼底似有一闪而过的流光,有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与陌生男子两两对望,多少有些尴尬,即便那人风姿卓绝,但作为女子,有必要矜持一些的,还是赶紧离开才好,刚转身走了两步,就听到温程旭声音。
“小妹,哎呀,你怎么在这里,你让为兄好找。”
温菡玉顺着声音往后看,看到温程旭脚步轻快的走过来,脸上也是挂着淡淡的笑,虽然笑的含蓄,但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开心,眼睛里都在发光的那种。
她正要回话,却见温程旭朝着方才看自己的那人施礼:“哎呀,楚大人……见过楚大人,真是好巧呀,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是挺巧的。”楚越微微颔首,恢复些许神智。
温程旭依旧笑着,并扯着温菡玉的衣袖,来到楚越面前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家小妹,名唤菡玉。”
“菡玉?”楚越疑惑。
“菡取自菡萏,玉,出自暖玉生烟。”
温程旭胡乱解释了一通,至于温菡玉的名字的出处,他也不曾得知,只要让楚越明白是哪两个字即可。
楚越忽而道了一句:“风卷菡萏,珠落玉盘?”
温菡玉愣怔了一下,她名字的出处,的确是父亲和母亲赏荷花的时候取的。
只是俩人见面,竟然分析她的名字,当真是无话可说了吗?
见温菡玉一直愣怔,温程旭忙对温菡玉道:“小妹,这是楚大人,与为兄在朝中一同为官。”
接着又小声补充:“行礼呀你。”
温菡玉颔首施礼:“见过楚大人。”
楚越回礼并说道:“我观温姑娘颇为面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温菡玉方明白楚越为何一直看着自己,原来是有原因的,她迎着楚越的目光,又对着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果真是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但若说熟悉,她可一点都不熟悉,疑惑的问道:“可我却觉得大人有些面生,怕是大人认错人了吧。”
楚越淡淡一笑,敛去眼底的情绪,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现在看来,这些都不重要。
一旁的温程旭笑的如沐春风,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方才他就瞧见楚越一直盯着自己家小妹看,这会又说人瞧着面熟。
一个在京城为官,一个在淅水烧窑,认识绝对不可能,这也许是楚越为自己方才失态找的街口,也或是想寻着由头跟自家小妹说几句话。
都说楚越此人秉性正直,胸怀坦荡,还被人赞扬握怀瑾瑜兮,君子如珩,如今见了自家小妹,还不是目不转睛懂盯着看。
虽说不喜温菡玉,但她模样好这点是不可否认的。
看来这一步棋是走对了,不枉费他这段时日忍着气与楚越主动交好,又利用各种的方法手段把他出行的消息探听回来。
昨日他就知道,今日楚越被人请到西楼吃酒。
他方才巡视了一圈,都没遇见楚越,本以为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想到两人竟然撞见了,可见老天都在帮他。
一场雪也是下的及时,飞雪漫天飞舞,洋洋洒洒,瞧着让人心情舒畅。
这以后克星就嫁人去克“别人”了,想到这里,温程旭脸上的笑容如绽开的一朵花。
“哥哥,我先去寻嫂子了。”温菡玉又施一礼:“大人,先走一步。”
目送温菡玉离开,温程旭道:“楚大人,您是一个人来的?”
“不是,雅间里还有三位大人在饮酒,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而已。”
温程旭呵呵一笑:“我也是出来寻小妹回去的,小姑娘初入京城不太久,对一切都不熟悉,这里饮酒的人多,唯恐遇到轻挑之人。”
“理解,做哥哥的担心是正常的。”
温程旭看了看周围,这里人有些多,于是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他到外廊尽头叙话。
温程旭一边走一边说:“小家小妹从八岁时就离京,一直都在淅水那边,虽然人不在京城这边,但她被姨太太教养的很好,书念的好,女工也不错,性子也温婉,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这样的妹妹,实属感到欣慰。”
楚越点头微笑,没想到温程旭还有自卖自夸的时候,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可不相信,看来,温程旭对自家小妹并不了解:“是吗?”
“自然是真的,我拿这话诓骗你作甚。”温程旭不明白这楚越到底是何意,好像他在骗人似的。
楚越目光望向廊下,良久没有说话。
温程旭在一旁等待,心里揣测着楚越在想什么,他想暗示自家小妹如今待字闺中,正是结亲的时候,却又害怕自己显得太刻意了,这事急不得,得循序渐进。
“一会雪就下大了,我还要与几位大人告别。”
温程旭瞧了一眼楚越,觉得不应该呀,难道不应该为自己争取一下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连话茬都不愿意接,难道说,自家小妹没有入他的眼,可眼神骗不了人,他看自己小妹的眼神可算不上不清白,话语能骗人,但眼神骗不了。
“那行吧,打扰了,楚大人。”
温程旭正要走,又听楚越道:“温大人,往后在户部做事,多留点心,很多事不是你表面看的那样。”
“谢楚大人指点。”
温程旭回了雅间,所有人都吃好了,几人又喝了茶,吃了些甜点,就离了西楼。
出门的时候,正好与楚越撞见。
上马车前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温菡玉站在温程旭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不巧与他眼神相撞。
再躲回也没意思,索性大大方方的看,楚越也递过来一个眼神,又适当的挪开,一番客套后,又各自回到马车上,楚越骑马而来,丁展已经牵着马过来。
温程旭道:“骑马太冷,要不楚大人屈尊做我家马车如何。”
“不了。”楚越骑上马,与丁展一同离去。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雪纷飞中。
马车内,许氏问起楚越,温程旭自然往好了说。
楚大人是信安人士,当初科考,我与他一同考中了进士,说起来,他可不比前三甲差,只是科考途中出了些意外,他的那篇文章只写了一半,若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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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的话,那可能就是进士前三了。
许氏听温程旭这么一说,脱口而出:“想必这位大人已经有了家室,不知是那位夫人,下次遇到……”
温程旭摇头:“你遇不到,人家没成婚呢?”
“是吗?”许氏有些不太相信,感觉他和温程旭的年岁相当,若不是温程旭因为守孝,现在应该都儿女双全了。
温程旭时不时的瞧温菡玉一眼,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要么是点点头,要么就看着温萦,唯恐温萦站不稳摔倒。
今日见楚越看自家小妹的时候,觉得此事定能成,可后来楚越的的态度,又有些模棱两可。
要说楚越在京中挺受那些贵女们的青睐的,可温菡玉连问都不问。
也或许是女儿家矜持,这第一面不行,以后借着机会慢慢了解,他就不信了,楚越见了自家妹子心里就不起一点波澜。
雪下了将近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放晴了。
温菡玉带着两个丫鬟子园子里堆雪人,主仆三人各堆了一个,温菡玉的雪人圆乎乎的,像是陶瓷娃娃,佳月的做的小巧精致,吉星的最大,也是最丑的。
雪人身上扎了两根枯木,又带了一定破旧的草帽,实属有些滑稽。
杨妈妈也过来调侃,又吸引几个丫鬟驻足,正当园子里热闹的时候。
东院正房里的丫鬟过来传话,说这会余嬷嬷正在哭闹。
话里话外,好像是对温菡玉不满。
这段时日,余嬷嬷经常打探温菡玉的事,想从中抓到她的错处,可将近一个月了,愣是一点毛病也没有挑出来,短短月余,温菡玉在温府的地位水涨船高。
那些丫鬟小厮一个比一个敬重,除了青冬,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使唤的人了。
温菡玉往后院正房的时候,正遇见温程旭下朝回府。
温程旭下了朝就接到许氏的传话,说余嬷嬷在家里闹,若是官署无事,希望能来一趟。
他连在公厨的午膳都没来的及用,就这么急冲冲的赶来。
温程旭进了后院正房,就见余嬷嬷哭诉,老泪纵横的脸,再看到温程旭回来后,满脸惊讶。
余嬷嬷可没想在温程旭面前说理,只是想借着昨日之事,发难一下许氏。
怪不得许氏要么一言不发,要么随声附和,原来是有后手。
余嬷嬷擦拭一下眼角的泪道:“哥儿,你怎么回来了?”
“嬷嬷,到底怎么了?”
许氏起身道:“昨日,我们不是去西楼用膳,我让杏儿去请嬷嬷,杏儿说嬷嬷老寒腿犯了,走不成路了,这你是知道的,今早的时候,嬷嬷说昨日腿疾疼痛难忍,让府里的人去请郎中过来,可府里没有一人愿意去的,她便说这是小妹的主意,让府里的丫鬟婆子们欺负她,故意跟她作对,可话说回来,小妹也不知她有老寒腿呀,我同嬷嬷讲,可嬷嬷认定小妹指示底下人这么做,非要冤枉人不可,什么话也听不进,快愁死人了。”
许氏滔滔不绝,根本就不给余嬷嬷机会,余嬷嬷被许氏这番话气红了脸,手指颤抖的说道:“少奶奶,你这是倒打一耙,你怎么这般对待老奴,老奴对温家兢兢业业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总是离间我和哥儿的关系?”
9. 第9章
许氏努嘴,怎么又扯到温程旭的身上了,嘴上不说,心里却已经开始腹诽,真是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什么恶心的事都干了,还要在温程旭面前落下一个良善的名头,看来她这番话扯到余嬷嬷的痛处了,她不介意多多添油加醋。
“嬷嬷,您这话真够可笑的,我离间你和爷的关系作甚,你们情同母子似的,我在意的只是像罗儿那样不怀好意的小丫头片子,至于你我用的找多此一举吗?”
余嬷嬷听出来,言外之意是根本没有把她这个老东西放在眼里,什么情同母子,她也只是从小照养温程旭的老奴罢了。
听着房里女人的争吵,温程旭头都大了,再瞧了一眼温菡玉,只见她坐在一旁默不作声,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温程旭问道:“小妹,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哥哥,嫂嫂,我没什么可说的。”
“嬷嬷说你让府里的人欺负她?不给她找郎中看诊,可有这回事?”
既然无法沉默,温菡玉轻叹一声道:“我没空欺负她,更没心思用在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身上,我来府里不到一年,嬷嬷在府里十几年,哥哥自己想吧,府里的事宜多,哪里有空管她的事,嬷嬷因这事跟嫂嫂闹,无非是嫂嫂把中馈的事宜交给我去做,可我不明白,嫂嫂身为温家的主母,却总让一个老奴给弄的束手无策……还真是尊卑不分。”
余嬷嬷双目盯着温菡玉,自从她过来,跟许氏一唱一和的,她就没有占过上风,今日竟然拿尊卑来压她。
之前还觉得温菡玉良善好拿捏,时间久了,一个个都漏出了獠牙,如今的温府,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以前温程旭可不待见这个庶女,如今不知道温菡玉用了什么把戏,竟然让他开始对这个妹妹上心了。
而她编造的克星的谎言,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那算命的也是她让人寻的,花了她不少的银子,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此处,余嬷嬷道:“哥儿,温府老奴待不下去了,老奴要去岭南,去找太太。”
许氏与温程旭对视了一眼,这是要去找小薛氏告状呀,许氏轻叹一口气道:“嬷嬷,如今天寒地冻的,即便去找,也要等到明年开春呀。”
余嬷嬷顿时来了火气,哭天喊地似的:“哥儿,你听听,少奶奶真的想要老奴走啊,老奴可没说一定要离家呀,老奴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许氏苦笑一声,随即在温菡玉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心里咒骂着,一个嬷嬷,还想把温府的天给掀翻了。
温菡玉汗颜,果真见识到这老刁奴的厉害,这时,一旁的佳月过来,在温菡玉耳边耳语了几句,温菡玉起身道:“嬷嬷腿疾发作,这件事我原本不知道,我已经让人去请了最有名的郎中,听说他医术了得,尤其是针灸,这次定然把她的腿治好了。”
余嬷嬷看着众人,前些日子,她已经寻了郎中看诊,这会都好的差不多了,若是遇到医术高超的郎中,再看穿了怎么办?于是摇了摇头,以不信任温菡玉为借口拒绝看郎中。
“方才说我故意不让人寻郎中,这会寻了郎中又说我想害她,余嬷嬷,不知道我温菡玉哪里得罪了你?你说出来,我以后好改进。”
余嬷嬷嗤笑道:“你是府里的姑娘,老奴哪里能让你来改进,休要折煞老奴了。”
“每每见余嬷嬷走路带风,哪里是腿部有疾的样子,如今给你寻个郎中瞧病,你又不愿意,我现在请也不是,不请也不是,嬷嬷教教我,换做你该怎么处理这事?”
温菡玉语气不急不缓,倒是让余嬷嬷更加怒火中烧,等她要去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却被温程旭搀扶住了手臂,示意她不要冲动。
这房里就如锅下的柴火,每每要熄灭的时候,总有人给里面添上就跟木柴,让火烧的更旺。
温程旭被这三个女人搞的头晕脑胀的,第一次处理家务事,感觉比子在官署还要麻烦,许氏沉着一张脸,余嬷嬷红着一双眼,温菡玉也是丝毫不示弱的样子,刚进府时的乖巧淡然早已寻不见了。
“嬷嬷今日糊涂了,青冬,你扶嬷嬷去歇息吧。”
眼看自己占不了上风,余嬷嬷这次也顺坡下驴,一瘸一拐的出了明间,许氏快被气笑了,方才来的时候,可没严重到走不成路,这会竟然瘸了,真是会演戏,心里闷着一股火气,手指不由的捏紧了帕子,心里暗骂:“老刁奴,给我等着。”
温程旭甚是乏累,连午膳都没用,许氏得知温程旭空着肚子,忙让杏儿去准备。
温菡玉也回了西院,靠在榻上歇息。
“这刁奴故意找茬,姑娘,咱们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吉星急吼吼的说道。
“她也没有占什么便宜,哥哥不也没替她说话,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这余嬷嬷到没什么,主要是她背后的人,人不在这里,还能继续搅弄风水,一会把余嬷嬷的信交给嫂嫂看吧。”
“奴婢明白。”
温菡玉看了近段时间的账册,也没瞧出蛛丝马迹来,许氏一直觉得自家的账册有问题,但她对账册的事不够通透,她是后来才知道,许氏之所以把管家权教给她,也是想要人帮忙查账,看看余嬷嬷有没有做什么手脚。
就在前几日,杨妈妈从一小丫鬟那里得知,余嬷嬷一直都和自己的主子小薛氏往来书信,从未间断过。
昨日大雪,送信的人也是仓促,把本该直接给余嬷嬷的信交到了守门的小厮,那小厮也没当回事,把信放到门房的架子上就去吃酒热身了,也正好被杨妈妈瞧见。
今早,温菡玉看了信,毕竟小薛氏不给温程旭和许氏写信,偏偏总给一个家奴,有些奇怪,果然,信中如她交代的那般,要余嬷嬷替她把温家给守住了,心中还交待赶快她这个庶女赶出家门,让温程旭如何厌恶她这个妹妹,最后则是大薛氏的嫁妆一事,勿要守住了。
这信交给了许氏,看的许氏额天灵盖就要顶开了。
负责送信的佳月响起温菡玉的话:“姑娘让奴婢传话,先不要声张,勿要打草惊蛇,此事,还有待继续察看才是。”
“是这个理,先把她的信送到门房,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许氏的父亲是顺天府里的推官,祖上三代都是以教书为业,到了许父这里,才正式为官,她们家底薄,没有多少嫁妆,温程旭倒是备了一份丰厚的聘礼。
为温佩居守孝这些时日,温程旭没有俸禄,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是用的老底,许氏满打满算的,也能过下去。
起初嫁过来整日里被小薛氏立规矩,为了在这个家站住脚,她什么都忍下了。
公爹离世,这继婆婆守丧一年后,就离开了温府,说身子骨不适,不易在京城居住,要找个温暖的地方调养身子。
她也是在公爹去世后得知,她的亲婆母大薛氏嫁过来的时候,带过来八十八台的嫁妆,不仅如此,还有京城外的一处庄子,两个铺子,金银首饰,绸缎衣物,名贵家具,银票钱两。
小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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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那时说,庄子和铺子这些年只能自给自足,根本没有盈利,临走前,因为温佩居办丧事,这铺子以低价卖掉了,其他的也都折成银子,用到了温府上下打点,其中还包括给她的聘礼,几乎用去了大半。
许氏一直觉得都有猫腻,她听说大薛氏的嫁妆多的能养着整个温府几十年,而她的聘礼根本没占多少。
这信中虽然没有详细说明,但可以肯定,这份嫁妆一定还被小薛氏占着,起初只是猜想,这下得到了印证。
如今温家正是需要银钱的时候,他的夫君若要步步高升,少不了上下打点。
儿子理应继承母亲留下的一切,她一个继室,在温家又没生下一儿半女,凭什么私自占了所有。
这时,温程旭进入房间,许氏稍稍整理一下衣着,换了一幅笑脸,此事还不能与温程旭说,得查清楚了,眼下必须沉着冷静,等她慢慢的搜寻到所有的证据,她就可以去衙门里告状。
温程旭坐下,握着许氏的手道:“余嬷嬷年岁大了,勿要跟她计较。”
许氏以前一定会点头应是,可凭什么总是要她拿出一副大方得体的模样去原谅任何人,年岁大了,就可以为老不尊,年岁大了就可以胡搅蛮缠,想到小薛氏这些年干对自己做的事,许氏忍不住,趴在榻上哭了。
还没见许氏这幅模样,温程旭有些慌了。
“若是我的亲婆母,我怎么样都忍得了,可她是谁?凭什么总是骑在我头上,从生了团团后,我的身子将近两年都要靠着汤药过,郎中说了,我这病就是气的,气死了好了,你回头再给团团找个继室做母亲。”
这话直捣温程旭的痛处,继室的母亲,哪里有亲生的母亲好,即便小薛氏是她的姨母,也不能比拟。
温程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方才去了余嬷嬷哪里,却一直听她讲许氏和温菡玉如何陷害她,仔细询问,也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有些甚至是余嬷嬷推论出来的,这后宅人事,也不是好操持的,许氏跟着他是受了苦了。
“你好好养着身子,把府里的事都教给小妹,至于余嬷嬷,眼不见未净。”
许氏这才停止了哭泣,并对温程旭道:“今日小妹受了委屈,你过去同她好好说说。”
“好,知道了。”
温程旭甚少踏入西院,这次也想借机和温菡玉好好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得知温程旭上门,温菡玉把人请到明间,让佳月泡了一壶茶过来。
温成旭想了想道:“今日之事,小妹委屈了?”
温菡玉很是稀奇,这话竟然能从温程旭嘴里说出来。
“不委屈,要说委屈,自当是嫂嫂最委屈,这些年嫁到了温家,吃过的苦要比享过的福要多。”
“……”温程旭一时无语极了,还真是姑嫂情深,他这个哥哥倒像个外人。
温菡接着说道:“余嬷嬷是温府的老人,如今嫂嫂把管家权交给了我,她不乐意很正常,想要寻我的麻烦也无可厚非,今日我也把话同哥哥说清楚,这次回来,一是想与哥哥嫂嫂团聚,二是想寻一个人,他是淅水的姚师傅,我寻了大半年的时间,也只是打探一点消息,若是早些找到,也就不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温程旭习惯性的回答,随即意识了些什么,一直以为温菡玉要长长久久的留在京城呢,原来不是。
若是早知道这些,他何必非这么大的功夫去撮合她与楚越,直接帮他找到人不久行了嘛。
10. 第10章
可所有的事情已经做了,给彭姨太太的信也写了,若是让温菡玉离开温家,那他这段日子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楚越这几日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十有八九是看上自家妹妹了,思来想去,还是嫁给楚越来的划算,毕竟他想看楚越日后是如何倒台。
温菡玉见温程旭一会皱眉,一会舒展,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在想,你在京城找人怎么不早说,还可以帮你问问,四处打听打听。”
起初温程旭对他的态度不怎么好,温菡玉猜想他定然不会帮忙的,再者他因守孝,他在朝廷为官的时日不多,不想因自己的事情让温程旭左右为难。
“不想给哥哥添麻烦。”
“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回头我帮你问,不过离京这事还是先别想了,你且安心留在京城里,你的婚姻大事我与你嫂嫂会替你打算,你且放心,必定会寻一位如意郎君。”
“我不想嫁人。”温菡玉顿感无语,温程旭怎么对他的婚事这么上心。
知道小姑娘脸皮薄,温程旭道:“你不急,我急行了吧。”
说的好像她很想嫁人似的,但温菡玉也不想争执什么,多说无益。
翌日一早,温程旭就根据温菡玉提供的线索去找人。
这件事的确有些麻烦,毕竟过去好几年了,说实话,他都没有信心,只是觉得温菡玉为温家做了不少事,他理应还给她一些。
借着着空闲,温程旭从从顺天府打听到大理寺,最后来到刑部,碍于他是朝廷命官,一些人不得不为他再查一查。
看着那一摞摞的卷宗,温程旭都觉得头大。
书吏告诉他,等查到了消息,会给他递信,他正想说些什么,那书吏已经被人唤了去。
温程旭不甘心的出了门,正当离开时,他瞧见了一匹熟悉的马,这马似乎是楚越的马,通身雪白,很难不让人注意。
此时,楚越正和刑部侍郎林大人出门告别,温程旭则没放过这个机会,忙下了马车,向楚越拱手作揖。
“楚大人。”
“温大人来刑部作甚?”楚越问。
温程旭尴尬一笑:“这……这话不是三言两句说的清的。”
“不妨说一说。”
于是温程旭就找人的事前因后果的讲了一番,楚越听了频频点头:“陛下对淅水的瓷窑还是很上心的,若那位姚师傅有真本事,是要把人找到,如果我大齐的瓷器更上一层楼,卖到邻国,还能节省一笔开支,温大人怎么不早说。”
这话问的,温菡玉不说,他哪里知道,楚越不问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为陛下分忧的好事。
“我哪里有楚大人这么高的远见,不过可惜,这寻人如大海捞针般,真的不好找,我打听这么久,就没有那个人对这事上心的,哎……”温程旭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这样,改日来我府上,你说的再详细一些,得空我帮你找人。”
温程旭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楚越又重复了一遍,但在这一瞬间,他的脑子冒出了一个想法,若是因这件事多让两人接触,说不定楚越就对自家小妹上心了,这次可是个机会。
“我们工部事宜也多,要不楚大人定个时间,让小妹亲自去跟您说,毕竟这件事她了解的更为清楚。”
楚越细想了一下,他一个外男,这多少有些不合适,不过人若是人多的场合也无妨,想了片刻,把见面的地点定到南街茶楼的大堂内,到时,再带两个书吏做记录。
“明日午后,南街茶楼,我在一楼大堂等她。”
待到楚越离开,温程旭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楚越这厮果真对自家小妹上心了,以前只是猜测,这会他敢笃定。
到底是凡人之躯,即便品行再崇高,也会被美色所折服。
回到府里,温程旭就把楚越帮他找人的事对温菡玉说了。
温菡玉手里正绣着荷包,听到这里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楚大人?”
“就是西楼外廊上遇到的楚大人,小妹这么快就忘了。”
温菡玉当然没忘,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温程旭似乎与他关系并不好,那日都没见楚越笑一下,一直都冷着一张脸,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不知此人是不是真的成心帮他寻人,再者,身为吏部侍郎,应该很忙才是,她的事理应不予理会才对。
见温菡玉不信,温程旭道:“此人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小妹明日只管同他讲明白就是,无需担心其他。”
“那就多谢哥哥。”
温程旭觉得这声谢有些受不起,毕竟他也有自己的目的和私心,有些难为情的说:“呵呵……一家人何必客气。”
翌日,温菡玉提前去了南街茶楼,毕竟托人办事,不好要别人等。
可当她进了茶楼后,见楚越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今日他一身玄色锦袍,腰间缀了白玉玉佩,发髻由一根墨色发带束起,比起那日,今日的衣着略微随性,他独自一人立在茶楼一侧的窗前,眼睛打量着窗子旁的一盆青竹。
身后的丁展见到温菡玉,忙上前对楚越提点,楚越回眸,一眼瞧见进了门的温菡玉。
“见过楚大人。”温菡玉上前施礼。
与楚越才见了一次面,都不甚熟悉,平白无故的教人帮忙,温菡玉觉得很不好意思。
她本想送一些的礼物,但也不知送什么好,今早上一直都在想这件事。
若是送一些贵重的礼物,觉得又不合时宜,若是送自己亲手做的,也只有香囊荷包这类的她会,如此这般这就更不合适了,直到来到楚越面前,她都没想好怎么答谢。
今日的温菡玉衣着依旧素雅,发髻也梳的简单,礼节也做的十分到位,温婉贤淑,落落大方。
两人互看对方一眼,几乎同时开口。
楚越:“今日……”
温菡玉:“大人……”
气氛略略有些尴尬,毕竟不甚熟悉,温菡玉不知为何,心里略略有些紧张,看到楚越时,让她想到了幼时的教书先生,即便不说话,只站在那里,就自带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威严。
楚越道:“温姑娘,此事还需你说的详细一些,先坐吧。”
温菡玉点头,来到桌子前坐下。
楚越也缓缓坐下,身旁的书吏也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瞧着形势,似乎很重视帮她找人,温菡玉去衙门几次,都是极为不耐烦的样子,楚越的重视,让她心里忽然有了些着落。
“听说你找的人是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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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状的,按理说,告完状就回去了,可迟迟未回,说明当时的案子也有些蹊跷,无论怎样,都请温姑娘如实相告。”
楚越的眼神温澈,声音清透温润,语气平缓,而上次,则是给人以明显的疏离感,正思索楚越变化时,见楚越等着自己回话,方发现自己竟然走神了。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同楚越娓娓道来:“这是六年前的事了,当时祖父尚在,这位姚师傅家的儿子被淅水衙门一捕快头子殴打致死,那位捕快是知府的侄子,因知府的缘故没能给他定罪,姚师傅不甘心,独自带着孙儿进京告御状,当时祖父也帮助他进了京,起初还有书信往来,后来就断了联系,我找姚师傅,是想跟她学习烧制五彩,这也是祖父的遗愿,希望姚师傅能回归故里,安享晚年。”
楚越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感到十分气愤,碍于眼前的姑娘,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那你有什么线索吗?”
“唯一的线索是人去年的时候离开了京城。
“这位淅水的知府想必是杜钧了。”
“杜大人在三年前离开了淅水,起初还以为被绳之以法,毕竟他在淅水的名声并不好,但是后来才知,他是调任到别处做官。”
朝中不乏官官相护的迹象,这件事不是简单的找人了,还要把当年的案子调查清楚,若仔细调查,势必会牵连到一些人。
“温姑娘,此事会给你一个交代。”
温菡玉感激不尽:“谢大人愿意帮我这个忙,无论人找不找得到,改日必定登门道谢。”
“此事怎能让你来谢我,这本就在六年前就该彻查的事情,是朝廷的疏忽,听说你寻了很久?”
“是,今年初夏的时候就寻人,但就如大捞针,我也是寻了一点点的线索。”
“这个无妨,我会让人通知地方官吏,若此人还在,定能找到。”
温菡玉如吃了定心丸,之前觉得这位楚大人玉树临风,是位儒雅公子,没想到心中也有大义,寻寻觅觅这么久,终于看到了希望。
她眼神里的也有来之前不曾有的光彩,定眼看着楚越表示感谢:“大人,小女子感激不尽,若大人以后有需要小女子的,定会竭尽全力协助大人。”
“竭尽全力?”
“是。”温菡玉答干脆。
楚越抬眼看着温菡玉,眸光在她脸上短暂略过,随即把身上的玉佩取下来,递给温菡玉。
“拿着它,你可以直接来青石巷寻我?”
温菡玉瞧着玉佩愣住,随即又看向楚越:“楚大人?”
他是什么意思?还要去府上寻他?温菡玉有一瞬间的诧异。
见她盯着玉佩愣怔,楚越忍不住笑了一声:“若是你有关于姚师傅的事,可以来府上找我,你在想什么呢?”
“哦。”温菡玉点了点头,接过玉佩。
楚越起身道:“听你兄长说,你寻姚师傅是为了烧制五彩?”
“是,也不全是,淅水的窑厂需要姚师傅这样的人,我想为外祖父的窑厂尽一份力,另外姚师傅也是外祖父生前所牵挂的人,希望他回到淅水安享晚年。”
楚越拿起桌上的茶碗,品了一口,随即又想起一事,不禁问道:“去年冬天,罗东县和浮光县发生了灾荒,温姑娘可是知道?”
11. 第11章
两个县离淅水都很近,当时她与彭家众人前去赈灾施粥,但因这件事,她被母亲责罚,说她不该抛头露面,故而不曾与人提起过,不知楚越问这些作甚。
见楚越等着回话,温菡玉道:“我听说过一些,大人问这个作甚?”
“只是听说吗?”楚越追问道。
温菡玉感到疑惑,两人算下来是第二次见面,这个问题跟寻找姚师傅似乎没什么关系:“当然……只是听说,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楚越淡笑一声:“没事,只是随便问问。”
问话结束,温菡玉也不宜久留,但楚越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慢悠悠把一大碗茶汤倒在小碗里,仔细品味。
这是大碗茶,平时赶路人歇脚止渴爱点的,味道很淡,都是大口的喝,也不知道楚越这么饮茶,品出什么滋味没有。
“大人,若无其他事,我可以走了吗?”
楚越看的出来,温菡玉有些拘谨,问一句答一句,就跟到了公堂上问话似的,随即点了点头道:“好,温姑娘可先回去。”
温菡玉起身,再次向楚越道谢,回去的路上,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温程旭与楚越似乎并不相熟,更别说关系好了,只那日在西楼遇见就能看出来,找人可不是什么小事,今日看楚越的架势,势必要帮她找人了,她始终想不明白,楚越为什么帮她,但有人帮忙总归是好事。
回到府内,温菡玉方觉得有些疲惫,回到榻上歇着,佳月泡了一杯热饮子,拿过来给温菡玉尝。
吉星凑过来说道:“姑娘,听府里的两个婆子讲,余嬷嬷在背后没少编排您,这老东西坏透了。”
“是吗?可她们两个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话?”
吉星想了想道:“当然是另有所图呗,估计是看姑娘大方,西院有赏银,想要倒戈咱们西院吧。”
温菡玉品了一热饮子,忽然间被吉星的话打通了似的,楚越帮她寻人,是不是也另有所图。
可是图她什么呢?从第一次见,他就觉得此人有高山仰止之风,是朝中的三品大员,京城里中意他的女子不少,若是真的另有所图,那也没什么可图的,她是温家庶女,哥哥又不待见,在京城里也未结识什么人脉,可谓要什么没什么。
思来想去,温菡玉觉得或许世间就是有这种人,愿意为民请愿,愿意匡扶正义吧,毕竟楚越给人的感觉就是这般。
温府东院,许氏收到了小薛氏的信,这是小薛氏第二次给她写信了,第一次是温菡玉刚来的时候,要她好好照顾温菡玉。
许氏自当是竭尽全力,当然,她对温菡玉好,不尽是因为小薛氏的嘱托,自打第一次见到温菡玉,就喜欢这个小姑子,小姑子说话办事都有水准,对她的女儿也是极好,最主要的是财大气粗,对整个温府的人都不吝啬。
后来她才知道,小薛氏的这个好其实别有深意,怪不得她这个继婆婆对她不满意呢。
话说回来,今日小薛氏的信让许氏变得茶饭不思,好不容易过上一段舒心的日子,小薛氏回来,她怕是又不能好过。
这封信不长,大致的意思是,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了,想回京城了,明年春日时回来,也要看看不在的这段时间,把府里管理的怎么样了。
在这位继室婆婆来之前,她必须做些什么,思来想去后,让杏儿把埋在树下的酒给刨出来一罐。
待到傍晚的时候,带着酒亲自去寻余嬷嬷。
许氏知道,余嬷嬷贪杯,从年轻时就染上的毛病,虽然近几年因身体缘故不再饮酒,但这酒是两年前酿的梅子酒,料定余嬷嬷把控不住。
许氏过来的时候,余嬷嬷沉着一张脸给许氏见礼,许氏没有表现不满,只是让丫鬟布菜倒酒,温声细语的说:“嬷嬷,天气越发的冷了,这酒刚温过,喝了暖暖身子,保准今晚睡个好觉。”
余嬷嬷看着许氏慢调丝缕的倒酒,警惕性一下子就上来了,总感觉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思。
“少奶奶这是作甚?老奴早已不喝酒了。”
“你不喝酒那我喝,今日爷在官署有见棘手的事处理,也没人陪我用晚膳,嬷嬷,这酒是两年前埋在梅花树下的陈酿,你记得吧。”
余嬷嬷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许氏又自顾自的说道:“也不知道小妹做了什么,引得嬷嬷这么讨厌她。”
余嬷嬷眼珠子转了转:“少奶奶这话说的,我一个老奴怎么能讨厌家里的姑娘,是姑娘讨厌我罢了。”
虽然这么说,但余嬷嬷觉得许氏有时候精明,有时候又感觉愚笨,她对温菡玉的憎恶,当然源自小薛氏,主子讨厌的,她当然也就讨厌,这么浅显的事都看不出来。
“别拿这话揶揄我,我家小妹是万里挑一的好模样,性子也是极好的,余嬷嬷,我想不明白,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不该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少奶奶,老奴在府里只负责伺候你和哥儿,其他人老奴办不到,再者,你不知道吗?姑娘命不好,谁跟她走的近,她就克谁。”
“是吗?”许氏难以置信的看着余嬷嬷。
“少奶奶还不知?”余嬷嬷也是纳闷,温程旭难道没把这件事告诉她。
许氏点了点头,把酒推了过去:“不知,余嬷嬷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余嬷嬷刻意压低声音道:“姑娘命不好,刚出生的时候,太太就给她算过,克六亲的命,要不然,老爷怎么早早的就去了。”
“这样呀。”许氏虽然不认同,但面子上还是附和着,毕竟今日来是有别的目的。
这酒倒出来后,酒香弥漫整个屋子,余嬷嬷终究是控制不了,饮了一杯,和许氏聊了几句话,又饮下一杯。
许氏已经差遣青冬去做别的事,余嬷嬷也上了头,一股脑的把小薛氏为何讨厌温菡玉的缘由全说出来。
说到底,还是为了公爹温佩居争风吃醋,小薛氏容不下彭氏,也容不下温菡玉,毕竟成婚多年,她未有一儿半女,虽然温程旭是她照养,但并不是自己的孩子。
等着余嬷嬷奴讲完这些陈年旧事,许氏想打听关于大薛氏嫁妆的事,此刻被支走的青冬忙完回来了,余嬷嬷也不胜酒力,竟然醉倒了。
不过她的得知一件事,这庄子上似乎一直都有盈利,既然有盈利,那这银子到了谁的手里就可想而知了。
许氏不甘心,这份嫁妆是亲婆母的,如今去被同父异母的妹妹把持,无论其中有怎样的纽带,这份嫁妆理应留给温程旭才是。
当初公爹走的早,她在府内也未站稳脚,而今一切都又不一样了,经过这些年的盘算筹谋,她有了和小薛氏对抗的底气,但只凭她一人可不成,必须要把温菡玉拉到自己身边。
翌日午时,许氏就去寻温菡玉,把昨日和余嬷嬷饮酒时说的话都给温菡玉说了。
温菡玉幼时,她只知道母亲要带她去外祖那里生活,当时她不愿离开父亲,走的时候哭了一路,当时她不懂母亲为何这般决绝,直到长大懂事,隐约的察觉到大人之间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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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小薛氏的时候,是父亲的葬礼上,她还记得那时候小薛氏哭的最大声,还说看见她就如看见了父亲,心痛难耐,几乎就要窒息而死的地步。
所以,葬礼结束,她就和母亲早早的离开了京城,免得小薛氏看见她再难受。
许氏想必是也被婆母害惨了,所以才这般憎恶。
温菡玉当即表态:“嫂嫂,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我亲嫂嫂,这温家也只有你对我好,不过……等太太回来,我估计就得离开了,因为她看见我就如看见了父亲,心痛难忍。”
许氏失笑一声:“你是温家的姑娘,是温家血脉,你不留在府里,谁留在府里,就算是太太来了,你也得住着,谁也别怕。”
“我是不怕。”幼时她是怕极了小薛氏,那时她很小,总是在没人的时候受到小薛氏狠厉的眼神和斥责,如今他长大了,再怕一个无赖蛮横的妇人就是没有长进。
“既然不怕,那为何说要走?”
“反正都是要走的,再者,我真的没打算嫁到京城,我还要回淅水,你和哥哥也勿要再这件事上分神了。”
许氏玩味的问道:“若是遇到中意的男子,你也舍得回去?”
“可不是没遇到嘛。”温菡玉揉着帕子,男女情爱这件事她还真没想过,只想着把自家的窑厂做好。
“虽然姨太太没有明说同意,但也没有反对呀,你就打消离京的想法,这府里的西院就是你的,谁也赶不走,我那继室婆婆来了,也不行。”
温菡玉笑了笑:“嫂嫂,不用你替我强出头,府里自当和睦才是。”
许氏笑而不语,以前她也这般认为,以和为贵,只要府里的人团结一致,温家必定越来越好,经历许多后方觉得,以和为贵要看对什么人了,她的继室婆婆只觉得你软弱无能,好拿捏,她一嫁进来,就定了一箩筐的规矩,刚成婚那会儿,虽然和温程旭恩爱有加,但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姑嫂两个说完了体己话,又忙自己的事。
今日,温程旭早早的回了府里,第一件事就是把温菡玉叫到前院书房里。
上午嫂嫂来寻,下午哥哥来叫,两口子似乎对她越发上心了。
书房内,温菡玉看到桌子上她买的文房四宝。
上次温程旭说过不用的,她便说让温意练字用,没想到偷偷用上了。
见温菡玉的眼神在桌子上多停留片刻,温程旭觉得心虚,方才应该让金棋提前收起来的。
他把温菡玉带到一旁的红木扶手椅上,这椅子,也是温菡玉添置的。
本想端端架子说话,这会忽然变的没有方才那么有底气了,算了,还是不端架子了,也有些累。
温菡玉首先打开话匣:“哥哥,你寻我何事?”
温程旭问道:“昨日可是见过楚大人了?”
“嗯,见过,楚大人说必定竭尽全力的去帮我寻人。”
温程旭听后,眉眼微微舒展,对这个结果他很满意:“哦,楚大人乃任中共龙凤也,长得玉树临风,为人也清正高洁,小妹,你觉得呢?”
温菡玉觉得温程旭怪怪的,但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哥哥不是说了吗?怎么还来问我?”
“我想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我没想什么,只想着赶紧找人罢了,楚大人愿意帮助,自当感恩戴德。”
想必是害羞,不想承认,温程旭也不想兜圈子了,直接问道:“你说……让他做咱们温家的女婿可好?”
12. 第12章
温菡玉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又想到,温家就她一个待嫁的女儿,这是想把她嫁给楚越?
要人家帮忙,还想让人家做温家的女婿,万万没想到,温程旭会打的这样的主意,顿时觉得无语极了,但还是保持平和仪态,淡淡的答道:“哥哥可真会说笑,你怎么能随便打别人的主意。”
温程旭面色立即变得严肃,认真道:“没跟你说笑,楚越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他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多少女子都求之不得呢。”
温菡玉汗颜,好像她只要愿意,就能嫁给楚越似的。
“哥哥也说了,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怎么会看上我呢,一介庶女却妄想嫁给这样的人物,休要折煞我了。”
温菡玉起身要走,去被温程旭给拦住了:“你坐下,话还没说完呢,听我给你分析。”
温菡玉又重新坐下,也想看看温程旭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
温程旭看了看一旁的吉星,见杵着不动,随即摆手让她下去,待人走后低声对温菡玉道:“楚大人定然对你有意,否则,他怎么会帮你找人呢?”
“难道帮我找人不是因为哥哥你的缘故吗?”
温程旭轻靠着椅背,两手抱臂:“当然不是,我跟他关系其实并不好。”
不仅不好,估计还视为彼此为眼中钉,若不是这段时日,他像供祖宗一样的跟楚越搭话,估计他都不予理会自己。
温程旭又接着说道:“咱们温家虽然势单力薄,但往后会越来越好,再说,你也并不是太差,你怎么就对自己没有一点信心呢,只要同他多见几次面,他定然会来提亲,或者,你主动一些……也未……未尝不可。”
察觉到温菡玉脸上的怒意,温程旭的舌头都有些不利索了。
“哥哥,你把我当什么了?”温菡玉目光逐渐变的锐利,葱白柔夷攥成一团。
“我把你当什么了,我还不是想让你找个好郎君嫁过去,你都多大了,姨太太也是,不早些把你的婚事定下,否则,你就成了老姑娘,嫁不出的老姑娘可是会被人笑话的。”
温菡玉要被气笑了,想起前段时间的种种,忽然有些回过味来:“你还真是贴心,竟然会这么关心我的婚事,我说前些日子你怎么带着去各种宴会,原来是想早点把我嫁出去,那你的如意算盘可是要打错了,可我早跟你说过,等我找了人,还是要回淅水的,嫁人的事就不劳烦你和嫂嫂了。”
这话一下子就激怒了温程旭,也不在顾及刚建立不久的兄妹情意,提高嗓门道:“淅水那个小地方有什么好,穷乡僻壤的,出来的人也是这般没教养,没大没小,敢对你兄长我这般讲话。”
温菡玉一直都在刻意的压抑自己的情绪,既然她撕破脸,她也不用再继续客气: “你有一个兄长的样子吗?自从我来温府,你哪里做的好了,我讨好你多久了,每次都摆个臭脸,动不动就发火,我温菡玉又不欠你什么。”
此刻,温程旭安奈不住自己的情绪,越说越激动:“是,你不欠我,是我欠你行了吧,我真是活该,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过来讨伐我了。”
这时,许氏跟随金棋赶到前院,就知道两人会吵起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听到房间里的争吵,许氏也是头大,进入房间后就先安抚温菡玉,先让她回去,再和温程旭好好掰扯。
温程旭也是气的很,以往都是拌几句嘴而已,这次竟然直接吼他,温菡玉走了,就对着许氏发牢骚:“温菡玉被姨太太养的无法无天,她一个庶女,竟然跟我叫板。”
许氏拉着温程旭坐下,压低声音道:“她是你妹妹,整天庶女庶女的,你若真的真心对她,我就不信她不听你的话。”
“什么意思?”温程旭气红了脸,许氏这意思是他不对了呗。
许氏道:“小妹人不错,你只要不故意惹她,绝对不会惹你,再者,有点脾气怎么了,难道说要被处处压制才好吗?”
温程旭觉得,自家娘子似乎变了,说话也总是帮着温菡玉:“你不会因为她那点小恩小惠,倒戈了吧,你是我的妻,不帮着自己人,还想着外人。”
说到小恩小惠,许氏就来气:“我是是接受小妹的东西,但我也拿她当自己人,不像你,总是庶女外人的,不像话。”
温程旭气的离开了书房,这会还不到傍晚,温府是待不下去,于是叫上金棋,带了一坛子酒,去找后边巷子里住的同僚饮酒去了。
傍晚,云霞漫天,落日的余晖洒在西院的青石墙上,镀了一层金黄。
温菡玉站在廊下,目光盯着天边的余晖。
吉星和佳月不敢上前,只小声跟杨妈妈说,兄妹两人又吵架了。
杨妈妈道:“你们俩,各自忙个各自的,姑娘她没事,只是想透透气罢了。”
温菡玉倒是没太在意,他这个兄长脾气古怪,好在有嫂嫂脾气好,懂得如何安抚。
想到今日温程旭的话,想到今日要她主动接近楚越,就觉得他纯粹乱点鸳鸯谱。
暮色四合后,温程旭也从外面回来了,虽然不至于醉酒,但此刻的状态有些微醺。
他没有回后院正房,而是来到西院,让人把温菡玉叫出来,今日,被温菡玉的话气的火冒三丈失去了理智,后来想想,自己忙了这么久,若是此事不成,那就前功尽弃了,思来想去,还是同温菡玉缓和一下兄妹关系。
温菡玉用过晚膳,消食后躲在房里翻看古籍,听吉星说温程旭唤她,好像还带着酒气,不觉得皱了皱眉头,猜测此刻过来准没什么好事。
但她还是出门见人,只见温程旭站在廊下,身旁金棋正劝着他回去,温程旭把人往后推了推:“放心,我不是来吵架的,我是来解释一二。”
“爷,姑娘人来了。”金棋道。
温程旭回身,清了清嗓子道:“我来不是跟你吵架的。”
温菡玉点头,但没应声。
温程旭看了看温菡玉身边丫鬟,这吉星的脑袋就要从温菡玉身后探出来了,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丫鬟,一点眼力都没有,随即扯着温菡玉的衣袖到一旁说话。
“哥哥,还是要同我说先前的事吗?”
“不瞒你说,这楚大人与我在朝中关系一般,你有没有想过,今日能够出手相助,定然是因为你呀,记得第一见面吗?我就没瞧见楚越这么直愣愣的看过一个女子,见了你半晌都没走开,我想呀,定然是被你的容颜折服了呀。”
这点上温程旭还是很自信的,他们温家的人,就没有长得丑的。
温菡玉诧异,恍然间觉得第一次见楚越时,他的确看了自己一会,但也不能说明什么:“然后呢?”
“这样的人物,打着灯笼都难找。”
“嗯。”温菡玉懒懒的应了一声。
温程旭来回独步,背对着温菡玉,幽幽的说:“然后他若是来提亲,我可就答应了。”
温菡玉转过身,看着庭院里的梧桐树,言辞犀利:“说的好像别人真的要来提亲似的,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可不信他会来提亲。”
温程旭转身问道:“那你,瞧上人家了没?”
温菡玉被问的不知所措,这话可不能乱说,想了一下道:“瞧上又如何?没瞧上又如何?”
“瞧上了就嫁给他,好郎怕三缠,跟你嫂嫂多学学。”
这话的意思似乎有另一层意思,等等,是嫂嫂缠着自家哥哥吗?见温菡玉眼神怪怪的,温程旭清了清嗓子:“别看我,说的是你的事,我料定楚越他对你有意。”
温菡玉还是不信,楚越把见面的地方设在人来人往的茶楼,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自见他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如高山之巅的白雪,只可远观,不可有非分只想。
“楚大人人很好,我很敬重他,哥哥,你莫要再搅合了,行吗?”
“我搅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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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程旭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嗯,上次听说你在朝中吃了瘪,这会应该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公务做好,而不是成天想着牵线搭桥,去抢月老的差事。”
“温菡玉!你……你别不知好歹!”
看着又起怒意的温程旭,温菡玉忽然佩服自己的嫂嫂,她是怎么跟这个炮仗过日子的,此刻她不想跟温程旭吵起来,笑着说道:“嗯,就当我不知好歹吧。”
看着温菡玉油盐不进的样子,温程旭气哼哼的离开。
不过此事也不急于一时,从温菡玉方才的话中的得知,她并不是不喜楚越,只是不敢想罢了。
风雪过后的几日里都是晴天,温菡玉接到徐瑞汐的邀贴,邀请她去京城城南如意湖观看民间自发的冰嬉,她已经在湖边的如意楼里订了一桌宴席。
温菡玉让吉星递了贴子,届时准时赴约。
冰嬉历来为大齐百姓所喜爱,每年进入腊月,冰层逐渐变厚,便有许多小型的冰上游戏,少则十几人,多着几十人。
安王尤为喜爱冰嬉,刚进腊月就让人着手准备了。
如意楼是安王的产业,如意楼因旁边的如意湖而得名,湖中的冰层早已冻结实了。
温菡玉没见过冰嬉是怎样的场景,但听旁人说过几次,到了如意楼的雅间内,就听到大家都在讨论参加冰嬉的人,这次不仅有擅长冰嬉之人参加,还有王公贵族,世家子弟,且几年多了一个项目,便是在冰嬉上球射,谁能射到彩球,那就拔得头筹,而拔得头筹的人可以拿到安王的赏银。
温菡玉越发好奇,一会的冰嬉会是怎样一个场景。
徐瑞夕邀请的人里差不多都到了,唯有傅萱一直未出现。
说起来,温菡玉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了她了,只听说前些日子她进宫了,还在宫里呆了几日。
徐瑞汐让底下丫鬟去打探情况,又对温菡玉道:“我也好些时日未见她了,她这个人平日里最守时,今日不知怎么了。”
“想必一会就来了,若不然,也会差人递给信。”
谈话间,傅萱人已经来了。
平日里打扮最为精致的她,今日却是素雅简单,发间也少了许多发饰,但整个人的气色尚可。
徐瑞汐打趣道:“你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需得千呼万唤才出来。”
傅萱眉头微锁,无奈道:“这几日我挨罚了,今日父亲本不愿我出来,我是求了母亲说服父亲的,可不是不想来。”
徐瑞汐:“原来是这样呀。”
温菡玉温:“令尊大人为何罚你?”
傅萱看了看周围凑过来的人,小声道:“我惹怒了父亲,不过不碍事,事情差不多都过去了。”
受罚的时候把人唤出来,确实有些不妥,徐瑞汐一脸歉意:“对不住了,你会不会因为出来见我们还要受罚呀?”
“无碍的,我也想出门透气,整日里在院子里呆着,我都快长毛了。”
温菡玉:“难得出来,玩得开心才是正道。”
因徐瑞汐早前听父兄提过,安王冰嬉会在如意楼举办,故早早的把这里定了下来,银子花的不多,位置也是绝佳。
站在窗子处,如意湖尽收眼底。
今日阳光甚好,光线照射在冰面上,整个如意湖熠熠生辉。
冰嬉第一场比赛是看谁滑的快,短时间到达的人为赢,再有在冰上较量射箭,武艺切磋,最后一场是冰上投壶需得在滑行的时候投中方可,因为在场的世家子弟居多,且很多都未成婚,吸引了不少未议亲的女子,甚至于有些女子直接去如意湖边观看。
温菡玉和傅萱本站在窗边,能够远远的瞧见,只是忽然被徐瑞汐拉着去了二楼的楼台上,站在这里,看到更加真切。
没一会,楼台和外廊上挤满了人,熙熙攘攘的围在一处推论冰场上的情况。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敏仪郡主来了,大伙都让开些。”
13. 第13章
随着声音的方向,温菡玉往一侧看去,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在众人的拥簇中走来,徐瑞汐小声对温菡玉说道:“阿玉,这位就是敏仪郡主,安王与安王妃的独宠。”
一些贵女特意让出中间的位置,敏仪郡主姿态端正的走到中间空出的位置,朝着如意湖望去。
身边的丫鬟指着如意湖说着什么,敏仪郡主随即脸上展开笑颜,脸上漏出浅浅的酒窝,转移目光间,一眼看到人群里的温菡玉。
温菡玉与敏仪郡主视线相撞,隔着人群,不好直接见礼,只点头示意。
湖面上的抢球比赛告一段落,此刻已快到午时,雅间的宴席已经布置好了,楼台上的人也相继离去,而敏仪公主在众人的拥簇中也离开了。
她离去后,自然招惹一些贵女们的谈论,都说这位郡主是安王的心头宝,自小被宠的无法无天,但自今年起,这人变了不少,不像之前那般跋扈张狂。
有人打趣说是为了嫁人才转了性子,虽然贵为郡主,却没人敢娶。
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其中一个女子的话最多,方才玉敏仪郡主道别时,也是最为殷勤的一个,温菡玉起初觉得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听到声音后,顿时想了起来,她是薛家的姑娘,温程旭大舅父的嫡女薛慧儿。
对于薛家的人,温菡玉向来能避就避,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去了方才的雅间。
午后,温菡玉有小憩的习惯,本想回去,却被徐瑞汐拉着要看完了午后的抢球赛才行。
一直呆在雅间有些烦闷,有人提议去湖边南面的梅林中赏梅花,一行人又匆匆下了楼,外面的寒气一下子让人精神了几分。
如意楼的这片梅林是安王种下的,安王妃喜梅花,家里种了一片,如意湖边也种一片。
但安王妃几乎不来这里,到了冬日,梅林也成为一些文雅士子们喜欢聚集的地方,每到雪落梅开的时候,还有一些富有情调的人在此题诗。
而梅林旁的假山上,只要是光滑的石头上,都会有那么一两句小诗。
这几日梅花开的正好,空气里弥漫了梅花的冷香,慢慢的大家都各自散开了,徐瑞汐要学习冰嬉,这会已经去了湖边,温菡玉方才是与傅萱一起下了楼,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正当她想回去找人时,看见远处傅萱与一男子站在一处,傅萱在那人面前,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一直低着头。
而他对面的男子虽然看的不真切,只观身形和气度,就觉得此人不简单,否则,平日里儒雅贤淑的傅萱怎么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傅萱娴静淡雅,也有一些孤傲,不会轻易对任何人示弱,温菡玉觉得此刻的她定然手足无措,忍不住想帮她。
“姑娘,那不是傅姑娘吗?怎么跟一男子在梅林里呀。”
“别瞎说,说不定是自家人呢。”
这句话她自己都不信,若是亲人,大大方方的出来说话,何必躲在这梅林深处,但男女单独见面,若被有心人看到,会被扣上私会的帽子,这会一起出来的人里,还没有发现她们。
她想了想,对着傅萱的方向大声唤道:“傅姑娘,你在哪?”
这边的傅萱早想离开了,借着被人唤的名头,匆匆与眼前的男子拜别。
见她过来,温菡玉也松了一口气,为了不徒增尴尬,假装任何事不曾知晓:“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原来在这里。”
“嗯,是想回去,一会赏完梅花我就回府了。”
“下午还有更好看的冰上蹴鞠,你不看了吗?”
傅萱摇了摇头:“不了,有些乏累,想先回府歇着。”
温菡玉随即搀扶着她,她看的出来,傅萱面色有些苍白,似乎很疲惫,她的一双手也是冰凉的。
“好吧,那我送一送你。”
出了梅林,送傅萱上了马车,温菡玉准备去湖边,这会徐瑞汐正在湖边试着滑冰,两个丫鬟搀扶着她,唯恐把她摔了,可好巧不巧,还是摔了一个狗啃泥。
温菡玉正要过去瞧,忽然瞧见湖边的亭子里有一熟悉的身影,他一身青色氅衣,立在亭子一侧,与立在亭子正央的男子正谈论着什么,亭子外还站了两个人仆人打扮的男子。
“若是我没看错,那位是楚大人。”温菡玉问吉星。
吉星提醒道:“姑娘,楚大人身旁的人不就是方才与傅姑娘在梅林里约见的人吗?”
温菡玉仔细瞧了一眼,的确是,只那一领青纱道袍就能辨别出来是他。
楚越觉得,既然遇见,应当问候一声才是,可想到温程旭之前跟她说的那些话,只觉得无地自容,还是离的远一些的好。
正打算折身时,楚越也望向这边,温菡玉朝着楚越微微欠身,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的唤她。
是楚越的声音,温菡玉回身,既然楚越不介意同他说话,那她也没什么好扭捏的,当她走到亭子前时,楚越也从亭子里走了出来。
温菡玉上前行礼:“菡玉见过人,大人也是来看冰嬉的吗?”
楚越还礼道:“不完全是,今日难得闲暇,随处看看,不巧遇到温姑娘,你好像不愿意跟我说话。”
“大人误会,见大人陪同友人,不便打扰。”
“温姑娘见外了,你我也算熟人了,有什么不便的。”
亭子里的人似乎还等着楚越,温菡玉不便寒暄太久,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别。
临走时,瞧了一眼亭子里的人,能与傅萱在梅林里私下见面,与傅萱的关系不一般吧,温菡玉好奇他怎样的长相,能让傅萱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此人眉宇间透着一股威仪凛然,迎接到他的目光,温菡玉忙收回眼睛,他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难怪傅萱见了人就跟小猫似的。
旁人的事不想过多揣测,带着吉星去寻徐瑞汐。
这边的徐瑞汐被一男子嘲笑不会滑冰,徐瑞汐气的很,随即要找人算账,不顾有没有在冰上,竟然穿着冰鞋直接追赶而去。
一来二回后,徐瑞汐竟然发现自己会滑冰了,也不计较先前被人嘲笑的事。
日升时的抢球是开胃小菜,日仄时的蹴鞠才是激烈的开始,届时如意湖边围满了人,温菡玉和徐瑞汐在湖边搭建的草亭子里观看。
而相邻的亭子里正是敏仪郡主,此处离的近,少不得要去见礼。
徐瑞汐帮着引荐二人认识,另敏仪郡主早就注意到了温菡玉,一来这张脸陌生的很,从未见过,二来还是这张脸,长得倒是挺稀罕人的。
敏仪郡主邀请两人:“我这里还有几个空位,你们两个就坐下来一起看冰嬉吧。”
这里明显比她们的草亭子更加宽敞,茶水甜点也备的十分齐全。
“既然郡主相邀,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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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就不客气了。”徐瑞汐拉着温菡玉在一旁坐下。
敏仪郡主让丫鬟把好吃的糕点挪去了一些:“我就喜欢爽快人,你们俩个随意。”
两人应声,温菡玉品茶,徐瑞汐吃了两块糕点,殊不知两人的举动落入某些人的眼中。
其中一女子道:“让大家见笑了,这就是我那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表妹,作为表姐,有必要提点她一下,说着站起身来,朝着敏仪郡主的亭子里去。
贵女们觉得有戏要看了,都不由的转过身去。
亭子里正有说有笑时,一道声音传来:“哎呀,还真是温家的姑娘,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温菡玉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身,看到薛慧儿带着一个丫鬟站在亭子外。
薛慧儿先向敏仪女主行礼道:“慧儿见过敏仪郡主,不知能否陪您看冰嬉。”
多一个也无妨,敏仪郡主点头示意她过去。
薛慧儿刚坐下就说道:“不瞒郡主说,在您面前这位不知礼数的女子是我表妹,她从淅水那种小地方来的,见了我从来不说话,知道的还以为我借了她两亩地呢。”
这是第二次见薛慧儿了,温菡玉记得她刚进京那会,薛慧儿陪着她的母亲来了温府,还嘲讽了她一番,那次听完话就直接走了,没有给她唇枪舌战的机会。
“温姑娘挺好,不像你说的那般没礼数。”敏仪郡主道。
薛慧儿轻笑一声:“郡主怕是不了解她,我也顺便给您提个醒,莫要被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诓骗了,您瞧,今日故意跟您穿颜色相近的衣裙,就是想将你比下去,好让更多的人看到她,此女,颇有心机!”
温菡玉这才注意到,今日她身上的靛蓝色和郡主山上的靛青色略微相近。
没等温菡玉说话,徐瑞汐坐不住了,起身道:“薛家老二,你莫不是眼睛有问题,这明明是两种不同的颜色,质地和花纹都不同的,我看有心机之人是你,连个冰嬉也不能好好瞧,非得整一些幺蛾子才满意吗?”
薛慧儿也是被这一声薛老二给惊住了,谁不是称呼她一声薛家二姑娘,这也太不尊重她了。
“徐瑞汐,你干嘛,我跟你说了吗?你怎么那么喜欢接人家的话,郡主还没说话呢,这里可没你说话的份。”
“那也没你说话的份,你都厚着脸皮说这么多了,为何我就不能说。”
敏仪郡主看出来了,表姐妹两个不合,表姐来示威了,忽然觉得几人拌嘴比冰嬉好看多了。
到底是冲自己来的,温菡玉起身把徐瑞汐拉到方凳前坐下,她从不认薛家这户亲戚,薛家跟温程旭连着血脉,跟她可没有。
温菡玉坐下来,看了一眼敏仪郡主道:“郡主高贵如牡丹,玉笑珠香,灼灼其华,即便在花海之中,依然是独特的那朵,当然,不能否认芍药也婀娜多姿,莲花冰清玉洁,杜鹃锦绣缤纷,不知这位姑娘是何种意思,竟然说要把郡主比下去,你瞧仔细了,这里的有哪位贵女有郡主这种独特的气韵,即便我打扮的再花枝招展,也不及郡主一二,你一来就这里惹得大伙不快,是太闲了吗?”
薛慧儿哑然,记得第一次见温菡玉,她站在许氏旁不说一句话,以为是个好拿捏的。
“我太闲了?”薛慧儿指着温菡玉道:“你就是不承认你的那些心思,妄想与郡主交好,你一个小官家的庶女,你配吗?”
14. 第14章
火药味越来越浓重,薛慧儿的话也越来越放肆,周围的人都往这边靠靠拢,都像看看表姐妹两人如何掐架。
敏仪郡主问:“你们不俩是表姐妹吗?怎么好像有深仇大恨似的。”
“郡主,她不是我表姐,我温菡玉也没薛家这户亲戚,不存在有仇有恨。”温菡玉先回了话,随即转脸对薛慧儿道:“这位姑娘,郡主兰质蕙心,为人大方爽快,我是很想结交,不光是我,试问谁不想和郡主成为手帕之交,要论身份,我的确不配,要说诚意,我可是一片赤诚。”
薛慧儿扯了扯着一边嘴角,轻哼一声:“温菡玉,你藏的够深呀,少在郡主面前巧言令色。”
“我温菡玉为自己说几句话就是巧言令色,那你在这里恶意挑唆有当如何?你若真的敬重郡主,就不会一上来找茬,还想在郡主的衣着上做往文章,你以为大伙都喜欢起哄闹事吗?在座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今日的做法只让人感到不耻……”
说到身份地位时,一些贵女收起脸上的笑容,变得郑重起来。
有人小声嘀咕:“如此看来,的确让人感觉不耻,薛慧儿一向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是呀是呀,平日里就喜欢逞能。”
徐瑞汐笑着说道:“薛慧儿,你是不是少根筋,还不如三岁稚童聪明,若喜欢热闹,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你去湖面上滑两圈,若是摔了一个狗啃泥,想必会引起大伙的注意,何必在郡主面前逞威风。”
“你……胡说八道什么!”薛慧儿想反驳,脑子一时混乱起来,她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给这一庶女下马威,好让她以后没脸在京城里混下去。
“闹够了没有?”敏仪郡主不耐烦道。
方才温菡玉那些话,敏仪郡主听的很舒服,她也不在意什么比不比下去,即便长的丑陋,也是她自己,再者,她一点也不丑,身为父母从小宠到大的姑娘,要的是底气和威望,她背靠皇家,什么也不怕。
接下来薛慧儿要为自己鲁莽解释,她也懒得听,叫她下去了。
薛慧儿吃了瘪,气呼呼的离开,冰嬉也没心思看了。
徐瑞汐朝着温菡玉数了数大拇指,待到温菡玉坐下来,悄声道“阿玉,你可真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薛慧儿被气哭了呢?”
“她哭了吗?”
“眼圈都红了,估计是强忍着呢。”
“估计是被你的话气哭的。”
悄声说完话,两人相视一笑。
踩着最后一抹夕阳,温菡玉回到了温府,离去时还特意给许氏带了如意楼的招牌菜
回到后院,温菡玉同许氏讲述今日的所见所闻,许氏早前就听人说过,这场冰嬉明里是给世家子弟们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实则安王想把这些世家子弟们聚在一起,要敏仪郡主好好瞧瞧,有没有中意的人,若是有,只要一道圣旨即可。
想来今日来了不少的俊俏公子,许氏问道:“我听说去看冰嬉的有许多才子佳人,你可有觉得哪家公子模样不错的?”
温菡玉听出许氏的意图,随即表明心思:“嫂嫂,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我将来定是要回淅水的。”
“你呀,怎么这么实心眼呀,这里是你的家,还回去作甚?”
温菡玉又道:“等太太回来,怕是就没我的容身之处了,对了,今日遇到薛慧儿,故意在郡主面前搬弄是非,想要我出丑,不过嫂嫂别担心,她没得逞,还吃了瘪。”
许氏听到薛家的人找茬就来气:“果真跟她姑母一路货色,以后见了她就走,别给自己添恶心,他们薛家早已不如从前威风了,从大舅父这里一茬不如一茬,我看呀,他们薛家往后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温菡玉没想到许氏会说出这番话来,看来温家跟薛家的关系维系的并不好。
腊月中旬,天气越发寒冷,温菡玉也甚少出门。
户部一到年底忙的很,温程旭也是早出晚归的。
杨妈妈递来消息,说派去打听姚师傅的人有了消息,经过仔细追踪,得知姚师傅在京城百里之外的柳河县,而且也见到了人,对方承认自己是淅水的烧窑师傅。
当初温菡玉在官府这边打听不到任何重要的消息,求助无门的时候,使了一些银子,去紫阳街寻了一些三教九流的小门派去找,因一直没有消息,她几乎不抱任何希望了,如今得到消息,迫不急待询问:“那姚师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
“听他们说,姚师傅似乎不愿意配合,感觉不对劲后人直接跑了,不过应该没离开柳河县,毕竟大冷天的天,也没去处不是。”
温菡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左思右想之际,感觉还是去见一见楚越,看他有什么法子先把人给安置一下,毕竟官府的人出面更加有说服力。
仔细想想,姚师傅定然遭遇了什么难,否则,不会见人就跑的。
温菡玉收拾一番出了门,出来时只带着杨妈妈,让车夫直接赶往青石巷。
到了青石巷楚府,温菡玉递上楚越当初给的玉佩,管家把她留在前厅等人。
等了一会,也未见楚越来,但楚越身边的亲随来了,这人上次在茶楼的时候见过,名唤丁展。
丁展上前行礼:“温姑娘,年底了,官署与宫里的事务繁多,大人怕是很晚才回,要不等明日如何?”
“你同大人说一声,姚师傅有了消息,人在柳河县,想听大人有何高见。”
丁展也道出了这边的情况:“此事这边也查到了,的确在柳河县,等大人来了,再寻姑娘商议下一步计划,姑娘不要着急。”
“我这边的消息是姚师傅见了人跑了,不知官府这边是个什么情况。”
“一样的,这老爷子见了谁都躲,对谁都有些防范,不过不要担心,人定然能寻到,这只是时间问题,温姑娘只需耐心等待便是。”
温菡玉点头答应,回去的路上,方觉得肚子饿了,随即和杨妈妈去了一家食肆,要了两碗阳春面和两道小菜。
面馆里,忽然进来一位老道士,想要用自己的技能跟面馆掌柜讨要一碗面吃。
掌柜的表示只能使银子,其他的一概不信。
温菡玉从一进门就注意到此人,此人虽然衣着破旧,煤烟色的袄子上打着补丁,但此人精神面貌不错,于是要他随便点,记在自己的账上。
这老道只要了一碗面,见温菡玉吃好,执意要给她看相。
温菡玉哪里有这份闲心,但不想老道觉得在可怜他,就问他明后两日的天象如何。
老道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胸有成竹的说道:“明后两日天气甚好,不过两日后,必定会下一场大雪,到时候姑娘可不要乱出门,以免冻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温菡玉好奇的问。
老道没有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只和温菡玉来到面馆外面,对着风向和云霞说道起来,末了到了一句:“昨日夜观天象,料定两日后大雪将至。”
温菡玉点头,又反问道:“若是不下雪呢。”
“若是不下雪,我就当着您的面,把我的招牌砸了。”
看着他手里撑起的旧幡子,温菡玉讪讪一笑道:“也不至于。”
温菡玉明白,有些人是会观测天象,以前祖父会根据天气烧制瓷器,也会请教一一些奇人异士,根据他们推测的天气情况来烧制瓷器,每次烧出的成色都不错。
回去后,温菡玉一直都在想姚师傅事,若是姚师傅在这期间又离去,那她这段时间就白忙活了,虽然楚越说了会帮他找人,可毕竟不是他分内的事情。
想到外祖离世前的嘱托,她觉得不能老在温府等着,若是姚师傅见了她,必然不会再四处躲藏了。
想到那位老道的话,两日后大雪,路就更加不好走了,再等雪化了,差不多也快过年了,她哪里还出得去。
温菡玉觉得机会不容错过,当夜和杨妈妈商议,让吉星和佳月准备衣衫被褥,明日就起程去柳河县亲自找人去。
翌日一早,温菡玉先离去再让人给许氏递了消息,料想许氏定会劝她不要去,一来二去的只会耽搁时间。
等许氏知道以后,就急忙给温程旭递信,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东奔西走的太过危险,身边只跟了一个老妈子,一个车夫和一个小厮,这如何使得。
等温程旭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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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温程旭气的头皮发麻,骂骂咧咧道:“胆子真够大的,一个姑娘家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走了更好,府里往后就清净了。”
许氏哪里坐的住,轻声劝道:“她是你有血亲的妹妹,她年纪小,爱意气用事,可你身为兄长,不能置她与不顾。”
冷静下来后,温程旭觉得想个办法把人找回来,不能让温菡玉随着性子做事,到时别人会说他这个哥哥不作为。
可临近过年,户部正需要人手,他没工夫找人去,思来想去后决定去找楚越,此事之前是交给楚越办的,姚师傅有了消息一定是楚越告知的,随即火急火燎的来到吏部讨要说法,问他为何让一个姑娘大冬日的离开京城去寻人。
楚越昨晚忙到很晚才回府,今早一早上朝,下朝又被皇帝留下商议正事。
得知温菡玉离了京城去寻人,顿时坐不住了,他今早已经派丁展去温府,正准备下值后再和温菡玉商议,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
昨日和钦天监监正碰过了面,他说这几日后还会有一场大雪,若是真的下了大雪,把一个姑娘家困到外面怎么办。
见楚越一言不发,温程旭问道:“楚大人,是你跟小妹说那位烧窑师傅在柳河县的吧,你怎么能这么做呢?这大冷的天,你让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面……可该怎么办呀?”
楚越未理睬温程旭,只跟身旁的人耳语了几句。
见他丝毫不慌,温程旭泄了气:“算我找错人了,时间不能耽搁,你不派人手去寻,我得去把人寻回来。”
温程旭刚要走,就被楚越唤住:“温大人,你慌什么,我去,就你那辆马车要追到什么时候,我带几个人去,你别管了,定然把人给你送回来。”
接着又对身边下属道:“替我告假吧。”
回去后,温程旭才知道,不是楚越告知温菡玉这件事的,是温菡玉自己早前派的人打探得了消息。
温程旭觉得自己没问清楚就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还是平生第一次这么有底气的,这会觉得自己才是最冒失的那个人。
可此事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前些天他还在想怎么把温菡玉嫁给楚越,这不今日机会就来了。
郎有才,女有貌,再接触几日,很难不生出情愫来,想到此,温程旭觉得老天都在帮他,郁闷的心情又豁然开朗,让许氏给自己拿酒。
这会许氏正担心呢,见温程旭毫不在意的样子,竟然有心喝酒,没让杏儿去拿,扭身去了卧房。
温程旭怎么会不知道许氏的心思,也不想跟她卖关子了,跟着许氏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小妹嫁到京城吗?这位楚大人?觉得如何?”
许氏眸光微闪:“莫不是西楼时遇见的人那位?”
温程旭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城外,客栈。
天色渐渐暗淡,温菡玉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落脚点,明日再赶半日的路,差不多就到了。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
温菡玉没在意,刚进入客栈大门的时候,听到一声呼唤:“温姑娘。”
温菡玉回身,即刻不淡定了,唤他的人竟然是楚越,她揉了揉眼睛,努力分辨个清楚,楚越已经下了马,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楚越马不停蹄的追了一路,终于把人追到了,路上一直气愤不已,感觉温菡玉也太大胆了,什么后果都不顾,一个姑娘家怎能独自出门找人,想着见了人,非得好好斥责她不可。
可此刻的温菡玉,面颊冻得红扑扑的,清冽的双眸里盛满了惊讶和不安,既然人好好的站在这里,感觉那些训人的话又没有必要了。
温菡玉心里一直在想,不会是为了找她才出现这里的吧,可又觉得不可能,底气不足的问:“楚大人……您怎么……在这里的?好巧呀。”
“当然是来寻你,巧吗?”楚越直接表明来意,即便没说什么,这张脸也不太好看,想必在怪她的意气用事。
温菡玉磕磕绊绊的解释:“我……我想早些把人找到,过两日大雪,我怕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免得夜长梦多……所以……楚大人,您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15. 第15章
楚越眉头微蹙,眼底一片冷然,温菡玉小心翼翼的解释过后,垂眸等着楚越问话。
看她这样,楚越早已没了火气,声线也变的柔和了些:“我没有生你的气,大家都累了,进去再说。”
温菡玉立在门口不动,楚越也放下脚步:“怎么了?”
“大人,我既然出了门,定然要去找找看,不管能不能找到,您能不能不要阻止我。”
楚越也是这般想的,既然出了门,就把此事料理干净,低声道:“放心,我不是来阻止你的。”
既然不是,那温菡玉也放心了,一路风尘仆仆,楚越也是满脸疲惫,温菡玉把人请进客栈,吩咐店家备水备菜。
楚越坐在大堂内饮了两碗茶水,这一路马不停蹄,路上一刻不敢耽搁。
温菡玉吩咐完,来到楚越身边:“赶了这么远的路,大家都累了,歇脚用饭后,我再跟你好好的解释如何?”
“好。”
楚越最担心的是她一个姑娘家不安全,这会见她好好的,也慢慢释然了。
回到各自房间后,沐浴、更衣、用膳,等忙完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房里,沐浴后的楚越卸下一身疲惫,准备筹划下一步该怎么做时,跟随的小厮进门道:“大人,温姑娘让问您,还要她跟你解释吗?”
楚越想了想,人都追上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告诉小厮,让她先歇息,等明日再说。
虽然赶了一日的路,但温菡玉睡不着,也好奇楚越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她。
如今朝中正是忙碌的时候,年底时,天下诸位司官来朝,这段时间,吏部会考察官吏的履历和政绩,吏部的任务最为繁重,楚越身为吏部侍郎,这个时候离开,会不会被朝廷怪罪。
温菡玉心里又有些不安起来,虽然楚越没有怪罪她,但他少言寡语的样子,更让人担忧。
小厮过来递话的时候,温菡玉多问了一句:“大人这会心情如何?”
“温姑娘,小的也看不出来,这大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还真的有些摸不透。”
“那好吧,辛苦你了。”
“温姑娘哪里的话,我也没做什么。”
寒暄过后,温菡玉下了楼。
这会大堂内只有掌柜和小二在,于是来到大堂内,灶房里传来一阵香味,温菡玉问掌柜的做了什么。
掌柜的笑着答:“刚出锅的红煨肉,姑娘要不来一些?”
大晚上的,她向来不吃这么油腻的,但今日赶路乏累,吃饱了明日方有力气继续赶路,犹豫片刻,就要了一小碗。
等待的间隙,楼梯间传来了响动,还伴随着说话声:“掌柜的,给我也来一碗。”
温菡玉发现是楚越,忙起身行礼:“大人……”
楚越示意她坐下,来到桌子前道:“在这里不用叫我大人。”
温菡玉明白,随即又问:“那我叫您什么?”
“叫……”楚越想了想:“随你吧。”
温菡玉对于楚越的年龄很是迷惑,毕竟做到他这个官位年岁已经不小了,但瞧着和二十出头的男子没什么区别,随即讪讪一笑:“那我唤你公子如何?公子……”
温菡玉的声音细细软软,一声公子,再普通不过的称呼,却叫的楚越心里痒痒的,说不出什么感觉。
红煨肉端上来,为了解腻,掌柜的还送了一道腌制可口的小菜。
温菡玉看了一眼大碗里的肉,顿时傻眼了,她要的可是一小碗,可不是这么大的碗,两个人吃都有困难。
“掌柜的,你上错了吧。”温菡玉问道。
掌柜笑着解释道:“姑娘,你们不是一起的吗?我就顺手盛到大碗里了。”
温菡玉点头,她并不是拘泥这些,只是担心楚越不适应,看他始终面色淡然,也就无所谓了:“好。”
一男一女出门在外,女子也未挽妇人的发式,预示着还未出阁,但拘谨的模样又觉得不像兄妹,掌柜的料定两人之间的关系,又问道:“你们两个订亲了吧。”
温菡玉刚要回答不是,楚越首先问道:“何以见得?”
“我见的人多了,你们有夫妻相,看你们这么客气,想必是刚议亲不久。”
楚越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招呼温菡玉尝一尝味道,掌柜的笑着离去。
待他走后,温菡玉难为情的问:“大人,您怎么不说清楚呢?”
“出门在外,解释那么清楚作甚,赶紧吃吧,一会就凉了。”
温菡玉没想到掌柜的红煨肉这么大块,比她平日里吃的至大两倍,她这一口下去,定然会满嘴占油。
正不知所措时,只见楚越已经开始享用了,他动作慢调丝缕,优雅且从容。
温菡玉也不再拘谨,虽然这红煨肉的卖相不好,味道却不错。
温菡玉食量小,吃了一块就饱了。
她要了一壶茶,给楚越斟了一杯茶水,饮茶的间隙,温菡玉想解释自己贸然出门的原由,询问楚越:“您现在要听我寻姚师傅的原因吗?”
“明日吧,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明日一早就动身,路上再说。”
温菡玉本想要回房,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起身后又坐了下来问:“您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去?”
“嗯,一个姑娘家多危险,又没带几个人,你的心真够大的,就一点不害怕吗?”
“害怕是有一点的,可如今是年底,吏部的事宜最为繁重,您这个时候离开……会不会耽搁公务……”
楚越却表示无碍:“吏部又不是我一个,来之前已经告假了,放心吧。”
温菡玉有些过意不去,再劝说也没意思,堂堂吏部侍郎,思虑的要比她周全的多。
翌日一早,杨妈妈来唤温菡玉,温菡玉麻溜的起床洗漱,唯恐耽搁了行程。
她的发式平日里都是佳月梳的,这会人不在,只自己简单的把一头青丝利落的挽了一下,衣着打扮也按照最朴素的来。
出了客栈的门,一道冷风袭来,温菡玉裹进身上的兔毛领披风:“真冷呀。”
今日天色略微黯淡,阳光被乌云遮住了大半,果然是要变天的迹象。
杨妈妈连忙把暖耳给温菡玉戴上:“姑娘,外面天冷,把这个戴好。”
楚越也从客栈内走出,今日他一身墨色长袍,头戴墨色网巾,步调从容有度,或是歇了一晚,今日的楚越精神奕奕。
温菡玉行礼,楚越点头示意,来到温菡玉身边道:“今日变天了,路上冷,让你的人多穿一些衣物。”
“好。”
“若是快些赶路,差不多半天就能赶到柳河县。”
温菡玉略略思索片刻道:“您真的要同我一起去?”
楚越上下打量温菡玉,这个问题昨日就问了,今早又问,看来有必要跟她讲一下:“你有什么异议?尽管说。”
“此事本是我的私事,不敢劳烦大人。”
楚越语重心长道:“温姑娘,此事不是你的私事,它也是公事,你莫要觉得我是在帮你,从你第一次讲姚师傅的事,我就知道,造成现在这个局面,是朝廷命官不作为造成的,身为朝廷命官,还搞不懂公私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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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你这件事就是公事。”
温菡玉彻底没话说了,既然楚越都这么说了,那她就坦然接受吧,不过在心里还是觉得楚越在帮她,听了一些话,温菡玉瞬间觉得,楚越不仅长得好,心也好。
这会旁边都是自己人,楚越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何自己这么冒失的跑出来?”
昨日本想和楚越解释的,还以为楚越不太想知道,温菡玉想了一下:“之前对大人有所隐瞒,我找人,不仅是向官府的人打听,还去了过紫阳街,使了一些银子,但这件事过去许久了,也没任何消息,也就没当回事,所以……”
接下来就是她擅自离京的决定,没必要在讲下去了。
紫阳街上的人五行八作,乌龙混杂,有些小帮小派,只要使银子,就能接任何事,楚越没想到,瞧着温婉贤淑的温菡玉,还会去那样的地方找人。
“所以,你接到消息就火急火燎的出门找人了?”
温菡玉又继续解释:“并不是,我是去了一趟楚府,在丁管事那得到了证实,听说姚师傅腿瘸了,还一直在躲避所有寻他的人,我是怕线索断了,也怕他有危险,所以……才这般鲁莽的。”
说到最后,温菡玉声音越来越小,她的确鲁莽了,但也别无他法,她可不想再等下去了。
沉默一会,楚越道:“万事有我,不用担心。”
温菡玉抬眼,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楚越,这句话让她感觉暖暖的,但也怪怪的,以前,父亲也曾对母亲这般说过。
匆匆用了早膳,一行人离开客栈。
温菡玉这边只有一辆马车,而楚越连马车都没有,只和两个随性的小厮骑着马儿赶路。
马车内很宽敞,除了温菡玉和杨妈妈,再容纳三个人都没问题。
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黯淡,风也越来越大,温菡玉掀开车帘道:“大人,外面冷,要不您做马车里吧?”
楚越目视前方道:“这点冷不算什么,姑娘照顾好自己就行。”
“大人……我这里有些酥饼,是从京城带的,要不要吃一点?”
“姑娘自己留着吧。”
车也不坐,酥饼也不吃,温菡玉真的想不到能为楚越做些什么。
她轻叹一口气,正要放下车帘,却听到楚越说道:“姑娘的水囊里有水吗?”
“有的。”温菡玉忙让杨妈妈把水囊拿出来,把手探出车窗,递给了楚越。
楚越打开水囊,仰脸喝了两口,出门在外,也不再拘于小节,合上水囊的时候,发现温菡玉趴在车窗看着自己,双眼弯成了月牙:“大人,水的味道如何?”
楚越没有细细品味,但还是夸赞道:“很不错。”
“这是今早杨妈妈泡制的花茶,里面有三种花,后味甘甜,还可提神醒脑,只可惜用的是井水,若是三年珍藏的雪水,味道会更胜一筹。”
趴在车窗的姑娘,不惧寒风,滔滔不绝的讲着花茶如何炮制。
楚越听她说完道:“外面冷,姑娘还是关上窗子吧。”
“大人在外面都不觉得冷,我怎么又会冷呢,大人,寻找姚师傅这么久,我见过官府的人也不少了,没有一个想您这样的,大人这份情谊,我会一直铭记在心的,往后你遇到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尽所能的帮助大人。”
楚越忍不住笑出声,爽朗的笑声在空旷的马路上回荡。
温菡玉看不懂楚越为何发笑:“大人笑什么?”
“我笑姑娘心眼子实,不过你这句话我可记住了,任何时候需要你,都竭尽所能的帮我,对吗?”
16. 第16章
温菡玉等的就是这句话,这人情早晚得还他,认真点头道:“当然。”
楚越眸色沉了沉,收回目光道:“一言为定,不过姑娘还是放下帘子,吹多了寒风,得了寒症,还怎么找人。”
“大人说的是。”温菡玉放下车帘,歪在马车的一角。
杨妈妈把锦衾折起来,让温菡玉枕着睡觉:“姑娘,您睡会吧,等到了地方,老奴把你叫起来。”
温菡玉靠在锦衾上,不一会就合上眼。
风越来越大,天气越来越阴暗。
中途经过两三个村子,但楚越没让人停下,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等到了午时,柳河县的城门已经可以远远的瞧见。
等温菡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柳河县,或许是天气不好,街上没有什么人。
温菡玉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看到经过两家客栈,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温菡玉问:“大人,我们不住店吗?”
“我们在县衙附近找一家客栈,找人的事你不用管,只在客栈里等就行了。”
温菡玉笑着答应道:“全凭大人安排。”
温菡玉答应的爽快,楚越有些意外,在路上,听她讲述喝的水都要用花泡制,想着对住的客栈会有异议,没想到这么乖顺,但一想到这次大胆的行为,又否定了心里的想法,不听话的时候是真的急人。
温菡玉到了客栈歇脚,楚越则是去了柳河县的县衙。
柳河县的县令曾与楚越一同高中,两人在国子监同窗半载,结下深厚情意。
到了县衙,经人通报,县令蓝大人急匆匆的赶来。
见了楚越,先行了大礼:“侍郎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啊。”
楚越忙把人扶住:“蓝兄,何故这么见外。”
这声蓝兄叫的蓝大人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从进了官场,做了一方县令,蓝敬忱的棱角早已被磨平,见了比自己大的官,都要万分小心。
眼前的楚越,亦如初见时的意气风发,遥想当年,他们曾把酒言欢,约定过等他日乾坤已定,一起踏遍山河,仗剑天涯。
那些时光,也不过区区数载,蓝大人随即唤了称谓:“那我还唤你潭清吧,楚潭清,没想今日还能见面。”
楚越直接表明来意:“不瞒你说,我来这里是找一人,需要你的帮助,先以我个人的名义找人,其他的事慢慢再告知你。”
蓝大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年底正忙碌,楚越不在朝廷当值,跑到他这小地方只为私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楚越讲述一番,把追查到姚师傅就在柳河县的事讲了一遍,另外又把自己搜寻到的线索告知了蓝大人。
蓝大人道:“找个人不难,只要这人还在柳河县,我即可吩咐底下人去办,今晚给你接风洗尘。”
楚越摆了摆手:“让你帮着找人已经多有打扰,接风洗尘就免了,我在附近的福来客栈,届时有任何消息通知我便是。”
“这怎么能行,不会是嫌弃寒舍招待不周吧。”
“蓝兄,客栈里还有人等着我,此事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明日我会和他们亲自找人,等此事忙完,咱们再聚不迟。”
蓝大人点了点头,楚越的性子她了解,没有再去挽留。
客栈内,一行人先填饱了肚子,然后各自回房休息,温菡玉睡了一路,这会反而精神了,沐浴梳洗,他让杨妈妈找了一身男装,换上男装后坐在大堂内品茶,既然来找人,就要先熟悉环境,眼看天就要黑了,也不便再出门。
本想下楼打听一下柳河县的一些情况,但这会投宿的人多,客栈里的掌柜也跑堂都都忙的很。
大堂正央,正有一桌子人围在一起喝酒闲聊,聊的是最近柳河县出现的一帮马匪,专门找富裕的人家打劫,打劫时间大都在晚上,闹的柳河县附近人心惶惶。
温菡玉十岁时跟随祖父送货,也曾经遇到过马匪,那些人专门劫商人财物,为了保护好那些上等瓷器,祖父让人扮作衣衫褴褛的乞丐,背着瓷器过了岗,而马车里装的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也就此迷惑了那些马匪。
柳河县已被县令派了官兵四处把守,轮流上岗,所以,一直安然无虞,只是周边的镇和村子遭了殃,因这帮马匪神出鬼没,无固定居所,想要抓到这些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温菡玉听的入了神,不由的去询问这马匪的来历,大概多少人。
那人见温菡玉这般好奇,便把她叫到桌子旁坐下,一起谈论,几人讲的绘声绘色,好像真实经历过一般,一问才知,只是道听途说。
楚越回到客栈,准备上楼时听到一声熟悉的嗓音,尽管这声音刻意的低沉,只一句话,就能辨别的出来是谁,随即就发现大堂内穿男装的温菡玉。
他离开时特意叮嘱,要她呆在房间里不要乱跑,走的时候温菡玉答应的很好,可转眼功夫就把此事给忘了。
楚越在旁边寻个位子,要了一碗热汤,顺便听听温菡玉到底要干什么。
温菡玉一边倾听,一边询问有没有人见过一个年岁大又腿瘸人,说话的间隙,恍然看到了一旁楚越。
他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也不知来了多久,与几位人告别,温菡玉来到楚越面前,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虽然她也没做什么。
这里人多,不便说话,楚越起身,和温菡玉一道上了楼。
楚越显然是有话要对他说,在外面不便谈话,要么去她的房间,要么去楚越的房间,温菡玉正在想解释的时候,只听楚越道:“你跟我进来。”
温菡玉总觉得这语气中些不满之意,求人办事,得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了,温菡玉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一会一定要同楚越好好说话,哪怕他劈头盖脸的把自己骂一顿,也要笑脸相迎。
来到楚越的房间后,楚越顺势把门关上,回身瞧温菡玉的时候,觉得她一下子又拘谨了许多,不得不说还挺机灵,知道换做男装掩饰自己,可即使换了男装,这长相也太过秀气,白面小生似的,若独自出门在外,还是不够安全。
方才温菡玉和那些人在一起的时候,嘴巴就没停过,一边询问,一边附和旁边人的话,还一个劲的喊着兄台,说着承让,宛然把自己当做了男子。
若不是被他瞧见,还不知温菡玉有这样的一面。
温菡玉则没想到楚越来的这么快,按理说去了衙门,见的还是多年未见的同窗,不该来的这么早的。
房间里有一张方桌,四张条凳,楚越示意温菡玉坐下说话。
温菡玉刚坐下,楚越随即坐到她的对面,又慢悠悠说:“方才姑娘与那些人相谈甚欢,这会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了?”
虽然楚越一直都和和气气的,也没见他说过一些难听的话,但楚越天生自带威严,即便不说话,只要站在哪里,就让人生出一种敬畏之情。
走的时候,他还特意叮嘱不要随意出门,好生休息,这会她这么做,是不是又背离了他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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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菡玉笑着解释道:“大人,我呆在房里闷得慌,初来柳河县,我想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顺便打探一下柳河县的一些情况,说不定找人的时候,能顺利些。”
“那你打听到了什么?”
“柳河县附近有马匪,专门截获富贵人家,这两日,马匪们在柳河县周边出没过,大人出门的时候,还是小心一些。”
楚越失笑一声,顺手给温菡玉倒了一杯茶水:“明日,我会亲自寻人,天色不好,你在客栈里等就是了。”
“哦。”温菡玉答应了一声,抬眼看了楚越一眼,他的脸上分明写着不相信,于是改口说出心里话:“既然来寻人,我一直躲在房里算什么,毕竟这是我的事情,不能全都仰仗大人,合该出一份力的。”
“看来还是信不过我。”
温菡玉不是不信,而是有种不该理所当然的接受楚越所做的一切,毕竟两人无任何羁绊,再者,她也不想坐以待毙。
“难道不能和大人一起寻人,或者我们兵分两路?”温菡玉提议。
“来之前,你哥哥特意交代,把你平安带回京城,我不想你有任何事,比起找人,我更在乎姑娘你的安全,若是你有了什么闪失,那我楚越的罪过可就大了。”
果然,楚越能来这里,温程旭有直接的关系,也不知道温程旭同楚越说了什么,于是试探性的问道:“我哥哥难为你了吗?他这个人向来说话口不对心,您别介意。”
“那倒没有,你哥哥很担心你,你的胆子也是大的很,怎么不跟他商议就离开呢,若换做我是你哥哥,必定会惩罚你。”
温程旭会担心他的安危?温菡玉忽然想到温程旭之前所作所为,又联想到他曾说的那些话,还要她主动接近楚越,主动示好,话说回来,是不是温程旭故意找的楚越,好让她们有机会接触。
要楚越帮忙,还要背地里打他的主意,实在不应该,一想到这些,温菡与就感觉无地自容。
楚越见温菡玉低着头,以为哪里惹得她不高兴,询问道:“你怎么了?说惩罚你是假的,我若有这样一个妹妹,自当百依百顺。”
“没事,我的事向来都是自己拿主意,我哥哥他不会管的,大人也不必把我哥哥的话放在心上,他那人耿直,说话不太顺耳。”
温菡玉的确是喜欢自己拿主意,做任何事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楚越觉得有必要和温菡玉好好讲讲,就拿找人这件事,说了一番道理来,大致意思是不能任意妄为,要以大局为主。
温菡玉明白,答应楚越这段时日全听他的安排。
聊完正事,温菡玉也该离开了,但想到楚越这么早回来,想着还没用膳,又问道:“大人,我让人给您送一些吃的,可好?”
“不用,你早些歇息吧。”
温菡玉点头应是,起身正要走,又想到了什么:“这一路的花销都有我来承担吧。”
今日住店,杨妈妈去付银子的时候,掌柜的说已经给过了,温菡玉过意不去,哪里要人帮忙又要人拿银子的。
见楚越迟疑之际,又补充道:“麻烦大人替我找人,还要再花银子,这样实在不妥,您往后需要什么,只要跟我说一声便是。”
楚越忽然从条凳上起身,温菡玉本是俯视着楚越,瞬间变成了仰视,离的这么近,楚越的身量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温菡玉本能的后退一步,抬眼望着楚越,他脸上无任何情绪,实在捉摸不透要干什么:“大人?”
17. 第17章
从来没有离楚越这么近过,从这个角度,可以更清楚的瞧见楚越棱挺分明的下颌。
温菡玉不由的多看了两眼,觉察到楚越疑惑的目光,方觉得自己失礼了。
即便是男子,也能这么盯着人看呢,但不得不说,楚越的这张脸伦廓挺括,鼻梁高挺,有些硬朗之气,星眸深邃,眼睛微微弯曲的时候,又有些温润如玉之感。
视线交汇时,温菡玉眼神忙闪躲到别处:“大人是有什么异议吗?”
楚越温声道:“不要觉得我在帮你,身为朝廷命官,为姑娘解忧,本就是分内之事,你呀,总是想着不要欠别人什么,但你要明白,人与人交往,不就是我欠你你欠我的,至于这路上住店的花销,由我来出。”
楚越语气轻缓,眸光清亮,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幼时的教书先生,一句一句跟她讲道理。
她不是不愿意欠人情,楚越说的道理她也懂,可这人是楚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或者说,她不想让楚越看轻了自己。
“时候不早了,那您早些歇息。”温菡玉不再多言,折身离开房间,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里去了。
杨妈妈在温菡玉的房间里多添了一个碳炉,恐她受冷,明明瞧见温菡玉离了大堂,可这会人又不知去哪了,见温菡玉回来忙问:“姑娘,方才又去哪了?”
“我去见了楚大人,问一下明日如何安排,杨妈妈,这屋里没那么冷,不用再置碳炉。”
“姑娘,外面起风了,出门外在,还是要注意保暖,万万不能伤了身子。”
“好吧。”
温菡玉净手濯颜后躺回了床上,这一晚,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幼时祖父,梦到了马匪打劫,梦到了自己被马匪劫持,无助之际,还是楚越赶来救了自己,抱着她安慰一切都过去了,梦里的楚越温柔极了。
一大早醒来,温菡玉为自己这个梦感到羞耻。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上听别人讲述马匪,当晚就梦到了,梦到不奇怪,为何楚越偏偏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醒来许久,温菡玉都在消化这个奇怪的梦。
“姑娘,外面果然下雪了。”杨妈妈推门而入。
“是吗?”温菡玉震惊那位老道有看天象的本领,同时又发愁,这大雪的天,找人就困难了。
温菡玉忙起身梳洗,杨妈妈把昨日那身男装给温菡玉拿过来,一并说道:“姑娘还是扮作男子,出门外在的安全些。”
温菡玉点头应是,打扮妥当后出了客栈的门。
雪才刚开始下,地上只有薄薄的一层,即便天寒地冻,也少不了小贩在街上穿行吆喝。
温菡玉喊了小贩留步,买了一些炒栗子,正想回客栈拿给楚越,却见一位男子带着两名捕快进了客栈。
温菡玉本能的觉得,他们定然是来寻楚越的,于是跟着他们上了楼,看着三人进了楚越的房间,而后直接把门关上了。
温菡玉也想进去听一听如何了,她刚要抬手敲门,又觉得不妥,楚越一直说这件事算作公务,她进入会不会影响到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正当犹豫之际,门忽然开了。
温菡玉回身,见楚越站在门口处:“若想听一听,就进来吧。”
显然她在门口动静惊扰到了楚越,不管怎么样,只要让她进去便好。
楚越重新坐回主位上,温菡玉把炒栗子放在桌子上,之后立在楚越身旁,一旁的蓝大人继续方才的话:“今早人就找到了,说是要进屋叮嘱一下孙子就跟我们走,我们的人也等了许久,但一直不见人出来,于是直接闯进了院子里,谁知道这人翻墙跑了,一个跛子,还能翻墙,跑的还这么快,还真让人开眼了。”
温菡玉在一旁听的揪心,忍不住问:“他的腿瘸的厉害吗?”
蓝大人看了一眼温菡玉,好奇楚越身边怎么跟了一个白面小生,她一直站在楚越很旁,两人时不时的互看一眼,能让她出现在这里,还能说上话,想来关系不一般。
他的孩子都两个了,而楚越至今未成婚,不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蓝大人不敢往下想,看了一眼楚越,见他没没说什么,就让底下人回话,毕竟当时他不在场。
一旁的捕快说道:“腿瞧着是一瘸一拐的,但这腿跑的挺快,我们找了两条街都未找到,想来这腿是旧疾,并不影响走路。”
温菡玉对楚越道:“大人,若是再遇到,可让我同去,想来姚师傅在外面受了诸多苦,警惕性很高,否则,不会见了人就逃的。”
蓝大人:“他以前不会犯了什么事吧?”
“姚师傅师傅为人光明磊落……应该不会……”接下来的话,温菡玉没再说下去,她好像有些过于着急了。
接下来,几人根据线索准备分成两拨人分头找,楚越也一同前往。
这本是她的事,搞的她跟一个局外人一样,温菡玉试探的问楚越:“大人,要不让我也去吧,人多力量大嘛。”
楚越站在衣桁前整理着衣着,大雪的天,他又在原本的衣物上披了一件斗篷。
楚越早看穿了温菡玉的心思,原本是让她好好待在客栈了,鉴于之前的种种行为,别在等他出门后又乱跑,觉得还是把她带到身边要为稳妥,
“行,去房里穿厚一些,带上风帽,千万注意防寒。”
温菡玉没想到楚越答应的这般爽快,差一点以为听错了,她忙回房里,披了一件莲蓬衣,男子的装扮较为简单,温菡玉很快就好了。
杨妈妈不放心,再三嘱托温菡玉,走时又在她的茄袋里放了几两银子。
外面,风雪交加。
温菡玉坐进马车里,同时邀请楚越也上马车,楚越这次倒是没拒绝,直接进了马车。
一时无话,温菡玉主动打开话匣,同楚越解释清楚自己为何会急着来柳河县找人,并把自己的顾虑和遇见哪位老道一并说了。
楚越听了后,理解了温菡玉的想法,但却不接受她的行为。
“姑娘心里着急是对的,但你可有想过一个女子家出门外有多危险吗?你也听说了,柳河县附近有马匪出现,若是遇到歹人,可有想过后果?”
温菡玉忙为自己开解:“大人,我从未有这样的设想,只想把人赶紧找到,再者,这也不是我第一出远门,早已习以为常。”
“是吗?习以为常?不知姑娘还去过哪里?”
方才只顾解释,话是脱口而出,见楚越等着自己回话,温菡玉说了几个地方,都是她同祖父去过的,看到楚越审视的目光,忽然觉得不妥,身为闺中女子,怎么能随便乱跑,忙把话题转姚师傅这件事上:“楚大人,你有想过姚师傅为何见了官府的人就跑吗?”
“见了官府的人就跑,无外乎两种情况,其一,他犯了事,被官府通缉,其二,和官府的人结了仇,害怕导致。”
这两种情况都不好,但温菡玉更希望姚师傅没有犯过任何事,她想把人接回去照料,若是第一种,找到人就等于把他送进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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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心里油然生出一种酸楚和迷茫。
楚越见温菡玉满脸惆怅,又说道:“犯事的可能性很小,自在茶楼见到你后,我回去就查了当年姚师傅的案子,虽然当年的事已经结案,但其中疑点重重,怕是惹到一些人才做出这样的举动,在找到人之前,不要想太多。
事已至此,还是先找到人再说。
对于楚越,温菡玉由衷的感激,比起她的哥哥,楚越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于是在楚越面前,她尽量让自己平和,只要和楚越视线相触,她就会弯着眼角冲他笑一下。
但次数多了,温菡玉又觉她这样是不是太傻了,于是干脆低头,尽量不看他。
楚越两手抱臂,后背靠在车壁上,即便身着男装,温菡玉这张脸也是养眼的很,特别是笑的时候,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即便是寒冷的冬日,只要瞧着她,心情就十分的愉悦。
女子的情绪总是难以捉摸,方才还对他笑,这会低头不看他了,想来是自己太过板正了。
“你在想什么?”
温菡玉抬眼,面颊微微泛红,她忽然想到昨日的梦,虽然只是梦,但也觉得唐突了楚越,又鄙夷自己身为女子,竟然有些……恬不知耻。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么冷的天,找人会有些困难。”
“倒也未必,天气不好,大伙都不会乱跑,更加利于一一排查。”
到了衙门口,马车停下,根据捕快提供的线索,姚师傅可能去往两个方向。
楚越分了两队,一队往南追,一队往北寻。
蓝大人提议道:“今日衙门无事,我也跟你们一块去寻人,这样吧,我跟这位小兄弟乘着马车往南,你们往北,如何?”
楚越眉头微皱,当即就要否决,可温菡玉却欣然答应:“好,我同蓝大人一起。”
“你还是跟我一起。”楚越带着命令的口吻。
“楚大人,我会照看好你的人,无需担心。”蓝大人拍拍自己胸脯道。
楚越:“可是……”
“别可是了,一个大小伙子,还能把他丢了不成。”
温菡玉觉得若是分开行动,不管那一方找到人,都可以把姚师傅劝服下来,也不再犹豫:“蓝大人,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几人也开始准备出发,楚越则拉着温菡玉的衣袖来到一旁问:“温菡玉,你怎么能单独行动呢?”
平日里一口一个姑娘,这会直呼其名,看来楚越对她的行为感到不高兴了,但这会都已经说好了,她也觉得这样比较合适,温菡玉笑着安慰楚越:“大人,我怎么是单独呢,一起的那么多人呢,您无需担心,我还能丢了不成。”
楚越也不知怎么了,总担心她会出了什么闪失,这种感觉很不好。
外面的蓝大人冲着屋内的人喊了一声,温菡玉小跑着离开,留给楚越一个欢脱的背影。
“大人,我们出发吧。”一捕快上前提醒。
楚越抬脚出了们,外面的小雪转成大雪,一大片一大片的,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
他苦笑一声,不仅想到去年的冬日,也是这样的鬼天气,雪虐风饕,天寒地冻。
“大人,这会雪也大了,出城不是活受罪嘛,估摸着人还在城里呢。”
“希望如此,走吧。”
温菡玉这边的马车已经开始出发,等马车走的时候,她掀开车帘瞧了一眼,楚越正翻身上马,手扶马鞍的同时,一脚踩着马镫,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18. 第18章
明明是文官,但上马的身手瞧着像个武将。
通过这一路,温菡玉对楚越也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为人谦卑温和,做事干净利落,柔和又不失坚韧,除此之外,长得又这般疏朗明净,这样的人,为何还没有定亲呢。
“公子,怎么称呼你呀?”蓝大人问。
温菡玉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放下车帘,收回视线回话:“我姓温。”
蓝大人上下打量一眼温菡玉,瞧着衣着,像哪家的小公子:“哦,温公子,你是楚大人的什么人呢?”
这可有些难以未回答,温菡玉犹豫了一下。
“挚友?”
“亲随?”
温菡玉尴尬一笑,觉得这会也没必要解释太多,先找人要紧,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蓝大人察觉的出来,虽然与楚越一年未见,但对于楚越的了解,以及他对一个亲随这般的关心,更加肯定心里的猜测,但身为好友,也只能祝他幸福,毕竟有这种癖好,为世人所不容。
果然,人无完人,连楚越也不例外。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终于抵达了柳河县最南部。
根据排查,捕快们很快获得了一些消息,之前的确有一个瘸子在这里出现过,还带了一个八九岁的孩童。
温菡玉下了马车,和其他人走路搜寻。
柳河县边缘的人家没有那么密集,捕快们一家一家问,很快走到了城门口附近,依然没有查到人。
此刻已经过了午时,大伙又累又饿。
蓝大人提议众人去附近的小酒馆里吃点东西,喝点热酒暖身,午后再寻也不迟。
众人进去落座,温菡玉进门的时候,闻道一股子浓重的酒气,甚至还有划拳的声音。
天气恶劣,大伙都在这里饮酒,里面挤满了人,有货郎,有壮汉,还有背着弓箭的猎户,还有卖肉的屠户,挑着没有卖完的肉进来买酒。
温菡玉扫视了一眼,觉得还是旁边的面馆更合她的胃口,于是向蓝大人请示,去了前面的面馆。
蓝大人其实也不喜欢这里,但今日有要事,一会还要寻人,担心底下捕快喝多了酒误事,决定监督他们喝酒的份量。
这边面馆内,温菡玉要了一碗热汤面,平日里饭量小的她把一整碗的面全吃光了,连汤底也喝掉。
正当她付银子的时候,面馆掌柜正和一妇人吵嚷,温菡玉本没有在意,但有两句话入了耳,好像是因为掌柜施舍一个瘸子和一个孩童两碗面,被妇人数落,自己的面馆被前面的酒馆抢了生意,都快开不下去了,还要好心施舍,最后上升到人身攻击,妇人骂他窝囊废,跟那瘸子一样。
温菡玉忙上前询问情况,大抵猜出是姚师傅在这里吃了面,于是多付了两碗面钱,然后回到酒馆里,把她得到的线索告知蓝大人。
还未等她走到酒馆,就听到酒馆里面传来吵嚷的声音,还有打砸的声,声音混在一起,闹哄哄的一片。
这里有两伙人酒醉闹事,今日捕快们穿的都是便服,即便上前制止,一时间很难遏制冲突,蓝大人及时亮出身份,为在座的几位主持公道,两方人谁都有理,都要蓝大人为他们做主,其他捕快忙的更是脱不开身。
温菡玉决定自己先去附近寻一寻,于是骑上一捕快的马,朝着城门去。
等她追到了城门口,什么人也没看到,询问守门的门军,得知今日只有一辆马车,今早就离开了,还有爷孙两个,骑着一头毛驴出了城。
经过门军的大致描述,十有八九是姚师傅。
驴子赶路不会太快,若现在追过去,想必能追赶得到,温菡玉觉得苦苦寻找的人近在咫尺,不能就这么放弃,他从身上掏出一些碎银,让门军替自己传话,而后骑着马冒着风雪追去。
柳河县外空无一人。
宽阔的官道上能看到驴蹄子留下模糊的印记。
追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看到前面有人。
温菡玉加快速度,并呼喊着,这厢姚师傅似乎察觉到来人是追自己,加快了速度,又转了方向,朝着一处林子躲避去了。
温菡玉早已累的气虚喘喘,她虽然会骑马,但不算擅长,一路也是小心翼翼的,这会什么也不顾了,扬起鞭子,策马而去。
林子外,温菡玉只瞧见一头驴子,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温菡玉观察这头驴子,发现上面的包袱还在,显然躲的匆忙,把东西都落下了。
她没有离开,只守在这里等,就不信,连一碗面都要被人施舍,会不看重这些东西。
而藏在林子里的人等不下去了,手持棍棒冲着温菡玉过来,好在她早有察觉,在那位孩童来之前,回过身,躲过了一棍子。
眼前的孩童衣衫破旧,跟一个小叫花子似的,但他手执一长棍子,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你是谁,为什么要追着我和祖父。”
温菡玉想上前解释,见他拿着棍子防备自己,后退两步道:“你祖父可是姓姚,我不是坏人,我是你们的……亲戚。”
“祖父说过,我们没有任何亲人了,你是坏人,你就是大坏人,想要害死我的祖父,你若害了他,我就杀了你。”
温菡玉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孩子,什么样的经历让他嚷着要杀人,
“我不是坏人,你让我见一见你的祖父可好,我就跟他说句话。”
“不行,你走……”那孩子哭了出来,像是一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子,委屈又无助。
“你怎么就不信我呢,那你跟你祖父说,就问他可知道彭翼?”温菡玉只能报出祖父的名讳:“你告诉你祖父,他定然回来见我的,姐姐回头带你吃好吃的。”
“姐姐?”
那孩童止住了哭泣,歪着脑袋打量,明明是男子,怎么是姐姐呢。
温菡玉忙改口道:“哥哥给你买好吃的,帮你祖父治疗腿伤,真的,我不骗你。”
那孩童半信半疑,拿着棍子离开,隔了好一会,温菡玉终于见到那位瘸着一条腿的姚师傅,他一瘸一拐的走来,走路的速度几乎达到了正常人的,只是姿势有些怪异。
温菡玉也上前去,终于真切的瞧见姚师傅的样貌,记忆里的黑发变的花白,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疲惫,若是在大街上走过,怕是也认不出来。
瞧他这般模样,心里难眠有些动容,温菡玉近一步道:“姚师傅,我是阿玉,您怎么见了人就跑呢?”
姚师傅颤抖着双手,努力辨别眼前的人,当年的小女娃已经出落成人,实在辨别不出:“真的是彭翼的的外孙阿玉?”
“我是,如假包换。”
温菡玉搀扶着他的手臂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见人就躲呢?”
姚师傅无奈的摇了摇头:“来京城告状,状没告成,却被那些官吏诬陷,若不是东躲西藏,怕死命都没了,阿玉呀,你怎么一个人找到这里了,你祖父还好吗?”
温菡玉面色一沉,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道:“祖父两年前离世了,他走之前叮嘱我,若有机会进京,要我把您找回来,淅水的窑厂需要您,彭家也需要您”
姚师傅摇了摇头,眼睛里涌出了两行热泪:“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如今弄的这般狼狈,我对不住你的祖父。”
如今满头白发,瘸了一条腿,家也没有了,回去也毫无意义。
风雪太大,在这里不是办法,温菡玉说明来意,解释这段时日一直在找他,要他无需担心。
但这会回城太远,姚师傅提议去附近的村子里,哪里一户人家跟他有些交情,今日就是想投奔他躲避一阵子,一刻钟就能赶到。
温菡玉望了一眼村子的方向,隐约可以瞧见,离得不算太远。
这会的天色黯淡,温菡玉想着楚越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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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担心了。
但姚师傅在林子里扭了脚,体力不支,温菡玉觉得先顾好眼前最为重要,出城门时,她已经让门军传话过去了,想必楚越知道一切也不会怪她。
温菡玉又看了看身旁的孩童,姚师傅介绍道:“这是我孙子,不辛,今年九岁了。”
“不辛?”
“名字的寓意是不要像我这辈子么辛苦,呵呵,走吧。”
方才还和她针锋相对的孩童,这会温顺又乖巧,她宁愿牵着驴子走,也不愿意跟她一起上马,还是要姚师傅吩咐,才愿意跟温菡玉一起骑马。
等三人赶到村子的时候,这里的人早已经关门闭户。
温菡玉敲了好久,这户人家才开了门,得知是投奔的友人,李老头和她的儿子儿媳热情的接待了三人。
这户人家一共五口人,还有两个和不辛差不多大的孩子。
友人到来,自然是烧水杀鸡,生火做饭。
温菡玉和姚师傅回了屋里,听他讲述这些年的经历,方得知他经历的艰辛,听到姚师傅也不曾伤害过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后又把楚越帮她找人的事讲清楚,希望不要见到官府的人就逃。
姚师傅长长叹了一口气,告诉温菡玉:“不是我想要逃,是这些年我告状后,得罪了一些人,他们想要置我于死地。”
“是淅水曾经的知府杜钧吗?”
“因他而起,但不止他,知道太多,对你不利,如今我想不报官了,只想把孙子养大成人,等我百年之后,才有脸面见我那可怜的儿子。”
姚师傅看着孙子一日日长大,他觉得让自家的血脉留下来才是最重要的,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温菡玉很想知道姚师傅都经历了什么,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继续问,这些年定是过的不易,再问下去,也等于揭人伤疤,眼下先回到京城,把姚师傅安定下来,再找郎中,把的腿好好诊治一番,至于告状的事,回到京城在商议怎么办。
村子外,一对人马悄然进入村子,他们戴着风帽,穿着皮子做的外衣,身上背着刀和剑。
“大哥,咱们先找个地方躲避风雪吧。”
“行吧,兄弟们,这村子穷,没啥可抢的,先把肚子填饱,睡个好觉,明日大哥带你们去二十里外的小镇上,听说那里有户人家有万贯家财,等今晚在这里养足了精神,咱们去镇上把那富户家一锅端了。”
此刻,李老伯家的烟囱不断的往外冒烟,这引起了马匪们的注意。
“兄弟门,这村子里正有人家生火造饭,咱们过去瞧瞧,顺便把刚打猎的野鸡兔子给炖了。”
“大哥的主意不错。”
一行人乌泱泱的进了村子。
房内,李老头端来了三碗热汤,先让三人喝了暖暖身子,又解释了一番,最近村子里有些乱,故而会小心谨慎一些。
这也是温菡玉疑惑的一点,因为她曾在客栈里听说,柳河县附近有马匪出没,不知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温菡玉问道:“你们方才不敢开门,是因为马匪吗?李老伯。”
“是,听说这一带有十几号人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过我们这等小的村子一般不来,村子里没有大财主,都是些农户人家,没什么可抢的,不过这段日子听说马匪们猖狂的很,村子里的人不轻易出来,也不轻易给人开门。”
温菡玉点头认同:“是要谨慎一些,这群马匪最是可恶,做什么不好,非得做抢人财物的营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
那李老头的儿子李春生趴在墙头,看到一队人马正朝着这边来,赶紧招呼做饭的媳妇藏到前些日子挖的地窖里,又把三个孩童送了进去。
等妥善做好一切,听到外面的人嚷嚷着叫门,李春生把门打开,看到来的人来有七八个,个个身材魁梧,手提大刀。
19. 第19章
看到这些人,李春生双脚不停使唤的抖了起来,同时也不忘逢迎,点头哈腰道:“几位爷,敢问来我家有……何事?”
见李春生吓的直哆嗦,这帮马匪笑的前仰后合,领头的将李春生推其一旁,走进了小院里,身后的人把打的兔子野鸡扔到院子里。
顿时,一股血腥味充斥整个小院子。
“别怕,今日咱们不打劫,暂避风雪,把这个炖锅里了,把你们家的酒拿出来温上,给咱们热热身子。”
李春生笑呵呵的询问:“家里酒不多了,要不我出去打一些回来?如何?”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李春生,此时,李老伯也从房里出来,一样的陪着笑。
看到李老伯,那领头的人道:“好吧,不过你要是给我耍花样,你的家人可都在这里。”
李春生又道:“这位爷说的是哪里的话,您来咱们家就是缘分,大冷的天来避一避风雪不是应该的吗?几位到屋里歇着,这就去打酒。”
看他如此识相,马匪们也不在多说什么了。
温菡玉隔着窗户往外看,被姚师傅拉了回来:“阿玉,你莫要过去,一会等那些人进了屋,你跟回我灶房里烧水去,千万千万不要往这帮人身边凑。”
“放心吧,姚师傅。”
姚师傅其实想让温菡玉进地窖的,奈何李老伯说藏不下了,这哪里是藏不下,想来把温菡玉当做男子,不便跟儿媳妇呆在一起吧,这个节骨眼上,也来不及解释那么多,只希望这些瘟神吃饱喝足了赶紧走。
来到灶房,温菡玉开始烧火,烧火对温菡玉来说并不是难事,以前她跟祖父在野外,也常常点燃篝火来取暖。
只是她刚坐下,就被姚师傅在脸上抹了两把锅灰,温菡玉明白,这是在保护她。
李老伯把屋外的三只野兔两只野鸡处理干净,又拿到灶房里开始炖,此刻李春生也带来了两坛子酒。
四人七手八脚忙碌,房里的马匪们喝酒喝的正尽兴,这些人的酒量很好,一坛子下去,没几个醉的。
其实,李春生离开后就把消息传给了里长,只要把这帮人喝晕了,村子里的人壮丁都过来,把这些人全都绑住送到柳河县的县衙,早就听说,县令大人对这帮马匪深恶痛疾,若是把他们除掉,往后村子里的妇人孩子都不用担惊受怕了。
酒快被他们喝光了,却没瞧见人醉,看来剩下的酒不足以把他们灌醉,这些人身手好,手里还有刀,即便等他们都醉了,他真的打起来也未必打的过,必须再做点什么。
温菡玉一直在烧火,锅里肉炖了好长一会了,香味四处弥漫。
李春生悄然进来,把一袋子菌子放进锅里煮,还小声同姚师傅说了几句话。
菌子放了之后,肉香味就更浓郁了,温菡玉正纳闷,对马匪这么好心作甚,他们这伙人烧杀抢掠,合该把他们绳之以法。
“这锅里的东西可千万不要尝试。”李春生对温菡玉低声道。
未等温菡玉问其缘由,他就走了,温菡玉看了一眼姚师傅,只见他小声道:“他在锅里放了有毒的菌子,不过吃不死人,只管做事就行。”
香味传到了外面,一个马匪闻着味道来了,看见烧火的温菡玉道:“哎呦,这位小哥够卖力的,瞧把你这张脸烧的,跟个花猫似的。”
温菡玉讪讪一笑:“这位爷,锅里的肉快好了,您再等一会,最多一刻钟。”
见温菡玉这么识相,马匪也没做什么,只端着一碗酒坐在灶房门口的杌子上慢慢品,时不时的跟温菡玉打听村子里的情况。
温菡玉答的不利索,李春生唯恐漏出马脚,告知温菡玉是表弟,是来探亲,被大雪困在这里。
说完,又掀开锅盖,说肉煮的差不多了。
马匪没有那么多讲究,要求把肉一块端上,李春生直接把肉盛到一个老石盆里。
等李老伯和姚师傅把老石盆抬到桌子上时,这些马匪又警觉了起来。
“你们不会放什么不该放的吧?”
李老伯道:“怎么会呢,要不我先尝一尝,如何?”
“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尝了有什么用,把那个烧火的叫过来。”
温菡玉就站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李春生示意她不要去,温菡玉也大致明白,那些菌子虽然有毒,吃不死人,既然都到这份上了,畏畏缩缩的引起他们怀疑,不如孤注一掷。
她进了屋里,拿起盘子里一块肉放进嘴里,频频点头:“肉已经烂糊了,各位爷,真的熟了。”
“这是什么?”其中一人指着那些野菌子问道。
李老伯道:“这是我在山上采的野菌子,味道鲜美,我们平日里都是拿她做汤用的,前些日子听邻居说,这用来炖肉,味道极好,前两日还做了一次呢。”
“这个也尝一尝吧。”一大胡子说道。
温菡玉又尝了一口菌子,见他们还在怀疑,就舀了一小勺的汤,用完之后,见她没任何反应,这些马匪就放心了。
热酒配着野味,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尽兴。
温菡玉出了房间,也未感觉道有任何异样,姚师傅跟在身后询问了几句,随后要她回到东边房里休息,叮嘱她不要随意出门。
温菡玉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这菌子的毒性大不大,可有解毒的法子。
柳河县城外,马儿在路上飞奔。
楚越终于追上了蓝大人,蓝大人乘着马车,走的比较缓慢。
眼看天要黑了,也未找到人,楚越着急的很,质问蓝大人,怎么让温菡玉一个人出走,当时他就不该让温菡玉独自离开。
未等蓝大人解释,一旁的捕快就说道:“是她自己忽然离开,我们哪里知道她单独行动,再者一个男子,还能丢了不成。”
“若是她丢了,你这捕快不要当了。”楚越厉声道。
蓝大人示意捕快闭嘴,而后说出自己的猜测,附近有个村子离这里很近,先过去瞧一瞧。
楚越朝着村子的方向,加快速度,很快就把蓝大人一行人甩到了后面。
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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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后,楚越到了村子里,瞧见村子一行人直奔一个方向而去,手里拿着锄头、耙子和镰刀,都是一些下地的农具,楚越下了马,询问得知,这里一户人家来了几个马匪,已被人灌醉了,村子里的壮丁正要擒获这些人。
楚越牵着马儿过去,发现院子外围了不少人。
陌生的面孔引起周围人的警觉,楚越亮出蓝大人给的令牌,跟随他们来到院子,只瞧见马匪们像一群疯子一样,有的狂笑,有的痛哭,有的抱着一棵树不愿分开,还有的见了人就咬,好在被人制服住了。
楚越得知,这些人吃了有毒的菌子,产生了幻觉,一时半会不会好。
也正因为这样,才能被人擒获。
楚越很快就注意到一个瘸腿的人,瞧着模样,和之前丁展诉说的外貌几乎一样,拨开人群,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手臂问:“你是姚师傅。”
姚师傅震惊,眼前的人他可不认识,习惯性的躲避:“什么姚师傅,你认错人了。”
楚越直接问出最关心的一件事:“温菡玉呢,可有见到她?”
姚师傅明白过来,这就是跟温菡玉一起来寻他的人,想来两人关系匪浅,于是把他拉到一旁:“阿玉先前被马匪们逼迫试毒,哎,中了菌毒,这会在房里呢,未敢让她出来。”
看着这些人中毒的症状,楚越不敢想象温菡玉会怎么样。
“怎么解毒,郎中呢?”
“村子里没郎中,不过也别担心,这只是时间问题,方才我已经让她喝了解毒的药汤,但是药性慢,一时半会好不了。”
楚越朝着房间里奔去,推开门后,没看见温菡玉,他顿时有些慌乱,四处查看,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瞧见了她,她抱着身子缩在角落里,
楚越让姚师傅守在门外,把屋里的油灯点燃,缓缓来到温菡玉的身边,低声道:“温姑娘,你还好吗?”
温菡玉脑子里乱哄哄的,乱七八糟的画面在脑子里涌现,她眼前是一个光怪绿离的世间,眼前的一切一会模糊,一会清晰,直到她瞧见一个人的伦廓,待那人靠近时,才瞧了个真切,眼泪也在一瞬间流了下来:“爹爹。”
楚越:“……”
“爹爹……阿玉终于见到你了,你怎么才来。”
楚越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周围,除了他,什么人也没有呀。
“爹爹……抱抱阿玉可好?”
瞧见温菡玉如花猫一样的脸,楚越哭笑不得,这声爹叫的他更是不知所措。
方才知道,这菌子致幻,每个人心魔不一样,每个人看到的听到的也不一样,表现出来状态也不一样。
她如一个刚失去父亲的小女娃,哭的稀里哗啦的,怎么不让人心生怜惜。
温菡玉伸出手,想要触摸眼前的人,楚越把手递过去,想要扶她起来,却不曾想到温菡玉直接扑过来,直接抱了个满怀。
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爹爹,阿玉好想你呀,你怎么才回来,你不要阿玉了吗?你就……一点都不想阿玉吗?”
20. 第20章
楚越懵了,身体犹如被雷电击中似的,动弹不得,一时之间,大脑里一片空白。
虽然冬日的衣物厚实,但他依然能够感觉到怀里纤细的身形。
他忽然不知该如何办,是把人赶紧推开,还是继续安抚她?
温菡玉在耳边一遍遍的唤着爹爹,想到温佩居不幸的遭遇,那时的温菡玉才不过十二三岁,没了父亲的庇佑,日子一定不好过吧,她的哭声,仿若一无形的双手扯着他的心,有种让人窒息的疼痛。
他怎么也会跟着难过呢?
以往对温菡玉的印象是温婉贤淑,举止大方,接触几次,发现她做事果决,虽然总是不计后果,总把自己至于危险之中,但她的勇敢也让人钦佩。
他不受控制的把人揽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方才姚师傅唤她阿玉,想来是她的乳名了,轻声道:“阿玉,你不要哭,一切都会好的。”
温菡玉似是得到了安慰,哭声也越来越小,但她的手却死死抱着楚越的脖子不放:“您一直都在的对不对,您没有想离开我对不对,我再也不淘气了,我听您的话,做个大方得体的姑娘,不给您惹麻烦……爹爹,你留在我身边边好不好,不要走那么远,我和阿娘都很孤独。”
“好,我不走,一直都在这里陪着你。”楚越情不自禁的说道。
“我会很听话很听话……”
“我知道。”
眼下还要处理外面的事,楚越抱起温菡玉,把她放在屋内的一张木榻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想到在曾街上见到温菡玉的一幕时,小声道:“可以不可以松开我,我去给你买糖葫芦,行吗?”
温菡玉慢慢放了手,对楚越眨了眨眼睛,再瞧她这张花脸,像一只听话娇俏的狸奴。
等她情绪稳定后,楚越方出了门。
此刻,蓝大人带着人赶来了,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命人把这些人都绑了,然后拖进村子里的祠堂内看守,明早一早全部都带走,他一直都想抓获这帮马匪,奈何柳河县人手不足,朝廷也迟迟派兵增援。
李春生说,这些人至少要一整日才能渐渐恢复神智,中毒深的甚至两日。
虽然他们说这菌子最多一两日就醒过来了,但楚越还是担心温菡玉的身体,女子娇弱,与这些粗糙的马匪怎么能比,他得先找郎中解毒才行,村子里没有郎中,他只能去柳河县里寻,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他若走了,最担心的就是姚师傅,这老头贼精的很,否则不会在官府的眼皮底下两次逃走。
楚越觉得有必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待到蓝大人把这些人都拖到村里的祠堂时,楚越把姚师傅叫进了房里。
时间不能耽搁,楚越只能长话短说,大约一刻钟后,房里传姚师傅哭泣的声音。
这么久以来,终于有人站出来为他伸冤了:“大人,若您帮我伸冤,我这辈子做牛做马服侍您。”
姚师傅牵着不辛的手给楚越磕头,被楚越即使拦了下来。
“不必如此,眼下最要紧的是阿玉的身体,我先带阿玉回柳河县看郎中,明早你们跟蓝大人一起回衙门,而后我接你回客栈,我们一起回京,你只需保护好自己,等大局已定,定然帮你洗脱冤屈。”
“一切都听大人安排。”姚师傅欣然答应。
这么久了,屋里一直都未有动静,也不知道温菡玉怎么样了。
楚越进了房里,见温菡玉坐在榻上,来回张望,不知道在看什么。
楚越坐到床边问道:“阿玉,我们走吧。”
温菡玉望了一眼楚越,随后把目光移开,伸出手,去触摸前面的空气。
楚越把手伸过去,温菡玉抓住了楚越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睁大眼睛瞧着两人的手,好像看一件新奇的物件。
本来想跟她商议回去,但想到那些马匪中毒后的模样,以及她现在的状态,觉得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
他把人直接抱了出去,乘着蓝大人的马车,趁着夜色离开了。
此时风雪小了不少,但路上的积雪可以没过车辋,好在能够缓慢行走。
马车内,楚越把油灯点燃,挂在车壁上。
而后瞧见温菡玉缩在马车里侧的角落里,一会闭眼,一会睁眼,一会望着车顶发愣,一会看着自己手指愣神。
楚越不知道她什么感受,刚挨近她温菡玉问一下,被她推了一下。
“你怎么了?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温菡玉忽然哭着道:“一头狼,一头很饿很饿的狼,它想要吃我,呜呜……你不要过来。”
随后抱着脑袋求饶:“你别吃我,我的肉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
“我不会吃你……”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楚越又改口道:“这里没有狼,不会吃你。”
温菡玉眨了眨眼,伸出触摸了一下楚越的脸,隔了一会,这双葱白细腻的柔夷捧着楚越的脸,随之而来的还有的清甜的气息,楚越不敢动弹,任由温菡玉把玩。
他猜不出她能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只要安抚好她就行,不管她现在做什么,感觉都是合理的。
“我抓住了一只兔子。”
“……”
离得这么近,进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楚越喉结滚动,忙移开。
“兔子跑了。”
过了一会,温菡玉扶着车壁,想要站起来,楚越扶着她坐在自己旁边,随后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又看到什么了?”
温菡玉随即抓着楚越的手道:“好大一朵花,让我闻闻。”
楚越无奈的笑道:“什么花?”
温菡玉没有回答,而是凑近了楚越的脸,轻轻嗅了一下。
“好香呀,好像尝一尝,好不好吃。”
楚越心里一阵慌乱,忙往后撤,却忘了温菡玉紧抓着他的手,使出的力道直接把她带进了怀里。
温香软玉般的触觉拂过下颚,楚越心口猛然一跳,又来了,他忙调整好坐姿,把温菡玉也扶稳了。
明明很冷的天气,坐在这里,感觉有些燥热,楚越打开车窗,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马车在雪地里艰难行走,车内的温菡玉越来越不老实,似乎想要从马车里爬出来,一会扒车窗,一会敲打车壁,外面的寒风时不时的灌进车内。
她看到的,似乎跟自己不一样,问她时,也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楚越拦下多次,劝说也不听,早已没了耐心劝她坐好,直接把人拉过来,抱进了怀里。
这下,她终于不动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上,眨着一双大眼睛。
没了温菡玉闹腾,四下都安静下来,唯有车辋压着雪地的声音。
楚越不禁想到,第一次见温菡玉,也是一个下着雪的冬日里,尘封一年之久的记忆也也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去年的冬月,他奉命去罗东县和浮光县赈灾,当地的县令为了自己的乌纱帽,粉饰灾情,把他控制在衙门后院,找各种理由推脱。
为了了解的更加清楚,他一个人悄悄离开,中途为了挽救那些灾民,一路上把身上所有的食物都送了出去,从县衙里带出来的马也给宰杀了。
然后一个人独自走到浮光县,中途,时有遇到饿死冻死的灾民。
楚越活了二十二栽,从未遇到过这等让人悲叹的事情,以大齐为国力强盛,天下百姓皆已过上了富足的日子,是他目光短浅,只站在高堂庙宇之中,从未体会什么叫人间疾苦,什么是尸殍遍野,他悲愤又彷徨,只觉得自己来的太迟了。
赶了几十里的路途,又累又饿,中途遇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见她们穿的单薄,又把外面的棉披风赠了出去。
他又听说,浮光县的县太爷担心被灾民围困,早就逃了,城里的情况更加苦不堪言。
离城中也只有不远的一段路程,既然来了,就想看一看什么情况,但此刻又累又饿,极寒交迫的他跟着两个灾民到了一户富民家的地里,刨了几个番薯充饥,还差一点被发现,跑的时候,还跌了一脚,衣衫也被扯破了,可谓是狼狈到了极致。
走了许久的路,听到有人说城门附近有人施粥,楚越看到了一丝希望,也想一看究竟,毕竟朝廷的粮食最少两日到达此地。
等他来到施粥的木棚旁,这里早已挤满了人。
他未上前,只想隔着一段距离看一看,在他们的安排下,从之前的混乱场面变得井然有序。
而施粥的几人也瞧清楚了,其中一个身着绛色温襦的女子忙着给灾民盛粥。
楚越远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希望的火焰又悄悄被人点燃,民间还是有很多的侠义之士。
长途跋涉,一直都靠着一股精神气支撑着,卸下疲惫时,身体也没了支撑,站都站不稳了,他来到旁边的草垛靠着。
去掏衣袋里的番薯,掏了一会,一个也没找到,但也不想上前和灾民分粥喝,毕竟他们比自己饿的时间长,先靠着草垛闭眼养神。
就在这时,眼前出现煤烟色的裙裾。
楚越抬眼,是一张面赛芙蓉的脸,手里端着一碗热粥,楚越没想到她竟然会亲自过来。
“这位大哥,你饿了吧,这碗粥给你。”
楚越僵持片刻,接过了碗,道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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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多谢姑娘。”
眼前的人不但没有离开,还蹲在他的旁边:“不够了还可以再盛。”
“够了,不饿就行了。”
温热的粥喝进嘴里,第一次觉得粮食如此的美味,他不敢喝的太快,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瞧你这打扮应该是个读书人吧,虽然眼下困难重重,但只要挺过这一阵子,一切都会好的,听说朝廷已派了了赈灾的大人过来,相信他一定能帮助这里的百姓度过难关的。”
这一路上走来,多半都是咒骂县令的话语,也有说朝廷不作为的,说是运粮,却迟迟未到,楚越早已习以为常,看见遍地灾民,他却不能及时把所有人都安顿好,甚感惭愧。
还有被这里的县令各种阻挠,的确是他做的不周全。
一向意气风发的他,第一次感受到无力,甚至觉得自己无能,但她竟然说出这番话来,楚越问道:“你相信朝廷派来的大人能救这里百姓?”
“当然信了,听说这位大人是自请而来,这里天寒地冻的,他都没有畏惧这里的恶劣天气,说明这位大人的目的就是拯救这里的百姓,坚持几日。”
“你说的有道理。”
“这碗里的粥要凉了,快点喝了吧。”
楚越端起碗,慢慢的把粥喝完,随即又把碗放在粥棚旁边。
他亲自去一趟县衙,等他把县衙里的人整顿一番后,跟这里的主薄强要了一匹马,准备回去。
城门口,粥棚还在施粥,温婉可人的姑娘还在。
此刻天空下起了雪,但粥棚里面的人乐意彼此的帮着灾民。
楚越驻足了好久好久,他不知何时再来,也不知姑娘何时会走。
总觉得这样错过就是一生,长大成人至今,除了母亲,没有那个女子让他如此温暖过,她的话语,她的笑容,她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所做的一切,让酷寒的冬日里变得暖洋洋的。
他想,他欣赏的大抵就是这样的姑娘吧,若是就此错过,实在可惜,但也不好开口问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这样似乎有些冒犯。
徘徊许久后,见粥棚附近没有什么人,楚越鼓足了勇气,朝着粥棚走去。
恰在此时,一年轻男子策马而来,直接在粥棚前停下。
男子与粥棚里的姑娘说了会话,拿出一件青色棉披风帮她披上,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相识一笑,宛如一对璧人,也许,他们就是一对璧人。
楚越本是鼓足勇气上前搭讪的,今日的他已经把自己整理干净,看到眼前的一幕,堪堪止住了脚步,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没有人青睐呢。
人美心善,还会安慰人,能说出一番深得人心的道理来。
他若去了,是唐突,是冒犯,实在不应该。
虽然心有不甘,也未过多停留。
只是等他下次来浮光县的时候,粥棚里换了官府的人,他忍不住打听,前些日子施粥的人去了哪,可知道底细的人甚少。
他不敢去再去肖想,收起不必要的心思,一心都扑在公务上。
只是不曾想,施粥的姑娘竟然来了京城,兜兜转转这么久,她又出现在眼前。
那一日,在大街上瞧见温菡玉时,以为只是两个姑娘长得像而已,但还是让丁展追了过去,至少知道她是谁家的人。
后来在西楼的外廊上遇见,以为自己又做梦,因为自那以后,温菡玉曾出现在他的梦里。
可她完全不记得他,楚越想到那个时候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胡子邋遢,蓬头垢面,身上的长衫也脏的不像话。
她不记得,也好,至少自己在她心里的印象好一些。
若是温菡玉知道自己曾经那么狼狈,会不会笑话他。
那次赈灾,可谓是困难重重,但只要想到温菡玉的话,就觉得一切变的有意义,哪怕不被人理解,毕竟能够与之惺惺相惜的人少之又少。
一年之久了,她还没嫁人,不知道她与给她披斗篷的男子如何了。
从温菡玉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她寻到姚师傅后,还会离开京城。
丁展也打探到关于温菡玉的一些消息,温程旭前些日子打发了所有想与温府结亲的人,想来是名花有主了。
楚越始终不敢去想,只能保持距离,但得知温菡玉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会竭尽全力去帮她,也算是报答他的一粥之恩。
怀里的温菡玉又有些不安分了,手指又开始乱抓。
楚越感觉到下颌处有些刺痛,收回泛滥的思绪,把温菡玉的手捉住,攥进手心,但她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勾着他的脖子,一双星眸闪动,泛着迷人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