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那个美强惨男二》
1.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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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山间吹过的风还没褪去冬日的寒凉,现在离踏青还有段时间,文人墨客都不爱这时候出门,而太行山下已经聚集起了一群小孩。
今天是太清宗十年一度的招收弟子之日,那些有门路的修真世家早已驾着灵舟把自家的孩子送了进去,外面那些在山脚下等候着的都是没有门路的凡俗人家的孩子,他们只能等辰时的接引执事过来把他们送进去。
今天的接引执事来得格外地迟,辰时过半才悠哉悠哉地出现在这群孩子的面前,执事手一挥再一甩,地上那群孩子就出现在了灵舟上。完成了把孩子们接引上灵舟任务的执事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走之前目光微微在那群孩子中明显被孤立的十四五岁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若无其事地走开。
太清宗十年招一次弟子,而对弟子的年龄限制是二十岁,这也就意味着一个人最多可以参加两次太清宗招生,但第一次没通过成为太清宗弟子的,第二次一般也不会过。这个小少年沉默安静地低着头,平静地不像是没见过灵舟的凡俗人家,但又不像是修真世家的人,修真世家出身的孩子早在卯时中就到了里面。
具体是什么情况接引执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的职责只是接引山脚下有求仙之心的凡俗之人。
*
宋衡玉站在原地站了很久了,被接引执事送上了灵舟的其他孩子已经过了初见时震撼新奇的心情,他们聚在一起窃窃低语了几声后,就一起走过来对着宋衡玉大声地“呸”了一声:“怪物,你害得仙人这么晚才过来,仙人神通广大才没有被你害到,呸,怪物。”
宋衡玉依旧沉默,他低着头,闭着眼,仍由那群小孩用排斥的态度对待他,他只是沉默着,直到吹来的风在一瞬间变得温暖,他这才睁开眼。
闭上眼时的宋衡玉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少年,但睁开眼后,他眼底漆黑的重瞳就显得他格外妖异,这也是那群小孩喊他怪物的原因。
宋衡玉因为自己的重瞳,在外不是必要一向不睁开眼,但现在,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高山,沉寂的眼底难得露出了点轻快的期待感。
远处是仙山,仙路,远处有仙人,他也将成为其中一员。
他想修仙,想变强大,还想……悄悄去看一眼那个不嫌弃他是怪物的小姐姐。
*
陈柚的系统已经碎碎念一早上了,从大清早鸡鸣开始,一直到现在正午刚过,碎碎念了十多个小时,陈柚被迫听地头都大了。
【小四五啊,我答应你的事是一定会做到的啊,不信你看我现在的战力,放眼天下,哪个同年龄段的比我强?哪怕加上那群老怪物,我也不是打不过】
【提早三百年做准备这种事的好处那么大那相应的坏处也肯定不会小,参与不了宋衡玉十六岁以前的人生那不还有他未来那——么长的人生可以参与】
【女主确实是宋衡玉灰暗世界里的一束光,那我也可以做他人生的指路明灯,毕竟我不是来拆散他们而是来加入他们的】
系统沉默片刻,憋了一上午的泪喷涌而出:【你不懂!我查遍所有救赎任务!不走正常走感情线成功概率只有个位数啊!宿主你走的路线又格外清奇,你叫我如何不担心!】
系统抽抽噎噎:【要知道,感情这事分先来后到!有了白月光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人了……而且宋衡玉在太清宗只呆了一年就被废了根骨扔下魔渊了!你现在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失败就会被抹杀啊……】
【……要是实在没办法改变他的心这不还有强取豪夺他的身的备用手段嘛……】
系统:【……?】
*
系统045很后悔,后悔当年没背调就直接绑了陈柚当宿主,更后悔当初被她谴责这是强买强卖绑架时心生愧疚给她放宽了金手指的条件,以至于它被迫上了贼船从此就没下来过。
系统:【……宿主,请务必务必务必一定要完成任务,我还不想要你死啊】
陈柚笑眯眯地应了声,她跳下树,腰间的佩剑随着她的行走轻轻晃动。
现在去宗门大殿,大概能赶上这次的宗门招生。
*
为宗门大比所做的准备早已完工,但在边上候着准备引导新弟子的外门弟子却感觉有些莫名的不安。脚下的白玉砖一尘不染,她待会需要说的话做的事也在心里暗暗回顾了一遍都没有问题。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他的余光突然扫到宗门大殿内。
大殿内共八个位置,七个座位上都萦绕着淡雾象征着峰主已至,唯有代表着天玑峰主的座位上空荡荡。
外门弟子的心跳动了一下。
她有些慌乱地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想。
天玑峰主道号衡殷真尊,与其他峰峰主都是从峰内或宗内长老中选择的不同,天玑峰峰主是在六十多年前从外面走进来的。
据她认识的内门弟子说,衡殷真尊作为一个散修,大摇大摆地从元一峰一直走到北斗主峰紫薇峰,最后在紫薇峰上和宗主及六位峰主进行了一番友好的交流沟通后,为了挽留衡殷真尊,宗主做主把天玑峰主的位置给了衡殷真尊。
她以前是见过衡殷真尊的。
她做外门弟子的第十年,一个新入门的小弟子被长老那颇有……名的孙儿看上,小弟子害怕,不愿意依附听从,然后……长老孙儿就使各种手段折磨小弟子。
当时是下午,她正在灵田处做活计,刚施完决抬头就看见一个漂亮潇洒的陌生姑娘晃晃悠悠地往林子深处走去,她嘴张了又闭,最终还是在那姑娘进林子之前喊住了她:
“那个……你先别进去……”她支吾地说,那姑娘眉眼含笑看着她,后面让她犹豫要不要说的言语就这么脱口而出,“那位长老……金长老的孙儿在里面,他平日里荤素不忌,如果需要进去换个时间比较好。”
那姑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她将手指竖起,抵在嘴边比了个“嘘”,她说:“我就是为此而来。”
过了几天,她就听说金长老死了,据说是因为他的孙儿冒犯了那位化神真尊。之后,那压抑沉默的小弟子脸上也恢复了往日的欢快。
“……”
还没等她想多深多远,面前的传送阵便闪过一丝光芒,就看见一个衣着简陋的十四五岁少年累地倒在传送阵内,她边上的外门弟子立刻快步往前想把
2.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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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外头,那入门试炼第一名自己咬着牙挣扎着爬了起来,边上想扶他起来的外门弟子、其他等候完成试炼弟子出现的外门弟子都尴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直到试炼第二名第三名接连出现在广场上,外门弟子们这才略急促地走过去,假装刚才发生的尴尬不存在。
重瞳是一种特殊体质——修真界里的人都知道。但知道归知道,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重瞳,再加上眼瞳生瞳又是第一眼看过去就能看见的怪异,外门弟子没第一时间把这对上号也是正常。
那个第一时间冲过去的外门弟子很尴尬,因为他的心智不坚,那一声下意识的“妖怪”,让他在这所有宗门管理层都到位的情况下出了大丑。好不容易度秒如年一般熬到了其他通过试炼的人员出现,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离开宋衡玉身边,同时在内心暗暗祈祷接下来别出幺蛾子了。但很显然,因为宋衡玉而发生的尴尬并没有就这么过去。
“啊!你这个怪物!你怎么可能是第一名!你肯定使了妖法!”胖小孩一脸不敢置信地指着宋衡玉,他很愤怒地骂,“你肯定是用了妖法,迷惑了仙人!不然你绝对不可能进来!”
突然出现的尖叫声一下子把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包括大殿内的峰主们,他们看过去,那场地上稀稀落落已经站了不少人,太阳西斜,大约再过一刻钟试炼就结束了。
这都快结束了,怎么还闹幺蛾子。众人心想。
胖小孩显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内心的不满,他语速又快又急,从他以前碰见过很多妖怪说到了他一见到宋衡玉就知道他是妖怪是坏人。耐心修涵养的弟子脸上都带了一丝无语,更别提其他人了,但那胖小孩依旧没注意到其他人的不耐烦,甚至他脸上还带了一点“我向仙人举报妖怪,我真厉害”的得意。
底下那和宋衡玉差不多高的胖小孩那嘴里叭叭个不停,上面的陈柚看了眼边上明显有些高兴的男主,又看了一眼觉得宋衡玉眼熟有些困惑的女主,最后她脸上带笑,置身事外一般往椅背上一靠,完全没有任务对象被欺负的急迫感。
系统在边上看得有些着急了,它忍不住出声:【宿主你不出手吗?宋衡玉他现在正在被欺辱中】
陈柚摆了摆手,她说:【这胖小孩,必死无疑】
系统:【诶?】
陈柚依旧那样平和,她示意系统看坐在这大殿上的七个人:【天枢峰主,性格无赖,不讲道理,专宠女主,做人做事奉行的是我徒弟天下第一好,我徒弟说的都对,不喜欢或反对我徒弟的都该死】
【被我因为对其他弟子和女主不患寡而不均揍过】
【天璇峰主,性格严肃,古板,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然这个非我族定义有些广,但凡祖上出过妖夫妖妻导致自身血脉不是百分百人族的、基因突变六指或六趾的、头发掺白得白化病的、精神有问题有自闭症抑郁症社交恐惧症身体躯体化的等等等等,这些在他眼里全都不是我族】
【被我因为虐待弟子揍过】
【天权峰主,男主他老祖宗,性格护短,严肃,平时喜欢随时随地对对方进行各种指手画脚,并在日后随机抽查,没做到就下重罚】
【被我因为瞎指手画脚揍过】
【……】
【……】
【宗主,性格温和护短,护短到什么程度呢?前些年玉衡峰主看上了宗主的三徒弟想把她要过来,人宗主是欣然接受并迅速把那小姑娘送过去。小姑娘走投无路求到我面前,我还能怎么办?】
【只好过去揍了一顿宗主】
陈柚淡定地把六位峰主和宗主一个一个提溜出来,语气平和淡定:【这六个峰主一个宗主,个个性格行事格外地傻X,所以,如此傻X的他们会允许一个还没踏上仙途的凡人在他们面前放肆?不过是因为宋衡玉的重瞳像前任魔尊而感到不喜罢了】
——前任魔尊也生得一双漆黑如墨的妖异重瞳,他修为强盛,一手火诀使得出神入化。他一个人硬是杀得修真界中高层战力凋零,闹到最后修真界出动了三名合体尊君,以二死一重伤的代价换掉了魔尊。
不过那都是二百年以前的事了。
陈柚没有多说,轻描淡写把魔尊这个话题揭过:【他们这群人想的还不简单,不就是竖个跳得高的靶子放宋衡玉面前,能把他骂到放弃离开最好,要是他直接忍了下去那也不碍事,扔了靶子换个新的就是】
【所以那胖小孩啊,必死无疑】
陈柚话刚说完,玉衡峰主便站立起身,他长袖一挥,沉重的压力迅速把广场上所有人都压得伏倒在地。他清了清喉咙,浑厚的声音掺杂着灵力在每个弟子耳边如惊雷一般响起:“放肆!”
刚才还在气势汹汹骂宋衡玉的胖小孩听到玉衡峰主这一句“放肆”,即便他和其他人一样都被压倒在地上,他依旧想着“仙人骂放肆肯定是要惩罚妖怪仙人夸我了我好开心”这样浅显直白的得意。但下一刻,胖小孩就突然感受到短暂而剧烈的疼痛涌上身,只是片刻,也只有片刻功夫,来不及也反应不过来,他那些对外界的感知就尽数消失。
“砰”
血液有些迟缓,等到人倒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缓缓流出。但地上才漫开一点血泊,喜洁喜净的玉衡峰主就手上掐诀抹除了胖小孩最后的痕迹。
但即便空气被净化,众人的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血气,让人不由得心慌,想要把头伏低一点,再低一点,希望自己没有触犯到峰主的禁忌。
“宋衡玉,此事非你所挑起,但你被牵连其中,导致招生之情扰乱。故吾惩治闹事之人,而你也当领罚。”
玉衡峰主的话像是有回音一样,在这个广场上传荡,话里话外似乎都在说着:“宋衡玉,认错。”
“我……”宋衡玉有些难以启齿地张了张口,明明只要认错就好了,他也已经习惯认错道歉了,可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
宋衡玉拼命地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认个错就行了,但话堵在嘴边,始终不肯出去。身上的压力似乎一层层加重,
3.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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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衡玉在经历了耗人气力的入门试炼、耗人心力的无端指责,修为高超强者的实力压制后,早在宗主出来打圆场之前就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就看见上面那些雕梁画栋的精致房间横梁。
他刚刚醒来,脑子还没清醒,下意识得觉得自己还在宋家。在宋家,如果他睁眼是这样的场景,那么就代表下一刻他就要被作弄了。
想到这,宋衡玉立刻挣扎起来,身上的伤口被扯出一层又一层的疼痛,但他依旧拼了命地想爬下床,直到——推门声响起。
“你这小孩儿,怎么我只是一会没看着,你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语气里带着疑惑和温和的女声响起。
宋衡玉一楞,他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看过去,就看见门边上逆光站着一个人,那人束冠,着长褂,打扮地像个凡俗书生一样,但她腰上别剑,气势磅礴,在她目光扫过时,能感觉到如三尺青锋一般的尖锐细密地刺痛皮肤。
她不是宋家的人。这是宋衡玉在愣神过后,脑袋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
宋家是绝对养不出像她一样清冷,锋利,闲散,强大的人的。宋衡玉很肯定。
“小孩,醒醒啦,回神啦。”
大概是宋衡玉愣神的时间有点长,那青年人上前,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随后她坐到床边上轻轻托起他的右手,还没等宋衡玉反应过来,一股温柔的气就从那进入,一路走遍了全身。
“你……是谁?”宋衡玉有些迷茫地问。
青年人思考了下,脸上露出了一个坏心眼的笑:“我?我是你新出炉刚上任的师尊。”
“!!”
“……”
“……”
在刚听到这话时,宋衡玉才整理好的思绪就被唰一下打地凌乱。下意识地,毫无理由的,他第一反应是这不是真的。
可能是他不敢相信他能遇见这么好的人,也可能是他觉得他们说的至少有一点道理,那就是怪物的他不配得到好的未来。
脑袋里的画面顺着这自己对自己的质疑,一幅一幅过去在宋家的画面闪过,有那些比他大比他小的兄弟姐妹欺辱他的画面:他们骂他:“你是不要脸偷人的贱人娘生的,她是贱人你肯定也是。”
有他想要跑出去却被拽回来打一顿的画面:他总是听人说外面怎么样外面怎么样,但他只能看见自己小院子的一隅天,哪怕小心翼翼偷偷溜出去,可还没走个几步,就被发现他的三长老丢到了没有一丝光的黑屋子里去……他哭了又哭,哭了又哭,直到他失了魂一样坐……
“宋衡玉。”突然响起的女声打断了那些接连浮现出的黑暗记忆。
“你是入门试炼的第一名。”女声果断,肯定。
他的记忆顺着话语,在他面前展开了一幅幅画面。他走上台阶,台阶边上有怪物,有那些羞辱的话语,有他最害怕的人,也有他最渴求的物。但他只是一步一步走上去,把其他人都甩在身后,直到作为第一名抵达终点。
“你温柔、坚强、聪明、善良。”面前的人语气坦然平和,就像是她对他的那些形容,对他这个怪物的形容,都是天经地义一般。
“所以。”
宋衡玉很难得的睁开了自己习惯闭着的眼睛,他眼睛大大睁着,嘴忍不住抿了又抿,眼里神色复杂,彷徨不安中夹杂着微弱的期待,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什么也没说。
陈柚说:“所以,你是我徒弟,我是你师尊。”
*
陈柚在宋衡玉面前时,脸上还带着淡笑,等出了房间,她脸上的笑立刻就被撤了下去。陈柚回想着刚才宋衡玉的表情,那一副明显是因为回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害怕恐惧到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宋衡玉如今十六岁,宋家也养了宋衡玉十六年,他过去一直在宋家生活,那么,他的那些恐惧无助也只可能是宋家所导致的。
【宋家这是什么龙潭虎穴,好好一个小孩,被他们养成这样,衣服旧得比凡俗人家小孩穿的都差】
陈柚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好好一个小孩,被他们养成这样,养的他ptsd都出来了】
跟着陈柚的系统也看了全程,它也难以置信地说:【我知道男二很惨,但我想着那么大一个家族,再惨也至少有个保底,但现在看他穿的,再看他那种神态举止,宋家的仆役都没他过得惨吧!】
陈柚很赞同:【宋家,就没个正常人吗,我之前去宋家,不好不坏排行中等的仆役身上都至少有一件法器,最差的那一批至少衣服都是新的好的,几十年没去,他们这代人素质这么差的吗!】
系统忽然沉默片刻,它支吾道:【可能是因为他们这辈是男主女主这一辈吧……男主女主这一辈的人一向高的上限极高,低的下限极低吧……】
这话一下子把陈柚都干得语塞了好一会,最后,她面色宁静地拔出了自己的剑,心平气和地说:【没事,兔崽子不乖打一顿就好】
*
在新弟子入门大典这一强制要求所有峰主出场的大典结束后,天权峰主宋骏云就直接回了天权峰,他那最看重的宗族小辈,也是他的大弟子宋霄因为宋衡玉的事,很担忧地大典刚结束没多久就告退了。宋骏云对他向来宽容,哪怕宋霄忧心的人惹了他的厌恶,他也没有阻拦。
忧心同宗的兄弟,是个好孩子。宋骏云这样想。
想到这,他又想起刚才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的宋衡玉,以及为他瞎出头的陈柚。
宋骏云的脸色一下子黑了。
他虽然对家族的详细情况关注不多,但也知道他那家主兄长十几年前多了个孩子,但兄长和嫂嫂感情伉俪情深,房中无妾,亦无妾生子。这孩子的娘不是嫂子,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不要脸的贱女人插足了兄长和嫂子的感情。
这不要脸的贱女人在生孩子时就死了,宋骏云得到消息赶过去后,只看见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这件事,千错万错都是那个勾引兄长的贱女人的错。宋骏云如此坚信。但那贱女人死了,婴儿有错但也有无辜的地方,给点吃的喝的随便养养就行。
但他居然如此还不满足,还想拜入太清宗求仙问道!
宋骏云一想到这整个人就十分恼火,恨不得当年就把他杀了,但他们宋家到底是大家族,干不出这么没下限的事。
就是天玑峰主衡殷真尊过于烦人。
衡殷真尊她已经化神圆满,而宋骏云现在才刚元婴后期,跨了一整个大境界。再加上衡殷真尊以跨境界战斗出名,化神圆满的她已经可以力战合体尊者,而元婴后期的他打同境界的都输赢掺半……
“留驹真君?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熟悉的含笑女声在宋骏云身边响起,他被吓地几乎要跳起来,但搭在肩上的,名为长明的剑牢牢地把他困在座位上。
然后,熟悉的被剑脊扇飞,熟悉的天旋地转,熟悉的重重倒在地上。
他疼地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只能仰视着不远处的陈柚握着连剑鞘都没取下来的长明
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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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
陈柚俯视着被气晕倒在地上的宋骏云。
【还以为他有多能呢,还以为宋家有多能呢】
陈柚一脸无语,她对着系统吐槽:【原书的剧情围绕着男主女主进行,再加上过段剧情就要死一批的追求者,宋衡玉又早早下线一直到中后期才上线,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宋家这么对他原来是他们觉得宋衡玉是家主私生子……】
系统有些恍惚:【我们系统观测世界,一般都是按照世界主线剧情进展观测,其他和主线没有关联的剧情我们从来都是不管的……我们确实不知道男二,啊不,宋家原来是这样……】
陈柚看了眼地上宋骏云那张英俊的脸,她说:【我之前去宋家,即便因为剧情限制不能出手干预他们的人物成长路线,但他们家族那些特点我现在还记得】
【宋家人主西白虎与南朱雀,再加上他们世代供奉天市垣,祖上又有点朱雀血脉,所以他们的灵根也只在金灵根、火灵根、土灵根之间徘徊】
【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是东方青色主木属灵根的宋衡玉会被他们认为这孩子是他们家的】
【即便抛开灵根这种内隐之物不谈,单单看外表,宋家都是英俊型男,人都高高壮壮,宋衡玉一个圆眼睛可爱温柔耐看风格的就没有半点让他们怀疑这孩子不是他们家的吗?】
系统沉默了许久,它想起早上它对她的担忧,害怕她会失败时内心所想的各种想法,又看了看眼前被打趴下的宋骏云,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在原书剧情里没有一句话提到,那些和私生子有关的话语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系统:【……你可能真的可以成功】
【嗯?】
系统:【没什么没什么】
系统若无其事地装作它什么也没说,陈柚也没去追根刨底,她只是从储物戒里掏出了——一张白纸,然后拿着笔在上面写:记得准备虐待偷来的小孩的赔偿金。——陈柚留。
系统震惊道:【你好恶毒啊】
正低着头给这张白纸上各种符文术法保护的陈柚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系统。
系统:【但是我喜欢】
陈柚最后上完了追踪术法,随手把上满了各种保护术法辅助术法的白纸扔到宋骏云身上,然后她正色道:【谢谢,我也很喜欢】
*
揍完了宋骏云,陈柚又赶场子去打了一顿宋霄。回去路上看某个张姓外门弟子开的熟食店正好到了开门时间,她顺便就过去买了一只烧鹅准备提回去吃。
回去路上,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把所有事情一项一项列出来再看哪个没完成时,看着又没遗漏什么,陈柚也就没多想。
等到上了天玑峰,远远地,她就看见房门口候着一个人——她的大弟子沈溪枝。
陈柚顿时愣在了原地。
她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了——她这次招惹是非又解决是非时,又忘记和她的大弟子说了。
陈柚默默把烧鹅往自己身后藏了藏,目光游离,她很想直接溜走,但自己的道德让她停留在原地纠结到底要不要逃。
还没等纠结出个结果,那房门口立着的沈溪枝,有着熟练堵自家师尊的沈溪枝就发现了在远处犹豫不决的陈柚。
沈溪枝已经看见了不远处迟疑的陈柚,陈柚也没继续纠结下去,虽说现在这种情况想跑还是可以跑的,但她的道德不允许她做出如此不负责的行为。
陈柚心虚地走了过去,面前的少年人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陈柚目光左左瞥瞥右瞄瞄,她想到了从入门大典开始到现在她弄出的事,又想到天玑峰上一向是这个大弟子管家的同时处理她这个师尊搞出来的各种麻烦……
陈柚讪讪地把刚买的烧鹅往身后藏地更深了一点,她咳了一声清嗓子,有些尴尬但又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啊……溪溪,你找我是有事吗,这么早啊等天色大亮再来也可以的……吧。”
大弟子沈溪枝依旧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陈柚刚说的话:“早吗?”
陈柚用余光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天色,日已平旦,太阳落在地平线上将出未出,现在不过寅时,以一天来看确实
5.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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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衡玉呆坐在床上很久了。
不知道他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在陌生的柔软床榻上睡着时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他大汗淋漓惊醒时是几分。睡着时做噩梦的内容已经忘干净了,但噩梦中那种“我配吗?”的情绪被带着让他在清醒时灰暗的情绪一层一层加重,直到整颗心都被染上阴霾的颜色。
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像是做梦一样。美好到让宋衡玉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天色暗了下去,天色又亮了起来,唯有宋衡玉依旧像雕塑一样静静地坐在床上。
陈柚再一次推门而入。
像是昨天她突然降临在宋衡玉的世界里一样,这次这她的出现也出乎了他的预料。
“吱。”被推开的木门发出轻微的声响,声音不大,但依旧足够惊醒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宋衡玉。看见陈柚就这么静悄悄进来,他有些慌乱地下床想说些什么,但思绪凌乱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师……师尊。”宋衡玉深吸了一口气,学着记忆里偷听到的那些只言片语对师尊应当做到的礼节,小心翼翼地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陈柚挡下了宋衡玉想要跪下的动作,她随手关上门,说:“你的大师姐和我说,你惊醒后在床上枯坐了两个时辰,是做了噩梦吗?”
大概是平时总是被无端指责,宋衡玉在听到前面的话时,哪怕话语里一丝一毫都没有责怪的迹象,他的第一反应却还是解释。话还没说出口,下一句的“是做了噩梦吗?”就引得他眼眶泛红,眼泪在瞬间就涌了出来。
下意识地,宋衡玉低下头,撇开了目光,努力不让陈柚看见他流下的泪水。不知道为什么,毫无理由地,他就是不想让她看见他现在这副狼狈模样。
——哪怕更狼狈的样子都被看见过。
“衡玉,阿玉,我可以问问你梦见了什么吗?”陈柚语气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
梦里梦见了什么?梦见了他觉得他不配做她的徒弟。
但这样的话把自己放地太过卑微,像是只要把这句话说出口,被他精心隐藏的灰暗的过去就会一并抖落。宋衡玉以为这话很难说出口,甚至说不出口,但张开嘴的下一刻,那些委屈就脱口而出:“……我梦见……梦见我没有成为您的徒弟,被别人嘲笑……”
“被谁嘲笑了?”陈柚语气依旧温和,“我去给你打回来。”
“没事的,都是宋家子弟,也都是些小事,我忍忍就行,而且……我……我是……”宋衡玉咬了咬牙,把那个令他格外厌恶但始终无法拜托的词吐了出来,“我只是个私生子,本来,本来就做错了事,他们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
宋衡玉把话说得,他把自己最糟糕的那一面全部摊开来,让陈柚可以一览无余他的丑陋他的难堪,像是在说“我这么糟糕你怎么就选择了我”,又像是在说“我这么糟糕你可不可以心疼心疼我不要离开我”。
陈柚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努力压下内心对宋家人的厌恶,不要让自己对宋家人的恶心戾气吓到了宋衡玉。
“是吗?!”陈柚语气诧异惊讶,为了掩盖愤怒,她表演出惊讶情绪时还把音调往上提了提。话语还在心里时察觉不出问题,等到说出口,过高的音调让她心道不对。
这句话的音调太高,让这惊讶的情绪显得有些浮夸,甚至还带了点质疑和不相信的意味在。
面前的宋衡玉是个格外敏感的人,陈柚话刚说出口,他还没反应过来语气里夹杂的具体情绪,他就本能地心慌,眼里装满了觉得自己说错话的惴惴不安。
“这没什么。”陈柚压了压语气音调,平静地接上上一句话。
“我昨天晚上去和天权峰主聊了聊,中间有聊到过这个话题——天权峰主宋骏云,也就是宋家家主宋潜云的弟弟,他们关系很亲近,天权峰主的大弟子宋霄就是宋家主的大儿子。”陈柚若无其事,“我和宋家略有交情,看你和他们一样都姓宋就问了一句,他们说你是私生子,但我看过一遍检查过一遍,你和宋家没有血缘关系。”
“你和宋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陈柚又强调了一遍,“你绝不可能是宋家子弟。”
宋衡玉愣住了,他有些着急又有些惶恐地问:“真的吗?”
陈柚掏出两个装满血的瓶子,又掏出一面镜子,她对宋衡玉说:“这两个瓶子里分别是宋骏……天权峰主和宋霄的血液。我们修仙者有法诀通过血液可以看出两个人是否具有亲缘关系,所以只需要再取一点你的血液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宋衡玉立刻就想在身上划拉一刀取点血给陈柚,但因为身边没有锋利的东西,再加上她立刻制止了他的动作表示自己还有话要说,宋衡玉就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柚看她还要说什么。
“这面镜子是一面可以通过血液来看到对方现在状态的镜子。”陈柚打开其中一个瓶子,往镜子上倒了一滴血。
镜子里宋衡玉的面容逐渐淡去,转而出现的是宋霄的身影。他盘坐在卧室,门窗紧闭,看上去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脸似乎胖了一圈,还有略点花花绿绿。
“这一瓶是宋霄身上取的血,我和他友好交流
6. 过去篇-沈溪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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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柚很耐心得陪着他,从他啜泣到哭泣,再从哭泣到抽噎,一直到他那些悲伤难过的情绪被全部清理出来。
哭完了,哭累了,只睡了一个时辰多的宋衡玉就感觉困意一阵一阵地冲刷自己,他想抬起头对陈柚说一声谢谢,但困到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的他还没抬头,只是闭上了眼意识就断了片。
等他醒来时,外面的天很明亮,照地满屋子亮堂堂地,陈柚坐在边上,逆着光,像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醒了?”陈柚问道,她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在手底下墨色的竹子上刻出繁复的花纹。
“嗯。”宋衡玉应了一声,哭了很久的嗓子还有些哑。他小声说,“谢谢师尊。”
“不用谢,你是我的徒弟。”陈柚温和回道。
小刀在墨竹上深深浅浅地刻出各种复杂好看的花纹,竹屑簌簌落下,安静的房间里轻微的声响让躺在床上的宋衡玉循着声音看了过来。
“这是我给你师姐的赔礼。”陈柚说,“你师姐现在习剑,她喜欢收集各种不同的剑鞘,昨天我给你出头忘记和她说,再加上处理后续时那些杂七杂八的各种事情一起堆上来,我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说完这句话,陈柚对着系统叹了一口气,她说:【溪溪现在习剑,溪溪以前是不习剑的】
沈溪枝以前是不习剑的,更准确来说,沈溪枝以前都不是她徒弟。
她是上一任天玑峰主的徒弟。
*
那时,作为一个散修的陈柚刚晋升化神没几年,还没当上太清宗天玑峰主的她干的最多的事不是枯坐修炼,而是跑出去招猫惹狗地到处闲玩。有次五十年一度的筑基秘境开启,陈柚作为化神真尊,当然是进不去秘境的,但限制只能筑基和练气进入的阳水秘境是修为筑基以下的修士最好的两个秘境之一,这也就意味着阳水秘境开启前,那边人绝对会很多很热闹。
喜欢看热闹的陈柚自然不会错过阳水秘境开启这种大事,她提早了两年的时间,从修仙界东南面一路悠哉悠哉走到了位于西北面的阳水秘境。
她一路走走停停,等到到达阳水秘境边上的鑫城时,再等两个月就是秘境开放时间了。
那会刚入秋,寒冷的西北风就呼啸吹过,城外的枫叶已经泛出鲜艳的红,酒楼内的恒温阵法在带着凉意的天里让楼里温暖如春。
陈柚坐在自家酒楼一层,手里拿着一杯自己几年前酿的桃花酒,馥郁的酒香散地满堂都是,几乎让人醉倒。
酒楼位置很好,楼上的包厢,楼下的大堂都坐满了人。陈柚坐在大堂里,那馥郁的酒香就传遍了大堂,也传遍了酒楼里的修士。
陈柚脸上含笑拒绝了第不知多少个闻到好酒香来找她讨酒的修士,这些来讨酒的修士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被拒绝了就面上羞赧默默离去;也有的被拒绝了就说自己师尊/爹娘是谁以权势压人想要强取美酒;还有的人没什么脑子,被拒绝后不看看双方实力差距就暴起想强抢。
第一种默默离去的她什么也没说;第二种以权势压人的她依旧平静,只是一剑把他们扇出酒楼;第三种暴起想强抢的,没打坏桌子椅子地板还好,被陈柚打一顿赔一大笔灵石就过了,要是打坏了桌子椅子地板什么的酒楼里的东西,陈柚不仅会打,要求赔的灵石还是一笔天文数字,大概卖身卖个一两百年就能还清了。
——虽然筑基修士寿数也就两百年,哪怕是金丹真人,寿数也不过四百年。去掉他们修到这等修为所花费的时间,差不多他们下半辈子都要辛苦还债了。
刚才被拒绝的那个人就是没什么脑子想强抢的人,陈柚一剑扇过去就把他扇到失去行动能力,附近候着的伙计见状就有两个走到了倒地的人身边,用捆人特别方便的法器绳子把他捆起来运到后院。
大堂内的修士看见这重演了好几次的画面,除了一小部分新进来的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询问边上的朋友这是怎么一回事以外,其他人都是一副习惯了麻木了还能怎么办呢的表情,安静地就连筷子与碗碟的轻轻碰撞都在努力做到无声无息。
还能怎么办,人家是这酒楼主事人,在自家酒楼坐着喝酒,又不打扰别人又不招事惹事,只在那里安静喝酒看景,谁还能拦着她?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人大声自言自语的说话声,声音逐渐靠近,大堂里的修士就看见一个身上穿着金丝绣的衣服,腰侧挂着颜色浓郁的翡翠狮,翡翠狮下是金丝的玉佩流苏,脑袋上还戴着一个纯金的发冠的人昂着头大步走进酒楼。
发冠是金的,衣服是金的,就连叫上的鞋子,也在衣摆晃动之间若隐若现地闪出几丝金光。
他看上去格外地金灿灿,格外地富贵,有种家里人吃到了天上掉下的一个大馅饼所以要把这意料之外的破天富贵全部穿身上的俗气。
这位富贵修士一走进来,就摇着头晃着脑旁若无人地大声说:“好香的酒,你们,谁在喝!过来上供给爷。”
酒楼大堂里,本来就安静的氛围随着富贵修士非常自信地说完这些话,原先的那些轻微碗筷碰撞声都消失了,只有他那句话似乎有回音一样在大堂里荡啊荡啊荡。
“谁在喝酒!出来!”没在话音落下的第一时间得到上供的美酒的富贵修士恼怒地用力一拍自己身边的实木桌子,桌子上的菜被震得发出“噼啪”的声音。碗碟没碎,桌子也没坏,只是在这格外安静的氛围里,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可以说是响彻整个酒楼。
富贵修士没管那桌边坐着的修士,更不会在意因为他的恼火导致的那些打翻的碗碟。他皱着眉目光恶狠狠地环视酒楼大堂,有些出乎意料地,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对景自酌的陈柚。
满大堂,手里拿着酒杯喝酒的只有她一个人;满大堂,在他进来后无视他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的也只有她一个人。富贵修士气势汹汹走到陈柚面前,十分用力地,完全没有收着力地一拍桌子,“啪”,桌子应声而断。还没等断裂的木屑四面弹开弹到人身上,陈柚就像风一样潇洒地飘到不远处
7. 过去篇-沈溪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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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城的天一直那么干净辽阔,白天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到了晚上就是圆月高悬,月明星稀。
现在夜已经很深了,但四下仍旧亮堂堂地,哪怕头顶被遮住了一片月光,也能看见角落里细微的动静。
“叩叩。”陈柚轻敲窗户。
屋内人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陈柚在窗户打开那一刻就把脑袋凑了过去,她对着屋内人笑着说:“溪枝寝乎?”
还没等屋内人回答,她就自顾自地把话接下去:“溪枝亦为寝。”
“所以有美人踏月而来,邀请溪枝来喝杯水酒。”陈柚站在屋檐上,她背着手,对着沈溪枝歪头微微笑。
西北夜晚的风一点也不温柔,把陈柚宽大的衣袖吹得盛满了风。衣摆随风左摆右摆猎猎作响,她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地立在屋檐上,一时间真给人一种美人踏月而来的飘逸感。
沈溪枝被这副洒脱,温柔的氛围一时所感,即便现在天已经很晚了,即便陈柚的到来没有半点预告,她还是把这意外来客放了进来。
“前辈,您……”屋内,沈溪枝有些局促刚把话开了个头,陈柚就伸手点了点她的嘴打断了她的话。
“我叫陈柚,是一名无宗门师长的散修。”陈柚笑着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一直被叫前辈前辈什么的,平白无故把人叫老了几百岁,但世上多俗人,我要是随随便便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你猜他们会怎么做?”陈柚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噗。”沈溪枝被她的话逗地忍不住笑了出来。世上多俗人,沈溪枝对这话有点理解。她在宗门时,师尊告诉她:“修行修心,修炼是寻真的路”,但是宗门内的弟子好像都在追求突破,她还没看见过有人像她一样炼心。
等出了宗门,看见了修仙界更多的人,遇见了更多的事,沈溪枝发现,他们的修炼和师尊教她的完全不同,眼里看见的也让她倍感困惑。
有筑基修士奴役练气修士,有修士心情不好就随手打翻街边小摊棚子,有人大把大把的丹药往嘴里塞。
沈溪枝十分震惊地发现,这个世界和师尊教她的完全不一样。
所以这位陈柚前辈她说的那句话很多。世上多俗人,要是前辈她随随便便就把这句话说出口,大部分人都会把这句话当真,而忽略一些其他的东西。
但沈溪枝没忽略。
陈柚前辈说:“平白无故把人叫老了几百岁”,但要知道,金丹真人寿数不过四百,这几百年就占去了一般的岁数,元婴真君寿数一千五百,随便去掉个几百年也还在青年。她随口的一句话具体包括什么隐晦的含义,沈溪枝没有多去思考解读,也没有对她说的那个问题作出什么回答。
陈柚也不需要沈溪枝回答什么,她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两个杯子放在桌上,再把今天喝的桃花酒倒进杯子里。两个杯子里,一个杯子盛满了酒,一个杯子里只有浅浅一个杯底。她把杯子里桃花酒少地可怜的那个杯子递给沈溪枝。
“这酒灵气足,后劲大,筑基修士最多喝这么点。”陈柚解释了几句。
白日里溢满整个酒楼大堂的馥郁酒香这会儿被她用灵力锁在酒杯里,没有一丝一点逸散出去。沈溪枝接过酒杯,放鼻前嗅了嗅,清甜的香气铺面而来。
陈柚走到窗边,酒杯被随手搁在窗户底部的木框上,她伸手,手指框起天上的圆月。
“阳水秘境即将开放,你们也是为它而来吗?”她忽然问道。
她的问题没有立刻得到对方的回答。
陈柚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去,那位聪明的,可爱的小姑娘,已经喝下杯子里零星一点的桃花酒,现在正醉倒在床上,睡得可香了。
*
陈柚自己酿的桃花酒的功效远不止于此。
桃花是最浪漫绚丽的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她取了不死的木,用带着冷意的寒泉水中和桃花的甜腻,最后在厚重的土里酿成桃花酒。
这样的桃花酒虽然对陈柚来说只是单纯的的清甜好喝,但对修为比她低的元婴,金丹,筑基,都是饱含灵气还好喝同时适量喝对修炼大有增益的灵酒。适量喝对修炼有益,过量是肯定的有害,陈柚只给目前才筑基的沈溪枝喝那么一点桃花酒也是这个原因——倒得多了反而对她有害。
不过,即便只是这么一点,也让她醉倒在这浓郁的灵气里。沈溪枝修心,身上的修为也是稳扎稳打不贪功冒进一步一步修炼出来的,这也就意味着她心性的修为等阶要比她修炼修为的等阶要高。
灵力蜂拥盘踞,在沈溪枝身体附近挤出一个能被人肉眼隐隐看见的灵力漩涡,一波又一波的灵力冲刷着她的身体,让筑基中阶的她逐渐朝着筑基高阶前进。
边上的陈柚看着醉倒下去睡得东倒西歪的沈溪枝,又看了看边上很明显代表正在进阶的灵力漩涡,她无奈
8. 过去篇-沈溪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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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峰界岁历9802年,太清宗剧变,沈溪枝发来了求救的讯息。
*
去年冬天的时候,陈柚就感觉不太对劲,莫名的危机感让她一直无法放松可找到找去寻来探去始终找不到这对危险的预警出自哪里。直到来年二月,她听到消息:太清宗剧变——有数个化神联手诛杀了太清宗天玑峰峰主——天玑峰主是沈溪枝的师尊。
听到这个消息的陈柚脸色大变,她迅速抛下她现在在做的所有事,直奔太清宗。但还没进太清宗的管辖地盘,她就接到了沈溪枝的传信纸鸢,纸鸢上别的什么消息都没有说,只写了两个字:救我!。
陈柚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她和沈溪枝是至交好友,沈溪枝是什么性格陈柚能不知道?在她处境危险的时候,她绝不可能发出这么一张急切的求救的纸鸢。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陷阱。
可陈柚只是定定看着自己手下的传信纸鸢,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许久,她忽然挥散纸鸢,碎纸屑顺着她的灵力勾勒出传送阵的线条,眼前的场景一晃而过,她刚刚来到这里,一张大网就从天而降。
陈柚提剑,剑尖在头顶上划出一个半圆,那落下的巨网就被这锋利的剑气劈碎。她环顾四周,目光在轻轻落在不远处全身都被捆仙绳困住,嘴里还被塞了一块布堵住嘴的沈溪枝身上,她哭地满脸都是泪水,脸颊肿起,她看见陈柚就这么一人一剑直接大咧咧地过来,她着急绝望地“呜呜咽咽”挣扎扭动想让她快走。
她没有走。
她也不会走。
陈柚握紧手上的长明剑,下巴微抬,她看着边上的一个两个三个化神修士,脸上神色淡淡,她说:“一起上吧。”
三个化神齐冲上来。使刀的化神冲在最前面;空手的化神身影若隐若现,手指间依稀可以看见几点寒芒;最后那个弹琴的音修摆出古琴,空灵淡雅的琴音让前面那两个化神速度更快也更加难以捕捉。
陈柚握剑挡在脸前,几声轻微的“叮叮”响起,她转身借力,空手化神扔出的暗器就被陈柚甩向了使刀化神和弹琴化神,积蓄了旋转一圈所带来的力的长明剑上,粉白的火隐约留下一道粉白色的残影,最后被她凝成一道白色带一点浅粉色的剑气挥向空手化神。
空手化神冲势不减,手上掐诀,蓬勃的白色水雾笼罩在陈柚周围,他两根手指间似乎夹着一个小玉瓶,玉瓶里似乎有东西,又似乎没东西,又似乎指间没有小玉瓶,只剩下那溢满水汽的白雾被染上了不详的紫色。
他又甩手,几道暗器就这样飞进毒雾里,隐约可以听见“叮叮”声,空手化神听声辨位,正打算朝毒雾里陈柚所在的位置再打上几道暗器,可暗器刚夹到手上,毒雾里就冲出一道白色带一点浅粉色的剑光。
明明只是火,明明水克火,甚至他还加上了他珍藏多年的剧毒,但这些都没有拦住那道剑光,甚至剑光在冲出毒雾时,他似乎还听见了火焰烧灼剧毒时发出的“滋滋”声。
空手化神面色骤变,手上的暗器被他一个个快速接连打向那道剑气,剑气来者不拒地吞下了所有飞来之物。白色的火焰燃烧,暗器上的毒被吞噬,似乎在剧毒之物的助燃下,那白色火焰燃烧地更加旺盛了。
空手化神急急往边上躲,但剑光迅速,它飞掠擦过手臂,在他身后爆出巨响。
手臂上被那道剑光擦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伤口里跳跃着许多细微的白色火焰。好疼,伤口好疼,一直从肉里疼到了骨里。空手化神忍不住痛叫出声,但这还没结束,再之后,全身的骨肉鲜血似乎都和手臂伤口处一样沸腾起来,疼到无法忍受。
“啊……啊!”他的嗓音嘶哑,疼痛难耐地捂着手臂倒在地上。
耳边似乎传来琴修的愈疗之音,但丝毫没有用,白色的火焰依旧燃烧,直到把他这个人烧成灰烬。
那使刀的化神见同伴倒在地上痛苦哀嚎,他的脚尖下意
9. 过去篇-沈溪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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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到达之前,陈柚没有想到情况这么复杂。
她之前听闻的消息是太清宗内乱,天玑峰主陨落。但等赶到沈溪枝面前,她才知道,具体的乱,哪里是一句“因为太清宗内乱天玑峰主陨落”能被概括的。
那分明是太清宗大半高层顶端人员协力诛杀天玑峰主!
具体是为什么,沈溪枝不知道,她已经二十六年没和师尊坐下来说会话了。
从当年她去阳水秘境开始,一直到现在,她奔波在外出做任务和外出做任务的路上,哪怕回宗也是短暂停留,师尊她又常年闭关,沈溪枝回宗门十次,十次师尊都在闭关。
“……我不知道为什么。”沈溪枝嗓音嘶哑,她低着头,披散下来的凌乱长发挡住了她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但我知道师尊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她的师尊修行星象之说,用天上的星辰来推演命运,在师尊闭关之前,沈溪枝看见师尊每过一天一月,面上的疲倦就重上一分。但师尊她把情绪掩盖地很好,以前她也不是没有这么愁眉苦脸过,沈溪枝也就以为这不过是很寻常的一件事。
可当沈溪枝站在后来回望过去,她才惊异地发现,原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她的师尊修行星象命运一说,但她从来不让沈溪枝和她一样学习观星,但她又不强行阻拦遏制她自发学习星象的兴趣,以至于到今天她才意识到她的师尊不想她学习星辰斗数。
师尊的观星台上堆满了仪器,桌上地上散落着验算纸——沈溪枝进去看过,或者说,她的师尊从来不会拦着她,一切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坦坦荡荡地,师尊她不曾言说,但一切的行为举止都在告诉沈溪枝,你想知道什么自己看好了,我不瞒着你。
师尊她如此行,如此做,沈溪枝又如何能察觉到露出水面的冰山下,那深深藏着的隐秘呢!
直到事情爆发,师尊闭关不见人,沈溪枝回顾了过去,才隐约地意识到,师尊她在做一件很危险,很危险,很危险的事。
“但是……为什么啊!”沈溪枝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眼泪从脸颊流过,“他们都是我敬重的师长,最后却将刀尖对准我……”
“……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陈柚重复了一遍,“没有什么为什么。”
她蹲下身,手捧起她的脸,陈柚看着沈溪枝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他们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为什么。”
她说:“现在,拿起你的武器,去告诉他们,你们错了,你们该死。”
*
陈柚脚底下的山叫元一峰,是太清宗接近宗门的地方,也是护宗大阵的边缘处。刚才她杀死的那三个化神里就有一个拥有操纵护宗大阵的权限,只可惜他死地最早,什么都来不及做。
宗主所居住理事的峰叫紫薇峰。紫薇峰被群山所环绕,被七星所拥,它是护宗大阵的中心,是防护力量最严密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长明剑轻轻点地,陈柚以自己脚下的元一峰为目光的起点,以紫薇峰为目光的终点,她转头对着持绫的沈溪枝说:“我们打进去,从元一峰打上紫薇峰。”
“窥火真尊应得的公道,我们来替她讨回来。”——天玑峰主,沈溪枝的师尊道号窥火。
“那要是失败了呢?”沈溪枝轻声说。她十岁被师尊带到太清宗,在这连绵的太行山中生活了四十六年,她熟悉同门弟子的面容,她也知晓那些师长的强大。
可如今,却是刀剑相向。
虽然沈溪枝嘴里说这丧气话,但她那紧紧捏着武器,用力到青筋冒出的双手,话语里冲天的仇恨,都在告诉陈柚,她和太清宗,和那些在师尊背后捅刀的小人必定不死不休。
陈柚不由自主大笑起来。
“要是我们失败了,他们也必定死伤惨重,快意恩仇地人间走一趟,我们赚了。要是成功了,别人都能记住我们功绩。”
“从元一峰,太清宗的门面开始,一直打上紫薇峰,宗门核心之处。”
“他们都将记住我们!”
*
“师尊。”
陈柚的思绪顺着她和系统说的那句话“沈溪枝以前是不习剑的”,悠悠荡荡漂到了过去。她和沈溪枝作为朋友相识,相知,又在那一场太清宗内部发生的灾难中从朋友变成了师徒。记忆的碎片被轻轻打捞起来,又在宋衡玉的一声“师尊”下像小鱼受到惊吓一般,从指缝间溜走。
“师尊。”宋衡玉又叫了一遍。
“怎么了?”陈柚看过去。
宋衡玉低了低头,他很轻很轻地说:“谢谢师尊。”
听到这话,陈柚忽地大笑,回忆来带的沉闷情绪都在这一声“谢谢师尊”中打散。她笑道:“我们是师徒啊,何必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言谢。”
*
接下来的日子格外地安宁平和,大概是他们对陈柚已经有了深刻的了解,所以这段时间不约而同地都不来她面前犯贱触她霉头。
陈柚是化神真尊,是太清宗的天玑峰主,她要收徒自然不是那样一句我要收徒或者私底下喝拜师茶就能过去的事。那
10.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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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内紧急培训两个月后,宋衡玉已经今非昔比,行动自信了,身上长肉了,陈柚也就放心地把他放出去,去宗门学堂听课。
太清宗以大班授课为授课方式,新入门的弟子统一上一年的修行通识课,前两个月了解修真界常识,之后就要开始引气入体踏上修炼道途了。
陈柚让宋衡玉闷头苦学跳过这两个月,直接去上下一阶段的课。她觉得最开始两个月的课去上不上关系不大,那两个月只是科普修仙界知识,比如人体穴位等最基础的知识,而这种基础知识陈柚也一样可以教,还教得比学堂里的老师好。
之后的引气入体倒是触碰到陈柚不擅长的区域了,她当年引气入体成功地很快,差不多是闭上眼没多久就感受到灵气,感受到灵气没多久就引气入体成功。如果真让她去教,可能只能干巴巴地说:“闭上眼睛看见灵气就可以引气入体了。”
在这方面反而是学堂的老师更好,他们教了一批批的小萝卜头引气,遇到过的幺蛾子比陈柚的仇人都多,把宋衡玉送过去,陈柚很放心。
学堂上课时间不早,辰时中才开始上课,换算到现代就是早八。修真界人——特制陈柚为代表的卷王——都是鸡鸣时分就起来修行练武的,按照现代的说法,他们凌晨两点就起来了。
在宋衡玉的学习方面,陈柚倒没有这么要求他。还是十六岁的未踏上修炼道途的凡人呢,天天子时睡鸡鸣起或者干脆不睡他的身体哪受得住。
卯时日出,宋衡玉先迎着日光打了套拳,又绕着天玑峰跑了几圈。做完这些,他又沉下身蹲马步,直到辰时初,距离学堂上课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宋衡玉起身收工,抖抖腿跺跺脚地放松,准备去学堂上课。
学堂建立在化科峰上,离天玑峰有着不少距离,两峰之间又没有设传送阵,要过去的话,要么御剑要么走。现在还没开始修炼的宋衡玉没有灵力,自然是无法御剑的,所以他提前了一大段时间出发。
“师尊,衡玉去化科峰了。”宋衡玉站在陈柚住的小院外头,把声音放大了一点,第一次去上学,他的话语里充满了雀跃。
“……”
宋衡玉平时找陈柚时,她回应地都很迅速,但这次,宋衡玉的话音落地许久,院子里都没有动静。
“师……尊?”没有得到回应的他声音微微放低,有些迟疑地自言自语地问,话里的喜悦瞬间少了一半。
忽然,面前院门打开,陈柚从里面走出来,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有些淡漠。她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径直朝宋衡玉走来。
宋衡玉比陈柚矮了一个头,这就导致她目光平视时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她不在看他,甚至是刻意不看他。宋衡玉刚想开口问,陈柚就说话了。
“走吧。”陈柚若无其事说。
“嗯?”宋衡玉发出一个短促的疑问的音节。
“今天你第一天上学,我想来想去,不太放心,今天送你去上学。”陈柚话里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说话时差不多,甚至比平时说话还冷淡一点,听上去一点也不温和。
但宋衡玉是个敏锐的小孩,陈柚话刚说完,他就迅速察觉到了她话语里的关心,他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大笑容,笑容刚展开,被自己这么开心而害羞到的他就迅速低下头,想要藏起脸上的喜悦。
但发自内心的高兴是藏不住的。
所以他一边把自己翘得老高的嘴角往下压,一边又忍不住地嘴角向上翘。
陈柚保持平视的目光微微偏了偏,落在了满身开心偏偏又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直白表现兴高采烈样子的宋衡玉身上。
他和以前的沈溪枝很像,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宋衡玉和沈溪枝一样,他们都是很敏锐很聪明的小孩,对万事万物极高的灵性总是能让他们直觉先于思考得出结论,就像现在,宋衡玉很明显没有想那么多,但他依旧能从她没有什么语气起伏的话语里感受到她有些别扭的关心。
他们对外界和自身的感知很相似,但他们的性格有很大差别,宋衡玉腼腆内敛,沈溪枝乐观开朗。
虽然在那一场事变之后就再也没见到她那么纯粹那么开心地笑了。
宋衡玉是很敏锐很聪明很乖的小孩——在和他相处的这两个月内,陈柚很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他记忆里很好,看过的东西基本不会忘;去锻炼身体时也一样,这个年纪的小孩,通常都忍不了拉韧带,运动后肌肉酸痛的苦,也不会在被她打地满身是伤后第二天还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继续。只是宋衡玉过去一直被否定,所以在隐约察觉到什么时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
现在在天玑峰呆的这两个月,陈柚给他重塑了自信心,告诉他“你是对的,你没有错”。因为这些举措
11.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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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宋衡玉上学这件事很顺利——因为没有人敢让陈柚不顺利。她送他上学就跟前世家长们送小孩上幼儿园一样,把小孩送进学校,牵着小孩的手一直送到教室门口,站在门外看着小孩乖乖入座,直到看到自家小孩拿起玩具和同学一起玩,确定了小孩和同学和睦相处很开心后,这才悄悄离开,离开之前还要对老师叮嘱:“麻烦平时多看看我家小孩,不要让他被别人欺负了啊。”
陈柚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情况。
她一路把宋衡玉送到学堂里,看着他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和边上同学友好交流了几句。陈柚还不想走,怕他因为那双重瞳像过去在宋家一样被欺负。
宋衡玉顺着陈柚的目光转头看过来,见她还站在门外,他就招招手,像是在说他自己可以的,你快走吧。
陈柚面上冷冷淡淡,她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还没走几步,听到消息的通识班授课修士就疾驰而来,在她面前停住。
“您……怎么来了?”通识课修士小心翼翼问道。
“我的二弟子今天来上课。”陈柚的话里还掺杂着没调整过来的面无表情的冷淡情绪,直到看到通识课修士听到话后胆战心惊的样子,她才意识到自己表情还绷着。
但现在已经这样了,干脆将错就错,反正她是太清宗八大主事人之一,也不需要和一个普通学堂老师解释什么。陈柚理直气壮地想。
于是她掐出手势,灵力在空中勾勒出线条绘制阵法,在阵法完成的那一刻,她的身影瞬间消失。
“我走了。”原地只留下了这句余音。
通识课修士擦掉自己头上的冷汗,他快步走到有些吵闹的学堂边上,吼了一句:“吵什么吵!”
充斥着嘈杂声音的学堂一秒安静。
还好学堂里都大部分都是凡俗人家有灵根的孩子,少部分是修仙家族里不受宠的庶子庶女,那些大家族受宠的子女都提前在家里学习过了看不上他的教学,不然就这局面,他吼一句还不知道能不能安静。通识课修士在心里暗暗庆幸。
但,通识课修士也知道,会有这种情况也不奇怪,毕竟那可是陈柚啊!
要是他在学堂里那群小萝卜头那样的年纪,能看见陈柚这样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也要激动地和同学:“你看见了吗!那可是陈柚啊!”
*
在这节课快结束的时候,通识课修士看了看,他要讲的东西已经全部讲完,底下的萝卜头们这节课听得也还算认真乖巧,他就给了他们一点自由的时间。
往常在他给出自由玩乐时间时都会立刻窃窃私语的萝卜头现在却依旧安安静静地呆在座位上,好一会才有一个人很迟疑地小声问:“她真的是元嘉殿下吗?”
站在学堂最前面的通识课修士沉默片刻,他说:“是的。”
而坐在学堂前排的宋衡玉愣了一下,他疑惑地想:元嘉殿下?她是谁?
他伸手戳了一下他的同桌,他的同桌是一个微胖的小孩子,姓陈,叫陈知善。宋衡玉问:“元嘉殿下是谁啊?”
同桌转过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宋衡玉,似乎在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
但是宋衡玉真的不知道她是谁。
同桌小大人一样地叹了口气,伸手把他的脑袋往自己这里掰,他很小声很小声地用谴责的语气在宋衡玉耳边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元嘉殿下!她不是刚送你过来吗!”
“诶?”宋衡玉惊讶地刻意压低的气音有些不稳,“她是我师尊!”
虽然宋衡玉没直说,但他眼里的不信非常明显。
“我就是元嘉殿下的后辈我能不知道!”同桌更生气,他伸手用力拍桌子,“我就是大庆元嘉殿下的后辈!!”
同桌这一句话没控制音量,宋衡玉下意识抬起头找老师,就看见已经到了课程结束时间,老师已经走了。
“是啊是啊,陈知善姓陈,他可是元嘉殿下的直系后辈呢。”有学生过来,叽叽喳喳地为同桌解释。
“可是,可是……”宋衡玉刚想说什么,就被其他挤过来的同学打断,性格腼腆的他本来就不太适应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声说话,也不好意思打断别人说话,于是这个人左一句,那个人右一句,直接用话把宋衡玉给淹了。
“好了你们别说了!”靠窗的一个小少年大声说。围绕着宋衡玉的那群小孩顿时安静,宋衡玉抬头看过去,小少年臭着脸,她朝着宋衡玉那堆人说,“元嘉殿下,岁历9566年出生,大庆朝鼎宁帝的第一个孩子,被取名为陈柚,封号元嘉。”
“鼎宁帝时期,妖魔鬼怪横行无忌,世道混乱,元嘉殿下心怀苍生,向上天求得一仙道种子,从此世间海晏河清。”她骄傲昂头,“元嘉殿下踏上仙途后道号衡殷,后来因为她的赫赫威名,被太清宗求着过来当了天玑峰主。”
“这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好逊!”小少年叉着腰,她得意洋洋地,像个小孔雀开屏一样炫耀自己知道好多。
“李枝枝你懂的好多啊!”宋衡玉边上的一个小孩用很崇拜的语气夸道。
“那是当然!”李枝枝扬起她手上的书,“修仙界百晓生写的《元嘉殿下道途说》你们都没看过?”
“哇,你居然
12.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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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自己现场搭出来的传送阵,陈柚一闪身就回了天玑峰。
因为刚才嘴有点小贱地撩拨系统,成功把系统惹火的陈柚正低三下气地给伟大的亲爱的系统大人道歉,脑海里的系统哼哼唧唧地,像是一边生气不肯原谅又一边小小自得“你这家伙也有一天落到我手里了”。
【四五,小四五,四五酱酱~】陈柚用着道歉的语气一遍一遍换着花样地叫系统,本来系统都要装不住生气的情绪了,结果她后面的语气就不知怎么地给掺上了点笑意。
你还笑!系统愤愤地想,那些因为陈柚而冒出来的心软立刻被它全部关起来。
【四五】陈柚忽然摆正语气叫了系统一声。
系统语气凶巴巴:【怎么了?】
【给你看烟花】陈柚张开手,灵力凝聚成烟花在她手上炸开,炸出了一个三头身马尾小柚对着一个小球可怜巴巴地作揖,脑袋上还冒出气泡:小四五,我错了,对不起,原谅我吧。
系统:【……】
系统坚持不说话。
烟花又一次炸开,这次的画面是马尾小柚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脑袋上也有个气泡:小四五,我不能没有你。
系统:【……不许哭!】
【可是四五都不理我……】陈柚委屈巴巴。
系统大声说:【没有不原谅你!】
听到这话,陈柚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四五,最喜欢四五啦!】
系统不好意思地撇开脸。
*
回了天玑峰,陈柚坐在自己小院的摇椅上,摇椅一前一后地摇,悠哉悠哉像是偷了浮生半日的悠闲。但陈柚向来是个耐不住闲不下来的性格,坐上去摇了一会就觉得手里没事不适应无聊。
她把自己现在要做的事,结合自己之前看到的原书剧情和系统给出的任务一项一项列出来,做完的就打个勾,没做完的就打个叉,再按照时间排序一下。
原书的剧情对宋衡玉的描述寥寥无几,在男主女主还在太清宗没出师时,剧情大多是男主如何努力如何优秀如如何招人喜欢,女主如何努力如何优秀如如何招人喜欢,只有难得难得的时候,会写善良的女主遇见的被欺负到遍体鳞伤的宋衡玉。
陈柚想了想,把前世看过的弱小时期龙傲天遇到的剧情结合那些虐文主角的性格,应该大致能猜出来原书中宋衡玉所遇到的事情吧。
大概就是,进学堂被欺负,修炼被欺负,出任务被欺负,最重要的是他不仅被欺负,有什么脏事坏事别人第一反应是他干的,或者别人做了什么脏事坏事就栽赃他。
但后面这些都有一个必须的前提,就是宋衡玉风评被害,没人相信他,也没人愿意为他趟这一池浑水给他清白。
首先的一点,没人相信他这件事是不可能发生了,因为陈柚深知他本性良善,性格温柔,温柔到他性格比她还好。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不可能是宋衡玉先挑起的,他那么温腼腆那么羞涩那么内敛,他怎么可能去挑事!
陈柚理直气壮想。
其次,如果真发生什么,陈柚作为他师尊,他作为陈柚的徒弟兼任务对象,她不可能抛下宋衡玉不管,不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是必定站在他身后的。
最后还有一点,就是如果真到了别人栽赃宋衡玉围观的人都相信的情况,那就代表他那时候的风评已经差到了极致,但在前面两点的前提下,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有陈柚这个化神真尊天玑峰主给宋衡玉撑腰,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惹他!
……还真有不长眼的。
*
宋衡玉今天去上学堂回来时,很明显的,他上学很开心。从他脸上的笑容就可以看出来,他今天去上修行通识课上得很开心。
今天宋衡玉过去上学是陈柚送的,回来时她没去接。送他过去是陈柚担心他像她推测的那样,被通识课修士欺负,所以要过去撑腰。不过见了那个教修行通识课的修士,陈柚反而放心了。
那个通识课修士目光清正,修为扎实,身上衣着朴素,能看出他不是什么大家族出身的子弟,像是从人间一步一步走上来的修士。
毕竟大家族出身的人,不管是那些长老家主管事,还是下面那些孩子,他们对陈柚总是又畏惧又有点看不上厌恶。畏惧是因为他们总是打不过她,而看不上厌恶是因为她向来都是不遵守这世间规则的。
不论是送礼贿赂,还是威胁,那些家族的人从来都不能如愿地让陈柚隐瞒下他们家族里的阴私之事,她说她不要钱,不畏权,只要给那些受到打压侵害的人一个正义公道就行。大家族的人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说得大义凛然,但后来,随着一张张遮羞布被扯下,一件件丑恶事被曝出,他们才知道,陈柚说的就是她做的。
和大家族里的那些“上层人”对她
13.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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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修行通识课的修士有陈柚的纸鸢——陈柚送宋衡玉去上学后特意给了那个修士几张,为的就是让他在宋衡玉出事时第一时间能联系上她。
虽然她是这么想的,但陈柚也没料到,眼看着风平浪静的上学头一个半月都顺顺利利过去了,那些宋家的人她也揍过一遍警告过一遍了,怎么还有不省心人的跳出来。
天权峰首徒,说这种代称别的不熟悉的人可能没办法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陈柚作为和天权峰上下人员交情颇深的天玑峰主,她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谁。
——这不是男主宋霄那个小比崽子吗!
陈柚提着剑就冲了过去,深厚的修为让她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事发现场。
事发现场的情形很清晰,肇事者和受害者一目了然——地上躺了一地的小孩,他们身上青青紫紫看着就很痛,但依旧坚持忍着不痛呼出声。他们目光炯炯,愤怒地看着站着的那几个青年。
中间的那个人略矮,他现在正冷着脸抓着宋衡玉打他,边上还有个皱着脸堆着笑的人,他嘴里一刻不停地说着话。陈柚冲过来时,那一句句清晰响亮的话语就这么传进她的耳朵。
“大师兄,您可真是仁慈,对待自己同父异母的妾生子都这么上心,看着他误入歧途还特意过来管教他,但要我说您还是太温柔太念着自己家里人了,一个妾生子,一个卑微的妾生子,他在家里小偷小摸您纵着他,但怎么偷摸到了太清宗还搞这种小偷小摸的事呢?而且偷的还是灵音师妹的手帕,要我说您就是直接把他打死都……”
陈柚出奇地愤怒了。
她一剑挥过去,出鞘的利刃直奔正在欺负她家小孩的宋霄,直白的杀意笼罩在那两个人身上,似乎下一刻就要血溅当场。
但男主到底是命不该绝。
“啪啪啪啪啪。”一连串的防御法器破碎的声音响起,把陈柚的剑势削减了大半,宋霄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在陈柚沉重、锋利、迅速的剑势下转过身,恰好避开了那要命的一剑。长明剑擦过宋霄的手臂,切断了他身后那个人的左手和左脚。
“啊!!!”有人被这副场景吓得尖叫,陈柚转过头去,一个俏丽的少女脸色苍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那是女主赵灵音。
“啧。”陈柚不屑出声,她想:不愧是主角,真难杀。
她上次找理由想杀了男主他爹时也是这样的,沉重的灵力压在他身上,她挥剑斩去,本来他避不开必死无疑的一剑,但突然凭空出现一道术法,将她的剑撞歪了几分,男主他爹又恰好在灵力压制下本来不可能动弹(重音)的情况下往边上偏了一点,最后长明剑劈下,男主他爹轻伤。
根据陈柚的事后调查,应该是很多年前很多大能打架时,他们打到空间坍陷,术法乱飞,其中就有一道飞进了虚无的时空之中,恰好(重音)虚无的时空十分混乱,时间与空间重叠,让这一道数万年前的术法之力跨越重重时光恰好(重音)在那时候突然飞了出来,又恰好(重音)这道术法绕过了长久的时间,没有损耗过多灵力,所以在那么多个恰好的前提下,它撞歪了陈柚的剑,拦住了她杀他的心。
那么这次应当也是一样的。陈柚淡漠地想。
她收起剑,先给宋衡玉喂了疗伤的药,又传了道灵力帮助他的身体消化药力。瘫在地上虚弱的他嘴里还坚持呢喃着没有意义的辩解:“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偷……”
陈柚沉默着抱起宋衡玉,她看见他压在身下的攥成拳头的手里,握着一块已经被血染透的手帕。
她的手因为愤怒而用力握拳,又在她的控制下放松,她对宋衡玉说:“你没有,我知道的,放心,师尊来了。”
感知到有人靠近,陈柚偏过头,天枢峰主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他看着这样的一副场景,又看着明显被吓到虚弱无力的赵灵音,脸上露出了心疼愤怒的神色。
还没等他出声痛骂陈柚,和天枢峰主一前一后出现的天权峰主宋骏云就愤怒地指着陈柚骂道:“陈柚你目中无人!仗势欺人!为老不尊!狂妄无礼!以大欺小!”
陈柚神色淡淡看过去,身上的杀意还未完全平复,宋骏云被她这么看了一眼,顿时,他就哑巴了。
其他几位峰主出现地也很快,还顺带着把在边上藏着的修行通识课老师给拎了出来,那教通识课的老师左右看了几眼,他缩了缩脑袋,往陈柚边上靠了靠。
“衡殷真尊,您……”大着胆子出来说话的宗主在说到这个敬语时面色扭曲了一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这……”还不明显。
宋骏云立刻出声,但刚吐出一个字音,陈柚就劈了一道剑光过来。
“我在教训无礼之徒。”陈柚轻轻瞥了一眼过去,轻蔑的神色暴露无遗。
“你这叫教训!”玉衡峰主暴躁地说,“如果不是我等来得快,你就要痛下杀手了吧!”
“宗主?”陈柚没管玉衡峰主的职责,她轻飘飘地叫了一声宗主,脸上挂着熟悉的淡笑,但在此时却格外让人感到恐惧。
“……”宗主沉默了。
“嗤。”开阳峰主和摇光峰主同时嗤笑。
在场的人都看了过来。开阳峰主笑了那么一声后就双手抱胸不说话,摇光峰主则直接开口嘲讽玉衡峰主:“直接冲上去,见着人就狂吠,看别人理你吗。”
玉衡峰主受不得这种嘲讽,他本来就自视甚高,心狂性暴,哪怕给自己造了个假面伪装仙风道骨,骨子里的暴虐也是一激就出现。
“呵。”不远处的陈柚看着这副内乱的画面,她很嘲讽地笑了一声。
宗主有些焦头烂额地按下盛怒的玉衡峰主,又说了摇光峰主几句话,摇光峰主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被宗主教训几句不痛不痒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衡殷……那……真尊前辈……”宗主狼狈不堪地不知道说什么,陈柚也只是看着,毫无反应。
14.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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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边上看着陈柚这么杀人诛心让宋骏云和宋霄都气吐血的摇光峰峰主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他想:衡殷她现在明显正处于暴怒状态,根据过往的经验,在这种状态下哪怕路过的狗她都要去踢上两脚,他还是不去掺和平白挨揍了。
但其他几位峰主明显不是忍气吞声的主,或者也可以说,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想着退一步,别吵了的。宗主倒是个温和的性格,但他是宗主,是太清宗的主事人,是唯一可以合情合理插手峰主之间矛盾的人,这事不管怎么发展,他都是必须要介入的。
虽然很大概率只是无用功。
他们刚到这里时,抛开留驹他最开始的跳脚,宗主张口就是尊称,结果他刚说完话,留驹就去插嘴,把好好的可以解释的局面给搅浑了。
衡殷好声好气说了她在干什么,然后破光又跳出来,说衡殷她要杀人,只不过是他们来得快没让她杀成罢了。
哪怕是现在,摇光峰峰主想起玉衡峰峰主的话还是忍不住想笑,他哪里来的胆子啊。破光他又打不过衡殷,又骂不过衡殷,惹多了就是挨揍,闲的没事找事啊。
我望山就格外地与众不同了。摇光峰峰主自豪地想。他不像天枢峰主一样是小老头;不像天璇峰主一样老古板;不像天权峰主一样记吃不记打;不像玉衡峰主一样没脑子;不像开阳峰主一样死心眼;不像宗主一样没主见。
摇光峰峰主自信地把除了他和陈柚以外的人全都点评一遍后,他想了想自己的性格,非常自豪地觉得他就是衡殷手下第一小弟。
其他人哪像他一样这么识时务啊!
*
识时务的摇光峰主周由崖确实没因为惹怒陈柚而挨揍,他换了种方式挨揍。
*
周由崖想的没错,只是把宋骏云和宋霄气吐血不是终点,倒在陈柚脚边上的宋霄被她气得一口血喷出来,但她只是把目光从宋霄身上移开,随后淡淡地对那边几个峰主说:“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没脑子的玉衡峰主立刻跳出来,他指着地上的宋霄,说:“你口说无凭!凭什么你说宋衡玉和宋霄没关系就没关系!他在宋家生活了那么多年!你怎么就直接说他们没关系!”
陈柚“唰”地掏出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查看亲缘的碗状法器,她说:“人就在这里,你可以测。”
说完话,她就随手把这四个碗状法器扔到地上,然后掏出了她的长明剑:“当然,在你来测算亲缘之前,我要先给你两个大嘴巴子醒醒脑。”
“……”
“……”
之后的情形不多描述,总而言之最后的结果就是被打地鼻青脸肿的玉衡峰主一瘸一拐地捡起地上的亲缘碗测算关系。一连四个都是没有一丝一毫关联的结果,一连四个法器都被他拆开检查确认法器运转正常没有人干预,玉衡峰主终于确定宋衡玉和宋家确实没有关系。
陈柚说的是对的,那么和她持相反观点的玉衡峰主就是错的,但他死鸭子嘴硬,狡辩说:“没有生恩,难道就没有养恩了吗?”
陈柚看着玉衡峰主秦晓。
她若有所思。
她伸手掐诀。
眼看事情要往离谱的方向进一步发展的宗主几乎是飞奔过来打圆场,他一边朝着陈柚道歉,一边把秦晓往自己身后拉。
结果他一转头,看见天枢峰主的小徒儿赵灵音不知何时靠了过来。
赵灵音睁着一双大眼睛,滚烫的泪水从眼里冒出,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她光洁无暇的脸颊流下,最后落在脚下,只剩下隐隐约约的深色痕迹。
“师尊……霄哥哥……”她怔怔地看着地上那两个十分狼狈的身影,眼里的痛苦和心疼是藏也藏不住。
宗主听见赵灵音说的话,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些触动神色,他想:灵音这小丫头还真是至纯至善。
脸朝下被埋土里的天枢峰主听见赵灵音因为他如此凄惨而发出的难过的声音,他用力挣扎起来,他好想抱住他最疼爱的小徒儿,告诉她:“没事,师尊没事。”
一旁的宋霄也面露感动神色,他几乎是深情脉脉地看着赵灵音,连身上难熬的疼痛似乎都在她的关怀下消失了。
“啊,不好意思,忘了你还被我踩在脚下了。”陈柚感受到自己脚下天枢峰主挣扎的力度,她走到旁边,嘴里不走心地道歉。
刚才唯美的气氛瞬间消失地一干二净。
陈柚依旧从容,脸上依旧含笑,她转过头,看向这次事件的导火索——赵灵音。
“赵灵音。”陈柚叫了一声。
“是……是我。”赵灵音的手紧张地揉捏着裙摆,捏出一条条凌乱的皱纹,她低下头,混乱的,无法理清的思绪流窜,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刚才看到的那幅画面。
赵灵音鼓起勇气说:“我,我什么都说,您,求您,求您放过师尊和霄哥哥吧!”
陈柚:“……”
陈柚:“煞笔。”
赵灵音愣住了。
“原本我都快忘了这事还有你在,我还想着你小姑娘家家脸皮薄就别把你单独扯出来放大庭广众下,结果你自己跳出来逼逼赖赖。这事你搞清楚了吗有脑子吗,宋霄是加害者,宋衡玉是受害者,现在你对着给伤势惨烈的徒弟撑腰的我说,放过加害者放过施暴者吧,你谁啊你多大的脸。”陈柚一脸无语,“煞笔,滚,别逼我动手揍你。”
赵灵音脚尖依旧在原地徘徊打转,她低着头支支吾吾,突然,一道灵光在她脑海里划过,她突然抬起头,很用力地大声说:“峰主,您放过他们吧!衡玉是个很温柔的男孩子,他肯定不希望您这么做的!”
陈柚:“……”
陈柚一巴掌扇飞了赵灵音。
“我要你慷他人之慨了?”她轻蔑地说。
看着陈柚的耐心已经快消耗殆尽,宗主也不能继续当缩头乌龟像之前一样,出事了才稍微圆下场,出事了才挤牙膏一样挤出来一点话,他战战兢兢地说:“那个……”
陈柚看了过来。
“那个……这件事衡殷真尊您看怎么处理比较好?”说到这里,宗主突然无师自通了陈柚的想法和诉求,很流利地,借用了她刚说过的话,宗主说,“您的徒弟是受害者,宋霄是加害者,这事错在宋霄,所以需要问您,您想怎么处理?”
宗主给这件
15.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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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没听说过辣椒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陈柚也知道——宗主出身名门正派,名门正派的小孩大多从小不食凡俗五谷杂粮,要吃也是吃清淡的灵食,等踏上修炼道途后就常年辟谷。
所以陈柚直接扔了一瓶辣椒水给宗主。这东西不值钱,她山上种了许多,每年收一茬,几百年下来东西堆成山高了。
宗主小心翼翼打开瓶子,他刚才看见了宋霄碰到这古怪的红色液体后惨叫的样子,现在可谓是如临大敌。他小心翼翼地指尖碰了碰,又用手指把液体沾出来,最后放自己鼻尖闻了闻。
不痛,一点也不痛,完全不像宋霄那样碰到就惨叫,只是味道很刺鼻罢了。
“友情提醒,这是可以吃的。”陈柚的话从前面传来。宗主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那点红色液体,迟疑地舔了一口。
“……”
“……”
难以描述那种,痛,但是只是痛的感受。宗主最终只是默默地塞上瓶盖,他给自己刷了几个净尘术清理掉残留的液体和气味,然后把这个瓶子慎之又慎地放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里。他面色有些凝重地想:这小东西,深藏不露。
*
提醒完了宗主,陈柚手上还拿着留影石,她走到宋霄边上,用留影石360度全方位无死角地记录下他现在的惨状,最后她捡起了宋霄割下来的那块肉。
天璇峰主看她动作,问了一句:“你拿这个干什么?”
陈柚收起宋霄那块手臂肉说:“拿来做药引。”
天璇峰主不说话了。
陈柚是炼丹师,是昊峰界顶尖的炼丹宗师,她说要拿这块肉做药引,那么就是拿这块肉做药引。
系统震惊道:【你要拿这块肉做炼丹药引?!】
【怎么可能】陈柚不屑回道,【这可是男主宋霄的肉啊!上好的诅咒材料,以后想咒他可方便了】
系统:【……】
系统:【我记得之前你还取了宋骏云和宋霄的血液……】
陈柚肯定了系统的猜测:【是的,没错】
她振振有词:【东西多收集收集总是没错的,保不准哪一天就用上了!】
系统:【……】
*
沈溪枝来得比那些峰主要晚一些,大概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不过那些峰主都杵在那好一会了,她也在边上围观了许久。
陈柚朝着沈溪枝招招手,随后对着地上那些安静如鸡一动不动的小孩说:“起来吧,这事结束了,准备走了。”
那些小孩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起来,挤挤挨挨地缩在陈柚背后。十几个小孩,全想缩她身后,像鸡妈妈护着小鸡一样。
沈溪枝走到陈柚身边,十分熟悉她性格的沈溪枝就对那群小孩说:“我送你们回去。”
有几个小孩因为知道了那么多峰主之间的阴私事,在听到沈溪枝说的话后有些不安地看向了陈柚。
“她是我大弟子,放心。”陈柚安抚道。
有个小孩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角,陈柚低下头去,就看见一个有点胖嘟嘟的小孩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这小孩她有印象,他叫陈知善,是宋衡玉的好朋友。
陈知善松开拉着她衣服的手,他很担忧地说:“峰主,您会治好宋衡玉的吧……我之后可以来看望他吗?他今天很难过很痛的。”
被陈柚抱在怀里的宋衡玉听到陈知善的话,他神情恹恹地睁开眼看了一眼陈知善。
宋衡玉一直都是醒着的,从最开始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被宋霄找茬开始,一直到现在,他都是清醒着的。但那么多超出他过去十六年贫瘠想象的事情在同一天发生,他好累好累,累地不想动,不想说话。
陈柚回答道:“可以啊,之后陪陪阿玉吧。”
说完话,陈柚就抱着宋衡玉,打算直接回天玑峰。
她刚抬起脚,在边上蹲了好久的摇光峰主就冒了出来,他得意洋洋地炫耀:“我刚才帮你骂了留驹!我还给小衡玉准备了礼物!”
摇光峰主一脸求夸夸样子地掏出了——一个大喇叭。
系统:【……周由崖这次又搞出什么新花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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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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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柚把宋衡玉抱到了他的房间。
她动作轻柔地把他放在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宋衡玉疲倦地一动也不动。他身上那些伤口已经在疗伤丹药的作用下痊愈,但消耗的心力却不是丹药可以补回来的。
宋衡玉微微偏过头,看向给他盖好被子后就坐在床边椅子上的陈柚。
像是上一次情形的重现一样,师尊救下他,师尊安慰他,师尊告诉他:“我在边上,睡吧。”
浓厚的困意袭上宋衡玉的眼皮,几乎是瞬间,他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宋衡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外面阳光正好,是往日上课的时间,可他几乎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躺在床上,为什么没有像平时一样去上学听课。
“阿玉,感觉好些了吗?”陈柚温和地问。
宋衡玉转过头,他看向边上的师尊,但目光却有些分散,以至于让他看不清师尊的面容。
记忆牵动神经,他感受到自己的脑袋隐隐作痛,然后,几乎是瞬间,那痛意放大,他像是突然落入人间一样,如梦初醒。昨天的记忆尽数浮现在脑海里,那些厌恶的,憎恶的想法如烈火一样在他的森林里扩散。
他本性纯良,性格温柔,但这不是宋霄肆无忌惮欺辱他的理由。
宋衡玉说:“我讨厌他。”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讨厌他们。”
曾经木讷、不善言辞、逆来顺受的宋衡玉,在陈柚的教导下,他懂是非,知善恶,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面对宋霄对自己无缘无故的恶时,他也就愈发反感和鄙夷。
——像是上一次情形的重现。
——不是上一次情形的重现。
宋衡玉已经不再是上一次的自己。
他一字一句地说话,语速不快,但很有力量,很坚定,他很认真地说:“我讨厌宋霄,我讨厌赵灵音。”
“我好讨厌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宋霄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激愤的情绪,他嘟着嘴,低着头,语气愤愤。
大概是想到他从来没有在陈柚面前说过他和赵灵音的过去,也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他以前在宋家的那些不公,所以他沉默了一会,把嘟起的嘴压平,控制自己愤怒的情绪,尽力让他之后的陈述不至于带上太多偏见。
“我在宋家见过赵灵音。”宋衡玉用了这句话来作为他那些灰暗过去的开始,“那时候的我是宋家人人瞧不起的私生子,他们都讨厌我,不管我,欺负我,没有人搭理我,也没有人给我吃的喝的,我只能趁着他们不注意,偷那些剩饭剩菜。。”
“赵灵音是唯一一个,会和我说话,会安慰我,会给我好吃的的人。”
“她好漂亮,衣服很漂亮,头发也很漂亮,手也很漂亮。”
“我黑漆漆地,脏兮兮地,衣服不漂亮,头发不漂亮,手也不漂亮。”
“……”宋衡玉沉默片刻,他愤愤地小声说,“现在也就那样!”
“我讨厌她!”宋衡玉大声地说。
如果宋衡玉没有遇见陈柚,那他会把赵灵音当做人生的光,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抹柔软,他会沉默、温柔、厚重地爱她,会把唯一关心他的赵灵音放在自己生命之上。
但是宋衡玉遇见了陈柚。
陈柚无声地诉说着她对他的关心、照顾,她会邀请他去看那半夜盛开的百合,也会拉上沈溪枝,三个人坐在树下边吃边看满树桃花;她会拉上他去等春天的第一场雨,去踩水洼,去看彩虹。
她告诉他,人生来平等,会出生,会成长,最后走向无法避免的死亡;她告诉他是非对错,她教他明辨善恶,最后再教他保护自己的力量。
“我们无法控制别人的思想,但我们可以控制别人的做法。”陈柚说,“论迹不论心,因为人无完人。”
当时的宋衡玉不懂,他觉得师尊哪哪都好,怎么会没有完人呢?所以他问:“那师尊呢?”
“我?”陈柚笑了,“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修为高深,能力强大,处事只用喜恶,或许他们有好心的地方,比如这样的生活
17.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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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衡玉开始努力修行了。
不是说他以前不努力,而是,而是他现在几乎是拼了命地修炼,以至于陈柚都出手制止了他发狠的学习。
因为宋霄的暴力,因为他的不讲道理,让宋衡玉过去十六年因为他的温柔性格而柔软了的记忆褪去了那层自欺欺人的假象,像是一下子突然成熟一样,宋衡玉是咬着牙憋着气得不眠不休地背书、打坐、锻炼。
但他还只是一个小孩。
这样的生活很累,很苦,宋衡玉只是一个小孩,哪怕他因为过去经历的挫折而比同龄人略成熟了些,他也还是一个小孩。他受不住这山一样压下来的压力的。
可陈柚又不能明令禁止他这么做。
努力是他受委屈过后想向上的心气,陈柚不能打散这股气。所以她把他揪出来,先在外面晒了一炷香。等到宋衡玉有些无神的双眼里看得到光了,她这才松开挟持着他的手,把他拉到廊下坐着,给了他一份新的书目。
陈柚说:“我之前让你背的灵植、灵矿是修仙界最常见的材料,背下它们的习性后去就可以任务堂接此类任务;我让你记世界地图是要让你知道,这天下不止脚下。但这是之前给你整理的书目,现在它们过时了,不适合现在的你了。”
“我重新给你列了一份书目,这里面有几本对人的要求比较严格。”陈柚迎着宋衡玉信赖的目光,她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继续道,“练气期的修士应当每天亥时初睡寅时初起,一日三餐,每天至少晒半个时辰的太阳。”
陈柚的话又一顿,为了让宋衡玉相信她说的这个是有道理的,她还解释了几句:“这是真的,在人间,小孩子们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强身健体的,每天睡四个时辰左右养精,随后日光照下,能使人身体更加强健,早晨与黄昏之光最温柔,最适宜强身健体,午时之光过旺反而有所损害。”
“这篇功法对人的身体强健有一定要求,所以我才如此给你安排。”
“你现在已经踏上了修炼道途,即便只是初窥门径,每日养精时间也可缩短一个小时,如果修为更高,如筑基,就可整夜修炼。但要记住的是,不可急于求成,如果为了突破而突破,那有很大可能终生都无法踏上练气高阶。”
陈柚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意有所指。
宋衡玉沉默着低下了头,他知道陈柚在说他前几日废寝忘食地关在屋子里学习的事,但是他真的真的好想变强大,强大到赢过宋霄和赵灵音。
他打架一点都不好,不会发了疯地还手,也没有那种舍弃一切也要在对方身上划一刀的狠劲,他就想,能不能在学习方面超过宋霄和赵灵音。
他背书很快的。
“成日蹲在房间里,有损身体强健,你本来就离功法所要求的有一段距离,现在损了日后要补可不容易。”陈柚很肯定地说。
宋衡玉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他抿了抿嘴巴,手用力捏拳,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他抬起头看着她:“师尊,对不起。”
宋衡玉有些愧疚地说:“我太想变得很好很好了……一直好到宋霄和赵灵音都追不上我。可是我很多都,都不知道,我只会低着头努力……”他有些无措地说,“我不懂,我很多都不懂,所以,如果只是我自己的话,如果只是我自己努力的话,很难做到甩开宋霄和赵灵音的吧,那……那……”
宋衡玉很用力地闭上了眼,很用力地手捏着屁股下的石凳,他努力让自己的话很真诚,很郑重,他说:“可不可以麻烦师尊来监督一下我?”
宋衡玉怕陈柚拒绝,又担忧她接受,因为他从当上她徒弟开始,就好像一直在麻烦她,宋衡玉觉得自己给她添了很多麻烦。
“好。”陈柚也很郑重地应下了宋衡玉的请求,她没有像他往坏里做的假设一样拒绝他的请求,而是和他一样认真地答应了下来。
*
几天以后,之前拉着陈柚衣角说要来看望宋衡玉的陈知善来了。
如今学堂的课业已经不像刚入门那会一样紧张,以至于天天要过去上课了,再加上刚出了那一件大事,导致最近从弟子到老师全都安安分分地呆在自己洞府里,避免外出碰见心情不好的一些人平白受苦。
学堂的课也停了,说是先停半个月,等半个月过去看看宗内氛围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停下去。
按道理说,学堂课都停了,陈知善应该随时有空过来探望宋衡玉,但现在事情都过去快十天了,他才过来探望他。
这是有原因的——宗门因为峰主齐齐出事而沉寂,那些每天过来接任务的弟子们自然也就少了,但每天需要完成的任务是有定量的,敢冒着风险出来的人少了,就有一些任务找不到人做。
陈知善虽然是大庆皇室出身,祖上有元嘉殿下衡殷真尊,之后来几百年也出过修士,但陈柚已经不管陈家皇室多年,人间的皇族身份放修仙界又什么用都没有,那些修士帮忙照看郡县都不够,没有什么助力的他可不是必须努力赚钱自力更生。
他就趁着现在做任务的人少,天天蹲
18.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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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或许也是当人有了一个坚定的目标后,就会义无反顾地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春来秋去,寒来暑往,三年一晃而过。
今年是岁历9869年,今年宋衡玉19岁,宋霄20岁,赵灵音19岁。
三年时间,宋衡玉从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一直修炼到了练气七层,刚登上练气高阶的门槛。而宋霄已经练气圆满,已经在准备筑基了。
赵灵音的修为也没差到哪里去,她今年练气九层,差不多明年也要筑基了。
按照原书剧情也是,两位主角都是二十岁就筑基的天才。
但一步一步修炼上来,深知修炼有多难,还知晓未来他们会有多煞笔的陈柚每次看到这两位主角的修炼速度,都觉得这么逆天的资质放他们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陈柚出生在三百多年前,那会昊峰界的灵气比现在充沛,人们对天才的定义是三十筑基,六十金丹,一百二十元婴。
至于化神,这一等级往后很看悟性,昊峰界这么近万年下来也才七十三个化神,他们晋升化神的岁数平均下来,平均数也有七百多。更不要说化神之上的合体了,当今现存的合体真尊只有两位,还都是从数千年以前一直活到现在的。
这就显得如今化神圆满可以力战合体的陈柚格外特殊。
陈柚二十筑基,四十金丹,百岁元婴,在元婴期卡了一百零七年后,二百零七晋升化神,三百年化神圆满接近合体。
这样的修炼速度,陈柚很变态。
但男女主比这更变态。
世界上原本充盈的灵气在时光流转间逐渐消退,人们对天才的定义也在逐渐放款,到了如今,到了三百年后,人们对天才的定义已经是三十五筑基,八十金丹,两百元婴。
现在突破筑基的难度没有增加多少,反而是突破金丹和元婴的难度倍增,这个现象很奇怪,因为越往后越不依靠灵力的积累突破,而是更多地侧重于对外界的感悟。
而且人一代一代传下来,在相似甚至比以前更好的环境下,总不可能越来越笨吧。
陈柚有关注过这方面,但她只是一个人,哪怕修为高至化神也没办法分个几百个分身,她也有拜托她的好友留心这方面的事,但这种事太主观了,调查这件事需要那个人有非常敏锐的感知同时收集到非常多的样本。
陈柚没有那么多的样本。
如果在她前世,要凑出这么多样本是有可能的,因为那个时代几乎是人人识字,人人有学识,但个世界不是前世的现代,不可能做到所有人都识字,有学识,能帮忙研究调查,也没办法把前世的那些制度什么的搬过来创造那样的环境,因为人间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
所以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在这样晋升困难的大环境下,原书的剧情里写:两位主角二十筑基,四十金丹,八十元婴,一百五化神。
这修炼速度,就是天上星君下凡渡劫都没有这么妖孽,但那两位主角就是做到了。
陈柚叹了口气。
两个棒槌不可怕,两个修炼妖孽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两个修炼妖孽是棒槌。
*
过去的三年里,宋霄在陈柚手下丢了那么大一个脸,所以之后他都是绕着宋衡玉走的。赵灵音在那件事后倒是有去找过几次宋衡玉,但他已经醒悟,她每次过去找他都是被拒绝丢脸的结果,慢慢地她也跟宋霄一样,刻意避开宋衡玉了。
陈柚之前在宋霄那事爆发时掐了扩音法术,附近十几个山峰的弟子都听见了,但这件事到最后的结果还是悄无声息地沉寂下去,都没传出太清宗。
她对这个结果也有所预料,所以她拿留影石拍下来的那些画面她都存着没有公布出去,因为公布出去也就一种可能,就是像之前那样,明明是一件很炸裂的事情,却悄无声息地被所有人遗忘。
*
时间一步一步前进,到了岁历9869年,在这一年,最大的事情,就是衡殷化神真尊的收徒大礼了。
这件事在三年前就有消息了,因为衡殷真尊向来与普通人出身的修士亲善,会平等地指导所有人,甚至还对这一出身的修士多些关照,所以她在这个修士圈子里颇有几分名气,不像其他大能一样只指导亲近的世家后辈。
因为这次收徒大礼没有限制修士出身,不像之前天枢峰主,也就是丛化真尊收徒时,他只邀请了世家之人前来观礼,虽然也有妖族女修不亲自来,但座上终究是没有几个外族,也没有背后无权无势的散修。
但衡殷真尊就不一样了。光是她普通人出身、修炼有成后也时常提携同样出身修士这一点就足够让人选择提前三年赶来,更别提她是有教无类的奉行者,不论是人修妖修鬼修,只要问她都能得到回答。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很多受过她恩惠的散修、妖修、鬼修
19.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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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来,人们也不像过去那样对妖鬼精怪那样见了就喊打喊杀了,一是因为过去作恶的大妖大鬼都已经被人歼灭,二来人间已经承平许久,过去人们对异族的厌恶也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消散,对那些妖族鬼修也不像过去一样水火不容。
再加上陈柚对这种情况的出现有所预料,叫太清宗在外新建了几个坊市专门给妖族鬼修使用。
这几个坊市和人修专用的坊市隔着一大段距离,坊市周围的区域也没有重合的地方,人修和妖修鬼修也不会无意碰见,再加上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几方的人在这一块地方,倒也还算相安无事。
虽然人多了,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但那些都是些小问题,要是出现大的冲突,一炷香的功夫都不到,太清宗执法弟子的身影就会出现在现场把局势控制住。
人多了,出现风险的可能性大了,但只要能迅速控制住因此发生的各种事情,那么它就能加快市场流通。比如在这三年里,东南西北四方的人都来到这里,他们带来了各地的灵草灵矿,一些修炼过程中需要用到这些灵材的人们就会过来,用便宜实惠的价格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妖修、鬼修同理,有部分灵草灵矿只在妖族地盘和鬼修地盘生长,以前人们如果需要那边的灵材,就要冒着生命危险过去,还很大概率有去无回,但现在因为他们的到来,这些只生长在极西之西、极南之南和极北之北的灵材也就被他们带到了这里。
有句老话叫:富贵险中求。
也有一句老话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妖修、鬼修的坊市和人修的坊市隔着很远的距离,但还是有人冒着风险过去,在那里用人修地盘的特产灵材来交换他们的东西;也有妖修、鬼修冒着风险去人修的坊市,用他们的东西换取人修所拥有的。这样三年下来,已经有不少人、妖、鬼都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也习惯时不时过去看看,去购买一些他们的东西。
正是因为如此,当陈柚,沈溪枝,宋衡玉这三个人修走在妖修坊市里时,周围没有妖对他们投过来异样、奇怪的目光——时常有人修过来采买灵材,也时常有人修过来售卖丹药、法器,在这个妖修的坊市,人修出现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其实如果硬要说和别人不同之处的话,倒也是有的。但哪个修士不奇怪了?各个修士有各个奇怪之处,就连妖修也是各个种族有各个种族的奇怪之处,如果每个奇怪的地方都去深究,那几乎可以视为不想活着了。
*
离陈柚的收徒大礼还有一个月,现在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处理了,所有事情很早就全部完成,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等,等一个月后的收徒大礼。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什么,现在没有必须马上处理掉的急事——真有那种急事陈柚当场就会把事情处理结束,比如三年前搞男主女主到他们躲着宋衡玉走这种程度——三个人都有空,陈柚就拉上了沈溪枝和宋衡玉,一起去她提议设立的妖修坊市和鬼修坊市去逛逛。
“以前妖修、鬼修和人族这三方还不像现在这样融洽。”陈柚看着不远处盘坐在地上摆摊的鬼修,小摊边上是一个人修手里拿着东西在和摊主讨价还价,等交易达成,人修把买来的东西递给身边的妖修,妖修瞪大了眼睛对人修比了个大拇指。
“那会人族的灾难大多是妖鬼造成的,大妖食人,恶鬼祸害一方。”沈溪枝接话道。
宋衡玉这几年被陈柚经常带出去玩,见多了人间繁华,他对沈溪枝说的这句话不太能理解。
沈溪枝也知道这一点,她说:“这个以前,这个那会,是三百年前,是师尊出生的时代,那会妖吃人,鬼吃人,人吃人。”迎着宋衡玉十分惊讶的目光,她耸了耸肩,“不过我也没见过,我是一百多年前出生的,那会就已经没有这种事了,这些话我都是听我爷爷奶奶和师尊说的。”
“以前他们是很猖狂。”走在最前面的陈柚说,“那个时代就容不下好人,尤其是没有武力的好人。”
“孔夫子行走六国靠的是他的仁义道德吗?不,不是,靠的是一个两米壮汉提着把大砍刀,身后跟着三千名浩浩荡荡的弟子。”陈柚笑道,“所以我后来把他们都杀光了,杀干净了,再把妖族鬼族新生的一批小的都揪出来关一起教养,人的话那就直接上军队去推平,他们也就乖觉了。”
“三百年下来,人都换了七八代了,哪怕是修士,练气和筑基也活不了这么长,最恨对方的人都死了,接下来出生的也不就觉得对方没什么了。”
“而且人是最逐利的啊。”陈柚叹道。
她就刻意利用了人的逐利,与妖族鬼族对她的信赖。
虽然也可以看做顺势而为,只不过顺着的势就是她引导出来的。
因为她的收徒大礼,无数人、妖、鬼都赶过来,要是放任不管,他们之间必定出现矛盾。所以陈柚就让太清宗出面给妖修鬼修圈了一片地,说是这块地方就专门给你们的人。
跟大使馆一样,这边是妖族大使馆,那边是鬼族大使馆,围绕着大使馆,就会出现和妖族鬼族有关的一系列产品。
妖族那里有很多特产,鬼族那里有很多特产,人族那里也有很多特产,其中一族的生灵如果想要购买另外两族的特产,要么花大价钱去购买,要么赌上性命去他们的地盘采摘。但现在因为陈柚收徒大礼这件事,促使妖族鬼族冒着风险来到人族的地盘。
或许最开始到来的妖族鬼族是因为纯粹的对陈柚的感激,但当他们通过自己那里很常见的东西赚到钱,赚到大钱后,就会有新的妖族鬼族前来,为的就是以物易物。
“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资本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1)
陈柚嘴里轻轻念着这句她前世很出名的话,她在这句话后接了一句:“其实,任何人都一样,妖也一样,鬼也一样。”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吊在面前,他们就会铤而走险。
利益使他们冒险,冒险使他们合作,合作使隔阂消失。
陈柚想让人族、妖族、鬼族之间不要再有那么深的仇恨,那么远的龌龊。
她穿越前看过原著,原著里普通人的处境远远没有现在这个有陈柚在的世界的普通人那样好,按照原著所描述的这些细节来看,在三百年前,大庆国没有一个叫陈柚的人出生,也没有一个她戴上了救人的王冠。横行霸道的妖鬼覆灭了大庆,覆灭了其他数不胜数的小国。妖鬼之灾绵延,一直到三百年后,人间的人们依旧在灾难中胆战心惊。
陈柚的到来依旧改变很多了,人间承平,欣欣向荣,修仙界安宁,在这三百年里,唯一一件大事就是魔尊离渊被三位合体联手绞杀,三位大能
20.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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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兜兜转转,回归原位。
陈柚觉得这格外地讽刺。
在原书剧情里,宋衡玉拜入太清宗,在入门大典上被玉衡峰主惩戒一番后,便成了太清宗一名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
原书里在太清宗这段剧情里没有描写宋衡玉具体如何苦楚,但书中对他寥寥几字的形容,也能看出他在宗门里并不受待见。
陈柚刚做天玑峰主的时候,那会太清宗的风气还没被她整顿过,混乱、有序而无序的宗门总是那么容易滋生蛀虫,陈柚就碰上了不少外门弟子欺负外门弟子的事。所以她很清楚,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这样一个没有她的环境下,像宋衡玉一样的小孩落入这大染缸里,那么只有被摧毁这一种可能性——因为宋衡玉他绝不会去同流合污。
外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之间是有区别的,有的外门弟子吃喝不愁衣食无忧十分有钱,有的外门弟子从睁眼开始忙碌忙到闭眼却依旧攒不下半块灵珠。而在入门大典这种大庭广众下在被峰主出言斥责的宋衡玉,用脚想都知道那些十分擅长趋利避害的外门弟子会排斥宋衡玉。
他们不会接纳他,甚至会在全宗最崇敬的大师兄宋霄表明对宋衡玉的厌恶后欺凌他。或许天真善良的赵灵音会试图用言语阻拦,但在全宗最宠爱的小师妹表达出对这样一个普通卑微之人的另眼相看后,这欺凌不会得到缓解,反而会变本加厉。
不管他做什么,都是他错了,哪怕他做的是好事,要么被救的人反咬他,要么被救的人解释但根本没有人听。他照料的灵田会被人故意破坏,他出任务的目标会被人抢走,哪怕好不容易攒下一点灵石,也会被人夺走。
或许中间还会穿插一些哪怕所有人都不相信宋衡玉会做好事,但女主赵灵音依旧坚定地相信他没做坏事。可即便如此,哪怕之后女主动用自己的关系网证明了宋衡玉他就是做了好事没做坏事,其他人也依旧不会改变自己对他的印象,欺凌他的状况也不会有所改善。
这些原书中不会提到的剧情,不会提到的处境,不会提到的待遇,都在一层一层在宋衡玉身上加上砝码,或许不出意外的话他可以撑下来,但那只是或许。
命运从来没有饶过他。
在太清宗的这段剧情里,和宋衡玉有关的最后一次剧情,便以长青合体尊者的死亡作为开端。
暗地里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是谁做的,这些原书里都没有写,只写了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宋衡玉导致了长青尊者之死。
谁也不知道他作为一个外门弟子是如何靠近长青尊者闭关的明峰的;谁也不知道明明宗门老祖都在明峰闭关,宋衡玉一个练气初阶修士是如何绕过他们的感知,让长青尊者因他而死。
恰巧那段时间,宋衡玉身上出现了诡异的变化,明明只有魔渊里的魔身上才会出现的魔气,却出现在了他一个人类身上,因此在那段时间里,宋衡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要想办法解决自己身上的怪异。
可偏偏就是这一点,不仅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有时间导致长青尊者陨落,还让谋杀长青尊者这一点在一位化神圆满的老祖查验后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一百多年前,三位合体老祖联手诛杀魔尊离渊,一位老祖当场陨落,另外两位老祖重伤。
因为离渊魔尊的魔气诡异不可捉摸,重伤的长青老祖回去闭关养伤养了百年。可哪怕养了这么久,他也只是将那跗骨之疽一样的魔气压制住,不让它时不时出来。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情况的话,这难缠的魔气再怎么难缠,也只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会被长青老祖慢慢拔除。
但那些魔气被人刻意用同源的魔气引了出来。
长青老祖花了百年在体内制造出的平衡,就在这突然出现的离渊魔尊的魔气下颠倒错乱,霸道的魔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最后致使他七窍流血身亡。
这是长青老祖经过检查后的死因。
而这一缕打乱长青老祖体内平衡的魔气,在检查了全宗门的人员后,化神老祖在宋衡玉的身上发现了这一缕魔气。
离渊魔尊的魔气十分诡异,它阴毒,本该无形无性的能量被离渊魔尊赋予了见血封喉的毒性,与跗骨之疽一样难缠又隐秘难以被察觉的特性。如果只是这样,想要压制这个魔气还不算困难,偏偏不知道是功法的缘故,还是他那一双看清世界真相、看透红尘之人内心的重瞳缘故,离渊魔尊的魔气光光是接触到,就会引起人七情六欲的波动,哪怕修为高至合体,也会被那诡异、难缠的魔气激起心中所有负面情绪,从而引心魔出现。
那位陨落的合体尊者就是死于心魔入体。
——长青老祖也死于心魔入体。
因为离渊魔尊这诡异的具有隐秘能力的魔气,体内拥有同源魔气的宋衡玉除非肉眼直接看,用神识扫过去根本发现不了,再加上他和离渊魔尊身上、长青老祖尸体上同源的魔气,他那像修士驱使灵气一样可以随便操控的魔气,同时这段时间里又没有人见过他,没有不在场的证明。
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铁证如山。
宋衡玉害死了长青老祖。
一个只有恶评的练气修士因恨堕魔,害死了合体老祖。
这件事被就此定性。
但陈柚不相信他会这么做。她和宋衡玉师徒相处了这么久,难道还看不清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
宋衡玉是一个温柔的,善良的,性格有点慢吞吞的,宽容的小孩。像他过去在宋家的十六年,如果换了陈柚,她绝不可能这样默默无闻忍十六年,她不把宋家搅到翻天覆地就不是她了;像他成为陈柚徒弟后觉得宋家不需要管他,他也不需要管宋家,就不去关注,不去报复,但如果遭受这些的是陈柚,陈柚记仇,陈柚绝不会放过他们。
还有后来的许多许多,当宋衡玉直面宋霄的恶意,赵灵音的偏帮,知道宋家就是一群人渣后,他做的不是寻求陈柚武力的帮助,而是自己拼了命地在知识与武力两方面努力,让自己堂堂正正赢过他们。
宋衡玉是一个很正直的人,不像陈柚,她知道自己不是正直的人,不是有原则的人,她帮亲不帮理,做事散漫没有规章制度。
正是因为他是一个好人,所以陈柚格外偏心他,也正是因为他是一个好人,在他人生中十分重要的转折点,闹出这样的事情,陈柚也就格外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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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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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长青老祖的后辈……今天族里叫我去向老祖问安,我走到洞府前,看见洞府门虚掩着,往常爹和兄长前去,大门都是紧闭着的,我,我以为老祖出关了……”报讯修士的声音有些低下去,“我以为老祖出关了……”
——“结果看见老祖倒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气息。”
至于陈柚问的其他问题,因为那个人看见长青合体尊者失去气息倒在地上的样子就慌得六神无主不管不顾地朝这里跑来,当时还有没有其他人,有没有什么线索这些他都答不出来。
那个报讯修士是长青老祖的后辈,虽然是第不知多少代,但家中祖宗往上数还是能和长青老祖扯上那么一点的关系。因为这么一丁点存在但不亲近的关系,再加上他们又足够知情识趣,所以哪怕族里修为最高也不过金丹,是个各种意义上好捏的软柿子,但这个家族还是平平稳稳没有波澜地一代代传了下来。
修士族里修为最高不过金丹,又和长青老祖关系淡薄,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他们是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在长青老祖闭关的洞穴前拜一拜,说些外界发生的事来试图和长青老祖拉近关系,免得哪个大能看他们不爽出手灭了家族。但是现在长青老祖死了,最大的天塌了,庇护伞没了,知道这件事情严重性的修士可不得惊慌失措地想找人来帮忙。
过去他家中父兄来到长青老祖洞府前时,洞府门都是紧闭着的,而这次他过去时,却发现那洞府的门虚掩着。他内心挣扎了许久,觉得这有可能是老祖出关了,鼓起勇气去推开门准备向出关后的老祖问安。
但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他看见的不是出关后的长青老祖,而是倒在地上已经失去气息的长青老祖。
他被吓傻了,呆立在原地,他连过去都没过去,没有走上前查看,也不勇敢走上前去查看。他当时脑子一片混沌,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直到收徒大礼上奏响的琴瑟声隐隐传到他耳边,他这才突然想到:今天是天玑峰主收徒大礼。
天玑峰主收徒大礼,这代表着天玑峰主和宗主及其他六位峰主肯定在紫薇峰上大殿内。天玑峰主又素有亲善之名,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她,她肯定能帮到他。修士这样想着。
也是巧,也是运气好,虽然这个运气好只针对这个修士。这人一路喊着“长青老祖死了”一路跑上来,中间没碰上任何能做主把他扣下来的人,那些守卫的弟子在听到他喊的“长青老祖死了”时就惊慌了起来,哪里又想得到拦下他,就这么让他一路跑过来,跑进了大殿。
大殿内刚才因为那个修士横冲直撞的行为加上那句“合体尊者的陨落”,刚开始闹出了不小的骚乱,但在陈柚让那个修士把事情说清楚,至少是把他知道的事情说清楚后,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就消失了。原本他们是被这么突然而来的一句话给镇住了,现在说清楚了部分,知道这事和他们没关系的宗门人员也就安静了。
从这人身上问得了那么零星半点没什么用的信息,陈柚就松开捆着他的灵力绳子,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大殿内各宗各派的人。
大殿内大大小小的宗门人士全都在看着陈柚,在等她的事情处理方案。除了宗门人士,还有不少散修妖修鬼修,陈柚还看见这些人当中她的友人对着她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
其实这件事并非一定要其他人一起。
如果宗主以“太清宗内发生如此大事不方便接待客人”为由叫那些人先离开,他们也能理解,只不过宗主无能,陈柚又有私心——这件事看上去和宋衡玉没太大关系,但知道原著剧情的陈柚不敢放下心来。原著里宋衡玉被扔下魔渊是因为长青老祖陨落一事,而现在在他人生往好里发展的时候又出现这件事,她向来是把事情往坏里想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明峰入口有一直弟子守着,平时他的作用就是看好入口别让闲杂人员进去闹事,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骚乱不是从外部来的,而是在内部发生的……
陈柚后面跟着许多人,她一路走到了长青老祖的洞府门口,因为刚才那个小修士的大喊大叫,已经有好几个老祖被惊扰到,现在正站在长青老祖洞府里面看是什么情况。他们听见声音转头看见陈柚,有个人招呼她过来:“这情况你来看看,老祖他看上去像是心魔入体。”
那个人很奇怪地自言自语
22.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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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
忽然有人出声嗤笑。
嗤笑声不大,但是正处于极度悲伤愤怒状态的柳化变迅速捕捉到了这一声嘲讽,柳化变双眼通红地迅速转头,他怒目而视看着那个发出嗤笑声的人:“松鹤老儿!想找打直说!”
几乎在说话的同时,柳化变就悍然出手,一道术法直直地打向剑宗的位置,剑宗的松鹤长老出手拦下了这道攻击,他嘲笑道:“柳化变,你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跟个疯狗一样乱咬人,君有疾否?君有疾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哈哈哈。”松鹤长老笑地眼泪都要出来了。
柳化变听了这话,心中那些无处发泄的怒火顺着松鹤长老撕开的那道口子,朝着他奔涌而去。
事情明显开始混乱起来了。
“柳化变你就是活该!当初我女儿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人渣败类,她为了你甘愿送死,你却毫不在意。”松鹤长老躲开他扔来的术法,他大笑道,“现在他死了,活该!你造孽,你咎由自取!你自作自受!哈哈哈!”
柳化变因为松鹤长老对他的讥讽,他几乎是拼命地朝着他那边扔过去各种具有极大攻击力的术法,柳化变边上的太清宗等人一脸面无表情,宗主还想着拦一下,虽然拦不住。
松鹤长老那边剑宗的人倒是有点动作,只不过他们不是在拦,而是在帮忙。
柳化变还没有把自己形象固定成现在这个小老头模样之前,他桃花运旺盛,不管走到哪个地方都有人爱上他非君不嫁,松鹤长老的女儿就是其中之一。
在松鹤长老的女儿陷入危机时,柳化变从天而降,救她出苦海,于是,少女的一颗芳心就落在了这位英俊潇洒的强者身上。
当初柳化变风流潇洒,他没有拒绝那位少女,于是在那一场英雄救美后,他们发生了很多事情,很多很多不可逆转的事情,以至于在一切都发生后,少女无法接受柳化变干脆的抽身离去。
这么干脆,就像是之前那些温存都是说笑一样,少女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她不愿意相信柳化变是这么无情的人,她一路追过去,想要挽回他,但柳化变不想要和她在一起。
后来,想要挽回恋慕之人的少女,因为他的一句话去闯了十死无生的秘境。最终,少女没有出来。
柳化变是一个多情而无情的人,他不在乎和自己仅仅有着露水情缘的少女,但她的爹爹松鹤长老在乎,松鹤长老在得知女儿死讯后一路杀向太清宗,但最终因为剑宗比太清宗弱而不得不忍下这股气退让。
现在太清宗的合体死了,没有过去那么强盛不好惹,松鹤长老又第一次看见柳化变这么悲伤的样子,他几乎是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嘲弄。
他难过很好,他更难过更好。松鹤长老觉得这就是他的报应。
*
“溪溪,阿玉,过来。”陈柚把不远处安安静静呆着的两个小孩叫了过来,她说,“他们两个打架不好插手处理,你们躲我身后,免得待会波及到你们受伤。”
沈溪枝和宋衡玉都很安静,他们只是安静沉默地跟在她身后。沈溪枝表情控制得好,哪怕碰见了这么多糟糕的事情也没有情绪失控。宋衡玉没有像沈溪枝一样经历过那么多让人崩溃的事情,他现在的表情几乎是茫然的。
“没事。”陈柚轻轻拍了拍宋衡玉的头,又平等地也给了沈溪枝一个拍了拍头的安慰,“他们有仇,天大的仇恨,几乎是不死不休。”
宋衡玉看向远处,松鹤长老说长青尊者死了是柳化变克死的,天枢峰主说你女儿死了是太蠢活该,他们互相戳对方痛脚骂对方。剑宗的人在帮忙,自家太清宗的人大部分视若无睹,小部分在意思意思稍微帮把手,其他大宗门的在边上围观看戏,小宗门的根本没跟过来的资格。
似乎他们都不记得了,今天是他师尊的收徒大礼。
宋衡玉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从他出生开始,一直到上太清宗拜师学艺,碰见的事情一件一件数过来,他都数不出像仙子阿这样混乱的场面。师尊举行她和他的收徒大礼时,一个人突然闯了进来,说长青尊者死了,直接打乱了整个收徒大礼,好不容易师尊控制好了局面,天枢峰主崩溃了,剑宗的长老又嘲笑天枢峰主,他们两个打起来了,没有人拦着。
宋衡玉觉得今天这一天的都很糟糕。
有两个人走了过来,个子高挑的女人走到宋衡玉身边,嘴一张一合似乎是想要安慰人,但一时间她又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句子,憋了很久,她憋出来一句:“别伤心了,这事不是你的问题,你只是运气差了点……”
宋衡玉:“……哦……”
高挑女人:“嗯……”
另外一个长得很贵气的美貌女人直接贴到陈柚身上,她在她耳边吐气如兰:“柚子,你们这里好混乱啊,你就别当这个峰主了和我回去了吧,我又不是养不起你呢。”
陈柚看了看远处的天枢峰主,又看了看边上长青尊者的尸体,她脸上是淡淡的习惯的笑,眼尾略垂:“还是要当的。”
美貌女人明显有些生气:“你当这天玑峰主又有什么用!被困在这一块小小的山头,成日收拾些烂摊子烂账,你愿意当这个天玑峰主吗!”
陈柚沉默片刻,她说:“愿意的。”
美貌女子:“……”
美貌女子:“你说谎,骗子。”
美貌女人愤怒地从陈柚身上跳下来,她指着高挑女子说:“谢拂!你怎么安慰人的!你这是戳他心窝窝啊!”
谢拂:“……”
她心想:步胡月你说不过陈柚就来说我吗。
谢拂:“……嗯,对不起。”
她立刻就道了歉,步胡月心里反而更不爽了,明明这不是她们想说的想做的,却还是那么说了那么做了。
“说谎。”步胡月很委屈,但她要假装不委屈。她盯着谢拂说她说谎,又盯着陈柚说她骗子。
步胡月不明白,为什么呆在这里的陈柚明显的不开心,却依旧选择留在这个让她不开心的地方。她不告诉她们为什么,她不告诉她们她为什么要怎么做,她只是说:“我答应了别人的。”
步胡月扭头扑到她哥哥步胡玉怀里,她闷闷地说:“她们都欺负我
23.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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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边上沉默着听了许久的谢拂震惊地说。
“是的,魔。”陈柚垂下眼,肯定了谢拂的问题,“而且还不是刚转换的魔,已经转换了几十年了。”
“魔这种生物不是在魔尊离渊死后就消声匿迹了吗!”谢拂追问道。
“转换成为魔,不是只需要魔气就行了吗。”陈柚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她用着反问的句子,说着肯定的话语回答道。
“……”谢拂沉默了。
辰命阁长老问:“那他大概是什么时候转换的,能看出来吗。”
陈柚看向辰命阁长老,她手里拿着一个一看就厚重古朴的龟壳,龟壳上裂了一条缝。
她问出的问题似乎不是问题,而是一个已经清晰明了的回答。
“大概四十年前。”陈柚说。
*
诵声和程新意识到了什么。
魔尊离渊在一百二十年前被诛杀,离渊被诛杀八十年后,长青老祖说他解决了残留在身体里的魔气。
四十年前,恰好是长青老祖说他解决了这个问题的时候。
“四十年前……这个时间有什么问题吗?”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步胡月走过来,她懵懵懂懂地看地上的长青老祖,又看那几个面色有些凝重的人,她有些困惑,不知道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
众人沉默。
谢拂不是太清宗的人,她不太清楚太清宗内部发生的没有穿到外面的事情,但结合陈柚和诵声程新之间交流的那几句话,还有刚到这里时程新自言自语的那一句话,她心里隐隐出现了一个猜想。
“你说长青尊者很早就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个很早,是多少年前?”谢拂对着程新问道。
程新说:“……四十年前。”
“四十年前……”谢拂难以置信的重复了一遍这个时间,“长青尊者四十年前说解决了诛杀离渊魔尊后遗留下来的问题,但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是堕落为魔?”她说出了他们都没说出口的想法。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了。”陈柚肯定了谢拂的话。
“……小月!”步胡玉听到陈柚的回话,他意识到这是一件大事,一件哪怕是他们也担不下的大事,他们最好不要问,不要插手。他伸手想要把步胡月拉过来,拦住他笨妹妹想要问出的问题,但才刚刚伸出手,她就嘴快地话语脱口而出:
“那你们就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吗?”步胡月很奇怪地问道。
诵声、程新:“……”
“长青老祖是合体大能,合体大能都踏上了证道的路,他们只是化神,还没有摸到大道的门槛。”陈柚给诵声和程新解释了几句,“如今修仙界只有两位合体尊者,三位证道之人。一位合体在太清宗闭关,一位合体在你们妖域避世,而我从来到太清宗开始就没见过长青老祖……”
她话刚说到这里,沈溪枝突然出声打断:“师尊,你来看看师弟。”
陈柚转头,就看见宋衡玉面色酡红,眼神迷蒙,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手脚发软地晕乎乎地站着,沈溪枝在边上扶着他,他这才没有直接倒下去。
“大约半柱香前,他脸上开始浮现出红晕,一分不到后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到现在,他已经迷迷瞪瞪不是很清醒了。”沈溪枝说了一下宋衡玉出现异常状态的时间。
陈柚回想了一下半柱香前有什么需要关注的地方,半柱香前,陈柚站在长青尊者的尸体边上,诵声蹲着,程新站在诵声的身后,谢拂抱着剑站在不远处,辰命阁长老离他们也有段距离。。
半柱香前,他们在长青尊者的尸体边上研究他体内的奇怪现象。
陈柚回想了一下他们刚才做的那些事情,也不过是一些很正常的研究探讨,她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宋衡玉现在这样子。
她还想过会不会不是他们刚才那些导致的结果,会不会是宋衡玉接触的那些外物,让他现在像喝醉了酒一样意识迷离,但这个念头才刚出现就被她划掉——天玑峰上所用的那些东西,都是他们过去用惯了的,如果出现问题也不可能只在现在爆发。
导致宋衡玉迷糊的问题暂时没找出来,远处争吵的柳化变和松鹤长老倒是出了结果了。柳化变放火烧了松鹤长老,现在他满身的皮肉焦黑,深的地方几乎可以看见白色的骨头;松鹤长老抡着了柳化变的头发在地上捶了好几次,他现在鼻青脸肿,五官都有些模糊了。
两方打着打着打出真火来了,脾气不好的玉衡峰主秦晓和天璇峰主杨略影现在满身都是伤口,死板的开阳峰主李则劝架劝出了火气两边各大八大板得平等地痛击剑宗的人和太清宗的人。
天权峰主宋骏云平时只在陈柚面前犯贱,他碰上其他和陈柚无关的事情时,能掺和不会遭罪的可劲儿掺和,不能掺和会遭罪难受的他跑得比谁都快。只可惜一边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摇光峰主周由崖自诩陈柚手下第一小弟,一向奉行她喜欢的就是自己喜欢的,她不喜欢的就是自己不喜欢的周由崖见不得宋骏云在边上躲难的样子,他一脚就把他踹进了混乱的战局里。
宗主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喜欢不分场地前因后果劝架的老好人,他在那里勤勤恳恳辛辛苦苦想拉开自己这边掐诀扔术法的自家人和那边抡着把重
24.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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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步胡月跳出来说的这么一长串话,柳化变果不其然生气了,但还没等他法诀掐出来,就被一道束缚的法诀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柳化变立刻对着边上抱着宋衡玉的陈柚怒目而视。
“看我干什么?”陈柚一脸无辜。
程新上前捶了他一巴掌,然后把他拎起来,束缚柳化变的灵力绳子早在程新捶他时就解除。
他把柳化变拎到长青尊者的遗体边上,程新也不给柳化变留面子了,像他这种年纪、这种修为的修士,都是很厌恶脑子拎不清的蠢人的,他们给过他一次机会了,只不过柳化变没有把握住,那就别怪他们不给面子了。
他掰着柳化变的头看地上,指着脚边上的尸体,程新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和诵声刚才探查过了,一旦有人在他体内运转灵力,他就是正常人的样子,如果他体内的灵力都消耗殆尽,那他就会变成现在这副心魔侵蚀的样子。”
程新松开手,柳化变摔到地上,他不愿意相信地喊:“这不可能!”
程新冷笑道:“怎么不可能?”
“他四十年前就入了魔,我们探查出来的结果是这样的。”诵声探过来插了句嘴,“这个结果是我和程新检查,衡殷确认后得出的结论,长青他早在四十年前就不是人了。”
柳化变还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和他相识相交的好友欺骗了所有人,边上的辰命阁长老走过来认认真真地说:“荧惑守心,辰星逆行,藏祸以往,如今已是邪祟乱世之象。我才疏学浅,只算出来他是引子之一。”
引子之一。
陈柚听见了辰命阁长老说的这四个字,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但这念头转瞬即逝,快得来不及抓住。
围在长青尊者边上的修士根据诵声和程新所言,尝试在控制灵力在长青尊者遗体内运转大周天。几个大周天下来,果不其然看见他从标准心魔入体的样子变成了正常人的样子。
事实胜于雄辩。
哪怕像他那样:运转灵力就变成正常人,体内不存在灵力就变成心魔入体的修士。这样的情况虽然从未在修仙界出现过,但在连续几位化神真尊上去检查都是一样的结果后,他们确认这是一个新型的,从未在此界出现过的案例。
柳化变在诵声和程新叙述,边上的辰命阁长老和陈柚的佐证后他就像是失了精气神一样,倒在地上,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不可能吧……这不可能……”
像是在催眠自己,哪怕理智在不停地说这些都是真的没有不可能。
有几位喜好钻研的化神长老因为这个独特的从未出现过的现象,他们在那边一句接着一句地讨论,其他长老们的注意力都被他们吸引过去。
不远处的陈柚因为心里挂着宋衡玉的事,挂着他找不到原因的异常现象,所以在众人专注听喜好钻研事物的化神长老们侃侃而谈时,陈柚略后退了两步,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沈溪枝现在正扶着宋衡玉坐在不远处,距离刚才又过去了几分,他的症状看上去又加重了不少。宋衡玉浑身无力地被沈溪枝扶着,他的脑袋东倒西歪地,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
陈柚抿了抿嘴,快步走上前去想要接过宋衡玉,她偏头小声问沈溪枝:“有看出什么来……”
话还没说完,陈柚就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一样,刚伸出去的手本能地缩了一缩,随后是重物倒地声响起——
——是宋衡玉倒在了地上。
“怎么……”沈溪枝下意识地开口吐出了这两个字,两个字刚吐出,疑惑的话语就被反应过来的她迅速掐断。
她迅速低下身把摔在地上的宋衡玉扶起来,随后她看向陈柚,面上略带一点紧张和担忧。
不远处因为长青尊者这个全新案例而眉飞色舞拉着人大谈特谈的几个修士的话语被这倒地声打断,他们有些疑惑地循声望过来,连带着那群听他们讲话的修士也跟着看了过来。
众人注目,以往反应迅速的陈柚此时却顿了一下才有了动作。
*
陈柚往前走了一步,她伸手从沈溪枝手里接过昏迷不醒的宋衡玉轻轻抱在怀里,她的目光隐晦地在自己的手上短暂落了一下,随后迅速移开。
刚才宋衡玉身上被她双手碰过的地方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陈柚知道这是什么,在黑气显露在外之前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是魔气。
陈柚眼睛的余光又在自己的手上停留了片刻。
刚才她调动了人道的力量,手上还残留着大道的丁点辉光,而宋衡玉和……魔有所关联,所以在她想要接过他时,排斥除了人族以外所有种族的力量就自发地攻击了宋衡玉。
他身体内可能正在进行一个不为人知的循环,激起他体内属于魔的那部分力量,陈柚的触碰打破了这个循环,让那些被封闭住的魔气逸散出来。
“柚……柚?”
谢拂走到陈柚身边,她看见她怀里正在冒魔气的宋衡玉,百年前的离渊魔尊做出的那些事还历历在目,她几乎下意识地就想拉开陈柚,但等到抓住她的手腕,谢拂才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不是离渊魔尊,是陈柚的徒弟宋衡玉。
陈柚没有立刻回话,她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宋衡玉,原书的美强惨男二,脑袋里闪过了很多念头。
宋衡玉是一个魔。
——这是大道检验后给出的肯定答案。
同时,在原著的剧情里写的是:宋衡玉因为身上有魔气,所以众人都觉得是他害了长青尊者,因此他被扔下魔
25.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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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柚在心里一点一点盘算自己已知的信息,摸出了这么一个大框架和大方向,她的情绪不由得有些起伏波动,但她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那些其他宗门长老时,那些不停冒出的情绪又被她强行压下。
现在还没到可以松懈的时候。
现在能呆在这里的修士,都是元婴化神期的人了,没有人是瞎子,在他们看过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现了宋衡玉身上冒出的魔气,之所以没有说话只是因为他们都不想跳出来做那个出头鸟罢了。
陈柚刚才想了那么多,但时间上也只过去了片刻。众人一言不发,陈柚也没有说话,空气中一时间安静地不像话,只有被天来横祸打中的柳化变在那边低声重复着他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气氛有些压抑。
但依旧谁也没有跳出来说什么,徒留这沉闷的氛围一层一层地压下来。
突然间,柳化变动了,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表情状若疯癫,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动用他的灵力凝结成浩浩荡荡的术法袭向陈柚。
柳化变是一个法修,擅长远程攻击,陈柚是一个剑修,擅长近战攻击。刚才柳化变之所以冲过去打剑宗松鹤长老,还是因为松鹤长老他一直拿柳化变最不愿意接受的长青尊者死来刺激他,现在大概是打过一场有点理智了,所以他也没有像刚才一样冲上来肉搏送菜,而是像一个传统法修一样和剑修拉开距离扔术法。
……虽然以外表来看,很难判断柳化变现在到底是打过一场有点理智了还是更疯了。
柳化变现在学聪明了,作为一个法修刚才和剑修近身作战是其一犯蠢,作战时不避人导致他们上来群殴或者阻拦是其二犯蠢。于是这次柳化变跳起来的瞬间就往远离陈柚同时还空旷没人的地方跑,生怕又被哪家的人拦下了。
陈柚化解打到面前的攻击还算轻松,但如果不解决源头,她也不可能得到清净。偏偏陈柚现在怀里抱着个宋衡玉,不方便追击,柳化变现在又和个泥鳅似得到处跑躲。
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黑化强三倍洗白弱七分的道理,现在柳化变跑得明显超出了他往常发挥出来的水平,境界比柳化变高出一个阶层诵声和程新追着他追了好一会都没追上。其他宗门的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处理陈柚手里抱着的宋衡玉,但也知道得先把到处窜的柳化变控制住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的道理。
在追了一会后,他们碰见了诵声和程新遇见的同样的问题——追不上。
沈溪枝见状,立刻想要接过陈柚怀里的师弟,陈柚犹豫了一下,她把宋衡玉放到地上,在地上画了几个阵法。她叮嘱沈溪枝绝对不要进入阵法,如果他出现什么意外情况,直接喊她不要自己去碰。
对比大部分修士,沈溪枝的修为已经很高了,元婴已经是大部分人都达不到的境界了。但如果放在这里,在这个元婴是基础化神才是主力的地方,元婴后期的她在这种化神乱战的场面上也帮不上什么忙。沈溪枝也很明白这一点,尤其是她师尊,只要没有顾忌,她那特别能打的师尊也不是做不到屠了全场。
陈柚叫沈溪枝看好宋衡玉,不要去碰他,也是出于沈溪枝修为不够高的原因才这么说的——宋衡玉身上冒出的魔气是离渊魔尊的魔气,离渊魔尊的魔气又是出了名的难缠,想长青尊者,哪怕是合体之尊,也除不掉这根深蒂固的魔气。妖族活得长,对离渊魔尊的印象也就更深刻,像步胡月和步胡玉这对狐族兄妹,在感受到魔气的瞬间就跑得老远不敢靠近。
步胡月和步胡玉是化神都这么胆战心惊,更何况沈溪枝不过是一个元婴。
陈柚一边阻挡柳化变扔过来的那些术法,一边快速用剑鞘在地上绘制阵法,同时把自己闲暇时做的注入了人道力量的护身符都塞给沈溪枝,尽力不让这件事出现什么意外。
都是化神期的修士了,随便动动手动动脚就可以说是毁天灭地的攻势,更何况是柳化变中这样不要命一样地打。除了脚下的地盘被陈柚护着所以没有变化以外,周围的地已经凹下去了一大截。
她迅速画好各种防护的阵法后,就提着剑冲了出去。这里的动静很大,在明峰闭关的其他老祖都闭不下
26.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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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柚控制住了柳化变,虽然他最后的样子可能有些凄惨,但需要控制的人失去了行动能力,这也是一种控制。
现在他倒在地上,两条腿是移动的主要器官,也是陈柚打击的着重点;躯干是人的平衡中心,也是人活力的源头,是她的次要打击着重点,其他地方因为和人走动相关性不是那么大,陈柚也能应付地过来,她也就没有刻意去击打。
陈柚的本意是让柳化变失去行动能力,但在这过程中因为一些无法避免的情况,导致他身上多出了很多伤口。再加上刚才各宗各派许多人都追着柳化变,部分和他有仇的人就趁着这个机会下黑手……所以他现在的样子是很凄惨的。
两条腿、大腿小腿被打得已经到了多处粉碎性骨折的地步了,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胸口被打得凹下去,肩膀上也被削掉了一块肉,都可以看见骨头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修仙界有的是灵药;两只手原本是三节的,被这么一折腾,断成了六节,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有心黑的恨透了他的人每次攻击都往脸上招呼,柳化变不傻,知道避开眼睛这种脆弱关键的地方,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脸上横七竖八地布满伤痕。
这都不是什么大事。陈柚很冷静地想。柳化变一峰之主,女主师尊,难道还没什么好的天才地宝治疗自己吗?有天才地宝灵丹妙药可以治好,那就都不是什么大事。
柳化变失去了行动能力,自家宗、其他宗的人员就没有继续上前做什么阻拦。陈柚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俯视的角度让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现在双眼通红,甚至开始泛起不详的青紫色,但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明显不对劲的状态,还在那里“嗤哼”喘着粗气想要怒骂什么。
陈柚脚踩上他的手,压住他不给他起身逃走的机会,随后她把手贴在他的胸口,心跳声一声声响起。
“砰,砰。”
被呼唤而来的力量顺着他的心跳,一点一点蔓延,柳化变激烈的情绪被这股力量一点一点抹平,充满了血丝的眼睛也在一点一点淡化。混乱的,遮住思想和眼睛的无形之物被清扫,他的意识在一点一点地清醒。最后,确认他已经恢复了理智的陈柚给他喂了一颗疗伤的丹药。
清醒后的柳化变看上去沉默了很多,但陈柚没给他沉默的空间:“丛化,你刚才在想什么?是感觉到了什么吗?因为你不像这么没脑子的人。”
可能是刚才发疯发得十分癫狂,精神消耗巨大的柳化变的声音嘶哑,他的语速有些慢,一句一句地,努力把话说得清晰明了。他不像之前那样非暴力不合作,即便回答了问题也要想办法胡搅蛮缠混:“……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当时我只觉得,长青不应该死,他绝对不可能死,如果他死了,那肯定是有小人所害,他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死……”
他回忆当时的想法,发现现在的他完全不能理解刚才的他为什么这么想,他很困惑不安地自言自语:“……长青也不是不会死?合体尊者即便寿数两万,也不是用之不竭的……”
“那你有感觉到什么吗?”见柳化变说的话有些偏离陈柚的问题,她出声把他的思想拉了回来。
“感觉到什么……”柳化变重复了一遍陈柚的问题,“我好像没有感觉到什么……就只想杀了你和宋衡玉给长青报仇?”
虽然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但旁边围观的其他人都明白了这件事背后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最大的问题就是当事人明明都想到了有问题却还是觉得没有问题。
合体尊者寿数两万,修仙界是以万年作为一个岁历的。
长青尊者具体活了多久没有人知道,陈柚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是上个岁历中晋升的化神。
上个岁历中到这个岁历是五千年,今年是岁历9869年,加上长青尊者修炼到化神圆满所需要的时间,再排除掉外出闯荡过程中可能因为遇到紧急情况而燃烧寿元所损耗掉的那一部分,这样算下来,过个千年长青尊者也要坐化了。
长青尊者已经是接近死亡的大能修士了,死亡已经不再遥不可及。但柳化变在得知他的死讯时,第一反应就是他肯定是非正常死亡,他肯定是英年早逝,他肯定是被小人所害。谁是小人?那肯定只有陈柚和宋衡玉是小人,所以柳化变要为他杀了陈柚和宋衡玉报仇。
这样武断的态度已经可以看出一些问题了。
柳化变是当事人,当局者迷,但周围那些其他宗门的长老、妖族的来客都不是傻子,听完柳化变对这几个问题的回答,再想一想他刚才那样为了“报仇”不要命的样子,他们都意识到了什么。
远处的修士看见事情结束了,太清宗的闭关长老们过来问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其他修为不高的修士们则非常自觉地立刻转身离开,避免被霸道的太清宗事后清算。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宗主、玉衡峰主、摇光峰主赶了过来拦下他们,说要他们过去讨论事情。
小宗修士、妖族和鬼族的成员都很惊讶,他们看见了这种丑事,太清宗内乱这种丑事,最后对围观人员的处理结果居然是让他们过去一起参与探讨?而不是他们以为的洗脑清除记忆、杀人灭口。
等到靠近,稍微听了一耳朵他们在说的话,这些修士们脸上的表情也从疑惑不解变成了惊疑不定。
他们具体在说的话语都是他们对事情的讨论,是没有人给他们说明情况的,但仅仅听他们对这件事的讨论,从只言片语的字段来看,他们也能听出这是一件绝无仅有的大事。
这件事总结一下就是:衡殷徒弟入魔,太清宗内乱,经过调查发现事件深有隐情,有一邪恶幕后黑手操控了这一切。
最后的“
27.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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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命阁长老刚才算出了此事有幕后黑手在算计,其他人想的都是如何找出这个背后的推手,但沈溪枝的关注点和其他人有一点不同。
她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看着辰命阁长老手里拿着她的宝贝龟壳,脸上挣扎神色,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动手演算下去。
她刚才算长青尊者,龟壳已经裂了一条缝了,而现在这件事是明显比长青尊者更高一档次的机密要事,如果继续算下去,她手上这个万年玄龟壳可能保不住了。
玄龟早已在修仙界绝迹,别说万年之久的玄龟,就是几十年的玄龟壳都能被争抢出高价。
得益于自己上个钻研星象学的师尊,沈溪枝对命理一说略有了解,她自然也能理解辰命阁修士的心情。那个辰命阁修士在进行了认真、严谨的思考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动手算。
她是辰命阁里算命算得最好的长老,但即便是她,也掐算了很久付出了很多代价才得出结果。在得出结果的那一刻,她是急切地用喊的方式把结论说出。然后,就在下一刻,她就直接昏死过去。
沈溪枝沉默地凝视着她。
她想起了她的上一个师尊。
因为沈溪枝很难不会在看到这样的场景后,不去想这个幕后黑手和师尊的死有没有关联。
沈溪枝边上陈柚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低落迷茫的情绪,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
陈柚看着沈溪枝的样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辰命阁长老,她略微猜出来她在想什么。
沈溪枝的师尊道号窥火,在太清宗剧变之前,是修仙界和那位辰命阁修士齐名的演算天命之人。后来她大概是知道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于是在一夜之间,太清宗剧变。
说来也是可笑,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年,陈柚带着沈溪枝一路打进紫薇峰,打趴下了太清宗大半高层后,她们终于看见了窥火真尊的遗体。修士的遗体是能记录很多东西的,但在她们查看后却惊讶地发现,窥火真尊不是死与他杀,而是死于自杀。
天玑峰上她们也搜过了,包括窥火真尊生前的观星台,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搜过了,最后只得出来一个“干净”的结论。
天玑峰上很“干净”。
这个干净不是一尘不染的干净,而是整座天玑峰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窥火真尊生前观星的记录,甚至天玑峰上似乎都不存在过窥火真尊这个人。
大大小小的生活气息,沈溪枝和窥火真尊在峰上生活的那些活动。树下窥火真尊喜欢躺上去一晃一晃的躺椅不见了,平时吃饭使用的碗筷少了一副,她闲来无聊刻出来摆床边的木头小人也消失了,只剩下沈溪枝睡乱的床,亲手雕刻出来的琴纹,她留下的这些痕迹还在。
事情乍一看很正常,但是就是因为事情只有乍一看时才正常,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这些都是细小的诡异之处,如果不悉心探查是几乎发现不了的。陈柚和沈溪枝最终选择探查,是因为在她们检查了窥火真尊的遗体发现她是自杀的后,她的遗体消散了。
修士的遗体正常是不会消散的。
修士的遗体是能记录很多东西的。
这件事很危险,很深有隐情,这件事藏着很深很深的秘密。
或许,这件事,就是窥火真尊费劲千般万般办法才说出口的无声的话语。
*
沈溪枝看到那个辰命阁修士想起了她的师尊,陈柚又何尝不是。窥火真尊当年如何精彩绝艳,陈柚恰好生在她最辉煌是岁月,只不过当年陈柚修为尚浅,没有资格请见窥火真尊,等有资格了,她就死了。
大概世间最悲哀的事情就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经老”了吧。(1)
*
宋衡玉身上一直在冒的魔气逐渐变淡,等到溢散的魔气完全消失,陈柚再怎么探查也看不出体表有魔气的残留后,她就看见宋衡玉的眼皮有了一些抽动,手指也有一些轻微的动作。过了一会,他慢慢睁开了眼。
宋衡玉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陈柚,他迅速伸手抓住她的手,眼尾垂下有些悲伤有些急促地想要说什么,身体被迫接受了一定的改变的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就被呛地
28.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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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今天事情一切都结束后,回去的路上,陈柚、沈溪枝和宋衡玉都很安静。
陈柚因为今天突然发生了那么多事,知道了、想通了那么多事而沉默;沈溪枝因为突然窥得她最亲最敬的师长死亡秘密的一角而沉默;宋衡玉修为最低,知道的东西想的事也不像她们一样深沉,他只是因为今天本来好好的收徒大礼被打搅而沉默。
回了峰,回了家,已经可以做到彻夜不睡的沈溪枝很难得的扑到软软的床榻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宋衡玉还有些期期艾艾地在陈柚面前打转,一副想要什么但是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陈柚好笑地看着宋衡玉,伸手在他眉心点了一点:“阿玉,能和你做师徒,我很开心哦。”
“就像是我在收徒大礼上对你说的那样,我想过很多话,想过很多在那样场景下应该对你说些什么话,是祝你修途坦荡,还是人生顺遂?”陈柚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或许现在也不该称之为少年了。宋衡玉来天玑峰的时候只有十六岁,现在三年过去,他的五官已经褪去大半了稚气,展现出青年的凌厉来。
“但是我觉得那都不是我想对你说的。”陈柚笑道,“你的前半生命运坎坷,路途多碍,所以,祝宋衡玉未来,平安喜乐,幸福安康,仙道茫茫,但你不会迷失,因为道路就在脚下。”她看着他的眼睛,眼底盛满了对世界的温柔,以及对他无条件的偏爱。
宋衡玉的心跳莫名就漏了一拍。
他有些慌乱地转身,羞到想要拿什么东西挡住自己的脸,羞到想找个洞钻进去把自己藏起来,但四周亭台楼阁花草树木,没有地方能藏得下他这么大一个人。
他左顾右盼望天望地,手脚紧张地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一样,他囫囵吞地“诶嗯哦”,背对着陈柚还下意识一边左顾右盼一边点头。
哪怕是背对着陈柚,宋衡玉也可以感受到他正在被陈柚温柔的目光注视,他浑身紧绷,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最后受不住这无声注视的宋衡玉几乎是逃一样的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宋衡玉这样害臊羞怯地踉踉跄跄逃跑,陈柚笑得几乎直不起腰,等他消失在视野里好久了,她才止住笑意,转头对着系统说:【阿玉他好可爱,明明最开始是他过来想要讨一个安慰讨一个鼓励,结果最后也是他先害臊地跑了,阿玉怎么这么可爱啊】
刚看着这氛围觉得有些不对劲的系统还在琢磨,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身为系统的第六感,让它总觉得刚才那场景有些不对劲。
没有得到回应的陈柚兴致依旧不减,她分享欲很强地在系统耳边分享她的感受:【我记得三年前他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现在还是这样,阿玉他啊,喜欢撒娇,喜欢被哄,但是又很害羞,所以每次他想要我夸他都会用刚才那种期期艾艾的眼神看着我,这小孩,可可爱爱地】
系统的思路被陈柚的话接连打断的,它顺着她的话往后面想了想,觉得她刚才说的也没错。宋衡玉小时候缺爱,所以碰见陈柚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后就喜欢被她夸。逻辑没毛病,它刚才大概只是错觉罢了。
系统毫无心理负担地抛开刚才那些杂七杂八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它非常大声非常肯定地说:【没错!宋衡玉是什么牌子的小天使!】
*
第二天,睡了一觉恢复了精气神的沈溪枝先去找了陈柚,大清早,她们面对面坐着,沈溪枝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早来找陈柚是要干什么说什么问什么,准确来讲,她现在心里思绪混乱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睡觉只是缓解了沈溪枝疲惫的精神,仅仅只缓解疲惫的精神。她那些复杂的想法,整理不出来一句完整话语的破碎想法,都一窝蜂地团在脑子里,让她感觉自己被什么压着,但有找不到源头。
陈柚对沈溪枝现在这副情况有所了解,这次不是因为她见过这样的人,而是因为她也层经历过这样一个阶段。
那时候还是前世的事了。
陈柚的灵感很强,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外界的的变化,她又是个多思多想的性格,碰见事情喜欢刨根掘底地非得全方面都解析清楚了才肯罢休。有段时间她短时间接触了太多外界的信息,那么多的细节都往心里记都在心里想,于是,陈柚非常符合逻辑地……大脑崩溃了。
如果用偏向游戏术语一方的说法来讲,那就是高灵感看见太多东西,中规中矩的理智跟不上,投骰没过,掉san(理智值)了。
沈溪枝和陈柚很像,都是灵感很高对外界很敏感
29.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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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枝坐在这里是因为她思绪混乱不知道从那里说起,现在陈柚给她扯出了那一根线头,她也就握住这个线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天,是师尊的收徒大礼,在师弟奉上拜师茶,师尊接过你拜师茶,师尊还没来得及喝,就有人闯进来,说长青老祖死了。”沈溪枝的话说得不再那样磕磕巴巴,话语开辟思路,一句一句地,心底无法整理的想法就顺着这条路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出来。
“……我们来到了明峰,明峰有很多长老,几十年前杀了一批,到现在还有这么多,我当初想过要是他们都死了该多好,但他们要是死了,可能……可能太清宗也不会存在了吧……”
“……太清宗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对于很多人来讲,这确实是个好地方……这毕竟是唯一一个,凡是有灵根的人,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修仙界家族里的人,都可以前来拜师修仙的宗门。开宗的翟清上仙立下规矩,说宗门的入门大典至关重要,是宗门新鲜血脉的来源,所以每次入门大典,七位峰主与宗主必定到场……”
“……天枢峰主似乎不太清醒的样子……天枢峰主自从百年前碰见那个安家大小姐后就不再像过去一样风流倜傥潇洒走世间了,他现在是偏宠和当年安家大小姐很像的赵灵音……我总感觉,总感觉……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就是觉得天枢峰主不对,其他人也不对……也不是。”
沈溪枝皱着眉头说:“他们感觉对又感觉不对,唯有天权峰主让我觉得哪哪都不对,就像是……他似乎不该成为天权峰主?”
沈溪枝说得有些迟疑,因为这句话乍一听有问题,仔细想想就有大问题,她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的感觉,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说这些和自己非亲非故的人的话。
她没有过分在意自己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刚才那些絮絮叨叨已经让她心情平复很多了,吐出那些积压在自己心里排解不出来的情绪后,沈溪枝看上去周身状态轻松了几分。
她长呼出去一口气,脸上的疲倦也散去了一些,沈溪枝露出了一个笑容,她在大脑里整理了一下语言,随后按照自己叙述的事情的发生时间继续讲下去。
“……”
“……”
事情一件一件被讲述出,当沈溪枝把这件事全部叙述了一遍后,把事情倾诉出去了,把情绪倾诉出去了,她就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不再像刚才那样鼓鼓囊囊地塞满了理不清的乱麻,她再一次呼出去一口气,觉得现在她轻松了很多。
大量情绪被积压心底,又在是叙述也是倾诉的过程中被一件一件地说出去,心绪骤来骤往的过程中,沈溪枝再一次地感受到了什么都不像做,不想动也不像说话的疲倦。
陈柚知晓现在她现在沉默的原因,所以她没有在倾诉结束后就对她说什么话,而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天色在沈溪枝讲述的过程中悄悄变亮,刚才太阳还有一半藏在地平线下,现在已经全部升起。陈柚拉起沈溪枝,拉着她坐到亭子边缘,陈柚指着远方灿烂的太阳说:“你看,日出了。”
陈柚轻巧地说起了这件和昨天发生的事情无关的小事。
群山间看日出是一件能让人心情变好之事,现在是清晨,山间云雾缭绕,看不清山下的人间。破晓的日光在天空中撕出一道绚丽的橙色来,被尚未散去的淡雾衬出几分迷蒙,又衬出几分醒目。
就像是李白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一样:“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拂我顶,结发受长生。”(1)
人间总是对神仙充满幻想,但神仙也是人,神仙也有烦恼。俗人追求功名利禄封侯拜相,神仙追求长生不死仙道逍遥,世上哪有真正的世外桃源呢?
但她们依旧可以在太阳初生时,坐在山顶,偷得一时的闲暇去看新的一天拉开序幕。
宋衡玉向来起得早,哪怕昨天经历了天大的事情,也没有让他起来的时间推迟半分。现在已经卯时,他早早起来打算练功,出门看见不远处坐着他的师尊和师姐,他迎着日光小跑过来。
“阿玉!”陈柚朝宋衡玉招手。
她喊:“一起来看日出吧——”
一起过来看这个日出,看新的一天从太阳升起开始,昨天经历的那么多悲伤难过不快的事情,都会在晨曦的照耀下消散。我们始终是人,我们有着人的心,人的情,和人的洒脱。我们的目光会朝着前方看,我们的脚步会朝着前方走。
未来在前面,而路在脚下。
*
陈柚是一个很宽容又很管得很多的师尊,宽容表现在她觉得宋衡玉想做什么都可以,想修炼可以,不像修炼也可以;想依靠自己力量打败宋家可以,不像努力求助她帮忙打败宋家也可以。而管得很多的一方面在于,练气中阶就可以放出去在周围城镇转转了,他被她一直压着到了练气高阶都还只在太清宗修炼。
因为今年收徒大礼上的那件惊动整个修仙界的大事,让陈柚有一些修改自己计划的想法,但因为对宋衡玉人生安全的种种顾虑,她都没有下定决心。直到七月,宋霄筑基成功的消息传来,陈柚这才下定决心,放他出去闯荡。
临行前,陈柚把宋衡玉叫到房里,非常严肃认真地拿出了一个储物戒,又拿出了两个储物袋,然后她指着这三个储物法器说:“这些,是我给你准备的外出闯荡所需要的东西。”
她指着那个储物戒说:“这里面放的都是一些灵石,制作完成的符篆法阵,还有制作它们所需要用到的原材料。出门在外,外面市坊里能买到的东西总是没有自家的东西齐全又便宜,所以你平时绘制阵法所用到的那些天才地宝我都给你准备了好几份。”<
30.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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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陈柚告别后,宋衡玉就御起飞剑离去,她看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缩小,最后消失在了天边,陈柚忍不住和系统叹气:【养小孩,可真是费心,担心他吃担心他穿担心他在外面受苦,但谁都知道不能一直操心他吃操心他穿操心他不让他吃苦】
系统损了损她:【你这就是烂好心,路见不平必定拔刀相助,不过宋衡玉值得】
陈柚选择性忽略了系统前面的两句话:【……是的,宋衡玉值得】
这有些伤感的感慨来得快去得也快,和系统聊完天,陈柚就把这些情绪扔到了脑后,她有些兴致勃勃地蹦起来,有些期待地说:【好了,不说这些会让人情绪低落的话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玩?】
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去东面京城看看?还是去西北的漠城走一圈?或者去魁城看看?我记得最近他们那里要举办魁星比试,或者提前去鑫城?阳水秘境再过上个七年就又到了开启的时候了……】
边上听陈柚碎碎念的系统听着这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地名,克制不住地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宿主女士,请问您对您嘴上说每一个地名,都是修仙界大排查找出的需要探查的地点有什么想法吗?】
陈柚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能有什么想法,出去玩是爱好,探查这几个地方是工作,最完美的事情,难道不是将工作和爱好相结合吗!】
系统:【……】
系统真情实意地感慨:【宿主,你真是,能同时做掉的事情就绝不分开处理,事情到手头边就会迅速解决,绝不拖延半分】
系统大声说:【那几份传信你昨天刚看完,今天就出发!】
系统非常大声说:【难道……你还要像以前那样让我做一个监控实时记录你周围碰见的事情吗!】
——陈柚是一个很善于利用自身拥有资源的人,在她以前尚且弱小的阶段时,她经常麻烦系统帮忙警戒四周,到后来得知系统拥有录像功能后,她就麻烦系统每次出门都给她录像,这样如果未来碰到事情了,她因为眼睛的限制没办法全方位360°看到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她还可以翻录像……
即便后来陈柚实力逐渐强劲,也不需要录像留底了,系统依旧保留着这项功能,到现在依旧变成了一种习惯性的自觉了。
陈柚有些羞涩地回道:【小四五,你真是越发贴心了……】
系统无奈地说:【……败给你了】
已经很熟悉此类操作的系统熟练地在后台新建一个文件夹,输入名字:“岁历9869年7月记录”,随后开启后台的自动录像,就挂着给陈柚实时监控周围环境,方便以后她需要用上时直接在文件里查找就行。
虽说已经做好了出门的打算,但去哪里还没定好,临行前的准备什么都还没有做。
陈柚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一直走到沈溪枝办公处理事情的万灵殿门口,她探头朝里面张望。
“干什么?”沈溪枝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背后响起。
陈柚神色平静,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她说:“我打算出门……去洛都附近看看。”几个想法在大脑里转了几圈,她迅速敲定了自己这次要去哪里。
“西南的洛都那么出名,我想去看看,走完了洛都就去京城,正好过去看看现在的大庆皇帝是什么样子的水平,我记得阿玉的那个同窗陈知善前不久正好请了假回去,我过去顺便和他说一声阿玉出来历练了。魁城也在附近,我打算去一趟看看他们那个魁星比试是怎么一回事。”陈柚面色如常地……和沈溪枝解释了这么多。
听到这熟悉的长句解释,沈溪枝有点好气有点好笑,她伸手指着陈柚的鼻子,嘴又往下撇又克制不住地往上翘:“师尊,呆在同一个地方觉得闷想出门了可以直说,不需要和我解释这么多的。”
陈柚:“……咳咳。”
她就这个毛病,一紧张就忍不住解释很多,她能怎么办。
陈柚其实是不紧张的,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多,天玑峰又是沈溪枝管家,事情都堆在她那里,明明可以管但是不乐意去管的陈柚在面对她时,总会下意识地有种犯了错的微妙愧疚感。尤其是现在,陈柚要出门了,但沈溪枝还在案牍间辛勤劳碌,她看见她时就不由自主地有点紧绷。
系统对此的评价是:都是道德感又太高惹的祸。
把自己要出门的事和沈
31.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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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京城在太清宗东面,洛都在太清宗西南方向,魁城在太清宗东北方向。
陈柚计划清单里的三个地方,洛都,京城,魁城,还有最后一个还在考虑中的鑫城。按照方位来看的话,陈柚走完这几个,差不多就是绕着太清宗走了一圈。之所以最后一个鑫城还尚在考虑待定,是因为陈柚无法预测自己这一出走会走多久。如果走完这一圈走了几年,接下来就可以直奔鑫城等阳水秘境开,但如果走得快,或者中途有什么急事需要她改变计划,那就先回去,等之后到了时间再过去。
洛都曾经是大庆的陪都,之所以是曾经,是因为后来大庆迁都了。大庆当年对官职进行了一番整合改动拆分,让原本有些冗余的官场精炼了几分,再加上当时时事的考量,对未来环境的预测,种种因素下来,大庆也就取消了陪都。
洛都即便不再是辅佐京城的陪都,但其位置依旧至关重要,这座城市处于人族地盘的腹地,水利发达,南来北往的人顺着浑黄的河水自下而上或者自下而上在洛都停留,造就了洛都的繁华。
当然,这是凡人的说法,如果按照修仙者的说法,那就是洛都人气过重,鲜少出尘清灵之气,不利修行,只有那些此生再无突破可能的练气筑基修士才会成日混在凡人之中,自甘堕落。
虽然从从她收徒大礼当天发生的那件事之后,很多修士都要被迫混入那群凡人里做他们往日最瞧不起的自甘堕落行为了——辰命阁的修士算碎了几个龟壳,演算的纸算了一屋子,因为看到不该看的而吐出的鲜血也有了几水缸,最后算出来的结果显示灾害落在了人间,转机也落在了人间。
具体是人间的哪里,辰命阁修士苍白着脸,虚得声音抖得很厉害,他说:“灾害与转机落进了人间,于人气聚鼎之处。”
听到这个消息高阶修士就想派人前去寻找人间国家的京城,但还没动身,有个跟在化神修士身后的金丹期修士颤颤巍巍地站出来小心翼翼问了一句:“这个人气聚鼎,指的是哪个京城?”
鼎多指王位与帝业,人气聚鼎,如果只指当下,那就是在说大庆京城了,但如果这个人气聚鼎不是指现在,也包含了过去呢?洛都曾有过作为辅都的历史,自然和人气聚鼎也有所牵扯。更不要说曾经的京城,现在的惠都,如果要说人气聚鼎,计算时也少不了惠都。
要是把时间再往前推,大庆是这片大陆上近三百年时间里唯一一个凡人国度,但在不到三百年前,凡人生活的地方是四分五裂的,几个大国发动战争,十几个小国苟延残喘,那十几个国家的京都算不算人气聚鼎之处,这个人气聚鼎之处到底指的是哪里,那个出来告诉其他高阶修士这个消息的辰命阁长老都没说。
在这个对凡间略有了解的一个修士追问后,那个辰命阁长老也就在那句话后又补充了一句,这句话虽然不是那么玄乎了,但实地考察的难度不比刚才那句低多少。他说:“最近几百年,大约在三四百年内的和人气聚鼎有关联的。”
最近的三四百年,对于在场的大部分高阶修士来讲,这段时间里他们不是在外出寻找天才地宝,就是闭关在洞府修炼。
老话说:“仙凡有别”,这句话几乎就是所有修士的共识。
修士们一旦踏上修仙道路,就自觉认为自己修了仙已经出尘脱俗不能再关注尘世的东西了,随便找个人问他们记忆里人间发生过什么事,大部分修士都回答不出来,即便有几个有点印象的,那也都是自己尚未踏上修炼仙途时残存的一点点印象。
因为当时听见这个消息的绝大部分化神修士自然对人间也没有了解,只听了一个人气聚鼎就想直接派人去人间找人间国家的京城,还是那个安静了前面大半场的金丹有时候会偷偷溜去人间走走玩玩,对人间这几百年的情况有所了解。
其他不涉人间的仙人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有些面面相觑。
怎么办?
只能先等等看查查看了。
*
修仙界的查找速度,向来都是很快的。此事因为要紧,接触这件事的修士又都修为高深,于是便在很快的基础上,又加快了速度。
懂的人查了典籍史书,不懂的人跟着懂的人做事,再加上此事其实有一部分信息很清晰,所以修士采取的方法是先确认几个最明显的,先把最先确认出来的汇总传出去。剩下需要谨慎分析的可以稍微往后放放。
辰命阁的长老算得废寝忘食昏天黑地无时无刻不在计算,那只是因为对研习数学命理有些痴狂的他们没办法做到看着课题就在眼前不去计算,虽然这算上头的后果略那么伤身了一点……但钻研出结果的那种喜悦,那种解开难题的欣喜若狂,是什么都无法替代的啊!
这件事其实并没有那么迫在眉梢。
俗话说得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件事的出现并非一日之功。反过来推也一样,想要解决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搞定的事情。辰命阁修士也说了,大约一百年内,此事是绝对不会爆发的,至于为什么他们要一个月就算完……这只是这个门派人员的独特爱好罢了。
辰命阁修士愿意为了数学命理计算奉献人生,其他的修士没有那么狂热,比他们惜命的其他宗门化神长老和化神散修谨慎地先派出了几对修为不高的弟子作为探路先锋去人间看看。
人族如此处理这件关乎所有生灵的大事,其他地盘的妖族鬼族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在这件事顺着修仙界百晓生的路子传到了他们的地盘后——太清宗附近那三个专门给妖族鬼族使用的坊市还没拆,这两个坊市在各种天材地宝灵丹法器的利益交换下,已经有变成常驻坊市的趋势,这次便是借由那三个专门给妖族鬼族使用的坊市把消息传递过去——妖族鬼族的高阶修士也踏上了人族占领的土地,与人类商谈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几方协力交流洽谈中,不可避免地,当中因为不同种族的问题,摩擦出了一二三四五等矛盾。十分擅长内斗的人族内部也同样产生过一二三四五等纠纷。不过这件事由修仙界几个巨头宗门领导并支持——修仙界五大宗门分别是太清宗,剑宗,圣台佛池,神农谷,辰命阁——哪怕有哪个人和哪个人之间有矛盾,也没在众人面前爆发出来。
修仙界除了那五个负责管事的宗门,还有一个不管事搞刺杀偷窃之类下三滥事情的影阁。
这种大事,多一个影阁不多,但少一个影阁就不行。处理这件大事的立场可以说非黑即白,如果不支持,那就是反对;如果反对,那必定会变成需要被清除的隐患,从而被圈修仙界追杀。
不过好在在询问过后,影阁态度虽然暧昧了一点,没有明确说支持,也没有明确说不支持,但也得了一句“如果需要影阁的杀手都可以帮忙”这种隐晦表达同意的回答。
有个认识
32. 人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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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这条街叫长明街,长明街夜晚长明,一直到子时长明街上依旧有灯明亮,姐姐你来洛都,必不能错过的,就是夜晚的长明街了。”小孩一蹦一跳地走到前面,她站在长明街上的第一家店铺,也就是她刚才指给陈柚看的那家铺子门口,“这家店铺名叫做点光食铺,我们这里有句浑话说‘来长明街,必须先点光’,这句话指的就是来长明街,应该先在街口的点光食铺为自己点燃长明的光芒。”
“小声告诉姐姐,这句话虽然有点土,但是其实很有道理的!”小孩挺了挺胸,虽然她说小声告诉,但其实她只是把语气放慢了一点,放温柔了一点。依旧清澈明亮的声音欢快地“悄悄”告诉了她长明街和点光食铺的“秘密”。
“我们都知道,只有点燃火焰,才有光,但火焰会熄灭,没办法像长明这个词说的一样一直亮着。”
“但是这里……说不定可以!”小孩神神秘秘地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据说在点光食铺点燃“火焰”,就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被点燃,然后只要走一遍长明街,那个被点燃的看不见的东西,就会像长明街一样长明!我们的未来就会顺顺利利地,会永远亮的!”
“最重要的是,这家店的点心很好吃!”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小孩话语里的开心明显又多了几分。
“噗。”陈柚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话语里带着很明显的逗弄问:“可是现在是正午,还不到点灯的时候,长明街上你说一直亮到子时的灯都还没有点燃,我又已经吃过了午食,这么怎么办呢?”
小孩用力拍了拍自己胸口:“那等到晚上我再带着姐姐走一遍洛都就是了,姐姐放心,晚上的是送姐姐的,不收钱的。如果姐姐不需要,那也可以在点光食铺报我的名字,我叫李阿央,在点光食铺报我的名字有可以便宜一点的。”
陈柚憋笑,这个叫李阿央的小孩很有意思,她明显与点光食铺里的人很熟悉,可能还有什么介绍多少人到这家食铺就给多少提成,所以才这么卖力地给这家食铺招揽生意。
所谓“来长明街,必先点光”,这句话明显是说给从其他地方来到洛都的人听的,就像现代的旅游业一样,有什么“来xx地一定要去xxx!不来你会后悔一辈子!”“xx本地人倾力推荐!不得不去是几个地点!”一样,都是说给别人听而不是说给当地的人听的。
如果说这话的人年纪大上两岁,可能推销的成功率就不是那么高,但现在介绍长明街和点光食铺的人是一个小孩,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听她这么可爱机灵地说上这么一通话,就是没什么想法的也会被勾起买点什么的欲望。
“听你这么一说,看来点光食铺我是必须看看了。”陈柚点了点李阿央的额头,抬腿走进了点光食铺。
*
现在是中午,日头正晒,食铺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角落里放着一个化了大半的冰盆在安安静静地散发着一点凉意。陈柚边上的李阿央蹭蹭蹭跑到柜面后面,她扒着门,手拨开帘子,大声喊:“来客人了——”
随机,有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脑袋上用头巾扎着头发的青年脚步急促地跑过来,他一低头看见这个肤色微黑的小孩,眉头一拧脸一板就要说她什么,李阿央见状连忙抱住青年的大腿,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乖巧的笑。
青年皱着眉头抬头看了看抱着自己大腿的小孩,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这个被李阿央带来的客人,他眉头依然紧锁,说出口的话语也有些板正严厉:“客人您好……”青年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他闭上嘴,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
“客人您是想要购买哪种点心?”青年的语气依旧有些不自然,他低下头,对着还抱着他的腿的李阿央说:“松开。”
李阿央是个伶俐的小孩,听青年的语气有些缓和了,她立马松开紧紧抱着大腿的手,随后老老实实地走到边上,跟罚站似地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青年没有多说李阿央什么,她是个聪明的小孩,知道他话语里潜藏的含义,更何况现在有外人在场,也不适合多说什么。
说完了李阿央,青年看向那位客人,客人长发乌黑油亮,被簪子高高束成一个马尾,她一身短打,剑眉星目,五官锋利,整个人虽然粗看气势不显,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看出她出身优渥:客人身上的衣物不花哨,但明显做工精致,甚至腰上有玉雕挂着作为装饰。青年虽然对玉不甚了解,但仅仅看那白玉透亮,他就能猜出来她家境不凡。
同时,现在天气炎热,现在只需要在外面走上一会,额头就会生出汗水来。李阿央刚才对点光食铺的介绍他有听见几句,这位客人是从城外进来的,但在青年看向她时,在她的额上脖颈处都看不见有汗水印。
李阿央你哪里找来的人啊。青年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小孩。
如果不是现在客人还在边上等着,青年能过去提着李阿央的耳朵吼上个几十遍的“你给我安分点!”
“你这里有什么点心?”青年听见客人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小店有芳菲酥、巨胜奴、酥黄独、平安饼、绿豆糕……如果客人准备夜逛长明街,那可以看看小店的点焰酥。”青年头微低地简单说了说点光食铺里卖什么。
“给我都来一份吧。”客人轻描淡写地说。
青年低头应声,转身去给客人包装点心,在他背对着那位一看就不太好惹的客人时,青年还悄悄恶狠狠地瞪了李阿央一眼,仿佛在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李阿央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撇开目光。
等青年装好了点心,将食盒递给客人后,边上安安静静罚站的李阿央就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唰”地跑了出去,青年气得大喊:“李阿央!回来!外面不安全!”
李阿央在外面大声回:“我和姐姐说好的!等我陪姐姐走完就回来!”
青年气死了,现在外面不是特别太平,李阿央这小孩还不怕死地跑出去,青年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哪怕最近风平浪静,也没听闻有谁突然没了影子,但意外没有解决,心里就总是提心吊胆地。
“外面怎么就不安全了?”客人突然问青年。
她的目光投向外面,长明街是一条大街,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在路边叫卖,行人来来往往,时而停留在某家摊子,叫了一
33. 人间3
第33章
跨过了电光石铺的门槛,外面的热意就像是浪花一样扑面而来,李阿央在外面又是跑又是跳的,额头上早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但她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蹦蹦跳跳很有活力。
陈柚自己不热,踏上修仙道途后,在灵力的改造下,身体早已寒暑不侵,自然也不畏惧如今盛夏的酷热。
但李阿央是个凡人,她会怕冷惧热,现在在大太阳底下跑跑跳跳地,陈柚有些看不下去。
即便她来修仙界已经弱肉强食了三百多年,但性格行事上还留着上辈子教的尊老爱幼。请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做事她可以接受,毕竟古代的十三四岁稍微约等于一下就可以看做一个成年人壮劳力了。但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半大小子汗流了满脸,手上脖子上大片大片被晒伤的红痕还无动于衷让她继续做她应该做到的向导的责任,陈柚过不去自己的良心。
陈柚上前几步牵起李阿央的手,往她看见的茶馆位置走。突然的动作让李阿央愣了一愣,随后她反应很快地说:“怎么能让作为客人的姐姐走在前面,那可不是我这个向导的失职嘛。”
李阿央一蹦一跳地往前走了几步,还顺手从边上挑着担的老伯的筐里顺了一个草帽戴自己头上。
“张伯伯,借下你的一个帽子挡挡光。”李阿央笑嘻嘻地说。
张伯给了她一个把眼睛都笑没的笑容:“阿央又去给人招揽生意了吗?”
“可不是。”李阿央故意摆出一个装作严肃但又一点也不严肃的笑容,“勇叔的点心铺子的生意刚光顾完呢。”
说完这话,李阿央就很自然地转头对着陈柚说:“姐姐要不要看看张伯伯的帽子,他家的草帽做工可精细了,看着也好看,如果搭上这么好看的姐姐,那肯定是——”她故意拉长了语音,“哇!仙女!”
“小滑头儿。”陈柚笑骂。
被李阿央这么夸赞的草帽自然是好看的,略深一点的草线搭上略浅一点的草线,一圈一圈交织下来,深浅黄色的搭配看上去格外有活力。她刚才拿的是两种颜色编织在一起没有花纹的草帽,张伯的筐里还有帽子上用草线编出不同花样花纹的帽子。
陈柚顺手就拿起一个放自己手里打量。
如果以她的眼光来看,不论是哪种身份来看,这个帽子都算不上精致的那一款。但两种颜色恰到好处的搭配,与上面那些用草线编织出的花纹,放在这个繁华的洛都也称得上是个有趣的玩意,价格合适就肯定会有人愿意买上一顶戴着玩玩。
像刚才陈柚放手里把玩的时候,就有中意这种花纹好看的帽子的旅客上来问价格,她在边上听了听,东西不贵,陈柚顺手就买了下来戴在自己头顶上。
边上的李阿央很会见缝插针,见陈柚结束了这随手的一个小购物,她立刻就跳到前面,自卖自夸一般说:“我在这条街上,可是没有人不认识我!”话说着,她还顺手跟边上一个和她打招呼的小摊主招了招手,“姐姐你眼光真好,一眼就选中了认识了这么多人的我。我从小就在洛都长大,这里的人我都混了个面熟,要是姐姐想买什么东西,尽管报我的名字,他们肯定都会给姐姐便宜一点的。”
陈柚忍俊不住地笑道:“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孩。”
“那是。”李阿央甩头,一脸骄傲的神色。
“姐姐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也都可以找我,我可是洛都小小包打听。”李阿央还顺便推销了下她的其他业务。
陈柚接话,好奇地问:“我想了解一下洛都的近况,还有刚才那个人说这里不是特别太平,你可以帮我解惑吗?”
“当然可以!”李阿央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大街上人来人往地,也不好多说什么吧。”陈柚说,“去边上茶楼里坐坐吧。”
*
这家茶楼生意很好,布置也很舒服,楼里的几个角落里都摆放了冰盆,给外面进来的人消一消暑气。李阿央看上去跟没事人一样依旧笑笑闹闹跑跑跳跳,但在走进来时陈柚的余光看见她很隐晦地松了口气。
这家茶楼主人财大气粗,一楼的大堂里都放了好几个冰盆,让外面躲热的行人进来贪了几分凉。陈柚没在大堂坐下,大堂里几十个人共享那几个冰盆,哪怕有凉意也不多。
她领着跟在后面的小孩直接上了二楼包厢,包厢里单独放着几个冰盆,来给花钱的人提供优质的服务。
李阿央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她那样家境的人从来不来这种需要花钱买才能享受的包厢。他们向来都是在大堂里享受那么一点冰盆带来的清凉,现在却沾了陈柚的光,到包厢里感受了一下金钱的快乐。
从没来过这样地盘的李阿央有些拘谨,有点左看看右看看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很快,她观察着陈柚的动作,尝试像她一样拉开凳子坐下。李阿央一脸新鲜地看东看西了几眼,又摸了摸屁股下的椅子,但很快,她收敛自己的好奇心,学着陈柚的样子端正地坐在凳子上,问:“姐姐您想知道什么?”
陈柚先推了几块碎银子到李阿央面前,随后她转头看向窗外,窗户是透明色的玻璃,陈柚坐在窗边,一转头就可以看见底下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最近洛都有什么新鲜事吗?”陈柚很随意地问。对于这次聊天的头一个问题,她选择了这个中规中矩的问题作为开场。
“洛都的新鲜事嘛……”李阿央拉长了话语末尾的语气,她想了想,说,“最近有群京城的少爷小姐到了洛都,说是来这边游玩;中心的酒楼前段时间关门了几天,说是转手给了别人,现在那里叫福寿楼,也是做吃食酒席的;再往前一段时间的话,住在城西的太子老师去世了,那天街上都是大官人来来去去,热闹了好久呢……”
李阿央只是一个洛都的普通居民,能记得这么多知道这么多贵人之间的事情已经是她平时都刻意留心的结果,如果再往详细的扩散,她就说不出来了。于是她很聪明的稍微换了换陈柚话语里对区域选定的范围:
“洛都最近挺宁静的,倒是外面听说挺多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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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难的,前些年就听说北面发了洪水,隔年南面也闹了洪水,北面倒是旱灾起来了。”李阿央有些小大人似地用手撑着脑袋叹了一口气,“洛都这儿是挺安宁的,洪水不来,旱灾不侵,地震不扰,除了那些商人时不时拖家带口地来这儿避灾,其他都还好。”
“外面最近几年不是特别安生?”陈柚忽然问。
李阿央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很认真地点头肯定了陈柚的问话:“近几年我听说了好几个地方都有灾发生,洛都这里还好,但我也碰见过好几次流民过来什么的。”或许是感觉自己语言似乎有些没办法把自己看见的全都说出来,李阿央伸手想比划什么,但手刚举起来还没什么动作,就被她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比划地放下。
“我听说京城那里更好一些。”李阿央又拿手撑着自己下巴,用一种有些向往的语气说:“洛都这里有时候都会碰见什么事情,因为不好做所以一直被拖着。听说京城那里有国师在,国师能让京城风调雨顺,所以比洛都舒服很多。”
国师?
陈柚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里的重点。
大庆向来是皇帝独揽权利,这一代皇帝的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国师?最关键的是,李阿央说“国师可以让京城风调雨顺”,这个国师听上去就不像是没有权利的样子。李阿央说出“国师”这个词语的语气还是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明国师的存在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
陈柚忽得沉默了。
她在当天玑峰主之前多在人间行走,当上天玑峰主之后就鲜少像过去一样时不时就在人间呆个三五年。虽然有使人收集人间大事传过来,但陈柚很确定,她没有在上面看见有哪怕只是一条提到皇帝封了个国师。
陈柚上一次人间行走时,她去京城呆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没有迹象表明皇帝会如此突然地册封国师——她到那里时正好是碰到前一任皇帝下岗,后一任皇帝登基。陈柚在京城呆了两个月,看了看他处事能力什么的。听了两个月的传闻来传闻去,估摸着他应该有足够的能力不至于让百姓颠沛流离后,她就和来时一样悄悄地离去。
现在十几年过去,当时正是青壮年的皇帝到了现在也不过四十多岁。年轻时候的皇帝就是一个有手段的皇帝,陈氏皇族一向长寿,现在四十多岁正是人生的盛年,他会突然昏庸封个国师分散自己权利吗?
不见得。
皇帝是最霸道的一种人,权利是他们最看重的东西,只要是一个正常的有脑子的皇帝,就不会封国师分权利还任由国师造势,让市井的平民也能用艳羡的语气说出对国师所处地点的向往。
所以这件事情背后必定有原因。
陈柚抿了抿嘴,按捺住自己想立刻飞到京城里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的冲动。她还记得刚才点光食铺里那个青年所说的话语。“外面不安全”,这是在说最近的事情,最近外面不是特别太平,而刚才李阿央说的事情的时间明显不是近几年才有的,如果就这么直接贸然前往,有很大可能会出现什么差错漏洞。
34. 人间4
第34章
陈柚是个操心的性格,同时她又是个克制沉稳的性格。刚才那有些急切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情绪只出现了片刻就被她压了下去。
大庆当代皇帝封了个国师,这件事把时间往前推,再在过去的角度推断现在,如果纯粹以逻辑的角度来讲,现在陈柚所知晓的消息是不能对这件事下定论的。
如果假设国师这个职位是必须存在的,假设国师是好的一方——以陈柚的修仙界知识储备,她还真知道一些以人作为国运支柱的法子——那册封国师可能是一个迫不得已而为之的法子,她不能如此轻易地就到京城去;如果假设国师这个职位是受到欺骗而得来的,那她更不可以如此鲁莽地冲过去。在后一种情况里,国师于京城经营多年,根基肯定比几百年不干涉大庆政治的陈柚深厚,而且她过去要做什么?要解决什么?这些她都没有想好。
什么都没想好,现在手里所掌握的信息也不足以让她想好,那么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都不做。
陈柚回想了一下上辈子看过的原著,原著虽然腥风血雨地,但那都是中后期男主女主修为上了金丹后的事情了,前期男主和女主修为还是筑基时的剧情还是很平静的。
陈柚单手撑起脸颊,脑袋里的思绪转了一圈又一圈,放在桌子上的手在木桌上无意识用指甲地轻敲,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正在说话的李阿央听见,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努力做出来的活泼模样也被她撤掉。皮肤微黑的孩子安静地坐在桌子一边,面容有些模糊不起眼又有些凌厉的青年坐在另一边,她们谁都没有说话,只剩下一声声有节奏的“叮、叮”在安静的包厢里回荡。
陈柚忽得回神。
包厢里已经有一会没人说话了,过于安静的氛围让她本就活跃的思绪更加地放开了地东想想西想想,意识摊开了地放松,脑袋里的世界像是没有边界一样随便思绪活动,然后——
——她抓回了那些跑开的思绪。
刚才在放空了的大脑里浮现有隐去的许多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已经被她扔掉,只留下一个最鲜明也是最关键的想法“我不是来度假的吗?”
陈柚恍然大悟。
对啊,我不是来度假的吗?什么时候又去想那些和政治有关的事情了?我来人间是来玩的,不是来工作的。属于元嘉殿下的责任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结束,属于太清宗天玑峰主的责任也有沈溪枝担着。我来人间就是为了玩的!不是来给自己增加负担的!
最近不太安宁又不是我负责管,找官府啊;外面最近几年有点天灾也和我无关,调度救灾是官府该做的事情。陈柚理直气壮地想。我一个退休人员,平时也就喝喝茶摸摸鱼揍揍小朋友,干嘛费那么大心操心和我没关系的事情!
因为突发事情而无意识加班的大脑发出想要休息的渴望,想通了这次出行事情的陈柚感觉自己豁然开朗,头脑没有哪一刻像此时一样清晰。
陈柚合掌,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明显的开心的笑容,她回想了回想刚才李阿央说的最近发生的几件新鲜事:最近有群京城来的少爷小姐在洛都里游玩——
京城来的少爷小姐。
陈柚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
今天是京城大家族子孙旅行团来洛都的第三个月。
原本洛都这儿是没多少天子脚下的天潢贵胄的,是集天下供养的京城没有好玩的?还是没有好吃好喝的?有事没事就出去招猫惹狗,一不小心捅了篓子出来就回家朝着爹娘叫救命,这样的日子多舒服——可惜没有了。
最近京城搞什么宵禁,又严查各种官二代们的擦边行为,导致碰了红线的和不碰红线的纨绔子都被关在家里不许出去。
赵大官人家的二代赵玉本以为这次也就管个一个月两个月的样子,结果都大半年了,还在那里严查,闲不住的赵玉在家里蹲得都要发霉了。
前段时间太子老师在洛都去世了,赵玉好几个朋友因为和太傅有些直接或间接或绕上好几圈能扯上一点的关系,他们就乌泱泱地一个接着一个坐马车跑洛都奔丧。
等过了一个多月,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回来,赵玉好不容易从自己爹那里软磨硬泡求得了去城门口给自己朋友接风洗尘的机会,她站在久违的蓝天白云下,几乎感动地热泪盈眶。
她赵玉终于出来了!
正准备站城门口,等着回程的车队进来,随后再在那么多辆马车里精准地找到属于自己朋友家的那几辆马车给自己朋友们最热烈的欢迎的赵玉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辆辆马车,通过车厢、装饰、骏马等多种细节来辨认这些都是谁家的马车,是不是自己朋友家的马车。可眼睛都盯花了,探出的脖子都僵硬了,马车都走光了,赵玉都没在里面找到自己的朋友。
我的朋友呢?赵玉有些懵。
不是,我的小伙伴不是和我说好今天回来的吗,他们人呢??
赵玉还有些不死心,想继续站那里等人。她眼睛的余光忽然扫到一个穿着打扮很熟悉的小厮在朝着自己跑过来,赵玉转头,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一个小伙伴家的小厮吗!
赵玉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抓住他的手,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小伙伴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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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了,小厮就语速很快得说:“赵姑娘您怎么跑城门口去了,若不是我眼睛尖,就要错过您了。”小厮缓了口气说,“我家郎君给您写了信,说是一定要送到赵姑娘手里,信在这里,您慢慢看,我先回去向老太爷老太君禀报事儿了。”
说完,小厮就匆匆跑走,独留下赵玉眼睛死死地盯着信上的第一行字。
信开头的第一行字写:“我们在洛都玩得很开心,勿念。”
赵玉不敢置信,赵玉感觉天都塌了。
天哪,我的小伙伴抛下我到别的地方玩了个爽!
万幸的是,赵玉的朋友们还没有这么没良心,在前面三大张纸的炫耀自己在洛都一顿吃三碗饭一天跑四个地方可惜你吃不到玩不到的欠揍发言后,信纸的末尾还添上了一句话:你都在家里闷了大半年了,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来洛都玩?这里没京城的那么多规矩,也没有爹妈在边上管东管西,可好玩了!快来,等你。
赵玉捧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尤其是最后一张),她站在原地呆立许久,忽然一把把信纸往衣服口袋里一塞,撒丫子地往家里狂奔。一把推开几扇门,一冲就是几条走廊,最后,赵玉头发凌乱地拍开书房的门,冲到自家伏在书桌上写写画画的爹面前大喊:“我要去洛都!!”
赵家爹被自己女儿突然的动作,吓地手一抖,几滴墨在纸上晕染出有碍观瞻的黑点出来。
赵家爹无奈地把笔放下,问:“你要去洛都干什么?”
赵玉大声说:“柳素心去洛都了,王榭也去洛都了,钱小多也去洛都了。”她高高举起王榭给自己寄的信,“我也要去!他们都邀请我了!”
赵家爹:“……嗯。”
他一向是知道自家女儿做事雷厉风行,性格开朗乐观,喜欢出去到处斗鸡走狗地看热闹……但是就这么闯进来是否有些太过分了……
赵家爹看着自己女儿期盼的眼神,默默地偏开了头。
把活泼好动的女儿关家里一关就是大半年,这确实有些过分了。赵家爹有些心虚地想。
至于洛都……他想了想一下隔壁柳家的人,又想了想隔壁王家的人,又想了想隔壁钱家的人,他们家的小孩都去洛都玩了,再多个自家女儿应该也问题不大。
想到这里,赵家爹对着赵玉说:“想去的话,就去吧,但……”是注意安全。
同意的话才刚刚说出口,赵家爹就看见自己女儿跟放飞了自我一样,像来时一样咻地跑出去。
赵家爹默默吞下了自己还没说完的后半截话语,他有些心酸地想:女儿大了不由爹啊。
35. 人间5
第35章
赵玉被允许前往洛都去玩,其他家的孩子看见了自然也想去过去玩。谁喜欢窝家里一窝就是大半年啊,家里又没外面热闹,又没外面会出热闹,外面还有自己的小伙伴,犹豫一秒都是对好玩的好吃的好喝的的不敬。
别人家的二代最近所收到的来信的和赵玉所收到的差不多,都是跑到洛都后就不想回来了,还写了封信邀请自己朋友一起过去玩。
二代们在家闷了许久,收到这样的来信怎么可能会拒绝,准备好了那些出行的行李,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几十个十六七八岁的官二代组成的车队就浩浩荡荡往洛都出发,准备去洛都玩上个几个月。
——这也就是李阿央说最近洛都城来了许多公子小姐的缘由。
*
离了京城,离了最近规矩重重被抓到就是重犯的京城,赵玉和她的小伙伴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把洛都的那些娱乐场所给犁了一遍。
虽说单了看用“犁”这个词来形容人在游乐的地方玩很夸张,但这其实不是比喻而是对事实的描述。
不管是谁,即便只是被关在家里关上个十天半个月,都能在人心里养出一头会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的猛兽,更何况赵玉是已经被关在家里关了大半年。
被关在家里大半年,赵玉几乎可以背出来池塘有多大,边上铺了多少块石子,花园里养了几种花,分别开出来是什么颜色,家里有多少个小厮和女使,他们分别长什么样了。她看腻了小院上的天,无聊到时不时躺着又时不时蹦起来地抽风。
已经百般无聊到这样地步的她,现在乍一得到出门望风的机会,可不得使劲玩,这样哪怕被家长捉回去至少也有这肆意潇洒的一段时间聊以慰藉。
不过在疯玩了一个月后,再大的瘾头都在这一个月内抚平,他们玩的时候也不像最开始那样,有一种玩一天少一天的紧迫感了。
布置精致的楼阁上,赵玉有些懒散地躺在椅子上,摇椅前后晃动,窗户开着,微风拂面,天上酷热的日光被挡住,室内摆放着十几个冰盆给不差钱的二代们制造舒适的温度。
“今天王榭不来真是可惜了了啊,啊~舒服的天气,啊~舒服地躺着。”钱小多故意用古怪的腔调矫揉造作地说怪话。
他边上的柳素心接话:“是啊,他难不成碰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不然怎么我们约他他都不出来了?”
赵玉沉思了片刻,说:“嗯……你这话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啊。”
她自言自语地说:“前面想玩的能玩的东西都玩完了,后面要干什么……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就觉得有点空虚了。王榭这小子又一向机灵地很……”
赵玉突然蹭得坐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边上的柳素心用力一拍桌子抢白:“王榭这臭小子不会真寻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自己躲着偷偷玩不带我们吧!”
钱小多非常赞同地跳到地上,大声说:“就是!找上门去!让他瞧瞧我们的厉害!”
一拍即合的三人立刻出发,蹑手蹑脚地跑到了王榭住的宅子的门口。到了门口,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去问自己小伙伴的踪迹了,但三个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谁都不肯第一个走出来。
他们这么秘密地来到这里,怎么可以就这么暴露了!
三人推推囔囔,最终是赵玉被联合起来的柳素心和钱小多推出去作为问话的人。
被自己小伙伴伤害的赵玉愤愤不平地说:“你们耍诈!”
她重重“哼”了一声,一副再也不跟你好的样子走到门房那里问王榭去哪里了。
王榭不在家——这是肯定的。
但仔细问了他出去方向地点的赵玉有些惊讶。王榭他不是一向四体不勤文武不行嘛,人生目标是混吃混喝等死的他怎么突然跑洛阳学堂那去了?
难道是废物了十六年的懒惰少年觉得自己这么废物简直是浪费人生所以想要奋起了?赵玉觉得这绝对不可能,都废物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突然奋发图强,他们还刚疯玩了一个多月,十分熟悉对方本质的赵玉觉得,母猪上树的可能性都比王榭变得爱学习的可能性高。
所以这件事,有古怪。
赵玉和自己的两个小伙伴对视一眼,他们眼睛微睁,肩膀耸起,嘴一边翘一边压。他们眼底透露出的想法和赵玉所想的何其相似。于是,都不用说话,十几年发小养出来的默契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溜去洛阳学堂那里,看看王榭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
王榭也没有藏什么秘密。
他只是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于是英雄救美了十分感激对方所以想要报答对方罢了。
虽然这个报答包含了王榭挺多想法的……但报答就是报答!他那颗报答的心里绝对不掺杂什么不好的坏念头的!
“……所以,这就是你跟了我三天的原因?”剑眉星目长得格外帅气的女子沉默片刻,有些无奈地说。
王榭非常大声地说:“是的,大侠!请让我雇佣你吧!我要把你介绍给所有人!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何等天才绝伦的一位大侠!”
“……”大可不必。
*
至于三天前,王榭碰见这位帅气女子时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作出如此举动……事情有点复杂,只能说,那是一个令王榭十分恐慌故事。
三天前,可以玩的东西都玩了一遍,有些无聊的王榭正巧接到了自己一个表了几层的表弟的邀请,说是给他一些新鲜刺激的好玩事情看看,他绝对没见过!
当时他就想着,有什么新鲜刺激的好玩的东西他没玩过,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居然连我王榭都不知道。
心里好奇得很的他就直接拿着帖子赴约了,结果等到了地方一看,外面是不能碰的赌,里面是吓人的黄,见识确实不是那么丰富的王榭呆立在原地宕机了许久后,他撒腿就跑。还没跑出多少路,就被残忍的表弟给拖了回去,说要让他开眼。
他当时真的哭爹喊娘喊救命了,但上头的表弟一副你不乐意只是你没试过,你试试就会爱上的态度强行拉着他加入他们。
王榭吓死了,他满脑子的想的都是:我清白了十几年的眼睛,清白了十几年的身子,即将在今天被夺走吗!
大概上天还是眷顾王榭的,当时一位正在外面玩骰子赌大小的帅气女子动手拦下了想要霸王硬上弓的表弟,王榭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着帅气女子的腿就是大哭,说他一世英名就要不保了他不干净了!
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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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女子沉默片刻,叫他起来,但大声喊救命喊了那么多声,除了这位帅气女子其他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忙,害怕被拖过去被迫加入他们的王榭选择抱得更紧。
他好害怕。
如果被强行拉过去,他的一些就是比如说他的容貌他的身材,还有他社交的礼仪,美好的品德美好的性格,甚至灵魂都会被毁了啊!(1)
帅气女子显然对王榭的无赖行为很没办法,甩不掉这个狗皮膏药的帅气女子叹了口气。面前王榭的表了好几层的表弟还在那里叫嚣,说他可是王家的子孙!你要是不把他放下,我王家定叫你好看!
抱住人家大腿的王榭听到这话,他急了,探出个脑袋就要大喊反驳表弟,只是刚才他哭得有些厉害,现在刚张开嘴就是一串连环咳嗽。
帅气女子伸手拍了拍王榭的脑袋,安慰道:“别害怕,不会丢下你的。”
说完她就顺手拿起了边上的一块木板,放手里掂量了掂量,看上去似乎是在考虑把他们都打趴下的可能性。
这家赌场自家的护卫们早就在矛盾刚出现时就缓缓围了过来,他们手上提着精铁制成的刀,一圈一圈地包围住那个帅气女子。被包围的帅气女子依旧很平静,反倒是底下抱住她大腿的王榭吓得胆战心惊。
表弟还在护卫的包围圈外嚣张地嘲笑:“哈哈哈你拿块木板子想干什么?想把他们都打趴下啊,哈哈我看你是痴心妄想!如果你刚才跪下来求饶,我还能看在你识相的份上给你留一条命。要知道这里的护卫可是数一数二的能打,我等着看你哭爹喊娘哈哈……”
表弟嘲笑的话还没说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超乎了王榭的想象。
很难描述当时那个场景,也很难描述看到那个场景的王榭的心情,事情的发展大大颠覆了众人的预料,以至于那些还在赌场里撒钱的赌徒们都被这副场景吓得作鸟兽散。
这名穿着十分书生风格长袍的帅气女子只是轻轻抬了抬自己手里握着的木板,接下来这块与精铁刀相比十分脆弱的木板就在空中隐身了。
或许那不是隐身,而是她挥舞得太快,导致王榭的目光一时间捕捉不到木板的影子。
等那块朴素平凡的木板再度出现在王榭视线内时,周围的护卫已经倒了一地,而帅气女子还站在那里。
是胜是负谁胜谁负已经很明显了。
王榭有些恍惚有些不敢置信地松开紧紧抱着帅气女子大腿的手,他有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像是觉得现在他还在梦里一样,脸上还残留着惊愕的情绪,但眼里面却是一片茫然。
但很快,王榭的目光移到了罪魁祸首身上。罪魁祸首表弟呆立在原地,形势骤变,原本大好的形式似乎在瞬间翻转,他有些无法接受地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还自欺欺人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只要他不看,就还是优势在我。
得救了的王榭看着这个表了好几层的表弟,因为刚才那件事情大起大落而有些恍惚的他在看见满脸失意的表弟时就瞬间清醒过来,气氛的他立刻——噌地躲到这个救了他一命的救命恩人身后,对着救命恩人小声说:“我也是王家的!王家嫡系!看见那个人了吗!打他!打死他!他是我表弟!出了事我承担!!”
“快给我打死他!!”
36. 第三十六章
第36章
王榭虽说“打死那个人”,但这句是一句很明显的气话,帅气女子没听,他被提溜走时也没再说。
出了那个地方,王榭被她轻轻放下,随后她有一些欲言又止地想说什么,但只是略一思考,她就打消了自己这个多嘴的念头。帅气女子转身准备走人,但才刚迈开腿,就被已经熟练抱大腿的王榭给抱住了大腿。
“?”虽然这位英勇出手的恩人什么话都没有说,但那明晃晃的眼神已经表达了她想说的话。
王榭虽然人菜了一点,脑子笨了一点,性格天真了一点……但他抱大腿的能力还算不错。拖住了恩人离去的脚步,王榭没有说什么绕来绕去的话,而是非常直白单纯地喊:“恩人!请让我务必报答恩人!”
可能是刚才哭得太用力,现在喊得又太大声,他声嘶力竭地果不其然把嗓子喊劈叉了。
情绪上头的王榭等喊完才后知后觉地觉得生出了尴尬的情绪来,他仰着头看着这位书生打扮但武力值卓绝的恩人,默默在心里祈祷恩人不要因为他刚才的糟糕表现就觉得他不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
在心里胡思乱想冒出这句话时,王榭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想到了刚才他深陷那个支着赌场牌子,但业务不止表面上看到那些的地方。
……王榭觉得有时候人还是不要嘴硬好……
呜呜呜他真的不行光是想想刚才看到的那些就感觉整个人都脏了啊呜呜呜!
大脑不受控制的王榭有些崩溃地想:我一定得抱住恩人的大腿!要是不死死抱住,说不定他那个表弟就上上门抢他了!他还不想就这么失去自己的清白!
但恩人是一个高风亮节大公无私品德高尚淡薄名利的君子,王榭话刚说完,她立刻拒绝了他报答的请求,随后弯下身,伸手拉住他后颈处的衣服把他提了起来,往自己面前一放。
可能是因为刚才又哭又喊受了惊吓,也可能是刚才费了太多的力气导致现在力气不够用,还有可能是刚才被恐怖的表弟吓得爆发力量结果透支了身体……也有可能以上猜测都涉及。总而言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王榭脑子里想着抱紧恩人大腿不要让恩人拒绝自己对恩人的感激,但现实是恩人只是弯腰轻轻一提,似乎都没用什么力,王榭就主动地松开了抱着恩人的手。
被他命令在门外等候的小厮在恩人把他提溜出来时,因为王榭的模样太过狼狈,再加上那副样子明显是不像让人打扰,所以谨慎的小厮就躲到了边上。现在人走了,主家又是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小厮就立刻来到王榭身边伸手搀扶住站得不是特别稳当的他。
恩人很果断地拒绝了王榭,但王榭可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人,他可不会做出把因为情分对自己好身份地位又明显比自己高的表哥拉入龙潭虎穴的事情。
王榭也不是什么一定要强人所难的人,他可不会让已经明显表达出自己厌恶那件事的表哥还去做那件事。
但轻言放弃可不是王榭的风格,他靠着小厮借力,喊劈叉的嗓子哑得不像话,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坚持对着恩人的背影喊出他的请求:“恩人!可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吗?”
恩人是一个不求回报的大义君子,所以在王榭想要用物质报答时她果断拒绝了他。她已经拒绝了王榭一个请求,接下来一个就不好再拒绝了,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很离谱的要求,只是想要得知她的名字。
“我叫……”恩人说到这里时微微顿了一下,“我叫林柚。”
一个名字而已,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知道了恩人名字的王榭没有再喊什么,他也喊不动了。刚才遭受的那些事情消耗了他大半的心力,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喊只不过是想要报答恩人的正面情绪在撑着,实际上他已经有些站不稳当了,等那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恩人走到看不见人影后,王榭就感觉意识有些迷蒙了。
回去路上,马车一颠一颠,王榭的头也一点一点,他就这么靠着马车内壁睡着了。
*
不管碰到了什么,睡一觉永远是最有效的恢复那些消耗掉的精气神的方法,人的大脑在入眠时沉寂,连带着沉寂了那些残忍的记忆。
王榭醒的时候意识还有些模糊,不太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即便思绪回笼,人也有些飘。等到自己的小厮推门而入,他才像是从云端落到了地面一样,有了实感。
有了实感的第一个瞬间,昨天的那些记忆就蜂拥到脑海里,王榭被自己吓得跳起来,然后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
很难用话语形容自己被自己吓得平地摔的心情,也很难形容刚推门就看到这一幕的小厮的心情。当时摔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的王榭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小厮的脚步也顿在了原地。
过了一会,小厮靠着他良好的职业素养,面容肃穆一步一步走向主家,他伸手扶起摔得有点狠只靠自己爬不起来的王榭,在搀扶的过程中,他头微偏,不忍看主家现在的惨状。
“……不许笑。”王榭憋屈地说。
“我没有笑。”小厮的语气严肃,听上去不含一丝笑意。
“……”
王榭有些抓狂地掀开被子把自己埋在里面,好一会都不肯出来。
不过再丢脸,他也不可能一直把头埋在被子里跟缩头乌龟一样逃避。他磨磨蹭蹭露出来只眼睛观察周围,随后像是确认了周围很安全,缩回去的脑袋这才慢慢探出来。
但……还是好尴尬啊!
王榭假装若无其事地叫小厮出去,然后又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叫人窘迫的事情。
昨天他在危机关头被人救下,那位见义勇为的恩人在救下他后就走了,她没有仗着这份恩情索求什么,也没有接受他想要给她的谢礼。
恩人可以拒绝报答,但王榭不愿意什么也不做。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昨天虽然没救他的命,但也可以看做救了他的命了。这么深厚的一份恩情,他怎么可以视若无睹呢!
但只需要看恩人的样子,就知道她对名利没什么追求——如果她追求金银珠宝功名利禄这种东西,那就会接受他的谢礼,而不是想都不想地拒绝——可如果排除掉名利这种东西,王榭也就一时间想不到要怎么回报她。
但这个问题也不是什么难题,王榭聪明的小脑瓜子在经过仔细地思考后,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他可以怎么做。
所谓送礼要投其所好,王榭对那个恩人一点也不了解,想要送恩人她喜欢的东西那就是纯粹靠运气赌,但要知道,靠运气赌她喜欢这份礼物是最不靠谱的一件事,踩雷的概率是投其所好概率的几倍。
如果想要不惹她的厌恶,那也有办法,就是去了解她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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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王榭叫来小厮,他捂着嘴小声地说:“昨天那位叫林柚的人,你去找找她,她昨天救了我,我要送她礼物!”
*
小厮找人的速度很快,半日不到的功夫,小厮就回来说知道林柚是谁了。
林柚是洛都学院的学生,说是学生可能有些不严谨,准确来讲,她是洛都学院的旁听生。她一个月前游学至洛都,听说洛都文学兴旺,就上门说是想要旁听。
如果随随便便就允许人进来听老师讲课,那学院里就没有规矩了。更何况那位自称正在游学途中的人上门时说得还很狂妄,说得像是硕大洛都无人可堪一战似得,学院里的老师学生自然忍不下去,他们一个接着一个上台,又一个接着一个败北,辩到最后,那位年轻的学子依旧温和含笑,接了挑战的学院学生则一个个头冒冷汗,被辩得哑口无言想不出应对的语言。
林柚证明了她的能力,洛都学院也就不拦着她在学院旁听的请求。等她入了学后,像是把一条活力十足的鲶鱼放到一群沙丁鱼里,被碾压的那些学生不甘落后,一个个的都悬梁刺股奋发图强想要超过林柚,学院的老师对此乐见其成,觉得林柚这个人真是妙啊。
除了学习上出类拔萃,林柚此人在人际交流上也很受欢迎,她性格温和,说话做事总是脸上带笑,叫人看了就觉得心情很好,平时有人问她问题她也从不藏私,遇见事情也担得住有大将之风。林柚在洛都学子的圈子里名声很好,几乎称得上一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就王榭平时混迹的圈子和学习沾不上边,这才没听说过她的名字。
前面说过,王榭是个吃喝不愁大家族出生的小儿子,不需要他承担什么责任,也不需要他学习或者能力多么多么好。这样的他碰见了学习极为出色的林柚,一时间有些踌躇。
但很快,他就振作起来。这件事往坏处想是,他一个学习很差的差生,跑学习非常厉害的优等生面前会不会够不着配不上;但往好处想想就是他家族还不错,如果对方需要未来在官场上步步高升他们王家也可以推个一把。
不过这些事情都有些远了,王榭也不会去过多思考这么远的事情,现在他要做的,不过是过去昨天救了自己的恩人罢了,至于其他的,等见了人熟悉了以后再说也不迟。
王榭问了出去打听的小厮林柚在哪里,小厮说:“她应了淮阳候家二姑娘的邀约,说是夏日赏花宴,现在应该在花满院那儿赏景。”
王榭在心里掰了掰。他们王家走的是官场的路子,与勋贵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他记得他们王家和淮阳候家也没什么矛盾,不至于像之前孙家的人好不容易进去了又被打出来丢了个大脸。
想清楚了事情的王榭雄赳赳气昂昂地甩起手来,现在天还亮敞着,距离日落还有不少时间,夏日的赏花宴也还没到结束的时候,他现在中途加入一点也不晚。
王榭还稍微发散了一下思维,比如,他想着自己这么突然出现在林柚面前,会不会吓到她什么的。虽然昨天已经说了自己是王家子孙,但昨天的样子太狼狈了,都显不出他身上那种出身世家的矜持优雅从容。
现在他准备妥当,打扮齐整,衣冠端正,除了眼睛里还有点因为大哭而残留的血丝外,今天的他和昨天的他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走!咱们去花满院!我也要去赏花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