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种田，你成帝国皇帝了？》 第1章：是否创建天命？ 天气晴朗，积雪尚未融化，天空的云朵像是大片的鱼鳞整齐排列着。 对斯格镇的农事官莫尔而言，今天并不是什么好日子。 他指挥着一大批奴隶在远离斯格镇的山坡上费力的开垦出一片平整的土地。 这四五十个奴隶是他能喊出来的全部数量。 现在是开春农忙，就算他是农事官也不能把所有农夫拉过来进行临时劳役。 所以干活的就只有这些奴隶了。 除草的除草、砍木的砍木、搬石头的搬石头，望着这群貌似忙碌、实则忙里偷闲的奴隶们，莫尔大骂这群泥腿子烂泥扶不上墙，踢了几个奴隶的屁股，连声催促，效率依旧没有提高，莫尔又气又急。 在知道裂甲大公将这片蛮荒之地的领土赐给了他的一位子嗣作为封地，而那位裂甲子嗣即将抵达斯格镇的时候，莫尔就开始汗流浃背了。 要知道，斯格镇数十年没有过真正的领主了。 那位大公大抵是看不上这片土地的。 也难怪…… 其一，这里是黑铁王国的边缘地带，以崇山峻岭为主，而斯格镇地处盆地，交通堵塞，环境极差，条件恶劣，魔兽出没。 其二，最初的斯格镇是逃奴和盗贼聚集之地。 年轻时候的裂甲大公带人打下这里后，只派遣了农事官到此管理，方便收税。 莫尔作为那位农事官的后代，每年上缴地租税金以及各种农产品的时候，都觉得那位大公爵可能早就把这个穷地方给忘了。 直到他忽然接到罗曼·裂甲以领主的身份即将到此执政的消息，这位大公爵的私生子疑似遭到流放。 更糟糕的是，他前脚刚收到消息，那位罗曼·裂甲后脚就出发了。 莫尔得知此事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斯格镇常年缺乏管制，全靠卫兵维持秩序，连个骑士老爷都没有。 莫尔在没有接到要求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指挥这片刁民大兴土木，去建造一座这辈子都可能用不到的庄园或者城堡。 也就是说，这位裂甲的子嗣过来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让领主老爷暂住斯格镇？ 这個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幻灭了。 作为农事官，莫尔的家就是斯格镇最奢侈的地方，但是对于大公私生子而言，仍是乡下地方。 更重要的是。领主老爷怎么能和他们这群泥腿子住在一起。 若是这群不懂规矩的刁民触怒或者怠慢了领主老爷，那岂不是杀头的大罪。 刁民死了倒也无所谓，但他的脑袋可不想跟着一起掉下来，那就太冤枉了。 所以莫尔连忙纠集了一批奴隶，准备现场开工。 然而还是晚了不知道多少步。 他忙碌时，远远的就见到一支车队驶来。 最醒目的是在马车之上，竖着一杆旗帜迎风招展，旗面上绣着一张苍劲大弓的图案。 裂甲家的家徽！ 罗曼·裂甲来到了他的领土！ 莫尔的脸色顿时就苍白起来了。 裂甲大公是黑铁王国的三位大公之一，地位仅次于黑铁之王。 初代裂甲公爵跟随征服者大帝打下大片疆土。 他以长弓作为武器，曾射穿过火龙那坚不可摧的赤红鳞甲，险些一战屠龙，因而成为了传奇人物。 裂甲家族传承到现在，靠得是先祖余荫，也是流传下来的裂甲箭术。 裂甲大公的私生子竟然会册封到这片在外人看来是不毛之地的领土，唯一可能是被流放了。 这是莫尔首次见到本家老爷。 他听说过贵族老爷有多难伺候，那可真是一个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啊！ 又联想到这位裂甲的子嗣看似接受分封，实则惨遭流放的背景，说不准此刻心中正怒火中烧，准备杀几个人泄愤！ 莫尔一路狂奔着冲下了山坡，那肥胖的身体更像是滚下山坡，咕噜噜的就到了一辆马车前。 马车停下，不等莫尔喘口气，车帘掀开，从中钻出一位相当英武的少年来。 棕黑色头发，发尾自然卷起，浓密的披在肩头，赤红眼眸很有凝聚感，脸庞硬朗，五官立体，看不出少年的稚嫩感，表情甚为平和。 “尊贵的罗曼·裂甲老爷，欢迎您驾临斯格镇……”莫尔见到那双火红眸子就知道此人身份，哆哆嗦嗦道。 待到罗曼·裂甲从车上跳到他面前来，莫尔才发现这位年轻老爷颇有压迫感，身高足有一米八往上，身材也相当健硕，营养充足身板坚实，发育得像是一位合格的成年战士。 莫尔是听说过这位新上任的老爷只有16岁，勉强能算做刚成年，但却比25岁的自己还要高一头。 莫尔不敢直视，只是低着头，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汗水从脸庞滚落，另一只手死死的攥紧手帕也不敢擦汗。 作为农事官，他在斯格镇有很高的社会地位。 但这些地位和荣誉都来自裂甲家族。 他的表现若是没能得到对方的认可，那么罗曼·裂甲只需一句话就能抹掉自己的职位或者生命。 而现在的情况是，他这不充足的准备工作可能已经让对方感到不满了。 “你是？” 罗曼打量着眼前这个白白胖胖的家伙，莫名想起脑满肥肠这句话。 “斯格镇的农事官，莫尔·巴斯……”莫尔很忐忑，这是他首次接待主家老爷，以前也就接触过裂甲家派来的收税官，说是心中没有惊恐是不可能的。 或者说，他是相当害怕这位天降的老爷。 “霍洛·巴斯是你什么人？” “是我父亲的叔叔。”莫尔瞬间答道。 “哦。”罗曼点了点头。 霍洛·巴斯是裂甲家的老管家，兢兢业业坚守岗位，数十年如一日。 估摸着莫尔的老爸或者爷爷不争气，但是又有点关系，所以被打发到这里做事了。 在罗曼看来，莫尔也是管家性质的，在斯格镇打理家族产业。 虽然对他来说算是流放，但对普通人而言，这应该算是一份好差事。 想到这里，罗曼抬头好奇的望向那片山坡，奴隶忙忙碌碌，浑然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 他这辈子算是投了个好胎。 初代的裂甲大公跟着征服者入关的时候，就一口气把裂甲家的人间疾苦给全吃了，一点也没给后代留。 裂甲余威仍在，罗曼是私生子，虽然没有继承权，但也不至于像是某些低级贵族的次子那样，成年后只能拿到分家费，然后被赶出去，更有甚者什么也拿不到还得给长子当牛做马。 他有这么一块封地，已经是极好的起点了。 没有这个身份的话，他可能要花更久时间来进行成长和发育，还有可能会中途夭折，这是他所接受不了的事情。 罗曼问道：“那里就是我今后要住的地方？” 莫尔冷汗冒的更多了：“尊敬的罗曼老爷，时间仓促，我们……这……” 这事不能怪他，但凡提前半年通知，就算城堡建不起来，也能造个有模有样、体面敞亮的庄园。 可提前两天通知，那就只能吹西北风了。 这群刁民泥腿子是烂泥扶不上墙，但前提也是得有面墙。 罗曼知道自己来的很仓促，所以也没生气。 他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当土皇帝的。 望着那片杂草丛生、石头遍地的山坡。 地势平缓、面积广袤，便于开垦。 远处山林郁郁葱葱，还有一片更广袤的河滩，银白河水奔流不息。 罗曼非常满意。 是他理想的种地环境了。 与此同时，他的视野中也渐渐浮现出一道虚拟面板。 【游戏加载完成】 【建立神经链接】 【开始唤醒意识】 【1%、2%……99%、100%————】 【已唤醒】 【是否创建天命？】 第2章：从肝生活技能开始 罗曼前世玩了一款叫做《诺亚方舟》的手游，而游戏内核有点复杂。 涉及到了角色养成、经营模拟、即时战略和远征远派等多种游戏模式。 罗曼上辈子进入高中阶段，学业繁重，为了寻求片刻的心灵安宁，所以选择了《诺亚方舟》作为消遣。 只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尤其是高三阶段还要硬挤出半个小时的游戏时间纯粹是作死行为，他不出意外的就倒在了高考前夕。 对于这个苦逼的结局，罗曼只能说自作自受，死的活该。 然后睁开眼睛就来到了这个狗日的中世纪，各种魔幻传说一样不少。 庆幸的是，他出生就在罗马。《诺亚方舟》也降临在他的脑海里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和断网之类的。 《诺亚方舟》的UI界面一直处于加载状态… 罗曼都快要认命了，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他在这里活了十几年，大脑都换了一个，现在跟学了太极拳的张无忌一样，啥都忘了，只有作为穿越者的基础认知。 现在的文明进程应该是处于中世纪早期阶段。 贵族的糜烂和腐败让他直皱眉头，就算是名声显赫的裂甲家族也不例外。 罗曼知道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但不等于他对现状无动于衷。 另一方面来说，作为既得利益者，他没必要在没能力的时候倒行逆施，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直到前些时日《诺亚方舟》终于加载完毕，他终于是有了抓住未来基础。 TM的！ 这贵族少爷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 老子要分家！ 罗曼对裂甲家的未来极不看好。 战乱将起，前所未有的恐怖风暴在酝酿。 而一个堕落的家族是很难被唤醒的。 与其和其他贵族一同骑在底层人民的身上吸血敲髓，不如自我流放。 和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轰碎这個中世纪？ 在别的贵族看来，这份待遇不亚于发配宁古塔、流放岭南。 但罗曼觉得这片蛮荒地只是处于未开发状态而已。 如果开发不了也没关系，大不了闷头发育几年，杀出去抢别人的地盘。 反正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 【你的名字？】 ‘罗曼。’他前世今生都习惯了这个名字。 【天命创建成功】 界面顿时出现了一个3D小人，脑袋上顶着个【天命罗曼】的标志。 【天命】是玩家的统一称呼。 罗曼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进入了游戏内部界面。 游戏开发者将数款不同的游戏模式全都糅合进了《诺亚方舟》里。 让他有些头疼的是，新账号初建立，《诺亚方舟》只有【生息物语】的功能能使用。 【生息物语】属于模拟经营类。 简单来说，就是肝生活技能，种田，砍树，采石，挖矿，建造农场。 然而这款手游的核心却是抽取和养成角色。 《诺亚方舟》的养成角色统一称呼为【使徒】。 罗曼依稀记得他要通过【招募池】招募使徒，提升使徒等级和技能，然后派遣作战，或者发起远征之类的…… 其他模式无法使用，因为罗曼没有【使徒】。 【今日签到：获得100原石】 签到系统还能用，可惜没有新人十连抽必出六星的新手福利。 罗曼注意到，招募一位使徒需要160原石。 只有100原石的他无法进行第一次招募，连【招募池】都是灰色的，点不进去。 况且，只靠签到资源来招募使徒纯粹是杯水车薪，资源根本不够用，需要别的方式获取原石。 罗曼不急于一时，他现在不清楚《诺亚方舟》会对这个世界造成怎样的影响。 所以，招募使徒的事情也不用急，每天签到100原石，唯一的福利，暂时先攒起来吧。 他初来乍到，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是稳扎稳打比较好。 罗曼径自点进了【生息物语】的图标。 【生息物语……成功加载】 【其他模式待解锁】 【加载中……】 【你成功拥有了一片农场，但要说过上好日子还为时尚早，你还需要建造房屋，开垦土地、清除杂草、砍伐木头，开采矿石……】 【虽然你一无所有，但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只要足够勤奋，你就能将这片农场建造的更加繁荣】 【你农场的名字？】 ‘起源。’罗曼很重视这片土地，这里才代表他这辈子的开始。 然后罗曼就见到了界面跳转。 像素风格的场景出现。 一个像素小人站在绿色的山坡前，临近水源，背靠森林。 ‘原来是游戏对应现实的场景吗？’罗曼若有所思。 那个小人自然就是他自己了。 《诺亚方舟》明显将眼前这片地方视作农场了。 他拉了拉上帝视角，发现农场的范围涵盖极广，疑似把他的封地视作他的农场了，实际情况也是如此。但又或许受限于本体视野的缘故，他没抵达的地方呈现一片空白。 只有他这个孤零零的像素小人。 很正常，他需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 莫尔口干舌燥的解释很久了。 但罗曼·裂甲对他的辩解之词没有任何回应。 他神情沉静，凝视虚空，注视了很久。 原本就心情忐忑的农事官莫尔见到这种情况，腿肚子开始有些打摆子了。 如果罗曼·裂甲脸上有不悦、愤怒的神情，他反而会觉得有些放心，最起码知道这位老爷发自内心的态度。 但罗曼脸色平静的像是深渊寒潭，像是在审视着什么，这会让他心惊胆颤。 莫尔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场景——在罗曼老爷冰冷的注视下，他背后的那两位骑士上前，毫不留情的撕碎他这身光鲜体面的衣服，然后将白白胖胖的他扔到猪圈里，他绝望，哭喊，但罗曼老爷只是冷冷一瞥，像是在看着某只肮脏的猪猡，然后转身无情消失，只留下他发出惨痛的哀嚎，然后低头和猪猡抢食吃…… 将农场命名为起源后，罗曼才有时间看向刚开始就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莫尔。 “你刚才说什么？” 莫尔连忙重复了一遍。 罗曼点了点头，看了眼天色尚早，于是往山坡走去。 “老爷，这里还没有完工，给我一个，不，半个月，我建造一所您觉得满意的庄园……”莫尔跟在罗曼后面焦急道，他准备回去就把那群贱民全都拉过来服劳役，你们农事官老爷的脑袋都快掉了，还搁这春耕呢？ “半个月？太久了。”罗曼顾盼道，这里视野开阔，看得出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位置。 他不怕外敌。 这地方是个盆地，四面高山，天险阻隔，能走的道路就那么几条，大军压境的难度不亚于偷渡阴平直取蜀汉。 半个月还久？ 莫尔很崩溃，额头又开始渗汗了，拿着手帕擦了又擦。 “那您给我十天的时间……” “十天也太久了。”罗曼看了眼现场。 这些奴隶面对他的到来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来视察工作的？ 不敢抬头打量，只能闷头做事，所有人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们这群贱民，眼前这位就是你们尊贵的主人罗曼·裂甲老爷，没有罗曼老爷，你们会饿肚子……”莫尔按照规矩，站前一步，开始大声规训。 罗曼觉得这些都是屁话，径自脱下外套，挽起袖子，露出强健有力的手臂。 莫尔回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只见罗曼走到四个衣衫褴褛的奴隶面前，在他们恐慌的眼神中，将他们费力合抬的一根原木扛在自己肩头， 莫尔快要昏过去了，“罗曼老爷，您可做不得这种事情啊！” “难道伱要让我今晚露宿荒野？”罗曼不满的看了眼莫尔。 他迈步走向地基旁，闷哼一声，双手稳稳的将两百来斤的原木插入其中，准备搭建一个简单的立体框架。 “您该不会是把我贬到猪圈去吧。”莫尔哭丧着脸问道。 让老爷亲自干活的管事恐怕连猪圈都去不了了。 罗曼抬了抬下巴，表情淡漠道，“如果我今晚能睡个好觉的话。” 莫尔的表情像是霜打的茄子，笨手笨脚的上前扶着那根木头，他是没做过这种低贱的活，但眼下也只好捏着鼻子跟着做了。 罗曼望着虚拟面板的提示—— 【建造经验+1】 …… 【1级建造：1\100】 【1级种植：0\100】 【1级采集：0\100】 【1级养殖：0\100】 ……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从肝生活技能开始吧。 第3章：让忠诚的骑士背叛领主 【生息物语】是经营模拟类的玩法。 要掌握多达十几种生活技能。 在罗曼看来，这些生活技能非常重要。 这年头谁掌握各种技能谁就掌握了先进的生产力。 而获取经验值、提升技能等级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参与进日常劳作，在这个过程中缓慢获得经验值。 通过盖房子和装修等途径提升【建造】技能； 通过耕种和收获农作物的途径提升【种植】等级； 通过砍伐树木和开采矿脉的途径来提升【采集】技能…… 不仅如此，【生息物语】的系统中，有里程碑奖励——技能升级后可以得到原石。 除此之外，额外获得原石的途径就只有用非凡资源进行转化。但罗曼暂时还不知道原石效果，并没有贸然行动——他也没钱充值，因为非凡资源很珍稀。 目前能免费得到的技能里程碑资源对现在的罗曼来说就很重要了。 从1级技能升到2级技能，就可以得到500原石，等于瞬间多签到五天。 只是根据罗曼亲身体验，提升技能等级应该是一项比较漫长的事情。 他忙碌了大半天，最终只得到了10点【建造】的经验值。 从1级升到2级则需要100点经验值。 这10点的经验值看似是不起眼的蚊子腿，但还是有些用处的。 每得到1点经验值，他的脑海中就多出了些许关于土木建筑的知识。 先天土木圣体！ 虽然劳作时间不足一天，但罗曼最后的表现像是入行数个月的熟练建筑工，工作效率极高，一个人能干十个人的活，搞得那些奴隶好生诧异，差点分不清谁才是奴隶了。 不然的话，罗曼还真不一定能在夜幕降临前，建起来五间木屋。 虽然很简陋——用原木垒出四面墙壁，屋顶倾斜，最后放上茅草，只能遮风，不能挡雨。 在贵族眼中，惨不忍睹，丑的没处下脚。 但在罗曼眼中，这些木屋蕴含着自己的劳动结晶，朴实无华，所以怎么看怎么满意。 “老爷，恕我直言，您的身份并不适合做这些事情，这不符合贵族礼仪。”罗曼背后传来一声叹息。 接受册封后，罗曼自然要从家里带出一套班底，免得到了封地无人可用。 只是，分配到他身上的资源并不算丰厚。 两位披甲的征战骑士、一位执事、两位文员、一位厨师、三位帮厨、五位男奴，四位女仆，共计19人。 最后是五匹骏马和马车以及各类生活物资不等。 算上罗曼自己，才堪堪到达20人的数量。 放在普通贵族身上，这些资源是超标的。 但对于裂甲的私生子而言，却显得有些寒酸。 人数虽多，真正的内部成员也只有两位征战骑士和一位执事，只有这三人是裂甲家培养的人员。 那两位文员是罗曼挑选出来的平民雇员，是合同关系。 而厨师、男奴和女仆的身份卑微，只能算作私人财产。 说话的人是执事赛思，负责协助罗曼管理他的封地和财产。 赛思年近四十，表情肃穆，身板笔直，衣装整洁，见不到褶皱，显得既干净又专业。也是在场唯一一个没跟着罗曼一起扛木头的人。 罗曼笑道：“如果贵族礼仪能帮我凭空建造一座庄园的话，那我不介意用用它。” 赛思曾担任过裂甲家的家庭教师，也就是罗曼的礼仪老师，然而性格古板，注重优雅，不讨人喜欢——不然也不会被罗曼捡漏，他是看中了后者丰富的管理经验，根本不在乎对方的说教。 这老家伙是個含金量十足的绅士，可以当成君子来欺负的那种。 罗曼又望向了从家族中选择的两位征战骑士。 一个叫亚伦，一个叫格林。 两人没有册封和骑士身份，但实力强硬，而且胜在年轻，未来可期，属于潜力派的。 “你们收拾收拾，准备入住。”罗曼对两人说道。 格林觉得不可思议：“你真要住下吗？” 罗曼轻哼道：“不然我为什么要在天黑前把房子建起来？” 莫尔擦了擦汗水，相处大半天，感觉罗曼没打算把他贬去猪圈，于是提议道：“罗曼老爷，骑士老爷，若不嫌弃，今夜可以在斯格镇暂住一夜……” “我嫌弃。”罗曼挥手打断。 中世纪的集镇完全是猪圈，狗都不住，不如睡在野外，最起码能呼吸干净又卫生的空气。 叫做亚伦的骑士见到罗曼心意已决，便转身将马车驱赶上来，开始搬卸行李。 格林却幽幽的说了句：“我不嫌弃。” 罗曼斜了他一眼：“那你去吧，去了就别回来了。” “遵命！” 格林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而后对莫尔朗声说：“你带路。” “啊？”莫尔茫然的看了眼罗曼和格林，又看了眼搬卸行礼的亚伦，以及一脸不忍直视的赛思。 一句话，让征战骑士背叛了自己的主公。 挑拨离间之人竟是我自己？ 莫尔大受震撼。 “这……”莫尔一脸为难，难道是在试探他的忠诚？一旦自己真的把格林带过去，罗曼马上摔杯为号，从草丛里跳出五百刀斧手把自己砍成肉酱？ 但征战骑士对他来说也是老爷级别的。 格林走向了莫尔，然后就被罗曼踢了一脚。 他脚下趔趄，转身幽怨的看着罗曼，你自己在这遭罪也就算了，居然还妨碍我另寻住处？ 罗曼瞪了他一眼。 格林算是裂甲家族的家生子，从小接受裂甲家的特殊训练，背叛的概率远小于罗曼单抽出六星。 罗曼容人之量是有的，主要是格林是他带坏的——从小一起长大，互相影响，不然格林也说不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罗曼制止格林胡闹，转头对莫尔道：“你可以走了，明天早点过来，我有事情要吩咐。” 说罢，便挥手遣散了莫尔和那群奴隶。 莫尔欲言又止，命暂时是保住了。可他又对未来抱有疑虑，感觉这不是个正经贵族。 苦思未果，只好带人离开。 奴隶们也是大开眼界，感觉今天是最梦幻的一集。 刚上任的领主你知道不？我和他一起扛过木头。 说出去谁信？ …… 打发走了莫尔，罗曼的随从大厨也做好了晚餐，并不丰盛，姑且还算凑活。 房间分配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罗曼单人一间，两位骑士和执事一间，其余人自由分配。 初春来临，大地复苏没多久，蚊虫不多。 几张木板铺成临时床铺，罗曼躺在床上，研究游戏界面和功能，久久未睡。 第4章：领主的权力是无限的 第二天，清晨。 在露水还在青草上凝结的时候，莫尔便带着昨天的奴隶过来了。 他们是在黎明破晓的时候出发的。 罗曼也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贵族的家训比较严格，裂甲家也是如此，初代裂甲大公以武力著称，要求后代在拂晓前必须起床和家族骑士一起进行晨训。 当然，有自己的封地后就没这个要求了。 规矩失去约束，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所以许多贵族有了封地后，便以极快的速度堕落了，武艺也渐渐荒废。 而罗曼还没来得及堕落。 他昨夜睡得很晚，身体生物钟自动让他苏醒了。 醒来后就见到亚伦和格林在木屋前的草地上开始训练，两人将掺了山铜的钢铁大剑挥舞的虎虎生风，隔着很远都能察觉到那股惊人的力量感。 他们没有进行对练，高强度的互相劈砍会造成兵器的磨损，耐久度迅速下降。 在裂甲家的时候，有人负责专门维修，来到斯格镇就没这个条件了。 罗曼没有加入进去，他只将木屋周遭的环境清理了一番，清理杂草。 【种植经验+1】 罗曼昨夜对《诺亚方舟》进行了相当透彻的研究。 其中主要是【生息物语】，这个模式的生活技能足有九种。 建造、种植、采集、养殖、捕猎、烹饪、医学、制造、锻造，可以说全面覆盖了各行各业。 他分身乏术，要把这些技能同时刷上来是不可能的。 现阶段只好选择重要的技能进行提升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现在初春时节，【种植】技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大多数地方，农民要一年要耕种六十亩地才能让一家人吃饱饭。 更准确的说法是，这个时代土地的亩产量不足百斤，土壤利用率极低。 虽然存在例外，但那也只是例外。 而斯格镇就是大多数地区，甚至还要落后，野蛮耕耘，全凭经验主义。 “不能再让那群蠢货这样糟蹋土地了。” 罗曼蹲在地上，骂骂咧咧的拔着杂草。 路过的女仆和男奴全都小心翼翼的避开这里，他们看得出领主的心情相当不悦，生怕触了霉头。 这时脚步声传来，罗曼抬起头，见到莫尔步伐谨慎的走了过来，神情恭敬分明的喊了声：“老爷。” 罗曼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蠢货片刻，看的莫尔心里直打鼓。 而后，他又将目光移向那群在寒风中身体发抖的奴隶们。 罗曼站了起来。 这里是盆地，天然的群山屏障隔绝强冷空气，但不等于四季如春，在这個冬天还未彻底过去、太阳还没完全升起的时候，春寒对于这群衣衫褴褛的奴隶而言仍是一种酷刑。 莫尔看着罗曼将手中的一把杂草随手扔进草堆里。 对于这位尊贵的老爷所作所为，他仍没看明白。 但他知道罗曼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所以伺候的很拘谨，就算很多事情看不懂，也会尽力配合，否则就算他那位父亲的叔叔也没办法把他猪圈带出来。 “鲍勃，煮一锅麦粥，能舀出五十碗的份量。”罗曼带着莫尔来到随从大厨的面前。 平民和奴隶普遍都是一日两餐，分别是中午和晚上，而贵族则一日四五餐都很正常。 “老爷，一锅可煮不了这么多的份量。”大厨鲍勃愁眉苦脸，听到这工作就知道罗曼要做什么了。 罗曼抬起下巴，道：“那你就多煮几锅。” 这点破事还用他教？ 罗曼不是桀纣，没残暴到让奴隶饿着肚子给他干活——奴隶制还是太落后了，哪怕搞点封建都行啊，皇帝都不差饿兵呢。 “老爷，我们只怕没有这么多的粮食让您尽情展现自己的仁慈。”执事赛思出现在罗曼旁边说道。 “难道我会饿死吗？”罗曼斜眼看向莫尔。 压力顿时给到莫尔这边了。 后者立刻低头表忠心：“我这就将斯格镇的储备粮都送到老爷这边。” “恕我直言，这种行为不符合任何一种规矩。”赛思觉得罗曼有些过火了。 如果说昨天的行为还在理解范围的话，那今天赛思就发现他跟不上罗曼的剧烈变化了。 这是在挑战这个时代的底线！ 在他印象里，罗曼从小就很轻慢的人，但这份轻慢是骨子里的，极少表现出来，赛思始终觉得觉得罗曼无论对谁都瞧不上眼，有点像是雌小鬼的感觉。 但不得不说，罗曼从小到大，都称得上无可挑剔，文学武艺样样精通，在他众多的兄弟姐妹里，称得上佼佼者，不然得不到大公许可。 也正因此，他同意跟随罗曼来到这片蛮荒领地发展。 但现在很不对劲，以前这份傲慢是内敛的，但现在怎么忽然溢出来了，而且还是满溢的那种，仿佛挣脱了所有枷锁，摆脱了所有束缚。 到自己地盘就不装了是吧？ “我就是规矩。”罗曼伸手拍了拍赛思的肩头，带着莫尔离开这片临时厨房。 他作为领主的权利是无限的。 “太不优雅了！”赛思皱起眉头，嫌弃的看向肩头上残留的狗……手指印子，轻轻掸了掸残留在上面的泥土，转身去准备接下来的餐具。 他们没有给奴隶用的碗，只能拿出贵族用的餐具了，并且以后也不能再用了，贵族怎么能用奴隶用过的碗。 很糟糕。 赛思怀疑自己在这里继续上班的话，他可能还要给罗曼打钱，否则罗曼就没钱给他发薪水了。 罗曼没在乎赛思的心情如何，他跟莫尔说道：“我要让你做三件事情。” “您尽管吩咐。” 罗曼竖起手指：“第一，把斯格镇所有的资料全都送过来，交给赛思执事。” “我立刻去做！” 罗曼又道：“第二，我给你两个文员，并且只给你三天时间，我要掌握斯格镇及其村落的所有人口和职业，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莫尔不知为何沉默片刻。 他心虚的擦了擦额头汗水，三天时间查清所有人口，这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在此之前，他从没统计过斯格镇的具体人口。 每年把斯格镇产出的五成收获吞入囊中，然后向大公领缴纳固定税赋即可，根本不用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但现在是贵族执政。 罗曼最后说道：“第三，如果你收集到的消息和我收集到的消息相差甚远的话，那你就等着去猪圈吃黑面包去吧。” 莫尔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心中却在腹诽：在猪圈吃不上黑面包。 “去吧。”罗曼拍了拍莫尔的背，注视着这个胖的像头白猪的管事骑上马匹奔向了斯格镇。 第5章：打死全世界 册封就是分家，罗曼自然把家底都带过来了，其中有极多的农作物种子。 贵族不事生产，他是例外，这辈子也是偷偷摸摸接触过耕田的，耕田动作还算标准。 罗曼对种地是有理解的。 虽然不多，但没关系，种着种着就精通了。 庄园的话，五间木屋暂时够用了，后面慢慢来。 罗曼今天将那些奴隶们打发去盖厕所和厨房去了，他不能容忍有人在他的庄园上到处拉屎。 而大厅也是要有的，反正事情比较多。 吃了早餐的奴隶们感觉浑身暖和起来了，感恩戴德的干活去了，效率都有些许提升。 这个领主老爷能处！ 他们对领主老爷的认知很清楚，通常来讲，他们这群最底层没有资格和领主老爷说话——但不妨碍他们会对老爷们在心底给出评价。 能让他们多吃一口的，就会被他们私下里称呼仁慈的老爷。 能让他们多吃两口的，那就是仁慈的大老爷。 能让他们多吃一碗，而且还是黏稠温暖的麦粥，还能下地干活……我滴个乖乖，这得是什么重量级的青天大老爷！ …… 另一边，罗曼独自找了块合适的草地，扛着锄头就开始锄大地了。 他这辈子的身体强壮，发育极早，没办法，营养充足是这样子的。 也只有优质的蛋白质能让人类触碰到自身基因的极限。 当然，耕地不是轻松的活计，提前发育是提前发育，耐力不足还是耐力不足，尤其是对于第一次的人来说，根本把握不住，真正的16岁少年埋头硬干十分钟就得趴窝。 这毕竟是一项重体力劳动。 但好在罗曼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种植经验+1】 【种植经验+1】 【种植经验+1】 …… 用了整个上午的时间，翻了一亩地，几乎没有停歇，罗曼神采奕奕，不觉得疲惫。 【1级种植：5\100】 经验收获的相当不错，比【建造】经验涨的还要快。 罗曼觉得这是因为他对种地有天赋的缘故。 先天耕田圣体！ 视野中的【生息物语】的界面，除了五间木屋外，还显示着这一小片翻新的地面。 翻地之后还要整地，板结泥块太多，需要敲碎。 起垄开沟，也就是垒出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小土堆，具有蓄水、保土、防风的效果。 罗曼也是在得到种植经验后才渐渐明白这些东西。 只是，在目前的中世纪来看，这样的种植方式应当属于非主流，虽然很科学，但很不中世纪。 罗曼觉得有必要让所有的人类国家都理解这种非主流的美感！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先从种地开始吧。 悄悄发育，然后打死全世界！ …… 整个上午，罗曼都呆在自己这块农田旁边。 他洒下了防风草的种子。 防风草是春季蔬菜，说是草，其实是萝卜。 初春时栽种，春天结束时就能收获。 午餐的时候，格林询问罗曼：“我们什么时候去斯格镇？” 他在问罗曼什么时候干正事。 他们昨天就应该集结居民，让民众来认识今后要统治他们一生的领主大人。 “斯格镇就在那里，又不会跑，你急什么？”罗曼看了眼格林。 格林和亚伦是裂甲家族专门培养的征战骑士。 跟着他来到这片盆地，意味着今后数十年都可能接触不到战争，因为这里没有用武之地——国王征兵都征不到这里。 而罗曼现在没做好杀出去的准备。 向来沉稳的亚伦也有些坐不住了，默然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性格沉默内敛，很少主动说话。 盖房子忍了，住别野忍了，见到罗曼一上午沉迷种菜，下午还要继续的样子，亚伦又忍了。 但听到你急什么的时候，他还是没能绷着。 亚伦的想法很简单，罗曼今后是这片土地的执政者，越早颁布政令越好，特别是关乎农民生计的东西。 罗曼对亚伦的态度很好：“我知道你们想要干大事，但我现在就是在干大事，以后还会带着你们一起干大事……” 格林吐槽道：“带着我们一起种地吗？” 罗曼看了眼格林，不由得轻哼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些许自得：“亚伦还行，你种不好。” 格林很无语，这是什么值得攀比的事情吗。正经的征战骑士谁会种地啊？ 听到这话，亚伦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但又很快恢复原状，继续保持着沉默骑士的作态。 …… 吃完午餐后，莫尔带着一叠厚皮纸过来了。 这是斯格镇的所有资料。 罗曼将那些东西转交给了赛思，免得他闲的没事，老是在自己耳旁念叨。 他今天下午又开垦了一亩地，计划着用来种植草莓或者番茄。 一整天下来，一直在抡锄头和挑水，饶是他的体质都有些撑不住，到了晚上躺在莫尔送过来的床上时也感到一阵腰酸背痛。 年轻就是胜在恢复力强大，罗曼觉得自己很快就能适应这种劳作强度了。 转眼就过去了两天。 罗曼在木屋的北侧平原，开垦了五亩地，其内全都种植了各类蔬菜瓜果。 可惜的是，经验增加的幅度慢慢下降了，可能是因为罗曼对脑海中涌出的知识不能熟练运用的缘故。 【1级种植：59\100】 而这时，莫尔时隔两天又出现了。 他按照罗曼地面命令普查人口，结果越查越心惊，感觉短短三天时间自己就流干了这辈子的汗水，连手帕都湿透了。 他找到了抡锄头的罗曼，后者穿着羊毛衫，将袖子拉上来，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强健。 莫尔颤颤巍巍的将资料递给了罗曼。 罗曼见他神色不对，于是放下锄头，让他口述。 “罗曼老爷，斯格镇的人口大约在1800人到1900人之间。”莫尔忐忑不安道。 罗曼顿时笑了，说道：“是嘛？我还以为领土的人口只有700人上下，毕竟你们一直都是按照这个数量来缴税的。” 莫尔脸庞苍白，浑身肥肉抖似筛糠。 在此之前他就知道是这個情况。 但他曾经的死鬼老爹没查过人口，更没主动上报，所以他也没查，也没主动上报。 ‘裂甲大公老爷早就把这里给忘了’这个想法一念起，于是就稀里糊涂的混了十几年。 反正大公老爷活的很滋润，他活的也很滋润，这里的农夫活的也很滋润。 但有些事经不起查，一查就出事，莫尔知道出大问题了，纸面上的人口连实际人口的零头都不到，作为农事官是要被砍头的。 所以他在见到罗曼的时候就很害怕，这个地雷会把他炸上天，或者炸到猪圈里去。 眼下是他亲手点燃了这颗地雷，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 “哼。” 罗曼知道这不是莫尔的锅。 裂甲大公在年轻时亲自打下了斯格镇，而后派遣管事来管理这片土地，至今五十多年了。 但实际上，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派人来这里重新清点人口和土地，也没有重新计算税赋。 每年都是收税官来这里带走今年缴纳的税赋。 山高地远，地处偏僻，也没人主动会来这里。 可能是他忘了吧，也说不准呢。 如今裂甲大公年近八十，在六十出头的时候才生了罗曼，也就是靠着年轻时的非凡体魄才活到现在。 有时候罗曼都觉得裂甲大公有些老年痴呆了，忘了也正常。 这个时代没经过开发的土地还是很多的。 凡是有名有姓的大贵族，谁还没有几块不起眼的领地呢，统治破碎，一塌糊涂稀巴烂。 罗曼在来到这里之前，也不曾想过这片盆地超过了他的预算。 地势险固、土地肥沃、基本可以称作天府之国了——这种情况人口不增长反而是不可能的。 罗曼皱眉问道：“为什么有100人的浮动？” 他要的是精准数字，在娘胎里也要算上的那种，便于未来分配劳力。 见罗曼轻轻掀过这一页，没有深究，莫尔如释重负，知道自己的小命应该是保住了，回过神来只感觉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 罗曼不在乎莫尔这些年来靠着人口和税赋的落差牟利了多少。 不是他看不起莫尔，这些人口，这么低的生产力，就算从牙缝里扣，又能扣出多少资源，顶天了能打造出几套铠甲，难不成还能跳出来个征战骑士，有这实力干嘛窝在这地方当管家？ 这个管事还算本分，并没有做更过分的事情，并且他现在有些缺人手，能用就用吧。 只是听到这个问题后，莫尔脸色又有些为难，有些挣扎。 在罗曼静静的注视下，莫尔说出了其中缘由。 第6章：招募使徒 斯格镇最初是逃奴的流窜聚拢之地。 在人类社会活不下去的人，逃到这片盆地，在这里开垦土地，可以视作中世纪的桃花源。 但斯格镇并非真正的桃花源，也没有那条能通人的缝。 人聚的多了，就吸引了裂甲大公的视线。 年轻时候的裂甲大公带领三位征战骑士冲进这里，一通砍杀，将这片土地宣称为自己的领土，然后丢个农事官就不管了。 但祸患并没有彻底根除。 或者说，只要外界的压迫仍在，就会有人逃到这里，远离贵族和王室的压迫。 农夫和奴隶之流暂且不谈，没什么威胁。 但某些人就不同了。 比如通缉犯、大盗、战场逃兵。 这些都是能被黑铁王国和贵族通缉的角色。 因为斯格镇群山环绕的地理环境，猎户也出现了。 这种原始职业掌握着武力，会制作武器，使用弓和箭，只有贵族能让他们屈服。 斯格镇没有贵族，只有莫尔和他的30名卫兵。 只要不遇到大规模的农民暴动，这30位半脱产、身穿皮甲、手持铁头长矛、持有盾牌、进行过初级军事训练的卫兵，基本上足够维持秩序了。 事实上，在王国腹地，这些卫兵的数量有些少了，两千人口能征调的合格卫兵最起码也得有100人，组成一个民团——有卫兵的家庭能减免各种税赋，地位也较高。 但就算有再多的卫兵，面对群山和猎人也束手无策。 代价太大，也没必要。 莫尔提醒道：“老爷，有些人很危险……” 他的建议就是别管那群野人了，有些人具有和征战骑士相同的力量，是传说中的大盗和通缉犯。 如果硬碰硬，属实不智。 而井水不犯河水，对大家都好。 罗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莫尔继续说下去。 斯格镇奴隶的数量在百余人，也涵盖在总人口的范围内。 奴隶都是从外界购买来的，依附于斯格镇的商人、管事、工匠等，也只有这群人有余钱购买奴隶。 莫尔虽然在罗曼面前战战兢兢，但他在斯格镇是货真价实的农事官，拥有奴隶的数量也是最多的，占据全体奴隶的一半，资产规模极大。 不然不会把自己养的这么白白净净。 罗曼静静的听了会，发现斯格镇的人口整体趋势，是随着年龄递减而增加。 即是，40岁以上老年人最少，30岁的中年人次之，20岁左右青年人较多，而15岁以下的未成年和儿童是最多的。 斯格镇的人口结构是这种寿命金字塔形式的，越小的孩子基数越大。 身体机能下降往往代表着疾病和死亡，基本上没有农民能活到寿终正寝。 战争和疾病都能造成大减员，贵族和王国间动不动互相征伐，导致人口一直涨不起来，不下跌就算赢。 根据罗曼估计，这个时代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四十岁。 而这个数据表明这里很久没经历非自然的人口减员。 斯格镇的农夫活的相当安逸，以至于生的起孩子。 之所以增加缓慢，主要是因为人口基数太少和生产力不足的问题。 若在生产力足够的情况下，随随便便爆人口。 只能说人类这玩意和野草是一样的，只要养分到位，生存压力不大，时间久了就会自然冒出来一大片。 罗曼将情况了解完毕，又将莫尔赶走了。 他继续有条不紊的开垦荒地，准备这块地种植卷心菜和草莓。 罗曼来之前，在大公领购买了大量的种子，就是奔着种地来的。 庄园北边的这片土地相当肥沃，土壤湿润，光是见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冒尖的青草就能看出来。 如此又过去了三天时间。 经过这段时间的建设，这片土地上也有了庄园的雏形，不再是空空荡荡的几间木屋，亚伦和格林也不用挤一间房了。 罗曼有权利召集斯格镇的居民来这里服役，但他觉得还没到大兴土木的时候。 …… 今天，是罗曼来到斯格镇的第七天。 他用了六天时间开垦了十亩地，终于将【种植】技能提升到2级了。 他回到了房间，脑海中涌现出来的知识让他有些头昏脑涨。 平复下来后，罗曼发现这次【种植】技能升级带来的好处很大。 首先是解锁了粪肥、筛种、深耕等种植方面的基础农业知识，还有曲辕犁和重犁、挽具等各式农具改造。 【2级种植：1\380】 【里程碑解锁：第一桶土】 【第一桶土：获得500原石】 …… 算上他每天签到所得的100原石，共计1200原石，160抽一次，可以抽卡七次。 罗曼本来是准备十连抽的，无非是再等四天，除此之外就只能通过某些非凡资源转化成原石。 但罗曼感觉没必要，非凡资源都很贵重。 他暂时也不知道使徒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招募池，没有保底，轮换池都没有，也没有预告说明。 界面上只有一个灰蒙蒙的水池，内部闪烁着如微弱的星光，粗略一看，众多星光密密麻麻，汇聚一起，难以计算，可能将近两千。 罗曼看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招募。 毕竟招募和培养【使徒】才是《诺亚方舟》的主要玩法。 就算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得招募，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唰！ 只见灰蒙蒙的池子荡漾出细微涟漪，一道微弱的星光如彗星袭月般逆冲上来。 星光矗立池子上方，并且绽放出耀眼蓝光！ 罗曼感觉自己这十几年来难得紧张了起来。 噔！噔！噔！ 三颗星依次出现在一张卡片上，蓝光消散，露出人物真面目。 罗曼凝神一瞧，而后双目暴突，战术后仰！ 格林！ 怎么是你小子？ 界面中，招募池的上方，一個放荡不羁的人物形象烙印在悬空卡牌上，骑士装扮却不显得严肃，样貌清秀，微微歪头，嘴角挂着一缕轻佻的微笑。 【三星格林（可赋予使徒代号） 攻击：D+，防御：E，速度：D+，体质：E+，能量：E+ 天赋：敏捷——灵活度提升 一技能：闪避——闪避攻击的概率提升 二技能：速攻——攻击速度提升】 罗曼还真是有点惊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但貌似也很合理，他原本还觉得招募的【使徒】会从天上掉下来，然后单膝跪地，奉他为主。 虽然他不用对别人解释什么，但自己却会对使徒的来历犯起嘀咕。 没想到招募的使徒居然是他身边的人。 这样的话倒也合理了。 刺客类的属性和天赋技能也很符合罗曼对格林实力的认知，那家伙就不是个适合正面作战的性格。 罗曼当即开始了第二次招募。 又是一道星光从招募池中冲出，立在池子上方。 四颗星闪耀出紫色光辉。 噔！噔！噔！噔！ 等到光线散去，一个面容肃穆，身穿铠甲的传统骑士形象跃然卡牌上。 好家伙，又是个熟人！ 【四星亚伦（可赋予使徒代号） 攻击：E+，防御：D+，速度：E，体质：D+，能量：D- 天赋：坚韧——对异常状态的抗性提升 一技能：盾击——使用重盾攻击时，对敌人进行压制效果 二技能：不屈——身体承受力随着战斗强度而提升】 罗曼看了片刻，看来亚伦的潜力明显比格林更强。 两人年龄相仿，都是裂甲家族的家生子，彼此对战很难分出高低，如今见到面板…… 看来平时是亚伦放水了。 亚伦3D2E，光是属性来看，明显强于格林的2D3E。 但为什么使徒都是他身边的人？ 抱着这个疑惑，罗曼又进行了一次招募。 噔！噔！ 一道星光散发白芒，立在招募池上方。 罗曼眼睛眯起，只见一个……不认识的家伙出现在卡牌上。 那是一位脸庞轮廓刚硬，穿着兽皮，背负长弓的年轻人，其装扮和猎人相仿。 这谁啊？ 【二星多塔（可赋予使徒称号） 攻击：E+，防御：E，速度：E+，体质：E+，能量：E 天赋：眼力——对环境的观察力提升 一技能：追踪——捕捉蛛丝马迹，并且推测出痕迹制造者的动向】 虽说5E面板惨不忍睹，但罗曼表示理解。 格林和亚伦都是裂甲家的一阶骑士，营养充足，自幼锤炼身体，颇有天赋。 尤其是亚伦，再过不久估计就能晋升成为二阶骑士。 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征战骑士的成长条件相提并论的。 这个叫做多塔的年轻人明显只是普通人，有这个数值很正常。 所以…… 他刚招募的这位叫做多塔的使徒在哪呢？ 第7章：很强吗？是的，很强！ 我这么大个使徒哪去了？ 罗曼苦思无果，只好将剩余四次全都招募出来了。 第四位居然是执事赛思。 第五位是他的随从大厨鲍勃。 第六位是一个叫做塔尔玛的家伙。 第七位则叫做巴洛。 可能是前三次运气很好，所以后面四次他抽到的全都是一星使徒，至于面板也是平平无奇的5E属性，说明都是些普通人。 好的，那问题来了。 为什么七位使徒中，有四位是自己的人？ 而自己还要花费资源把他们抽出来当使徒呢？ 至于另外三人，他压根就没听说过。 罗曼咬着手指苦思未果。 他进入【使徒管理】的界面，见到七位使徒所代表的角色卡在空白界面上整齐排列着。 率先点进了亚伦的角色界面，见到【升级】、【技能】、【专武】、【转职】、【信物】、【关系度】等繁杂选项后，顿时皱了皱眉头。 【升级】顾名思义，通过【经验书】，解锁使徒的属性上限。 【技能】也是一样的，通过【技能书】来提升使徒的各项技能。 【专武】是给使徒打造的专属武器。 【转职】是使徒发展方向，共有先锋、近卫、法师、狙击、特种、重装等诸多职业，而这些主职业又能划分成不同的子职业。 【信物】涉及到抽取重复角色的机制。 【关系度】是天命和使徒们互相影响的程度。 …… 首先，经验书和技能书是没有的，需要用【精金】、【秘银】、【山铜】、【钢铁】以及【魔石】等非凡资源来合成对应的属性经验书。 专武是没有的，需要非凡资源锻造。 转职是做不到的，需要前置条件。 信物也是没资源抽卡的。 关系度倒是挺不错。 罗曼和亚伦、格林等人关系度极高，大约在70%到80%之间浮动。 至于别的、不认识的使徒，就没有这么高了，基本上只有10%的关系度——罗曼暂时不知道这个关系度的标准是如何衡量的。 无论要做什么，都需要大量消耗非凡资源。 作为裂甲家的子嗣，罗曼对这些非凡材料并不算陌生。 他接受册封后，全部身家除了二十多枚金币之外，就是随身携带的非凡资源了。 非凡资源都来自地底矿脉。 任何矿脉都有可能孕育出魔法矿石，但只有精炼后才能称作魔法石，亦或者魔石。 而精金、秘银和山铜通过炼魔，也具有各种不同的神异效果。 若是用来装备征战骑士，对其战力将是极大的提升。 征战骑士就是超凡者。 通过位阶来划分等级，从一阶到九阶，而九阶超凡者便是巅峰超凡者了。 罗曼觉得，在地形和场景合适的时候，即便是最强大的九阶超凡者，也挡不住100位全副武装、训练有素、悍不畏死的一阶骑士的正面冲锋。 就算能挡得住，并且杀光那100位的一阶骑士，他也会死在第101位的一阶骑士的手上。 只是战场是复杂的，有多少成功率还有待商榷。 低阶超凡者和高阶超凡者之间的差距并不是绝对的。 高阶的超凡者往往是稀缺的。 上一个声名远扬的九阶超凡者，是征服者大帝——初代裂甲大公就是跟着那位征服者进关，所以得到了大公爵位。 但他们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人物了。 巅峰时期的征服者要在冥海开辟一条航道，建造宏伟的舰队，他带上了大批精锐军队，亲自出征，前往某处神话中的交汇之地。 结果他在横渡远洋时身染重病，而他的舰队又遭到了风暴和可怖的海怪，最终没能回来。 一百多年过去，这片大地再也没诞生过第二位九阶超凡者。 超凡者很强吗？ 是的，很强！ 罗曼本身也是一阶超凡者。 他和格林、亚伦三位征战骑士，可以杀掉斯格镇的所有人口，停手的最大原因就是杀累了。 农夫面对征战骑士时，等于两千头绵羊遇见三头猛虎，只会一哄而散。 但如果是两千头不会溃逃的狼呢？ 根本用不到两千头，只需要50头或者30头，同样面对三头猛虎，结果也会大不相同。 只要得失相当，就没有无法接受的牺牲。 但要指望瘦骨嶙峋、意志软弱的农夫去牺牲，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罗曼这个理论的本意是在成规模的集团军队面前，所有超凡者都要低下高傲的头颅。 不知道是不是这是個奇幻世界的缘故。 这个世界的人族的身体潜能其实非常强悍，比上辈子的人类更可怕。 凡人和超凡者之间没有明显门槛，满足基础条件，吃得好，针对性训练，高强度锻炼，只要不把自己练废，那你就是一阶超凡者。 所以，上辈子的世界级举重冠军和拳王来到这个世界，也能被视作超凡者。 尤其是某些重量级拳王，那一拳的攻击力少说也是个D-。 所以在罗曼看来，超凡者的位阶是不重要的，而如何将羊变成狼，才是最为重要的。 …… 罗曼挥手招来一位男奴，对他吩咐几句，而后男奴点了点头，迅速前往了斯格镇。 格林盘坐在草地上，擦拭着手中的大剑。 他头也不抬说道：“我们的贵族老爷今天还要去宠幸他的土地吗？求您让它休息休息吧，伺候它的人已经够多了。” 罗曼没有在乎这句揶揄的话。 “不，我等会要去斯格镇。” 格林微愣，双眼顿时迸发出一丝亮光，他知道罗曼要搞事了，于是迅速起身，像是离弦之箭般冲进自己的房间：“等我一会……嗯？亚伦你这么快？” 隔壁，亚伦走出房门，全身披着闪亮的铠甲，这种铠甲表面附着有微量的秘银，因而整具甲胄都在闪闪发亮。 他左手拿着全封闭的头盔，右手握住挂在腰间的阔剑，用平静的嗓音说道：“身为征战骑士，就是要时刻做好准备！” “胡说八道！这盔甲是你刚穿上的吧！” 中午时分。 罗曼带领两位全副武装的征战骑士，以及执事赛思，骑乘骏马朝着斯格镇而去。 莫尔收到男奴的消息后，便喊上了所有的居民，在集镇的公地上集结了起来。 民众议论纷纷，而莫尔不断的拿着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水。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天空日头强盛起来。 他们隐约听到了马蹄声，然后便远远见到了四道骑乘着高头大马的身影。 坚硬的马蹄铁踩踏在夯实的土路上，发出的响声异常沉闷，像是践踏在他们的心脏上。像是等待法官审判的罪人那样，所有人的心中不受控制的慌张了起来。 罗曼提前拉住缰绳，速度渐缓，让马匹踱步到人群跟前。 千人以上的规模聚拢起来，罗曼的视野中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他知道眼前这群人都是他自己的领民。 属于他的领民！ 这使罗曼心底多了一种异样感。 莫尔迎了上来，垂手弯腰，深深行礼： “尊贵的罗曼·裂甲老爷和骑士老爷们，来的路上辛苦了……” 罗曼的样貌很英武，头发浓密，而头发披散，落在肩头，像是一位刚成年的雄狮。 他常年接受训练，脸庞棱角分明，嗓音也很响亮。 “莫尔，这些就是斯格镇的所有人口吗？” 这是斯格镇民夫们第一次听到他们的领主说话，也是第一次见到地位崇高的农事官在领主那道高大的阴影下卑躬屈膝的模样。 莫尔擦了擦汗，说道：“是的，所有村子的人口都在这儿了。” 罗曼点了点头，今天就是过来表个态的，让这些人做好心理准备。 他望向眼前人群，一张张麻木粗糙的面孔，缩着脖子，表情畏缩，僵硬的眼神深处中又闪烁着些许微光。 所有人都在又害怕又期待的等待着他表达明确的想法。 相比起外界那群真正麻木僵硬的农民，他们的脸上还是能看到些许生机的。 数十年来没有贵族压迫，农事官莫尔做事也出奇的像个人，并没有过分苛责这里的农民，虽然疑似从中谋取了大量利益，但并不算贪得无厌。 生活虽然困苦，但总能活得下去。 而自己的出现就不是很恰当了。 估计这些贱民在心里骂了他一万句不止，希望他滚得远远的。 但表面上仍保持着谦卑恭顺的样子，幻想着他这个贵族老爷大发慈悲，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给他们一条活路——最好是维持现状，他们依旧只用上缴五成的税赋。 罗曼敢保证，如果自己真的颁布这样的命令，这群家伙可能真的会把他供起来。 当然，就算自己苛刻一点也没事，倒不如说这样反而会让他们觉得安心。 看来他先前的行为让他们产生了误会。 第8章：强势的宣告 罗曼说话了，相当响亮的声音在这片天空下传出很远。 “我是罗曼·裂甲，斯格镇的领主，你们今后的统治者！” “你们应当知晓，这片土地，所有的土地，如今都归我所有！” 农民没有土地，凡是能见到的，都是贵族所有，这是一件在现代人看来极其恐怖的事情。 自由民说是自由民，但却只能租下土地，并且以货币、劳动、实物等方式缴纳地租，永远不能真正拥有自己的土地。 贵族和佃户之间有极强的人身依附关系。 而压迫是没有止境的。 “你们无知，愚昧，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河里游的、山上长的、地上的野兽、飞过这片天空的鸟儿，都是属于我的。” “现在，我要行使我的权利，我要收回这片土地的所有权，我要重新规划这一切，决不允许你们如此浪费我的资源！” “并且，你们在过去数十年来，私自进山砍伐偷猎捕鱼，触犯贵族法律，所有人都要给我1枚金币的惩罚金！” 罗曼坐在高头大马上方，他背对着刺目的太阳，而整张脸庞像是浸入了黑暗中，眼神淡漠的注视着这片黑压压一片的人群。 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十几年，别的没学会。这高人一等的贵族范儿倒是学的很精髓。 他临走前向裂甲大公要了三年的免税权。 也就是说，这三年内，他可以随意折腾拿捏这些蠢货，不用向任何人负责。 现场仿佛按下了暂停键，鸦雀无声。 忽然间，像是炸开了锅。 “不……不要……” “求老爷您开恩吧，我们缴不起惩罚金……” “求您开恩……” “不，1枚金币？这太疯狂了……” “您肯施舍给奴隶麦粥，难道在您眼里，您的农夫连奴隶都不如吗？” 一声声求饶，一声声哀嚎，所有人都在恳求，像是麦子般倒伏了下来，无数祈求的眼神汇聚起来，更有甚者大吼一声，扑了过来！ 刺啦！ 剑身和剑鞘的摩擦声。 清脆而丝滑的金属音陡然响彻在所有人耳边，让所有人心中一个激灵，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所有人骇然发现罗曼背后那两位全身甲胄的高贵骑士同时拔出了重剑。 他们骑乘战马，缄默无声，双手持剑，闪烁寒光的剑尖直指苍天，像是两尊冷酷无情的杀戮机器。 想要扑上来求饶的农民被这种变故吓得连连后退，生怕下一刻有血花溅起。 罗曼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但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缴纳惩罚金，要么服从安排。” 还有的选吗？ 1枚金币是他们从未接触过的单位，铜币都算珍贵的了。 “还有，你们要将将家中15岁以下、5岁以上的所有孩子送到我的庄园上。” 在经过1枚金币的炸弹后，所有人都对这条命令变得很麻木。 罗曼又说道：“所有商人全都站到我面前来。” 根据莫尔送来的资料，罗曼发现斯格镇的商业贸易有了雏形，人口多了，就会有各种需求。 尽管斯格镇四周皆是崇山峻岭，陆路交通艰难，但水系发达，能满足基础的商业运输。 布罗河分成两条支流，第一条支流是穿过银龙峡谷，经过斯格镇，另一条支流会绕过银龙峡谷。 然而，银龙峡谷遍布暗礁，激流汹涌，有一定的航行风险。 这就造成来到斯格镇的商人不多。 过了好一会，斯格镇的商人大抵明白自己逃不了这一遭，从人群后方挤了过来，心情很忐忑。 罗曼俯视眼前的商人们：“我知道你们有些并不是斯格镇的人，但你们的商业行为未经我允许，也并未缴纳商业税，也应当遭到惩罚。” “是的，老爷。”商人们一脸苦相。 罗曼对于这群商人并没有过于苛责，他说道：“你们以前的商业税暂时不用补了，但今后你们的商业行为要满足我的要求。” 而这时，一位年轻的商人忽然说道： “老爷，您的一切要求都是合理的，我们会服从于您。大山是您的财产，我们都是窃取您财物的小偷。可是，您为何只将视线放在小偷的身上，而放过真正的山中大盗呢？” 罗曼望向那位说话的年轻商人，他知道自己强硬的态度可能激起了这些人心中的某些不满。竟然有人为农夫说话了？ “你是什么人？” “莫雷·佩雷亚。塞林之子向您致敬，罗曼老爷！”莫雷弯腰鞠躬道。 莫雷的脸庞颇为英俊，约莫二十多岁，常年奔波，皮肤是古铜色的，穿着剪裁合体的长袍，这打扮和气质明显不是斯格镇的商人。 塞林·佩雷亚是一位有名的大商，罗曼听说过这个名字。 大商人的孩子多不胜数，见到一个私生子也不出奇，以后说不准会有用。 罗曼轻哼一声，冷漠又傲慢的说道：“我会彻查所有人，那些躲在群山中的人，我一個都不会放过，无论是小偷还是大盗，没有人，没有人能在我的领地上使用我的资源而不付出代价！” 他又望向了人群。 “从今天开始，我禁止伱们在我的田地上耕作，你们此前的耕地全都要荒废掉！卫兵会监督你们，谁敢擅自耕田，我就会处死他！明天才是一切的开始。你们接下来要接受我的统治，无条件接受我所安排你们的一切命令！” 这群对土地一无所知的家伙，不改变生产模式，忙活一天也是白干。 接下来，罗曼腹部收缩，胸腔鼓起，喉咙深处像是迸发出了火与钢般的猛烈气息。他铿锵有力道： “我重申一遍，我要行使我的权利，收回斯格镇所有的土地，一切的资源都要彻底掌控在我的手中，我宣布你们以前的生活耕种方式改变了！我要重新分配这一切，我不会对你们有任何放任！你们只有服从！” 说罢，他牵动缰绳，在众人的注视下骑马离开。 莫尔汗流浃背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脸色惨白的擦了擦额头汗水。 他顿时对罗曼之前的反常行为释怀了，心中喃喃道，这才是我熟悉的贵族风格啊。 但他听说过竭泽而渔的，没见过掘地三尺的。 莫尔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颤抖。 今后的斯格镇，还能回到过去吗？ …… 第9章：快刀斩乱麻 在回去的路上，格林摘下头盔，古怪的看着罗曼：“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喂给他们喝麦粥，放弃剥削他们了呢。” 剥削这个词是格林从罗曼那边学来的，格林觉得很合适，很恰当。 罗曼没有说话。 格林继续吐槽道：“还好你这样做了，不剥削平民和奴隶，我们连白面包都吃不起，今后还怎么保持我的训练。” 罗曼忽然问道：“如果你真吃不了白面包呢？” 格林表情惊疑，像是在判断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就连沉默的亚伦也朝这边看过来了。 三人自幼一起成长，格林和亚伦都知道罗曼想要干大事，今天明显是他开始冲锋的号角。 为了今天，罗曼等了足足十几年。 格林没心没肺的说道：“吃不了就吃不了吧，你才是贵族老爷，我们只是你的随从骑士，你要干什么就干好了，反正我们也反对不了。” 他性格跳脱，但本身并不喜欢动脑子，尤其是让他去思考未来，知道的越多，越是迷惘。 但是没有骑士会背叛自己的主公，他会无条件支持领主所做的一切。 集中力量干大事啊！干大事！ 他和亚伦不就是因此选择追随这位主公的吗？ 罗曼知道会是这样，但听到格林的话，不妨碍他立刻心情愉悦了起来，嘴角勾起，望向前方。 这次是赛思靠了过来，他对两人间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是说道：“我不知道您要做什么。但要求15岁以下、5岁以上的孩子来到庄园这件事有失妥当。” 他这段时间和莫尔交接清楚了，对于斯格镇的情况也有了更详细的认识。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大概三百人，在斯格镇的占比相当大。 而这个年龄的孩子可以帮助父母完成基础简单的劳动。 尤其是十岁以上的大孩子，基本上会被视作一个基础劳动力，而从所有家庭中抽调出如此数量的劳动力，对于斯格镇整体的影响是相当大的。 更何况，这些家庭中极有可能有幼子需要照顾。 以前还能让哥哥姐姐照顾，现在就只能拖累父母，还会耽误地里的活。 赛思向罗曼诉说了他的担忧，这样子会出大问题的。 罗曼言称他很关注这群未成年的孩子，他会选出合适且有学习天赋的人培养起来，而那些幼小的孩子，他也会安置妥当。 赛思对罗曼这个决定感到浓浓的疑惑。 在他看来，罗曼带来了两位文员，再加上斯格镇本来就有管理者，不用大费周章的自己培养人才，且培养数量也太多了。 罗曼没有解释他要做什么，这是個相当漫长的过程，如今只是刚开始，他要让斯格镇的未成年人养成没事就去庄园的习惯，慢慢对他们施加影响力。 罗曼思索片刻，赤红的眸子注视前方，说道，“我要改变这一切，首先就要摧毁他们过去的生活方式，庄园经济只会让我觉得可笑，我要统筹所有资源，然后进行统一分配，不会容忍任何的浪费……” 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表现他的威势和强权，让那群蠢货发自肺腑的恐惧他，而不是把他当成亲生父母官一样能在他怀里撒娇。 不能给那些贱民好脸色，不然就会顺杆子往上爬。 罗曼要强势打碎他们所有的幻想，抹除他们所有的希望，摧毁他们所有的心理防线，让他们成为最合适的祭品，用来换取登上新时代的一张船票。 他没时间进行温和的改良和循序渐进的引导，那种亚撒西的温吞做法只会让他深恶痛绝。 只有快刀斩乱麻，用铁腕奠定基础，才是牺牲最少、速度最快的最优途径。 为此，罗曼不能允许那群愚昧之人提出任何异议。 在赛思‘你疯了’的骇然目光中，罗曼继续说道：“我要缩减耕种面积，如果不能适应的话，那就去死吧。” 不是开垦的荒地越多越好，也不是种植的面积越多越好。 在这个一家人要种60亩地才能保证吃饱的时代，种子和收获的比例大约是1:4。 也就是说，1粒麦子种进地里，平均只能收获4粒麦子。 因为在这年头种地，全靠老天爷赏脸，刮风减半，下雨全完，没有丝毫抗风险能力。 虽说商人只要有300%的利益，就敢触犯任何罪行，但你让商人种地的话，他只怕会一头撞死在这里！ 理论上来说，罗曼只要用1粒麦子种出8粒麦子，就能减少一半的耕田面积。 如果种出16粒麦子，他就可以舍弃掉斯格镇四分之三的耕田面积。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依旧保持那副原先半死不活的样子，农夫每顿饭都吃不饱是必然的，而且也很极限，经不起动荡。 罗曼在此原有的收获基础上尽可能的种出更多的粮食。 斯格镇的人口给了他一个惊喜，可是劳动力仍然稀缺。 而精耕细作的话，麻烦程度虽然提升了，但对于劳力的需求却变相降低了。 更重要的是能解放一批劳动力。 诚如【生息物语】所说。 罗曼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如今当务之急，是赶在这个季节结束前，种植出足够的粮食。 只要筛选出优种，土壤营养供应充足，条件合适，这些作物就能成长到接近基因的极限——麦子就和人类是一样的。 这样的产量自然就不会低到什么地方去。 所以舍弃大多数的耕种面积对于整体而言是有利的。 罗曼的预期付出和回报的比例是1:20。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很正常的要求了。 如果这种目标都达不到的话，那罗曼直接愧对列祖列宗。 现在是准备春耕的好时候，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斯格镇共有80余头耕牛，这片大地的气候使得畜牧比种地更简单，但畜牧业养不活人，还得靠种地。 农夫买不起耕牛，这些耕牛在过去是属于农事官莫尔和那些管事集体所有。 而现在，那些财产属于罗曼了。 罗曼对于征用斯格镇的资源没有任何负担感。 他本来就是领主，有这个特权很正常，也看不过去斯格镇慢吞吞的发展速度了。 这种原始积累极其缓慢，发展至今也才积攒了几十头牛。 在外界，在价格上下浮动不大的时候，一枚成色十足的金币就能买两头耕牛。 但斯格镇的商业规模还是过于薄弱了，缺乏运输力，就算有钱也买不到所有的东西。 罗曼用屁股计算也知道，将近两千人共用80多只耕牛是极其紧张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完不成所有的耕地任务。 他问过了，在过去，来不及犁地的土地就只能依靠人力来粗放种植——也就是随便撒点种子，能不能成活全靠天意。 而在一般情况下，基本上都能有零散的收获。 没办法，在土地的产量不能进行有效提升的情况下，扩大耕地面积是必然的。 而这又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抛弃那些种一收二、种二收四的荒地，集中力量是明智之举。 第10章：炼铜领主 罗曼回到简陋的庄园。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罗曼转头询问格林和亚伦：“你们要不要给自己取个代号？” 格林一脸好奇，亚伦也有些困惑。 “你想让我们成为称号骑士？” 只有强大的、建功立业、亦或者威名远扬的骑士，会得到著名的称号。 比如，一百五十年前的初代裂甲大公，他勇猛过人，弯弓搭箭，击碎赤龙鳞甲，因此得到了“裂甲”的称号。 而这份称号，又在后来成为了裂甲家族的姓氏。 一般来说，只有五阶以上并且具有丰功伟绩的超凡者有这个资格。 格林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情，说道：“虽然我未来要成为称号骑士是简简单单的事情，但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我离称号骑士之间还是有一点小小差距的。” 格林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比划了一下。 罗曼解释道：“不，它跟力量和地位没有关系，只是别名。” 格林本来还挺高兴的，以为罗曼认为他有称号骑士的潜力。 结果就这？ 他失去兴趣，露出微妙的眼神，说道：“那我的代号能不能叫格林？” 罗曼沉默，从格林那边传来的关怀智障的眼神让他倍感不适，但又不好发作。 罗曼黑着脸指着格林说道：“你可以滚了。” 格林挠头转身离开了，想不出罗曼整的是哪一出，闲着没事干嘛要给他取个代号。 有了前车之鉴，罗曼就没问亚伦。 格林说得对。既然足够熟悉了，就没必要起个别名了。 所以罗曼在【使徒管理】，找到两人的【角色界面】，直接将两人代号分别命名为格林和亚伦。 …… 斯格镇。 罗曼扔下的炸弹把所有人的脑袋都炸蒙了。 在罗曼离开后不久，整个斯格镇也跟着炸开锅了。 大多数人都不约而同的找到了农事官莫尔，像是抓住了救命茅草。 有农夫恳求道：“莫尔大人，我们家的五個孩子难道都要去领主老爷的庄园里干活吗，我们家只靠两个人是种不了的……” “领主老爷这是要把我们全都贬成奴隶吗……” “为什么不让我们今天耕种，现在正是耕地的好时候，如果我们不种地，那老爷今年该吃什么啊……” 诸如此类的、嘈杂的嗓音像是一股脑的冲进了莫尔的耳朵里。 他只感觉自己被淹没在了声浪之中，像是一艘小船陷入汪洋大海中。 “全都给我闭嘴！”莫尔涨红着脸怒吼道。 望着发怒的莫尔，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了。 莫尔浑身肥肉哆嗦着，唾沫横飞：“难道你们以为我能改变罗曼老爷的主意吗？别想了！别想了！我算什么东西，我在贵族老爷面前算什么东西！” 他能怎么办，委屈，难受，只能气的原地跺脚： “如果我能改变罗曼老爷的主意，那我肯定不止让他收回命令，还要把你们这群该死的贱民全都处死掉，这样的话，我就再也不用和你们这群猪猡呆在一起啦！” 莫尔推开人群，怒气冲冲的走了。 人群面面相觑，他们对这位领主的宣告感到强烈的恐惧和恐慌，没有伪装的温和，没有和睦的态度，而是直接纯粹的暴力，强势！ 他们只能将曾经熟悉的农事官来当作唯一的救命茅草了。 按照地租契约，他们这群自由民是可以自由耕种的，只需要缴纳税赋即可。 但他们的领主老爷却收回了所有的土地，就这件事而言，是作为贵族的罗曼违反了法律，会遭到国王的惩罚。 但天高皇帝远，那位远在王都的黑铁之王怎么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而且，这片大地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没有任何贵族会不让农民种地，他们对于粮食的看重，甚至比大多数农民还要积极。 毕竟他们只需要不断的催促农民种更多的田地，上缴更多的粮食就行了。 两边的地位并不对等，贵族可以违背契约，而农民却对地租契约有很强的依靠性。 现在就这样了，未来的领主老爷会不会对他们更苛刻呢？ 他们可不是没听说过外面的农民悲惨到了怎样的情形，据说有些地方的农民甚至要吃土为生了。 一整个下午，斯格镇的农民聚集起来，纷纷议论着贵族老爷明天究竟要做什么。 他们没有大智慧，但小心思却是不缺的。 大部分农民都知道，领主老爷把他们全都贬成奴隶是不可能的。 他们能种很多地，干活又利索，全靠他们的双手才能让领主老爷吃上又软又香的白面包。 有些人认为，这是对他们的下马威，只要他们今后表现出足够的温顺，领主老爷肯定会给他们一条活路的。 …… 这时候，商人莫雷回到了斯格镇的码头上。 莫雷过去在开辟商路的时候来到过斯格镇，他察觉到斯格镇有很惊人的贸易潜力，如果开发出来，成果难以想象。 只是斯格镇过去没有领主，开发难度太高。 而现在有了领主，是裂甲大公的子嗣，未来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就不好说了。 他是一位大商人的儿子，和许多贵族打过交道，知道贵族常会用的各种手段，用来更好从农民身上压榨出每一粒粮食来。 所以莫雷能察觉到罗曼在暴力施压，那手段简单，根本没有任何掩饰。 他确信斯格镇的风向改变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和这里建立长期贸易，或许对他的事业有所帮助。 但他此行并非是为了做生意而来。 这只是掩人耳目。 莫雷到了自己的商船上。 船舱内部坐着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观其坐姿，便能看出是位女性。 见到莫雷回来，夏斯塔抬起头，兜帽之下只露出明艳红唇和洁白的下巴。 “找到她了吗？” “没有。”莫雷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紫水晶，他无奈道，“你们的情报是不是出错了，我四处打探……” 夏斯塔冷道：“废物！” 莫雷深吸一口气，无奈道：“我没有你们的手段，新领主的出现让斯格镇变得很混乱，所有人都在讨论罗曼·裂甲，我根本找不到第二个话题。” 夏斯塔道：“他做了什么？” 莫雷将今天的事情简单重复了一遍。 夏斯塔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厌恶：“我知道有些贵族的爱好很奇怪，但大多数贵族都是偷着来，他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居然连农民的孩子都不放过！” 莫雷愕然：“你把他当成教会里的神职者了？” 夏斯塔皱眉说道：“让这么多孩子去他的庄园，难道不是吗？而且男孩女孩都要过去，贵族的癖好真让我感到恶心！” 莫雷不可思议的看着夏斯塔，他说了这么多重要的事情，她是怎么联想到…… 又联想到对方身份，莫雷不得不承认夏斯塔的思路很合理。 但他不认为对方是个炼铜领主，如果他真有这方面的癖好，也不至于不紧不慢的拖了七天才做这一件事情。 是的，不紧不慢，雷厉风行！ 这是莫雷对罗曼的第一印象。 作为裂甲大公的私生子，什么样的没见过，就算被流放到这片蛮荒地，也不应该将目光放在那些孩子的身上，并且数量如此之多，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道是在筹备战争？ 贵族的征战骑士基本上是挑选天赋优秀的孩子，从小培养起来的。 但斯格镇能养得起这么多人吗？ 就算养得起也没必要。 尤其是废除过去的地租契约，将所有土地都掌握在手里这件事，让莫雷觉得莫名有些心惊胆颤。 这里地理位置不好，相隔最近的康德领也有一百多里，中间甚至隔着荒郊野岭。 虽说斯格镇并不是真的与世隔绝，但多座险峻大山环绕，银龙峡谷水流湍急，暗礁遍布。 难道他要从大山的缝隙里开辟出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但工作量也太大了，甚至要凿穿一部分山体，莫雷觉得斯格镇用二十年也不一定能开辟出这样的一条路。 第11章：女巫 夏斯塔并不知道莫雷在想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跟着商船进入斯格镇，在这里呆了三天，而她仍然毫无收获。 夏斯塔有些焦虑，她对莫雷说道：“我不管这里的领主在做什么，我不能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如果你还找不到的话，那就由我来找吧。” 莫雷下意识摇头：“不不不，你不能暴露，这会连累到我的。” 夏斯塔道：“教会的手还没有伸到这里来，而且没人会觉得你们和我们有关系！” “那也不行，斯格镇这么大，你暴露的概率太大了，这些天来就只有我这一支商队进入斯格镇，你是把人当傻子来看了吗？” 两人发生激烈的争论。 莫雷非常头大，这不是夏斯塔第一次如此提议了。 这个一意孤行的家伙身份极其敏感，并且完全没考虑过他的处境。 虽然夏斯塔说的不错，泄露的概率极低，但那也是有可能的。 这件事一旦暴露，那就是万劫不复，甚至会连累他背后的家族。 夏斯塔说道：“你以为贵族和教会关系很好吗，裂甲大公的后代不会去向教会泄密。” 莫雷知道裂甲大公和教会的关系不好，但这不是他支持夏斯塔去冒险的理由。 后者拍拍屁股就能走了，而他却要承担代价，概率再低也不行。 莫雷说道：“你听我说，你先听我说，我不是完全没收获，我觉得她可能不在斯格镇。” 夏斯塔皱着眉，等着莫雷后续的话。 “紫水晶能感应到你们的力量，但是我走遍斯格镇，也没发现紫水晶的异常反应，那她极有可能不在斯格镇，多半是暴露了。你认为她仍活在这片土地上，那就只能是逃进深山里了。” 这件事情并不难推测。 进入深山的契机只有两个可能。 其一是她主动离开人类聚落，和野兽为伍。 其二是她暴露了，不得不离开这里。 不太可能是第一种可能。 就算有着强大的力量，独自一人，也很难在危险密布的森林中全身而退，更别提独自生活了。 所以莫雷认为是后者。 夏斯塔皱眉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应该闹得沸沸扬扬，不可能没人知道这件事。” 她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暴露，场面应该小不了，不至于无人知晓。 莫雷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真的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夏斯塔得承认，这种情况并不稀奇，不是所有的力量都充满破坏力，或者说，充满破坏力的能力才是少数。 夏斯塔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现在还活着。 根据莫雷打探的消息，斯格镇近期并没有少女失踪的消息。 那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那女孩极有可能在很久之前就逃进深山里了。 这是很糟糕的事情。 莫雷道：“如果罗曼·裂甲是个掌控欲强烈的人，那他应该会帮我们找到那女孩。” 夏斯塔瞳孔骤缩：“你做了什么？” 莫雷如实道：“我和他提到了山中居民，在斯格镇就只有罗曼·裂甲能找到她，而我们这些外地人是不可能知道山里的具体情况的。” 夏斯塔眉毛都立起来了，怒骂道：“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伱怎么知道罗曼·裂甲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你刚才还在说裂甲家族不会帮助教会。” 夏斯塔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不等于他对我们没敌意！” 莫雷也是气急败坏：“不然呢，没有足够的人力的话，你一個人要进山去找你的同伴吗？你能找到吗？如果你死在山里，难道我的商队要在这里等你一辈子吗。” 夏斯塔霍然起身。 莫雷立刻后退一步，和她保持安全距离，他强装镇定道：“你要做什么？” “哼！”夏斯塔冷哼一声，绕过莫雷，径自离开船舱。 莫雷头皮都炸了，快步跟在夏斯塔背后，语速极快的追问道：“别告诉我你要去找他谈判，贵族不可能接受这种事的，你没资格，他只会觉得你在侮辱他……” 夏斯塔脚步不停，裹着黑袍，离开商船。 她头也不回的冷冷说道：“我不相信贵族，我会在那之前找到那孩子，带她离开这里！” “教会在到处追杀你们，如果你暴露了，这里的领主就会知道你不是本地人，然后联系到我身上。相反，你不暴露的话，罗曼·裂甲就算找到你的同伴，等他查明身份，他就会知道那孩子只是一个小可怜儿，她活下来的概率非常大……”莫雷追着夏斯塔，试图劝住这个固执的家伙。 夏斯塔往后猛一挥手，浓郁的烟雾从她手中冒出，化作一堵雾墙。 莫雷一脸无奈停下脚步，他大叫道：“我只在这里等你两天，无论你有没有回来，我都会走人！” 这群该死的女巫都是这样的臭脾气吗！ 活该你们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对着河边的石头狠狠踢了一脚，脸上很快就戴上了痛苦面具。 …… 夜幕很快降临。 斯格镇的居民在忐忑中入睡。 一个像是笼罩在烟雾中的身影进入斯格镇的某个农舍中。 这是斯格镇最常见的茅屋建筑。 那团烟雾来到熟睡的农夫前，散发出淡淡的烟雾，嗓音如蛊惑般的问道： “斯格镇的女巫在什么地方。” 那人在茅草床上睡得更沉了，梦中呓语道：“不知道……” 夏斯塔并不气馁，离开这里，往前走了几十米，又进入第二户人家。 “斯格镇的女巫在什么地方？” “什么女巫……” 初春夜晚，月色如水。 肮脏恶臭的道路上。 夏斯塔穿过斯格镇这片聚集地，询问了很多人。 她没有察觉到，那些她经过的那些农舍中，有辗转反侧、尚未睡着的农夫，忽然听到了隔壁开门声的动静，好奇望去，结果见到了恐怖的一幕。 一道诡异的烟雾在行走，像是传说中从地狱而来的魔物，并且不时进入某个农舍中，像是在吸食他们的灵魂。 发现者瞪大双眼，下意识用手掌捂住嘴巴，竟是不敢呼吸，生怕引起了那团诡异的烟雾的察觉。 …… 夏斯塔的搜索规律是间隔式查询。 她在查询了十几户人家后，一无所获。 她准备再多找找，找不到就放弃的时候。 她进入某间茅屋中。 “斯格镇的女巫在哪里？” “格薇儿……” 那个瘦骨嶙峋的老农在梦中呓语道。 答非所问。 夏斯塔却猛地精神一振，她知道有线索了。运气不错。 莫雷果然是废物！ “格薇儿在什么地方？” “格薇儿，领主老爷来抓你了……那个该死的商人喊领主老爷去抓你……” 夏斯塔知道她的能力可以让凡人进入睡眠，在梦中吐露秘密。 但梦不具有逻辑性，夏斯塔也不知道对方梦到了什么东西，所以要通过分析来得出答案。 这样说来，那个叫格薇儿的女巫逃到深山中了吗。 夏斯塔心中发出叹息。 “你是格薇儿的什么人？” “不不不！那不是我的女儿，那是邪恶的女巫，教会老爷，求求您大发慈悲，不要烧死我们……” 夏斯塔皱了皱眉，重复问道： “格薇儿在什么地方？” “格薇儿在什么地方？” 她将这句话重复了很多次，终于从眼前这个外表苍老的农夫口中得到了线索…… “不知道……” 夏斯塔的拳头都攥了起来，她花费这么多力量，终于找到格薇儿的家人。 结果这个家伙却什么也不知道？ 她非常失望，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农夫旁边睡着一位妇人。 她应当是格薇儿的母亲，格薇儿父亲的妻子。 除此之外，这间房子里还睡着四个孩子，看模样分别是10岁、7岁、4岁，以及一个约有两岁大的、躺在妇人怀中睡着的孩童。 夏斯塔看了眼那个妇人和孩童后，不由得摇了摇头，离开了这间房子。 待她离开后，那个假寐的妇人猛然睁开惊恐的眼睛。 当她坐起来，要叫醒自己丈夫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叫不醒。 “别摇了，他进入深层睡眠阶段了。” 背后，幽幽的传来一句话。 那妇人浑身僵硬，转头望去，见到一道烟雾立在地上，而烟雾中有一双鲜红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她。 那个农妇吓得几乎晕厥过去，她面容扭曲的惊叫道： “不！你这魔鬼！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那烟雾忽地凑近过来，用蛊惑般的嗓音问道。 “格薇儿在什么地方？” …… 第12章：二十头耕牛的价格 第二天。 天色蒙蒙亮，农事官莫尔便快马加鞭来到了罗曼的庄园。 他连滚带爬的找到了罗曼。 “罗曼老爷，大事不好啦！昨夜的斯格镇出现了魔鬼！” 此时，罗曼站在开垦的整整齐齐的大片田地前，他欣赏着一排排整齐的沟垄，土壤被清晨的薄雾所湿润，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 直到这杀猪般的惨叫响起，罗曼顿时皱起眉头， …… “是女巫吗？” “是女巫吧。” “魔法做不到这种程度，就算能做到也保持不了这么久，只有女巫有这种诡异莫测的法术了。” 得知详细情况后，罗曼便将格林和亚伦喊了过来，共同推断出了这种现象的主因。 说到女巫，就不得不提一提教会了。 这个信仰诸神的宗教在这片大地上拥有着相当特殊的位置。 国王、贵族、教会共同构成了这个时代的权力阶级。 但三者间的相处模式却很微妙。贵族听命于国王，国王臣服于教会，教会对贵族却很忌惮。 教会是大多数力量都在神奥境内，他们不止掌握着具有治疗能力的神职者，本身也拥有着强大的武装力量。 比如教宗的圣殿骑士团、红衣主教的猎魔骑士团、裁判所的审判骑士团等诸多武装组织。 武装力量和信仰加成，使得教会可以向整片大地征收什一税。 什一税指的是国民全体收入的十分之一。 即使如此，罗曼也没见过裂甲大公对教会有过任何妥协。 黑铁王国是这片大地上最强大的国家，三位大公掌握着黑铁王国将近四成的军队力量和疆土。 他们同时对教会摇头，从来没有缴纳过什一税。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黑铁王国的农民比别的国家活的更舒服。 贵族和教会是相似的，都是压迫者，都只会给农民留下苟延残喘的余粮，然后毫不留情的拿走大部分的粮食。 面对一只吃不饱的饕餮巨兽，就算地上种出再多的粮食，农民也只能停留在饿不死的阶段上。 三位大公拒绝缴税，黑铁王国的国王反而会缴纳什一税。 在罗曼看来，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老大对教会交钱，而老大底下的三个大头目却对教会嗤之以鼻，其中有颇为复杂的历史原因。 别说嗤之以鼻了。 倘若教廷大军敢迈出神奥境内一步，也会遭到三位大公爵的联手打击。 斯格镇作为裂甲大公的偏远领土，没有教会势力的驻扎，教会也没有来这里传教的想法。 要是有教堂的话，罗曼就只能私自处理掉了。 山高皇帝远，怕个锤子！ 言归正传。 法术是超自然力量的一种。 但魔法师需要特殊的培养，这片大地的魔法师基本上绝迹了，仅有某些流浪民族会掌握着粗浅的魔法，自称魔术师，利用表演才艺等手段来维持生计。 女巫是天生的施法者，并且所有女性都有极小的概率会觉醒女巫的力量。 教会将女巫和魔法师一同视作灾祸的源头、不洁的污秽。 所以，教会的猎魔骑士团也在漫长的时间里始终猎杀着女巫和魔法师，籍此造成的惨剧数不胜数。 这些事情并没有牵扯到贵族的利益。 所以贵族也懒得管女巫有没有遭到迫害。 女巫的法术被征战骑士认为是装神弄鬼的把戏。 在征战骑士看来，就算一名凡人都能靠撒盐和匕首杀死一位弱小的女巫。 这种现象放在征战骑士身上是不可能出现的。 女巫根本不值得重视。 只是，教会对女巫仿佛有某种可怕的执念，一旦发现女巫，不止是要烧死女巫，连带女巫的家人们也会一并净化掉。 并且他们声称邪恶的女巫通过血脉关联，污染了家人的肉体。 罗曼在10岁的时候，目睹过一次教会烧死女巫的行为。 那是在裂甲家族的领地上觉醒的一位女巫。 裂甲大公拒绝缴纳什一税，但不知为何没有反对教会在他的领土上抓捕女巫，哪怕教会要将女巫当众烧死。 罗曼对此很好奇，于是便凑过去看了。 他见到熊熊燃烧的火刑架，火焰之上又冒出黑烟，飘向天空，像是魔鬼的狞笑。 火刑架上绑着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在烈火的焚烧中，她高高的仰着脖子，脸上是灰尘和熏黑，披头散发，身体承受着高温的灼烧。 但那充满痛苦和绝望的惨叫全都被淹没在了木柴那噼里啪啦的纤维断裂声之中。 直到一切都轰然倒塌，尽数化作灰烬。 那一幕，给幼年的罗曼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敲碎了一样。 …… “那不是魔鬼，只是一個女巫。” 饭桌上，执事赛思将早餐端了上来。 罗曼示意莫尔可以落座。 他这里没什么规矩，格林和亚伦都开吃了。 赛思也是能上桌的，但这个老古板只肯站在他旁边，新鲜的美食不吃，非要吃残羹剩饭。 莫尔在罗曼的邀请下，也只好谨慎的落座了，而后询问道：“那么，老爷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女巫？要不要通知教会？” 斯格镇并没有教会势力。 但莫尔相信，只要那群狂信徒得知这里存在女巫，就不会在乎这短暂的千里路程，并且还会给通知者发放10枚金币的奖励。 那可是二十头耕牛的价格！ 罗曼瞥了他一眼：“为什么要处理她？为什么要通知教会？她只是路过。” 莫尔很无语。 这里是黑铁王国的边疆，再也没有斯格镇更偏僻的地方了，这里居然有一位路过的女巫。 我的贵族老爷，您自己相信您的鬼话吗？ 莫尔信了。 “是的，您说的对。” 罗曼又问道：“没有造成恐慌吧。” 莫尔道：“没有，有两个可怜鬼目睹了她的身影，他们没有遭到邪恶诅咒，我让他们都闭嘴了，我也检查过斯格镇的情况了，没有任何人失踪和受伤。” 罗曼点头说道：“那就不要去管这件事了。” 这位女巫貌似是在斯格镇找什么人。 但无所谓，罗曼不在乎女巫的来历和目的，只要不妨碍到他就可以。 不然怎么找？ 要把斯格镇翻出来吗？ 据说有紫水晶的话，握着这种非凡水晶在靠近女巫的时候，会出现特殊异象。 因为紫水晶具有照见邪恶的力量。 但罗曼没有紫水晶，他也没那个闲工夫。 他吃完早餐，便带着格林和亚伦、赛思和莫尔出发前往斯格镇了。 …… 第13章：两千亩地 在清晨的寒意因为初升的太阳而消散的时候，罗曼也抵达了斯格镇。 民众们早就等在公地前了。 罗曼今天没有训话的意思。 他见到居民们敬畏的表情和温顺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屈服了。 他们越无知，就越要用强硬的手段束缚他们，不然容易坏事。 罗曼翻身下马，让莫尔把今年种粮搬出来一部分。 他是打算种植春小麦，也是延续了斯格镇的种植习惯。 每亩地大概要种植15斤到20斤的种子，但是罗曼要提高播种率，提升到30斤以上。 春麦必须如此，提高播种量，否则产量就不会高。 上辈子的一亩土地能耕种50斤种子，亩产千斤，因为熟耕地土地肥沃，再加上肥料充足以及合适的气候。 这个时代就别想了。 罗曼将【种植】升到了2级，解锁了大量的农业基础知识，知道最常见的筛种法是通过盐水浸泡。 但斯格镇这条件，盐都是奢侈品，用盐水选种是不可能的——最起码在他找到盐矿之前是做不到的。 所以，罗曼只好往木桶里扔泥，将泥融入水中，达成和盐水一样的效果，缺点是需要不断搅拌。 调好泥水比例后，找两个农夫轮番进行搅拌工作。 他的做法只是给出一个标准模板，让别人按照他的方法来。 因为要浸泡的种子太多，只靠一个木桶远远不够，最好是造一个巨大的水池。 只是这种迷惑做法看的旁人相当诧异。 罗曼没有解释，当莫尔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的时候，得到了罗曼这样的回答。 “别问为什么，你们不配知道，你们只是农具，农具不需要理解它的主人为什么要这样挥动它！” 罗曼认为，在没有出现效果之前，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 难道作为领主的他现在要费力不讨好的给一群中世纪的无知农民讲什么叫科学种植吗？ 罗曼脸庞的表情相当平静，赤红的眸子极有凝聚力。莫尔又开始流汗了。他发现自己对于眼前这個看似沉静但相当霸道的领主没有任何抵抗力。 …… 罗曼根据斯格镇的收获资料进行推测。 斯格镇及其村落所有居民的去年耕田总面积大约在一万多亩地，这个面积让罗曼有些发呆。 光是进行初步计算，差点没把罗曼的脑壳给烧了。 其中有很多都是零散的耕地，并且彼此间隔森林、草地、山坡、沼泽等无法耕种的区域。 当然，那些耕地并非全都是耕田，还有些没经过打理，只是撒上了杂粮的种子。 以罗曼的眼光来看，斯格镇居民所认为的“耕地”也能叫耕地？ 别侮辱耕地了！ 那分明是一片片大块的荒地！ 在土壤改良之前，根本不具有真正有效的产出价值。 罗曼会根据【生息物语】对于现实土地的映射，准备划出一片2000亩的肥沃土地，刚好能对应斯格镇将近两千人口。 这大约是一块1.3千米长度、1千米宽度的长方形土地。 这是个大规模的集体种植运动，光是种子就有六万斤。 然后他发动了其余所有的人，将斯格镇以及周边能找到的粪便全都收集起来。 罗曼进行耕地估算的时候，一度认为斯格镇的居民全部种植过的土地极有可能达到了三万亩以上，就算是四万亩也不是不可能的。 因为土地肥力有限，今年种植的这块地，明年就不种了，要休耕，等到几年后，土地肥力自然恢复继续种植。 这也是斯格镇为什么要在别的地方建立村庄的原因，因为地广人稀，土地面积过于广袤，一天光赶路就要花费大量时间。只靠一个定居点无法容纳大量人口。 否则长年呆在一处地方，透支土地肥力，等于被毁灭菇炸了一次，会造成毁灭性的结果。 罗曼要用粪便发酵肥料，用来改良土壤，抛弃大部分荒地，将小部分生地变成熟地。 今后对肥料的需求极多，就算将全镇的粪便找出来或许都不够用。 所以罗曼还要收集腐烂的茅草、秸秆、枯草、淤泥，反正能腐熟的全都扔进去。 自然沤肥的方式很多，最短的也要半个月。 种田前期的准备工作极多，或者说种地本身就是繁琐且漫长的事情。 最起码在粪肥制成之前别想进行播种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罗曼准备用最短20天、最长30天的时间完成春耕的准备工作。 如果他不插手的话，斯格镇的农夫能用在一个月内把一万亩地全都收拾出来吗？ 要知道，多了领主庄园的变量——也就是多了个剥削者，斯格镇农夫的负担更重了，要是不赶紧多种出一成的收获，在高税赋的情况下，今年就会有人饿死。 就这样，除了筛种的农夫，大多数劳力都被赶去拾粪去了。 罗曼做的事情不多，但转眼就过去大半个上午了。 罗曼看了看日头，又把莫尔喊过来。 他对莫尔说道：“你要找80个农妇，给所有人准备足够的口粮，包括奴隶。每个人要有半斤干粮、三片指节厚度的面包和一碗燕麦粥和杂蔬汤，以及用火烧开的大量干净的水，这是我也要吃的午餐，我不允许有人克扣这份口粮！” 莫尔顿时人都傻了。 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哪来的口粮？ 什么叫你也要吃的午餐？ 你贵族老爷都吃这个那你让我吃什么？ 你让那群农夫吃什么？ 你是不是要造反？ 莫尔欲言又止，但在罗曼的注视下又不得不点头。 斯格镇的农夫虽然每天忍饥挨饿，但斯格镇真不缺口粮。 作为农事官的莫尔每年都会出售多余的粮食，不然没钱购买耕牛，你以为只靠农业完成原始积累要靠割谁的韭菜。 罗曼不会过问这件事，莫尔也不敢说。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以前的账一笔勾销。 莫尔太胖也不是好事，该减减肥了，否则罗曼只能手动帮他瘦身了，一次就能减个猪头肉的量。 他大概算过了，成年男女都算在列，具有劳动能力的农夫加上奴隶约有一千一二百个，这个数字是排除掉15岁以下的孩子，以及不能动的老人得来的。 罗曼比划着手势，又说道：“今后在每天中午的时候都会有这样一顿饭，所有人都不许回家。如果家里有不能走路的孩子和老人，那就把他们带出来吃饭，然后把孩子们全都交给那80个做饭的农妇照看。以后每天如此，你要尽快把这件事通知给所有人。” 第14章：你们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斯格镇有一位农事官，16名管事，还有30位卫兵。 那些管事也只能理解并且传达粗浅的法令，本身并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只具有基础管理能力。 而卫兵是半脱产人群，是斯格镇秩序稳定的源头。 罗曼觉得莫尔不会让他失望的。 所以他很放心的骑着马，驱赶着那群如羔羊般无知且懵懂的孩子们回到了庄园。 罗曼的这片庄园被他命名为了起源庄园。 从斯格镇到起源庄园，步行接近20分钟，而骑乘骏马，只要几分钟就够了。 罗曼在早晨离开前，就告知鲍勃中午要多做三百人份的口粮，将庄园里的所有女仆和男奴的指挥权也全都交给鲍勃——第一天是这样的，往后就轻松了。 这三百个孩子在学习之余，也能负担起源庄园大部分的劳务。 不懂可以学，学会就懂了，不听话就打，打到听话为止。 罗曼自问对他们并不苛刻。 现在是开荒阶段，因为春耕的原因，所有能用的人手基本上都被他安排满了。 他将庄园里的那两位文员喊过来。一个叫做格曼，一个叫做汉斯。 他们来自裂甲大公领的城市学校。 这个世界有基础的教育机构。 教会的神学院、修道院不提。 王公贵族的孩子是通过宫廷学校来掌握知识。 骑士阶层也有对应的教育体系，然而，大多数骑士并不注重文化知识，这群武夫只需要识字和听懂命令就行——格林和亚伦从小跟在罗曼身边耳濡目染，两人均能胜任文官的工作，但属于是特殊情况。 最后则是商人乡绅等中产阶级，他们通过城市学校来获取知识，主要涉及到读、写、算及商业知识。 勉强算是半个职校。 罗曼招来的这两位文员便是出身这样的学校，虽然身份是平民，但出身富裕。 他们分别是某個商人或者乡绅阶级的次子或者私生子，未来只能靠自己养活自己，得不到家庭的援助。 罗曼为了找到这两位文员，也是支付相当的代价。 开拓蛮荒地是一件艰苦卓绝的事情。 罗曼开出了每年1.2枚金币的费用，提前支付了三年的工资，所以签订了十年的契约。 这份雇佣价格不可谓不高昂，高于同期二分之一。 并且工资只是他们收入的主体部分，除此之外还能得到实物补偿。 一位征战骑士在拥有一千多亩地的情况下，算上打仗抢劫，每年平均收入仅有10枚到20枚金币，然而这要抛开日常消费不算。 每年能存下1枚金币就算生活不错了，大多数没领地的骑士连养活自己都难，装备坏了都没法维修。 罗曼对两人说道。“听着，格曼、汉斯，我需要你们每天对那群孩子进行教学，用你们老师对你们的方式，要对他们有耐心，先从数学开始，然后是识字和写字……” 格曼忽然说道：“老爷，我跟着您来到这片土地上，不是为了成为教师。” 格曼更希望能成为和农事官同等的职位，如司法官、内务官，然后进行庄园管理。 而不是领着那群脏兮兮的农夫孩子玩猜字游戏。 “你也是这样想的吗？”罗曼察觉到两人是并肩站在一起的，他将视线转向汉斯。 这个有些瘦削的年轻人轻轻点头，他的祖父是某位大领主的司法官，帮助贵族制定法律，对触发法律的任何农夫进行法律制裁，完善统治权。 但在罗曼这边，他们这段时间以来，居然只进行了人口统计。 那只是无聊的算术游戏，根本没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他们出自中产阶级，所以希望迫切进步，能得到惠及后代的职位，同意了罗曼的邀请，来到这远离社会之地。 在来之前，罗曼许诺他们将会流淌着奶和蜜的土地上进行工作，并且言称他们今后的社会地位将会有极大的提高——这几乎是钦定他们是庄园未来的管理者了。 另一方面来说，他们觉得自己受雇于贵族，是城市中的精英，和农夫的孩子完全是两个群体。 结果现在却被罗曼一脚踢到泥土里，和贫民为伍，看不到提升阶级的希望。 “所以你们要违抗我的命令吗？”罗曼的话语冰冷了下来。 汉斯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不知哪来的勇气，他鼓起胸膛说道：“我们有权不执行不合理的命令，如果罗曼领主您坚持的话，我会向王室法庭提出诉讼，国王的司法权高于您作为领主的司法权……” 在罗曼越来越可怕的视线中，他的声音越说越小，以至于在所有抗议消失后，罗曼凝聚出来的眸光前所未有的炽盛，像是火焰在灼烧，那是一种可怕的锋锐感，每当罗曼凝视其中一人的时候，都会使得他们中的那人产生如芒在背的感觉。 罗曼开口说道：“我用高于市场的价格雇用你们，不要在我面前谈论你们的任何权利，你们的佣金足以让我命令你们做这些事情。” 在这平静的话语中，两人深切的感受到了一种静谧的力量，就像是风暴前的大海，而表面上却波澜不起，但这种预兆足以让他们两股战战。 他们就算死在这鬼地方，他们的家庭在三年五载内也不会得到任何消息。 “签了契约就要给我办事，你们要服从于你们的主人？不是么？” 见到两人战战兢兢的不断点头，罗曼表情稍微缓和了些许。 “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高，也不要高估我对你们的耐性，更不要试图质疑我的决定，否则我会直接处死伱们！” 罗曼从两人中间径自穿了过去，而经过他们身边时所说出的那最后的一句话，牙齿间像是黏着血，这并非是一句空话。 …… 罗曼来到了斯格镇。 他见到拾粪的农民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开始排着队在盛饭。 罗曼看了眼那堆粪便。 一个上午的时间，应该收集了有十几吨重的样子，更多的还没运过来。 不止有人的粪便，牛、马、羊、猪粪等也全都包含在内，一头壮年耕牛每天能制造二三十斤的粪便。 而这些腐熟后的粪便，具有极强的改良土壤的效果。 但这些还远远不够，罗曼最少需要100吨的肥料，才能满足最基础的需求。 只是，没腐殖前的粪便只有恶臭熏天。 莫尔的做事效率让罗曼很满意。 一些他没安排到的细枝末节，莫尔也能做得很好。 在公地上放置着从斯格镇农舍中搜刮来的餐具和桌椅板凳，统一使用，不然没办法满足这么多人同时进餐，后面是简单用石头垒起的火塘，上面放置着还在煮着的陶罐锅具。 罗曼下马后，直接走了过去，刚靠近，就嗅到了浓郁的臭味——拾粪一上午的农夫身上也沾上了臭味，以至于这片露天食堂就和公共厕所一样。 但罗曼面色如常。 这不算什么，等会他还要亲自处理那堆粪山。 沿途所过之处，便不断有农夫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望着他的眼神也是充满畏惧。 这位新上任的领主老爷没有给他们重新分地，也没说要加税，更没说让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种地。 这让他们觉得不安，非常焦急，因为现在正是耕地的好时候，不能拖延下去。 但罗曼的态度很强硬，他们暂时没办法，只能静观其变。 只是中午提供的伙食质量也让他们感到震惊。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断头饭吧？ 若是放在平时，这些东西足够让他们全家搭配上别的辅食美美吃上一天了。 第15章：它不应该出现在这片大地上 罗曼来到近前，先是看了看伙食，发现还算不错。 干粮是豆类杂粮。 黑面包是麸皮面包。 燕麦粥的粘稠度也很高。 后面的陶罐上还煮着清水。 赛思执事已经为他准备了食物，和罗曼先前所说的那样。 今天这顿午餐也是他要吃的。 罗曼吃饭的速度很快，黑面包口感极差，但他像是没进行咀嚼一样，直接将其吞入腹中。 在别的农夫还在享受着美食的时候，罗曼便带着莫尔来到粪山前，开始沤肥工作。 莫尔脸色煞白，因为强烈的臭味飘散在这里，粪水遍地流淌，熏得他差点哭了。 而罗曼也是眉头紧缩，胃部也在不断抽搐，差点没把刚吃的午饭给吐出来。 他靠着对身体的强大控制力，压制住本能的厌恶和反感，拿起工具走向那堆粪山，然后用了将近二个小时，终于制造出了一个标准的平地沤肥堆，最后用湿泥将其密封，让其在内部高温发酵。 如果足够顺利的话，半个月就能腐熟成功，到那时就没有臭味，只有较淡的氨气味，彻底成为肥料。 只是现在不行，罗曼离开那里时，粪便溅在身上和裤腿上，他眼睛布满血丝，脸色都有些发紫了， 他第一时间去洗了个澡，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又换上干净的衣服。 当罗曼嗅了嗅自己的胳膊和手掌，眉头微微皱起。 他感觉自己入味了。 这种味道在一时半会恐怕消散不了。 而后，罗曼喊来莫尔，告知他接下来所有的粪料都要按照他这个标准步骤来做。 凡是进行这個工作的农夫，都可以得到两斤麦子的额外奖赏。 这个步骤并不复杂，但是太恶心了，对生理和心理都是一场打击。 罗曼觉得自己心态坚韧如顽石，精神强硬如钢铁，结果到最后也不行，被恶心坏了。 莫尔认为那群农夫就算没有奖赏也能做这种事。 他觉得罗曼老爷是从小没接触过这种东西，就好像第一次晕车时的状态最惨烈，而那群底层农夫对这种工作并非不能接受，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恶臭味，谁家里还没几坨大便呢。 但莫尔看了眼脸色由紫转青的罗曼，他没能将这句话说得出口。 罗曼对这件事情极其重视，让莫尔尽快执行。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领主老爷都作出这种牺牲了，如果做不好，那莫尔只能幻想自己今后的猪圈生活了。 于是他迅速安排了下去。 罗曼则去做了另外的事情。 他先是去了牲畜棚，观察了耕牛以及耕具的情况，然后喊来了斯格镇的铁匠。 这位铁匠叫做拉克斯，听到传唤后，很快便出现在了罗曼的面前。 中年人，浓密的卷发，络腮胡，胸毛很多，穿着开襟汗衫，体型倒是挺强壮的，尤其是两条臂膀，宛如铁箍。 这些掌握专门工艺的匠人的社会地位较高，生活环境也极好。 “你就是拉克斯。” “是的，老爷。”拉克斯双手相叠放于腹部，恭敬答道。 罗曼对拉克斯的态度很好，他很重视这些职业所代表的意义。 罗曼又问道：“斯格镇的耕具是你打造的吗？” “有些是商人带来的，有些是我打造的，但我一般只负责维修，老爷。” 罗曼皱起眉头，眼睛也眯了起来。 他又看了看那些铁犁，下意识咬了咬手指，然后脸色难看的侧头吐了口唾沫。 “你在斯格镇的生意如何？” “不是很好，老爷。”拉克斯说道。 铁匠铺对铁的需求不言而喻，但不具备单独的冶炼能力，只能从外界购置铁锭、铁块等初级原料，然后拉克斯根据斯格镇的需求进行锤炼锻造。 但是斯格镇的经济状况很糟糕，简单来说是太穷了，消费不起铁制品，只有少量农夫家里有铁质农具。 这个现象很正常。 在这个时代，钢铁是稀缺品。 其中生产出来的大头都被打造各类军事装备去了，其次供应贵族和王室的日常生活，然后是商人和乡绅阶级也急需用铁，最后落到农民阶层就极少了。 农事官在斯格镇地位极高，他掌握着大多数的耕牛，大多数的铁质农具，他一个人的身价就强于斯格镇的所有人。 罗曼向拉克斯问道：“你有多少铁锭？” “只有200斤。”拉克斯很为难，他觉得罗曼可能要征收他的财产。 这可是他全部家当，斯格镇唯一一个高级职业的家当，比8头耕牛还要贵重。 罗曼思索片刻。 然后他蹲了下来，在土地上画出了一架铁犁的示意图。 “能打造出这种款式的犁具吗？” 拉克斯非常惊讶，认真的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又有些好奇。 罗曼给他描述了这件铁犁的具体数据。 拉克斯凭借经验在心底估测一番，顿时很惊讶：“这个大家伙可能要消耗30斤以上的铁。而且，它不止需要铁，还有需要车轮，要找木匠。” 斯格镇有很多木匠，但能制造车轮的只有木匠维奇。 罗曼尽可能的缩减了这款重犁的所需材料，听到这句话，顿时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了，你来锻造这种东西吧，我会付给你相应的费用。” 拉克斯连忙推辞，表示罗曼只需要支付成本费就足够了。 他望着罗曼的脸庞，犹豫着说道：“可是，领主老爷，教会的老爷们说凡有的，皆神赐，保持原状。不能动，前方即地狱。” 教会在这片大地上的辐射范围相当深远，就算斯格镇这般偏僻之地，仍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这句话的意思是：对于任何器物和技术都是神赐予的，人族都要保持现状，否则会堕入地狱。 让农民拾粪还好说，毕竟没人知道罗曼在干什么。 但拉克斯现在一眼就看得出罗曼让他打造的是新式犁具，这违背了教会的教条。 罗曼听到这话，于是他站了起来，平静说道：“那就让他们的神当面对我说这个吧。” 拉克斯听到这狂妄的亵渎之语，以及那隐隐对诸神不敬的傲慢态度，他有些不知所措。 罗曼视若无睹，他要粉碎斯格镇居民的所有观念，让他们对他言听计从。 教会算什么东西！邦邦给你两拳就老实了。 罗曼继续说道：“这件东西很重要，要尽快造出来，带我去你的店铺，另外把木匠也喊来。” 在罗曼的催促中，拉克斯只得在前头带路。 罗曼跟了上去，他皱着眉，回头望向耕牛旁边的铁犁最后一眼。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奇怪之处在于犁的样式。 罗曼见过裂甲家族的土地，也见过斯格镇的土地。 两者位置不同，但土壤结构却大致相同，也就是说，这片大地基本处于同一个生态环境。 这片土地的水成分高，过于湿润，满是黏土。 当【种植】技能升到2级后，罗曼对于土壤的认知更加深刻了。 翻地的顾名思义，将地表土壤翻起来，使得土质变得疏松。 相比起硬床，大多数作物种子更喜欢睡软床。 而他们现在使用铁犁虽然也能翻地，但是犁具很轻，只能划开地面浅浅一层，并不能深耕。 也就是说，用它犁地其实没什么用，撑死了也就提高五成的产量，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亩产量如此悲剧的主要原因。 精耕细作的第一项，就是土壤深耕。 那么问题就来了。 罗曼很好奇。 如果，自然气候没有急剧变化，土壤情况没有在短时间内变得很极端，也没有出现小冰河期那种骤然降温现象。 那么这片土地上为什么会诞生出这种轻犁具呢？ 这玩意更像是个外来物，不符合客观发展规律。 它唯独不应该出现在这片大地上。 这里不具有它该诞生的自然条件。 哪怕没有铁犁这种农具，罗曼都能理解。 但既然有创造能力，发明这种轻犁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发明重犁呢？ 第16章：红宝石 罗曼跟着拉克斯来到了铁匠铺。 斯格镇具有较为全面的基础职业，勉强能自给自足。 只是很多东西还要依赖于进口。 比如说铁锭和铁块，斯格镇不具有单独冶金能力，这需要技术的支撑和足够的人力，以及最重要的铁矿。 根据罗曼所知，裂甲大公的大公领一年也只能炼出三百余吨的铁锭罢了。 铁的稀缺性很高，价值自然也极高。 这个时代的货币换算很简单。 1金币换10银币，1银币换10铜币。 1枚金币含有2克或者3克不等的含金量，只能买到30斤到50斤不等的铁锭。 其价格波动主要是受到铁锭品质的影响，有时候就算有钱都买不到。 足够优质的铁锭甚至能售卖出1枚金币20斤的价格，那些杂质过多的铁锭就很难卖出去了。 罗曼对锻造一窍不通。 但没关系。 不就是打铁吗，打着打着就会了。 罗曼看了看拉克斯囤积的铁锭，这位铁匠大叔坦言，他购买的都是劣质铁锭，1枚金币能买51斤的那种。 但是满足斯格镇农夫对农具的基础要求足够了，不能吹毛求疵。 不多时，斯格镇的木匠也过来了。 罗曼对木匠和铁匠说道：“重犁事关重大，你们要尽快制造出来，我会让莫尔派人协助你们锻造，事成之后，我会额外付给你们2枚银币——也就是半头耕牛作为奖励。” 对犁具的打造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粗浅来说，犁具就是一块厚厚的铁块，并不需要精加工，打造出大致形状即可。 罗曼没有像是对待农夫那样粗暴苛刻的对待拉克斯。 在只有这两个职业者的情况下，罗曼找不到能代替他们的人。 而且春耕在即，重犁之事不能耽搁。 这意味着他们要加班加点，每天最多睡几个小时就得爬起来干活，工作强度极大，给点钱很正常。 这两人对这件事没有抵触的情绪，非常顺从，只是拉克斯说道：“老爷，我们的铁锭不足。” 罗曼大手一挥：“那重新锻造斯格镇原本的犁具，我最起码要40架重犁。” 那些轻犁没用了。 重犁深耕，对粮食产量的影响很大。 更重要的是，本来要用轻犁来回耕耘两三次的土地，用重犁耕耘一次就够了，慢是慢了点，但综合耕地效率是提升的。 “老爷，就算这样也不够的，每个轻犁只有9斤或者10斤的铁。”拉克斯是有基础算术能力的。 斯格镇共有八十余个轻犁，算上损坏的七個轻犁，总重量撑死了也只有九百斤。 而且轻犁在重锻过程中也会有不小的损耗，甚至会报废，利用率绝对不会超过六成，缺口太大了。 就算只铸造出40架重犁，也意味着需要一千二百斤以上的铁。 罗曼有些纠结，不知道要不要把格林的钢铁大剑和全身铠甲给融了。 重犁的主要作用在于深耕，只在顶端包一层铁皮的木头虽然也能达成类似的效果，但缺点是高磨损率，撞到石头就寄了，只有足够的硬度和强度的纯铁犁具才能进行把整个地皮翻出来。 而这时，拉克斯恭敬说道：“老爷，斯格镇码头的商船上应该有铁块，您可以向他购买。” 他对那位叫做莫雷的商人闲聊过，知道后者船上有铁。 这个时代的贸易的主流就是盐铁布的生意，但只有有地位的商人才能做这种生意。 罗曼听到这句话，立刻动身前往了斯格镇外。 布罗河的码头，他远远的就见到了莫雷的几艘商船停靠在那边。 莫雷也发现了罗曼带着一批人过来了，顿时大惊失色。 那个臭脾气女巫该不会被罗曼抓住，然后把自己卖出去了吧？ 危急关头，莫雷心念电转，想出了三种应对之策。上策跪地求饶，言称女巫胁迫了他；中策花钱买命，用钱给自己赎罪；下策若无其事，打死不承认。 莫雷悲哀的发现，中上策虽然是局部最优，但未必是全局最优。 所以他忐忑的迎了上来，装作疑惑的样子。 得知罗曼来意后，莫雷悬着的心立刻就放了下来，擦了擦额头汗水。 这个动作在罗曼看来有些眼熟。 他很快想起农事官莫尔。 那家伙因为心虚肾虚的缘故，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流汗，好像生怕自己把他放到猪圈里一样。 莫尔有这毛病很正常，但这个叫莫雷的为什么会心虚？ 不过罗曼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刨根问底的，询问后得知莫雷船上最后一批货币刚好是450斤的铁锭。 但这些铁锭很优质，1枚金币只能买到30斤的铁锭，全部买下来需要15枚金币。 罗曼皱了皱眉。 他现在的现金也才二十来枚金币。 他想了两秒，从怀中取出一枚鲜艳夺目的红色宝石，闪烁着瑰美动人的光彩。 “这是？”莫雷瞳孔紧缩。 “红宝石，你应该知道它的效果，它能让瘦弱的人变得强壮，这个品质的红宝石应该值15枚金币。”罗曼将红宝石扔给了莫雷。 这是在他降生时，裂甲大公送给他的出生礼。 如果送给普通商人，罗曼会觉得对方守不住这种宝物，但大商人之子莫雷肯定能发挥它的价值。 而莫雷对于罗曼的这个决策感到震惊。 对于那些非超凡者的人类来说，这样的宝石真的极其珍贵，能滋养佩戴者的身体，增强体魄，帮助他们尽快成为超凡者。 虽然这个帮助的过程颇为漫长，所以价格并不昂贵，就算是这样纯度惊人、约有成人大拇指指甲体型的红宝石，也只价值15枚金币。 但这贵重宝石往往是有价无市的。 极少有贵族会用宝石来进行金钱交易，基本上都会作为家族底蕴，传给后代。 那些倾家荡产的小贵族或者落魄骑士，就算把封地卖了，也要守住这种能祖传的宝物，说不准后代还会再出现一位骑士呢。 但罗曼居然如此轻松的就将它扔出来了。 莫雷一惊，然后表情肃穆道：“尊贵的领主，您现在的资金有些短缺，但我毫不怀疑您的执政能力，这片土地拥有着巨大的开发潜力，请允许为您的领土的建设贡献微薄之力，献上这450斤铁锭，用来换取您的友谊，而这枚红宝石我是万万不能收下的……” 莫雷双手捧着那枚红宝石，将它递到罗曼的面前，而这时他隐约闻到一股臭味儿。 他原本以为那是罗曼背后的铁匠木匠散发出来的味道，但是凑近后发现这味道来自于罗曼本身，好像这位尊贵的领主老爷掉进了粪坑或者玩了两个小时的大粪一样。 所以莫雷又后悔了，感觉有些不靠谱的样子？ 第17章：家训是：披荆斩棘 罗曼想了想，拿回了那枚宝石。 他对这块红宝石还是有感情的，毕竟是从小到大的随身物品，要不是现在没钱，也不至于把它送出去。 感性是感性，理性是理性，红宝石在他看来只是奢侈品，成为超凡者后，红宝石的效果大大降低了，所以罗曼不会拒绝用这件东西换来初期的发展资源。 他平静说道：“我不会白拿任何人的好处，今后我会以其他形式还给你。” 罗曼知道莫雷的想法，商人逐利，那就给他利润好了。 他不同意任何人在斯格镇入股，也不接受任何人有机会对他进行挟恩图报的道德绑架行为。 但唯独不会拒绝别人对他的投资，尤其是他现在尚且弱小的时候。 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他也需要一位有能力的商人帮他外售斯格镇未来生产出来的物资。 罗曼忽然问道：“你的货物是不是都卖完了？” 莫雷一愣，他在这里临时落脚四天了，对于一个商队来说，这算是很久了，尤其是对于斯格镇这种现在还很贫穷的集镇而言，该进行的贸易都结束了。 这七八条商船就算只呆在这里，隐形成本可不小。 但他现在没法离开，他还要等夏斯塔，他说过要等夏斯塔两天的时间，今天是第一天，明天是第二天，所以他准备要等到后天，如果还是见不到夏斯塔的人，他就真得走了。 莫雷现在支支吾吾，找不到好的理由，心里直把夏斯塔骂了个狗血喷头，没见过这么坑队友的混蛋。 下次再让女巫上他的船，他就是一条狗！ 罗曼敏锐的察觉到莫雷的脸色有些窘迫。 罗曼若有所思，没有继续询问。 他只是告诉莫雷，斯格镇仍需要铁锭，让莫雷尽快运过来，他也会用相应的物资来交换运来的这些铁锭。 钢铁是抢手货，并不是一定要卖到斯格镇来。 所以罗曼答应免掉莫雷今后两年的商业税，只要莫雷肯来，那就少不了他的好处。 在真正的贵族看来，商人和农民的地位是相似的，无非是羊毛多、羊毛少的区别。 所以有些贵族对于商业的剥削比较严重，没有商人肯去那种地方做生意。 罗曼今后在商业税方面会对商人有优待，藉此吸引更多的商人来到斯格镇，大幅度的免税政策今后将会推广出去。 罗曼比划着手势，对莫雷说道：“我需要大量的耕牛，在今年春天结束前，我需要你运送100头耕牛来到斯格镇，价格方面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我会拿出60枚金币来购买这100头耕牛，至于运费由你来承担……” 莫雷立刻摇头：“我做不到，就算我把康德领所有能买到的耕牛都送到这里，也凑不齐100头。” 康德领是离斯格镇最近的伯爵领，彼此相隔百里，中途间隔着荒山野岭，没法陆行，一般通过是水运。 虽说银龙峡谷水流湍急，礁石密布，大船没法开。但要运送一百头耕牛，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单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买不到这个数量的耕牛。 “挽马可以吗，虽然它们的体能不如耕牛，耐力不如耕牛，价格也比耕牛稍贵，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尽快给您拉来100头挽马。” 罗曼闻言，眉头微蹙。 100头耕牛价值50枚金币，或许大量收购会造成价格上涨，但也不会超过60枚金币。 而100匹挽马很不稳定，需要他付出70枚或者80枚金币，如果价格稍微波动就能飙升到90枚金币。 罗曼没得选择，他也不管兜里有没有钱，就直接说道。 “耕牛和挽马，我全都要。” 最终，莫雷答应会斯格镇带来50头耕牛和100匹挽马。 见到罗曼将红宝石扔给他的行为后，就不怀疑眼前这位贵族能不能支付得起购买费用了。 眼前是一个敢把红宝石拿来换取发展资源的年轻贵族。 毋庸置疑，这位领主有大气魄，就和这片山谷一样具有同样巨大的开发潜力。 这片偏僻之地很快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要能提前投资，未来肯定亏不了。 但因为那个臭脾气的夏斯塔的缘故，莫雷觉得自己上了罗曼的怀疑名单，这让他感到很郁闷。 而后，罗曼和拉克斯、木匠维奇，三人各自抱着一箱装有150斤铁锭的木箱往斯格镇去了。 有了这批优质铁锭，钢铁的缺口勉强被补全了。 而现在天色也已经很晚了，农夫们也停止了工作。 罗曼检查了工作进度。 差强人意。 由于集结了大量劳动力，农夫们两天内就能将所有的粪料处理掉。 科技树向来是一個奇葩的东西，只要解锁了某个关键的科技点，就能大幅度提升生产力，并且因为操作简单，便于复制，很快推进整个文明的进步。 但如果没有足够的积累，亦或者因为历史因素的影响，那就解锁不出来，整个文明便会困在原地打转上千年。 重犁就是这种比较关键的科技点，拉克斯和维奇的任务负担很重，连夜开始干了起来。 罗曼则没有加入进去，打铁什么时候都能打，技能经验值什么时候都能刷。 今天不行，他要养精蓄锐。 那个叫莫雷的商人不知为何希望他能进山，而今天却又只字不提。 罗曼又想到了忽然出现在斯格镇的女巫。 他觉得有必要去看看那片深山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了。 …… 罗曼用了七天时间升级了【种植】技能。 又用了两天的时间，整合了斯格镇的所有资源，推出了泥水筛种、犁具改造、粪肥发酵等标准方式。 而今天，是罗曼来到斯格镇的第九天。 罗曼在黎明破晓的时候就醒来了，他取出了从裂甲家带来的巨弓。 这把大弓的弓身鲜红如血，弓弦浑白质地坚韧，其磅数约有150到200磅之间，在头部和尾部分别镶嵌着两枚鸽子蛋体型的大钻石。 要拉开这种长弓，等于单手提起一百多斤的重物，而如果要拉满的话，所需气力就更多了。 弓身是用“红木”制成，这种木头像是被鲜血所浸透。 红木生于自然，是特殊的非凡资源，材质坚韧，成长周期非常漫长，据说是染过龙血，其效果是让持有它的人感受到勇气和热血的力量。 听说就算性格软弱之人，若是握住了红木的树枝，也能变得勇敢且无畏。 弓弦，据说是用大海怪物的筋用复杂的工艺鞣制而成，所以极为强韧可怖，能承受巨大的力量，就算是锋利的刀剑也无法一次就将其砍断。 两枚晶莹璀璨的高质量钻石镶嵌在弓箭两端，这种非凡资源会赋予弓身和箭矢坚硬和无坚不摧的力量。 红木、海怪筋、钻石，构成了这把非凡武器的威力。 然而在罗曼看来也就那样，其穿透力大概是重型狙击枪级别的，但破坏力、射程和精准度没有狙击枪给力。 这就是罗曼最珍贵的武器了，最起码价值三位数的金币，无数贵族趋之若鹜。 然而，这件东西卖不出去，据说是初代裂甲大公的武器的仿制品，四舍五入等于传家宝，如果裂甲大公在市面上见到这东西，不得把他皮给活剥了？ 它本来是和罗曼无缘的，但他在离开前，裂甲大公忽然将他叫到家族密室，让他取下挂在墙上的这张大弓，告诉了他裂甲家族的家训—— 【披荆斩棘】！ 第18章：进山 罗曼换了身便于行动的狩猎装扮，那头浓密且披在肩头的长发也用抹额绑起来了，整个人有种雄狮般的自由狂放感，脸庞也变得棱角分明起来。 罗曼没有让格林和亚伦全身披甲，而是让他们换上了能在山中行动自如的衣服，带上了武器，并且让亚伦背上了一面铁盾。 等到太阳初升的时候。 莫尔在斯格镇等待着罗曼今天的瞎折腾——或者说农业指导。 结果却见到了骑马而来、背着大弓、全身打扮精练的罗曼。 他听见罗曼说道：“把斯格镇的卫兵喊来，我要带人进山。” “啊？”莫尔呆呆的望着罗曼，脑子里全是浆糊，“不是……老爷，您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罗曼皱起眉头，“我告诉你做什么？” 是啊，告诉我做什么？ 我还能拦着他不成？ 这可真是个遭瘟的祖宗！ 莫尔很焦急，不得不提醒道；“那些人都很危险！” 罗曼眯起眼睛：“哦？所以我要放任他们在我的领地上肆意妄为？” 莫尔欲哭无泪，他此刻真的是喜欢死这个我行我素、强势霸道的领主大人了。 罗曼分明见到莫尔脸上闪烁着很挣扎的表情，而在此之前，无论他作出何等离奇和荒谬的事情，莫尔也只会默默接受，无非是破罐子破摔，仿佛只要不被贬到猪圈就行。 只有这件事，莫尔表现出了相当的排斥。 于是罗曼将莫尔也带上了。 当他宣布这件事的时候，莫尔浑身石化，眼神心如死灰，仿佛认命了。 斯格镇有30个卫兵，罗曼只喊走了20位卫兵，带上了足够的物资，给斯格镇预留了10个卫兵。 今天的生产任务是复刻昨天做的事情，斯格镇的管事们能胜任监督者。 罗曼先是询问他们有没有相关经验、对深山的情况熟悉程度。 他和格林亚伦会出事的概率很低，但不等于卫兵们也有超凡体质，受伤和死亡的概率很大。 根据询问结果得知，只要他们谨慎点，是不会出事的。 早在罗曼没有来到这里前，这里的居民也会进入山里或者森林里收集木材。 这也是罗曼对斯格镇所有居民进行贵族压迫的最大手段——虽然罗曼只是找個由头。 训练出农夫对他的服从本能后，罗曼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开放砍伐权。 他真不觉得这些人口能对自然资源能造成什么浪费。 农夫没有斧头、柴刀，只有简单的木质工具，只能靠双手和自然进行搏斗。 这种效率自然是极其低下的。 今年刚开采的痕迹，第二年就被大自然的新陈代谢给覆盖了。 等到罗曼找到合适的铁矿，通过金属冶炼制成锋利的斧头和砍刀后，会亲自告诉他们什么才叫效率。 靠石头砸断木头？ NO！ 来，用这个（递斧头和锯子）.jpg 但在此之前，罗曼还要对这里进行基础勘察，找到适合开采的矿脉。 …… 罗曼的大多数领土都处于未开发状态，也就是所谓的蛮荒地。 尽管斯格镇的总种植面积极有可能是几万亩土地。 但对于整个盆地而言，这仍是极小一部分。 这是这个时代很常见的一件事。 地广人稀，自然凶险，还有野兽肆虐，拓荒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一百多年前的征服者大帝，以无冕之王的身份地位，发布了一条法律。 凡是开拓者即成为开拓地的主人，并且授予开拓领主的地位和称号。 这场持续了将近二十年的轰轰烈烈的开拓运动，对于整个人类文明都属于闪光点的运动，结束于征服者在冥海身染重疾，他的巨大舰队也遭到一场风暴。 于是人亡政息。 没有了征服者的强权镇压，贵族和其余王国开始上蹿下跳，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过去平民们二十年辛苦开辟出来的劳动纳入自己的领土内。 那些自愿开拓者，往往是一无所有之人，他们底蕴不足，武力不足，没法进行反抗。 直到三位大公从率领残部冥海归来，那场瓜分蛋糕的混乱终于安定下来了。 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极为深远。 比如各国不再进行主动的开荒行为，而是依靠人口自然繁衍的速度来缓慢扩张人类的活动空间。 而且，开垦的土地足够大家在这片大地上互相厮杀，消耗人口了，就没必要继续向外拓展了。 斯格镇就是这种被动发展的局面，慢慢从几百人口，提升到了现在的规模，开垦了几万亩荒地。 罗曼懒得评价这档子事。 他将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生息物语】的界面上。 【生息物语】会将他的领土视作“起源农场”。 但是地图茫茫一片，要靠他本人的行动，来慢慢点亮所有地图。 而在这个照亮的过程中，会标注出伐木区，采石区，挖矿区、捕猎区、沼泽、河流、荒地等各种地理信息。 简单来说，只要罗曼路过的地方，就会知道哪里有矿，类似于开了全部资源的视野图。 但是吧，这种视野只针对特定资源，并不是卫星实时监视。 而且，罗曼试过了。 【生息物语】并不能对现实世界造成影响！ 甚至因为斯格镇的耕地不是罗曼耕种的，所以【生息物语】没有将那几千几万亩的土地视作‘农田’——只有罗曼开垦的土地会被视作‘农田’。 当然，这种勘察资源的功能，仍节省了罗曼相当大的功夫，只要附近有矿脉就能标记其具体位置，免去了勘察时间。 …… 莫尔苦口婆心道：“罗曼老爷，山里的尽是些亡命之徒，您大可不用亲身涉险，您的安全最重要。” 罗曼则说道：“如果山中有能杀掉所有卫兵和两位骑士的人，那么就让他杀死我吧。” 他回答的轻松且坦然，但不妨碍莫尔汗流浃背。 山路难行，他体重接近两百斤，对于这种有氧运动相当吃不消。 罗曼说道：“好了，你可以说说这山中之民了。” 莫尔分明是知道些什么。 莫尔擦了擦汗，只好配合说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他们有些人在这里生活很久了，在我的父亲没有病死前、我还不是农事官的时候，他们就住在这里了。” 凶狠的魔兽，险峻的环境。 以及某些异常危险的大盗和通缉犯。 这也是莫尔拒绝来到大山深处的原因，因为一着不慎，真的会丢掉性命。 第19章：我拥有独揽一切的权利 罗曼先前听莫尔说过，但并没有深入了解。 背叛的骑士、古怪的脏医、传说的大盗、战场的逃兵…… 这些人远比猎人更危险，基本上都是通缉犯，不然怎么会逃到这片穷乡僻壤来。 莫尔依旧坚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 罗曼皱眉道：“山里没有女巫？” 莫尔很惊讶：“我从没听说过……罗曼老爷您觉得那个女巫是在寻找同伴？”他想到了前天夜里那道被人目睹的诡异身影。 罗曼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山里行路最大的阻碍是险峻的地势，湍急的溪流，上下落差极大，难以通行。 但不等于没有捷径。 世上本来是没路的，走多了就有路了。 别把猎人当成在山里来无影去无踪的神仙，但凡要长期居住，就得有固定住所，并且和斯格镇互通有无，换取必需的物资。 有固定居所就有固定路线。 长久下来，斯格镇的人知道这群猎人的营寨很合理。 罗曼等人沿着这条路，前往山民和猎人的聚落地。 山里也是要种地的，将种子洒在石缝、或者开垦出小块的平地。 但在他的地盘上种地，却不给他拜码头，岂有此理！ 还没抵达猎人们的居住地，罗曼忽然凝眉，从斜角的山林处传来某种预感。 他是练箭术的，且技艺高超，被箭头指着时，就会感到某种预感。 如果换成狙击枪的话，那效果更甚了。 亚伦也发现了异样，有些地方的山林和灌木出现了不自然的骚动。 亚伦察觉到有人试图在绕后包围他们，取下背后圆盾，站稳脚步，站在罗曼左侧。格林的眼神也锐利起来了，拔出掺了山铜的钢铁大剑，和罗曼背对背，形成三角站位。 卫兵们见两人的反应，后知后觉、神情紧张的拉开阵型。 “你们要和你们的领主为敌吗？”罗曼朗声道。 山林中传来一句话：“我们没有领主。” 罗曼从容不迫的说道：“现在你们有了。” 嘎吱~ 弓弦绷紧的声音接连在这片寂静的山林中响起。 双方剑拔弩张起来。 罗曼却没有取出武器，他坦然道：“你们要对抗征战骑士吗？你们做不到。现在走出来，跪在我面前，我饶恕你们。” 一片寂静，罗曼和格林等耳朵敏锐的超凡者，隐约听到山林传来的窃窃私语。 猎人们在谈论这件事情，但明显有人持有不同意见，所以更像是在争论些什么。 片刻后，一位年轻猎人从山林中走了出来：“我们只想要一条活路，如果您愿意不打扰我们生活的话，我们今后可以为您贡献我们狩到的猎物……” 那位猎人正要提出条件，却见到罗曼望着他的眼神有些惊诧，脸色也很古怪。 他心中顿时一沉，觉得可能要坏事，却听到罗曼说道：“那你就效忠于我吧。” 那猎人大脑有些宕机：“……” 罗曼轻哼一声：“在这片土地上，我拥有独揽一切的权利，任何人都是我的领民，说出你的名字吧，我的使徒。” “多……多塔·格尼。” …… 【二星多塔 攻击：E+，防御：E，速度：E+，体质：E+，能量：E 天赋：眼力——对环境的观察力提升 一技能：追踪——捕捉蛛丝马迹，并且推断出痕迹制造者的动向】 …… 在招募使徒的那天，《诺亚方舟》的其他模式便解锁了。 例如【战场模拟】、【编队行动】、【集成作战】、【使徒战团】、【天命远征】等。 然而对现在的他没什么用。 需要进行作战和足够的使徒单位才能使用那些功能。 罗曼轻哼道：“带我去找山中其他的人吧，所有的人，我会根据他们的表现来决定是否要让他们效忠于我。” …… 其实，对于大山，每个斯格镇的成年农民都不陌生。 在某些荒年，食物不够的时候，斯格镇的农民是靠着采集和狩猎来度过那些艰难的岁月的。 更别说大山和森林都是获取木柴燃料的地方。 但因野蛮愚昧等缘故，很多人都只敢在边缘探索，就算老练的猎人不敢深入其中，据传山会吃人，并且有凶猛的魔兽。 夏斯塔入眼所见皆是林木山岩。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山不算高，但林子很密，树木野蛮生长。 狭窄封闭的空间让人倍感压抑。 她知道为什么会有山会吃人的说法。 险恶的大山，人类置身其中，无论走向哪里，都仿佛钻进了巨兽的嘴巴中，眨眼间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斯塔得到了斯格镇女巫的线索。 她按照那位妇人所说，带上一个布袋，里面装有两斤的豌豆，沿着一条溪流向上探索，最终在地形复杂的山里，找到了那株巨大的、歪脖子的矮栗树。 它树枝繁茂，像是巨大的爆炸头，因为气温回升的缘故，密集繁多的枝条也抽出了绿芽，染了些春色。 这样的矮栗树在这片山林要多少有多少。 但极少有同类如它这样粗壮、歪曲，它长在溪流河畔，歪掉的上半身像是要垂入水里洗头那样，枝条垂落，触及河面。 夏斯塔将那袋豌豆系在矮栗树的树枝下，而她则藏在某处地势较高的地方。 她度过了第一天，没有见到任何人，只好在山林入睡，初春寒气很重，山里低温更甚，好在她是女巫，不是普通人，短时间内自保无虞。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夏斯塔终于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弱身影，那人站在矮栗树下，踮起脚尖取下那个布袋，并且将自己破烂的衣服像是围裙那样掀起来，将里面的豆子倒在里面。 然后她左右看了看，低着头，快速离开了这里。 而夏斯塔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她跟着那孩子的身影来到她的住所，那是一处窝棚，用叶子和树枝搭起来的，只能遮风挡雨，这让夏斯塔有些诧异，就算最简易的庇护所也不是一個孩子能搭起来的，可能有人帮过她。 这也是正常的，若是没人帮助她，一个孩子不可能独自在深山里居住一年多的时间。 夏斯塔只感觉心酸，她现身在格薇儿的面前。 “格薇儿！” 格薇儿吓得跳了起来，怀里的豌豆全撒出去了。 她那张脏兮兮的小脸惊恐的望着眼前这个美丽女性。 “我是夏斯塔，格薇儿，别害怕，我们是同伴。”夏斯塔的身上释放出淡淡的黑烟。 “你是女巫？！”格薇儿震惊说道，她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之物。 “……你也是女巫。” 格薇儿带着哭腔，用力说道：“不，我不是！” “你要否定你的力量？还是要否定伱自己？” 格薇儿却摇头哭诉：“我没有邪恶的力量，我没有被魔鬼附身，你不要来找我。” 格薇儿踉跄后退，像是要准备转身逃跑，夏斯塔反应力很强，她立刻扑了上去，将她抱在怀里，因为害怕她会失控，同时安抚说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你可以不用怕了，我会带你离开，你每天都会吃面包和麦粥能吃的很饱，你能在柔软的床上睡得很香而不用担心在经历风吹雨打。我的姐妹，我不会让别人再伤害到你，我们诞生在这片土地上并不只是为了受罪而来的，我们觉醒也不是应该被烧死……” 第20章：大盗和恶龙 猎人提不起和领主血拼的勇气，他们的战斗人员加起来也仅有十几人。 而斯格镇卫兵就不止这个数字了。 猎人希望能靠武力震慑住领主，表达自身的态度，让后者知难而退。 只要领主不敢进入大山，他们就依旧能保持过去的生活。 但罗曼的态度很强硬。 猎人不得不臣服。 因为他甚至不用派兵讨伐猎人，只需要封锁大山，切断一切斯格镇和猎人的以物易物，猎人的生活质量就会暴跌。 在这个时代，只靠单纯的捕猎是很难满足生活所有需求的。 猎人在山里开辟出来的山寨，同时进行着采摘浆果、蘑菇、耕种、捕猎等多途径的收获方式。 他们定期将皮毛、山货、野味等送往斯格镇、或者找到商人，然后换成粮食、布匹、铁器运到山里。 作为农事官的莫尔没办法对他们进行收税。 猎人靠着大山的资源，生活质量远高于斯格镇的农民——山里的土地种不了太多的粮食，但也不用被莫尔拿走五成收获，所以基本上是衣食无忧——这种生活基本称得上优渥了。 猎人们消耗的资源对莫尔来说只是极少一部分，所以他没必要冒着风险和猎人进行火并。 不然无论谁赢，都是双输局面。 如今，一位领主和两位训练有素的征战骑士彻底改变了这种局面。 罗曼要求所有猎人在一个月内全部从山寨里撤出，搬到斯格镇来。 这个要求让猎人们感到为难。 罗曼对此并不在乎他们的感受，山里的资源只能养活山寨的这几十人，而搬出去后，这些人创造的财富将会提升数十倍。 他接下来需要大量的人口，甚至准备购买奴隶。 而后，罗曼向多格询问起关于山中大盗的具体情况，相比起莫尔，他从小生活在山里，对那些人的情况更加清楚。 猎人是猎人，而危险的暴徒基本上都有各自的独立居所。 只是生活久了，自然会有联系，也知道了彼此的一些基本情况。 因为消息堵塞、路途遥远以及莫尔没有上报等缘故，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并没有流传到外界。 而斯格镇的居民也极少会遇到那些危险分子。 多格并没有隐瞒，他直接说道：“脏医生叫做加林，我们猎人和斯格镇的人都很尊敬他，他懂得知识，能治好疾病，但没人知道他的来历。” “战场逃兵杰特，因为擅自逃离战场，他无处可去，就来到这里了。” “背叛骑士迪克，据说他杀死了他效忠的贵族，遭到了贵族们的通缉，不知怎地流浪到这里了。” “大盗博格，您应该听说过他……他也杀死过贵族，并盗取了那位贵族所有的财富，将它们都分给了平民们，但是在他离开后，那些平民被另一位贵族全都推上了绞刑架，您最好不要去接触大盗博格，因为他很危险……” 而这时，山脉深处，隐约传来一声兽吼，打断了多塔的话。 “魔兽……”多塔脸色凝重，望向深山的方向。 强大的猛兽就是魔兽，因为这种兽类拥有着可怕的破坏力，在森林和群山中，简直就像是自然的化身。 一旦遭遇魔兽，就算是成群结队的猎人也会伤亡惨重。 但相应的，魔兽也会流血亦或者重伤。这是两者都要竭力避免的冲突。 这种强大的猛兽也极少袭击人类聚落地。 当然，也不乏某些杂食动物会破坏田地的作物。 人类虽然侵占了一部分自然，但也没把魔兽逼到角落里，它们在这片蛮荒地仍有大片的生存空间，而这里是山脉外围，魔兽都有固定地盘。 多塔听到那吼叫，心中有些不安，罗曼也是皱了皱眉，然后继续问道：“还有一个呢？应该不止这些人吧。” 听到罗曼问话，多塔有些犹豫。 他不是很想说这件事，但罗曼却直视着他。 他是一位弓手，眸光极有凝聚力，有种压迫感，让多塔有些紧张。 “最后一個是……厄运女巫格薇儿……” …… 未知时间。 大盗博格找到了背叛骑士迪克。 独自在山中居住的难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超凡者也得不到足够稳定的食物来源。 即便如此，他们仍躲在了这片远离尘世的山林，避世生活，不肯出去。 迪克曾是一位强大的征战骑士，拥有贵族赐给他的一片封地，直到他杀掉了自己的封主。 从那一刻开始，这片大地再也没有迪克的容身之处。 博格来到迪克的木屋前，对迪克说道：“一头恶龙进山了。” 迪克只是看了他一眼。 博格自言自语道：“那头恶龙不该来到这里！为什么要打扰这里的安宁！” 迪克沉默不语。 博格声音越发凶狠：“他不会放任我们继续呆在这里的，恶龙会派遣他的爪牙来抓捕我们，那群软弱的猎人不会抵抗，反而会助涨恶龙的气焰。到时候，你、我、杰特、脏医生再也不能呆在这里。还有那个倒霉的小女巫，会被他卖给教会，迪克，你忍心见到那个小女巫被活活烧死吗？” 迪克终于开口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博格表情狰狞：“让他死于非命，在他破坏这里的安宁前！” 迪克叹道：“你的疯病在深山与日俱增，你的臆想会让你自取灭亡。” 博格自顾自地说道：“迪克，我们一起去做这件事！只有这样能守护这唯一的净土，贵族会将这里的一切视作他的财宝，而那些财宝绝不属于他，他只是掠夺者、强盗，他不配拥有这些东西！” 迪克摇头道：“我不会帮助你。” 博格仿若未闻，他疯疯癫癫道：“一起！去杀掉恶龙！我要让他流血，看看那血液是否赤红！然后将恶龙的财宝分给所有人！” 迪克又是叹息：“你为什么不去找杰特，却来找我？” 博格死死的盯着迪克。但后者并不害怕这位疯狂的大盗。 迪克听到博格说道：“那个逃兵是个懦夫，他不会支持我！” 迪克却说道：“不，杰特很勇敢，他正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选择来到山里……博格，你走吧，我也不会和你联手的。” 博格猛然暴怒起来：“我们手上都有恶龙的血，我为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而战，而你却袖手旁观！” 迪克叹道：“你究竟是为了谁而战，伱是要去杀掉罗曼·裂甲？还是要去杀掉那个你一直挥之不散的阴影？你挣脱不出去，你经常梦见那群惨死之人，你觉得你亲手掐死了你的母亲……你不得安眠，时常在半夜噩梦惊醒，并且吵醒了我很多次。” 迪克望着邻居的眼神充满怜悯：“大盗博格，你早就疯了。” 博格言之凿凿：“我没疯！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迪克道：“所以你想做些什么？” 博格很冷的说道：“魔兽暴动！贵族惨死！” 迪克摇头：“你觉得你能轻易杀死裂甲家的子嗣吗？就算能，裂甲大公的怒火也会踏平斯格镇的……博格，你在重蹈覆辙，所有人都会被你害死，而这次你又要逃到哪里去。” 博格神神叨叨：“不！不！我不会再逃了，我终于想明白了，我要杀掉罗曼·裂甲和斯格镇的那头肥猪，我要把恶龙的粮食、金币都分给吃不起饭的贫民，我还要把斯格镇的土地都分给他们，他们只要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就会跟着我去杀别的恶龙！杀死这片大地上所有的恶龙！只要那些恶龙死光了，死绝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迪克仍是摇头。 博格疯癫的神态陡然间冷静下来了。 他望着迪克，等待着他最后的回应。 而迪克沉默的握住那把锈蚀斑斑的骑士长剑。 博格转身走了。 迪克望着博格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迪克知道，没有人能劝得住一位大盗，尤其是当他的内心充满疯狂想法的时候。 他从怀中慢慢的摸出一根发黑的白银项链，凝视片刻，最后将其握在手里，幽幽一叹。 第21章：我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夏斯塔安抚着眼前的小女巫。 “你说的是真的吗？”格薇儿胆怯问道。 她瘦小的身子像极了小鹌鹑。 夏斯塔生怕刺激到她，态度方面可谓是极为温柔，让莫雷看了都大跌眼镜。 “这是真的，你今后再也不用到处躲藏，我会将你带到女巫林，那里都是我们的姐妹和同伴。”夏斯塔轻声细语的说道。 但格薇儿却含泪摇头：“可我只会带来厄运。” “我知道，格薇儿，你将房屋的倒塌、父亲摔断腿、牲畜棚的耕牛发疯的所有罪责归咎在自己的身上。你也能察觉到一种神异的秘力环绕在自己周围，影响着一切。你害怕极了，于是你向你的母亲哭诉，而你的家人因此知道了一切，你被视作厄运的源头。你的父亲怒骂你是被诅咒的孩子，他残忍的将伱赶出家门。你感到绝望，但你只得转身离开，因为你让家庭遭到苦难。于是你躲进深山，并且独自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这一定很艰难吧。” “格薇儿，你是不幸的孩子，我知道，你的厄运体质或许是事实，你不能因此排斥它，它让你有了诸多的不幸，但它终究是你的力量，不要恐惧，不要害怕，我今后会告诉你如何掌握这种秘力，并且将它控制住，你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女巫。” 格薇儿感觉不真实。 她听不懂夏斯塔在她耳边说些什么，她也没办法理解现状。但她对外界有本能的恐惧。 “我要和你一起去外面吗？” 夏斯塔对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肯定，她说道：“格薇儿，你要明白，只有你的同伴都是女巫的时候，你才是个正常人。” 格薇儿哀求道：“我只想在这里，我能不去吗。” 她真的很脆弱，像是受惊的小兔，她感受得到夏斯塔传来的善意和温暖。 但即使如此，格薇儿依旧很恐惧眼前这个女人，也畏惧她所说的一切。 夏斯塔轻声道：“女巫不会伤害同伴。” “但是教会会烧死我，烧死我的家人，我不能让教会的老爷抓到我。”格薇儿又带上了哭腔，她给夏斯塔下跪，像是奢求上位者的怜悯那样，“我从来没去过外面，夏斯塔女士，您就放过我吧。” 夏斯塔只感到无名火大冒，她行事风格向来果断，但今天费了诸多口舌，却始终没能说服格薇儿。 她没有将怒火发泄在格薇儿的身上。 她知晓后者的过去经历和现在处境。 她是对教会感到愤怒，也是对格薇儿的父母感到愤怒，更是对女巫的遭遇感到愤怒，这种怒火煅烧着夏斯塔的神经，让她浑身发抖，开始冒出黑烟来。 道理是说不通的。 这个女孩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不知事理。 夏斯塔准备强行把格薇儿带走——并不是暴力，那样只会刺激到格薇儿的力量，一旦后者能力失控，会发生什么事都不好说。 所以夏斯塔语气温柔又坚定的说道：“好了，孩子，我的时间紧迫，一切交给我就好了，以后你会知道离开这里对你而言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格薇儿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她意识到夏斯塔的做法，但却不敢反抗这个诡异的女巫。 她有些不安，弱弱的说道：“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要和迪克叔叔说一声，还要和杰特叔叔，还有加林爷爷和博格叔叔……” 而这时，山林猛然传来沉闷的昂昂昂的声音。 起初并不明显，但那声音极速拉进，伴随而来的是灌木草丛等哗啦啦的晃动声，树木也在簌簌发抖，像是有危险的生物冲了过来。 山风呼啸，夏斯塔的脸色猛然一变！ …… 在猎人的带领下，罗曼来到了脏医的居所。 他见到了眼前这個浑身肮脏、长着黑胡子的人——也有可能是白胡子，长期没打理，被染黑了，浑身肮脏不堪。 只能说脏医加林的称号名副其实。 这片山地相对开阔，植被也不多，一间木屋矗立，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碾碎的药粉、草药的根系、泡在酒里的昆虫以及坩埚等物。 这位脏医的地位很高。 在斯格镇，若是有孩子得了邪病，其父母就会不辞辛劳的背着孩子上山，寻求加林的救治。 他们只需要付出少量的粮食。 而加林的存在对于猎人来说，那就更特殊了，基本上每位猎人都接受过加林的治疗。 罗曼在这间木屋里找到了信仰诸神的信仰徽章，那是精美且繁杂的纹路构成的‘三十三神座’——也就是用线条和三十三个点组成一个神座的图案。 他开口说道：“你是教会的人吧。” 加林的年龄很苍老了，一脸皱纹，眼神却很明亮。 他对罗曼的到来没有惊讶和意外，只是很平静的任由罗曼在他房间里翻找观察，直到找到了信仰徽章，他也没有任何动容。 猎人多塔一脸惊骇，他此前并不清楚加林的身份，但他知道加林很照顾女巫格薇儿。 诸神啊，教会的人居然会照顾一位女巫？就好像天使会赐福地狱的恶魔。 而莫尔又开始大汗淋漓，他一直以为加林只是个技术高明的流浪医生。 有个女巫已经让他大吃一惊了，结果斯格镇居然藏着个教会的人？ 该死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斯格镇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吗？这小小的地方怎么藏着这么多人才啊！ 斯格镇没有传教士，也没有神父和教堂，对于教会只有从行商口中知晓的只言片语，自然无从探知加林的根底。 而罗曼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物品摆放风格和教会很相似。 况且，也只有教会有成体系的医疗知识，他们比宫廷医生更强，并且拥有着治疗的超凡神术。 在罗曼看来，如果不靠神术的话，教会的治疗体系相当落后和黑暗，而粗暴的治病手段更是看得他眼角直抽抽。 但这并不妨碍加林是个人才。 这年头能治病而不把人治死的医生就是好医生。 罗曼对加林说道：“你离开了教会？要不要帮我做事。” “教会规定，诸神的仆人只能终生信仰诸神。”加林用苍老的声音回答道。 “哦？不能交辞职信是吧。” 加林不知道辞职信是什么，但他知道意思，所以没有回答。 罗曼又道：“那你这算是擅离职守吗？” 加林沉默片刻，只得说道：“我没有擅离职守，我没有失去对诸神的信仰。” 教会象征着诸神在人间的实体，相当于唯一授权，直属单位。 这意味着信徒背弃教会，就等于背弃对诸神的信仰，若是不加入教会信仰诸神，就不等于真正的信仰。 加林在离开教会后依旧保持着信仰可谓是异类了。 在这个奇幻的世界，诸神极可能是存在的，只是许久未曾出现过大范围的神迹了。 而罗曼对于教会和诸神并没有敬畏之心。 你有治疗神术，我还有征战骑士呢。 大家都有超凡能力，吓唬谁呢？ 有本事把你的神摇出来和我比划比划？ …… 如果诸神有改天换地的力量，并且重视祂们信徒，那为什么不降下神力、帮助信仰祂们的羔羊？而是放任这个时代野蛮发展？ 如果诸神没有改天换地的力量，那他就没必要对那群自诩诸神的存在拥有太多的敬畏。 如果诸神不重视祂们的信徒，那他就算把教会的人杀光了也无所谓吧。 更何况，教会在漫长的时间里都没有改变这个时代。 我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那我砍人的时候你最好别拦着，不然连你一块砍喽。 …… 罗曼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远处山林隐隐传来了一声杀猪的惨叫声，响彻山野！ 第22章：袭击 鸟群从林中飞起。 那声惨叫在山中拉的很长，而后突兀落幕，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紧接着，群山密林，魔兽暴动，咆哮山野，各种此起彼伏的兽吼也跟着响起！ 本来平静的山林陡然间像是炸开了锅。 莫尔浑身簌簌发抖，密密麻麻的汗水肉眼可见的从皮肤渗出来。他惊恐大叫道：“我的罗曼老爷，快离开这里吧！” 这种现象不同寻常，面对大规模的魔兽袭击，征战骑士也没把握杀出一条生路，会被活活撕碎。 罗曼环视那群猎人，发现他们同样受到了惊吓。 猎人的狩猎对象从来不是那群可怖凶残的魔兽。 他问格林道：“刚才那声惨叫……” 格林的表情也很严肃，他说道：“一只野猪临死前发出的惨叫。” 那肯定是魔兽级别的山猪，发出如此浑厚且尖锐的惨叫，空谷传响，哀转久绝，传出去很远。 罗曼问道：“你们能做到吗？” 格林和亚伦同时摇头，他们若是全副武装，地形合适，虽然能击杀野猪，但做不到如此果断干脆。 以野猪的生命力，就算被刺中要害部位，也能挣扎着嚎半天，而不是突兀消失。 击杀者肯定是一位强大的超凡者！ “罗曼老爷，快跑吧，你管它是谁杀的啊，说不准是背叛骑士迪克，也可能是逃兵杰特……”莫尔见到罗曼没有离开的意思，顿时着急的不行，他是真害怕把命丢在这座山里。 而就在这时，外面的卫兵传来剧烈的骚动。 “有魔兽，我看到了巨大的影子！” 不止是谁高喊了一句，卫兵和猎人们因惊恐而开始混乱。 “慌什么！列好防御阵线！”罗曼大步走出小屋，他从胸腔里发出的怒吼像是一枚炸弹，将所有人的声音压下来了。 罗曼排开众人，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约有三米高的巨大棕熊爬上了这片山坡。 好大的体型，好快的速度！ 那头野熊四肢着地，速度真的快得离谱，四五秒钟便跨越了三十米的斜坡。 罗曼瞳孔骤缩，他再度说道：“防御阵线！” 听到这命令，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浑身僵硬、没有危机意识的卫兵手忙脚乱的举起盾牌，列出一个犬牙交错的防线。 然后还没来得及调整姿态，那只棕熊转眼间就扑了上来。 它的到来瞬间压垮了四五个持盾卫兵——那几个卫兵压根没站稳，没有进行有效阻挡，当他们害怕并且真的遭到冲击的时候，这群人顺势就倒下去了，让这里彻底陷入一片混乱。 亚伦挺身而出，他手持圆盾，重重的怼在了这头熊的脑袋上。 他的右脚踩在一块木屋门口的裸露岩石上，强壮的身体借此为支撑，借助地势，浑身猛地一震，硬生生的挡住了它的前冲之势。他脸色涨红，浑身肌肉颤抖。 格林拔出山铜与钢铁之剑，这把重剑入手时有十余斤，但进行劈砍时，却足有二十余斤的重量，这是山铜的特效。 格林将它狠狠的刺入棕熊粗壮的后颈处。 但这称不上漂亮的攻击，原本应该一击捅进野熊的脖子里的，斩断它的气管，以最快的速度击杀它。但因仓促的举动、棕熊的晃动、短时间内难以蓄力等缘故。锋利的剑尖刺穿了坚韧的熊皮、筋膜和肌肉，仅仅深入十多公分，就偏移了攻击轨迹。 最终剑刃却滑了出去，只造成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这种痛苦刺激了疯狂的野熊，它发出怒吼。 罗曼也是大吼一声，踏前一步，抡起背后的裂甲大弓，然后狠狠的劈在了野熊的脑袋上。 格林的锐器刺击让它疼痛，而这种钝器的攻击就直接把它打蒙了一瞬间，脑袋打偏了不说，连尖锐的牙齿都松动了。 经验丰富的猎人们早就散开了，他们纷纷举起短弓，但因场景混乱，不敢射箭，生怕误伤友军，更何况罗曼·裂甲也在中央。 罗曼也察觉到了这种情况。 他后退大叫道：“格林、亚伦，把这东西引走！” 早就感觉自己坚持不住的亚伦错开盾牌，不再和野熊对峙，然后顺势滚到了旁边的方向。 而敏捷的格伦猛然跃至野熊的后背，他双手握剑柄，高举过头顶，剑尖朝下，刺入了野熊的背部，这次刺入了二三十公分，他翻身而逃，顺势拔出染血的剑尖。 棕熊感到剧痛，它瞪着血红的眼睛，如发狂般朝着两人的背影扑了过去。 嗖！嗖！ 猎人们抓住了时机，射出了箭矢，然而短弓杀伤力有限，箭矢材质也不好，箭头有木质的、石质的，穿透力差，只给野熊造成稀稀拉拉的伤害。 但罗曼此时也举起了他的弓与箭。 红木、强筋、钻石打造的强劲大弓，具有极端强大的威力。 闪烁寒光、精良的金属箭头指向棕熊。 罗曼猛然松开了竭尽全力拉开弓弦的右手。 嗖~ 那是显得很凄厉的响声，箭矢划破空气，箭头撕裂血肉，将恐怖的威力灌入其中！ 八十公分的长箭硬生生全部没入其中！ 这对野熊来说，就像是有根长针彻底扎进了它的身体里，差点让它失去行动力，发出凄惨的哀嚎。 而罗曼眼神冷漠，弯弓搭箭，又是一发箭矢笔直的射了过去…… 嗖~嗖~嗖~ 共计射出了五根箭矢，罗曼终于放下酸软的右手。 那头野熊在挣扎，那五根箭矢全都射进了它的肉体，对它的脏器造成了相当的破坏力。 罗曼招了招手，拿起卫兵递过来的铁头长矛，然后和亚伦、格林一并隔着很远的距离，将长矛刺入它的喉咙和大脑。 很快便将这个魔兽杀掉了。 这头棕熊浑身是宝，它的熊胆和心脏能帮助凡人快速增强体质，也能治疗某些疾病，价值昂贵。 只有贵族才会有这种珍稀的食材，凡人也没有狩猎这种猛兽的力量。 多塔上前检查。 “老爷，有兽腥草的味道。”多塔脸色变幻，但还是如实说道。 兽腥草就像是人类中的罂粟，它会散发出蛊惑的异香，猛兽食用的话，会进入狂暴阶段。 但多塔知道，兽腥草极难寻找，这是罕见资源，普通人也没办法将这种草药扔到魔兽的嘴里，他敏锐的察觉到山里的情况发生了某些变故。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在山里只有一人！ 大盗博格！ 多塔将这些事情尽数告知，既然选择归顺贵族领主，那就坦诚相待吧。 猎人们对那个疯疯癫癫的山中大盗也没什么好感。 罗曼听罢，意识到有人在针对他。 他望向这片山林。 “哼！一個都逃不了！” …… 第23章：你要试试我的箭吗？ 夏斯塔带着格薇儿在山林间快速穿梭。 山林暴动出乎她的预料。 莫雷要利用罗曼·裂甲的力量寻找格薇儿，但她却信不过贵族，所有的贵族都信不过。 早在六年前，裂甲大公领觉醒了一位女巫。 但她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教会先行一步找到了她，当众烧死了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姐妹。 而鼎鼎大名的裂甲公爵却对此视而不见。 从那后，她便将贵族和教会视作一丘之貉。 若教会是杀人凶手，那贵族和国王皆是帮凶。 她不知道罗曼·裂甲在山里，但既然找到了此行目标，那么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当务之急是要迅速离开这里。 然而时运不济，夏斯塔在撤离的路上，又遇到了一头体型庞大的山鹿。 后者从斜刺里钻出，用坚硬巨大的犄角攻击了夏斯塔和格薇儿。 夏斯塔虽然躲开了攻击，但望着后者强盛的攻击欲望，夏斯塔就知道，不把这头魔兽杀掉，她只怕没办法带着格薇儿从容脱身了。 夏斯塔将格薇儿放在安全的地方，锵的一声拔出腰间的两把短剑。 尽管那头山鹿的体重约有七八百斤，但血肉之躯仍没办法抗衡利刃和女巫的法术，那头巨大的山鹿很快便倒在了血泊中，连喉管都被割断了。 夏斯塔迅速说道：“格薇儿，跟我走。” 战斗造成了巨大的动静，也耽搁了很多时间，要抓紧时间了。 但这个温顺的姑娘却躲开了夏斯塔伸来的手掌，她不断后退，不断摇头，带着浓烈的哭腔：“你就快走吧，不要和我在一起，我只会给你带来不幸。” 夏斯塔沉声道：“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有相似的阶段，你今后便能掌控这份力量。” 格薇儿痛苦说道：“可我会在此之前害死你的。” 夏斯塔一滞，她没办法解释现在的状况，为什么当她要把格薇儿带走的时候，结果却引来了魔兽的暴动。 这孩子掌握的力量真的如此强大吗？能影响这片山林的魔兽，让它们变得疯狂，蜂拥而至，聚集于此？ 若真的如此可怖的话，那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格薇儿带来的灾祸全都挡下来。 “我知道你很害怕，但女巫林中有很多女巫远比我强大，而且我们同伴的数量众多，总会有姐妹能帮助你，压制你的力量的，格薇儿，来吧……” 格薇儿却情绪崩溃了。 她语无伦次道：“我听不懂啊，什么女巫林，什么法术，什么外面的生活，什么面包，什么不用害怕，我根本听不懂啊，我也不是你的姐妹，你为什么要来山里找我，为什么非要把我带走不可呢……” 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小老鼠，拼命的想要钻回自己的洞里。 她对夏斯塔所说的一切都感到恐惧和陌生，当遭到两次魔兽攻击后，格薇儿大脑里紧绷着的弦顿时断了。 夏斯塔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毅然说道：“我就算动用武力，也会把你强行带走……” 若不这样的话，她不能去想格薇儿今后的生活，风餐露宿，朝不保夕。如果说格薇儿曾经还能勉强活着的话，那她和莫雷的出现，已经破坏了格薇儿原本的生活，更别说还有个最大的变量罗曼·裂甲。 脆弱的平衡一旦被打破，等待格薇儿的只有死亡。 就在这时，伴随着灌木丛的簌簌响动，一位面容沉稳、手持圆盾的身影出现，他说道。 “那我想你恐怕是做不到了。” …… “找到了……” 另一片密林，多塔单膝跪在灌木前，望着折断的枯细枝，偏移的叶子，以及被踩碎的落叶。 多塔凝视着这片踪迹。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疯疯癫癫的身影快步穿过这里的场景。 那人很焦躁、紧张，并且不时四处观察，以至于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伱真的能战胜大盗博格吗？” 多塔转头望向背着重剑的格林。 格林也在四处观察，仍不忘笑道：“我听说过博格的传说，他极有可能是一位三阶或者四阶的超凡者，而那时我还没出生，这等于我又给了他二十年成长的时间，希望他现在能有和我一战的实力。” 多塔听到格林厚颜无耻的话，嘴角开始微抽。 格林又说道：“单打独斗我不怕，但博格在山里的经验远比我丰富，所以这个时候就靠你来帮我排除潜在危机了。” 他没有山野活动的经验，陌生的环境会限制他的实力。 有个猎人的话，能帮他最大限度的避开风险。 多塔默默点头，沿着博格的痕迹，和格林一同追了下去。 …… “杀了恶龙！杀了你们这群恶龙！我要杀了你们！！” 那個衣衫褴褛、步履踉跄的身影在低语。 他引来的魔兽没有形成浪潮将罗曼·裂甲撕碎，但他不会善罢甘休。 “只有恶龙死了……只要恶龙死了……” …… 夏斯塔直视眼前的征战骑士，她冷声道：“让开！” 亚伦说道：“领主有令，任何人不得离开！” 夏斯塔冷笑道：“你挡不住我，你这么年轻，你是一阶的征战骑士还是二阶的征战骑士？你还远远没成长到巅峰期，我杀过五阶的征战骑士！” 亚伦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很强，但你不能对抗领主的命令，否则我们会依法行事。” 卫兵的铁头长矛在灌木中竖起，其余的猎人们也在藏在各处。 夏斯塔道：“你们拦不住我，会死的！” 亚伦摇头：“我只遵从罗曼领主的命令。” 夏斯塔反手握住两把染血的短剑，交叉在胸前，浓郁黑烟在剑刃上蒸腾，有种诡异而危险的感觉。 “那你们要试试我的剑吗？” 话音刚落，一种危险感传来，遍布夏斯塔的全身。 她抬头望向了某片地势较高的密林中，在那片昏暗的森林中，隐约能透过植被的遮掩见到强健的身影挽着一张巨大的弓，而闪烁寒光的箭头直指着她。 “那你要试试我的箭吗？” 第24章：剑拔弩张 那是居高临下、充满冷漠的嗓音。 裂甲家族武德充沛，这源自险些创造屠龙战绩、跟着征服者大帝横扫天下的初代裂甲大公，自那后，裂甲的后代在成年前都拥有着不错的箭术。 而罗曼更是家族同辈中的翘楚。 到如今，他的箭术就算没有辕门射戟的实力，也有百步穿杨的水平。 使用裂甲大弓的罗曼，其箭术威力直线提升了三五倍，能让任何人不寒而栗，就算是九阶的征战骑士也不敢光靠血肉之躯硬挨这一箭。 夏斯塔的心沉了下去。 罗曼·裂甲的行动速度太快了。 夏斯塔只好冷静下来，她说道：“你要对我动手吗？对一位女巫林的女巫动手？” 罗曼收起弓箭，这个非凡武器不是常人能用的，哪怕稍微拉动分毫都要付出巨大的力气，他不能单手提着一百多斤的东西和别人谈判。 “女巫！敢来到我的领地上绑架我的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夏斯塔沉声道：“这孩子也是一位女巫。” 罗曼却毫不客气道：“我管她是不是女巫，在我领地上的所有都是我的财产，而你要带走她？带走我的财产？” 夏斯塔怒极反笑：“你能接受女巫成为你的领民？哈，那事情反倒好解决了，我让女巫林的所有女巫都来你这里做客吧。” 罗曼眉头皱起：“你威胁我？” 夏斯塔说道：“是你先开玩笑的，罗曼·裂甲，如果你不想见到女巫们把你这片土地捣毁的话，那就让我和这孩子离开吧。” 女巫林是由全员女巫组成的秘密结社，其存在目的是为了对抗教会和世俗的迫害。 尽管大多数时候，她们都见不得光，到处躲避教会的搜查，像是丧家之犬。 但面对一个小小的斯格镇，女巫林仍有能力将它彻底摧毁。 然而罗曼并不信女巫林会为了两位女巫而劳师动众。 要是连这种忍耐力都没有的话，那群阴沟里的女巫活不到现在。 罗曼来到近前。 他望着这个裹在黑袍里、样貌相当出众、约有二十五六岁、黑发黑眸的女巫。 罗曼昂首说道：“你没资格和我谈判，女巫林也没有这个资格，我禁止你带走斯格镇的任何人，我的人民应当留在我的领土上，这没得商量！” 当罗曼见到多塔后，他顿时全都明白了。 他从池子里抽出的使徒，全都是来自他领土上的领民。 他虽然目前没弄清楚星级意味着什么，但是根据四星亚伦和三星格林来看，星级肯定是越高越好。 这两人的资质放眼整个斯格镇也是凤毛麟角级别的。 大多数人多半都是一星，多塔作为比较出色的、能和他进行对话的猎人，也仅有两颗星。 这说明高星级使徒是稀缺的，而女巫的觉醒比例极小——也就是说，格薇儿多半是個高星级的使徒，甚至是极有可能是斯格镇星级最高的使徒。 毕竟亚伦和格林虽然是精挑细选、从小经受特殊训练的征战骑士，但他们从小并没有表现出极为卓越的天赋，否则罗曼也没办法将他们带出来。 格薇儿就是一张潜力卡，想把她带走？ 简直开玩笑。 虽然他现在没抽到格薇儿这张使徒卡，但没关系，肉烂在锅里，肥水不流外人田。 等时间久了，他是肯定能抽到这张高星使徒的。 夏斯塔被罗曼这种强硬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全身飘起烟雾，暗怒道：“伱觉得作为领主的你比那些高阶的征战骑士更强吗？” 罗曼道：“你要有把握能杀死在场的所有人的话，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呢，这样的话，别人只会以为我们死在魔兽的利爪之下？” 五阶超凡者很强吗？ 罗曼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五阶征战骑士也是肉体凡胎，要杀死他们的办法太多了。 我拿AK图图了10个五阶超凡者，是不是意味着我比他们加起来都要强？ 夏斯塔咬了咬牙，发现眼前这个贵族真的不受任何胁迫。 而她也真的不敢当众杀死一位贵族。 但凡这里的人走脱一个，将这个消息传到外界。 那么女巫林将来不止是面对教会势力，还有和教会势力不对付的贵族势力。 这片大地上最可怕的两个势力将会联手绞杀女巫林，那样的话，女巫们真的就没有一点希望了。 形势比人强，夏斯塔要承认这点。 但……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放弃她这位同伴和姐妹，把她拱手交给一位奢靡的贵族，他会对她做些什么？他能对她做些什么？一位欲壑难填的贵族究竟有怎样的荒淫的癖好？光是想起那些事情，就让夏斯塔觉得浑身发麻，不能忍受。 她死死的望着罗曼，握着短剑的双手越发用力。 她在思考，脱身不难，这里没人拦得住她，但带走格薇儿就是另一个难度了。 亚伦举着圆盾，一步站在罗曼身前，作出最佳防御姿态。 罗曼也察觉到夏斯塔的细微动作，他暗骂蠢货不知好歹。 只要放弃格薇儿，后者就能离开这里，他不会做任何阻拦，甚至不会去通知教会。 他本身对女巫并没有偏见，只是格薇儿很重要，所以要留下她。 如果真的和这位自称杀死过五阶征战骑士的女巫打起来的话，那罗曼认为他现在率领的这群卫兵和猎人，极有可能会死伤五六七八个以上，这绝对称得上是伤亡惨重。 而亚伦只能保证他本身的安全。 当然，夏斯塔如果真要这么做，等他逃出这片山林，召集斯格镇的所有人，立刻展开报复。除非夏斯塔不走水路，除非她能越过地形复杂险峻的群山逃到外界，否则她必死无疑。 夏斯塔在犹豫，罗曼在等夏斯塔的做决定。 他不会对这个女巫服软，你算什么东西，火并便火并，休想带走格薇儿。 于是，这片山林陷入越发紧张的氛围中。 很多卫兵和猎手也察觉到他们的贵族老爷和女巫之间有开战的迹象。 他们心情很忐忑，尤其是猎人们，他们可是刚决定效忠于罗曼，真的要付出生命帮助一位贵族进行战斗吗？ 毕竟那可是两位女巫！ 懂得邪恶法术的女巫！ 他们可没有随身携带食盐的习惯，那玩意太贵了！ 就算己方有两位征战骑士，也不能让他们感到安心。 他们心中祈祷着这次的战斗最好不要打响。 而就在这时，一声来自深山的狼嚎打破了对峙的氛围 然后，无论是罗曼还是夏斯塔，两人都有些慌了。 …… “杀死恶龙！杀死你们！咯咯咯！！” 第25章：背叛骑士迪克 狼并不可怕。 魔兽级别的狼也不可怕。 但成群结队的魔兽狼群就很可怕了。 所以，罗曼的脸色变了。 夏斯塔的脸色也变了。 她拉住吓傻了的格薇儿，转身就准备走。 “你想走？”罗曼从亚伦盾牌的后方站出，他神情阴冷。 夏斯塔直视罗曼：“这个时候你还想拦着我，你会全军覆没。” 她一个人或许全歼不了罗曼的随从，但加上狼群肯定能做到。 罗曼抬起下巴，紧接着，他的话语像是冰冷的刀锋：“你敢走，我就杀死格薇儿！” 夏斯塔和格薇儿或许真能走脱，但他和他的卫兵是肯定走不了的。 这等于是用他的兵力来拖住凶残的狼群。 但罗曼不允许这种事的发生。 夏斯塔或许很难杀，他用裂甲大弓不能保证肯定能命中夏斯塔——这个能使用烟雾的女巫很克制他的箭术，而且看她单杀魔兽的速度，这份身体素质绝不弱于一位三阶的征战骑士。 但格薇儿就不一定了。 夏斯塔敢带着格薇儿走的话，他不会瞄准夏斯塔，而是会瞄准格薇儿，并且会让所有的猎人一起射箭。 罗曼眸光冰冷：“要么两败俱伤，要么留下来和我一起把狼群全部杀掉！” 夏斯塔浑身颤抖着，咬着银牙答应了。 “亚伦，你带着格薇儿站在最后面，谁敢转身逃跑，你就直接杀掉他！” 罗曼临危不惧，他指挥调度，安排猎人分散站位，自由射击，让持盾卫兵站在正面，对狼群形成阻滞效果，避免正面被冲散。 “狼群来了，所有人都逃不了，我们没有退路，只有拼死一搏！”罗曼做了两句演讲，在刚才野熊袭击的事件中，他对卫兵的作战素质感到绝望，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只是没说两句，一股恶风便扑面而来。 狼群越过复杂的地形，在密林中突兀现身。 它们身材高大，浑身灰毛坚硬粗壮，大约两多米的体长，肩高一米多，约有接近两百斤的体重。 但这只是成年狼的身高，那十多只山狼并非都如此强壮，仅有五六只壮年狼。更多的是母狼或者老狼以及少年狼，它们相对孱弱。 在见到狼群的瞬间，罗曼敏锐察觉到卫兵的士气动摇了，开始恐慌不安，就连猎人也同样紧张不已，他们也是首次和这些山里的恶兽发生正面冲突。 他怒吼道：“不要后退！后退者死！杀掉这群畜生！” 狼群的身影迅疾如风，见到正面的卫兵，没有强行扑上去，靠着自身敏捷性和机动性，从左侧和右侧进行突击。 山林地形复杂，人类绕路艰难，但不妨碍狼群的行动。 “来两侧支援！”罗曼大吼着。 他眸光锋锐，拉开裂甲大弓，从它们出现开始便在瞄准着。 只听噔的一声，箭矢离弦，瞄准的是身子却命中了那只狼的后腿位置。 巨大的威力当即贯穿了它的一条后腿，直接倒了下去，身体惯性向前扑出两三米的距离，消失在灌木中——紧接着那片草丛剧烈颤抖起来，发出异常凄惨的嗥叫。 最为强壮的一只狼从右侧扑了上来。 夏斯塔凌空跃起，那一脚裹挟黑雾，飞踢正中目标，打断了最凶猛的那头野狼的扑击之势。 夏斯塔和那只狼一并重重的倒在山地上。 夏斯塔一个鲤鱼打挺站起，那只狼也迅速爬起，双方展开激烈战斗。 罗曼也遭到了攻击，他反转裂甲大弓，由射转抡，将一头壮年狼给抡飞出去。 足够三十斤重量的大弓，在罗曼手中灵活转动着，他将大弓视作盾牌，横在身前，拦截另一条狼的扑击，那狼头刚好套进弓弦和弓身之间，张口便咬住了罗曼的肋部，只可惜没咬透罗曼厚重的衣服——贵族狩猎时穿着的衣服基本上能称作软甲。 罗曼面无表情，他以蛮力扭动大弓，以强韧的弓弦，硬生生的割断了那头狼的喉管，并且把脖子上的狼皮也全都绞断了，滚滚热血喷涌而出，染红他的半边身体。 当罗曼扔下胳膊下夹着的那具狼尸，望向别的地方时，发现夏斯塔和两匹狼陷入鏖战，而他的卫兵和猎人早就被狼群冲散了。 尽管每只狼的身上都插着数根箭矢，但不致命，皮肉之痛明显刺激了它们的凶残本性，而卫兵明显没这个狠劲，到现在已经倒下五六個人了。 这样下去的话，这群卫兵会被团灭的。 受伤的狼群越战越勇，受伤的人类费拉不堪。 一群废物！ 就算把群狼杀掉，这群人能活到最后可能也没几个，该死的，早知道不让格林和多塔去追击大盗博格了。 这时，罗曼又听到一声悠久的狼嚎，从不远处传来，而这边的群狼也呼应着发出狼嚎。 罗曼大惊，意识到还有一只头狼没出现。 坏了！ 亚伦将重盾砸向一只野狼，压制后者行动，听到这动静，顿时急了，准备护送罗曼出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只头狼忽然又远远的传来凄惨的痛呼。 格林和多塔回来了？ 罗曼意识到头狼遭到了攻击，并且发现这狼群有撤退的迹象，顿时精神大振。 “把这群畜生拦住！”罗曼捡起地上一根长矛，便奋力投掷了出去，然而这根长矛没有刺入野狼的身体里，只能算一根长棍砸中了某只野狼腰部，并没有造成明显伤势，只是让它的身体踉跄了一下。 在狼群撤退的途中，一道身影猛然杀了出来。 那人挥动长剑，轻易的砍死了第一个撤出来的野狼，然后拖住了第二个脚步趔趄的狼，很快又将其击杀。 在夏斯塔也杀掉了两只狼、以及罗曼用大弓又砸死两头狼后，这场战斗迅速落幕。 罗曼喘了口粗气，这场厮杀时间不算漫长，最多两三分钟，但对体能的消耗太大了，好在胜利了。 那位陌生的援军也朝着这边走来。 罗曼也发现了，这个人挥剑的风格明显不是格林，而格林也没这么生猛。 很快，罗曼就见到了那人的样子。 “迪克叔叔！” 被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坏了的厄运女巫格薇儿跑了过去。 罗曼听到这个名字，又是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头发凌乱、胡渣唏嘘、看似落魄，但五官俊朗沧桑感很强的中年人。 背叛骑士迪克！ 据说他杀了他的封主，因而遭到了所有贵族的通缉。 第26章：我想回家 “迪克，为了感谢你的援手，你来效忠我吧。” 就连迪克本人也没料到罗曼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并且说的这般轻松写意。 他愣了愣道：“我是背叛的迪克，一位噬主者，这片大地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博格闹得太大了，他这次不得不出手，不然罗曼·裂甲要是出事的话，整个斯格镇都会迎来灭顶之灾，他们只是逃到了山里，不等于他们不畏惧世俗的力量。 裂甲大公老则老矣，但裂甲家不会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罗曼摊开手掌，嘴角翘起，他笑意盎然道：“那我来给你这个容身之处如何呢？” 迪克又是一愣，这位新领主没对他喊打喊杀也就罢了，怎么还口口声声要给他一个家啊？ 你真的知道我以前干过什么吗？就不怕我把你的脑袋也砍下来吗？ 迪克大为疑惑，踌躇片刻道：“我从未考虑过这样的事情。” 他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别人，这位年轻的领主表面上热情温和，但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狠角色——这家伙衣服上的狼血还散发着热气呢，脖子和脸上都溅了不少，结果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让人头皮发麻——说不准等他真的点头答应，等吃晚饭的时候，罗曼就会一摔酒杯，饭桌底下立马跳出五百個刀斧手，然后提着他的脑袋去领赏。 这挺正常的，他做的事太恶劣，而且才过去十年时间，黑铁王国对他的通缉令应该还没撤销。 但不得不说，他心动了。 这句话对于流离失所的他太有吸引力了。 见迪克在犹豫，罗曼就知道有戏，糟糕的心情也明媚了起来。 而这时，又有一道身影从远处走来，他手中提着一个血淋淋的狼头。 罗曼这才发现头狼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 而结束战斗的人，也是一个陌生人。 等到这人靠近，罗曼见他其貌不扬，身材中等，穿着破烂肮脏的皮甲，像是好几年没洗过澡了，表情也很淡漠。 不用介绍，罗曼也猜出此人的来历了。 “战场逃兵杰特……” 杰特听到罗曼在叫他，怔了怔，有些不知所措，最终选择了对罗曼低头致意。 罗曼继续说道：“你的武艺很不错啊，要不要来帮我做事。” 能这么快杀掉头狼，并且无伤，保底也是二阶超凡者，肯定比亚伦还要强——亚伦各方面都达到了二阶超凡者的标准，但奈何攻击力有些低。 杰特就和先前的迪克一样愣住了。 迪克则是眼神古怪的看了眼罗曼。 合着你对谁都这样说啊！ 迪克心里五味陈杂。 杰特的回应倒是很直接：“我拒绝。” “说的这样干脆，就不怕我让人砍死你吗？” 杰特后退一步，“如果你来砍我的话……那我只能逃到别的地方去了。” 夏斯塔忽然说道：“罗曼·裂甲，我帮你杀掉了所有的狼，你可以让格薇儿跟我走了吧。” 罗曼斜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答应这件事的。” 夏斯塔沉默了，她知道罗曼没答应，但她不是这出力了吗。 如果我没拖住并且解决两只野狼，就算迪克和杰特赶来支援，你的卫兵最少也会死伤一半。 伱这家伙是不是翻脸不认人？ 而这时，又有一伙人来到了这片山林中。 莫尔擦了擦额头汗水，山路难走，以他的体型来说，今天奔袭这么远，最少掉半斤肉。 但没办法，罗曼若是出事，他这辈子也不用减肥了。 他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一步，战斗明显结束了，到处遍布野狼的尸体，看得出是一场惨烈的战斗，而罗曼好端端的站着，虽然浑身是血，但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莫尔大喜过望：“罗曼老爷，您没事就太好了。” 罗曼瞥了眼莫尔，先前在加林小屋的时候遭到了棕熊的袭击，虽然没造成伤亡，但却出现了七个伤兵，大多数是被压骨折的，他只好暂时将其安顿在加林的小屋里了。 加林有疗伤的草药。 莫尔多半是听到狼嚎，所以喊了三个伤势较轻的卫兵和猎人来支援他了，这对胆小怕死的他可谓是一种极大的挑战。 这家伙过关了。 莫尔一开始见到罗曼没事，是很欣喜的样子，可当见到杰特和迪克后，表情就有些勉强了，尤其是见到躲在迪克背后的褴褛少女，那张脸就更加勉强了。 他知道这个女孩，农事官对于斯格镇的居民还是有印象的。 而格薇儿也见到了莫尔，她对于这位斯格镇的农事官自然并不陌生，县官不如现管，就算罗曼真的是斯格镇的领主，也没莫尔对她的威慑大。 所以她藏得就更深了，躲在迪克背后瑟瑟发抖。 迪克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 罗曼也察觉到现在的情况了，所以他开诚布公道：“接下来讨论一下格薇儿的归属问题吧。” 夏斯塔坚定道：“我必须要带走她！” “你看，这就谈不下去了。”罗曼思索片刻，“既然我们都势在必得的话，那不妨让格薇儿自己来决定吧。” 罗曼不得不作出妥协，眼前这位黑发女巫武力值太高，他现在承担不起任何损失了。 杰特和迪克也未必会帮他。 夏斯塔蹙眉，发现这是最好的选择。 “好！”夏斯塔点头，而后望着这个小女巫，“那么格薇儿，你愿意跟我走吗？” 骤然成为全场瞩目焦点，对格薇儿的心理负担不可谓不重。 “我不知道……”格薇儿恐惧到无以复加。 她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夏斯塔还是罗曼，都如此看重她，明明她只是一个灾星，结果却为了她爆发了如此激烈的矛盾，险些大打出手。 她用哀求的目光望向了迪克，但这位曾经给予她众多照顾的男人却侧过头去了。 她又将目光看向了杰特，而这位战场的逃兵同样没有回应她。 他们将选择权留给格薇儿自己。 在这一刻，格薇儿想到了很多。 她想到了当她女巫的身份暴露后，母亲那充满痛苦和绝望的表情，父亲在床上的歇斯底里。 在那个寒冷的夜晚，她无助的像是刚出生的孩子，门被推开，母亲悲痛的、最后一次的将她抱在怀里，并且在她脖子上挂上装满了豌豆的布袋，那是家里未来三天的口粮，在父亲摔断腿后，这些口粮也变得至关重要，他们接下来不得不向农事官莫尔借粮，哪怕等到秋收后要还两倍的粮食。 紧接着，母亲痛苦的将她推走，让她逃去山里，从此再也不要下山，不要被任何人知道。她浑浑噩噩的来到深山，但这份诅咒的力量依旧萦绕在她的身边，影响着她身边的一切。 她都不知道这两年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捡到撞在树上撞死的兔子、摘到能吃的野果、采到没毒的蘑菇，但这勉强只能保证最基础的生存需求，她每天都会在饥饿和寒冷中度过。 若不是迪克叔叔送给她一张巨大的熊皮，杰特哥哥送给她很多的肉，加林爷爷给她治病养身，博格大爷告诉她山野生存经验，猎人们也给她送来各种生活用具，母亲也会想方设法从家里挤出一份粮食，定期来到山里交给她，她只怕会在第一个冬天的时候就死了。 就算遇到再多的困难，再多的痛苦，孤独的折磨，每天为了生存而苦恼，她始终没有离开的想法，她始终牢记母亲的教导——不要下山。 那么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了吗？ 真的可以了吗？ 迪克叔叔在这里。 杰特叔叔也在这里。 农事官莫尔老爷在这里。 从来没听过的领主老爷在这里。 愿意带她离开的夏斯塔女士也在这里。 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格薇儿仰起小脸，她眼中闪烁着晶莹泪花，泪水划过脸庞，竟让那脏兮兮的小脸上显得有些灿烂。 她说道：“我想回家……” 第27章：疯病 在格薇儿说出这个回答后，沉默便笼罩着这片密林。 片刻后。 罗曼开口说道：“女巫，看来是我赢了。” 格薇儿没有选择夏斯塔，也没有选择他，而是选择了这个结果。 但对于罗曼来说，这就是赢了。 夏斯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对这个结果极为不满。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格薇儿自己的选择。 如果非要强行贯彻自己的意愿……先不说她能不能做出这种事情，就算真的做了，罗曼和迪克也会联手阻止她的。 即便是她，也没办法同时无视眼前的所有人。 “看来我白跑了一趟。”夏斯塔自语道。 她辛苦这么久，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情绪可想而知。 “对不起，夏斯塔女士。”格薇儿感到很愧疚。 夏斯塔看了眼格薇儿，而后闭上了黑色眸子，睁开时已然恢复宁静。 “罗曼，我问你，你今后要如何对待格薇儿？” 罗曼摸了摸下巴，意识到夏斯塔很重视他的回答，若是她有半分不满的话，夏斯塔依旧会强行带走格薇儿。 她或许在女巫林真的有些地位，就算喊不来整个女巫林，喊来几个同伴也很正常。 这些女巫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带走同伴，并不会伤害到作为贵族的他。 而他又不可能去找教会告密。 教会和女巫都是傻逼。 而他厌恶教廷骑士更甚于女巫。 但回答并不麻烦。 况且，这也是他应该做出的承诺。 格薇儿没有选择跟着夏斯塔出去，而是留在斯格镇，罗曼自认为有义务安排她的未来。 所以罗曼说道：“立下贵族契约！我以裂甲的名义承诺格薇儿在我的领地上不会遭到任何形式的迫害，即便是教会发现了她的存在，我也不会有任何妥协，我发誓会在她效忠于我并且在不背叛我的情况下，无条件庇护她今后的一生，不会让她遭到任何耻辱和背叛！”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动容。 贵族契约是相当特殊的誓言，写下契约的贵族，不能违背契约内容，否则被国王收回一切权利、力量和地位。 对于贵族阶级来说，违背贵族契约还不如杀了他们，最起码死后他们能得到荣耀，而活着只会被唾弃。 夏斯塔也感到强烈的惊诧，这份契约对格薇儿而言过于优渥和宽松了，根本不像是一個贵族应该做出的约定，甚至提到了会正面对抗教会。 “要是你早点作出这个承诺，我或许不会和你抢夺格薇儿的归属权。” 罗曼轻哼一声，被人胁迫的和自愿的能是一回事吗？ 如果真抽到了格薇儿，在他看来，这只是基础的条件罢了——他甚至没许诺每个月要给格薇儿发多少工资。 罗曼懒得回答，只是说道：“你要不要也帮我做事？” “那你可想多了。” 罗曼啧了声，他真的希望能招募到夏斯塔，“女巫的处境不好吧，教会的追兵让你们到处躲藏，不如待在我这里。” “很快就不是这样了！”夏斯塔冷冷道。 “嗯？！”罗曼警觉。 夏斯塔自知失言。她抿了抿嘴，“总之，你照顾好格薇儿就行了，如果我知道她受到什么委屈，我今后是不会放过你的。” 罗曼是相当欣赏这个女巫的，只是出于同类的身份就能做到这种地步，无论如何也能称得上重情重义。 他是挺喜欢和这类人打交道的，提防谁都不用提防这类人。 “你的名字？” “夏斯塔，夜魇女巫夏斯塔！” 罗曼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倒也正常，女巫林是地下组织，和过街老鼠一样，名声越响死得越快。 罗曼淡淡的笑道：“你今后要是无处可去，那就来我这里吧，前提是要隐蔽的过来，我现在还没做好对抗教会的准备。” 这句话使得夏斯塔又多看了两眼罗曼，表情颇为怪异。 虽然贵族和教会是不对付，但也没到喊打喊杀的地步，怎么眼前这家伙现在就准备和教会开战了呢？ 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不管怎么说，多个潜在的盟友势力对女巫来说是一件好事。 她曾经以为贵族和教会是一丘之貉。 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当然，夏斯塔也知道，罗曼这种贵族就算放眼整片大地也是奇葩中的奇葩。 她想起了一百五十年前的那位威名赫赫、极尽辉煌的传奇人物。 但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或许不应该将两者牵扯到一起。 因为他们地位相差悬殊，犹如云泥，别说罗曼了，就算裂甲大公来了也得俯首称臣。 亚伦将战场整理得差不多了。 他来到罗曼旁边，低声道：“死了三个卫兵，伤了八个，其中四位重伤，有一个可能没办法继续战斗了。” 算上加林小屋那边的情况，卫兵光是伤亡就有大半了。 这些卫兵的素质让罗曼极不满意，但却没办法过分苛责。 罗曼望向远方的山林。 “不知道格林那边情况如何。” …… 而此时的格林，仍在追杀博格的路上。 …… 在大约四五十年前。 黑铁王国的北方海岸线，一个叫做礁石的沿海村镇遭到了北冰海盗的侵略。 而这个时间点再往前推一百年的话，也就是一百五十年前，那时的海盗也极为猖獗。 而那时，被后人称为征服者的男人站了出来。 他剑指诸国，镇压海盗，平定蛮族，将这片大地上所有的势力全都打的鼻青脸肿，一路打到了北冰的海盗老家伊戈，将其征服，最终建立了诺大的黑铁王国。 然而，那位征服者统治的时代终究是过去了。 百年后北冰的海盗卷土重来，而这片大地却没有出现第二个征服者。 礁石镇是海盗侵扰的受害地之一，和别的地方不同，来自北方冰海的海盗们将这里视作前哨和物资补给地，并居住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期间海盗们也玷污了许多女性。 其中一位少女在家人被杀光后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并且十个月后生下了一位男婴。 而这孩子，就叫做博格。 那个时代民生艰难，一位少女带着一个婴儿是很难活下来的，所以她不得不用了各种手段来养活博格和她自己。 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和想法，并没有打掉或者掐死这个孽种，而是尽心尽力的抚养了他。 那位少女养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北冰人的海盗血脉缘故，博格自幼生命力顽强，茁壮成长了起来。 在博格十岁的时候，这位尚且不足二十五岁的女性，终于因劳累过度而去世了。 贫穷的生活没让母亲给孩子留下什么遗物。 在母亲死后，博格也失去了一切，但他没有明显的悲伤，就很正常的接受了这件事情。 在往后的时间里，找地方睡觉，没有吃的就去抢，他本身也是那种善于争勇斗狠的人，这种海盗天性在孩童时期就有所体现，也因此没少让他的母亲遭罪。 因为有战斗天赋的缘故，博格后来加入雇佣兵团伙，开始了到处流浪和打仗的生涯，并且他的战斗技巧和身体素质也在稳步提升，杀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十年如一日的进行着各种雇佣任务。 奇怪的是，早就习惯杀人的他，却在成年后经常回忆起了儿童时期的记忆。 这让博格感到不可思议，毕竟他此前从来没有怀念过自己的童年。 这使得他都认为自己早就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并且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动容的时候。 随着那道柔弱又坚韧的身影也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某种藏在骨子里的东西也像是被挖掘了出来。 那时他觉得理所当然，成长时抛之脑后的经历，在成年后回头去看去时，博格发现，他渐渐能理解了很多的事情，如生活之艰辛、如负担之沉重、如慈祥之母爱。 幼年的他在一无所知中经历了命运的巨变，他失去了对他最重要的、也是最爱他的人。 而彼时的他对此竟无悲伤。 这个杀人如麻兼职海盗的资深雇佣兵，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一切后，如耕牛反刍般，内心中陡然间涌现出了一股化不开的悲伤。 每次当他想起曾经的事情时，他心中的悲伤就会愈加浓烈，像是涌动的潮水要将他淹没那样。 很多时候，他从梦醒来，都能摸到脸上那干涸的泪痕。 而他的战友却嘲笑他是个半夜会哭着喊妈妈的懦夫。 博格是成熟的战士，他知道自己不适合战斗下去了，因为他变得脆弱，杀人的斧头不再锋利。 他离开了曾经的生活环境，来到大地上，找到一片合适的土地，建造房屋，开垦荒地，学习种田，购买种粮，然后定居下来。 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他见到的是麻木且困苦的民众。 他们饥寒交迫，贫穷潦倒。 那道单薄瘦弱的身影时常浮现在他眼前。 博格开始思考，为什么他幼年时的母亲，要那样艰难的抚养他成长？以至于她死的时候，身体像是干瘪枯瘦的木柴。 为什么农民精疲力尽的劳作，但无论如何都吃不饱饭？他们种出来的粮食都去了何处？ 在目睹一家农户因无法缴纳税赋的时候，他们家仅有十二岁的女儿被卫兵抓走，要去庄园做奴隶的时候。 博格注视着少女身影和他过去的母亲的身影仿佛重叠了。 而他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回到了他的住所，从木箱里翻出许久没用的战斧，用石头磨砺掉这战斧的锈迹。 在那个漆黑的夜晚，他潜入了贵族城堡中，杀死了所有卫兵和躺在床上的子爵。 他将所有的财富和粮食都用马车带了出来，分给了那片土地的所有农户，并且让他们藏好，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他这个大盗带走了所有的东西。 但事与愿违，他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行动仍然被明察秋毫的贵族老爷给识破了——有好几个分到金钱和粮食的农户上缴了那些赃物，并且义愤填膺的向贵族揭发了他这位大盗的所作所为。 于是，其余未举报的农户被贵族全部处死。 巨大的绞刑架，挂着一个又一个的尸体，其中也包括那位在他眼中和他母亲的身影重叠的柔弱少女。 那少女异常消瘦的身影挂在上面，像是浮空的天使，双脚和褴褛的衣衫随着微风而晃荡着，被示威的吊了三天之久。 也是从那时开始，大盗博格疯了。 第28章：我是大盗博格！ “恶龙！来决斗吧！” 罗曼错愕的望着这个从山林里跳出来的野人。 他从这个家伙的身上见不到丝毫文明的痕迹，仿佛此人早就被这片山林所同化。 根据罗曼所得知的消息。 大盗博格是在山里呆得最久的一位超凡者，足有二十年之久，猎人们都换了一茬，而博格依旧活跃在山里。 第二久的是迪克，而后是加林，最后是杰特和厄运女巫。 这些超凡者泾渭分明的过着避世的生活，直到他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罗曼意识到此人是博格后，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他的眼神凝聚起来了，并且口吻极为严肃：“我让格林找你去了，他人呢？” 在罗曼不得不做好最坏打算的时候，格林和多塔也从林子里钻出来了。 格林脸色尴尬：“老爷，我在这……” 他把事情搞砸了，低估了这位在二十年前名声大噪的大盗——他数次三番的追上了博格，但均被后者逃脱。 在发现博格的行动轨迹是朝向罗曼的时候，格林火急火燎的往回赶，但还是晚了一步，这让他极为羞愧。 罗曼脸色却有所缓和，对博格说道：“你要和我决斗？” 博格凶狠道：“对！我要用我的战斧杀死你这条恶龙！” 他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而罗曼见到博格手中的武器后，发现那只是用木藤缠在木棍上的一块石片。 浓浓的荒诞感让罗曼啼笑皆非。 但他却注意到莫尔见到博格时的脸色异常苍白，双腿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打颤，像是和这位大盗有过交集。 “你为何要找我决斗？” 博格双臂举起，他高呼道：“因为我是大盗博格！我要抢走恶龙所有的财宝！” “可笑，为何要称呼我为恶龙！” 博格振振有词：“你没有锋利爪子，却掌握着大片的土地；你没有蝙蝠的翅膀，却能高高在上；你没有喷吐火焰和雷霆的力量，但却使得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畏惧你的威势——还有谁比你更像是一条恶龙！” 这个说法差点就把罗曼说服了，让他误以为自己真的是那些据传来自远海岛屿上的传说生物。 迪克低声对他说道：“博格有北冰人的血脉。” 迪克此刻非常矛盾，他并不希望这位多年的邻居来这里自寻死路，但当博格真的出现的时候，迪克发现他帮不了博格分毫。 后者不会投降，也不会认输，他像是顽固的石头那样执着。 罗曼顿时了然，北冰指的是北方冰海——他对北冰人的神话传说有所耳闻。 遥远的北冰海洋孕育着强韧且野蛮的北冰人。他们崇尚武力、视死如归，因而海盗横行。 在一百五十年前，海盗们遭到了征服者的沉重打击。 但罗曼知道，北冰人重操旧业，他们在这数十年间卷土重来，不断侵扰着各国沿海。 陆地上关于龙族的传说由来已久，最近的一次就是一百五十年前，初代裂甲大公射裂赤龙鳞甲的真实事迹。 从那之后，龙族就像是从这片大地上绝迹了。 罗曼也知道，龙族仍活跃在远海。 但是只有最坚固和巨大的舰船能抵达龙族所在的岛屿。 罗曼不觉得地上诸国有这种能力。 而北冰人却能有机会目睹龙族的身影。 博格明显经受北冰传说的熏陶，将罗曼比喻成一条恶龙也是理所应当。 他要抢走一条恶龙的所有财富，也很符合大盗的作风。 罗曼不解问道：“你要重演过去的事情吗？” 博格大叫：“过去不会重现！” 罗曼却摇头道：“你救不了他们。博格，你站在岸上，拯救不了那些深陷沼泽里的人。伱不知道你越用力，他们陷得越深，而那沼泽幽暗的引力会将你一并拉入其中，这就是人性的诅咒。” “那就用你的尸体打破诅咒，让所有人踩着你上岸！” 博格对着天空挥动着他那巨大锋利的战斧！ 他觉得自己像极了神话传说中最英勇无畏的北冰勇士。 天空乌云密布，惊涛骇浪卷起！ 而他昂首挺胸的站在宽阔的舰船甲板上，朝着海上的恶龙发出怒吼。 无论何等风浪都不能晃动他强壮的身体，他的双脚坚定不移，像是扎根在甲板上，只会跟随巨大舰船的起伏而晃动。 他的背后站着无数人，有个柔弱而坚韧的身影用欣慰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 博格感觉他的身体又开始热血沸腾起来了，有种强烈的自豪和荣誉感。 …… 罗曼、迪克、杰特、夏斯塔、亚伦和格林等众人，沉默的望着博格。 他头发杂乱且长，身材萎缩了不少，但依稀能看出巅峰时的高大勇猛，只是言行举止疯疯癫癫。 迪克移开视线，道：“他得了疯病。” 博格在声嘶力竭的怒吼，像是在狂风暴雨中呐喊着：“我是大盗博格！跟着我的脚步！登上我的战船！我们一起屠龙！一起杀掉所有的恶龙！从此！我们都是这世间的大盗！” 罗曼原本觉得有些荒诞，但听到这话后，他改变主意了，眼神和表情也是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说道：“我接受你的决斗！” 他抬手制止了亚伦上前阻止，并且从他那边取来圆盾，又从格林那边取来大剑。 “屠龙者，来吧！” 博格听到这话，仿佛听到了北冰战船上的冲锋号角。 他战意高昂，屠龙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他迫不及待的要杀掉眼前的恶龙！ 博格挥动战斧，发号施令般的怒吼道：“我是大盗博格！我的追随者们！跟着我冲锋！！” 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撞在一起。 这是個老练的战士，他的身体因糟糕的环境和营养跟不上而出现退化的现象，他不能保持日常训练，并且二十年都没经历过像样的战斗了。 但他仍是最娴熟、最英勇的战士！ 在这片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博格身先士卒。 他灵活的运用着自己的战斧，辗转腾挪，和这个刀枪不入、利爪锋利的恶龙战斗着！ 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竟持续了十多分钟。 这位高呼着杀死世间一切恶龙的大盗，越来越觉得体能不济了。 毕竟战斗持续太久了，他感觉这场战斗打的天昏地暗，海水翻涌，或许过去了三天三夜。 不然他怎么会感到这么疲惫呢。 而在那道柔弱身影担忧的注视下，他无数次从恶龙的利爪下逃生，又无数次发起反击，像极了传说中的场景。 ‘要做个了断了！’他心想。 大盗博格眼神凶狠，他觉得终于找到了恶龙的破绽，并且最后一次从甲板上跳起来。 他一跃而起，挥动着手中的巨大战斧，像是雷霆般狠狠的劈向了恶龙那坚硬的龙颈！ 噔！ 藤蔓早就松开了，绑着的石片也早就脱落了。 只有一个光秃秃的木棍敲击在罗曼的盾牌上。 大盗博格终于松开了手中的战斧，在无数人的惊呼声中，他径自落入了冰冷的海水中。 他不能呼吸，视野也开始模糊，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 ‘我是大盗博格！’他心想。 ‘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我还要带领更多的人，杀掉更多的龙。’ 他要游上去，但冰冷持续侵蚀着他的肢体，从他的手指开始变得僵硬，他体内的热量在不断流失。 博格在不断下坠，坠入越发黑暗冰冷的海底。 在恍惚间，他见到一个柔弱的身影也跃入海中，并且奋力的游到了他的身边。 ‘博格……博格……’ 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而那声音充满了温柔和慈祥，仿佛从遥远的回忆中传来。 “博格叔叔……博格叔叔……”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那只朝他伸来的手，他在海水里问道：“我杀掉……那恶龙了……吗？” 在冰冷的海水中，博格感到了湿润的暖意，流入了他越发僵硬的手掌中，他仿佛见到那道柔弱的身影泣不成声。 “嗯，嗯……博格叔叔，你做到了。”格薇儿按照罗曼的指使回答道。 她因这位曾经给予过她帮助的长辈即将到来的结局而感到强烈悲恸。 “我是……大盗博格……”博格感觉自己坠入深海，并且坠入到了一定层次，他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 博格仿佛知道了什么。 他年少时杀人众多，只因他信仰着北冰的传说，他相信着英灵殿的存在——所有战死的勇士会得到女武神的指引，与她一同进入神话中的殿堂中。 但是在此刻，博格后悔了。 前所未有的悔意如毒龙般噬咬着他的心灵，并且注入世间最猛烈的毒素。 他再也不想去英灵殿了！ 他违背了自己的信仰，但他并不感到痛苦！ 真正能让他感到痛苦的是—— “妈妈，对不起，我害死了您……” “请原谅我这罪恶的血脉，我请您原谅我犯下的罪孽……” “您一定感到很痛苦吧，您一定很痛苦吧……” “妈妈，我求您原谅我，我的双手沾满鲜血……” 博格如做错事的孩子那样痛哭流涕。 他不断的请求，不断的哀求，不断的忏悔，恳求着自己的母亲能赐给自己慈悲和宽恕。 他不想去英灵殿了，他不想去传说中的殿堂了，那里没有任何温暖可言。 在意识沉沦的最后，他仿佛被紧紧的抱住，像是刚出生的孩子被一位母亲抱住，那对臂膀纤细且柔弱，但却依旧能牢牢的抱住他。 一切回到了最初。 第29章：我要重塑这片大地 博格是累死的。 他的身体长期缺乏营养，没办法承担剧烈的体能消耗，先前还和格林进行了激烈的追踪战。 在博格死后，罗曼厚葬了他。 这位大盗或许疯了。 但在这片大地上，他或许也是疯病最轻的那个人。 而后，罗曼向迪克和杰特等人发出邀请，让他们去自己的庄园里居住。 然后遭到了两人的婉拒。 罗曼没有强求，只是告诉这些人，他随时欢迎他们的到来。 反正肉烂在锅里，迟早能从池子里捞出来。 罗曼让所有的猎人协助重伤的卫兵回到斯格镇。 两位卫兵战死，而伤势过重的卫兵们今后也没办法继续执行武力镇压的职责。 这些伤亡情况都是博格带来的，算是飞来横祸。 虽然很无奈，但也没办法。 罗曼准备重新集结更多的兵力。 以前的卫兵压根没办法满足他对军队的要求。 此次进山，罗曼收获了将近数千斤的肉类。 这勉强能让他对斯格镇的民众有些交代——不然没办法解释这重大的伤亡情况。 斯格镇群山的野生资源很丰富。 棕熊、山鹿、野猪、野狼等加起来，足够让所有居民每人分到三斤肉，可谓是收获颇丰富。 这个时代，贵族们部分的肉类来源通过狩猎获取的，其余则是养殖和畜牧。 在肢解魔兽身体的时候，罗曼发现，因为他击杀魔兽的行为，【捕猎】技能的经验值提升了，对猎物粗浅的处理方式也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只是因为分量太多，需要明天一整天的时间完成搬运工作——罗曼很慷慨的给居住在山中的猎人家庭每人分了十斤肉。 除非进行腌制和风干，否则这些肉类很难长久保存。 罗曼准备让斯格镇尽快的消化掉这些资源。 他带着格薇儿离开了山林。 至此，山中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 夏斯塔没有跟着罗曼一同离开，她刻意避开人群，来到了斯格镇的码头。 莫雷在这里等待多时了。 见到夏斯塔安然归来，莫雷松了口气。 他这段时间可谓是提心吊胆。 但夏斯塔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的心脏提起来了：“我见到了罗曼·裂甲。” 莫雷早有预测，罗曼今天大张旗鼓的进山根本瞒不住。 他立刻紧张问道：“你们没发生什么冲突吧？” 夏斯塔淡淡道：“差点。” 莫雷如遭雷劈，这个女巫不止暴露了自己，还差点和罗曼打起来？ 你这么勇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莫雷人都麻了，他不断的望着船舱外，生怕罗曼下一秒出现，带人把他的商船给包围了。 夏斯塔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哼！他人还算不错，以后你可以常来。” 在莫雷惊愕的眼神中，她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挥手让莫雷赶紧开船。 …… 在一片地势较高的山坡上，罗曼远远的注视着莫雷的商船驶离斯格镇。 “女巫，商人，教会……” 罗曼默默的咀嚼这些字眼。 他俯瞰片刻，轻哼一声，转身离开。 在他眼里，贵族都是蠢货。 农夫是数量更多的蠢货。 国王和教会就是蠢货中的蠢货。 掌握着时代变革的钥匙就握在他手上。 等着吧！等着吧！ 他很快就会站出来，把旧世界的一切都统统碾碎！ 他要以自己的方式，以自己的想法来重塑这个世界！ 他要重新定义这片大地，重新建立新的秩序！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在乎有多少平民会流出多少的鲜血、付出多少的生命。 他也不在乎有多少贵族因此死去，国王是否会跪倒在断头台下。 那些崇高的神权也要在未来势不可挡的洪流铁蹄下粉碎。 他会用事实来告诉所有人。 时代！ 要改变了！ 他要凭一人之力强健整片大地吔！ …… 莫雷的商船队伍沿着布罗河，驶离斯格镇。 一路向北。 这条河流在斜着流过银龙峡谷时变得激荡澎湃，但摆脱那片险峻山势后，但进入平缓地带，河面又开始变得宽阔起来。 在高空中，一只巨大的飞鹰展开双翅，以锐利的瞳孔俯瞰大地。 它沿着曲折交错的河流，见到了河面上的商船，继而发出异常嘹亮的鹰唳，划破长空，径自俯冲下来。 而夏斯塔离开船舱，她皱着眉仰望天空的巨大飞鹰，开口说道： “我没能将斯格镇的姐妹带出来。” 那只鹰绕着商船盘旋片刻，当落在船头上的时候，整個商船都微微晃动起来，它的野性眼眸陡然间变得灵动起来，口吐人言道： “你失败了？” “那里的领主阻止了我。” “你将姐妹拱手送人？” “他对我许诺了贵族契约。” “先知女巫通过魔镜观察整片大地时，发现斯格镇的女巫的灵光潜质能让她成为高阶女巫，而你却没把她带来？” 夏斯塔淡淡说道：“那个叫格薇儿的孩子掌握着厄运和幸运的力量，她或许在别的方面有些用途，但她不适合战斗。” “屠神行动在即，任何一位高阶女巫的力量都是不容小觑的。” “所以你要让格薇儿提前夭折？让她去送死吗？她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甚至没办法成为一位合格的战士。” “好吧，我亲爱的夏斯塔，希望你不是同情心泛滥，而是有自己的考量吧。” “为什么是你来找我？魔兽女巫，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先知女巫发觉北方大地觉醒了一位新的姐妹，而她的灵光之强大，是先知女巫前所未见的奇迹个体，极有可能会成为屠神行动的主力，所有能去的姐妹都赶往了那里……” “如果只是这件事，那应该用不着你来找我……教会的那群杂碎？” “他们一定也察觉到了什么，先知女巫说是派遣了一位叫做克顿的六阶曙光骑士，以及50位猎魔骑士。” “你在开玩笑吗？” “亲爱的夏斯塔，所以我来辅助伱了，你应该理解屠神行动对我们的重要性，我们一定要得到她！” 夏斯塔跃上飞鹰的背部。 巨鹰展开双翅，而后一飞冲天，载着她飞向远方。 …… “我是夏斯塔，来自女巫林的夜魇女巫，即将前往北方大地寻找先知女巫称作奇迹个体的同伴，将她培养成合格的战士……” “如果教会真的供奉着神明，那么我们会杀掉所谓的神明……这也是屠神行动的名字由来……或许相比起教会这个庞然大物，女巫的力量很渺小……” “但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觉醒的女巫不断的被扼杀，我们的力量越来越弱，如果明年的屠神行动能够成功，肯定能改变女巫未来的处境……” “希望此行一切顺利！” …… 第1章：近侍格薇儿 清晨，薄雾。 今天是罗曼来到斯格镇的第10天。 他来到庄园大厅。 起源庄园刚建立起来不久，一切都颇为简陋，罗曼对未来充满信心。 和他一同落座就餐的是亚伦和格林以及格薇儿。 征战骑士的地位很高，有些有封地，有些没封地，他们在大公领或许没有上桌的资格，但在斯格镇肯定是有资格的。 罗曼很重视格薇儿，将她封为近侍。 他大大咧咧的坐在主座，拿起面包，正要咬下去，见到格薇儿后，罗曼想了想，开口问道：“格薇儿，你多大了？” 虽说格薇儿选择的是回家。 但罗曼没傻到真把这个小女巫放回去，留在起源庄园是最好的选择。 这位外表焕然一新的小女巫此刻显得局促不安，那蹑手蹑脚的样子像极了小松鼠。 她失神的望着餐桌上的白面包，煎鹿肉排，烤野猪肉，炖熊肉，浓菜汤，奶酪…… 鼻翼轻轻的抽动着，但又害怕被别人发现那样，所以抽鼻子的幅度很轻，她嗅到了萦绕在空气中的、甜美无比的浓郁香味，这让她口舌生津，不断的咽口水。 她想碰，但却不敢碰，因为没得到允许，但却又实在想吃，心中竟陷入了纠结中——她昨夜跟着罗曼回到起源庄园时，天色很晚了，罗曼将她交给了执事赛思，那位老先生便指挥着女仆将她拉到了临时的浴室处，不由分说的对她好一通洗洗刷刷，又将她送到了一件能居住的木屋里，听到她的肚子咕咕叫，还特意给她送了晚餐——一碗热腾腾的麦粥，一盘咸肉丁，以及冷掉的面包片。 准确来说，那顿饭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像样的饭了。 但和眼前这顿盛宴相比，又显得相差甚远了。 格薇儿从没见过如此丰盛的摆盘和菜品，就算她小时候跟着父母去农事官莫尔家里借粮的时候，她未曾在莫尔大人的餐桌上见到这样繁多的美食。 好想吃！我能吃吗？这真的是给我吃的吗？ 她陷入纠结，她穿的衣服是罗曼的女仆临时给她的，虽然有些不合身，但这种舒适的布料也比她先前亚麻材质的衣服强多了。 昨天的被窝也很暖和，她睡得很香，在被女仆叫醒的时候，只感觉浑身骨头都软了。 就和那位夏斯塔女士一样，这里的人也没有嫌弃她是个灾星。 那个一脸严肃的老爷爷把她领到这里，应该是让她来吃饭的吧，到底能不能吃呢…… 罗曼又喊了她一声，“格薇儿！” 格薇儿这次听到了，她立刻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结果没站稳，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把自己脑门磕在桌子上，关键时候，一直观察她的格林伸出手，动作很敏捷的抓住了格薇儿的后颈，将她拎起来重新站好。 格薇儿胆怯的望着罗曼。 罗曼压了压手掌，示意这倒霉孩子冷静下来，继而又问道：“格薇儿，你今年多大了？” 这个女孩先是眨了眨眼，然后慌张的举起双手，放在眼前，十根手指像是演奏钢琴那样律动起来，但她弹奏的显然不是什么优美的旋律——罗曼这個问题难倒她了。 她不知所措，“十岁……不对，是十一岁……” 罗曼笑了笑，他知道格薇儿很小，小小的个头只有一米三左右，可能也就十二三岁吧。她有着黑色的、粗糙的长发和棕色的像是小鹿怯生的眼眸，整个人是相当消瘦的，甚至可以说极有骨感。 手臂纤细的像是木柴，双颊凹陷，像是个小瘦猴子，只有大眼睛依旧灵动，配合瘦脱相的样貌反而显得很惊悚。 这倒霉孩子居然还活着，真是不可思议。 换个别的人早就死在山里了。 罗曼问她年龄只是为了打开话题，他说道：“格薇儿，你知道我是谁吧。” 格薇儿怯生生的说道：“我知道，你是领主老爷。” 罗曼满意的点头：“嗯，你现在是我的近侍，近侍就是跟在我的身边的人，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好了，你可以吃饭了。” 格薇儿表情迷惑的坐了下来，她是不明白近侍的含义，但罗曼说的也很直白，她觉得她听懂了，而且对于罗曼特意说出的这件事感到极为的安心。 所以，格薇儿坐下来后，她没有用餐盘前的刀叉，而是立马眼疾手快的抓了个白面包就往嘴里大口的塞，将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 坐在她对面的亚伦见格薇儿吃的很激烈，默默将手边上的一杯牛奶推到了格薇儿的餐盘旁。 但格薇儿并没有被噎住。 她吞的很多，但是细嚼慢咽，将所有的食物都咬得很细碎，最后咽入腹中。 赛思看的直皱眉头，要上去教她用餐礼仪，罗曼伸手拦住了他。 孩子饿怕了，以后慢慢改正吧。 罗曼对格薇儿极有耐心，毕竟好不容易从夏斯塔手里抢到手的。 早餐过后，罗曼带着众人去了斯格镇视察工作。 格薇儿近乡情怯，望着越来越近的集镇。开始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罗曼进入斯格镇，发现昨天的进度还可以，光是能见到的就堆起了三十多吨的肥。 毕竟发动这么多的人力，斯格镇的居民多半将拾粪当成劳役了，配合程度很高。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中午管饭和小麦奖励的缘故。 莫尔得到消息，立刻前来迎接罗曼。 他身后还跟着一对表情惶恐的农民夫妇。 “罗曼老爷，这两位分别是哈德·诺瓦和西玛·诺瓦，是格薇儿·诺瓦小姐的父母。” 当那两人见到罗曼和格薇儿，尤其是后者时，哈德两脚一软，跪地求饶道：“尊贵的领主老爷，求您开恩，这个魔鬼不是我的女儿，不要烧死我们。” 格薇儿原本两眼一亮，但听到父亲的话后，表情又是黯然了下来。 罗曼淡漠说道：“格薇儿现在是我的近侍，从今天开始，你们见到她，就如同见到我一样！” 女巫在平民眼中是污名化的存在了。 这要得益于教会的大力宣传以及残忍手段，发现一位女巫，连带其家人也要尽数烧死。 这使得凡人害怕和女巫扯上关系，如避蛇蝎。 哈德听到罗曼的话，大喜过望，教会代表着公平和正义，而贵族老爷也同样代表着强权和地位，既然格薇儿成为了领主老爷的近侍，他们全家人就都不用死了！ 西玛忽然说道：“领主老爷，前日有个女巫找上了我们……” 哈德用力拉扯妻子的胳膊，但西玛仍旧坚持将那天夜晚的事情说出来了。 罗曼表情沉静，颔首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不要传出去，去做你们的事情吧。” “赞美领主老爷！”哈德慌忙说了句，便拉着西玛逃也似的离开了。 只是西玛转身时望着格薇儿的表情和脸色很复杂，格薇儿恋恋不舍的看着她的母亲。 第2章：重犁耕地 格薇儿拥有着厄运的力量。 一股诡异的异力环绕着她，这种力量虚无缥缈，却能悄无声息的影响着她周边的环境。 她觉醒后，诺瓦一家便遭到了很多不该发生的霉运。 基本上什么坏事都摊上了，差点没搞到家破人亡。 直到格薇儿离开后，诺瓦一家的情况慢慢好转过来了。 而在罗曼看来，格薇儿不止拥有着厄运的力量，应该还拥有着幸运的力量，否则换别人早就死在山里了。 无论是疾病或是食物，都是对生存的重大阻碍。 这丫头在接近两年的时间里居然没被野兽叼走也是超级幸运了。 得知格薇儿的能力后，亚伦和格林有些惊讶，但并没有特别看法。 这种掌管幸运和厄运的力量很玄乎，只是玄乎和强大并不挂钩。 你再怎么玄乎，我一刀也能砍死你。 对付女巫最常见的手段就是往她们身上撒盐。 格薇儿就不同了，因为她没办法控制她的这股力量——她甚至无法分辨哪些厄运是她带来的。 对于格薇儿的父母将她驱逐出去这件事，罗曼表示理解。 别说中世纪的农夫一家，就算换成现代家庭也扛不住。 穷苦之人对厄运极为敏感，一旦遇到任何生活上的挫折，便会怨天尤人，而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贫民家庭抗风险能力极弱，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有时候一场霉运就会使本来就不幸运的家庭雪上加霜，进入恶性循环阶段。 罗曼作为超凡者，对厄运的抵抗能力很强。 就算是厄运也要按照物理基本法来。 格薇儿的影响能力也是有限的，不是时刻处于发动状态，最多也就是摔断腿、房屋坍塌的程度，而且还得满足合适的条件。 虽说其中并没有清晰的规律，罗曼总觉得这可能和她本身的状态有关系。 比如那群狼来的颇有蹊跷。 那时他和夏斯塔剑拔弩张，眼瞅着就要动手了，结果愣是被打断了。 罗曼觉得这是格薇儿的缘故，但没有证据。 当然，罗曼并不避讳格薇儿，如果他的起源农场能因为格薇儿而倒闭，那他抹脖子自尽得了。 …… 罗曼来到铁匠铺。 现在里面有八九人热火朝天的锻打铁锭。 不是莫尔吝惜人手，主要是铁匠铺规模只能容纳这些人，就这还显得人满为患了。 这让罗曼觉得拉克斯的铁匠铺很碍眼。 他们的效率很低，但非常卖力。 按照罗曼的命令，这些帮工每天能得到两斤小麦做报酬。 截至到现在，他们锻造出了4架重犁。 因为熟练度的加深，效率也在提高。 罗曼看了片刻，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传入耳中，听得他有些热血沸腾，想把衣服撕掉加入进去，然后狠狠的【锻造经验+1】。 但当前他有别的事情要做。 罗曼喊来拉克斯，对他说道：“这些不够，要尽快锻造出更多的重犁。” 拉克斯脸色很憔悴，听到这话，想起罗曼许诺的银币，于是点了点头，准备今夜炉火彻夜不熄。 罗曼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将这里负责重犁生产的管事喊来。 “所有铁匠工人每天的午餐和晚餐要多加一斤的野猪肉，如果猪肉不够的话，就用别的肉代替。” 野猪是夏斯塔杀死的，猎人们在昨晚找到了野猪的尸体，进行了初步处理——但这是属于领主的，他们不敢私吞，在今天早上就送下山了。 吩咐完这些事情后，罗曼带走了铸造好的所有的重犁，并且牵走了六头耕牛。 罗曼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不断张望着，寻找风水宝地，亚伦和格林赶着耕牛，拉着牛车。而格薇儿坐在牛车上，和重犁待在一起，跟着罗曼在周边农田上漫无目的的搜寻着什么。 格林对亚伦低声说道：“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亚伦点头说道：“我赌我们等会要耕地。” 格林很无语：“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亚伦道：“不赌了吗？” 格林翻了个白眼。 等到片刻，在离斯格镇不远的地方，罗曼找到了合适的目标。 广阔的农田一望无际。 斯格镇位于盆地东南角，银龙峡谷和布罗河畔的码头也是在这个方向，西边是连绵起伏的群山，稍微靠东点是起源庄园，而北边则是大片田地，更往北则是大片的蛮荒地。 因为还未开垦出来，充斥着沼泽、密林、溪流等原始环境。 罗曼翻身下马，相比起他见到的别的杂草丛生的土地，这片田地看起来稍微像点样子，杂草、树根、石块不是很多的样子，地上冒出来的绿草也比别的地方更稀疏些。 可能这些年来耕种的次数较多，休耕的次数也多，所以这里的土地相当平坦，可以说是一览无余了。 罗曼用手指扒开表层土块，抓起深层土壤，在手中碾碎，望着有些发黄、有些泛黑的土壤。 他点了点头，这片田地是很肥沃没错了。 罗曼将牛轭套在了两头耕牛的脖子上，将绳子拴在了重犁上。 重犁是大型的犁具，缺陷是起码两头牛才能拖动。 一切准备就绪。 开耕！ 罗曼调整好方向后，扶着重犁刺入土壤最深处。 经验丰富的两头耕牛本能迈动四肢，开始拖带犁具，木轮转动，朝前走去。 不出罗曼所料，重犁的犁头是垂直锋利的，能轻易劈开这片湿重的土地，把粘滞板结的土壤给翻出来，顺带斩断草根，就算面对冻土也能起到作用。 这种效果让罗曼很满意。 他扶着重犁朝前走了百十米后，然后让耕牛停下来。 罗曼将耕牛和犁具扔在这，独自转身回来，对亚伦和格林说道：“你们两个，沿着这里往东耕地一千米，然后再往北直线耕地一千三百米。” 格林虽然预测到了，但事到临头，仍是茫然的指了指自己：“啊？我？” 你自己干农活也就算了，没人敢拦着你。 但我一个堂堂的征战骑士，你让我做这個，这合适吗？ 我丢得起这个人吗？ 别的骑士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怎么看我？ 亚伦也是有所预料，罗曼带来的三架重犁和六只耕牛。 他还以为每人分配一架重犁呢。 罗曼最初还真是这么想的，但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俩没有耕地经验，所以暂时让两人配合着来。 第3章：初夜权 罗曼轻哼道：“今天上午做不完的话，你们不许吃午饭！” 格林听到这句话，顿时蔫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饭碗掌握在人家手里，还是老老实实干吧。 二十年前的巅峰博格最低也是一位四阶的超凡者，但他躲在山里饿了二十年，身体素质下降的很夸张，到最后连一阶的超凡者都打不过，不然何至于活活累死。 而迪克和杰特在进山后的实力多半也下降了，失去了足够食物的补充，别说训练了，就算维持原有实力都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 格林可不想落到那种地步。 “跟着别的领主都是大鱼大肉、白面包管够……” 格林嘀嘀咕咕的和亚伦配合着把牛轭装上去，然后牵着耕牛下地。 征战骑士混到这种地步，真的太惨了。 要是天天如此，还怎么训练提升实力啊。 而亚伦没什么自觉的样子，显得非常踏实。 他扶着重犁，这款犁具相当笨重，再加上木轮的缘故，很难转弯，犁地时自然前进就能耕出一条长长的直线出来，征战骑士方向感很强，倒不用担心犁线会斜。 格薇儿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罗曼：“领主老爷，那我呢？” 她对农活并不陌生，很期待罗曼会给她安排什么样的活——她对领主和领主近侍要做什么事很没概念。只觉得领主老爷不愧是领主老爷，领主老爷用来耕地的犁都比莫尔老爷的犁更重更大更宽。 罗曼抬了抬下巴，命令说道：“你呆在这里就行了，不要到处跑。” 人太小，四肢无力，排骨精转世，不帮就是帮忙，做不了什么事情。 他把格薇儿带出来纯粹就是玩的。 现在别急，等她把营养吃回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哦。”格薇儿听到这话，老老实实的坐在牛车上，她不时东张西望，像极了在地头上看着家长干活的、无所事事的小孩子。 “哼哼哼……”罗曼轻哼着小曲，扶着重犁，赶着耕牛。 他不紧不慢的耕着地，脑海中不时蹦出来的【种植经验+1】。 罗曼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给今年春耕的土地规划一个具体的范围——其效果就像是操场上的白线条。 但就这短短的一千三百米的距离，罗曼愣是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走完。 罗曼抹了把额头汗水，回头望去。 一条笔直的深犁沟出现在眼前，十几公分深的黑色土壤也被彻底翻出来了——以前的轻犁根本达不到这种程度，因浅层肥力有限，所以收成方面一言难尽。 而这次深耕，把深层土壤一并翻出来了。 垂直的犁头深入地底，被耕牛带动，为犁铧开辟道路，而犁铧在犁刀后面翻起大片的土壤，犁板则是一种安装在犁铧之后的斜向翻板，被犁铧翻起的土壤会被倾斜堆积至犁的右侧，田地间因此形成了一道犁沟与犁垄。 就和用棍子在沙滩上划线差不多，沙子会自动在两侧堆起来。 望着这一排整齐的沟垄，罗曼心中甚为愉悦。 他将重犁抬起来，驱赶着耕牛转个弯，继续往前耕地一千米，形成一个直角。 格林和亚伦早在尽头等着了。 他们两人轮流扶着重犁，效率比罗曼快，亚伦还顺手把重犁翻出来的硬泥块、石块、树根、枯草等全都捡起来了，统统扔到了旁边的土地上。 从高空俯瞰，能见到罗曼扶着重犁，在两头耕牛的拖动下，划出一条笔直的耕线，慢慢的堵住长方形的缺口。 罗曼和两人汇合，将犁头往上收了起来——这种垂直的坚硬的纯铁犁头能调节耕地深度。 最后。三人回到地头上时基本上都出汗了。 见到坐在牛车上的格薇儿那翘首以盼的小表情，罗曼就知道她饿了。 罗曼打了个响指道：“去吃饭去吃饭！” 经过这些天的工作流程，农民们也知道中午开饭时间了。 这是免费的午餐，伙食质量极好。 他们回到斯格镇。罗曼的伙食也准备好了，虽然和农夫们吃的是相同的食物，但他这边明显是精致。 无论是燕麦粥还是黑面包，都显得很干净。 所以罗曼默许了莫尔的小动作，超凡者的体质不怕脏不脏的问题，但能干净一点还是干净一点比较好。 等他吃完后，执事赛思拦住了他。 “我觉得您有必要看一下斯格镇的财政情况。” 赛思递给罗曼一叠厚皮纸。 罗曼接过后看了片刻。 这個世界的贵族权力之大难以想象，他们只需要对上级贵族或者国王负责即可。 除此外，他们拥有自己领地的大多数权利，甚至是初夜权。 罗曼知道某些贵族真的会行使这些权利。 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够租地的佃户就能叫做自由民，而没有土地的基本上就是奴隶，但这仅限于小贵族封地，大贵族的封地能分出更多的阶级出来。 斯格镇的财政情况非常奇葩，是一笔糊涂账，没有参考和统计价值。 很正常，这里过去是莫尔的一言堂。 他做了什么买卖，想到时就写出来，不想写的时候就不写。 大公领的收税官每年收税份额是固定的，从来没检查过斯格镇的详细情况。 莫尔呆在这里这么久，连斯格镇的人口数量都不清楚，或许是刻意为之。 他只知道不让农民饿死，使劲生出更多的孩子，种出更多的地，收获更多的粮食，用粮食换取更多的金钱，有必要的时候，他甚至会在农民困难的时期借给他们粮食，让他们度过危机…… 这种不能说错吧，但作为领主不能这样玩。 罗曼的出现让一切改变了。 所有的账目都要重新计算，所有的支出和收入也要列个明细出来，这样便于长久的统治。 罗曼甚至在斯格镇财政记录上面看到了某个时刻借给诺瓦一家100斤黑麦，秋收后已还150斤，明年还要还100斤的字眼。 高利贷都出来了…… 罗曼把莫尔喊来，在莫尔满头大汗的情况下，拿过赛思手中的羽毛笔，将厚皮纸全都打个叉字。 那动作颇有孙大圣改写生死簿的风采。 罗曼说道：“以前的账目一笔勾销，懂吗？” 他把土地都全部回收了，以前欠账的农民还怎么还粮？ 当然，罗曼也知道，就算他明面上再怎么强烈要求集中劳力，大多数农夫也肯定会偷偷摸摸的种些杂粮和谷物。 白天不让耕种那些荒地，不等于他们真的不种地。 但只要不耽误白天的劳作，罗曼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那些农夫在收获的时候要给他上缴五成的土地产出，地里的作物压根藏不住。 第4章：薪酬 莫尔点头似捣蒜，不断用手帕给自己擦汗，对这件事早有预估。 还以为罗曼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账本会大发雷霆呢。 罗曼转头对赛思说道：“赛思，以后你来管理斯格镇的财政。” 赛思叹了口气：“老爷，我想和您说的就是这个问题，我们只怕在今年冬天的时候就要破产了。” 赛思给罗曼算了一笔账。 卫兵是斯格镇的武装力量，没有工资，但会得到实物补贴，每年50斤小麦、140斤杂粮，相比起别的农民二分之一的免税率。 这使得卫兵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职业，没点关系和条件都当不了。 而管事就更夸张了。 他们每年有5枚银币的基础工资，另外要120斤小麦，50斤杂粮，30斤肉类，完全的免税率。 也就只有这些管事们养得起奴隶了。 之所以要计算免税率，是因为卫兵和管事的家里也是有地的。 少则百余亩，多则数百亩。 罗曼并不清楚详细情况，反正他把所有土地和劳力都回收了，也没必要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也就是说，斯格镇每年财政支出，小麦合计要发将近数千斤，杂粮和肉另算。 总工资更是高达8枚金币。 现在的问题是斯格镇在冬天拿不出今年的工资了。 原因没别的，罗曼没来之前，斯格镇财政情况健康。 但之后罗曼对斯格镇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动，直接把原来的生产模式推倒重来了。 赛思极为反对这件事。 斯格镇的粮食本来是能外售的，然而今年不饿死人就算赢。 罗曼今天上午划出的那两千亩地在夏季有多少产出尚且是个未知数。 斯格镇主要产出就是粮食，产量低就意味着没有进账。 在可预计的未来，他成功让本来温饱的斯格镇陷入了严重的饥荒状态。 毕竟，农夫们的储备粮只能支撑他们活到夏季，秋天尚且可以吃野菜、摘浆果。 但冬天肯定会饿死人。 更要命的是那8枚的金币支出。 一千七百多斤的小麦价值1枚金币。 也就是说，8枚金币就等同于一万四千多斤的小麦。 如果不能出售粮食，那么斯格镇将无法负担这些财政支出——赛思甚至没加上格林、亚伦和他自己的工资，否则这个支出要翻三倍甚至两倍。 而斯格镇手工业者的雇佣费也不是个小数字，比如拉克斯和维奇。 经过赛思这么一算，罗曼原本提着的心立刻就放下来了。 “原来是这点事啊。” 赛思的态度很严肃，微微躬身道：“我希望您能慎重考虑！” 他的潜台词是你别再瞎搞了，赶紧让农夫们种地去吧，耽搁这两三天的春耕不要紧，再继续下去，那今年就真的没戏了。 “你别急。”罗曼挥挥手。 赛思却给他提了個醒。 他听到破产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打土豪——也就是搜刮莫尔。 但又觉得没必要，这头肥猪养在后院，所有的肉都是他的。 而莫尔摆出来的予取予求的反应也很让罗曼满意，所以他不打算换个农事官。 罗曼转头对着莫尔问道：“为什么管事的工资和待遇这么高？” 斯格镇有16位管事，各自负责的职责不同，有负责书记的、有负责耕牛的、有负责畜牧的、有负责农具的…… 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配合农事官莫尔进行土地生产。 吃空饷是不可能的，斯格镇没必要这么做，利用职位中饱私囊倒是有很大概率，但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莫尔本来擦干净的脸又开始渗汗了。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罗曼看出端倪，眯着眼睛：“你的亲戚？你的兄弟姐妹？” 莫尔汗如雨下。 罗曼倒是不害怕莫尔会架空他，他的命令在斯格镇执行的很到位。 如果真有歪心思的话。 罗曼不介意让斯格镇重新认识一下征战骑士的力量。 他坚信，只要杀的够多，就能解决人类的一切问题。 罗曼笑道：“大概情况我知道了，那把所有管事的工资和待遇削一些吧，改成每年1枚银币，100斤小麦，300斤杂粮，没有肉，免税率暂时依旧全免……” “你没意见吧？” 莫尔暗道，我是没意见，反正没削到我头上来，但我那些叔叔伯伯和兄弟姐妹只怕会沸腾起来。 他吞吐着说道：“罗曼老爷您说的是……” 罗曼抬了抬下巴，轻哼道：“如果有人有意见的话，可以让他来找我。” “遵从您的命令，罗曼老爷！” 话说到这份上，莫尔也明白罗曼的态度了。 找领主老爷谈这个是不可能的，只能服从了。 巴斯家族只是依附在裂甲家族这株大树上的一根不起眼的藤蔓。只因那株大树枝繁叶茂、树影深邃，在无人知晓的阴暗角落，这根藤蔓偷偷汲取到了相当多的养分，以至于生出了藤蔓的枝干。 莫尔擦了擦汗水，他以前充其量是个土皇帝，在这片天高皇帝远的土地里，黑铁之王的影响力近乎于无，如今掌握武装力量的领主是最强者，其权势如同一位真正的皇帝。 反抗肯定是不可能的。 罗曼没有巴斯家族，依旧是高贵的领主。 而巴斯家族没有领主，就是平民。 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权利来自于谁。 接下来大家只能争先恐后的讨好这位领主大爷了。 虽然削待遇了，但那些旁系靠着过往的积蓄，仍能保持着相当高的生活质量，只是回不到以前那经常吃肉的生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罗曼思索片刻，又说道：“昨天战死的卫兵，现在怎么样了。” 莫尔恭敬道：“按照您的命令，战死者的家属给了5枚银币、40斤肉、80斤小麦。重伤者的家属给了2枚银币、15斤肉、40斤小麦。就算受轻伤的人，也分到了10斤到50斤小麦——您仁慈和慷慨的名声传遍了整个斯格镇。” 那些银币是罗曼掏的腰包，由亚伦和格林这两位征战骑士亲自送上门的。 这补偿太丰厚了，让那些重伤的卫兵都有些羡慕那些死者。 “召集所有能行动的卫兵……”罗曼仰着头，思索片刻。 他原本准备狠狠的提升他们的军事素养，但问题是抽不出来。 说是卫兵，但平时也能称得上是警役，就是维持秩序、监督别人干活的。 短时间还好，如果长期没有监管，这帮蠢货的办事效率肯定会大幅度下降。 第5章：到底谁是农夫啊？ 别高估那群蠢货的自觉。 就算每天的免费午餐也无法唤醒他们的积极性。 大棒是很有必要的。 罗曼改口道：“亚伦，你每天带着所有卫兵训练三个小时。” 亚伦微微蹙眉，他没做过教官，也不知道该不该用征战骑士的标准来训练卫兵。 昨天在山上的情况他也见到了。 这些卫兵纪律涣散，形不成形，如果不操练一番，只怕也很难发挥他们该有的用处。 “好！”亚伦一口答应了。 不知道怎么训练的话，就问罗曼吧。 格林倒是没什么羡慕的，他的性格也不适合做教官。 “另外，你告诉他们，今后的卫兵每个月能拿到2枚铜币，10斤小麦、10斤杂粮、以及2斤肉……” “啊？给他们发工资？”莫尔先是有些茫然。 就算发工资也太少了，养不活人。 但他陡然间瞪大眼睛：“每个月？” 那这待遇也太离谱了吧！ 卫兵就是征召兵，除非打仗，否则平时没工资，给他们发些实物补偿就已经恩慈了！ 罗曼微微歪头：“对，每个月都会发放，但我对他们是有标准的，如果达不到我制定的标准，那么我会把他踢出卫兵的队列，如果有表现好的卫兵，我也会额外嘉奖他们。” “对了，把猎人们也编入卫兵队伍里，我任命多塔成为所有卫兵的队长，你让他尽快下山……” 将这些事情讲明白后，莫尔的手帕都湿了。他立刻将罗曼刚才说的内容全都通知下去了。 赛思看着罗曼说道：“您还是没解决冬季的破产问题。” 砍了管事的俸禄，涨了卫兵的俸禄，一降一升，其实总支出并没有减多少。 因为他们这批被罗曼带来的管理层才是财政支出的大头——亚伦和格林的年薪都是按照金币算的。 罗曼自信满满的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在春天结束前解决掉这个问题。” 赛思见到罗曼始终是这种态度，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罗曼哪来的自信。 他是看着罗曼长大的，即便后者的操作在当前时代来说过于惊人了，但他在内心深处还是不免对罗曼有那么一丝期待。 “希望是这样吧。还有……您不该总是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您的腿裤上沾了泥，衣领很乱，衬衫的扣子也应该系好，您这样未免太不优雅了，太不像话了。” 罗曼很无语的看着赛思对他动手动脚。 又是整理衣领，又是系扣子的，又是拍打泥土的。 他觉得很没必要。 但赛思明显不这么觉得。 他将罗曼整理的相当整齐干净，这让罗曼一直觉得赛思拥有某种强迫症，必须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的井井有条。 等到这位刻板执事离开后，罗曼转身又去了一趟铁匠铺，把他们今天上午新锻造出来的一架重犁给搬出来了。 然后罗曼找了五十個耕种经验丰富的农夫和一位管事，独自带着众人一起去今天上午他划出的土地内。 在地头上，罗曼先是给众人示范了重犁的使用方式和效果。 犁具的操作非常简单，一看就会，罗曼耕种了一小段距离。 他作为领主的威严是极高的，亲自做示范，不说耕地效果，光是这种态度就让农夫们大受震撼，而且他们发现罗曼扶犁的动作相当纯熟…… 到底谁是农夫啊？ 而更震撼的是耕种效果。 “哦哦！领主老爷的犁具可真宽真大啊，居然不需要把脚踩上去……” “出来了，出来了，石头出来了！” “胳膊粗的树根也出来了！” “泥块也被掀起来了，是黑色的土壤！” 农夫低声惊呼，眼神极为的热切、激动。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耕地的作用了。 这是这个时代极少数有明显效果的提升粮食产量的手段。 如果将种子洒在那些没有耕过的土地上，能保证种一收二的基础收获都算幸运了，更多的时候是颗粒无收，所以他们非常依赖铁质农具来进行耕种。 而轻犁耕种深度与宽度都相当有限，使用轻犁的农民得脚踩上去，才能起到犁地该有的效果，即使如此，也只能做到浅耕，不适合这片土地的土壤结构。 当然，对见识浅薄的农夫讲这些种植知识没用，他们只在乎这炸裂的耕地效果。 他们从没受过教育，也没经受过教会的洗脑，压根不知道教会有禁止变革的教条，就算知道也不会遵守，诸神只是他们在穷苦时候的一个祈祷对象。 什么教条，教什么条？能让地里长出更多的粮食吗？ 他们因为领主强硬的命令，而不得不去做和耕种无关的事情。 在过去两三天的时间，虽说中午能吃一顿免费丰盛的午餐，但代价是白白浪费了时间和精力。 他们不知道拾粪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罗曼要做什么。他们只知道地里的活要耽搁了，耽搁了两三天的翻耕时间。 大多数农夫的心中都日渐焦躁起来。 如果再不种地的话，这意味着他们极有可能在今年一无所获，全家会被饿死。 他们表现出了足够的温顺，但领主老爷依旧没有松口给他们分地的意思，所以他们不得不趁着夜色偷偷的种些东西。 如果罗曼再拖两天、仍不让他们种地的话，这群农夫积蓄起来的情绪极有可能会爆发出来，造成大规模的动荡。 而今天见到罗曼用新犁具耕地，这群人焦躁的情绪顿时有所缓和。 不管怎么说，这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领主老爷也知道接下来要耕地，应该不会再拦着他们了。 而新犁具的出现也让他们对于今后的耕种计划有了些信心，用这种犁具耕过的土地，肯定能收获很多的粮食。 虽然耽误了很多时间，但争分夺秒，也能抢种一些粮食的，不至于颗粒无收。 罗曼把他们招了过来，对他们说道：“你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我圈起来的这些土地统统深耕一遍。” 目前重犁只生产了4架，对于五十个农夫来说明显不够。 理论上来说，八人或者十个人就足够了。 但是，他们不止要耕地，还要捡起从地底翻起来的石块、树根、杂草等，这些都是需要人力的。 别小瞧这个工作量，罗曼在上午耕地的时候，甚至遇到了一截埋藏在地底的树桩，他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树桩从地底拔出来，而那些断掉的树根依旧埋在地底。 第6章：强权和力量 罗曼觉得这片土地在过去应该是有片森林，只是后来在开垦过程中被砍伐干净了，又因为缺乏合适的工具，所以一直没将埋在地底的树桩清理出来。 也没必要清理出来，地多的是，没必要和那些根深蒂固的大树桩较劲。 这些树桩可能仍有数十或者上百个。 罗曼不会容忍任何杂物出现在土壤里，影响他的收成。 理论上来说，斯格镇的全部劳动力，差不多一千一二百人。 实际上的情况是，罗曼可用的劳动力满打满算也仅有七百余人，因为别的劳动力要维持斯格镇的基础运行。 堆肥是很重要的事情，如今大多数劳力都在拾粪。 根据罗曼估算，这个工作会在三天后基本就会结束。 到时候，新的重犁铸造出来，那些从拾粪工作中摆脱出来的劳动力要将这两千亩地翻个底朝天。 “你们听明白了吗？” “是的，老爷。”农夫们声口不一的回应道，很多人的视线死死的盯着重犁，显然对这个新式犁具极为好奇。 罗曼挥手让他们做事去了。 相比起轻犁而言，重犁更重、前进速度更慢、需要两头牛才能拖动。 但重犁一次能深耕半米的土地宽度，且只需要深耕一次，两头耕牛每天能耕出6亩地——前提是不能频繁调转方向，否则很耽误时间，所以罗曼也是选择了这样一块平坦宽阔的土地，进行集体劳作。 在所有重犁铸造好后，用十天就能将这两千亩地给耙好。 但铁匠铺生产效率低下，罗曼问过拉克斯了，他在最迟也要在七天后，才能将第40架重犁给制造出来。 所以，铸造出来一架重犁后，就要及时投入使用。 罗曼要尽可能的在今后十三天的时间里，将这片土地整理出来。 而那时，粪肥就基本上发酵好了。 深耕只是基础。接下来的播种和施肥，也很重要。 这也是和老天爷在争夺时间，避免错过了春天最合适的耕作时间。 精耕细作的原理就是别糊弄土地，否则土地也会糊弄你。 但栽种完毕后，就能大幅度节约劳动力——在接下来的春天和夏天里，起码有五分之四的劳力能从繁重的田地劳作中解放出来。 这就是罗曼的目的。 这些人的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被束缚在这片漫大辽阔的土地上。 他们背着一座看不见的大山，压得他们终日不得抬头，每天做着永远也做不完的繁重劳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历经数百代的枯荣更迭，在这片大地上播种的种子一次又一次的发芽，但始终没有突破那层看不见的桎梏。 就如同有个可怖的魔咒笼罩着这個野蛮又黑暗的时代。 …… 直到现在，罗曼也没告诉他们，今年春耕，斯格镇只种植这两千亩地。 农夫得知此事后，或许发起暴动。 因为从他们的角度出发，罗曼这是想要饿死他们，两千亩地的收成根本不够他们吃的。 在这个粮食重于一切的时代，农民普遍对待种地的态度极为保守和谨慎——这纯粹是生存的本能，毕竟农业生产稍有差池，就会出现大问题。 这件事也瞒不住的，农夫们很快就会察觉到这点。 但没关系，他会镇压那些动乱。 哪怕死掉百十个农夫，换来斯格镇按部就班的继续发展，在罗曼看来这是一件很合算的事情。 他决意要将他的意志贯彻推行下去！ 罗曼对这群劳力的要求很高。 因为今后还有更多的事情要他们做。 【生息物语】的界面，是一个网格状的大地图，而罗曼的起源庄园位于斯格镇一角。 只有他探索过的地图是亮起来的，没探索过的地图是暗淡的，罗曼尚且不清楚他这片领土全部资源点 罗曼在山里的时候，勘察到了铁矿、石矿等资源区。 然而在深山里没法开采。 罗曼要找到更多、更合适、更丰富的资源点。 而这都需要极多的人力物力，他不会让这些人被束缚在这片土地上，这对他来说是难以容忍的浪费。 只是勘察资源本身就是个漫长的事情，罗曼起码需要花费半年或者一年之久，才能走过这片盆地的每个角落。 现在他没时间去点地图，只能暂且搁置了。 饭要一口口吃。罗曼准备先把生活技能的等级提升上来再说。 比如【采集】这个技能。 这个技能的升级办法很简单，就是不停的砍树、采石、挖矿！ 在起源庄园的北边有大片的杂木林，能延伸到山脚下。 罗曼在起源庄园开荒种菜的时候就看那片森林很不爽了。 砍它！ 说做就做！ 罗曼立刻将耕地的事情交给了莫尔，反正需要深耕的范围划出来了，就没必要继续呆在那了。 罗曼先是看了看那群孩子们，汉斯和格曼暂时担任庄园教师的职业，因学生数量众多，所以课堂是露天开放式的。 然后，从字母和数字开始教起来。 这些孩子的基础太差劲了。 好在罗曼对他们也没抱有多大的希望，只需要接受识字教育即可。 他从杂货间取出锋利的斧子，将其持在手中，然后独自走向了庄园北边的森林。 格薇儿中午在斯格镇吃过饭后就被亚伦和格林带回起源庄园了，见到罗曼后，也跟了过来。 “你跟我做什么？”罗曼扭头问道。 格薇儿站在原地，有些慌张道，“老爷你不是说我是近侍吗？” 罗曼本来是要打发格薇儿跟着那群孩子一起接受教育的，但又转念一想，格薇儿比较特殊，汉斯和格曼可能没法接受，要是出点意外那就麻烦了。 于是他说道：“那你过来吧。” 格薇儿喜笑颜开，踮着脚就朝罗曼跑过去了。 她是个灾星，但是她不害怕把厄运带给罗曼。 这个时代的底层居民在环境的自然熏陶中，养成了对贵族阶级的服从意识。 如果说女巫的身份是充满未知和恐怖。 那么贵族的身份则代表着强权和力量。 这使得依附在强权之下的格薇儿感到强烈的安心。 第7章：砍树 罗曼早先在庄园的北边开垦出了十亩菜地。 这很正常，贵族通常会在城堡庄园旁边会开辟一块自营耕地，主要用途是供应庄园里的人吃喝。 继续向北百十米，就来到这片森林的边缘了。 他先是看了两眼，发现这片杂木林主要以松树为主，其余则是榆树、白蜡树等，基本上都是高大乔木，高耸粗壮。 而且森林不止有树，更多的是灌木和杂草，极为茂密，都从林子里蔓延出来了，人类很难穿行。 罗曼手持斧子四处劈砍。 他先是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将森林边缘的干枯灌木和杂草清理出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清除灌木丛也能触发【采集经验+1】的提示。 格薇儿也帮着将罗曼砍断的灌木和杂草全堆在一起。 这片原本显得植被密集的地带顿时宽敞起来了。 松树的树叶是针叶，积年累月的生长，地面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落叶层。 罗曼看了眼，地面干枯的松针叶基本处于半腐熟的状态了，用手一捏就能捏碎。 他接着往森林里前进了十几米，然后扒开松针叶，检查下方的土壤，发现这里全都是腐熟好的松针土。 松针腐熟，形成了天然的营养土，大概堆积了十公分的厚度。 这玩意本身就能视作肥料来用，对于种地来说，那肯定是不够的，杯水车薪，且收集难度很大。 但对于他刚开垦出来的十亩菜地来说那是绰绰有余，而且距离很近，不用担心运输问题。 只需要在菜田里撒上一层，就能有效提升蔬菜的产量。 这个发现让罗曼很高兴，有这种天然的腐熟土，他就不用专门从斯格镇那边拉肥料了。 罗曼返回森林边缘，找到第一个目标——约莫十五米高的赤松，七八十公分的直径。 他仰头看了片刻，握了握斧头，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先是用斧刃轻轻的把松树皮刮掉，露出大片白色木质。 然后，罗曼举起斧头，斜向下劈，并不需要多费劲，借助重量和速度便能砍进去四五公分的深度。 晃动斧柄，将斧头拔出来。 砍树是个技巧活，他准备砍一下午，光靠蛮力是坚持不了多久，力气能省则省。 罗曼斜着劈了四五次，然后又开始横着劈，很快砍出了個缺口，然后继续斜着劈，扩大缺口范围。 他每次用的力量并不大，但胜在持久，颇具力量感的伐木声不断在这里响起。 用了十分钟的时间，罗曼砍出了个三十公分深度的标准的V型缺口。 而后，罗曼又在这根赤松的后方又开了个口子，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但这依旧还不够，罗曼又在侧面又开了个口子。 他抡着斧子，弯着腰，又是数十次劈砍着这株赤松。 在此期间，不断有木屑飞溅而出，那些大块的木块也能崩出去两三米。 感觉差不多了，罗曼转头说道：“格薇儿，离远点。” 格薇儿正看罗曼伐树看的有些出神，觉得罗曼的动作简洁，但却很吸引人。 她听到这话，立刻转身跑出去很远。 罗曼握了握斧头，开始重重劈砍，大约四五次后，就见效了。 咔嚓！ 终于，这株赤松倒下了。 晃晃悠悠的朝罗曼这边倒下。 这让他很无语，他觉得让格薇儿离开是多此一举，那棵树压根不会砸到这个幸运儿。 罗曼刻意将朝着他这边的缺口砍得位置较高，本来该向落差较低的缺口方向倒下去，结果仍然反过来了。 如果换成营养不良、反应迟钝的农夫，说不准会被这种突发变故吓住而遭殃。 但罗曼简单迈出一步便闪了过去。 轰隆！ 赤松轰然坠地，这使得罗曼心中难免的生出了得意感。 “哼哼。” 罗曼又看了眼游戏提示，发现这株赤松给他提供了两点的【采集】经验值。 他大概用了一个小时，这个效率还是蛮快的。 罗曼没有急于去砍第二棵树，而是将倒地的赤松的枝干给清除掉了，让它变成一根圆滚滚的原木。 罗曼和格薇儿将松树枝捡起来，和那堆干枯灌木扔到一起。 这时，亚伦找上来了。 他问道：“罗曼，明天我要怎么训练卫兵？” 听到这话，罗曼思索片刻，然后比划着手势说道：“你的职位是教官，先带着他们从基础开始，学习如何立正、列队、转身、报数、齐步走，我需要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不是卫兵这种民兵性质的松散队伍……” 亚伦点头：“好。” 罗曼继续道：“我现在提高了他们的待遇，无论是粮食还是肉都不会欠缺。所以，你尽可以对他们严格要求，等春天过去后，我会从农夫那边抽调出相当的人手来加入你们，你现在的任务很重要，有必要的话，可以让格林辅助你。” 亚伦知道罗曼的意思，他如今这批卫兵，会成为斯格镇未来军队的中坚力量，也就是预备军官。 他很快离开了，对罗曼所说的基础训练并不陌生。罗曼在小的时候就曾对他和格林说过，他今后要打造出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 但大公领并没有他的施展空间。 罗曼继续转身砍树，他知道亚伦不会让他失望的。 “罗曼老爷，这个给你。”格薇儿高高举着手说道。 罗曼看了一眼，发现这些东西是榛子，应该是去年掉落的，品相不错，到现在也没有受到潮湿、霉变和虫害的影响，不知道藏在那个犄角旮旯里，被格薇儿翻出来了——这倒霉孩子该不是找到了某个松鼠的储粮洞了吧。 “我尝尝。” 罗曼用斧头破开坚果壳，把果实扔进嘴里，发现味道极好，酥香可口。 罗曼一连吃了好几个，然后问格薇儿道：“你要吃吗？” 格薇儿揪着衣角，低头小声说道：“我以前吃过很多。” 罗曼哦了声，没有继续问下去，山里资源很多，但他估摸着格薇儿每天食物主要来自于便于采摘的野果、蘑菇、坚果等。 这东西应该是她特意拿来给他吃的，所以罗曼也没客气，一口气全吃了。 格薇儿露出喜不自禁的笑容。 第8章：动乱 这天，罗曼足足砍了五棵树。 这给他增加了10点的采集经验值。 因为两条手臂长期用力，第五根松树倒下时，罗曼只觉得胳膊极为酸软，虽然还能坚持，但他觉得没必要勉强。 再加上天色已晚，罗曼带着格薇儿回到起源庄园。 随从大厨鲍勃做好了晚餐。 黄油面包、炭烤羊排、煎火腿肉片，萝卜蔬菜汤，以及一大罐牛奶。 罗曼落座后，便给自己和格薇儿倒了一杯热牛奶。 赛思忽然说道：“老爷，今天有农夫找到我，希望您尽快给他们分地，就算税赋高一些，将五成的税赋收到六成，他们也能接受。” 罗曼拿起一根香喷喷的羊排，慢条斯理的咬着羊肉。 他说道：“我为什么要给他们分地。” 赛思回应道：“那些农夫说您违背了地租契约。” 罗曼并不否认：“嗯，我违背了又怎么样，他可以去找黑铁之王来制裁我。” 他如今统合了斯格镇的所有资源。 若是分地，那就等于把劳力也分散了。 那些农民全都去按照老传统的办法去耕种自家分到的土地去了。 那是足足按照万亩来计算的单位，斯格镇的所有人洒在上面，连影子都找不到。 谁还会去耕种他的土地？ 赛思觉得这样不妥，他是罗曼的家臣，且知道罗曼并非枉顾性命之人。 罗曼作为大公私生子中的佼佼者，费尽心思来到斯格镇，不是来破坏它的，而是来建设它的。 毕竟他是这里的领主。 这件事总归是有巨大的隐患。 他觉得罗曼应该按部就班，先用其他贵族的办法来进行统治，让领民感到安稳，然后循序渐进的改变过去的传统。 比如先深耕施肥出一百亩地，如果有效果的话，等到明年就能扩大范围。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但赛思唯独没料到罗曼一上来就直接掀桌子了。 在没有任何先例的情况下，进行了梭哈，换成任何人都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罗曼对此事很执着，不听从任何人的建议。 用过晚餐后，罗曼便回房休息了。 一夜无事。 等到破晓，罗曼醒了过来。 他将几片白面包叼在嘴里，简单用过早餐后，又来到杂物间，将斧头扛在肩头上，继续前往北边的森林去砍树。 昨天的疲累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所以罗曼今天上午只砍了三株大树和两株较小的树。 格薇儿聚精会神的看着罗曼一下又一下的伐木，她坐在树干上，托着腮，看的津津有味，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 【采集经验+1】 罗曼看了眼【采集】的经验值，累积了20点经验值，还差80点经验值就能升级了。 这样的话，再砍四五天的树，他就能将【采集】升到2级了。 罗曼比较重视【采集】技能，这个技能关系到采石和挖矿。 从1级升到2级的难度较低，而2级升3级所需380点经验值，可以预计，所需的经验值越来越多，罗曼得用数十天的时间才能升到3级，从3级又得花费许久，才能升到4级。 所以罗曼准备先提升各种1级的生活技能。 2级【种植】技能目前就够用了。 砰！砰！砰！ 轰！ 又是一株高大乔木倒下了。 罗曼喘了口粗气，旁边的格薇儿立刻将手帕送了上来。 正当他准备休息片刻，继续砍树的时候，起源庄园那边隐约传来骚乱的动静。 一位男奴从庄园里焦急的跑向这里。 “老爷，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罗曼回到庄园，远远就见到数百位农夫聚拢在下坡的位置。 手持长矛的卫兵们组成一条拦截线。亚伦和格林站在卫兵的前方，两位征战骑士全副武装，矗立在两侧，像是两尊门神。地面上有些血迹，显然发生了流血事件。 莫尔和一众管事躲在安全的位置，根本不敢上前说话。 而赛思身形挺拔的站在两人面前，面对数量远多于他的人群，这位执事没有害怕，反而正言厉色的斥责了人群冒犯的行径。 因为太远了，罗曼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当他本人露面的时候，原本就群情激奋的人群越发躁动起来，他们一并朝前涌来。 亚伦踏前一步，将赛思护在背后，他举起的圆盾像是坚定不移的礁石，阻拦着人群的前进。 罗曼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了，所有人目不转睛的望着这位尊贵的领主老爷。 他站在高处，棕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像是个刚成年的雄狮，只是肩部并不算宽，但身材强壮，撑起了他的威仪，他的表情镇定，那双赤红的眼眸凝聚起来的时候，像是鹰眼般有强大的锐意，让人不敢直视。 等到他来到身前时，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是十多位老农，嗫嚅说道：“领主老爷，我们希望分地。” 罗曼抬起下巴说道：“我不允许！” 这些老农背后的人群又开始涌动起来。 那老农说道：“您让我们耕种的那些土地太少了，我们需要更多的土地。” 他们从罗曼划出的界限中清楚的意识到那片土地的具体范围，而罗曼禁止他们耕种那片土地之外的土地，这份意思不言而喻。 昨天参与耕田的农夫也从见到重犁时的喜悦中冷静下来了。 凭借往年的耕种经验，他们知晓只靠这块土地是没办法养活所有人的。 在经过一天的酝酿后，忍无可忍的农夫们终于聚集起来，发动了这场大规模的骚动。 眼前这位老农的语气很微弱，很卑微，却异常坚定，“我们需要分地，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被饿死，就算您提高税赋，我们也可以答应。” 罗曼仿若未闻道：“你们做了你们今天该做的事情了吗？今天堆了多少肥？耕了多少地？拉克斯新铸造的重犁，你们拉过去用了吗？” 那老农摇头道：“领主老爷，求您开恩，我们见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罗曼不耐烦的说道：“告诉我！该如何让你们服从我？” 第9章：平息 他的视线扫过之处，让众人都不约而同都低下头颅。 但没有一个人后退。 他们固执的像是一块块顽石。 “领主老爷，您收回了所有的土地，破坏了过去所有的约定……我们不知道如何才能活下去。您应该知道，农民是离不开土地的，就像是您和您的骑士们离不开白面包。” 罗曼也很固执，他说道：“你们今后不需要缴纳土地的税赋，你们从此衣食无忧，因为我有的是办法养活你们，你们只需要服从我！这是你们唯一要做的事情！” 老农夫摇头道：“我不能相信您说的事情，您怎么能靠着那两千亩地喂饱我们所有人？” 罗曼皱眉：“我可以承诺，承诺今年、明年、直到我统治的最后一日也不会有任何一位居民饿死？你们也不会相信？” 那位站在人群最前方的老农夫经过了反复的斟酌和思量。 最终，他点头说道：“是的。” 罗曼厉声喝道：“你在质疑我！你在毁灭你自己！现在滚蛋，我赦免你的无礼之罪。” “我们不能离开！我们知道一亩地能产出多少，也知道两千亩地能产多少。领主老爷您让铁匠打造出了重犁，但究竟能起到多大的效果也只是个未知数。那些沉重的犁具不可能创造诸神的奇迹，相比起来，我们更相信自己的双手，用我们的双手来养活您，来养活我们所有人——只要您肯大发慈悲，给我们一条活路的话。” “你觉得我要饿死你们吗？” “不，领主老爷，您肯定不是要饿死我们，您肯给我们喝麦粥、吃面包、只需要每天中午的那样一顿饭，我们一天就不需要吃饭了。这足以说明您的仁慈，而且您甚至会亲自劳作，您耕田的手艺比我们所有人都要纯熟，那些奴隶也说他们从未见过您这样的领主……但粮食的总量是有限的，我们迟早会落得啃树皮和吃土的地步。” 那位老农夫继续说道：“如果所有粮食都吃完的话，您随时能离开这片土地，难道我们所有人也能和您一样离开吗？” 他们没得选择，他们少收获一季的收成，就意味着他们要饿半年的肚子。 这个时间长度让人绝望。 就算农事官莫尔，也不可能借给所有人粮食。 两千亩地，种出两千人的口粮？ 纯粹是异想天开！ 只靠这些土地是养不活他们的。 这位肯给他们喝麦粥、没有明确税赋的领主老爷，也只是承诺会等到夏季丰收后给他们发放粮食。 这意味着他们极有可能什么都拿不到。 这可比六成税赋更可怕！ 罗曼脸色冷硬说道：“所以伱们拒绝服从？” 那位老农夫说道：“领主老爷，我们只要分地，您不能将我们困在那两千亩的土地上。” “即使我说这些土地足够保证你们不被饿死？” 老农夫摇头：“这就好像是在说我们今后再也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了，我想不出那是怎样的场面，我之所以反对您的决策，就因为您的许诺太不真实。” 罗曼道：“那好吧，反对我的人，上前一步吧。” 那位老农夫沉默一秒钟，而后迈出了脚步。 其他的身影也动了，纷纷迈出一步。 更多的人是没有动的，领主老爷的背后站在两位骑士老爷，他们在观望着，在内心深处祈祷着领主老爷会妥协。 但罗曼不会妥协。 他知道改变传统生产模式会遭到阻力。 而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罗曼从格林那边抽出那把掺了山铜的大剑，单手转动这把足有十余斤的双手大剑。 剑刃的寒光凛冽，映照出那十几张沟壑纵横的老脸。 他们的年龄极大，可能在四五十岁左右，对于土地的敏感程度远超于所有人。 他们不会做出任何改变，因为他们害怕罗曼的所作所为会把他们带入绝境，所以发动群众恳请罗曼分地。 两千亩地能养活所有人，是极小概率的事件。 养不活所有人，是极大概率的事件。 老农夫反对此事，因为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概率的问题，而是神迹的问题。 所以老农夫只要活着就会阻止罗曼，就要请求罗曼给他们分地——即使这份请求的代价是付出他们的生命。 固执？愚昧？ 只能说这是少数人会做出的抉择，他们自觉做了正确的事情，将其行为视作为民请命，或许还存着只要一个人站出来、就有无数个人站出来、对抗横征暴敛的领主老爷的幻想。 但这种朴素的认知只让罗曼觉得可笑。 无知蒙蔽了他们的双眼，而这怨不得谁。 时代的悲哀！ 劝说是劝不了的。 这种理念的冲突没办法用语言来缓和。 囚禁也是没用的。 这次动乱平息了，但只要这些人还在，过個十天半个月，其余蠢货一旦被他们再度煽动，只会耽误更多的劳作时间。 罗曼冷漠的望着他。 那老农夫的身体颤颤巍巍，一辈子的察言观色，非常清楚接下来的事情。 但他依旧在罗曼面前用力的挺直了佝偻了一辈子的腰板。 噗呲！ 罗曼抬起大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几乎没怎么费力，那猩红的鲜血顺着剑刃流淌。 而后，罗曼一剑一个，砍杀了所有敢忤逆他的、向前一步的人。 那些人也并未作出什么反抗，温顺的像是一只老牛，最多是发出了临死前的痛呼。 十三具尸体血溅这片土地上。 人群中挤出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农夫，他抱着最先死掉的那位老农夫，满脸悲恸，泣不成声。 “你叫什么名字？”罗曼眯起眼睛，望着眼前的年轻人。 他哽咽着，“巴洛，这是我的父亲马修。” 他抱着那具渐渐失去体温的尸体，他劝过父亲，但后者很坚定，他声称总有人要站出来的，即使前方只有鲜血，他们也得发出声音，让领主老爷听到。 现在他成功了，代价是生命。 “好吧，巴洛，我的一星使徒，我现在提拔你成为农业管事，今后你要配合农事官莫尔去耕种那片土地，你要替你的父亲去未来见一见他过去一生都不敢去幻想的景象。” “只要你们服从我、拥护我、爱戴我、为我献上你们卑微如尘的生命，那我将永远庇护你们。倘若在今年、明年、往后的任何一年，直到我统治的最后一日，我使你们中的任何一人饿死，你们便可以拔出这把剑，将它刺入我的胸膛！” 罗曼随意的松开手，那把染血的大剑便自由落体，沉重无匹，剑锋势如破竹般的没入草地中。 第10章：起义、贵族、盐、奴隶 罗曼做好了有人暴力反抗、他暴力镇压、不砍死百十个农夫不罢手的准备。 但这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反抗是必然。 假设，有人发明了金坷垃，让现代国家抛弃五分之四的耕地，只保存五分之一的耕地，言称用了金坷垃，亩产能过万。 可是没人会信。 反对的声音能化作滔天巨浪！ 这不是解释就能解决的问题。 那些农夫难道看不出罗曼让他们做的那些准备工作？ 他们唯独在种地方面不是傻子，当然知道重犁耕田对于产量是有提升的，不然也不会惊呼重犁的耕种效果。 有些肥沃的土地天然能产出上百斤的作物，有些贫瘠的土地就只有三四十斤。 他们知道罗曼的做法有效，但究竟能提升多少产量，心里颇为没底，所以需要求证，需要活路。 一次春耕也就持续大半个月的时间。 农夫们要抓紧时间反抗罗曼，让他妥协，遵循过去的耕种传统，粗放种植比精耕细作快多了。 而罗曼要抓紧时间让农夫们种地，他得要将劳动力解放出来。 这个矛盾尽管很尖锐，但不需要打个你死我活。 主要是涉及到了今后的问题。 …… 现代国家，十多亿人口，哪怕仅有百分之一的人反对某项政策，那也足有上千万人。 可这里的人口不足两千！ 不足两千！ 其中还要算上老弱妇孺、手工业者、管事卫兵。 真正能干活的劳动力仅有七八百。 人口太少了。 大国居民不太理解小国寡民是怎样的处境。 两者的统治方式是天差地别的。 需要承认的是，在这几百人，所有人都反对罗曼的政策。 然而…… 反对，但反对态度不强烈的人最起码占了一大半。 反对态度强烈，但不敢抗议的人又占了一大半。 敢于在领主面前抗议，但怕死的人又占了一大半。 问题来了，不怕死的人能有几个？ 寥寥无几！ 况且，罗曼从不曾将他们逼到绝境。 他面对动乱时，亲口作出承诺，承诺所有人都不会饿死。 那些担心会饿死的人，只需要听到这句话，就能消解大多数抵触情绪。 大多数农夫都是被领头羊的意志所裹挟，本身是没有造反的想法。 什么是绝境？ 家里没粮，碗里没粮，肚里没粮的时候，那才是绝境！ 不从贵族地主的城堡里抢到粮食，他们明天就得饿死。 农民起义的达成条件很苛刻。 农耕文明的起义，大多数时候，绝不是在肚子里有粮的时候爆发的，而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现在才哪到哪？ 他们是觉得未来会饿死，于是自发求活，已经很有远见了，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这充其量是未雨绸缪，远远谈不上暴动。 罗曼也很宽容的原谅了他们，不计较他们聚众闹事，他本来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 罗曼承诺没人会饿死，他们却不信！ 他让步了，而农夫没有让步！ 所以他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厉声呵斥，坚决要他们服从！ 问题很大！ 这比动乱本身更为严重，是对贵族体系的冲击和破坏。 罗曼说这件事行，你们听我的，我带你们进步。 农夫说这件事不行，老爷你听我的，我有经验。 而他们意识不到这句话的后果。 因为这句话的前提是——斯格镇数十年来没有领主了。 在过去的五十多年里，巴斯家族的农事官是斯格镇的最高管理者，但莫尔却没有生杀予夺的权利，最多高呼几句代表贵族老爷惩罚你。 所以，他们对于贵族的认知有些失衡了。 罗曼还没在这片土地上得到威望和认可，所有行为的正当性全然来自于贵族身份。 否则他就是個凡夫俗子。 带头的农夫得到他的承诺，就可以转身带着人回去了。 我都承诺了，你还想怎样？ 他不是弑杀立威的性格，因为斯格镇也缺劳动力，能轻易不杀就不杀。杀人是最后手段、最坏打算。 现在人多，有什么事可以找我私下谈，我甚至可以多给你承诺两句，提拔你成为农业管事，薪酬待遇一律向其他管事看齐。 你要待遇，我给你待遇。 你要活路，我给你活路。 谈不拢再说谈不拢的事情，反正这地伱一定要种，而且不能耽误那些人的劳作时间。 你找了这么多人，大庭广众之下，你反对我一句，可以；你反对我两句，也行。 但旗帜鲜明、三番四次的反对，把事情闹大你要我怎么收场？ 我要不要给你跪下？说农民老爷们，赶紧回去种地吧，你们这么多人我好害怕啊。 这种阶级对抗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他们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仍坚持那套“老爷，你听我的，分地！”的思想。 最可悲的是，他们是纯粹的农民，出发点就是为了活所有人，而不是活自己，压根没有当工贼的想法。 罗曼承认，他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情，但这个时代的错误绝不止这一件事情！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强健大地的原因。 他要建立一切秩序、标准和典范，以他的想法来构建那样的社会体系。 从今往后。 他说行，不行也行！ 他说不行，行也不行！ 这是一劳永逸的做法，就如同罗曼现在所做的这样。他如今没有威望、没有基础，只有贵族身份，绝不容许有人破坏它。 原本能谈妥的事情，因此变成了流血牺牲的事情。 尽管这些劳动力很珍贵。 罗曼独自耕种不了几千亩地，还得要依靠他们。 只有死亡能维护贵族的权威。 赛思也只会建议他做事。 你们敢教我做事？ 事实证明，当别的农夫家里有粮、碗里有粮，肚里有粮的时候，就不可能舍弃生命找罗曼拼命。 哪怕罗曼剥夺了他们所有的土地。 这就是农民阶级的软弱性。 不遇到大荒大灾，不饿死数十上百人，他们就不可能聚在一起、杀进围子，并把地主扔锅里的。 大多数人只是个日子人。 在这个时代，你抢劫他们的财产、剥夺他们的土地，强暴他们的妻女，怎样肆意妄为都好。 只要你不威胁他们的生存基础，能免费给他们饭吃。 三年后，你就能加冕为王！ 他们甚至不会偷奸耍滑。 因为种不了更多的土地，今年的希望就在那两千亩地上面了。 他们比罗曼都要关心这些土地的产出。 每天免费丰盛的午餐和那句许诺，目前来看都不是假的。 等罗曼不能提供午餐了、承诺也兑现不了的时候。 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的矛盾才会得到空前的爆发。 …… …… 一切又重新步入正轨。 罗曼又开始了不停的砍树。 随着采集经验的提升，他砍树的技巧也越来越得心应手，用时也越来越短。 基本上仅用半个多小时就能砍倒一株高大乔木。 在砍树工作进行的第四天，罗曼就在森林的边角清理了一大片空地。 也是这天，赛思带着一位商人来到了起源庄园。 以前的斯格镇没有领主，但现在有了。 罗曼觉得有必要接见这些顺着布罗河来到斯格镇的外来商人们。 这关系到斯格镇的发展问题。 这位商人大概三十出头、体态偏瘦、深褐色长袍、八字胡，腰间皮带上挂着个钱袋。 罗曼询问道：“你是一位盐商？” 达肯的心情很微妙。 他没料到斯格镇在短时间内竟发生了这种变故。 他的商船抵达斯格镇的码头，本要按照惯例和这里的居民做生意的。 然后得知这里有了新的领主，并且该领主非常霸道，收回了斯格镇居民的所有土地，让他们只能耕种两千亩地，顺带砍死了所有反对者。 这里的领主是个疯子！ 他刚要逃走，便被斯格镇的卫兵拦住了。 一位老执事言称当地的领主希望能见到他。 然后，他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我不止是盐商，我的商船上面还有羊毛、葡萄酒、药材、蜡烛、奶酪和黄油……”达肯如实说道，没有隐瞒。 如果接下来的事情真的往最坏的方向发展，那他只怕会直接破产，而且会背负巨大的债务。 因为那些货物并非他自己一人的，还有他背后的出资人。 接下来只能通过保险条约由商会向王室法庭提出申诉，但考虑到当地领主的姓氏是裂甲，商会的申诉可能会被无期限拖延或者直接无视，不予立案。 罗曼对达肯的心思一无所知，他知道这个杂货商很紧张。 所以罗曼的态度很温和：“你船上有多少盐？” “还剩五百多斤。” “能卖出什么样的价格？” 达肯看出罗曼并没有侵吞货物的打算，否则不用对他客气，这个野蛮的时代没有先礼后兵的说法。 “1斤盐1枚铜币，越往北价格越贵，如果到了北方大地或者伊戈大地，1斤盐起码能卖出2枚铜币以上的价格。” 准确来说，应该是接近3枚铜币，甚至一斤盐换半只羊都有可能。 北方大地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仅次于北冰海盗的老家伊戈。 但若是深入的话，相应的风险和行程也会急剧提高。 达肯不准备去往北方大地，更不没办法跨海去伊戈，他只是沿着布罗河零散卖掉，斯格镇只是其中一站。 他每隔半年经过斯格镇，都能在这里卖出数十斤的盐，虽然不多，但却不需要缴纳任何商税。 这足以让他冒险过来。 这些盐是他船上比较贵重的货物了，他曾经花了大力气打通了一条购盐渠道——产盐地的产量有限，不可能所有商人都成为盐商，大多数食盐的销路只掌握在某些大商人的手中，他只能算分口汤喝。 虽然价格昂贵，但作为刚需品，面对市场的巨大需求通常是供不应求，根本不用担心卖不掉。 这条不起眼的购盐渠道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利润。 100斤盐的收购价格是2枚银币，而售价是1枚金币，只比铁便宜。 斯格镇吃不下这些盐，罗曼也没准备吃，他只是随便问问。 “奴隶呢？奴隶的价格呢？” 达肯愣了愣，他有些不清楚罗曼的目的，只得答道：“普通奴隶都是1枚银币以上，他们只有些蛮力。某些体格好或者比较特殊的奴隶能达到2枚银币到5枚银币的价格，您知道有些奴隶也是身怀绝技的，按金币来算都不过分。而那些品质不好的奴隶只需要8枚铜币或者更低的价格——这种奴隶通常不具有运输价值。” “这样吗……”罗曼微微闭目，而后说道：“你什么时候能把奴隶拉到这里来。” “您需要多少个奴隶？” “你能带来多少个？” 达肯又是一愣，“我能带来一二十个。” 罗曼说道：“我给你20枚金币的价格，你能给我带来多少个奴隶？” 达肯顿时肃然起敬。 “我最少给您带来一百，不，一百二十个奴隶！” 理论上20枚金币能购买二百个奴隶，但运输是个麻烦事，尤其是斯格镇这样偏僻的地理位置，要绕很大一圈，自然要额外溢价，1枚银币的奴隶最起码要提到1.2或者1.5枚银币。 但这是个大单子，达肯觉得能接下来，而且有赚头。 罗曼颔首道：“需要多久？” “最起码一个月的时间，您知道原因……” 最大问题是运输问题。 这是个野蛮的时代，常年战乱，人命如草芥，奴隶的价格普遍低廉。但不等于遍地都是。 尤其是黑铁大地，数十年没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了，需要离开这片土地，前往其他大地收购奴隶。 “我会预付你10枚金币，剩下的10枚金币你能不能拿到，就看你做的怎么样了。你今后在斯格镇的商业税是二十抽一，所有商品都是如此，没意见吧？” 达肯连连点头，赞美道：“您慷慨的政令肯定会响彻布罗河上下游。” 商业税也是贵族们的收入来源之一，但他们对商人的态度决定了领地的商业规模。 而这片大地不缺乏这种短视之人。 二十抽一对于商人来说，真的可以说是很优待了，这意味着他卖掉20枚铜币的商品，只需要缴纳1枚铜币的商业税。 大多数的贵族都是保持着十抽一的比例，更有甚者是惊人的六抽一。 基本上不给商人活路了。 这样的地方，商业贸易自然不会兴盛起来。 当然，根据商品的不同，这个税收比例也会有所增长或者缩减。 而大多数贵族对于盐税都是无一例外的态度，那就是狠狠的抽取税收。 基本上不会低于六抽一，最高能达到三抽一的地步。 这意味着他卖出10斤盐，赚取1枚银币，就要支付当地贵族3.3枚铜币，而这只是其中一个盐税环节，采购关税也都是支出。 作为盐商，累死累活也只能赚个成本价，大头都被贵族老爷们赚走了。 而斯格镇的新领主却很慷慨的只索取0.5枚铜币的盐税，已经极为惊人了。 罗曼挥挥手，让赛思带达肯去取钱。 他只是见了达肯一面，就扔出去10枚金币，可以说很有诚意了。 罗曼并不担心达肯拿钱不干事。他要在这片地界混，就要把事情做好，做漂亮。 只有贵族敢拿钱不给商人办事，还没有出现过商人拿钱不给贵族办事的。 而且10枚金币的损失，他还是亏得起的。 斯格镇也有商人，但商业基础薄弱，买卖粮食还行，这种大宗奴隶交易根本把握不住。 达肯走后，罗曼带着格薇儿继续在北边的森林砍树。 第11章：2级采集 今天是罗曼来到斯格镇的第16天。 种田计划进展基本顺利。 根据罗曼的要求，一百吨的堆肥早就结束了，只是肥料这东西能多则多的缘故，罗曼特意让他们额外堆了二三十吨的肥料，免得后续不够用。 拉克斯将所有能用的铁都铸造成重犁了，共打造出40架重犁。 相比起两千亩地来说，只能说勉强够用了。 如今斯格镇的最起码有五百多个劳力的力气都用在清理土壤里的杂物上面了。 石块、树根、树桩、灌木根、硬泥块这些会影响收成的，全都被扔出去了，这片田地的土壤都因此变得松软和平坦，看起来像是这么回事了。 预计再有两天时间，深耕全面完成，就能进入播种阶段了。 他们是没有空闲时间的。 假设，他们在两千亩地的中央费力挖出树根、树桩、石块，就要将它们放在牛车上，然后徒步走五百米，才能将那些杂物扔出耕地之外。 这是什么级别的工作量？ 所有人势必要挥汗如雨。 但是，要将生地养成熟地，就必须要经过这一关。 这也是罗曼无论如何不肯分地的原因。 他们每天要劳作十个小时以上，才有这个进度。 给他们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去种别的东西，就等于完不成两千亩地的指标。 …… 【采集经验+1】 【采集技能提升至2级】 【2级采集：1\380】 【里程碑解锁：伐木工人】 【伐木工人：获得500原石】 …… 在罗曼砍倒第55棵树后，【采集】技能提升了。 解锁的知识流入脑海。 罗曼揉了揉太阳穴，发现这些知识是关于地质方面的知识，能让他对矿类有更加清晰的认知，并且提供了基础的开采技艺。 好在勉强满足了他接下来对【采集】的需求。 “格薇儿，我们走吧！”罗曼说道。 砍树暂时告一段落了。 因为格薇儿无所事事，所以罗曼就让格薇儿找个小背篓，把森林里的松针土撒到菜地那边。每次搬运的量只有二三十斤的样子，一趟要跑一二百米，但她却做的乐此不疲。 到现在，这孩子快把一半的菜地都给盖上松针土了。 罗曼走路时，心中在考虑要不要继续抽使徒。 八天签到+里程碑赠送，以及上次抽卡遗留的80原石，共计1380原石，能进行8次抽卡。 罗曼希望能把格薇儿、迪克、杰特等超凡者从池子里抽出来。 但问题是就算抽出来，他目前也没资源来培养他们。 罗曼身上这点非凡资源，连一個使徒都培养不起来。 譬如，亚伦的攻击属性是E+，要提升到D，就需要用【50克精金】+【100克魔石】+【500斤钢铁】来合成【经验书】。 魔石暂且不表。 光是这50克黄金，就得用将近二十枚金币才能熔炼出来，然后通过炼魔变成【精金】。 相比起来，钢铁反而比较廉价了——但那也需要找到魔石进行炼魔。 罗曼知道任重而道远，这件事也急不得。 他回到起源庄园，一眼便见到了站在草地上练剑的格林——他的大剑被罗曼插在下坡的位置，如今只能用备用剑来进行训练。 这很糟糕！ 备用剑仅有两斤重，无论是重量亦或者质地都不如他那把掺了山铜的双手大剑，后者是他赖以为命的基础。 所以，格林这几天的心情极为苦逼。 他只见过领主给麾下的征战骑士送装备的，没见过领主会毛自家骑士的装备的。 也算是涨见识了。 这人是真不怕他在关键时候临阵倒戈，一剑捅死这个无道暴君。 也就在这时，无道暴君居然若无其事的对他说话了， “格林，要不要陪我去野炊？” 格林瞥了罗曼一眼。 冷战好几天了，这家伙还好意思找他说话。 格林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先把我的剑还给我再说。” 先前人多，所以他给罗曼面子，所以没吭声。 现在都是自己人，还想让他继续跪着？ 没门！ 罗曼不低头认错，他绝不原谅这混蛋。 居然因为杀几个老农夫把他的剑插在地上！ 啊对对对，你立誓了，你承诺了，你做的爽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今天把他的兵器给丢那了，改天是不是要把他的全身甲胄融了铸犁？ 罗曼笑吟吟说道：“格林，我的骑士啊，你误入歧途了。” 格林板着脸，他样貌颇为风流不羁，如今难得认真起来了，“如果你要和我说骑士要有奉献和牺牲的精神，那我就要对你发动骑士决斗，让你看看我的英勇和无畏！” TMD，忍不了了！ 对于这样人神共愤的主公，一定要出重拳！ 罗曼挥手道：“不不不！我是说你用错你的天赋了，你不该去挥动那笨重的大剑，也不该穿戴沉重的甲胄，这是对伱的束缚。” 格林夹枪带棒的嘲讽道：“你帮我解开了束缚，那我是不是还得对你说声谢谢？” 罗曼笑道：“你不觉得轻剑更适合你吗？” 格林面无表情：“好的，我真谢谢你让我轻装上阵对决一位全身重甲的征战骑士。” 一位战无不胜的征战骑士基础是足量的训练和营养，精良的装甲和武器。 而后者是影响胜率的关键因素。 格林知道他的天赋不适合正面作战，更适合利用速度和敏捷来拉扯敌人。 但没办法，大势所趋，不提着双手大剑，不披着沉重甲胄，他最多就只能欺负欺负普通人了。 如果换算成同阶的超凡者，他没有任何胜率可言。 除非他的战斗技巧高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那把掺了山铜的大剑和表面附着微量秘银的甲胄基本等于他的身家性命。 罗曼的操作要了他半条命。 罗曼拍着格林的肩膀：“别这样，我怎么会忍心让你送死呢，你可是我的挚友亲朋、手足兄弟。” 格林不做评价，恨不得邦邦给他两拳。 罗曼笑吟吟道：“我会给你打造更好的装备，比如精金短剑和秘银甲如何？” 格林眉头动了动。 一把精金短剑足以划开任何款式的钢铁甲胄，而秘银甲则能抵御征战骑士的全力劈砍和冲锋。 它们的价值可想而知，任何一件都能让传承百年的男爵倾家荡产。 但格林知道，罗曼从不无的放矢，最起码不会编出如此明显的谎言出来。 “真的？”格林歪头望着罗曼，脸色带着明显的怀疑的表情。 罗曼轻哼道：“想要？那得看看你能不能让我满意喽。” 格林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精金短剑和秘银甲的不尊重。 他大声道：“罗曼老爷！让我成为您的剑，您的盾，为您奉上生命吧！” 罗曼不无得意道：“哼，那就陪我去野炊吧！” 第12章：探索 罗曼准备探索这片土地了。 斯格镇在整个盆地内部所占据的面积，勉强只能算作冰山一角，占据着盆地峡口的位置。 北方则是开垦出来的数万亩土地。 如果没有这些土地，从高空俯瞰的话，斯格镇就只是白纸上一个微不足道的黑点。 可探索的地方多的是，但也充斥着危险。 蛮荒地指的就是环境危险的原始地方，遍布沼泽、溪流、湖泊等大量湿地。 沼泽会吃人，森林有猛兽，那些未经开辟探索的区域更是寸步难行。 罗曼、格薇儿和格林组成了探险小队。 带着两匹骏马，格薇儿不会骑马，所以和罗曼共乘一匹，并且携带少量的生活物资，就这样出发了， 没有随从和厨师，过多的人数只是累赘，前进速度缓慢。 人数越精简越好，便于行动。 罗曼三人骑马前进了十余公里，便因为进入沼泽地带而不得不下马，谨慎避开那些天然的陷阱，找出可穿行的道路，有时候走到死路，需要折返回来。 斯格镇对于那些蛮荒地也是有探索的，只是进度极为缓慢，连个详细的地图都给不出来。 若是罗曼不来，数十年后，因为斯格镇的人口自动增加，他们极有可能越过北边的沼泽和森林，在对面的大草原建立起新的集镇和村庄。 到了中午，三人也只是堪堪前进了三四十公里。 罗曼并不急躁，他们在沼泽中找到安全营地，格林取下铁锅，格薇儿收集柴火，生火烧水。 片刻后，罗曼提着两只中箭的水獭回来了。 【捕猎经验+1】 捕猎主要是通过狩猎来提升技能等级。 罗曼早就通过射杀野兽，得到了浅薄的野外生存经验。对猎物也有初步的处理能力了。 动作生疏的扒皮取肉，剃掉脑袋和内脏，穿在木棍上进行烤制。 格薇儿坐在火堆旁边的树根上，用亮晶晶的大眼睛注视着烈火中的肉食，有些垂涎欲滴。 罗曼主持的烤肉工作并没有成功。 具体来说，是吃起来有种煤炭的独特风味。 这让罗曼蹙起眉头，想着也许应该把多塔一并带上，后者是经验丰富的猎人，肯定有烧烤的本领。 但【烹饪经验+1】的提示，也让罗曼打消这个念头了。 格林望着焦黑的肉…… 这也能叫烤肉？ 恕他直言，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糟践东西的人。 罗曼撕了一根肉腿，把上面的碳化层用指甲盖轻轻刮掉，然后递给格薇儿，这丫头也不挑剔，抱着那块腿肉就开始啃了起来。 很好养活，看来这几天的庄园生活没把她的小嘴给养叼。 罗曼也撕下来一块肉，娘不嫌儿丑，他放在嘴里咀嚼着含糊不清的说道：“格林，你吃啊。” 格林嘴角也跟着抽搐起来，沉默两秒，果断道：“我吃干粮。” “你嫌弃我？希望你以后也能保持这种桀骜不驯的态度。” 格林立刻哈哈大笑：“我格林就算饿死，死在沼泽地，我也不会吃这种连猪猡都不肯吃的东西。” “你最好记住你这句话。” 格林不屑一顾：“我是骑士，我有骨气！” 格薇儿无辜的眨了眨眼。 趁着两人吵架的时候，又偷偷的往腮帮子里塞了块肉，像极了小松鼠的样子。 而罗曼望着格林的豪言壮语，只是冷笑不语。 你给我等着！ 我等会就把烹饪的技能给刷起来！ 短暂休整，继续前进。 期间发生个小插曲，马有失蹄，陷入了沼泽中，明明尽可能的谨慎了，但依旧遭重了。 罗曼和格林两人只得把马强行从沼泽里拖出来，同时给它擦拭身体，安抚情绪，避免它受到惊吓害了病。 战马本身就极为昂贵，而特殊战马能算作魔兽行列中，驮着数百斤的重物而奔行自如。 裂甲大公领就能培育这种战马。 若非如此，罗曼分家的时候得不到这五匹骏马。 毕竟市面上一匹战马价值4枚金币，某些特殊战马就更贵重了，需要十几枚甚至几十枚金币。 这让罗曼对它很重视。 格林和格薇儿跟着罗曼前进。穿过这片沼泽地带。 这個时代，远行本身就是极为冒险的事情。 没错，只要离开人类村镇四五十公里，基本上就是一场远行了。 蛮荒地很浩瀚，一旦深入其中，除非过目不忘、方向感极好，否则基本上不可能原路返回。 但罗曼并没有这个顾虑。 他就没见过农场主会在自家农场里迷路的，【生息物语】会显示大地图和它的所在位置。 而很快，罗曼发现他的运气有些不好。 在即将离开沼泽的时候，一只成年的魔兽野猪发了疯的朝他们冲来。 罗曼背着裂甲大弓，早在野猪进攻前便有所察觉，在野猪靠近二十米的时候，便一箭射穿了它的脑壳，死的相当干脆利落。 这边的野生动物看来是没经受过恐怖直立猿的毒打。 是时候让它们长长见识了。 喜提捕猎经验+1！ 可惜的是，罗曼没法全都带走，只是简单割了些十来斤的腿肉，绑在马背上。 然后，他们又遇到了一片密集的森林，茂密的灌木遮挡了整片地面，让人无从落脚，更别说让马匹在其中穿行了，若是遇到蛇蝎等毒物就糟糕了。 罗曼只得绕道。 也是在下午的时候，罗曼察觉到【生息物语】的界面上显示出了一个资源区的图标。 那是一个矿产的图标。 并不是所有的矿物都如铁矿那样有清晰标识。 大多数矿脉和杂木林是一样的，杂矿里面可能什么都有。 罗曼有基础的地质学和矿物知识。 他花了些时间，找到了可勘察的地点。 这边地处低洼，有座嶙峋石山，碎石遍布，且坡度极陡，植被全无，一片光秃秃的。 罗曼只得步行过去，进行初步的探查。 他在那碎石堆里翻翻捡捡挑挑，甚至去挖下面的山土，足足找了十几分钟，终于从好几米厚的地底扒出来一块表面隐约有些晶莹的石头。 它像是冰块，但内部浊白并不透亮，罗曼轻轻嗅了嗅味道，然后伸出舌头一舔，继而眉开眼笑。 罗曼将那块石头扔给格林，说道：“尝尝。” 格林一愣，换了个位置也用舌头舔了舔，很快品尝到一股浓郁苦涩的咸味，让他不禁吐了吐口水。 “这是？”格林眨了眨眼，脑袋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罗曼轻哼道：“岩盐！我脚下的应该有盐矿，而且矿层很浅，可能只有几米或者十几米吧。” 他觉得这片低洼地在过去可能是个盐湖，在漫长的地质运动中被埋入地底，经过化学沉淀，渐渐结晶成这种卤化矿物。 格林猛然意识到盐矿对于罗曼来说意味着什么，眼神也变得炽热起来。 他的精金剑和秘银甲就在脚下！ 第13章：金矿和播种 根据大地图观察，这座盐矿离斯格镇的直线距离，仅有四十公里。 若要不计代价的快速清理出一条开采和运输路线出来，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重要的是，这条盐矿的矿层很浅，不必须要深入挖掘百米深度，最多也就挖十来米就够了。 基本算是露天盐矿了，这颇为罕见。 …… 发现了一座盐矿，但罗曼没有彻底满意。 他是一位领主，要发展领地，就需要有大量的资源支撑。 因为没本钱，他现在出门抢劫都没底气，需要不断发育，豢养出一支职业军队。 而资源来自于劳动和生产。 如果没有盐，就去寻找其他资源： 如果矿脉贫瘠，那就去猎杀野兽用皮毛积累原始资金； 如果皮毛生意不能长久，那就发展轻型产业——纺织、养殖、手工、酿酒、制船、种植经济作物。 反正一定要把经济拉上来，有了经济才能转化成军事力量。 有了军事力量他才敢出去抢劫，邦邦给他们两拳。 而这些产业无一不需要足够的劳动力参与其中，才能运转起来。 种田虽说是一切基础，但它不能带来更多财富。 罗曼更希望能找到一处便于开采的大型金矿、银矿，再不济铜矿、铁矿也行，他真的不挑剔。 这个世界上的非凡资源基本都来自于这些矿脉。 想要一夜暴富，那就只有挖矿！ 没什么比挖矿更重要的了，除非种田。 而后，三人继续上路。 罗曼又找到了一条煤矿的踪迹，然而位于山体中央，不便开采，所需劳动力过大，他选择放弃。 这里的整片土地都是他的。 罗曼觉得他有资格挑三拣四，选择最优的开采地点。 在蛮荒地前进艰难，有时是稀疏平原，有时是险峻岭谷，有时候是潮湿沼泽，他们骑马而行，一天都走不出七八十公里。 罗曼的目标很明确，寻找地形陡峭、高原山谷等地，因地脉构造缘故，这类地形出现矿脉的概率极大。 在天黑前，罗曼暂时在溪流旁建立了露营地，用打火石点燃篝火，烧烤白天的野猪肉，手法依旧惨不忍睹，少许的烹饪经验并不能直接把罗曼变成大厨。 格林选择吃干粮。 他暗道：这哪里是来野炊的，分明是来制作黑暗料理的。 …… 夜幕降临，篝火不灭。 明亮而温暖的焰光驱散黑暗和猛兽。 罗曼给格薇儿盖了层羊毛毯，他和格林依靠着树干和衣而睡。 两人身体素质够硬，而且穿的衣服也挺厚的，并不担心着凉的问题。 第二天黎明，他们再度启程。 在这天，罗曼都在不断的点亮地图和资源图。 最终，发现了三处石矿以及一座金矿。 是的，金矿！ 罗曼咬着手指，望着地图上的金矿标识。 这座金矿的产量可能并不多，只能算小型矿脉，地处险峻，处于岭谷地带，很难开采……但那也是金矿。 这些矿脉的开采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罗曼轻轻的吐了口气，放平心态。 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蛋。 来日方长吧。 预期目标完成，罗曼带着格林和格薇儿返程。 第三天下午才回到了起源庄园。 等候已久的女仆们立刻上前帮他们卸掉各种东西。 餐桌上，罗曼对赛思说起了盐矿的事情。 这让这位性格古板的老执事难得兴奋起来了。 他比格林想的更加深远。 斯格镇的主要产出就是卖粮食，如果真的发现了一座盐矿，那斯格镇就等于多了个产业支柱。 这已经不是发展了，而是直接暴富了。 这片大地沿海地区日照强度不足，难以晒盐，而内陆产盐地一直很稀缺。 一个产盐地的成功开采背后往往是数个实权贵族的博弈结果。 可现在，斯格镇居然发现盐矿了……其中利润无法估量。 罗曼却说道：“盐矿的事情暂时不急，明天准备播种了吧？” “是的。”赛思有些失神，心里还在考虑那座盐矿具有多大的作用，以及带来的相应后果。 短期内倒是没事，但长期的话…… 在必要的时候是否需要裂甲大公介入。 罗曼不知道赛思在想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 他来到斯格镇的第19天。 罗曼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的时候，就召集了斯格镇所有能动的劳力、管事、卫兵。 并且将筛选好的良种和发酵好肥料一并通过牛车和马车等载具，运往了田地里。 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罗曼亲自给他们示范了播种的具体细节和步骤。 粪肥是养料十足的有机肥，能改良土壤结构，使其疏松绵软，透气良好，这不仅有利于作物根系的生长发育，而且有助于提高土壤保水、保肥能力。 罗曼使用的是条施肥、肥托种——把肥料埋在在土壤9公分的深处，然后再把种子播到3公分的深处，用肥料托住麦种。 下方的肥料会负担起这些麦种发芽生根过程中所需的部分养分。 罗曼给他们示范了大概的播种量和肥料量。 100吨肥料看似很多，但平摊下来，一亩地也就百斤肥料，其实并不怎么够用。 好钢用在刀刃上，使用条播和条施能最大限度的利用腐殖肥，避免浪费。 而五斤肥料负责一斤半麦种的养分，在罗曼看来极其勉强，按照现代种植比例，最起码需要数十斤的腐殖肥才能养得起一斤麦种，但他没时间堆肥了，只能寄望于这片肥沃的土壤能养得起那些麦种。 当然，在小麦生长期间，罗曼会根据涨势情况进行一次追肥，大概五六七八十斤的样子，保证小麦在后续成长过程中不会饿死。 这件事并不着急。罗曼给出播种的标准步骤后，让莫尔和管事们监督此事——其实真不难，看你用不用心了。 每亩地标准30斤麦种和最少使用100斤肥料。 用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给所有人通知完毕了。 先是分派任务，搬肥料的搬肥料，运麦种的运麦种，将其提前放在每亩地上，而每人负责多少亩土地，这种分配方式并不复杂，和先前深耕类似，所有人都是集体劳作中的一个环节。 只需要保证基础的执行力，就能极大的提升效率。 在赛思、管事、亚伦和格林等人的命令中。 这七八百号人开始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了。 这种生产模式是这個时代的农夫从未体验过的。 而罗曼本人早就将那些负责午餐的80位农妇们召集起来，亲自带着她们在地头上做午餐。 并且将先前烟熏、风干、腌制保存的野猪肉、狼肉、鹿肉以及熊肉等，砍了两百多斤，全都剁成大块，统统都扔进了大铁锅里。 那些大铁锅是罗曼让铁匠拉克斯用剩余铁锭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锻打出来的。 莫尔让奴隶们从家里搬来了一百多斤的盐。 自从得知罗曼在三四十公里外的土地上找到盐矿后，这位农事官便义不容辞的把家里积攒储存的盐全都贡献了出来。 罗曼负责砍肉切菜，毫不吝惜的撒上大把食盐。 锅底的火焰熊熊燃烧，渐渐散发出浓郁的肉香味道，飘出去极远的距离，让辛苦弯腰播种、施肥的农夫们纷纷口舌生津，手底下的动作也快了不少。 经过这些天的适应，他们也知道那些午餐是给谁准备的了。 直到临近下午一点的时候，罗曼便宣布上午的劳作结束了。 所有人排着队伍前来打餐。 这时，第二锅的肉也出锅了，冒着热腾腾的香味。 所有人的木碗里都能分到一大块肉并舀上一大勺的咸肉汁，还有大量的全麦面包。 第14章：买粮 【烹饪经验+1】 【烹饪经验+1】 【烹饪经验+1】 罗曼站在案板前咣咣咣的大块剁肉。 播种是个很繁琐的过程，因为只靠纯劳力参与。 要么种子撒多了，要么肥料撒少了。 要么施沟划深了、划浅了。 其效率很难提高，尤其是对于那些没受过教育的农夫而言，属于是技巧活。 好在要学习这门技术并不困难，熟练了就会了。 罗曼宁愿慢一点，也不希望见到一亩地麦苗参差不齐，有的浓密、有的稀疏的场景。 那不叫精耕细作。 但在此期间，他会额外提供一顿免费的晚餐，让他们能完成播种的基础要求。 罗曼也能借此来刷【烹饪】技能的经验值。 大块的骨头和肉，大块的洋葱，大块的萝卜，全都扔进地面的木盆里或者木盆外。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在这种每天两顿的供应情况下，等于农民不用每天都吃家里的储备粮了，每天来到公地这边吃饭就行，甚至能带老人和小孩过来。 而且吃的很丰盛，甚至能喝到咸肉汤。 但问题来了。 经过去年冬季，斯格镇青黄不接，本来就没多少粮食了。 如果省着点吃，肯定能过渡到夏天七月份，到了那时，这一轮小麦和其他作物也基本上成熟了，刚好接上口粮的消耗，斯格镇不会有人饿死。 但自从罗曼要求提供免费的午餐后，这段时间消耗的粮食在莫尔看来是个天文数字。 每天消耗就达到了惊人的一千多斤！ 虽然说大多数都是谷物杂粮蔬菜等，但这个分量摆在这里！ 说是每天吃掉一头耕牛都不过分！ 那可是体格膘壮、一只六百来斤、就能代替五六个劳力的耕牛！ 那可是是斯格镇的超级贵重的资产！ 就算他作为农事官，每天的肉类主食也基本都是羊、猪、鸡等牲畜。 每年也只会杀一头年迈的耕牛，偶尔享受一下牛肉的味道，并且还要发给他的亲朋好友，他购买的奴隶也要喂两口，表示过去一年的嘉奖， 而现在，罗曼又要开始提供一顿晚餐，其消耗直接翻倍了。 本来就囊中羞涩的粮食储备越发雪上加霜。 所以，知晓此事的莫尔只得来到罗曼面前，说明现状。 罗曼停止了砍菜的动作，听他说完后点头说道：“你是想说地主家也没余粮是吧？” 莫尔用手帕擦汗，不知为何，每次面对罗曼的凝视，他都有种汗流浃背的感觉。 莫尔低头恭敬说道：“您说的太准确了。” 他很害怕罗曼会质疑，不相信他说的话，会让卫兵搜刮他的所有家产…… 粮食如他所说的那样，快吃光了，就剩几万斤了，所以莫尔不怎么害怕。 但他害怕的是别的方面的问题。 他这些年来没少中饱私囊，如果那些财产曝光的话…… 生存和毁灭，是个问题。 罗曼倒是没这样想过，他低头沉思片刻，而后望着莫尔说道：“粮食不够的话，那就去外面买吧。” 买粮食？ 莫尔一愣。 “这……这……不太合适吧。” 斯格镇每年都会出售大宗粮食。 莫尔压根没想过从外界买粮过来。 他还以为将这件事情告诉罗曼后，罗曼会放弃免费发午餐，让农夫们来承担这份粮食的消耗——那群农民的储备粮加起来比他家里的还多。 每家每户里搜刮出一二百斤粮食不成问题，甚至不算伤筋动骨。 这不就刚好填补粮食空缺了吗？ 他都准备好了，只要罗曼提出来，他立马执行。 如果罗曼想不到这茬的话，他就会通过旁敲侧击的给出暗示，彰显领主老爷的惊世智慧！ 结果你怎么回事啊！ 关键时候掉链子，你还是不是贵族老爷啊！ 真正的罗曼·裂甲在上任的路上被你劫了是吧？ 饭都是落到他们肚子里了，让他们出粮也没毛病啊，你可是一個子都没要，不向他们征收伙食税就不错了，怎么还要买粮食来养这群农夫呢？ 罗曼看了莫尔一眼，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 他将菜刀“嘭！”的一声砍在木桩上。 那巨大的声音顿时让莫尔的小心脏猛地一跳。 罗曼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把这里的商人全都给我找过来！” 罗曼没想过去搜刮那些农夫家里的储备粮，那玩意是他们的命根子，很容易引起民怨的。 你杀人都可以，死十来个人在这个时代根本不算个事。 但你不能抢粮食，你贵族老爷想造反啊！ 不多时。 五个商人便来到罗曼面前了。 这些人都是斯格镇本地出现的小商人，将斯格镇的产出——比如山货、皮毛、以及农产品等商品售卖到外界来赚取微薄利润。 但罗曼把所有劳动力都薅走了，他们的货源便断了，好些天没生意了。 如今又被罗曼叫来，心中不明所以。 “你们知道粮食的价格吗？” 众人互望一眼，纷纷低头道：“知道的，老爷。” “斯格镇每年出售多少粮食？出手价格是多少？” 这些小商人敏锐的察觉到莫尔的脸色煞白起来了。 这让他们的心中也打起鼓了。 他们接下来的回答该不会牵扯到莫尔老爷的命运吧？ 他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面对罗曼沉静的脸庞、极具凝聚力的视线，只觉喉头干涩，最终说道：“每年可能……可能出售个两三万斤吧，两千两百多斤粮食就能换到1枚金币。” 他是极其保守了说。 罗曼并没有在乎瘫倒在地的莫尔，他继续对这些商人问道：“现在小麦的价格是多少？” 小商人们面面相觑。 最终有个商人说道：“现在是淡季，1枚金币只能购买到一千六百多斤的小麦，如果是盛季的话，能买到两千来斤。” 罗曼听罢后，咬着手指盘算片刻。 然后他说道：“嗯，我现在需要10万斤的粮食，杂粮、蔬菜、谷物我都要。你们要去外面找人购买粮食，来满足我的需求，但我不会给你们利润，我会付给你们工资。伱们运来一千斤，就能得到5枚铜币，运来一万斤，就能得到5枚银币。至于你们的收购本金，由莫尔来支付……” 第15章：春耕结束 罗曼停顿了片刻，环视这些渐渐惊呆的小商人们。 他蹙起眉头：“你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众人忙不迭的点头，完全被这天降大礼砸晕头了。 他们本来以为是什么坏事，要帮领主老爷跑腿。 但现在他们何止是要跑腿，简直要往死里跑！ 这可真是……太让人激动了！ 简单来说，罗曼给了个10万斤粮食的指标，只要他们能完成，就能得到5枚金币的收入。 并且又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 他们总共才五个人，这意味着他们平均能拿到1枚金币。 诸神在上！ 1枚金币可是能买2头耕牛！ 只要辛苦十几天的时间，就能得到两头耕牛！ 这换谁不动心啊！ 就算指标再硬，他们也得啃下来！ 如果光收购小麦，或许很难操作。 毕竟小麦是最高级的粮食。 但再加上其他谷物、蔬菜和杂粮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所以，这五位小商人的表情有些狰狞，像是在怒吼，眼睛都红了。 必须要拿下这个指标！ 罗曼扭头望着莫尔，皱眉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站起来！” 莫尔哆哆嗦嗦的爬起来了。 他在罗曼说话的时候，还以为这位年轻老爷要找他清算呢，心脏骤停。 收购10万斤杂粮谷物差不多要花费三四十枚金币，对他来说并不算倾家荡产，只能算剖腹产。 肉疼那自然是肉疼的。 但相比起掉脑袋的痛楚，莫尔自觉能承受这种剜肉之苦。 罗曼说道：“你来安排这件事情，粮食里可以有次品，但次品的数量不能太多，懂吗？” “懂懂懂！”莫尔不断点头，他的手帕都湿透了。 现在买的都是去年陈粮，说不准会有腐烂、长虫、受潮等情况的发生，这是在提醒他多注意，别被坑了。 罗曼打发他们离开。 莫尔作为农事官，卖了这么些年的粮食，对于这方面肯定比他懂。 这10万斤的粮食只能算权宜之计，差不多能撑一两个月，后续还要继续买粮食。 但不能总是给猪放血，需要尽快找到稳定的进项。 到现在，他家底所剩无几，穷的要卖红宝石了，再这样下去，就得把裂甲大弓给抵押出去。 没有粮食的话，他就没底气指挥别人按他的想法做事。 罗曼思虑片刻，继续拔出菜刀，劈砍蔬菜和肉。 …… 播种和施肥的速度比罗曼预想的要快。 在第三天的上午，也就是罗曼来到这里的21天。 这七八百号农夫便结束了播种和施肥的任务。 望着辽阔的、整整齐齐的地垄，黝黑的地面散发着平坦且整洁的强烈美感，整片土地仿佛孕育着巨大的生机。 几乎所有农夫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此美丽、如此富饶的田地，真的是他们亲手耕种出来的吗？ 他们以前拼死累活，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几天内就做完这两千亩地的耕种工作的，更不可能有这个效果。 只是改变了曾经的劳作模式，就能获得如此巨大的提升效率，这使得他们感到一种别样的震撼。 许多农夫都偷眼去瞧地头上的那個身影。 那人散发披肩，眸子赤红，他面无表情的挥动着手里的菜刀，不断的将案板上的洋葱和胡萝卜切成大块。旁边还有个瘦弱的女孩在帮着他将切好的蔬菜放入锅中，正在做一锅掺了白面粉的蔬菜汤。 虽然过去两天了，但他们还是觉得别扭。 领主老爷居然亲自给他们下厨做餐，他们吃的每块肉都是这位尊贵的老爷一刀一刀剁出来的。 而罗曼望着面板上不断显示的【烹饪经验+1】的提示。 在这个冰冷无情的挥砍动作中。 只有经验值的提升能给他带来一丝温暖。 毕竟他砍了整整两天的菜，心就和刀一样冷。 从早到晚，手臂都酸麻了，刀刃都钝了，随从大厨鲍勃看的直心疼。 到现在，也只是将烹饪的经验值提升到了30点，但距离升到2级烹饪还差得远。 相比起别的技能，烹饪经验值的提升速度已经很快了。 这可能是因为这个技能本身就没什么技术含量再加上他的效率很快吧。 先天厨师圣体！ 然而，涌现出来的烹煮经验，居然仍不足以让罗曼对格林进行打脸行为。 因为那只是基础的料理知识，并没有太高超的烹饪技巧。 罗曼只能希冀于升到2级后，能好好教训教训那个看不起他厨艺的格林。 “领主老爷。” 旁边传来话语，罗曼循声望去，见到一个有些黝黑的年轻人双手放在腹部，恭敬的等候着他的回答。 巴洛。 罗曼最初抽取的7位使徒中的一位。 然而巴洛只是一星使徒，属性也是平平无奇的5E面板，也就只有体质方面是E+。 技能也不是战斗方面的，巴洛的技能叫做【勤劳】，他在劳作的时候，能提升工作效率，降低体力消耗。 在罗曼看来，这个技能屁用没有。 换个资深点的农夫都会这个技巧。 这也意味着巴洛没有什么培养潜力，罗曼也没找过他。 直到那次农夫骚乱，他杀掉了一个叫马修的老农夫，才知道马修是巴洛的父亲。 把人家爹给杀了…… 罗曼对此没有愧疚，也没有任何心虚。 他理直气壮的将巴洛任命为了这两千亩地的负责人。 在播种的流程中，这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也发挥了指挥作用。 罗曼说道：“有事吗？” 巴洛在父亲死后，也只能按下悲伤，全身心的投入接下来的劳作中，如今终于有空了。 他神情尊敬的问道：“老爷，这片公地的耕种结束了吗？” 罗曼点头道：“对，今年春耕结束了。” 这个年轻的农夫显然没理解到他的意思，他含糊不清的说道：“那我们要去开辟新地吗？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都适合种植，我感觉还能还来得及种几百亩……” 罗曼等他说完，用肯定的语气回应道：“我说！今年春耕结束了！” 巴洛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很惊讶，在他看来，现在播种的时节还没过去，不应该停下来才对。 他希望能对罗曼说清楚，只要重复之前深耕、播种、施肥的办法，他们能种下更多的种粮，就算总体产出不如去年，也应该不会有人饿死。 但罗曼先一步按住了他的肩膀。 “闭嘴，我接下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是这两千亩地的负责人，我会给你安排100个农夫，负责照料这片土地，如果人手不够，我还可以临时给你调配劳力——但我不会允许这些人长久的被束缚在这片田地上，你不要重蹈你父亲的覆辙！” 种地能当饭吃，但也只能当饭吃。 第16章：蛊惑 罗曼的嗓音很坚定，神情沉静，将巴洛满肚子的话全都压回去了。 这个青年想起死去的父亲。 他低头不语，很是难过。 罗曼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让他滚蛋。 拿起菜刀，手起刀落的砍着蔬菜。 在将今天的午餐做好后，罗曼将甩了甩酸疼的肩膀。 他带着格薇儿找到了赛思。 “赛思，今天让所有人都休息一个下午，我要规划出一条通往盐矿的路线出来，接下来，这些人要去修路。” 面对罗曼的要求，赛思也知晓盐矿的重要性，难得一次没有觉得罗曼做事急切。 “老爷，您也该注重自己的形象问题，你在地头上切了两天的菜，会让那群农夫看轻你，他们会忘记你的威严，不会再害怕你，这对贵族来说是很致命的行为。” 赛思给罗曼整理着卷起来的袖子、凌乱的衣领，以及散乱的发型，把罗曼打理的干干净净，同时还在絮叨的传授着贵族经验。 “哼哼，这算什么，我今后会告诉那些贵族，真正致命的东西是什么。”罗曼轻哼道。 而赛思对罗曼的胡说八道已经免疫了。 完全不知道这孩子在说什么。 你说这话的时候屁股在哪呢？ 在罗曼带领下，忙碌了将近半个月的农民们终于得到了半天的休息时间。 虽然和以前的劳动强度是一样的，但就是很累。 有了标准和没标准的劳动强度固然一样，可耗费的心力是不同的。 因为播种是上午结束的，所以罗曼在早晨宣布，今天只提供一顿午餐，没有晚餐。 这打消了那群农夫干活磨蹭的小心思——如果将这些活拖到下午干完的话，他们很大概率会得到一顿免费的晚餐。 罗曼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春耕的午餐是取消了。 但接下来修路的午餐又要开始了。 …… 在【生息演算】大地图上，罗曼规划了一条具体路线。 他要修一条夯实耐用的道路，而不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只有在这个时代居住过的人，才知晓这里的路况有多恶劣。 而路况和载具这两個因素极大的影响着运输效率。 斯格镇各方面都比较全面，毕竟发展数十年了。 整座城镇，有80余头耕牛，还有几只挽马，并且饲养着大量的猪羊鸡数量不等的各种牲畜。 有闲余的农户们都不会拒绝饲养这些动物。 将那些家禽养大后，出售给莫尔或者别的管事，亦或者卖给商人，也是家庭收入来源的不可忽视的一部分。 罗曼准备制造一种专门运输的木车。 这个工程量比较巨大。 而且，罗曼对于木车也没有什么研究——这要等他把【制造】这个技能提升上来再说。 但这件事本身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所以他找来了斯格镇的木匠维奇。 此人手艺精湛，先前重犁的轮子也是他打造出来的，斯格镇的众多牛车和马车也基本上和他有关。 根据罗曼的要求，设计出来一款结构简单的运输载具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反正脱离不了时代的局限性。 这种拉车不用多大。 按照罗曼预想——两米宽，三米长，一两吨的载重，用一匹挽马拉动即可——本质就是一辆改装的牛车。 得知罗曼需求后，维奇说道：“老爷，这种事情没什么难的，但我不知道您需要多少辆拉车。” “现在十辆，以后一百辆，有多少我用多少。” 发展最重要的就是运输了。 维奇紧张道：“老爷，这种拉车很耽误时间，我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打造出来十辆拉车。” 他对先前打造犁具时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睁开眼就要干活，有时候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弄得他精神极为憔悴。 虽然报酬惊人，但如果长期保持这种工作强度的话，维奇觉得死亡会比银币更快一步追到他。 罗曼挥了挥手：“那就让他们分工合作，把你的木匠技巧传授出去，进行规模化生产，你的帮工数量从今天起会翻三倍。” 维奇张了张嘴，百般不愿，说道：“我可能要在十天后才能打造出第一辆拉车。” 罗曼道：“这件事情不用急，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够了吗？” 维奇脸色有些为难，这不还得要加班加点嘛。 “事成后，我会单独支付你1枚金币作为报酬，如何？” 维奇脸皮一跳，“我会全力去做的。” 看来是死亡来迟了一步！ 因为追赶他的是金币！ 罗曼继续说道：“维奇，如果你做不完，你可以培养木匠学徒。 “你能培养出多少个合格的木匠，那我就给伱相同数量的金币。 “这件事你也可以告诉拉克斯，如果他能培养出合格的铁匠，我会给出双倍甚至三倍的金币。” 他对斯格镇的生产效率不抱希望了，只得用些手段培养出更多的匠人，尽可能的提升生产效率。 这个三四十岁的木匠顿时心动了一瞬。 他意识到，一个木匠满足不了这位领主的胃口。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将木匠的技能教给其他人也不是不行。 他木匠的生活虽然不错，但收入较低，一整年到头也只能赚到1枚金币，而且大多数情况，农夫们还要赊账。 而拉克斯每年的收入最起码也有2枚金币。 “维奇，你不用再辛苦的每天工作，不用起早贪黑，你只需要把你的技能传授给别人，每年只需要培养出十个木匠，你就能拿到10枚金币…… “这个上限数量是100个，只要你能培养出来100个木匠，我就能付给你一百枚金币。” 如果说先前的那句话让维奇感到心动，那么这句话，直接点燃了维奇的内心，让他瞳孔颤抖起来，就像是陨石坠入湖泊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本来就是有两个木匠帮手以及那些在他木匠店里做了好几年的奴隶们。 如果能……如果能…… 他这辈子也没想过能赚一百枚金币！！ 维奇的嘴唇哆嗦着，脸庞变得涨红起来，咬着牙说道：“我一定！一定服从老爷您的所有命令！” 他双脚打漂的离开了起源庄园。 第17章：下雨了 修路是一项大工程。 在罗曼看来，这件事的繁琐和难度丝毫不亚于春耕。 他要带人沿着他规划出来的路线进行初步平整。 罗曼很喜欢高效率的方法。 所以他规划出来的路线很笔直，完全就是一条直线，方便运输人员和开采的岩盐。 这也意味着他们要把沿途的树木伐掉、石头搬走、沼泽填平、灌木杂草全都处理干净、就算遇到山丘和溪流也要穿过去——沿途就只有一座丘陵、和几条约有三四米宽的小河，并不是坚硬的石山和大河。 这条长达40公里的道路，最起码得有四米的宽度。 因为要将道路两旁的所有树木植被都要清除干净，实则真正宽度约有十米，让道路视野尽可能的广阔起来。 罗曼为此调集了众多的耕牛挽马和载具，借助这些大牲口的力气来解决某些人力难以解决的问题。 甚至把不适合修路的铁器农具也用在这方面了，完全不顾它们的损耗。 当得知修路的目的后，斯格镇的农夫们没有任何排斥的接受了这项重体力劳作。 就算再短见之人，也知晓一座盐矿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他们今后就有盐吃了，能拿来腌菜。 罗曼本人不可能和那些挥汗如雨的农夫们一样进行低质量的体力劳作。 他要带人去挖石矿。 这片土地石矿众多，只是毫无价值，没人对它们兴趣。 因为开采石矿很费劳动力，莫尔居住的地方也只是木头房子。 除非是要建造城堡的贵族。 罗曼不准备大兴土木，浪费人力，起源庄园虽然简陋，但还算凑活，不如把所有的资源拿来修路。 他知道要修建一条坚实耐用的道路，就离不开土木石沙。 俗话说，人走多了就有路了，但这种路往往并不怎么好走。 人跑过去就尘土飞扬，遇到下雨就泥泞不堪，车辙凌乱不堪，运输能力大打折扣，甚至车轮都会陷入泥潭里，磨损率很高。 这是罗曼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哪怕只是铺上一层碎石头也比纯土路要强很多。 而罗曼希望能烧石灰。 人类在很多年前就开始利用石灰作为建筑材料了。 煅烧得来的石灰，混合沙子、黄土、秸秆就能投入道路建设中。 它不是经久耐用的材料，但一定能满足罗曼对于道路的基础需求。 那种平坦坚硬的道路比坑坑洼洼的土路强太多了。 罗曼将带来的百十号农夫全都变成了采石工人。 他们的工作只有两个，那就是不停的开采石灰石，不停的煅烧。木柴火焰温度不稳定没关系，多烧几天总能掉粉的，石灰这东西又烧不坏。 …… 【建筑经验+1】 【建筑经验+1】 在罗曼如火如荼的进行工作的时候，他的【建筑】技能的经验值也在不断的提升。 历经七天时间，罗曼的【建筑】技能也升到了2级。 这个技能的提升给罗曼带来了某些基础建筑方面的知识。 譬如水泥、烧砖、建房等。 然而这些和他进行的修路没有直接关系。 罗曼又不准备建造出能使用数十上百年的道路。 他的要求很简单，一两年内能发挥作用即可，如果断裂破损，就派人去修补。 修路本来就是权宜之计。 他现在极缺资金，否则也不会这么火急火燎的要开采盐矿。 目前道路的平整工作进行了四分之一，所有人都干得相当卖力，几乎可以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没人拖后腿。 那可是盐分啊！ 数百人在沼泽地带里不断的挖土填坑，争取夯实一条能脚踏实地的道路出来。 耕牛和挽马拉动载满土壤的牛车来回穿梭。 为了庆祝技能的提升，罗曼特意让赛思从斯格镇的农户里买了四头家猪。 因为他从山里带出来的野味都吃光了，如今只能购买家养的牲畜了。 这种一百多斤的家猪并不昂贵，价格介于1枚银币到1.5枚银币之间，远低于耕牛和挽马，只比小麦的价格昂贵一些。 罗曼现场宰杀，架起大锅，剔刀将骨肉分离，开始烹煮这些肉类，盐分就和不要钱一样的往里面扔。 家猪肉比大多数野味都要美味，尽管没经过阉割，肉质腥臊。 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最起码格薇儿吃的津津有味，这让罗曼觉得这丫头和吃苦吃多了的其他平民一样，味蕾坏掉了。 但另一方面，格薇儿是能品尝食物的好与坏的。 所以罗曼只能将其归咎于过往的经历让这丫头对味道要求极低。 【烹饪经验+1】 罗曼在铺路队这边炖了两头猪，在石矿和盐矿那边也分别炖了一头猪，以作犒劳。 这顿油盐腥荤极大的补充了他们这段时间的身体消耗，让他们接下来的工作效率又有些许提升。 罗曼并不是特别看重饮食方面的开销，他只知道未来有一座金矿等着他开掘。 还是那句话，任重道远。 当然，罗曼也不全然都要花钱买肉，随着深入原始地区，他们遭到野生动物的概率也越来越大，这让他不得不将裂甲大弓给带上了。 射杀的野生动物被他很大方的剁成肉块，一并放入大锅里炖了。 所以，那些蠢货们隔三差五的就能见到自己木碗里多了几块不知名的肉。 也许是猞猁，可能是河狸，亦或者马鹿，甚至是刺猬肉和水鸟、野鸭等、反正种类繁杂。 【捕猎经验+1】 这种提示也会时常出现。 …… 【烹饪经验+1】 【烹饪技能提升至2级】 【2级烹饪：0\380】 【里程碑解锁：砍瓜切菜】 【砍瓜切菜：获得500原石】 …… 如此又过去了两天时间。 【捕猎】的经验值稳步提升，然而率先升到2级的仍是【烹饪】技能。 沿途的平整工作进行到了一半的工作量。 因为补给线拉长和赶路时间等缘故，平整道路的难度也越来越高。 也是这天早晨。 罗曼的生物钟自动在五点左右的时候叫醒了他。 但天边却没有即将破晓的微光，依旧昏沉黑暗。 体感温度相比起曾经的早晨也有所下降。 罗曼走出房门，绵绵细雨从天空坠落，随着斜风吹打在他的脸上。 他望着阴霾的云层叹了口气。 这场小雨像是在给后续的一场大雨铺路。 【生息物语】有预测明天天气的功能。 罗曼在昨天就知道今天要下雨，并且做好相应的安排了。 只是今天的明天依旧有雨，让他心情不好起来了 看来这两天都没办法进行修路的工作了。 第18章：当时只道是寻常 今天是罗曼来到斯格镇的30天。 斯格镇迎来了一场大雨。 在过去的一整个月里，这片土地也下过三四场的雨，但那些雨势极小，只能浸湿土地，对耕种和劳作的影响不大，还在罗曼的接受范围内。 冒雨劳作，农夫习以为常。 但今天这场雨就很大了，像是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了一层迷蒙的水雾中。 春雨绵绵，细如花针牛毛，繁密且连续。 下了半天都没有减弱的迹象。 罗曼难得睡了个回笼觉。 他过去一天都没有歇息过，每天行程排满，不是翻地就是砍树，要么就是切菜，劳作量极大，非常充实，浑身仿佛有用不完的劲。 然而只是错觉，这具血肉之躯终究还是要休息的。 等罗曼醒来后，简单漱口后便直奔大厅。 今天的午餐是烧鳕鱼、烤乳猪、炖野兔、黄油面包、洋葱汤、奶酪干果等。 亚伦和格林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食欲也不是很高的样子。 两人也被这细雨连绵所影响，罕见的没有锻炼和磨炼武艺。 而格薇儿没有受到环境影响，她垫着脚尖，伸着小手，努力伸着胳膊去撕乳猪焦脆的表皮。亚伦不动声色的推了推桌子上的大盘子里的烤乳猪，终于让格薇儿抓住了。 她撕掉一大块脆皮，然后眯着眼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见到罗曼过来，这丫头立刻跑过去，献宝似的将手里的脆猪皮递过去了。 罗曼只是拍了拍这丫头的脑袋，坐在主座上，拿起一块黄油面包，塞进嘴里。 顺手将旁边的一杯牛奶递给旁边的格薇儿：“多喝牛奶。” 格薇儿点点头，捧起那杯牛奶，小口抿了起来。 罗曼本来是准备把【养殖】技能提上来的。 养殖是提高肉蛋奶的产量的主要途径。 莫尔家里就有两头奶牛，在罗曼过来后，莫尔很快给起源庄园送来了大量小麦和其他副食，并且附带一头奶牛和猪羊等牲畜，这也是起源庄园不缺奶的原因。 但在罗曼看来，只能满足几人需求的算哪门子的不缺奶。 要提升【养殖】技能并不困难，只需要给牛羊等喂食牧草，并且照料它们的日常生活即可。 但【养殖】和【种植】都是长期产业，短期内不会见效，需要漫长时间进行发展。 罗曼现在很缺资金。 他需要尽快牟取大量的金钱。 不然他就没办法继续给那群愚民画饼了。 根据他对基建速度的预估，最起码要等到半个月后，才能把那条路给平整好，开始进行开采岩盐，提炼盐分的工作。 而道路加固工作，要等到两个月后完成。 现在煅烧出来的石灰远远不够铺设这条道路的。 罗曼不得不另寻它法，用来过渡这段时间的资金短缺，顺带给自己找点事做。 在吃完午餐后，罗曼将剩下没吃完的东西全都打发给男奴和女仆等人。 而后他对亚伦和格林道：“你们现在没事的话，就过来帮我個忙吧。” 格林吐槽道：“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消停。” 他还以为这场春雨多少会浇灭一些罗曼心里的振奋。 “很简单的。” 罗曼带着两人把能找到的所有容器都找来，然后从粮仓里取出数百斤的小麦。 并且将那些小麦放在木盆和木桶里进行清洗和浸泡。 “罗曼老爷，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格薇儿弯着腰，双手按在膝盖上，好奇的望着罗曼的动作。 罗曼笑道：“做一种吃的。” “我能吃嘛？” 罗曼笑吟吟的道：“看你表现喽。” “那我也来……”格薇儿说罢，脚下忽然一个打滑，刚好撞在了蹲着清洗小麦的亚伦背上。 亚伦脚尖踮起的蹲着，背部遭到撞击，双膝瞬间跪地，一头栽到了木桶里，水花直接溅了罗曼全身。 格林准备离他们远点，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个木盆，他一脚下去，木盆翘起撞到自己的膝盖窝，格林猝不及防，当即向后倒去。 啪叽~ 咕噜噜~ 木盆滴溜溜的滚了一圈，然后啪得一声扣在地上。 这里的氛围顿时凝固了。 格薇儿望着因自己引发的一连串的惨剧，整个人吓得一动都不敢动，露出了紧张和恐惧的眼神， 她用做错事的表情看向罗曼。 罗曼紧绷着脸的说道：“……表现的不错，轻易干掉了三个骑士，过几天奖励你吃糖！” 他本来是不想笑的。 但见到亚伦把脑袋拔出木桶时，头发上满是水珠和麦粒，以及格林那仰天蛤蟆的造型，罗曼还是没忍住，猛然爆发出大笑。 “哈哈哈哈！” 格林从泥地里坐起，见到各自狼狈的样子，他先是忍俊不禁，继而同样发出了笑声。亚伦紧抿着嘴，一直勉强维持严肃和沉稳的表情，控制住颤抖的双肩，但还是失败告终，不得不跟着笑起来，他们此刻仿佛变成了个三个沙雕，内心中却只有畅快和惬意。 外面细雨绵绵，斜着划过天空，但这座粮仓里却传出了爽朗的笑声，传出去很远、很远、在飘摇的风雨中消散…… 无论过去多少年，格薇儿都记得那场春雨、那些笑声。 所有的慌张和害怕都在无声无息中烟消云散，她嘴角情不自禁的轻轻勾起，也跟着露出微笑来。 …… 这场春季的雨惊人的持久。 足足下了三天，方才雨过天晴，空气清新，沁人心脾。 这场春雨也给这片土地带来了浓烈的生机，浇透了土地，植物铆足劲的生长发育，而田地里作物更是一天一个样，受到肥料的充分滋养。 七天后。 罗曼将过滤好的、有些浑黄的糖汁倒入大铁锅中。 格薇儿不断拿起木柴扔进锅底，而罗曼不断的在锅里搅拌着，这些糖汁熬了将近两个小时。 最终一种粘稠状的膏状物渐渐成型了。 罗曼利用木勺将那些膏状物放入提前准备好的木桶里封存起来。 然后是第二锅……第三锅……第四锅…… 这天，大半个起源庄园的空气中都飘出了浓郁的清香味道。 罗曼用了两三百斤的麦芽和几百斤的大麦淀粉，最终在大锅里熬煮出了六百多斤的麦芽糖，分别用二十个30斤装的木桶封存起来了。 余下的麦芽糖也足有几十斤，被他单独保存起来了，留着给起源庄园自用。 等到自然放凉后，本来有些稀度的麦芽糖顿时变得黏稠起来。 第19章：麦芽糖 罗曼用橡木树枝削成的两根雪白木棍，插入麦芽糖里，双手轻轻搅动起来，很快在细木棍的末端缠住了一大团的色泽金莹的麦芽糖。 他将这东西递给格薇儿。 后者嗅到那种清甜的香味，急不可耐的张口去咬。 罗曼义正词严的制止了这个暴殄天物的行为。 “你这种吃法不对，要不停的搅动，双手用力，让它变成白色……” 在罗曼的指导下，格薇儿开始搅动了起来，虽然最开始动作有些生疏，但很快便掌握了技巧。 在拉扯过程中，麦芽糖渐渐发白起来。 罗曼很欣慰的点头，转头看去，见到亚伦和格林聚在装有麦芽糖木桶的旁边…… 啪！ 罗曼及时将格林的鬼手给打落下去。 格林脸色一肃，他对罗曼怒目而视，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见生死了。 罗曼表情清淡，对亚伦说道：“亚伦，你来尝尝吧。” 亚伦点了点头，接过罗曼递过来的木筷，缠了些金灿灿的麦芽糖，放进嘴里，味觉很快被浓郁的香甜味所覆盖。 亚伦有些沉浸其中的表情，这让格林对麦芽糖的味道越发好奇，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俺也来试试。”格林粗声粗气说道，像是个来自北冰的大老粗海盗一样。 然后他伸出的手又被罗曼打落了。 罗曼轻哼道：“我就算死，死在沼泽地，我也不会吃这种猪猡都不肯吃的东西！” 格林身体一震，转头对亚伦怒声道：“亚伦，你怎么能这样和罗曼老爷说话，还不赶紧跪下道歉！” 亚伦瞥了他一眼，他总算知道罗曼为什么要针对格林了。 这张破嘴什么时候能收敛点。 他没理会格林求救的眼神，继续整了些麦芽糖来吃。 征战骑士也极少会吃到如此甜味的食物，也就夏季多吃点水果。 虽然有野生蜂蜜，但蜂窝这东西在自然界是比较稀缺的。 而且大公领的蜂窝也落不到他嘴里。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从头到尾见证了麦芽糖的制作流程。 “亚伦哥哥，你吃糖的方法错了，要不断的搅动……”格薇儿出声纠正说道。 “格薇儿，这是小孩子的吃法，你去玩吧。”罗曼拍了拍格薇儿的脑袋，格薇儿哦了声，老老实实点头，站在罗曼背后，继续低头搅拌手里的麦芽糖。 烹饪的等级提升上来，解锁了很多食谱，其中就有麦芽糖的制作方法。 格林双手捧在胸口的位置，用柔媚的嗓音说道：“罗曼老爷，亚伦他知错了，您就大发慈悲，放他一马吧。” 罗曼见此情形，似笑非笑道：“征战骑士，要有骨气！” 格林很痛苦的说道：“你这是要我死？” “呵！” 听到这冷酷无情的嘲笑，他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垂头丧气道：“罗曼老爷，格林已经死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临死前能吃一口甜甜的糖蜜，您能满足他的愿望吗？” “现在知道我厨艺的厉害了吧？” 你放屁！ 这压根就不是厨艺！ 格林在心里狠狠的吐槽，但形势比人强，只好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博取同情。 “咳咳……”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赛思的咳嗽声，对于这种闹剧倒也习惯了。 但现在罗曼有事要做。 “老爷，莫雷的商队到了。” 罗曼点了点头，他指挥着男仆们将那二十件木桶搬到牛车上。 …… 布罗河码头。 罗曼见到了莫雷。 这位年轻的商人情绪有些激动。 他先是鞠躬行了一礼，然后兴奋的说道：“尊贵的罗曼领主，我给您带来了18只耕牛和28只挽马。” 罗曼对这个数字比较满意，修路的进度又能提高一大截了。 能在一个月内收购到这么多大牲口，说明莫雷很有能力。 罗曼说道：“但我现在并没有这么多现金付给你。” 莫雷听到这话，没有慌张，只是等待着罗曼后续的话。 果然，他见到罗曼指了指背后的那辆牛车上的木桶：“不妨看看这种东西价值多少吧。” 莫雷跟着罗曼来到木车钱，打开其中一只木桶，木盖掀开，拉出长丝。 罗曼用细小的木棍将那些麦芽糖拉出的那些长丝缠住，递给莫雷。 后者初次见到麦芽糖，还以为是蜂蜜，但很快发现这东西的质感和蜂蜜不同。 如果说蜂蜜像是鲜花一样散发着自然香甜的味道。 那么这种蜜糖却有股青麦的香味。 莫雷眉头紧皱，有些不好判断这种麦芽糖的价值。 紧接着，莫雷又望着车上的木桶数量，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能给多少钱？” 莫雷犹豫着说道：“请恕我直言，您这种蜜糖的甜度不如蜂蜜，口感方面也不如蜂蜜……” 营养成分也不如蜂蜜。 罗曼在心里帮莫雷多说了一句。 他坦然说道：“我知道，你只需要说出价格就行了。” 莫雷踌躇片刻，说道：“一桶蜜的话，我只能给1枚金币。” 罗曼也跟着皱眉了，麦芽糖这种奢侈品的价值比他预想的要低。 只有贵族阶级的人能消费得起。他原以为能卖出2枚金币的价格来，结果莫雷直接砍掉了一半。 “我也是首次见到这种商品，所以只能估算价格……”莫雷说道。 莫雷凭借商人敏锐的嗅觉，在给自己留下余地的基础上，开出了这個价格。 这意味着他有把握做到原价购入、原价售出。 无非是没赚到钱而已，但亏本的生意肯定不能做。 当然，莫雷觉得这东西不可能卖不出去。 这个时代的糖分来源极少，只有某些水果和蜂蜜能提供糖分。 麦芽糖就算不如蜂蜜，也能成为蜂蜜的代餐。 这片大地的潜在客户数量是整个上流社会。 “它的保质期只有一年。”罗曼解释了这个概念。 莫雷倒是没有太惊讶，蜂蜜也是有保质期的，因保存不当，只比麦芽糖更长些罢了。 这个时代的奢侈品一直处于低潮期。 相比起战略物资而言，麦芽糖并没有明显优势。 这是一个比较野蛮动荡的年代，贸易发展也不怎么繁荣。 也没见有哪个贵族靠蜂蜜来发家致富的，专业养蜂人尚未出现。贵族通常找到野生蜂巢，然后派人前去定期采集收割，没有规模化养殖。 第20章：我全都要 罗曼六百斤的麦芽糖，只卖出了20枚金币的价格。 莫雷带来了18只耕牛和28只挽马。 其中，挽马价格是7.5枚银币。 28匹挽马就价值21枚金币。 也就是说，罗曼带来的麦芽糖甚至换不来28匹的挽马。 而耕牛价格是5.5枚银币，共价值9.9枚金币。 挽马很难用于战争方面，最多是运送辎重或者拉马车。 正如莫雷曾经所说，挽马相比起耕牛而言，耐力较差、体能较差、耕地效率也较差。 牛轭长期套在挽马的身上，会让挽马呼吸困难，甚至会暴毙而死。 种种原因，导致挽马的价格并不昂贵，和战马相差甚远。 这批牲口共计30枚金币，罗曼就算通过以物易物的方式，也没办法用麦芽糖买下这些耕牛和挽马。 先前吹得牛皮一下子就破了。 但罗曼并没有觉得尴尬。 他比划着手势，对莫雷说道：“你的商船下次来到斯格镇的时候，我能给你200桶麦芽糖。” 这玩意的制作成本低的惊人，而且方便快捷，罗曼没道理不进行后续生产。 反正小麦有的是。 莫雷语无伦次道：“夺少？！200桶？六千斤？！” 他顿时意识到，罗曼·裂甲掌握了制作糖分的技艺，并且将这种蜜糖命名为麦芽糖。 这是从麦芽里提取出来的糖分吗？ 需要多少斤小麦能制作出一斤麦芽糖？ 如果成本太高的话，怎么可能大规模生产。 莫雷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松开了，他先是由衷的感到震撼，而后陷入思维的混乱中，在无数思绪冲撞之际，莫雷本能的张口说道：“200桶麦芽糖全部流入市场的话，会让它的价值变的很低。” 罗曼不在乎价格能降到多低，反正是在捡钱。 但麦芽糖是新鲜商品，他有些担心这种做法会将斯格镇暴露出来，从而引来众多觊觎的目光。 这对现在的斯格镇而言并非好事。 “那就算了。”罗曼轻易就放弃了这种做法。 然后，罗曼又问道：“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吧？” 莫雷在罗曼过来前就和斯格镇的居民交流过了，这是商人的习惯，能最快的知道这片土地发生了什么。 而他从这里得知的消息有些让他很难相信，因而见到罗曼时，表现的有些激动。 “您在修路……” 罗曼点了点头：“对，我找到了盐矿，准备进行开采。” 莫雷知道这片土地蕴含着大量的财富，所以极有信心，愿意不计回报的进行投资。 只是他没料到斯格镇发展速度太快了，罗曼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找到了盐矿，并且都快把40千米的道路都给初步平整好了。 这种效率是极为惊人的。 就算莫雷曾经见过的那位马科尔·怒潮也不能相比，后者虽然也是黑铁王国的三位大公的子嗣之一，所作所为都堪称优秀楷模，但仍不能和眼前这位超乎常理的存在相提并论。 不是所有人都能赤手空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发家致富的方法的。 他急声说道：“我能去看看吗。” 罗曼对莫雷急迫的心情很能理解。 他找了个人，让其带着莫雷去参观参观。 虽然前些时日下了场大雨，平整的土地仍有泥泞，车辙凌乱，但大体是无碍的。 莫雷一路疾驰，沿途都是牛车和马车来来往往，他很快见到数百个农夫们在那边热火朝天的进行着平整道路的工作。 这条宽阔大路还没修到头，还差最后十里地的距离，但已经有一条小径提前修出来了，虽然不能让大型载具通行，但却能让人靠着步行直达盐矿。 罗曼提前派了数十个农夫去那边进行准备工作了。 他们要建起一个食盐加工所，要将表面的碎石堆清理掉，挖掘数米或者数十米的深度，才能挖到这处石盐矿床的一角。 相比起海盐，矿盐更加纯净，它纯度极高，杂质也少，甚至有些岩盐本身就能作为粗盐来使用，烤肉或者做菜时，只要拿着盐砖蹭两下就行。 但后果是过量食用可能会盐中毒。 所以需要进行敲碎、溶解、过滤、熬煮等加工过程，这样处理后的细盐就称得上是精盐了，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放心吧，这個时代的人类在中毒前，肯定会先死于其他意外。 当见到那些高纯度的岩盐后，见到那些如冰块般的巨大晶体后。莫雷整个人都很异常亢奋。 他意识到这是个高质量的盐矿，并且便于开采，今后的产量肯定极高。 盐是战略物资，没人不重视它的价值。 准确来说，盐只比铁稍差一筹。 这种特殊矿物甚至能对某些女巫的法术产生作用。 所以，教会对于盐也极为重视，将其视作能驱逐并净化恶魔的神圣之物。 受此影响，稍微富裕些的家庭也会购买这些盐，用来驱逐恶魔和辟邪。 国王和贵族也会把盐分视作特殊的货币，用盐铁、小麦、皮毛和肉等实物来抵扣大部分的军饷。 所以，当莫雷从盐矿那边返回来后，他红光满面，嘴里便不断的说着“好好好”。 罗曼询问道：“你是要盐还是要糖？” 莫雷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和罗曼别无二致的话。 “我全都要！” 罗曼对莫雷的回答很满意。“等你下次来到斯格镇的时候，我依旧会给你麦芽糖，至于具体多少，就看你要多少了。食盐的话，我暂且以每斤0.1枚铜币的价格售卖给你，不收取你的关税。等到你运走20万斤的食盐后，我会提高到每斤0.2枚铜币的价格，并且每百斤额外收取1枚铜币的关税，你能理解吗？” 莫雷当然能理解罗曼的做法。 收购价是收购价，出口关税是出口关税。 就算从产盐的地方购买到大量的盐分，在离开那片地方的时候，也会被当地贵族勒令缴纳相应的关税。进入另一片地方的时候，也会收取进口关税。 每百斤盐缴纳1枚铜币的关税，可以说很低廉了。 毕竟盐是刚需品，关税对于盐价的影响也是很大的。 在盐价稳定的时候，商人收购价格普遍都是每斤0.2枚铜币，如果社会动荡些的话，那会极有可能会提高到0.25枚铜币或者更高的价格。 每收购百斤食盐，就要额外付出4枚到6枚铜币不等的进出口关税，这变相提高了收购成本。 所以很多商人都希望能找到价格稳定的、关税较低的盐产地。 第21章：隋炀帝二世 斯格镇无疑具有这种稳定性。 它与世隔绝，虽然偏僻，但也因此远离战争的漩涡，又有便捷的内陆水道运送。 商船通过布罗河穿过银龙峡谷即可抵达这片崇山峻岭间的盆地，继而顺流而下，途中流经很多贵族的领土，又和别的支流交汇，从北方大地擦肩而过，最终顺势进入北冰大海。 根据莫雷对罗曼的看法，这位年轻的领主对于这座盐矿的开采量肯定不会小。 虽说这是一项长期贸易，20万斤的盐不是瞬间就能出手的，极有可能会持续到明年，他为此要召集更多的人手，不断的往返于布罗河的这条支流，将更多的商品带到这里，并且将盐运送出去。 但商人只怕无钱可赚，根本不怕其中艰辛劳苦。 更别说还有新出现的麦芽糖了。 小贵族或许会偶尔尝尝鲜，但如果被大贵族相中的话，那肯定会大批量的采购糖分，今后就不愁销路了。 将那些挽马和耕牛放在斯格镇后，莫雷便带着二十桶麦芽糖离开了斯格镇码头。 没办法，现在的盐刚开始开采，见不到产量，只能用麦芽糖以物易物，不至于让莫雷空手而归。 他下次过来的时候，会带来更多的耕牛和挽马，直到运足50头耕牛和100匹挽马，用来填补这20万斤廉价食盐的差额——罗曼没有给他算细帐，只是算了笔大账。 而这笔大账的好处显而易见。 一旦他将那20万斤的盐分送往整片大地，低廉的成本就会让他赚的盆满钵满。 这笔巨大的优惠价格等同直接支付了他200枚金币。 粗略估算，光是利润就能赚取500枚以上的金币， 这份收入就算放在贵族中都算不错的了，大多数贵族的年收入也只有三位数，而他只是个大商人的子嗣之一。 等到莫雷的商队离开后，罗曼望着那群耕牛挽马，他的心情也很美妙。 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对斯格镇的发展至关重要。 因为运输的缘故，这些牲口有些精神萎靡的样子。 他要妥善将这些大牲口安置得很舒服才行。 农事官莫尔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胸前肥肉一跳一跳的，来到罗曼面前，先是擦了擦汗水，然后说道： “罗曼老爷，您吩咐的东西我准备好了……” 莫尔说话时，将视线望向罗曼背后的那群数量众多的耕牛和挽马。 斯格镇现在总共才有80余头耕牛，不是他买不起更多的耕牛。 主要是身份的缘故。 莫尔想起了多年前病死的父亲，那时候他对父亲的种种决策感到疑惑，真当他来到这个位置的时候，莫尔知道了父亲的难处。 是否要开发斯格镇？ 无论是修桥亦或者铺路，都需要集结大量人力。 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巴斯家族是不能作出越权行为的，他们的职位始终是管家，而不是决策者。 就算将斯格镇开发出来获得大量利益，裂甲家族难道会称赞他们的行为吗？ 想想一百多年前的开拓领主们吧。 他们开垦了大片的荒地，变成了一块块良田，结果在征服者大帝的舰队失落冥海后，开拓领主们因没有足够的力量而死于各种突发的意外，贵族们夺走了他们十几年来的所有成果。 共同发展？互惠互利？ 你什么地位和实力？ 将所有财产都上缴就能安然无事？ 糊涂！打死你，这也是我的！ 如果把斯格镇搞得太过红红火火，传到裂甲大公耳中的话…… 最终，莫尔在犹豫中选择躺平摆烂，闷头睡大觉。 …… 罗曼对斯格镇的过去一点都不感兴趣。 这个时代的所有人在他看来都是傻逼，根本不值得在乎一点。 这片土地固然有着丰富的资源、惊人的潜力，以及种种巨大的优势。 但罗曼觉得以他的能力，无论到何地都是能发展起来的。 哪怕把他扔到贫瘠的荒漠和草原，他只要能活下来，只要有了行动力，就能带着一批人马像是蛮族那样杀出来，占据一片富饶优渥的土地。 光速发展、以战养战、谁来谁死！ 罗曼始终认为，初始资源只会限制他的发育时间，并不能限制他的最终成就。 当然，初始资源这种东西当然是愈多越好。 他带着莫尔离开码头。 这些大牲口有利有弊，好处在于能极大的提高工作效率，在夏季和秋季的时候，能深耕出更多的土地。 而弊端在于需要更多的人手来照料新增的耕牛挽马。 以前在牲畜棚劳作的农夫足有四十余人。 他们日常工作就是照料着众多的大牲口，平均一个人负责两头牛，有个管事的职位叫做牛倌，其职责主要就是负责放牧、清理粪便、收割牧草、照顾幼牛等工作。 这些人的劳力是不能省的，哪怕就算在深耕播种期间，罗曼也没把他们喊出来。 甚至于，他现在还要从修路的劳力里临时抽调出30人来照顾这些牲口——也不能太多，否则会耽误那边的工作。 而今后随着莫雷不断的运来牲畜，照顾牲畜的工作者只会更多。 这也是为什么斯格镇有一千出头的劳力，但他加起来也就只能调动七百人的原因。 无论是牲畜亦或者磨坊，还是各种手工者，都没办法喊出来。 否则斯格镇会大幅度停摆。 罗曼对过去的牲畜棚感到强烈的不满，肮脏邋遢，潮湿阴冷，危如累卵，茅草腐烂在泥里，臭虫大量滋生，从各方面来看都不堪入目。 当罗曼的【建筑】技能提升到了2级后，就有建造新的牲畜棚的念头了。 只是因为腾不出时间，所以一直拖延着。 现在莫雷运来的牲畜来到斯格镇了，罗曼就知道此事也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他要建造一座新的、更科学、更卫生的牲畜大棚。 今后的饲养工作也要进行统一管理，统一规划。 这段时间以来，他就一直让莫尔准备着大量的建筑木料和石料。 木料来自于修路时沿途砍伐的大量木头，而石料来自石矿那边。 又一次的，罗曼感觉到了人手的不足。 当然，罗曼知道问题出在哪。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而且是以一种很迫切、刻不容缓的态度，来强行鞭策着拉拽着斯格镇所有人不断的加速前进。 如果罗曼此时暴毙身亡，在斯格镇后人的传颂中，肯定少不了一個隋炀帝二世的评价。 第22章：加速 哪怕将大量的劳力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了，但面对更多的事情，仍然相形见绌。 新的牲畜棚的主体是石木结构，内部宽阔明亮，顶层要高，不能压抑，保持良好通风，还要考虑到后续的扩建工作。 每条要求意味着都要在牲畜棚上投入更多的劳动力。 斯格镇是有石匠和泥瓦匠的，这个时代人均都会修补屋顶和家具，但靠这种手艺谋生的人却不多。 整个镇子只有二三十个称得上是建筑工人，有些人在起源庄园盖过房子，勉强算是罗曼这个先天土木圣体的同行。 但人力还是太少了。 罗曼不得不把亚伦和格林给拉过来盖牲畜大棚了。 一位征战骑士的力量如果用好了，那肯定能抵得上四五个劳力。 然后就是一百来個十岁以上的大孩子了。 每天中午都能敞开肚皮吃饭，他们在起源庄园吃了一个多月，学会了简单的数数和识字——最起码知道5比3大，7和8又是什么概念。 这群孩子也长力气了，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劳作，最起码搬运轻一些的木头和石头是不成问题的。 因为劳力极度缺乏，罗曼只能拿他们来当小牛马了。 最后，斯格镇的四十来个卫兵也被罗曼叫过来了。 亚伦每天训练他们基础的队列和步操，再加上每天肉类供应充足，这些卫兵的精气神都明显提升了一个档次。 现在用不着他们监督那群愚民工作了，也不用训练了，来陪这群小牛马一起愉快的干活吧！ 事实上，得知盐矿的存在后，那些农夫的干活效率非常可观，没几个偷懒的。 因为每天干一样的事情，形成了劳作惯性，他们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向前推进，最终把路修到盐矿那边就行。 罗曼现在没法监管那边的进度。 他现在作为牲畜棚的总工程师，要全力建造牲畜棚。 新大棚的面积约有四亩多地，整体是一栋80米长、30米宽的石木建筑，且分为生活和保育两个区域。 其驻址选择了斯格镇和起源庄园之间的地段。 共有二三百人参与建造，罗曼预测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初步落成。 他设计出来的新牲畜棚名义上更加科学干净卫生，这些条件其实很好完成。 简单来说，就是石料和黄泥土糊成墙面，墙体有两米的高度。同时留出多个窗口通风。用原木搭成伞状屋架，通过大量承重木来分担整体压力，然后用大量的枯树枝树皮以及黏土盖在屋顶上面，最后铺垫上一层厚厚的茅草。 茅草来自于沼泽那边的芦苇，数量极多，也是斯格镇最常见的建筑原料。 将其捆扎集束，大片叶子层叠排列，像是鱼鳞，具有排水的作用，若是铺上半米厚度，那就算遇到暴雨不会漏水，主要是害怕狂风，大风轻易就能将茅草掀飞出去。 然而斯格镇是一块盆地，背靠群山，风力不大，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 …… 【建造经验+1】 【建造经验+1】 【建造经验+1】 这些天来，罗曼忙得脚不沾地，无暇理会经验值的增长，万丈高楼平地起，没有基础，技能等级再高都没用——他连做梦都在对着这群大小牛马指指点点。 建造时会遇到诸多难题。比如，在搭建框架结构的时候，大多数指令都无法被这些愚民给理解，差点把他气晕过去，恨不得手动帮他们大脑升级。 罗曼无可奈何，要亲自爬上去手把手的教，每天爬上爬下，亲手搭建上百根木头。 斯格镇的建筑技术相当落后，连个牲畜棚都建造的费拉不堪，松松垮垮，每半年就要修缮一次，浪费劳动力。 而他这个牲畜大棚可以称得上牢固耐用了，四五年内不用大幅度维修。 这个最起码能容纳四五百多头大牲口的牲畜棚基本也可以说是整个斯格镇的最大建筑了。 远远望去，甚至比罗曼的起源庄园都要气派敞亮。 直到建设第10天，房梁框架初步搭建完毕，赛思这时找上了他。 “老爷，盐矿那边的路平整好了。” “路？什么路？” 忙昏头的罗曼下意识问了句。 然后他拍了拍脑壳，从繁重的建筑工作中脱身，吩咐那些孩子收集芦苇茅草并且捆起来，过几天要铺在屋顶上面去。 罗曼骑乘骏马，沿着那条道路深入蛮荒地。 虽然有些起伏，高低不平，但整体来说还算可以。 这条长达40千米，宽度在三四米的、没经过加固夯实的土路，历经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初步完工了。 这要得益于每天免费的午餐和农夫们的热情程度。 每天一千多米的速度，谈不上什么奇迹，因为大多数地方只需要清理出植被和树木即可，如沼泽溪流那般的难以通行的地方终究是少数。 而且，罗曼将斯格镇八成的畜力都用这方面了。 在往年的时候，这些畜力只会用在开垦荒地或者翻耕其他土地上，除非它们生病或者怀孕，不然一年也不会有多少休息日，就和终日劳作的农夫们一样。 一时间说不出农夫和牛马比起来谁更牛马。 …… 罗曼来到盐矿这边检查工作，他们这段时间来开凿出了大块的岩盐结晶，只是路没修好，无法大规模运输出去。 岩盐纯度相当高，直接能当成盐砖来使用。 不经过加工的话，那卖不上好的价格，而且也不能长期吃这种粗盐，容易出事。 所以这些人仍不能结束工作。 他们要在这里建造食盐加工所，用来给罗曼赚取大额利润。 成本无非是燃料和劳力，前者不值钱，后者也不值钱。 罗曼这几天非常疲惫，沉重的劳作和压力也让他失去了作为贵族的从容不迫的姿态，脸上好些天没露出笑容了。 但这件事算是个喜讯，缓解了他的心情。 就算不能将这些人抽调出来，也能进行下一阶段的工作了。 罗曼对着在场的所有人，高声说道：“你们今天能带一块岩盐回家，等到今后，我会分给你们更多的食盐。” 得到了领主的恩赐，农夫们早有预测，但此刻仍然沸腾了。 就像是终于等到发薪日的社畜。 所有人都爆发出巨大的欢呼，甚至有许多农夫激动的泪流满面。 罗曼理解他们的心情，换做是他，从小到大只能偶尔尝到盐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吃寡淡无味的面包和菜汤，骤然听到从此以后有调味料了，能尝到盐分，他也会无法控制心情。 提纯盐分的过程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很简单，【采集】技能升到2级后，就有这方面的基础知识了，而且这个时代本来就有制盐法。 罗曼在这里预留了两百人进行这项工作，建造制盐所。 还要有人去煅烧石灰石，收集石灰、黏土、沙子。 这条土路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得坑坑洼洼，会很耽误运输效率。 还是那句话。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如果要长期使用的话，就不能避免进行道路加固，这个过程可能比平整道路所花费的时间更长。 作为今后斯格镇支柱级别的收入来源，罗曼很看重这座盐矿。 这意味着斯格镇的经济发展速度能疯狂加速了。 第23章：挽冬和高原 今天是罗曼来到斯格镇的第52天。 罗曼没有料到只是建造这座牲畜棚竟用了他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这还是修好路后，有了修路队的劳力支援，却依旧没有提前完工。 到今天才进行最后的茅草盖顶工作。 但不管怎么说，它终究是成型了。 斯格镇的农夫是亲眼目睹这样一座巨大建筑成型的，他们见识浅薄，说不出什么评价，只是感到了某种震撼。 因为太大了，比莫尔老爷的居所还要阔气十倍不止。 但在罗曼眼里，这只是个简简单单的牲畜棚，后续会进行扩建工作，他准备将这里变成一片养殖场，养殖规模成千上万。 到了那时候，只会更加壮观。 也就是在这天。 罗曼得到了消息，又有商人来到斯格镇了。 布罗河源远流长，因地势而分流。 其中一条流经银龙峡谷、途径斯格镇，往北而去。 但大多数商人并不会冒着风险来到斯格镇。 而是会选择第二条路，绕过银龙峡谷，从康德领的上方，进入珍珠港，那边才是贸易繁荣的地方。 罗曼来到斯格镇快两个月了，也就只有偶尔的零散小商人会经过这里。 他们的贸易规模极小，只有一艘小型商船，船上的货物只是亚麻布匹、啤酒奶酪等，没办法做大额贸易。 今天的商人不同，他是先前罗曼委托他收购奴隶的达肯。 罗曼没有像是去码头见莫雷那样对待达肯，而是让他直接来见自己。 很快，罗曼在牲畜棚前，见到达肯领着一大批人过来了。 那些人蓬头垢面、破衣破布、肮脏不堪，走路都打颤，站也站不稳，很像是丐帮出征的场景。 达肯有些心里没底，来到罗曼面前说道： “尊贵的领主，您还记得月前的约定吗，我把您需要的奴隶带过来了。” 罗曼歪头望着那群丐帮成员，他疑惑道：“奴隶？难民？” 难民不就是奴隶吗……达肯很想这样说。 但他知道罗曼的潜台词。 这位年轻的贵族老爷有些不满意这批奴隶的质量。 一般来说，出售奴隶之前，奴隶商人都会给奴隶们洗个澡，吃顿饱饭，最好再喝些麦酒。 如此一来，奴隶们的脸色会红润许多，最起码看上去卖相不错。 本来只价值1枚银币的奴隶，可能会因这点小细节而卖出1.2枚银币或者1.5枚银币的价格。 但他这是搞人口批发！ 把所有奴隶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些不现实，没那个时间和精力。 这個过程也会消耗奴隶的体力，一旦受凉，死掉几个都很正常。 所以达肯努力解释道：“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最多的货了，虽然他们看上去是有些虚弱，但养好身体的话，不比任何人逊色，身强力壮的男人也有很多……” 达肯希望说服罗曼能接受这批奴隶。 这关系到他接下来具体能拿到多少钱。 罗曼只当那些话是耳旁风。 他眯着眼睛，望向达肯背后的那些奴隶们。 所有人都披头散发、邋里邋遢的样子，只能通过身高体态进行大致观察。 成年的男奴隶有总数五分之一的样子。 这个群体走的最快，所以站位相对靠前。 而后面的女性和其他群体就比较复杂了，有将近一半的人都是白色头发，颇有异国他乡的风情。 乌泱泱一大片，而且身材瘦弱，不好分辨性别和年龄，但是个头很矮是真的，罗曼甚至看到了有个抱着婴儿的白发女人，不知道是虚弱还是饿的，双腿直打颤，但是不敢坐下来歇息，很害怕会被视作残次品给扔出去。 罗曼眉头一皱，怎么连婴儿都有？ 这家伙该不会是从雇佣团或者海盗手里买下来的奴隶吧？ 说是雇佣兵，其实本质是土匪，烧杀抢掠，把一个村子点了，把所有活人都卖给提前联系好的奴隶商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对那些暴徒而言，只是随手赚些外快，而代价无非是少杀些人。 罗曼望向达肯问道：“他们是怎么来的？” 达肯见罗曼话语平淡，眼神却很认真，只好答道：“我从一个奴隶商人手里买来的。” “总共有多少人？” 达肯如数家珍：“买的时候是197个，然后现在只有188人了。” 运送过程死掉了9个人。 这些奴隶体质很差，经不起剧烈的颠簸。 达肯原本打算只挑选精壮的男奴隶的，赚些辛苦钱，但架不住被奴隶商人给说服了。 他先前和罗曼对话，听出这位年轻的领主好像很缺奴隶，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全买下来了。 这将近两百号奴隶一点都不贵，还不到10枚金币。 平均一个奴隶也才四五枚铜币。 但他在来的路上越来越后悔，如果罗曼不认同这些劣质品的话，那他可能就拿不到另外的10枚金币了。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些奴隶不到一半是合格品，余下的都是老弱妇孺，还有某些女奴隶拖家带口似的抱着个婴儿。 就算罗曼大怒之下把那些婴儿都砍了，一脚将尸体踢到河里都很正常。 只是，达肯瞧见这位年轻领主的脸上并没有喜怒。 罗曼抬了抬下巴，淡淡问道：“他们都是来自哪里？” “有些是挽冬人，有些是高原人……” 达肯向那位奴隶商问过了。 挽冬王国位于黑铁王国的北方，疆土涵盖了大半个北方大地，面积极其广袤。 那片土地冬夜寒冷且漫长，夏季温暖但短暂，而春秋更是转瞬即逝。 苦寒之地也孕育出了顽强且坚韧的白发挽冬人。 眼前这些挽冬人是逃难来的。无处可去，自愿为奴，依靠奴隶商人寻找一片栖身之所。 即便他们的价格低廉到数枚铜币就能购买，却仍然无人问津。 高原王国则处于东部高原。 奴隶中的大多数成年男人都是高原人，他们的家乡遭到了蛮族的入侵，自己也被蛮族卖给了奴隶商人，一路辗转来到了黑铁王国。 这些高原男人本来是能卖出1枚银币的价格。 结果却被那位奴隶商人一并打包卖给了达肯。 在一堆烂米中掺上了一些好米，最终卖出了一个双方都勉强接受的价格。 第24章：反正都是牛马 罗曼眉头微蹙。 局势越发不稳定了。 高原和挽冬毗邻黑铁王国。 但一个在北方，一个在东边。 他们的民众居然聚在一起，一并被卖到了斯格镇。 那股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战乱将起！ “哇……”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婴儿虚弱的啼哭，吸引了罗曼的目光。 他见到有位身材干瘪的白发女人慌张的用手捂住那孩子的嘴巴，死死的按住，婴儿剧烈挣扎也于事无补，声音越来越弱。 罗曼眉头皱得越深。 他开口说道：“把手拿开！” 那个女奴隶抬头看了他一眼，透过额前散乱的白色长发，她见到这位年轻英武的领主神情沉静，眸子很有凝聚力，像是鹰隼般。 摄于那道眸光，那个女人渐渐松开了手，那个只有七八個月大的婴儿险些窒息，发出猛烈的咳嗽和大哭，缭绕在人群上空，听到这凄惨的哭声，那种源自基因的不适感陡然从心里升起，一时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惶惶不安。 罗曼没理会这群奴隶的反应，对达肯说道：“你跟我来吧。” 而后，他又对旁边的亚伦说道：“亚伦，你来负责这些人。” 亚伦只是点头，他知道罗曼让他做什么。 而达肯也渐渐放心。 看来这位领主接受了这批货物，就是不知道具体能给他几枚金币的报酬。 然而，罗曼并不打算付给达肯金币——他现在没有现金了。 他将达肯带到起源庄园的库房里。 “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接受我给你的10枚金币，一个是取走这4000斤食盐。” 达肯望着库房里约有数千斤的食盐，他足足愣了好一会，然后两眼放光，异常果断道：“我选食盐！” 傻子才选金币！ 这次发财了！ 真的发财了！ 没有成本的4000斤的食盐，全都卖出去，少说能让他赚十五六枚金币。 他一分本金都没出，只需要靠来回运输贩卖，就净赚十五六枚金币！ 谁敢想啊！ “您这里……”达肯用热切的眼神望着罗曼。 罗曼比划着手势道：“斯格镇今后会产盐，以后就来这里收购吧，出口关税是每百斤只需要支付1枚铜币。” 这种优惠是相当惊人的。 听到产盐两个字，达肯立刻把先前的合作者全都抛在脑后了。 他深深鞠躬道：“尊贵的罗曼领主，从今往后，我便是您最忠诚的合作者！” 罗曼对商人的奉承完全免疫，继续说道：“你也可以通过用奴隶来换取食盐，就算是孩子我也要……如果能让我满意的话，价格方面我会对你优待的。” 达肯满心激动的离开了。 这不足两百个的劣质奴隶都能换来4000斤盐，他都不敢想如果质量更高的奴隶能换来多少。 原本觉得是被奴隶商人坑了，但现在看来，这哪是被坑了，这分明是天上掉馅饼了。 从此以后，所有的奴隶商人都是我兄弟！ 怀着这样的念头，达肯指挥着人手，载着4000斤食盐，驶离了斯格镇。 …… 受限于岩盐开采难度、技术原始等因素。 即便罗曼在盐矿那边投放了200个劳力。 经过这些天的开采，也仅仅提纯出了这数千斤的细盐。 就这还是他们往死里干的结果。 只能说完全没到达罗曼想要的产能高度。 也没办法，那群盐矿工连个采矿十字镐都没有，因为铁器稀少，大多数是靠着木质工具来开采的，大块岩盐也是要用石头来砸碎的，条件简陋，也不能要求过高。 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熬过开荒期就行了。 罗曼信心满满的回到了牲畜棚这边。 然后他收到消息，亚伦发现这批奴隶的准确数字是195人，并非是188人。 亚伦起初有些疑惑。 但很快发现那些5岁以下的孩子没有被达肯算成人头数，可能是觉得活不了多久吧。 对罗曼来说，这算是意外之喜。 他并不会觉得这些儿童只能吃饭，不能干活。 相反，他觉得这些还未被这个时代所污染的孩子身上蕴含着巨大的可能性。 现在是下午，过了午饭时间。 但在罗曼的命令下，原本承担着斯格镇全员午餐的80个农妇，又重新忙碌起来，准备这些奴隶的伙食，其标准和其他人吃的午餐是一样的。 她们每个人平均要负责二十多人的饭，在分工协作下，效率只会更快，平时还能顺手照料那些不能走路的老人和小孩。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罗曼先前派人购买的那些粮食，又有见底的趋势了。 如今只剩下六七万斤，能坚持二十来天。 但这二百号人也是个不小的负担。 罗曼此前用莫尔的金库，购买了两次粮食，分别是10万斤和5万斤，直接把莫尔的存款掏得差不多了，这位农事官只怕今年要靠着俸禄过日子。 好在找到了盐矿，直接盘活了所有的困境，让罗曼能不断加速前进。 罗曼准备让斯格镇的商人们用盐去换粮食。 市面上，1斤盐等于17斤小麦，然而市场是个大坑，途中经过层层过手，最终换来的小麦约有10斤就不错了。 当然，如果是换燕麦、豆类亦或者蔬菜的话，那换的就更多了，换个二十来斤不成问题。 没了“免费的午餐”这个胡萝卜，罗曼还真不知道怎么鞭策这群蠢驴跟着他往前走。 他要表明自己的权威性和正确性，就一定要挺过这个阶段。 必须要培养出这群蠢驴对他言听计从的本能来！ 让这群蠢驴以后都知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就是对的，他就是他们唯一要服从的天命！ 这是个比较漫长的驯化过程，但罗曼对此很有耐心，也有信心。 亚伦朝着罗曼走来，同时问道：“罗曼，你准备把这群人安置在什么地方？” 200人不是个小数字，基本等于斯格镇所有人口的十分之一了。 罗曼答道：“不是刚建好了牲畜棚吗，让他们暂时和牛马住在一起吧。” 反正都是牛马。 亚伦回头看了眼那座牲畜棚，也是点了点头。 这一百多头大牲口占不了所有的空间，再住两百号人也不会显得拥挤。 只要铺上茅草，就是舒适的大通铺。 对奴隶没必要讲究这么多。 第25章：阿加塔 罗曼本来是准备烧个水让奴隶们清洗身体、换身衣服的。 然而斯格镇贫穷到拿不出两百人的衣服。 这里的农民自己也种植亚麻，但那点产出只够给自己的破衣服缝缝补补。 一件亚麻衣服约价值1枚铜币，衣服裤子就是2枚铜币，所有奴隶加起来就是4枚金币。 当然，如果只买来亚麻布，自己加工成衣服的话，就会便宜很多，但一时半会做不过来。 罗曼只好将这件事情押后再说。 反正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迟早要把他们收拾一顿的。 现在重要的是把这些茅草给覆盖上。 罗曼和亚伦格林齐上阵，将集束的茅草压实放好，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 望着这个彻底成型的建筑，罗曼心底不由自主的涌出了强烈的成就感。 这些牲畜对于今后的斯格镇有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 现在离播种过去了一个多月，翠绿的麦苗早就从土壤里钻出来了，绿油油的一大片望不到边际。 这种浓密种植方式让巴洛感到无比的兴奋和恐惧。 他觉得这片土地一定是疯了，不然就是他疯了，土壤里居然能长出一簇簇茂盛的青苗。 或是恶魔的诅咒，亦或者诸神的奇迹。 那一排排、一列列、一沟沟、一垄垄，全都是茁壮成长的麦苗，简直和杂草、牧草是一样，那种数量看的人心里发慌，是过去好几倍的密集程度。 他通过一簇麦苗的计算，结果惊骇的发现罗曼种下的每粒麦种竟然全都发芽了！ 这个发现使他快要昏死过去了，常识被粉碎，他生怕这片土地受到了诅咒，为此来找过罗曼好几次。 而罗曼也过去看了看，发现麦苗长势旺盛，状态良好，在铆足劲的长，于是进行了一次追肥。 每亩地又追加了六七十斤的肥料，春小麦的分蘖率很低，但还是有概率分蘖的——一粒麦种能长出两個麦穗。 所以养料越多越好。 为了保证利用率，追肥的方式也是沟施。 用木质农具在麦苗行距间划开一条深沟，将腐质肥撒进去，然后覆土。 这样能保证大多数养料都会被小麦根系吸收。 这个步骤其实挺简单的。 农田这边有100个劳力负责劳作，每个人平均20亩地，饶是如此，也用了将近十天的时间。 精耕细作不是把人往死里用，而是用更科学合理的种植方式。 所以，相比起修路和挖矿，农田这边的工作负担并不重，他们甚至有余力继续堆肥，虽然堆肥的效率不高，但这些天来，也断断续续堆了十几吨肥。 只是因为追肥的缘故，所有发酵好的肥料全被消耗一空了。 在夏季丰收前，他们要堆出更多的肥料，而新增的畜力会翻耕出大量的土地。 如今最大难题是缺铁，无论是开采亦或者翻耕，都需要大量的铁器。 罗曼找到了铁矿，但一座露天盐矿的开采难度都如此之高，铁矿就暂时不用想了，挖矿冶铁没有数百人玩不来。 目前还是得依靠从外界收购成品铁锭。 他对莫雷说了此事，而后者答应下次来到斯格镇的时候，会给他带来相当数量的铁锭。 铁并不占用船舱空间，他上次之所以没带来，是因为铁锭的收购难度颇大，不是时刻都有，他需要向某些产铁的领主提前沟通好。 只要有了钢铁和牲畜。 这些新增的劳力也会发挥出相应的用处。 如今的奴隶们对此一无所知。 罗曼用茅草盖顶的时候，他们正在狼吞虎咽的吃饭。 罗曼不准备立刻就给奴隶安排工作，暂时让他们休养三天，等到身体初步恢复过来后，再给他们安排不同的工作。 这些奴隶流离失所，几经辗转，早就饥肠辘辘了。 奴隶商人和达肯也不可能给他们吃好的，都是劣质面包、糟糠杂粮以及菜叶子。 即使如此，这些人每天光维系基础生存的口粮就起码要消耗四五枚的铜币。 一个奴隶养个一两年，那基本就没有出售空间了，养活他的口粮都有这个价值了。 这也是奴隶商人为什么要急于脱手的原因。 每多养一天都意味着沉没成本的增加，到最后不仅赚不了钱，甚至会亏钱。 所以，如今这顿伙食对这群奴隶来说是罕见且奢侈的。 …… 所有奴隶的吃相极为惨烈。 他们饿太久了，这段时间来压根没吃过像样的饭。 阿加塔也是如此。 她跟着奴隶商人进入黑铁王国，离开挽冬故土有半个月了。 在这片陌生的国土，她和她的同乡们的白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挽冬人主要以白发居多。 作为纯血的挽冬人，阿加塔的头发更是没有多少杂色，纯净的和北方大地的冰雪一样。 但冰雪是养不活人的。 挽冬人在那片漫大的土地上苟延残喘，挣扎着度过了千百年的岁月。 他们的身体和灵魂孕育而出的时候就被钉死在了那片苦寒之地。 ‘挽冬人逃不出北方大地’，这句话自古就有。 只有守护神能抵御来自极北冰原的暴风雪，能够对抗风雪之神的诅咒。 初代挽冬之王曾是守护神的族裔，以北方大地的守护者自居，但后来却丧失了神力。 当代挽冬之王，在面对整片王国的广袤土地时也变得有心无力。 他的政令无法传出他的直属领地。 强大的挽冬公爵对挽冬之王视而不见，大半个国土都呈现出军阀割据，贵族林立的混乱景象。 他们互相讨伐、征战，仿佛永远有打不完的战争。 执掌暴风雪的神祇一定是对那片古老的土地太过眷顾，太过喜爱，以至于施加了某种可怖的诅咒！ 只有寒霜人能承受这份神明的恩宠。 那一族自称是远古巨人的后代，生来高大勇猛。 而在那段古老到难以用文字诉说的年代里，真正的巨人已然绝迹。 巨人的后人曾在更遥远的北方冰原上对抗着某种非人之物，后来他们却在向南迁徙，至今已有百十年。 那远古一族保守且固执，在迁移中过着相当封闭且野蛮的生活，且生活传统迥异于人类。 他们认为北方大地是有灵魂的，是有意志的，他们信仰某些远古巨物，将其视作族群的守护者。 在信仰诸神的教会看来，属于异教，也属于异端。 月前的战争爆发了。 阿加塔至今记得当时的情况。 一支五十人组成的黑甲骑士的队伍，他们骑乘披甲的高头大马，如旋风般掠过她所在的村庄。 村庄的教士言称那是来自教廷的猎魔骑士，来到北方大地专门为征讨邪魔而来。 教会在北方大地传教二百余年，但教廷骑士从来不曾深入这片苦寒之地。 而今却改变了。 五十位猎魔骑士在一位披着银甲金剑的骑士带领下，冲向了寒霜部族。 本来应该摧枯拉朽的猎魔行动遭到了迎头痛击。 寒霜人并非毫无反抗之力。 这个古老神秘的种族比所有人都要坚韧，他们靠着血肉之躯和教会骑士正面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一位叫做夏斯塔的女巫从天而降，在混乱的战场上险些杀死了那个耀眼的曙光骑士。 猎魔骑士的讨伐、寒霜人的反击、女巫的参战。 那场战争直接摧毁了整片营地，据传那片土地至今都在结冰，亘古不化。 她只是听说，她看不懂局势，但她所在村庄遭到了波及。 为了满足猎魔骑士们的补给需求，村子里的教士宣布他们要额外征收一笔猎魔税。 于是，本来就奄奄一息的家庭彻底雪崩了。 他们所有的种粮、存粮，全都被教会的人拿走了。 丈夫拼命哀求，却被打翻在地，在临死前睁着那双流血的眼睛，死死的拉住她的手。 阿加塔，阿加塔，带着我们的孩子…… 逃吧，去寻找挽冬的守护神…… 逃出这片土地…… …… 挽冬之王失去了守护神的力量。 只有逃走，只有找到新的守护神，挽冬人才有一条活路。 可她们身无分文，要独自穿过那片寒冷且漫大的土地是不可能的。 她和其余村民不得不将自己免费卖给奴隶商人，跟随他们的商队，来到了黑铁王国。 她过去只听说黑铁大地是征服者在一百五十年前所亲手创建的王国。 如今也是整片大地最富饶、最强大的王国。 到了这样的一片土地，她们或许就不会被饿死，或许能活下去。 但她对如何活下去却感到一片茫然。 她这辈子做过离家最远的事情就是去领主的庄园里做工。 而今却要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活下来。 她这段时间来日夜向北方大地的诸神祈祷。 强烈祈愿购买他们的贵族领主是仁慈宽怀的，是能够容得下她和她的孩子的。 这种祈祷，会实现吗？ 第26章：休克 “快吃，快吃，快吃啊……”阿加塔发出哀求般的声音。 阿加塔不断的用木勺舀起碗里的粥水，送到那个仅有七八个月大的婴儿嘴边。 这个饿了数天的孩子迟迟没有张嘴。 自离开北方大地后，她先是发烧、出现了强烈的不适应感，大口呕吐，好不容易退烧，身体营养又跟不上了。 婴儿眸光暗淡，透着极度虚弱的气息，先前猛烈的哭喊仿佛是回光返照，耗尽了这个小生命的全部活力。 阿加塔噙着泪水，强行将粥水送到婴儿嘴里，但却总是从嘴角溢出来，丝毫没有咽下的迹象，她用木勺怎么都送不进去，甚至连咳嗽都没有。 “求求你，快吃吧……”阿加塔垂泪道。长期的饥饿让她快要丧失了产奶能力，那干瘪的乳房无论如何也不能吸吮出奶汁出来，她的孩子曾日夜哭嚎，而她却有心无力，一度想要用手指放血给她的孩子舔舐，现在有了食物，却吃不下去了吗？ 她感到强烈的悲戚和绝望，抱着那孩子发出无声的呜咽。 陡然间，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站起来，迈动酸软无力的双腿，以狂奔的速度冲到了那位领主的面前。 一位面容沉稳的骑士拦住了她，森严的等级表明这里并不是她应该踏足的土地，如果惊扰到贵族老爷，她极有可能会被赐死。 但阿加塔顾不了这么多了。 年轻领主朝她望来，而阿加塔将手中的孩子不断的递出去，露出哀求和痛苦的表情。 …… 罗曼看了眼这个来自挽冬的女性。 他没把【医学】技能刷起来，看不出那孩子具体是什么问题。 “多塔！”罗曼回头喊了句。 那位从猎人转职成卫兵的年轻人立刻来到他面前。 按照亚伦教导的军姿，他站的笔直，像是一株松树。 罗曼指着那個年幼的婴儿说道：“把他带到山里，让加林看看他是什么情况。” “是！” 多塔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变得惜字如金，无论做什么都争取做到最优秀。 罗曼知道多塔在表现自己，他将多塔任命为卫兵的队长，这种行为对于曾经的年轻猎人而言是一种特殊的激励。 罗曼并不讨厌这些有进取心的人，如果所有人都是不知进步的蠢驴，那才是最痛苦的。 所以他说道：“可以骑马过去。” 普通卫兵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但多塔是例外的，作为仅有的使徒之一，罗曼有意培养多塔的军事能力，骑马的技能也是一定要掌握的。 所以这位在山里长大的猎人经过这些天的熟练后，对战马并不陌生，只是每天训练时间有限。 多塔说了句遵命，他从阿加塔手里接过那孩子，奔向了起源庄园。 罗曼将视线转移向阿加莎，而这个挽冬女性望着多塔的背影迟迟没有回头。 罗曼平静问道：“你是挽冬人，叫什么名字？” 只有北方大地能孕育出白色的头发，那洁白的发丝如今尽数蒙尘，看起来粗糙和暗淡。 他不是没见过异国人。 相反，时常有异国人拜访裂甲大公。 然后罗曼发现这片大地上所有的国家竟有通用语。 罗曼原以为是那位征服者统一的语言和文字，但后来发现征服者没这能力，他不可能在统治期间的短短二三十年里就作出这种巨大的丰功伟绩。 阿加塔听到罗曼的声音，先是打了个颤，她意识到她做了什么，在慌不择路的时候站在了一位贵族面前，低头说道：“大人，我是阿加塔。” “你的孩子呢？” “薇拉。” 罗曼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个女婴，又道：“多塔找人救治去了，她应该不会有事。” 阿加塔也知道这件事，如果她的行为惹怒了这位贵族大人、或者这位大人没有帮她的意思，那他不会在她面前装模作样，一位奴隶并不值得贵族作出这种态势，一切只能往好的方向去想。 阿加塔很感激这位仁慈宽厚的贵族老爷，但她不敢说出来，只好在心里默默感谢着。 一个多小时后，多塔骑着马回来了。 阿加塔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从多塔怀里接过薇拉，见到后者呼吸平稳了许多，她喜极而泣，不断的亲吻着薇拉的额头和脸庞。 多塔对罗曼说出加林的诊断。 在罗曼听来，那孩子应该是休克了，或许是高烧、饥饿、水土不服、糟糕的环境，反正她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 加林用医术和神术稳定了她的身体状态，但今后需要好生照顾。 罗曼听罢，便对阿加塔说道：“你每天可以来到我的庄园拿两斤牛奶。” 格林砸了咂嘴：“格薇儿要喝牛奶，我和亚伦也要喝，这还够吗？” 罗曼瞥了眼格林。 “不然我把你麦芽糖给停了，让你天天喝牛奶？” 格林很快闭嘴了，他就随口抱怨两句，相比起亚伦而言，他更馋嘴，现在完全被麦芽糖的味道捕获了。 餐桌上可以没有牛奶，但一定要有麦芽糖。 罗曼见他老实了，就没有多说。 他觉得格林处于报复性狂吃阶段，以前极少接触过糖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大吃特吃，那自然不会控制自己。 他没对格林控量，后者想吃多少吃多少。 虽说糖吃多了对身体有害，但考虑到征战骑士的训练强度和身体强度，勉强还能接受，今后总会吃腻的。 罗曼看过了，这批奴隶中只有薇拉是最小的，八九个月大，还在吃奶的年纪，自然不会吝惜这点牛奶，从格林嘴里扣一点就够她吃的了。 “谢谢大人。”阿加塔不善言辞，但牛奶对薇拉太重要了。 罗曼不置可否，他平静说道：“和我说说北方大地和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吧……为什么会流落到这里来。” 时代弊端，交通和信息传播速度极慢。 甚至大多数商人的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真实性有待考量。 但无论如何，作为挽冬人，阿加塔身上发生的故事，能让罗曼对如今的北方大地有个具体的了解。 然后在阿加塔的诉说中，罗曼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夏斯塔！ 第1章：四分之一铜币 50位猎魔骑士组成的精锐军队，最终只有3个猎魔骑士活着回来。 那位银甲金剑的六阶曙光骑士也进入濒死状态。 “竟发生了这种事情……” 罗曼静静的听阿加塔将所知的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他意识到，自己还在斯格镇修土路、盖牛棚的时候，北方大地爆发了一场小规模、但却异常激烈、残酷的战争。 其惨烈程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一整支猎魔骑士险些全军覆没。 那个叫做夏斯塔的夜魇女巫则是其中因素之一。 “你回去吧。”罗曼对阿加塔说道。 她温顺的离开了。 这位村妇并不知晓猎魔骑士意味着什么。 罗曼却很清楚，那是教会最强的武装力量之一，只有审判骑士和圣殿骑士能相提并论，而猎魔骑士的战斗经验是最丰富的。 任何一位猎魔骑士都能轻而易举的杀掉亚伦或者格林，甚至是两人联手也赢不了任何一位猎魔骑士。 他们在过去的岁月里到处征伐、身经百战、威名赫赫。 如今却在北方大地栽了个大跟头，六阶的曙光骑士也差点没能回来。 教会是个庞然大物，它的任何行动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阿加塔只是受到教会波及的池鱼，只因后者在竭泽而渔。 罗曼认为，这是一种预兆。 这种情况只会愈演愈烈，那些遭到殃及的池鱼也会越来越多。 教会不会善罢甘休。 那些猎魔骑士是他们动手的先兆，也可以成为动手的借口。 教廷接下来多半会给常年纷扰动荡的北方大地添上一把薪柴，那冲天的火光会将整个挽冬王国的天空映照得一片通红。 到了那时，黑铁王国的三位大公是否会高坐王位，冷眼旁观？ 亦或者重新再度站出来，强行裹挟整個黑铁王国，号令诸国所有贵族，重新发起另一场“寂静谷血战”？ 只是罗曼想象不出裂甲大公站在大军前的场景。 他那位父亲还站得起来吗？ 罗曼只觉得好笑。 未来缥缈莫测。 毫无疑问，斗争加速了！ 斗争开始加速了！ 北方的海盗、东部的高原蛮族、西部的森林蛮族都会为这场动乱而狂欢。 而这片大地的所有矛盾和战争也即将进入到了一个更激烈、也更为复杂的阶段。 “一个比一百多年前的乱世还要混乱的时代即将到来了……” 格林问道：“罗曼，我们怎么做？” 罗曼轻哼道：“无须在意他们的生死，历史会告诉所有人，谁会是胜利者。” 格林郑重宣誓道：“我将为您披荆斩棘，成为您的盾牌，成为您的长枪，为您杀死所有的敌人！” 亚伦看了眼格林，对这个发神经的同僚很无语，也只好闷闷道：“我也一样。” 格林肃穆道：“所以我要用心训练，留待今后杀敌！” 亚伦不得不跟着点头说道：“我也一样。” 罗曼歪头看着格林，刚开始没弄清楚他们弄得哪一出，现在明白了。 他脸上带着浅浅笑意说道：“牲畜棚是盖好了，但事情还没做完，格林你别想跑。” 格林大倒苦水：“我陪你盖了半个月的房子，放过我吧。”他真不想干那些粗活了。 罗曼立刻板着脸：“不行！明天就去跟我去烧石头！” “我求您饶了我吧！” …… 让格林烧石头是开玩笑的。 罗曼准备建设军队，就离不开职业军人。 斯格镇现役卫兵共有40多人，来源则是曾经的卫兵和新加入的猎人。 亚伦训练了一个多月，目前初有成效，队列整齐。 格林要去协助亚伦。 罗曼准备在今年夏天结束前，扩增军队数量，方便他未来抢劫人口。 这两百个奴隶的到来，勉强缓解了罗曼对劳动力的部分需求。 为了让他们尽快恢复状态，罗曼每天给他们提供了三顿伙食，平均每人最少吃三斤各种杂粮谷物蔬菜，盐分更是往里面不要钱的加。 这份待遇看的斯格镇本地人都很眼热。 罗曼极不在乎这些消耗，在他看来只有蠢货才会让奴隶饿肚子。 他坚信奴隶所创造的资源远大于他所消耗的资源。 但如果有奴隶偷懒、干活不积极。那就很简单了。 罗曼会吊死他。 有一个死一个！大不了全杀了！ 这种浪费粮食的虫豸不配接受他的统治！ 他们休养三天后，罗曼也统计出了基础的人力资源。 成年劳力有103人——成年男女都算在列、十五岁以下的孩子38人、四十岁以上的17人、病弱者30人、五岁以下的孩子7人。 之所以单独划出病弱者，是因为这些人身体亏损严重，或者身体疾病，亦或者曾经受过伤，总之做不了重体力活，属于残次品，能卖出6枚或者8枚铜币的价格都算赚了。 罗曼却对此来者不拒。 他这里不全都是重体力劳作，有些轻体力的技术活也很缺人手。 比如木匠那边，不懂可以学，不钻研就去死，反正一定要发挥用处。 哪怕两个病弱奴隶只能当一个人来用也赚了。 为了节约资源，罗曼找到了10个体格还算健康的男性奴隶，等于临时管事，每人负责管理20个奴隶。 罗曼的要求很低，不要闹出乱子即可。 如果发现这些人损害了他的财产，他会让这些奴隶管事们知道什么叫残忍。 相应的，他这边也会提高这些奴隶管事的待遇。 比如他们每个月能拿到1枚‘四分之一铜币’的奖励——这种铜币含铜量是正常铜币的四分之一。 1枚铜币对罗曼而言颇为不起眼。 对普通民户而言，这是贵重财产。 金币、银币、铜币是贵族使用的货币单位。 平民使用的是二分之一铜币、四分之一铜币，有些落后的地方甚至流行铁币。 只是铁币具有天然缺陷，所以并未广为流传。 一个农夫每天赚四分之一的铜币就足以让他们全家不饿，吃得饱饱的。 而他们日常贸易的时候，通常是以物易物。压根就不用货币。 没别的，金属货币太贵了，用不起。 第2章：魔法矿石 罗曼来到斯格镇的55天。 他把所有的卫兵都从牲畜棚那边抽出来了，顺带把格林和亚伦踢到他们面前，让他们好好练兵。 期间有个小商队来到了斯格镇。 罗曼是看人下菜碟的。 如莫雷那样，七条商船，数十个人手，甚至有稳定的铁锭收购渠道，他会格外看重，甚至亲自接待。 如达肯这种，三条商船，十多个人手，能办的事情也不会少，他态度也比较好。 但只有一条商船的，或者小型商船的，也就卖些亚麻布等货物，他就不怎么看重了。 都是些散户，现金流是没有的，全靠做些小买卖以物易物，勉强维持生活。 斯格镇的商人就属于这种，连船都是别人不要的破烂货，即使如此也要欠一屁股债才能入手一艘船。 罗曼把他们扔出去找别的商人做生意去了，把食盐换成粮食。 那位小商人得知斯格镇的出售精盐，价格和关税很低，立刻将船上所有货物都留在了斯格镇，带着两个护卫运走了百十斤的盐，并承诺接下来会给斯格镇送来大量的亚麻布。 罗曼这些天也没闲着。 先是分配了奴隶的去向，一部分做些轻手工，譬如做木具、搓绳子、制衣物——这些衣服是给奴隶穿的。 他们来到斯格镇后连个破碗都没有，说是乞丐都侮辱乞丐了。 其余奴隶去开采石料，现在斯格镇的耕牛数量破百，这些大牲口每天都要运送石料——罗曼对石灰的要求巨大，斯格镇周边又没有煤矿，暂时只好烧木头了。 一部分劳力也用在这方面了，因为没有足够的砍伐工具，只好借用数头耕牛的力量，最多能将小半米粗的树木连根拔除，然后将这些树根带泥的树木丢进河里，那些木材顺着溪流会飘到烧石头的地方。 这比砍伐快多了，顺带也能把周边的森林全给拔出来，方便后续修路和开垦工作。 一开始做不习惯没关系，慢慢就熟练了。 而两千亩农田在追肥后，不需要特别照料了，那边的人力其实能用在别的方面了。 然而罗曼先前又给那边的100個农夫分配了几十头耕牛，让他们在旁边深耕出一片五百亩田地，用来种植大麦、燕麦、豌豆等作物。 未来会有成百上千的奴隶来到斯格镇，要保证粮食储备——只靠买粮来维持生活是不行的，稍微遇到动荡就成麻瓜了，还是得自己种。 罗曼又找来了斯格镇的皮革匠和木匠，让他们打造专门给挽马使用的挽具。 挽马体能不如耕牛，耐力不如耕牛，价格也贵，但这不等于没有优势。 挽马比耕牛的速度更快，马车比牛车更快、走得更远。 商人就很看中这点，他们往往能用更快的马车往返于不同的地方，节省时间效率，提高利润。 骑士军队也要用驮马和挽马来运送辎重物资。 罗曼买来挽马是为了提高运力和劳力。 然而挽马不怎么适合耕地，如果强行耕地的话，甚至会让其暴毙。 这让罗曼很无语。 这个时代的蠢货们用牛轭套在马的脖子上，勒住它的胸部和气管，死活不松开，然后觉得它的耕地效率不行。 他看的眼角直跳。 改！ 赶紧改！ 去他妈的教会条令！ 罗曼设计出了新的挽具，从挽具受力点是胸部改成了肩部。 这东西很快就发挥了效用，并且使得挽马的耕地效率超过了耕牛，大约超过了五分之一的效率。 因为缺乏管理者，任何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但罗曼每天斗志满满，把所有的事务都安排的有条不紊，每天中午和平民奴隶吃一样的饭。 …… 在58天的时候。 盐矿那边来人找到了罗曼，并且说他们挖出了某些东西。 这引起了罗曼的重视。 他当即扔下了所有的事情，骑乘骏马，赶到盐矿。 负责盐矿的管事立刻将他们开采出来的东西双手递给了罗曼。 这是一块大概有五六斤重，不规则的结晶体。 罗曼认出这是盐封晶球。 所有矿脉在地质演变中会出现某些资源，算是伴生矿物。在漫长的时间中会被矿物质凝结成的特殊晶层给裹住，不破开晶层，就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资源。 罗曼用石头将其砸开，见到内部是一块整体像是黑炭、但表面闪烁着荧光的黑色矿石。 “啧，是个魔法矿石……” 有些资源能称作非凡资源，全赖这特殊矿物所致。 魔法矿石源普遍存在于众多矿脉，以尘封晶球的形式存在着，开采出一定程度就一定能找到，能给各类金属附魔，将黄金变成精金，将白银变成秘银，钢铁变成魔钢。 如果运气好的话，挖土都能挖出一块魔法矿石出来。 贵族知道如何利用魔法矿石，大地方的铁匠们也知晓这种工艺。 给最常见的钢铁附魔后，也能大大提高钢铁的耐久度和锋利度。 在罗曼看来，魔石等于强化石，给钢铁提升的强化幅度虽然很明显，但也没超出铁器的范畴内，除非掌握特殊锻造技巧，或者添加其他非凡资源。 有些富集矿脉，开采出来的金属矿脉本身就有浅薄的非凡力量，只需要稍加冶炼，就能成为一件炼魔装备。 开采矿脉是很有难度的事情，所以产量有限。 罗曼没有入手渠道，只能靠挖矿来得到。 格林、亚伦、裂甲大弓、红宝石，那些非凡资源只能算他从家里带出来的嫁妆。 盐矿在众多矿脉中算是比较纯净的了，能出现一块尘封晶球都算是叨天之幸了。 魔法矿石来自于尘封晶球。 但不等于尘封晶球只能开出魔法矿石，它也有概率会出现各类宝石。 比如红蓝宝石、水晶钻石、玛瑙琥珀等物。 就和赌石类似。 能被晶球裹住的全都是高品质的宝石，具有浓郁的神秘力量。 罗曼心态还算平静。 没开出宝石就没开出来吧。 来日方长。 有朝一日等他找到稀有的宝石矿、水晶矿、甚至是传说中的魔法矿脉。 这玩意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眼下的话，这块两斤出头的魔法矿石对他没什么用，本来就没多大，煅烧后所得的魔石就更少了。 罗曼如今缺铁、缺铜、缺银、缺金…… 基本上什么都缺，现在哪有给金属炼魔的余裕。 这是个高级项目，只有强大贵族能玩得起。 只能将其转化成招募的原石了。 然而他暂时不会进行第二次招募。 罗曼想了想，找人安排了一件事情。 第3章：圣盐 “格薇儿，过来。” 罗曼远远对着格薇儿招了招手。 格薇儿从菜田那边抬起头，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扔下了手里的农具。 她一路小跑着来到罗曼的面前。 每天都能吃到牛奶和鸡蛋以及各种肉类蔬菜，得到充足的营养供应，她严重亏损的身体渐渐恢复过来了，瘦脱相的脸上也开始长肉了，总算是有了些少女感，这让罗曼很满意，有种养成感。 因为快步奔跑过来的原因，格薇儿脸色有些红，身上也有脏兮兮的泥土痕迹，她喘着粗气，仰头望着罗曼，表情有些不解。 “罗曼老爷，有事情要吩咐吗？” 罗曼因为要建造牲畜棚的缘故，就没让她继续跟着了。 砍树的时候还好说，但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房梁要是塌下来，肯定会延误很长时间的。 这是罗曼不能接受的事情。 所以他把格薇儿打发到北边菜地干活了。 这倒霉丫头刚开始很失落，但很快就来不及失落了，全心全意的投入到这片菜地里，每天像个小农妇一样的悉心照料着这片十亩地，并且把所有的地方都撒上了营养土。 罗曼伸手给格薇儿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全都掖到耳根位置，然后将一个香囊套进她脑袋里，挂在她的脖子上。 “它会让你觉得难受吗？”罗曼观察着格薇儿的表情。 格薇儿看了看香囊，奇怪道：“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说着的时候，忽然张大嘴巴“啊”了一声，察觉到这两年来如附骨之疽般环绕在她身边、影响着一切的奇异秘力忽然消散了许多。 格薇儿大为惊讶。 她好奇问道：“罗曼老爷，这是什么啊？” 罗曼见她的样子就知道香囊生效了，说道：“里面装的是圣盐。” 格薇儿装作可怜兮兮的说道：“罗曼老爷你要烧死我吗？” 罗曼哑然，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瓜。 “你什么时候跟格林学坏了。” 格薇儿不承认道：“加林爷爷说教廷会在女巫身上撒盐，这种盐是诸神净化过的，能驱散邪魔的法力，让她们痛不欲生，然后烧死她们。” 罗曼笑道：“不过是在提炼过程中加入了魔石，和诸神没关系。你感觉怎么样？” 格薇儿摇头说道：“没有感觉。” 罗曼对这个结果并不奇怪。 精盐对法力有克制作用，天然能破除某些装神弄鬼的把戏。 但也仅此而已。 就好像是木柴燃起火苗，盐分会扑灭火苗，但木柴本身却不会受到伤害。 相比起来，圣盐的效果就更强了，能直接扼杀大多数女巫的法术，甚至会对她们造成生理性的痛苦。 只是女巫这个群体向来神秘，而格薇儿明显不是正常女巫，没受到影响也不奇怪。 事实上，在两年前，格薇儿力量暴露的时候，她的母亲狠心卖掉了家里的一只羊，从行商那边购买了两斤盐放在她的身上。 但这种做法明显没有控制住她的力量。 “它既然能压制你的力量，那你就带着好了。” “是送给我的吗？”格薇儿的语气顿时变得轻快起来，她脸上带着浓浓的欣喜。 罗曼抬了抬下巴，他轻哼一声：“那就送给你罢，别把圣盐全吃了就行，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让那些蠢货弄出来的。” 格薇儿的眼睛眯成了月牙：“谢谢罗曼老爷。我会好好保存起来，永远也不会吃的。”她小声承诺。 “既然圣盐能压制你的力量，那你就能和别人接触了，明天就不要呆在这边了，你去找汉斯和格曼学习数字和字母……” “哦。”格薇儿有些失望，本以为能继续跟在罗曼后面，结果却听到了这句话。 她对罗曼的命令没什么排斥，对学习也一无所知，懵懵懂懂的接受了。 “如果感觉不适的话就把它摘下来。” 罗曼摸了摸她的脑袋，示意她可以走了。 格薇儿离开时的步伐很轻盈，像是欢快的小鸟一样展开双翅，飞向了那块菜地。 然后脚下打滑，摔了个四脚朝天的屁股蹲。 好在草地松软，没对她造成什么伤害，格薇儿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继续原地起飞。 “这倒霉丫头……” …… 【2级建造：139\380】 罗曼盖了半個月的牲畜棚，得到了大量的经验值。 如今终于有了盖石灰窑的把握。 这些天来，罗曼安排在石矿这边的劳力开采出了大量的石灰岩和碎石。 然而烧制效率很不理想，就纯烧、干烧、硬烧，其产量完全不能满足罗曼对于石灰的需求。 毕竟他要加固一条40公里长的道路。 罗曼不得不通过建造土窑来提高生产效率。 然而，即使是普通土窑也不是那么好建造出来的。 罗曼带着百十号人在泥里打滚，用了足足5天的时间，其形象那是赛思见了都两眼一黑。 但罗曼不管不顾，全程监督进度和质量，严格把控所有人的行动，终于用土坯和石块建起了一座小型石灰立窑，虽然每次仅能烧制十多吨的石灰石的量，但仍是一个质的提升了。 …… 就在第63天的时候。 罗曼得到消息，莫雷又来到了斯格镇。 他安排那些劳力进行初次煅烧，在下方塞了一千多斤的木柴，上面则是石灰石，光是这个点火过程就要持续数个小时。 罗曼衣服都没换，在赛思的唠叨声中，匆匆的来到码头，见到了莫雷。 后者也被眼前这个浑身是泥的身影吓了一跳。 他虽然见过大风大浪，但也没见过这样式的贵族。 好在莫雷处变不惊，保持镇定，没露出异色。 “我这次为您带来了20头耕牛和32匹挽马。” 罗曼不以为意，他急忙问道：“我要的铁呢？” 莫雷对罗曼迫切的态度很能理解。 他上次去盐矿那边见到矿工大多数是用农具、木头、石头来开采盐矿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他知道罗曼为了铸造重犁，耗光了斯格镇所有铁锭存量。 但他没见过重犁效果，对于这种犁具自然没什么实感。 莫雷道：“现在我的船上有一千斤的铁锭。” 罗曼知道莫雷是大商人之子，这个身份意味着莫雷的关系人脉极广，即便在某些实权贵族的面前也能搭上话。 他当即点头说道：“你做的不错，我不会亏待你的。” 一千斤铁对于整个斯格镇的建设只能算杯水车薪。 但对罗曼来说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这意味着他能锻造出钢铁工具，对于采盐、采石、伐木、修路有着极大的帮助。 罗曼没给莫雷现金。 他没钱了。 大手一挥，将他的优惠额度从20万斤盐提升到了30万斤盐，足以让他卖到明年。 第4章：钱？要多少有多少！ 莫雷又说道：“我联系了我的兄弟姐妹，可以帮您签署一份契约，用来建立稳定的供铁渠道，只是价格方面会稍高一些。” 他说话时颇为谨慎。 然而不出所料，罗曼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价格不是问题！” 这条商业契约意味着商人能攫取更多的利润，铁锭的供应者也会得到更多的利益，吃亏的只有斯格镇。 市面上，1枚金币能买到30斤的高品质铁锭，斯格镇却只能用1枚金币买到25斤或者20斤。 相应的，罗曼能直接得到大量稳定的铁锭。 这份契约内容并非出自莫雷本身意愿。 莫雷更希望能和斯格镇建立起长久且友好的贸易氛围，而不是像吸血虫那样依附在斯格镇的身体上汲取后者的健康血液。 没有任何一位贵族领主能容忍来自吸血虫的啃噬。 这份不平等的商业契约注定不会长久。 根据他对罗曼的观察来看，这位年轻有为的领主很快就会摆脱如今窘迫的处境，到时候这份临时拟定的商业契约就没用了，罗曼未来会对他们有好感吗？ 莫雷觉得他的兄弟很短视。 对于一个慷慨的贵族而言，得到他的友谊永远比得到他的利益重要。 但他一个人签不下这份商业契约，需要特定的人进行担保，不然拿不到这么多的铁锭。只能说有得必有失。 罗曼对此不以为意，要占便宜就占吧。 无所谓。 牺牲金钱利益来换取前期发展，这对他来说很能接受。 钱？要多少有多少！ 这些商人最好把斯格镇所有的产出价值全都吃下去，帮助这里继续加速。 “对了，您上次托我售卖的麦芽糖非常抢手，我将它运到了珍珠港，很快便售卖一空。”莫雷又说起这件事。 他在珍珠港集市开幕时，向所有人展示了麦芽糖的品质和味道。 最开始标的价格是每桶麦芽糖价值1.5枚金币。 而卖掉最后一桶的价格却是1.9枚金币。 这表明麦芽糖的前景极好，有一位贵族老爷一口气购买了三桶麦芽糖，足足90斤的分量，非常豪爽。 罗曼微微点头，他这些天让起源庄园的小牛马制作了许多麦芽糖。 制作步骤简单又不占多少时间，就算格薇儿都能做。 “这次依旧是按照之前的价格来算吧。” 莫雷帮他找到了铁锭渠道，罗曼不介意给他让些利益。 莫雷的商队规模壮大对他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这次莫雷拉了40桶麦芽糖，给了罗曼40枚金币。 根据计算，莫雷惊讶发现这种糖的利润竟比盐都来得高，抛开各项消耗，他也能赚十来枚金币。 纯粹的暴利！ 比累死累活的卖盐强多了。 卖盐要跑很多地方，且其中利润的大头都被贵族收走了。 当然，就算麦芽糖的销路极好，也不可能如食盐那样具有无底洞般的消费潜力。 莫雷又付给罗曼30枚金币，拉走了3万斤精盐。 接下来，他会把这些食盐带向不同的贸易市集进行售卖。 斯格镇因为工人熟练度提高、熬盐器具增加、过程越来越专业的缘故，盐的产量也是在不断增加。 而有了铁器后，其产量又会将会迎来一次巨大的提升。 …… 在莫雷走后，罗曼便将那些铁锭全都运到了新的铁匠铺。 在铸造重犁的时候，他就觉得拉克斯的铁匠铺很狭窄。 所以事后让拉克斯在溪流的旁边重新盖了一间铁匠铺。 新铁匠铺的结构很简单，就是一个没有墙壁的大平棚。 唯一优点是能容得下更多人。 如今，这里就站了二十来个体格壮硕、臂膀有力的壮年男人，其中有来自高原的奴隶，也有斯格镇的本地人，反正都是体质最出色的那批人，罗曼精心挑选出来的。 罗曼比划着手势说道：“你们要尽快锻造出铁锤、楔子和开采用的十字镐。” 他本来是想跟着他们一起打铁的，争取早点把【锻造】的经验值刷起来，把后续的科技树点出来。 可土窑那边的事情还没做完，罗曼无暇分身。 “领主老爷，我明白了。”拉克斯是个纯粹的铁匠，对于雇主的要求没有任何反对。 主要是给的钱太多了。 他过去十年也没打造过一千斤的优质铁锭，虽然年收入较高，但平时生意并不算好，从没发挥过全力。 现在终于能打個痛快了。 “早点将这些人培养成像你这样的铁匠。”罗曼拍了拍拉克斯的肩膀。 这位铁匠壮汉有些受宠若惊。 如果他能培养出五十个铁匠出来，得到的财富比他打铁一辈子都要多。 只要他把一位合格的铁匠带到罗曼面前，后者就会给他两枚金灿灿的金币作为奖励，如果足够优秀，甚至能得到三枚金币。 而且是现结的！ 这份诱惑太强烈了。 …… 罗曼的心情很不错。 有了锋利的钢铁，这群蠢货的工作效率会大幅度提高。 他在夏天结束前会找出适合开采的煤矿和铁矿，从而实现自给自足。 只是，对于一个饥饿的人来说，一千万的钞票不如一顿丰盛大餐。 现在斯格镇缺劳力、缺金钱、更缺信心。 罗曼没空对他们进行洗脑，也没法洗脑。 如果没有足够充足的经济物质支撑，他强行驱使这群底层贫民去给他挖煤炼铁，而忽略他们的基础生存需求，那后果是灾难性的。 现阶段最重要的是基础建设。 罗曼回到土窑这边，见到窑里地步的木柴开始烧起来了。 他看了眼状况。 勉强还算不错。 每次煅烧大概要持续一周的时间，他要全程看管，并且将过程用粗浅易懂的方式讲给这些劳力听，让他们今后自行烧窑。 期间顺便用木柴烧出了大量木炭，供铁匠铺那边锻造使用。 …… 七天后。 石灰出窑了。 很顺利，没出现碎灰和塌窑现象。 只是保温性差的缘故，石灰质量有些不好，只能勉强满足罗曼对石灰的基础需求。 铁匠铺那边也锻造了一批十字镐和楔子，立即分配给了盐矿那边，对产能的提升很明显。 第5章：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得到大量石灰后。 罗曼第一做法是把所有人赶去修路。 将石灰、砂砾、碎石、黏土、淤泥甚至是大量麦秸杂草等原材料全都倒在路面上，加水搅拌成砂浆。 这种砂浆就是很原始的混凝土。 主要结构是沙、石、土、草。 石灰会充当各种副材料的粘合剂，起到凝固和塑形作用。 然后将这种充分混合均匀的砂浆往四周铺开即可。 它的各种效果都不如水泥，但对于路面来说算是合格了，而且胜在耐用且材料获取方便。 罗曼要求铺设出最起码8公分厚度——也就是成年人能用食指彻底插进去的混凝土道路。 这项任务自然颇为繁重，工期漫长，且极为费力，全程要用马车和牛车需要来回的运送各种建筑材料。 但这又是必须要做的！ 盐矿离斯格镇相距40公里，平时去一次就需要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斯格镇这边做好的午饭送到那边的时候都凉了。 若是道路崎岖坎坷的话，那这个时间便会延长一半。 路况差对于车辆和轮子的磨损也很严重。 况且，斯格镇位于盆地的东南一角，盐矿的位置却偏向于西北方向。 也就是说，这条路其实不止通往盐矿。 更重要的是，它插向了这片盆地的心脏部位。 斯格镇等于家门口，对里面有什么资源两眼一抹黑。 只要他要开发这片偌大的盆地，就离不开一条坚实耐用的道路。 在罗曼的命令中，不算盐矿那边的两百号人，斯格镇这边共有四百余号人要在明天浩浩荡荡的开始道路修固工作。 罗曼对他们的要求并不低。 因为没有卫兵的监督，他需要安排清晰的指标，勒令这些人每天最起码要铺出500米的距离。 平摊到每个人身上，每人需要修固一条1米多长、4米宽的原始混凝土路。 只是因为要分工合作的缘故——有人要继续烧石灰，有人要收集砂砾碎石等，还有人要牵着那些大牲口来回运送各种东西。 真正参与铺设工作的只有一百来人。 具体的工作调度由斯格镇管事来安排。 而罗曼这边每天会提供三餐。 天边破晓的时候就要全员到齐。 所有劳力在六点前吃一顿八成饱的早餐，然后工作六个小时。 中午吃一顿饱餐，吃完饭后休息半个小时。 下午要工作五個小时，然后吃第三顿饭。 如果当天没有完成指标的话，罗曼会杀掉10个在他看来工作效率最慢的废物。 那些没法干活的废物没资格每天吃三顿饭！ 中午吃饭的时候，罗曼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这件事情。 他站在地势较高的位置，俯视着那些农夫们议论纷纷，如果有人跳出来反对的话，他会当即砍掉反对者的脑袋。 斯格镇只能有一个声音。 但这些农夫也很有眼力劲的没有质疑罗曼的决定。 “领主老爷，每天真的会有三顿饭吗？” 人群不知是谁在问。 罗曼没有安排托，这群蠢货不值得他耍手段，去激情澎湃的演讲也是不可能的，人均胎教肄业，你跟他们谈未来、谈发展，他们压根听不懂。 但他这些宣布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开创了先河。 这个时代的农夫每天只能吃两顿饭。 第一顿是吃不饱的。 第二顿也是吃不饱的。 在他们印象里，两顿都能吃饱仅存在于一个多月前的播种期，那时候碗里甚至有肉，在铺路期间，罗曼也只给他们提供了一顿伙食。 如今回想起来，仍有许多农夫偷偷的咽口水。 “对，和你们每天的午餐是一样的标准。 “但你们这群蠢货要是没有达到我的要求的话，那我会杀掉你们中的十个人。如果觉得自己做不了的话，那就去做别的事情，我不会对你们有任何留情的余地。” “那如果下雨了怎么办？”有个声音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就延期！”罗曼不耐烦道。 他环顾片刻，表情冷漠，赤眸沉凝，见到眼前黑压压的人群。 此刻，一个问题摆在了他们所有人的面前。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不是信仰！ 不是金钱！ 不是地位！ 甚至不是为了未来！ 是为了吃饱饭！ 他们只是为了吃饱饭！ 种地也只是让他们吃饱饭的手段！ 而眼前领主老爷能让他们一天吃三顿饭！ 整整三顿饭！ 他们从生下来那时就没想过的第三顿饭！ 就算真的没完成目标，杀掉十个人，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光脚的还怕穿鞋的？他们四百来号人呢，能让老爷们杀到手软。 而且只要干活卖力的话，那肯定杀不到自己身上。 毕竟那位老爷就算杀鸡儆猴，也只会挑选不能干活的弱鸡，没道理杀到猴子身上。 罗曼颔首，他抬起右手，轻轻一挥，说道：“今天下午休息，明天开工，你们去吧。” 乌泱泱的人群在他挥手后一哄而散。 罗曼走下山坡。 共有130人留在这里，除开原本负责午餐的80个农妇外，还有罗曼安排进去了50个女性奴隶，否则大厨房那边忙不过来。 “你们接下来的任务很重，所以我增加了你们的数量，你们有什么异议吗。” 她们面面相觑。 领主老爷不是在问，而是在说。 那平淡语气不像是觉得她们要有异议的样子。 最终，有个不知死活的农妇低声道：“老爷，我家里养着一只羊，三只鸡……” 那是个年轻的妇人，或许还没来得及和自己的丈夫生孩子，但家里是有些财产的，饲养着些家畜。 过去每天只做一顿午餐，她还能喂养牲口，但今后只怕没这个时间了，每天只有晚上能回去，很担心那些家畜会掉膘或者丢失。 这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罗曼眉头微蹙，他随便问问，还真有人跳出来，“我买了，我会按照合理的价格收购斯格镇所有的牲畜，你们今后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面对财大气粗的领主老爷，所有人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们发现自从这位领主上任后，她们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很多过去的生活习惯全都被粉碎了。 “莫尔。”罗曼转头喊了声。 旁边的农事管立刻擦着汗上前。 “由我承担收购费用，这件事能做到吗？” “能！能！马上！马上！”莫尔不断点头。 要他拿钱也拿不出来了，买了这么多粮食，把他家底都快掏空了。 一只猪、一只羊的价格或许不起眼，最多价值1枚到2枚银币，但斯格镇的穷苦人家基本都养着一些牲畜，那规模可就有些恐怖了。 第6章：家禽家畜 比如家猪这玩意，属于杂食性动物，能够放养的，极好养活。 当然，成本也高。 猪崽挺贵的，成长周期也漫长，吃不到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再加上驯化品种问题，最多也就长到一百来斤，和野生的千斤魔猪没法比。 只有木匠、铁匠、管事、卫兵这种家境好的人会专门养着各种家畜，等它们长大后就自己杀来吃，这也算是改善生活了。 普通农夫养猪不是为了杀来吃的。 毕竟他们没什么额外收入。 而人类活着就是有各项生存需求。 除了种地就没有别的经济来源怎么办？ 只能将这些牲畜养大，卖给本地管事或者外来商人，用来换取各类的生活消耗品。 牲畜不仅是他们极为珍贵的资产，还能用来衡量社会地位。 譬如一个能养得起猪羊的家庭，怎么也不会过得太差，抗风险能力更强，一旦出事把猪羊卖出去就能硬撑很久。 莫尔做事效率挺快的。 他当场通知了所有人今天将那些家畜送到起源庄园来。 这倒是出乎罗曼预料——他还以为这家伙会挨家挨户的上门收购。 放出去的话也不好收回来，更不会让他们牵着牲畜全都滚回去。 于是整个下午，起源庄园的大门的门槛便被踏破了——准确来说没有门槛，没有大门，甚至没有篱笆。 罗曼的起源庄园是开放式的，整片盆地都是他的，那环绕的群山才是他的围墙。 罗曼今天共收到了一百多头家猪、三百只羊、百余只大鹅、四百多只鸭和一千多只鸡，共计花出去五十多枚金币。 为了快速解决收购问题，他的收购价格是比市场价要虚高的。 比如成年家猪的价格是1.2到1.4枚银币，且不是所有的家猪都是成年猪，罗曼是按照1.5枚银币来收购的。 对于那些不足一百斤的家猪也酌情给了1枚银币。 再比如，一只七八十斤重的羊，最多价值9枚铜币。 而罗曼也统统是按照9枚铜币的价格收购的，不足五十斤的羊也会给出6枚或者5枚铜币的价格。 罗曼没有讨价还价，免得让这群蠢货觉得领主老爷抠门，他们卖亏本了。 疯狂给钱即可，没现金就用食盐代替，一只鸡换四五斤食盐不成问题，农夫得到盐就能转卖给商人——不想要食盐就打欠条，罗曼现在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总之，乱糟糟的场景持续了三四个小时。 所有人都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只有罗曼有些猝不及防的看着眼前遍地牲口和粪便的场景，暗骂莫尔没脑子。 好在那些农夫还有点脑子，用草绳或者树皮绳把牛羊鸡鸭鹅的腿脚全给捆起来了，没让它们到处跑或者满天飞。 罗曼只好带人将所有的鸡鸭鹅全都宰了，刚出生的鸡仔都不放过。 格林和亚伦更是杀到浑身是血，漫天鸡毛乱飞。 起源庄园的所有人——主力是三百多个未成年孩子。 在罗曼和赛思的指挥下，他们烧火的烧火、加水的加水、拔毛的拔毛、剖腹的剖腹、清理内脏的清理内脏……就算五六岁的小孩子也得抱着柴火跑来跑去 最后将那些赤条条的鸡鸭鹅用绳子吊起来风干，全身都涂抹上了大量的盐。 而猪羊等大型家畜暂时关进牲畜棚里和奴隶为伍。 如今负责牲畜棚的人增加到了100个。 他们和奴隶一样，每天睡到牲畜棚里。 准确来说，睡在牲畜棚里并不算虐待，在这個时代是一种正常现象。 因为他们负责耕牛和挽马的饮食和卫生，工作强度很高，住的地方太远，就没法及时照料。 每头牲口光是草料消耗就是个巨大数字，更别说还要清理粪便了，一只耕牛每天就有二三十斤粪便——罗曼还要让他们将所有粪便都运到指定地方进行堆肥。 而挽马要吃燕麦或者谷物等作物。 这一百来个人手伺候牛马就是极限了。 如今再塞进去这么多家畜，那场面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罗曼只好命令牛马的邻居和孩子来帮衬一二。 邻居指的是那些住在牲畜棚下的牛马奴隶，孩子指的是众多未成年的小牛马。 他们在庄园里不止要学习字母和数字，还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批量熬制麦芽糖也是他们的活计之一，作为回报，他们偷吃两口也没关系。 庄园的劳作强度不是很高而已，而且饮食管饱，比他们过去在家里的生活好多了。 就这样忙碌到天黑，罗曼便打发那些孩子回去了。 …… 罗曼来到斯格镇的第71天。 天色微微亮，一百多个厨娘开始忙起来了。 按照罗曼的要求，早餐是一碗加了食盐和黑麦面粉的杂蔬汤、以及惯例的三片黑面包。 一碗杂蔬汤也就七八两重。 农夫们吃过早餐后就开始了修固道路的工作。 原始混凝土铺路的步骤并不复杂，很容易就能掌握。 唯一要担心的是石灰和黏土砂砾麦秸之间的比例问题。 这也并非什么大问题。 无非是水多加面、面多加水的道理，在搅拌过程中向前铺开，自然就均匀了。 罗曼在五百米外的位置设立了道标。 道标会提醒他们只要修到这里，就能结束今天的工作。 如果修不到，那就会有人死去。 但这群牛马还算颇有潜力。 这群蠢货虽然很蠢，但真的是吃苦耐劳，只要能填饱肚子，有活他是真上。 等他们熟悉这项工作后，就可以提高工作量，从500米的指标逐渐提升到600米或者700米，在没有合适工具的前提下，他们有这个效率已经极为卖力了。 罗曼在上午取下50只昨天杀的鸡。 经过一夜风干，鸡肉表皮有些变硬了，将其带到了伙食营地。 那些伙食妇人做好早餐、自己也吃过饭后、将所有的木碗餐盘洗好后，就开始准备午餐了。 她们基本上没有空闲的时间。 除此之外，她们还要分出人手照顾没法走路的孩子和老人——老人是基本没有的，只吃饭不干活的人会被自然淘汰掉，主要照顾对象是五岁以下的孩子。 阿加塔比较特殊，她的孩子甚至没断奶，所以也被安排在了这里。 “阿加塔，找人把这些鸡肉砍出来，这也是午餐的一部分。” 罗曼站在营地旁，挥手招来那个有些眼熟的白发女奴隶，然后指着后面的马车说道。 阿加塔没想到罗曼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她来到斯格镇半个多月了，基本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唯一感触就是不像是奴隶的生活。 虽然要做很多事情，但伙食都很好，没人虐待他们，有新衣服穿，每天也能从庄园那边拿到两斤牛奶喂给薇拉，这在北方大地是不敢想的。 她温顺道：“大人，我知道了。” 第7章：锻造经验+1 罗曼今天去了铁匠铺。 拉克斯以为罗曼是来视察工作的，准备上前汇报工作。 但没料到这位领主老爷自顾自的把某位铁匠学徒手里的铁锤拿过来自己用了，那位学徒不知所措的站在旁边，看着罗曼抡动铁锤。 只听“当”的一声！ 烧的赤红的铁锭在铁锤的敲击下有些变形。 “啊这……” 拉克斯整个人都蒙了。 感觉那把铁锤敲的不是铁锭，而是他的脑袋。 我知道你要我培养合格的铁匠出来，因为你活多，所以让他们来和我抢生意，但也没必要亲自上场吧？ 拉克斯很懵逼的看着罗曼抡了好几次铁锤。 每次都咣咣有力的，火星四溅。 罗曼说道：“拉克斯，你看我打的怎么样？” 拉克斯如实道：“我觉得不太合适。” “说的也是，打铁这方面，我现在还算是新手。” “我是说您的身份。” 不管怎么说，贵族和铁匠抢生意也太没必要了吧。 罗曼扬着脸说道：“你觉得我不能当铁匠？” “不是这个意思……” 还能怎么着，你开心就好吧。 拉克斯将现在打铁棚的工作进度告知罗曼。 “这些铁锭的品质都很好，到现在为止，我们打造出了60把十字镐、30把锄头和15把扁头楔。” 每把十字镐重3斤，锄头重2斤，铁楔重2斤。 共消耗了将近300斤铁。 和拉克斯先前铸造的重犁不同。 那玩意虽然极大，但数量不多，且结构简单。 最困难的也只是犁头部分，因为要求犁头很锋利。 但锋利程度只需要劈开土壤即可，又不是用来切菜。 而十字镐和锄头等利器就不同了，每把十字镐都要反复敲打千次、加热重锻数十次，不然没办法负担高强度的开采任务。 千锤百炼的说法就是这样来的。 这二三十号人用好几天的时间锻造出这些器具，就让他们都累的喘不过气了， 罗曼说道：“盐矿那边暂时够用了，拉克斯，让所有人停下来吧，你们接下来要锻造别的东西了。” 铁锹自然不用多说。 这玩意是基建利器，是一定要锻造的，能轻易将铺路速度提高三五成。 罗曼最起码需要数百把铁锹，方头的、尖头的都需要，务必要做到人手一把。 其次是，罗曼很关注麦田那边的涨势。 那批春麦再过一个多月就进入收获期了，没有趁手的农具可不行。 有些东西不提前准备是不行的。 罗曼给拉克斯画出了新的农具设计图。 那是一米长、五公分宽度的笔直铁刀，其造型很像是铡刀。 这东西叫做钐刀。 一个壮年人每天都能用钐刀收割四五亩地的小麦，这能极大的节省劳动力。 罗曼给拉克斯的任务是在一个月内锻造出100把钐刀——这只是它的刀刃，它锻造出来后将会固定在一個类似簸箕的编织物上面，因此还要让木匠维奇过来一趟。 罗曼自己则要锻造别的东西。 …… 【锻造经验+1】！ 他自顾自的找了个铁砧，开始匠神的锻造之路。 拉克斯也颇为关注罗曼的举动。 没办法，整个打铁棚就他身份最高。 虽说铁匠在这个时代的地位并不低，而且大多数铁匠都和本地领主关系极好。 一位铁匠的手艺越纯熟，地位也就越高。 贵族领主们对于铁匠也多有优待，高级职业者的处境自然和平民不同。 但也没见过贵族老爷们亲自上阵抢生意的。 【锻造经验+1】 罗曼老爷这是要锻打菜刀？ 【锻造经验+1】 只是锻锤手法很生涩，以前明显没打过铁，还是劝他去当贵族老爷吧，打铁不是所有人都干得来的。 【锻造经验+1】 ……看起来有些像样了。 【锻造经验+1】 嗯？ 【锻造经验+1】 嗯嗯嗯？？？ 拉克斯眼睁睁的看着罗曼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从生疏新手变成了一个胸有成竹的成熟铁匠。 从最开始的瞎几把敲到每次落锤的点都恰到好处。 最终锻打出了一件寒光烁烁的菜刀。 不能说吹毛断发，但也能说是品质上乘了。 一个下午刷了五点的锻造经验值，罗曼姑且还算满意。 并对自己的先天打铁圣体颇为骄傲。 罗曼审视着自己第一把菜刀，找了个木柄装好，然后在拉克斯愣愣的注视下，径自离开了打铁棚。 回到起源庄园。 罗曼将他今天打造的菜刀送给了大厨鲍勃。 “你这些天做事还算勤勉，以后再接再厉，这件东西是我亲手打造的，奖励给你了。” 大厨鲍勃六岁开始跟着父亲学厨，在大公领干了二十年，大腹便便的样子反倒像是三四十多岁。 他暗道你给我放一天假比什么都重要。 鲍勃对罗曼‘亲手打造’的说法抱有疑惑，这不妨碍他得到罗曼的赏识而感到心情激动。 罗曼只是随手为之。他没指望靠一把菜刀就让鲍勃肝脑涂地。 但让鲍勃继续毫无怨言的给他当牛做马还是做得到的。 在吃晚饭的时候，赛思向他汇报今天的具体情况。 修路指标是完成了。 罗曼并不意外，他在上午的时候，就对铺路进度也有些预估，在天黑前是肯定能铺好500米的，修路初期，因为运料难度不高的缘故，所以速度较快，到了后半段就困难起来了，需要来回运输建材。 盐矿那边也不方便。 因为修路的缘故，盐矿工人只能坐车从旁边绕过去。 好在先前平整的道路很宽阔，基本不影响运输。 罗曼抓起煎好的鸡腿，慢条斯理的咬着腿肉，他对赛思说道：“我让拉克斯加班加点的赶制一批铁锹出来，以后铺路速度会越来越快的。” “我要在夏收前把这条路彻底修好。” 罗曼定下了这个目标。 赛思摇头道：“只怕其他方面的劳力不足。” 罗曼脸色平静道：“没关系，以后会有更多的奴隶送到斯格镇的。” 赛思劝道：“奴隶的数量太多，对您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 “他们是流民，没有居所，没有土地，他们是潜在的不稳定因素，并且有各自的心思。” 第8章：盐和铁的交易 罗曼转头望着赛思。 他话语很沉静。“如果流离失所，那我就让他们安定下来；如果没有工作，那我就给他们工作；如果没有饭吃；那我就给他们饭吃……但不听从我的命令，那就去死！你觉得现在斯格镇谁拥有自己的土地？” 赛思说不出话来。 答案是没人，他知道斯格镇所有的土地都被罗曼回收了。 他行驶领主的权利，手段异常强硬。 他自然想过后果。 只是最坏的预想没有发生。 只要能活，没人想死。 奴隶依附于自己的卖主，而农夫依附于他们的领主。 统治者不约而同将底层民众分为两等人。 一种是叫做自由民的奴隶，一种是叫做奴隶的奴隶。 自由民这个身份就是为了刺激奴隶们的积极性而存在的。 因为，当农夫和征战骑士的武力差距过大的时候，农夫就和奴隶一样。 罗曼撕破了这个幻想。 短时间的苛待并不会酝酿灾祸。 但长时间的暴政肯定会掀起反抗。 罗曼的所作所为足以让他的地位动摇，让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民组织起来，推翻他的统治，哪怕身死，也得舍得一身剐，把罗曼拉下马。 为什么斯格镇依旧稳定？ 因为一顿免费的午餐。 仅仅免费的午餐，就驯化了斯格镇大多人的灵魂，消磨了他们的抵抗意志，让他们加入陌生的劳动模式中。 赛思得承认，这份代价很高昂。 最开始只提供一顿饭，在播种时候提供两顿饭，如今却开始提供三顿饭了。 罗曼你这贵族老爷当得是越来越大逆不道了。 今天他们就消耗了大概六千斤的各类杂粮蔬菜，价值约有两枚金币。 若非斯格镇的商人联系到了粮食商人，能用盐换取粮食，斯格镇早就没办法负担这个巨大的消耗了。 现在码头那边每过两天便有运粮船过来。 罗曼轻哼道：“如果有人因此要反对我的话，那就试试吧，我倒要看看，谁会反对谁，谁会支持谁。” 赛思很想说这种统治方法是畸形的。 世上只有农民养领主，从来没有领主养农民——当然，领主只会将这件事反过来宣传。 领主在搜刮农民种出来的粮食，或是售卖、得到钱财；或是自用、培养武士。只给农民留下部分粮食，然后宣称他养活了农民。 倒反天罡了属于是。 但罗曼从不搜刮农民的粮食，反而购买粮食也得养活农民。 倒反天罡后又倒反天罡了属于是。 别的领主说养活农民也就随口说说，你玩真的啊？ 赛思承认盐矿的价值，但这不是罗曼肆意挥霍的理由。 主要是太撒币了。 他现在每天都很忙。 有时候是呆在码头上，记录盐的支出，记录杂粮的存入。 那不是小数目，而是数以千斤或者万斤的份量。 有时候要负责监管工程的进度，算算那些粮食每天消耗了多少，大量雇佣斯格镇的手工业者，划出各项费用数目。 赛思感觉那些代表着铜币、银币、金币的货物如流水般从指缝间划过。 根本存不住。 每次稍有余裕，罗曼就肆无忌惮的将其用掉。 赛思为此感到很苦恼。 刚从莫雷那边得到70枚金币，罗曼转眼就把斯格镇的牲畜全买下来了，只为了减少牲畜对他们的日常影响，增加他们的劳作时间。 这种做法不是不行。 但长此以往，怎么能积蓄家底？ 什么时候能建立起一支军队？ 赛思出自裂甲大公领，没人比他更清楚建立军队所需的资金投入了。 那将是天文数字。 再看看现在每天的粮食支出——这笔财富几乎能购买一匹载人的驮马了。 他真是操碎了心。 赛思劝道：“您不能一直买粮食。” 罗曼轻笑道：“赛思，我看你是忙糊涂了，去田地里看看吧，我只要撑到夏收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 赛思没有继续记账。 而是去了那两千亩麦地。 他很久没来了，罗曼的命令总是来的短暂急促，让他忙前忙后，让所有人无暇思考，就仿佛坐上了一辆在山崖疾行、却又无法回头的马车。 赛思站在那片麦田前，整个人都呆住了。 “诸神啊！” 他的瞳孔清晰倒映出这如海洋般的绿色波浪。 像是草原般一望无垠。 随着轻风吹拂，波浪摇曳，传来飒飒的声音。 …… 赛思不再劝诫罗曼了。 他只是做事越发认真了，只是仍会纠正罗曼那有些凌乱的衣领和袖口。 因为罗曼一头扎进了打铁棚，每天很晚才会回来。 整天不修边幅的敞开胸口，和其余铁匠学徒一同叮叮当当的打起铁来。 和别人不同，他们打铁是因为任务。 罗曼打铁单纯是刷经验，要打造什么全凭爱好。 所以他打造的器具也不是铁锹和钐刀。 而是大铁锅、菜刀、锅铲、铁勺等用品。 罗曼知道，斯格镇未来会经历很漫长的大锅饭时期。 而现在厨具无法满足大厨房的需求。 事实上，那些农妇一直都是靠着陶具来煮饭的。 咣！ 罗曼铁锤落下。 他觉得有必要进行厨具改革了！ 【锻造经验+1】 【锻造经验+1】 【锻造经验+1】 …… 在罗曼进行锻造的第五天，有一批商船抵达了斯格镇。 那位商船的主人自称是莫雷的兄弟。 莫雷在离开斯格镇后，将罗曼的合作意愿传达给了他的兄弟。 然后他的兄弟便给罗曼带来了2500斤铁锭。 给出的价格是1枚金币25斤。 也就是说，罗曼需要付出100枚金币才能拿到这些铁锭。并且不是最优质的铁锭。 如果购买那些相对廉价的铁锭，这100枚金币甚至买得到5000斤铁。 但这需要人脉，长期沟通、派人交涉。 而罗曼很缺时间，也没人脉，更没空去打听哪些地方会产铁。 当冤大头就冤大头吧。 当然，按照商业契约，罗曼是可以用食盐来以物易物的。 只是罗曼没出面。 当在打铁铺听到对方这个报价后，他懒得出面和莫雷的那位兄弟交涉了。 全程由赛思主持这场交易。 当赛思来询问他的意见时，罗曼没有抬高价格，直接按0.2枚铜币1斤盐的价格和对方进行交换了。 就这样，莫雷的兄弟用2500斤的铁，拉走了五万斤的盐。 这個时代的盐分本身就是昂贵的消耗品。 基本来说，只要掌握一处产盐地，就掌握了一条重要的经济命脉。 斯格镇的发展刚起步，罗曼倒是不担心马上就会被人注意到。 和他做交易的商人暂时会帮他保守这个秘密。 有时候同行是赤裸裸的仇恨。 他们最多会互相交流局势发展和小道消息，对于自身货物的产地向来守口如瓶，根本不会传开，就算传开也未必有人信。 这也算是封建时代的商业弊端之一。 当然，时间久了，大量的食盐会冲击市场，造成价格波动，是肯定瞒不住的。 只消一年半载，所有人就会发现这片大地又多出了一处易于开采的产盐地。 但罗曼觉得无所谓。 哼，到那时候…… 第9章：水力锻锤 历经七天奋战，罗曼终于见到了技能升级的提示。 【2级锻造：0\380】 【里程碑解锁：钢铁是怎么炼成的】 【钢铁是怎么炼成的：获得500原石】 脑海里也涌现出了数不清的各类知识，其效果比种植技能的提升还要猛烈。 …… 罗曼揉了揉太阳穴，将所有东西接收完毕，进行梳理一番。 他的红眸当即亮起。 像是有火苗在眼眸深处点燃了。 “有了！” “什么有了？” 始终在关注罗曼的拉克斯忍不住问道。 他这些天是眼睁睁的看着罗曼打造出一口又一口的大铁锅，手艺越来越纯熟，到最后完全超越了他。 今天这个魔鬼终于停下来了，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自称铁匠了。 罗曼嘴角扬起：“水力锻锤！” 拉克斯听了茫然。 但罗曼没解释这么多。 他直接把所有的铁匠学徒的活全都暂停了。 这些天来，他们不分昼夜的共锻打出五六十把铁锹，远远没有满足铺路工人的缺口，主要是这东西太麻烦了，只比锻造板甲的工艺差些。 现在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罗曼又把维奇招来，让所有木匠听从他的命令制造水力锻锤所需的一切材料。 水力锻锤本质并不复杂，掌握关键知识就能建造起来。 罗曼设计出的是多齿轮传动轴系统，其结构更复杂。 而好处是能同时带动五个甚至更多的锻锤同时运动。 这套动力系统和庭院惊鹿是相似的——庭院的水，流进竹筒，尾部落下又升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过程循环往复，颇有意境。 而水车有更多更大的水斗，控制那些巨大沉重的锻锤能持续不断的起落。 通过水车带动传动轴，8秒就能转动一圈，传动轴转动一圈，就能通过齿轮传导动力带动每个锻锤起落5次，频率极高。 而在这种高频率的锻打下，很快就将原材铁锭锻打成钢铁。 罗曼花了两天时间，所有铁匠和木匠都因为他的指令而忙的团团转，终于将这个巨大的动力传导系统安排上了。 这片盆地的水系发达，被斯格镇居民称作‘蜿蜒河流’——像是蛇爬过的痕迹。 河水流速稳定，深度合适，很适合水力锻锤的发挥。 每个锻锤约有200斤的重量，五個锻锤直接用去了1000斤钢铁。 但这都是值得的！ 就算如罗曼这样的超凡者，也没办法长久举起200斤重量的锻锤，按照这种频率抬起落下。 别说长久保持了，即便短暂的维持十多分钟，他的双臂都会废掉。 但传动轴和齿轮却不会这样，就算损坏了，也只需要更换木材即可。 那些沉重且巨大的锻锤就长久且持续的起落。 拉克斯的嘴巴张开，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震撼的场景。 对罗曼来说，这只是开胃小菜，他之所以高兴，是因为能继续节省劳动力了， 而对拉克斯而言却并非如此。 他像是见到了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一样，大脑都停止运转了。 罗曼轻哼道：“你们是一群幸运的蠢货，见到了真正的力量，看着吧，任何超凡者都不会是它的对手，从此刻开始，我将带领你们所有人前进！” 当众人从震撼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发现罗曼不知何时离开打铁棚了。 …… 罗曼知道拉克斯会妥善利用水力锻锤的动力系统，在后来为他锻造出更多的钢铁工具。 钢铁工具就意味着能大幅度提高生产效率。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有时候不是他技能刷不起来，而是各种环境限制让他没办法全面发展，大多数技能压根没有刷的必要性，只会浪费时间。 因为人手不足以满足他对各项发展需求。 罗曼每天都会苦恼劳力的不足。 当然，建设进度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有了铁锹、锄头等铁质工具的辅助后，修路的进度立即上涨了一大截。 七天时间居然推进了将近五公里的长度，平均每天修700米。 这也要得益于罗曼每天给他们投食的50只鸡——只有最前线的劳力能吃到。 虽然平均来算，十余人才平分一只鸡，每个人最多吃到两块鸡肉。 但这仍旧是难得的享受了。 大多数农夫饲养家禽，本来就不是满足口腹之欲的，而是养大后换取钱财，购买各项生活必需品。 他们本以为家禽被领主老爷买走后，此生就再也见不到了。 可是，谁能料到，只分别数天时间，他们竟在大铁锅里见到了他们从小养到大的家禽。 这使得他们嘴角都不禁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如果风干的鸡肉吃光了，罗曼就会给他们投喂鸭子。 鸭子吃光了就喂鹅，而鹅吃光了就开始宰猪宰羊。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 但是，事情忽然发生了转机。 事情起因是在罗曼打铁的时候，起源庄园北边的森林在夜晚冲出几只野猪，把他开垦出来的菜地给祸害了。 虽然破坏范围不大，约有大半亩地吧，但损失还是有的。 看的格薇儿直掉泪。 她好不容易才从杂木林里把松针土搬出来，给十亩菜地洒了一层的。 每天学习之余，就是蹲在菜地旁边看它们生长状况。 眼看着再过十来天就能收获了。 结果很多防风草的块茎都被野猪拱出来给啃了，心里自然很难受。 事实上，在往年的斯格镇，也经常会出现这种野兽肆虐田地、毁坏作物的事情。 而本地人往往无可奈何。 只好任由它们去了。 就算是卫兵，也只能应付袭击人群和村庄的野兽，不可能看管所有的土地。 莫尔以前也没打猎的兴趣，斯格镇养殖出来的家禽足够他们日常所需了，打猎意味着有危险。 但罗曼忍不了。 他觉得这些春季的野猪是来送温暖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 当即招来了格林和亚伦。 多塔为队长，带领着四十位卫兵站在罗曼面前。 所有人身材挺拔，统一款式的亚麻布材质的军装，腰部笔直，站了这么久的军姿，看上去就有股出众的精气神。 他们在过去一个月，基本上什么事都没干，全身心的投入训练中。 每天光是军姿和齐步走就要训练三四个小时，一日三餐，每天有肉，没有任何后勤顾虑。 第10章：2级捕猎 罗曼对军人的要求极高，不止让亚伦进行基础训练，还让他和格林对所有人进行文化教育。 最起码要把数字的大小给搞明白。 这个时代的很多人都是没有数字思维的。 罗曼需要文明之师，而不是文盲之师。 让他们接受教育对他没坏处。 这次狩猎，罗曼亲自挂帅，把裂甲大弓都背上了，然后带人漫山遍野的搜索野兽的踪迹。 狩猎能满足贵族对于肉类的部分需求，因而对此极为重视，通常会等到夏天中晚期或者秋天才会进行围猎。 若是有贵族去了别的贵族领土进行打猎，往往能引发一场战争。 一般来说，春季是禁猎的。 因为这是繁殖和生长的季节。 但现在春天即将过去了，罗曼刚好卡在了死线上。 …… 【捕猎经验+1】 【捕猎经验+1】 …… 短短六天时间。 罗曼带着所有卫兵，把大半个北边森林都给地毯式搜寻一遍了。 经过严格训练，卫兵们基础素养提升极大。 再也不会出现遇到魔兽，就吓得六神无主，稍微接触就一触即溃的场景了。 在三位征战骑士和多塔的带领下，他们表现的相当专业。 现在面对棕熊都敢上前举着盾牌顶上去，然后刺出锋利长矛。 五个卫兵就能绞杀一只千斤重的棕熊。 这也算是一次练兵，让他们见见血。 这里自然资源异常充沛，野生动物极多。 这些天的扫荡行为，收获是杀掉了十余头野猪、两只野熊、六只山鹿等大型魔兽，以及如狍子、狐狸、猞猁、灰狼等大量的中型野兽。 至于鸟雀、松鼠、獾、野兔、野鸡等小型野兽就更没法计算了。 对于怀孕或者未成年的野猪、熊、鹿，罗曼选择放它们一条生路。 即使如此，这也给罗曼带来了七万多斤的各项肉类。 这让他有些后悔。 应该早点来过来打猎的，好歹能补足部分粮食的缺口。 但另一方面来说，熬过了冬季，开春时的野兽体重下降，经过这两三个月来的时间，才重新吃回来了。 如果开春就狩猎的话，这些肉量肯定会打个折扣。 起源庄园的三百多個小牛马忙碌许久，剥下完整的皮毛，取出内脏进行腌制——这些玩意也是能吃的。 最终将其全部肢解、挂起来风干。 所以，在可预见的数个月内，牲畜棚的那些猪和羊成功逃过一劫了。 …… 【2级捕猎：5\380】 【里程碑解锁：锐利的眼】 【锐利的眼：获得500原石】 …… 【捕猎】技能不出预料的升到了2级。 其一是解锁了野外生存的完整基础知识。 其二是解锁了弓箭和弩箭的相关图纸。 这让罗曼极为感兴趣。 但现在暂时没办法制作这些武器，罗曼只好暂时搁置。 他本意是继续向北狩猎。 如今众人深入森林，快要接近北边山脉了，猎物的运送成为了大麻烦，要调集更多人手。 而且，一则消息的传来也打断了罗曼要继续狩猎的想法 达肯来了。 …… 船身跌宕，激流的哗啦声在耳边响起。 “很快就要到了。” 他用年幼的手紧紧握住妹妹的手，努力撑开身子，好让她有喘口气的空间。 后者脸色枯黄，那是极不健康的色泽。 她在晕船。 他们生在沿海的渔村，但妹妹从小就没坐过船。 他倒是时常跟随父亲出海捕鱼。但精湛的捕鱼技术不能对抗海盗。 他目睹小渔村燃起熊熊大火，父母先后倒在淌血的斧刃下，而他和妹妹也在那一夜后成为奴隶，一并卖给了奴隶商人。 这大半个月来，他们几经倒手，一路颠沛流离，连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越来越多的奴隶加入他们，浑浑噩噩的听着奴隶商人的指使，前往下一处地方。 逐渐乏力的身体只能感受到强烈的疲惫和饥饿，没有任何反抗的基础。 但无论如何，他总得要照顾妹妹。 他只有这个亲人了。 “坚持住……” 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但此刻也说不出更多让他安慰妹妹的话了。 那些生理性的痛苦也从不因任何话语而削弱半分。 苦旅何时能到尽头？ 他不知道。 妹妹也免疫了他这套重复且笨拙的话术，只是茫然的低声问道：“我们真的能活下去吗？” “能！”他说道，但底气不足。 “哥哥，把我扔下去，让我死掉吧，去找爸爸妈妈，这样我就不用这样难受了。” 他听到这话，只感到痛心，他知道妹妹快到极限了，不然怎么说出这样恶毒的话。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唯独这段河流犹为波涛汹涌，船身颠簸幅度极大，仿佛要把船上的奴隶抛起来。 他更加紧紧的握住了妹妹的手腕，人群随着船身而剧烈晃动。 船上满是恶臭，有些人也晕船，但胃里没食物，只能吐出酸水。 这时，他听到噗通一声，不知是有人落水，还是被其他奴隶挤下船了。 不管是哪种，那倒霉鬼都没救了。 他尽可能抵抗着船身晃动，开始拖着妹妹往船桅爬去，免得两人会成为下一个倒霉鬼。 只是过去的难度极大，难免会挤到很多人。 过程中也踩到了某些人的身体和手脚，但他没说抱歉，被踩住的人也没做出任何回应，只是麻木的躺在甲板上，所有人互相堆叠在一起，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难怪会被抛出船舷。 他到了船桅旁边，将妹妹搂在怀里，小小的动作竟耗尽了所有体力。 仰头望去，只能见到陡峭的山脉和岩石。 整片天空被群山合力挤压成一条线，白色激流在峡谷中穿梭。 他勉力坚持，偶尔和妹妹说些话，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不会被这趟艰难的苦旅慑住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船身渐渐平缓下来。 他终于松了口气，并感到昏昏欲睡。 当他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感受到船身猛地一震，像是撞到什么东西了。 他顿时知道，这艘船靠岸了。 很快，他听到那个奴隶商人和护卫们的呼喝，让他们赶紧起来下船。 大多数奴隶在落地的时候险些都没站稳，耽误了些功夫。 但慢慢的总能全都下去的。 他等到所有人都下船后，花了些时间恢复体力，拉起妹妹，跟在人流的末尾，也下了船。 在落地后，他意识到这里就是终点了。 仔细观察环境，发现这里与世隔绝，并不适合他带着妹妹逃跑。 当然，他也没有任何逃跑的念想和动力。 一切都建立在最基础的生存上，只靠他们两个人是没办法活下去的。 如果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循着那位奴隶商人小跑过去的方向，远远的见到了那个骑乘白马、背着大弓、穿着猎装、抹额束发的年轻男人。 今天的日头格外盛烈，许是春日的余韵气息吸引了烈夏的热情。 那人骑马而来，灿烂的阳光却像是在给他铺路。 那本来就强壮的身体显得光辉万道、棕黑色的散乱长发宛如雄狮，赤红的眸子尤为耀眼。 第11章：奴隶的渴求 今天是罗曼来到斯格镇的第86天。 达肯上次来到斯格镇是一个多月前。 这段时间过去，他的商队人手明显增加，增加到了二十来个。 他从最开始的杂货生意变成了盐商和奴隶商人。 这主要是来源于罗曼对他所说的那句话：斯格镇会用食盐来收购所有他手头的奴隶。 贵族的承诺给了达肯充足的信心。 他雇用不少护卫，甚至从海湾港那边租了两条中型的运输商船。 这种商船是搭接法制成的，船身短宽，长约十来米、宽约三四米，载货量极大，船舱内塞上七八十个奴隶不成问题，有必要的时候也能当划桨手来用。 上次他运来的奴隶因拥挤和饥饿等多重因素，死掉了好些个。 达肯这次没有重蹈覆辙，甚至于每天标准口粮也从过去的半斤杂粮提升到了如今的八两杂粮。 六条船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 人挨着人，人挤着人，人压着人，人叠着人。 很像是传说中的黑奴船。 经过银龙峡谷的激流后，除了有两个奴隶不幸掉下船淹死之外，达肯一路相安无事的来到斯格镇。 罗曼带着卫兵们来到码头的时候。 一眼就见到了远处的那些奴隶们，人头数量比上次还要多。 骏马停止前进。 罗曼拉住缰绳，它只能原地踱步。 达肯一路小跑来到罗曼的面前，先是鞠了一躬，然后说道：“罗曼老爷，我现在船上有四百多個奴隶。” 准确来说，共有417个奴隶。 这是他努力了一个月的成果。 这些天来没吃好没睡好，辗转各处，为了凑齐这些奴隶数量，可以说把家底都给抵押在这方面了。 罗曼也没让达肯失望，他坐在马上用鼻孔瞧人，只是淡淡的嗯了声。 这表明他全盘接受了所有的奴隶。 这个商人欢天喜地的和赛思讨论了具体的交易细节。 最终，斯格镇给出了每个奴隶40斤盐的价格，平均8枚铜币买1个奴隶，低于市场价格。 上次奴隶的平均价格是1枚银币，用将近两百个奴隶就换来了4000斤盐，并且罗曼事先还支付了十枚金币的定金。 但这是在千金买马骨，用徙木立信的方式来建立起了达肯对他的信任。 这次就别想再卖出上次的高价了。 达肯也知道这个原因，所以没有任何不满。 他知道自己这批奴隶的成色，比上一批略好，但依旧很难卖出高价，更没办法换来大量的盐。 而送到斯格镇后，他却能拉走一万六千多斤的盐，最起码能为他带来六十多枚金币的利润。 这意味着他每次都能通过奴隶和食盐的贸易来使自己的身价翻倍。 达肯迫不及待的将那些食盐运上船，完全被这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脑，迅速离开了斯格镇，开始热切的筹备起了下一次交易。 望着达肯的商船离去的背影。 罗曼招了招手。 莫尔立刻来到他身边。 罗曼比划着手势，说道：“让伙食营地那边赶紧做出来一顿饭，把庇护所搭一下……” 这些奴隶现在也是他的财产，如果饿死了，他也是有损失的。 先吃顿饭再说，住所就暂时别想了。 牲畜棚那边睡不下这么些人。 罗曼只好临时在森林或者草地上搭个庇护所，让他们先过几夜吧。 现在都算初夏了，晚上的温度冻不死人。 “是，是。”莫尔不断点头。 现在斯格镇到处都缺人手，指望新来的奴隶当天就干活明显不现实，罗曼只好把斯格镇的小牛马拉出来，来到伙食营地帮忙做饭，或者搭建庇护所。 不得不说，这群小牛马用着是越来越顺手了，虽然干不了大事，但却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难怪十岁以上的大孩子会被视作基础劳动力。 …… 临近傍晚。 他带着妹妹来到打饭的地方。 远处的十位卫兵身姿挺拔，手持长矛，矛头是钢铁铸造，闪烁寒光。 他们每隔半分钟便发出一次呼喝，警告着排队的奴隶们。 “别插队！不许挤！每人相隔一步的距离！再敢往前挤我就教你们知道厉害！” 地面有些血迹，证明此言非虚。 在马车运来食物之前，卫兵便让他们排好队。 然而面对马车上飘来的饭香味，大多数奴隶都控制不住身体，不约而同的朝前涌去。 场面顿时失控了，像是铜墙铁壁般站成一排的卫兵，立刻站在马车前阻拦他们的脚步。 在数次劝说无果后，他们果断动用武力镇压，挥动长矛，毫不留情，把拥挤的人群打了个鼻青脸肿、脑袋流血。 好在他见势不妙，赶紧拉着妹妹往后躲，逃过了这一劫。 最终耽搁了十多分钟，才重新恢复了排队秩序。 马车上放着木桶、箩筐，以及一摞摞的木碗和餐盘。 打饭的女人是个白头发的女人，体型颇为健硕，大约三四十岁。 他知道大多数白发人基本都来自北方大地，以前也听父辈听说过那片土地上关于霜巨人和那些巨兽的恐怖传说。 那个女人的动作很娴熟，拿起铁勺在木桶里随手一舀，便是满满一碗。 汤汁很浓稠，一点也没溅出来。 另一个女人将盛满杂蔬汤的木碗、三片厚厚的黑面包、两根细小的木棍放在餐盘上。 见到排队者端走餐盘后，那个挽冬女人便高喊道：“下一个！” 他面前的奴隶走后，他也成为站在前面的奴隶了。 他端着木餐盘，等着背后的妹妹也取好餐，两人没像别的奴隶那样就地狼吞虎咽，继而被卫兵驱逐。而是来到一棵树下，依靠在大树的身上，借着大树的荫蔽，慢慢的吃起东西来。 妹妹很快从晕船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再也没说什么要死要活的话。 她五指握住那两根木棍，挑拨碗里的蔬菜，然后歪头去咬挂在木棍上的卷心菜。 “哥，有肉。”她忽然惊喜道。 他在搅动杂蔬汤的时候也瞧见了自己碗里的肉块。 本来是看看有没有石子或者砂砾之类的东西，结果发现这碗汤的纯度很惊人，浅浅尝了口，发现这碗汤的主要成分并不全是蔬菜，它应该是掺了白面，放了盐和肉块。 既然他碗里有，那妹妹的碗里肯定也有。 毕竟他们的饭都是从同一个木桶里舀出来的。 “快吃。”他只是叮嘱了两句。 两人稀里糊涂吃了起来。 “哥，这的老爷真不错，要是每顿饭都有这么好就好了。” 妹妹舔了舔嘴角，她虽然年幼，但在这个时代里，也被迫懂得了很多。 她见过小渔村的奴隶处境，在船上的时候一度恐惧自己也会落到那种凄惨的下场。 与其活着，不如死去。 她每天都感到害怕，在经过那段颠沛流离的跋涉，以及最后那波涛汹涌的激流后，他们能安宁下来吗？ 如今来看，或许是吧。 但谁也说不好他们下一顿饭是什么，这也可能是最好的一顿饭呢。 奴隶商人可是每天只给他们吃那些难以下咽的糟糠食物。 “或许吧。” 听到妹妹的话，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位骑乘白马、背负大弓的身影。那人穿着猎装，衣服上沾染了明显的血迹，像是狩猎归来，显得尊贵而英勇。 奴隶商人在他面前也要卑躬屈膝，就像是个摇着尾巴祈求赏赐的哈巴狗。 他吃了饭，恢复了体力，想到那种场景，只感觉身体有股热流在涌动，就好像心中海浪在翻涌，激烈的潮水席卷沙滩。 他感受得到那股情绪的源头。 那是他心中流淌的血。小渔村焚烧后残留下来的烈火！ 恨意不会因为成为奴隶而消失，只会在心底阴燃。 当见到那道踏光而来的身影后，那些火焰轰得烧了起来！ 他无比渴求。 如果有力量和权势的话，他就绝不会沦落至此！ 他成为奴隶、在船上、在路上、度过的每一天，都无时无刻不在痛苦和懊恼。 他痛恨自己的无力，懊恼自己的孱弱。 但没人听得到他的心中的怒火，也没人听得到一个奴隶的怒吼。 因为奴隶的声音是没办法在这个时代发出来的！ 只能蛰伏下来，就和普通奴隶一样，摆在他面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活下来。 活下来！ 寻找机会！ 得到贵族赏识！ 他要不顾一切的往上爬！ 得到权势，得到力量，杀回去！ …… 第12章：第二次招募 罗曼要养活奴隶是很简单的事情。 但资源的浪费、劳力的浪费是他不能容忍的事情。 得到这批奴隶后，如今斯格镇约有两千五百人。 这段时间斯格镇就生了9个小孩，人口增长速度惨不忍睹。 尽管罗曼对每个经过斯格镇的商船都说了他要购买奴隶的诉求。 但迄今为止，那些小商队并没有给他送过来大量的奴隶，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二三四五个。 如今还得要依靠达肯这条线。 莫雷虽然也能做奴隶生意，但他目前在收购耕牛和挽马。 达肯上次带来的奴隶，罗曼是临时挑选了十个看起来还算靠谱的奴隶管事，让他们自治管理，只要不闹出乱子即可。 基层管理者的缺失让罗曼感到头疼。 斯格镇那些管事没有表现出能进步的素养。 或者说，他们依旧是在用中世纪的地主思维来治理那群蠢货。 自以为是、抠抠搜搜！ 如果不是他和赛思盯得紧，每天给劳力安排的伙食早就被这群家伙给虫蛀了。 负责烤炉和磨坊的管事天天都在想着怎么往黑面包里掺木屑、沙子和石子，为此和赛思斗智斗勇。 气得罗曼差点把他脑袋砍下来。 早先的时候，农具管事在罗曼重铸铁犁的时候也反对。 若非罗曼力排众议，光是深耕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 牛倌每天都想着怎么让他的牛歇一歇。 在修路的时候，因为没有足够的砍伐工具，罗曼让耕牛合力去拔树时，他居然敢跳出来反对！ 一群守财奴、吝啬鬼，典型的地主老财思想！ 每天都在思考如何从牙缝里克扣资源！ 并且往死里压榨劳力！ TMD！ 钱是省出来的吗？ 不知道这样只会把那群蠢货刁民变得越来越蠢的吗？ 你不给他们吃饱饭，他们哪来的力气干活？ 每天就靠那两顿没营养的伙食，哪来的干活效率！！ 不足五十岁就得活活累死！ 罗曼没开玩笑。 每天吃两顿饭，得不到营养补充，去干高强度的劳作，完全是在烧自己的血条，一个個面黄肌瘦的，你不死谁死？ 干到五十岁就得死！ 这得是多大的浪费！ 给我多吃点然后干到七八十岁再死啊！ 忍不了了！ 罗曼觉得有必要重新培养一批管理基层了。 就如同他取消了原本的卫兵队长，将多塔任命为卫兵队长一样。 只有【使徒】让罗曼感到放心。 当多塔成为卫兵队长后，他和罗曼的【关系度】急剧增加。 从最开始的10%，到了如今的60%。 尽管不如格林和亚伦的70%到80%。 但依旧很可观了。 值得一提的是，赛思和他的【关系度】如今突破了80%的大关，直逼90%。 罗曼找到了他第六次招募的那个叫塔尔玛的使徒。 平平无奇一农夫。 数值和技能连马修之子巴洛也不如。 罗曼没有对他委以重任，而是放任自流。 即使如此，塔尔玛和他的【关系度】也从最初的10%渐渐提升到了20%左右。 因为目前信息有限。 所以罗曼只能粗浅的将【关系度】理解为……使徒对他的忠诚度，或者好感度、信赖度、亲密度等。 大概是罗曼提升了他们的待遇，所以塔尔玛对他的信任度提升了。 这也能反映出使徒们对罗曼的看法。 而使徒的来源是罗曼的领民。 过去的罗曼在进行了初次招募后，便没有继续招募了。 主要是因为……两千人口的小镇能出现几个人才？ 罗曼认为潜在星级最高的是格薇儿，其次是四星亚伦和三星格林。 后两者是他从大公领带来的征战骑士，不能算在内。 斯格镇能出现一个格薇儿就算烧高香了——罗曼差点为她和夏斯塔火并——他现在才知道那家伙差点干掉了六阶的曙光骑士，现在想来，背部都有点发凉。 招募用的原石破万。 按照正常的积攒过程，算上【生息物语】的里程碑奖励。 罗曼如今应该有9780原石！ 只是，因为中途挖到了一块魔法矿石，那枚魔法矿石制作圣盐后，还残存了一小部分，罗曼将其转化成了800原石。也就是10580原石。 这个数量足够让他招募68个使徒。 可是，斯格镇的池子太浅了。 如果池子里全都是一星使徒，那也没什么用，主要是没有培养价值。 他现在没非凡资源，也没法提升使徒的技能和属性。 这些低面板的使徒甚至不能支撑他发起一场小规模远征的。 这批四百多个奴隶勉强扩充了一次招募池。 罗曼准备发起第二次招募了。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这样做，而是等到所有奴隶亏空虚弱的身体初步恢复过来。 罗曼认为，这样或许有助于出货。 三天后，在他的命令下，这一批的奴隶都召集到了起源庄园的草地上。 他要从这批奴隶里挑选出一些可塑之才，或是充军或者或是打铁，若有意志坚定之人就安排成为预备管理者。 四十位卫兵整顿他们的站姿，让他们齐排站好。 等了几分钟后。 一个横排20人、竖排21人的方形阵出现在罗曼面前。 多塔喝道：“任何人不许说话！给我规规矩矩的站好了！不许给我动！” 罗曼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他坐姿极为豪放，大马金刀，将手臂放在扶手上，侧斜着身子，凝视虚空。 在外人看来，他是有些出神。 奴隶都不知道领主老爷要让他们做什么。 他们这几天无疑是得到了极大的优待。 每天竟然都有三餐供应，饭落到肚子里，心反而提上来了。 而今天多半决定了他们今后的命运。 诸多奴隶都暗暗发誓，无论领主老爷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争先抢后的去做，竭尽全力的来保证自己今后的待遇。 …… 时隔多日，罗曼进行了第二次使徒招募。 灰蒙蒙的水池，闪烁着密密麻麻的微弱星光。 相比起最初招募时，那些星光的数量有所提升。 罗曼竟然紧张起来。 要知道，他这些天来，无论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的。 他稍作深呼吸。 没有像是首次招募那样，因为缺少资源，只能单发抽卡。 他这次是直接大气的进行了十连抽！ 刷！刷！刷！…… 十个微弱的星光从水池中浮现，逆冲而上。 气势犹如彗星袭月，像是白虹贯日。 第一张卡牌悬浮虚空，涌动纯白辉光！ 噔！噔！ 一个五官憨厚、眼神质朴的年轻面孔出现在卡牌上。 【二星卢卡（可赋予使徒代号） 攻击：E，防御：E+，速度：E-，体质：E+，能量：E 天赋：抗阻力——抵抗力度提升 一技能：稳固——身体不会轻易失去重心】 第13章：卡奥 这勉强算是来了个开门红。 罗曼仔细看了眼这个叫做卢卡的使徒，觉得有些眼熟。 很快发现卢卡是第一批运来的奴隶。 如今睡在牲畜棚那边。 斯格镇就这两千号人，罗曼见过所有人的样貌，他记性不差，隐约记得卢卡是高原人，来自东部。 只可惜运气不好，罗曼临时安排的十位奴隶管事里没有他的位置。 现在才知道卢卡是二星潜质。 等会安排他成为牲畜棚新的管事好了。 罗曼心想。 在卢克的卡牌消散后。 第二张卡牌也跟着现身了。 一星使徒，没甚好说的。 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 全都是一星使徒。 罗曼眉头微蹙。 但他第一次招募七次，也有四个一星使徒，只有多塔算是有价值的。 第六张悬浮在卡池上方的卡牌，爆发出浓郁的紫色光辉！ 噔！噔！噔！噔！ 罗曼霍然站了起来！ 这异常的举动顿时引来了侍立两侧的格林和亚伦的关注。 他们全身银白甲胄，巍峨矗立，显得异常醒目。 考虑到现在的气氛，两人没有像是平常那样问罗曼怎么了。 只能恪尽职守，充当门面，给罗曼营造威严感。 …… 刷！ 紫色辉光散尽。 这张卡牌上的是一位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人。 他颜值颇可，肤色有些黝黑，脸庞稚嫩却坚毅，褐色头发，浅蓝色眸光冰冷的像是刀子。 【四星卡奥（可赋予使徒代号） 攻击：E+，防御：E，速度：E，体质：E，能量：E 天赋：锋芒——常态攻击力提升 一技能：腹式呼吸——使用时耐力和恢复力提升 二技能：血仇——愤怒和索敌时攻击力大幅度提升】 …… 他察觉到那位领主老爷站起来后又重新坐下。 就好像那位老爷只是坐的不舒服，所以换了个姿势。 那个用熊皮铺成的椅子质地极好。 坐上去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而他们只能站着。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那些卫兵在观察他们。 奴隶是不能和领主老爷对视的，甚至不能把头抬起来，如果被发现，便会被视作逾越举动，从而遭到训斥或者毒打。 他们只能像是鹌鹑那样低头缩背，等候着领主老爷的发号施令。 奴隶就该有奴隶的样子！ 他牢记这個时代的生存规则，将自己变得比奴隶更像奴隶。 但他和其余奴隶足足站了数十分钟。 大多数奴隶的双腿都开始有些颤抖起来了，他眼角余光注意到妹妹也有些站不稳了。 而领主老爷依旧没有做出任何指令。 他们是在早晨吃过饭过来的。 如今站到现在，太阳也开始渐渐升起来了，日光越发强盛。 又过去了十分钟。 有些体质弱的奴隶没坚持下来，双脚一软，瘫倒在地。 卫兵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他们拽了出去。 这像是引发了连锁效应。 大多数奴隶不约而同的开始“瘫倒”在地，一下子全都坚持不住了。 蠢货！ 他在心底骂出了和领主老爷心底相同的话。 他觉得这是一场试炼，亦或者是某种筛选。 就像是渔网只会捕捞大鱼。没价值的小鱼才能从网眼里逃出去。 你不表现出众，就永远得不到重视。 所以他努力挺直的站好，争取被打捞上岸。 卫兵们也没多说，一个接着一个的把人拖出去。 片刻后，这里就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三四十个奴隶了。 妹妹求助的看了他一眼，她两腿打颤，也希望退出这场特殊的酷刑。 但他没有答应，反而用力地瞪了一眼妹妹。 妹妹有些委屈，只好继续坚持下来。 又是十多分钟过去。 站着的奴隶全都在坚持，他觉得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这场表现极有可能决定他们今后的地位，异想天开一点，或许能因此摆脱奴隶的身份，就算不行，也能得到更好一些的待遇。 而在阴凉处那些缓过劲来的奴隶也渐渐回过味来了，有些懊恼不该退出的这么早。 如果坚持下来，或许能得到领主老爷的另眼相看。 日上三竿。 阳光照在身上，温度很高，所有人都出汗了。 噗通！ 他猛然瞥见妹妹的身体倒下来了，她双眼紧闭，晕厥过去。 他大为焦急，本能想要去看看她的情况。 理智拉住了他的动作。 他不能动，感到很煎熬，额头的汗水汇聚成小河，从额头流到眼睛里，非常生涩，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但他不敢伸手去擦。 一位卫兵也过来了，检查了妹妹的情况，将她抱到那位队长的面前，像是说了些什么。 很快，有个庄园女仆端着一碗水过来了。 他渐渐放心，没了妹妹的负担，他全心全力的保持姿势，低着头，努力站的和那些卫兵一样挺拔。 仿佛在较着劲，还站着的人也全都顽强的保持了这种姿态。 只是即使如此，仍有人在不断倒下。 这是个关乎毅力和意志的挑战。 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没有锤炼出百折不挠的精神。 他们活着，他们逆来顺受。 他们只是在众多苦难的生活中，选择不那么苦难的一种生活方式。 之所以种地，是因为不种地就饿死。 之所以干活，是因为不干活就生活凄惨。 如果生活无忧，谁不想睡到自然醒？ 如果能歇息，谁想去坚持去抗争？ 这是人类的本能，也是人性的弱点。 能对抗本能的人、对抗弱点的人，永远是少数。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睁不开眼睛，汗水淹没了他的脸庞，让他感觉窒息，周身是炽热的高温，像是溺水了。 他对外界的感知力不那么强烈了，脑子里在胡思乱想。 也许贵族老爷早就离开了，他怎么会和奴隶耗下去。 他这些天早就听到打饭的那些挽冬女人说起过此事。 领主老爷所在的庄园种植着一大片菜地。 他们吃的防风草、卷心菜，是从庄园里挖出来的，都是领主老爷亲手种出来的。 杂蔬汤里的肉块，也是领主老爷带人去打猎、收购了大量肉类。 所以他们奴隶也因此获益。 若非如此……这个时代的奴隶怎么可能吃到肉呢，他们充满感激。 他生在沿海，每天都会吃鱼，知道内地这边的农夫很少能吃肉。 事实上，他们之所以吃鱼，也是因为吃不起粮食。 粮食和肉是一样地珍贵。 领主老爷也要种菜，说明老爷很忙吧，也许老爷早就走了，去收割蔬菜去了，也许他可以放松了…… 他感觉脑袋很热，浑浑噩噩，陷入挣扎，想要放弃，但身子却一动也不动。 懦弱别想击败我！他心里恶狠狠的说道。 直到有人把他架出去。 他终于喘了口气，眼睛不知何时紧闭上了。 他睁不开眼皮，感觉大脑一片昏沉。 旁边有人给他递了一碗水，他本能的接过来，颤抖着手，水不断滴出来，溅到他的手腕和地面上，他浑不在意，只是大口渴饮起来，湿润着干裂的嘴唇。 冰凉的水入喉的一瞬间，便让他的思维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视野也跟着清晰。 他惊骇的发现自己面前的是那位如雄狮般的年轻领主，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但却尊贵且崇高，他带着从容不迫的气度，坐在那个宽大的、铺着熊皮的椅子上。 那道身姿映入眼帘的一瞬间，他呼吸急促起来，仿佛有着某种无比致命的吸引力，让他痴迷和疯狂。 “你叫什么名字。” 他听到领主老爷这样问他。 那位老爷竟是对他微笑了一下，那嗓音竟是很柔和，注视着他的眼神也很温柔。 他本来是很冷静的！ 理智告诉他要冷静！ 但现在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和颤抖！ 他知道为什么奴隶商人要在这位年轻领主面前卑躬屈膝了！ 只因这道身影置于面前时，真的有股无法抵挡的魅力和气势，瞬间瓦解了他所有心理防线和抵抗力！ 现在这位领主老爷一声令下，让他发起有死无生的冲锋，他也是一千个愿意的！ 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主人，我、我叫卡奥……渔夫之子……卡奥·费舍尔。” 第14章：那我呢？ 卡奥曾发誓他要出人头地。 为了得到领主老爷的眷顾和赏识，他为此做了长远的规划。 首先，他要很努力的工作好几年时间，以奴隶的身份当牛做马，把妹妹桑娜打扮的漂漂亮亮，让她去陪某位实权的管事睡觉，或许就能帮助他摆脱奴隶的身份，运气好的话，能跟随管事的脚步，进入领主老爷的视野。 到了那时，他会彻底成年，从而具有更强的行动力。 他会成为卫兵，击败所有竞争者，成为队长一级的管事。 这片大地越发动荡。 即便是作为渔夫的父亲也时常这样感叹。 他觉得今后一定能为了领主而参加战争。 只要能活下来，他的地位就能提升，就能得到权势，再也不会无能为力，就能去找海盗，把他们的四肢绞碎。 卡奥是这样打算的。 迟早有一天，他也能在这个时代发出怒吼的声音！ 以奴隶的身份，摆脱弱小的过去！ …… 但他从未想到过这种事的发生。 成为奴隶的第三天，主人竟降临到他的身边。 那位尊贵且崇高的领主老爷对他问道： “那么，你想成为我的征战骑士吗？” …… 罗曼非常中意眼前这个少年。 意志坚韧，天赋潜质极高。 更重要的是！ 在招募成为使徒后，罗曼见到卡奥和他的【关系度】竟然有42%。 忠诚！ 太忠诚了！ 这不培养成征战骑士，还等什么！ …… 而亚伦和格林听到罗曼的话，都感到无比震惊。 征战骑士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真正的力量。 先不说培养难度，就光是层层选拔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亚伦和格林幼年时期也是在数十上百个同龄儿童中脱颖而出的。 他们资质极好，能适应严苛的锻炼，所以能在大公城堡学习各种技能和武艺，因而才有了认识罗曼的基础。 现在罗曼只凭借一次初次选拔，就挑选出了征战骑士的受训者？ 这种选拔在两人看来都是很小儿科的东西。 这个叫做卡奥的少年的表现在他们来看，也只是堪堪可用，韧性较佳，成为卫兵是合格的，假以时日成为卫兵队长也是能行的。 结果……征战骑士？ 这太荒谬了！ 不，应该说太逆天了！ 两个人都有股冲动，想要撬开罗曼脑壳，好好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是不是脑神经和脑细胞打架了？彼此死伤惨重，把罗曼打成了個白痴？ 当然，如果真要这么做的话。 他们会看到罗曼脑子里反复回荡着……紫色……四星……的声音。 …… 卡奥浑然不知罗曼见到了什么。 他只感到受宠若惊。 征战骑士！ 这片大地上的最强武力！ 征战骑士只有征战骑士能对抗！ 这几乎是共识了。 如今，这已经不是提拔的问题了。 卡奥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某种幻觉，为此狠狠的掐着手心，才发现这是真实的。 “我愿意！！主人！我愿意付出生命为您而战！！！” 卡奥仿效着听来的那些传说故事，激动的双膝跪地，靠着膝盖双膝前进，甚至想要去抱住领主老爷的大腿，亲吻他的鞋子。 罗曼看着这个激动地冲上来的少年，表情淡淡的笑了笑，然后抬起腿，用脚踩住卡奥的脑袋，然后把他的侧脸踩在土壤里，卡奥很温顺没有任何抵抗。 因为踩着他的力道也是如此的轻盈，他感受不到疼痛，只感到无上的荣耀。 罗曼竖起手肘，撑住下巴，将脚抬起来，淡淡说道：“我背后是两位征战骑士分别叫做亚伦和格林，他们今后会带着你训练。” 卡奥直起身子，望着那两位全身甲胄、覆盖头盔的冷酷身影。 卡奥的右脸上是泥土，左脸是脚印，但他用力点头。 罗曼将手放在少年卡奥的脸上，轻轻的掸去那些泥土，态度温和说道：“以后不要让我失望。” 卡奥眼里布满血丝，他激动的热泪盈眶，竟说不出一句话。 “去吃饭吧，站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我让厨师做好了你的伙食，你以后就住在庄园里，每天多吃点……” 卡奥激动泪流满面，他道：“主人，我还有个妹妹……” 罗曼没有丝毫不悦，他反而越发温和道：“那就让你的妹妹也来到我的庄园里。” 在女仆带领下，卡奥感激涕零的离开了。 罗曼嘴角勾起，颇为自得的轻哼两句。 轻轻挥拳，捡到个宝贝！ 格林见到众人都散去了，终于憋不住了。 他问道：“这样是不是太仓促了。” 罗曼反问道：“仓促吗？” 亚伦也点头：“是有点仓促。” 要知道，他们的选拔时间就要持续半个月之久，如此才能挑选出最有资质、最出色的受训者。 格林又说道：“我和亚伦都是在五六岁的时候就经过选拔，任何一位征战骑士，最晚也要在十二岁之前进行培养，我看他的样子，大概有十四五岁了吧。” 亚伦也点头说道：“年龄是有点大了。” 两位征战骑士对罗曼的决定作出了质疑。 征战骑士的培养周期是漫长的。 越早培养，可开发的潜力越高。 这个开发不是极早的进行锻炼，而是从小打下根基。 在罗曼看来，纯粹是营养问题。 小时候营养不足，越往后越补不回来。 武大郎骨骼定型，成年后就算吃十头老虎也养不成武松的体型。 卡奥在同龄人中算是比较强健的，小时候估计没饿着，虽然远不如罗曼的身体素养，但也算健康了。 罗曼可以无视任何人的建议，但格伦和亚林的意见不能忽视，这些意见还算中肯。 他有必要给出个说法。 罗曼侧头望向了亚伦，对他说道：“那孩子今后的成就不会比你差。” 亚伦素来沉默寡言，听到这话，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既然罗曼钦定，那他就没意见了。 格林听得一愣。 他等了片刻，见到罗曼没有对他解释的意思，不由得指了指自己。 “那我呢？” 罗曼瞥了眼格林，发出不屑的轻哼。 四星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拍拍屁股，伸了个懒腰，在格林快要喷火的眼神注视下离开这里。 “吃饭吃饭！” 亚伦拍了拍格林的肩膀，回房间把甲胄脱下来，换上常服前往餐厅。 格林也气呼呼的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他不知道罗曼在想什么东西，但长久以来的默契让他知道罗曼在想什么东西。 第15章：爆率和沉船 罗曼此番招募了20位使徒。 分别是—— 1个四星使徒。 2个三星使徒。 4个两星使徒。 13个一星使徒。 毋庸置疑，卡奥的潜质最高。 尽管面板属性不行，但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相比起来，罗曼抽到的某位三星使徒就比较特殊了。 因为那位使徒的名字叫做杰特。 逃兵杰特。 …… 【三星杰特（可赋予使徒代号） 攻击：D+，防御：E+，速度：D，体质：D-，能量：D- 天赋：标准化——建立通用范式 一技能：军事训练——战争技能精通 二技能：圣光剑术——剑术伤害大幅度提升】 …… 杰特最起码是一位二阶超凡者。 罗曼认为在相同条件下，杰特轻而易举的就能杀掉格林。 而亚伦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今年格林19岁，亚伦20岁。 他们征战骑士的生涯刚刚开始。 大公领的骑士教师认为他们在有非凡资源辅助的情况下，都有进阶四阶的潜质，22岁前有概率能成为二阶的征战骑士， 但那位教师看走眼了。 罗曼觉得现在的亚伦已经具有了二阶征战骑士的力量。 毕竟这个所谓的超凡者位阶，没有特别具体的标准，也没有什么明显分界线。 在相同情况下。 比一阶强的肯定是二阶。 比二阶强的肯定是三阶。 一阶或许能打二阶，但多半打不了三阶。 二阶或许能打三阶，但多半打不了四阶。 虽说这套评价体系源远流长。 然而其标准是非常混乱且模糊的，就和贵族的爵位差不多。 至于为什么要划分出这么多位阶，应该归属于武人的爱好吧，就好像在比武大会的时候总有人喜欢指点江山，所以广为流传。 又因为时代的局限性，没有具体标准。 这個时候，对于敌人的强弱判断就完全靠自身经验了。 某些见多识广的征战骑士，能从敌人奔跑、挥剑的速度、力量、姿态、来判断出后者大概处于什么等级。 而他们通常是以自身为标准对比出来的。 亚伦如果是四阶征战骑士。 比他强的就是五阶或者五阶以上，比他弱的就是三阶或者三阶以下，能和他势均力敌的就是同阶强者。 战斗中又充满变数。 同是二阶的亚伦面对杰特不堪一击。 尽管两人纸面数据相差不多。 亚伦3D2E，而杰特4D1E。 但光是看杰特的技能和天赋，罗曼就知道亚伦无法战胜这个逃兵。 能显化在面板上的技能，通常都是他们最擅长的东西。 使徒天赋和技能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的！ 比如，一个只会种地的使徒，就会演变出耕田的技能。 事实上，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农民连种地都种不明白，能有个天赋就不错了。 即使如此，那些人的天赋也会被淹没，根本无法显化出来。 亚伦没有演化出独属于自己的战斗技能。 杰特的【军事训练】暂且不提，倒是【圣光剑术】让罗曼有些惊讶。 这门剑术来源于神奥王国。 准确来说是来自教廷。 那个最为特殊的王国和教廷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圣光剑术是一种迅捷而高效的可怕剑术。 传闻，教廷豢养着一群隐秘而可怕的恐怖杀手，精通圣光剑术，在暗处为教廷清理掉任何敌人，能让征战骑士流血。 罗曼见到圣光剑术的瞬间，甚至误以为杰特来自那个只活在谣言中的隐秘群体了。 但那群可怖的刺客从来不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下。 除此之外，精通圣光剑术的也只有神奥的剑术师了，他们是神奥王国的特殊兵种，以细剑击杀所有的敌人。 罗曼想起了杰特的某些事迹。 他约莫在五年前来到了斯格镇，并非是乘船，而是顺着布罗河一路飘到了斯格镇。 银龙峡谷的激流没有夺走这个超凡者的生命。 杰特在河岸爬起时，浑身遍体鳞伤，当人们问他来自哪里的时候，他自称是逃兵。 按照黑铁王国的法律，逃兵等同于盗贼，他们天然具有危险性。 莫尔命令卫队用长矛抓捕这个潜在的危险分子时。 杰特砍断了数个卫兵的矛头。 他浑身是血，踉踉跄跄，逃进深山，从此再也消失不见。 罗曼知道的更多。 重伤的杰特在深山里昏迷，被脏医加林所救，后来便定居深山，避世不出。 没人知道他是哪里的逃兵。 如今见到圣光剑术，罗曼顿时想起了六年前的“翡翠之战”。 那是神奥王国和苍月王国所爆发的一场战役。 虽然战争规模不大。但结果却颇为恐怖。 生活在那片地区的所有人都被屠杀殆尽、血流成河。 这让罗曼对杰特有了些兴趣。 在他看来，所有人都是蠢货的情况下，杰特明显不是普通蠢货，怎么说也得是个高级蠢货。 这也是唯一一个、罗曼抽到、天赋能力很强、但却没办法为他所用的使徒。 他不方便对杰特用强。 杰特这个高岭之花就和贞洁烈女的属性是一样的。 如果用强，很容易闹得三败俱伤——杰特输一次，罗曼输两次。 还得用爱感化。 …… 第2位三星使徒则是一位叫做吉米的少年。 罗曼也有印象。 这孩子是本地人，不满十五岁，所以每天都会来到起源庄园学习算术和识字。 【三星吉米（可赋予使徒代号） 攻击：E-，防御：E-，速度：E-，体质：E-，能量：E- 天赋：记忆力——增强记性 一技能：强记——集中精神时记忆力大幅度提升】 标准的5E面板。 未成年本身就处于发育的阶段。 险恶的外部环境会扼杀他们的天赋，只有温室能让他们茁壮成长。 在幼苗根系不发达的时候就让它面对寒风暴雪的摧残，在罗曼看来十分可笑。 好苗子就应该温养起来才行。 这是个有培养价值的孩子。 而纵观招募记录。 罗曼发现他的抽卡是会受到某些特殊因素影响的。 如果说星级越高越稀有的话，那斯格镇大多数人的肯定只有一星。 罗曼在没有保底机制的情况下，居然保持了较高的爆率。 联想到格林和亚伦是最先招募出来的。 这让罗曼在【关系度】方面划上了个约等号。 关系度越高，越容易出货。 然而格薇儿却沉船了。 罗曼不信那倒霉丫头对他没有信任度，因此只能归咎于女巫（格薇儿）比较特殊，或者高星级使徒难以抽取。 其次是，【关系度】不是决定性因素。 罗曼在不认识多塔的时候，也把多塔抽出来了。 而且他看了和杰特的【关系度】，仅有14%。 这表明杰特并不怎么重视他这位领主。 这让罗曼有些摸不着头脑，主要是总结出来的两条抽卡规则互相矛盾，有些无序。 或者招募池本身就是无序又有序吧。 但不管怎么说，未来的发展方向很明显了。 第16章：安排 午饭过后。 罗曼将吉米叫到他面前来。 这是个黄毛小子，看起来比卡奥还要瘦小，像是个女孩子。 后者体型匀称流畅矫健，虽然也未成年，但却有了男性气概。 而吉米的样子像是难民，瘦骨嶙峋，身上的肋骨都清晰可见，底子亏损严重，这些天明显没补回来。 罗曼问道：“最近学习进度怎么样？” 吉米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他该说好呢还是不好呢？ 罗曼信手托腮，动作很优雅，有些好笑的望着这个有些局促的小使徒，又问：“你现在能数到哪个数字？” 孩子见他微笑，那嗓音带着磁性，落入耳中有些痒痒的，他不知怎地放松下来，声若蚊蝇：“100个。” “说来我听听。” 他便小声说起来：“1、2、3……” 吉米数到53的时候有些卡壳，但很快克服了，罗曼没有催促，耐心的等他数到100。 在他看来，100個数字明显不是吉米的极限。 “认识多少字母了？” “全都认识了。” “单词呢？” “认识五十来个。” “能写自己的名字吗？” 吉米摇头。 之所以认识五十多个单词，是因为汉斯和格曼只教了五十多个简单的单词。 为了保证整体教学进度，两人教学速度很缓慢。 事实上，他们也没办法。 在开阔地带让他们围成一圈，然后进行教学。 教材是没有的，全靠嘴说，能不能理解看个人，面对乌泱泱的三百多个孩子，他们每天都是口干舌燥，都是轮流上场。 教的都是基础中的基础。 有时候他们都对这项枯燥的工作感到绝望，但迫于罗曼的压力不得不这样做，他们每年拿着1.2枚金币的工资，就得干事。 有的学的快，有的学得慢。 而吉米很明显是学的最快那批人。 “今年多大了？” “妈妈说我13岁。” “你爸爸呢？” “爸爸死了。” “以后你想要做什么呢？” “给管事老爷放羊。我爸爸给管事老爷放羊的时候和羊一起被淹死了，妈妈说我们家欠了管事老爷一只羊……” 管事老爷没了羊但吃了羊肉，他没了爸爸但欠了管事老爷一只羊，他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以后不要去放羊了，来给我做事吧。” 吉米明显没听懂罗曼的意思，呆头呆脑，情商不高的样子。 他心里还挂念着那只羊，稍作迟疑，不知所措的低头道：“我听您的，领主老爷。” 罗曼转头对赛思说道：“赛思，以后让他跟着你吧，先当个小书记官，他记性很好，你可以多说一些，不理解没关系，以后慢慢就懂了。” 赛思看到了全程经过，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小家伙是个可造之材，不是所有孩子都能用三个月时间掌握100个数字和字母单词的。 这个时代的教育体系是垄断的，因为教育成本高昂，但不存在智商差异，平民中也会出现天才，贵族里也有白痴。 但书记官比普通管事的地位高多了。 不应该让一个孩子来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他坚决反对 “把他收作学生吧，要好好教他。” 罗曼说的很明白。 赛思表情肃穆的将吉米带走了。 他坚决反对起源庄园的书记官竟是这幅肮脏低贱的样子，一定要把他培养成合格的书记官。 既然罗曼说他记性好，那就慢慢告诉他一位合格的书记官应该是怎样的仪表，未来应该做些什么，拥有哪些权利吧。 …… 接下来，罗曼一一将他挑选出来的、有价值的使徒全都安排到位——大幅度提高了他们的地位。 让他们先适应工作，培养出指挥管理能力。 但罗曼要时常关注他们的成长进度，让他们每天都来到他面前汇报工作，然后罗曼会明确的告诉他们该如何做事，免得他招募的使徒会长歪，变成另一批陈腐的管事。 那样的话，罗曼的资源就白费了。 然后就是对那些奴隶的分配了。 达肯带来的这批奴隶的质量不太好。 病弱者就有七八十人。 他们做不了重体力劳作，干不了铺路采矿打铁的工作。 罗曼便让他们做些轻手工业劳动，亦或者比如进入伙食房做饭、看管五岁以下的孩子，牵着牲畜棚的猪羊去放牧。 反正斯格镇不养废物。 然后，他将上午站到最后的那些身体素养和意志力都不错的奴隶挑选出来，让他们自由选择加入卫兵或者铁匠那边。 而大多数奴隶都不约而同选择成为了卫兵。 至此，卫兵的数量直接扩充到了六十余人，还是有些少了，慢慢来吧。 打铁铺那边也多出了五个劳力——有了水力锻锤后，劳力大幅度解放，但不等于能缩减人手了。 罗曼让他们日夜轮流干。 只要河水在流淌，水力锻锤就一刻都不能停止。 罗曼没有铸造武器，也没有锻造甲胄，而是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锻造出各种钢铁农具和工具。 其中铁锹、十字镐和斧头是必不可少的，对工作效率的提升不是一点半点。 盐矿那边的工人也得到了补充，共有五十个奴隶加入了开采岩盐的任务中。 而最后的一百多位奴隶则加入了铺路大队中。 效率的提升是立竿见影的。 每天的建设进度近乎翻倍。 罗曼将奴隶调度全都事无巨细的安排好后。 转头又雇用了斯格镇所有建筑工人，他们依照罗曼的指令，去建造简易长屋，用来当做奴隶们的安置房。 老让他们住庇护所肯定会出问题的，不能遮风挡雨，一旦下雨就起码有四分之一的奴隶会生病。 时间过去了三天。 罗曼来到了维奇的木匠棚。 和拉克斯那样一样，维奇对木匠店也进行了改造和扩建，原本的小作坊跟不上罗曼所布置的生产任务。如今渐渐有些木材加工厂的趋势了。 成堆成垒的木材堆积如山，碎木和木屑铺满地面，足有十多公分厚度，今后能拿来当肥料用。 维奇正在带人制作铁锹和斧头的木柄。 自从有了水力锻锤后，打铁棚那边的产量便迅速得到提升，每天都能锻造出数十把锋利的铁锹和锄头。 相比起铁匠，木匠的门槛较低，所以维奇的帮手很多，要做的事情也很多。 比如箍桶匠每天都要给起源庄园制作好十来个木桶，也不知道要装什么东西。 而合格的木匠却至今没有出现。 因为罗曼对于木匠的要求很高。 要他们手艺纯熟，能够单独制造出车轮和马车，各种木盆、木碗、木餐盘、各种家具和农具，反正在各方面都能独当一面。 根据维奇预测，再有两个月，他曾经的学徒和奴隶们就能成为真正的木匠了，而他也能得到罗曼许诺的金币的赏赐。 “罗曼老爷，您怎么来了？” 维奇知道，相比起木匠，罗曼更重视铁匠。 所以这位领主经常会去拉克斯那边，很少来他这边。 “我为夏收而来！” 第17章：夏收 罗曼来到斯格镇的第100天。 他在木工厂这边呆了好些天，终于把【制造】技能给刷上来了。 …… 【2级锻造：0\380】 【里程碑解锁：手艺活】 【手艺活：获得500原石】 这个技能相比起别的技能，更加繁杂浩瀚，罗曼感到了洪流般的知识，从脑海中源源不断的喷薄而出。 …… 九种生活技能就像是九枚不同种子，通过汲取经验值生根发芽，纠缠交织，成长过程中重叠，最终合力长成枝繁叶茂、根深蒂固的完整科技树。 罗曼隐约知道每个技能提升后会带来怎样的效果，而多个技能的合作又会带来怎样的变化。 罗曼希望制造技能，可以缩减夏收所需要的劳力和时间。 他失望了。 尽管点亮了石陶瓦砖、纺织木工等多种技艺，甚至因此还提升了他作为先天土木圣体、先天打铁圣体、先天厨师圣体的纯度。 然而这些知识对于农业的提升并不算巨大。 事实上，就算给他收割机的制造图纸，他也没法用铁锤徒手敲出大型机械出来。 罗曼只得用土办法了。 用铁耙刮一层浮土，继而撒上谷壳，让石矿那边的矿工用楔子和铁锤凿出百十个石磙，耕牛和挽马拉着石磙到处滚动，一边浇水一边碾压，将土地压得平坦坚实，变成打谷场。 这片打谷场占地十亩地。 他给出了谷风车的图纸，和维奇动手打造了二十辆谷风车。 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的话，会非常耽误时间。 要收获小麦，所经历的步骤很繁杂。 主要集中在收割、脱粒、分离三项。 这三项所消耗的时间和人力是难以计算的。 不提高综合效率，难道让人力白白浪费在这上面吗？ …… 在不断的忙碌中。 转眼间，竟是过去了20天的时间。 初夏转眼即逝。 罗曼没有做别的，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制造谷风车和碾压出打谷场的工作方面了。 莫雷在此期间又来过一次了。 给罗曼带来了19头耕牛和40匹挽马，不止凑齐了50头耕牛和100匹挽马的承诺，还余出来几头耕牛送给罗曼当添头了。 罗曼今年也就种了两千亩地，其余田地全都长满了野草，放牧和收割很方便。 它们也不是全天候的担当运力，你能让一个人每天劳作十個小时，但肯定不能让牛马每天劳作十个小时。 一只耕牛每天要吃六七十斤的草料，不然没劲干活，一些草料来自放牧，一些来自人工收割。 挽马的草料倒是少一些，因为人家的粮食里掺杂了谷物和豆类，热量和营养比杂草高数倍。 而且，现在还没到忙起来的时候，所以饲养难度并不算高。 根据莫雷所说，他在高原那边联系到了一个贵族，从他手里购买到了大量的挽马。 如果罗曼后续仍需要的话，他还可以继续送来更多数量的牲口。 然而罗曼暂时不缺牛马了。 他转而让莫雷去大量收购另一种牛马。 他有多少要多少。 莫雷拉着80桶麦芽糖和4万斤盐离开了斯格镇，给罗曼带来了枚一百多枚金币的收入。 而紧跟而来的是莫雷的兄弟姐妹。 他们又运来了三千五百斤的铁锭，并且拉走了七万斤的食盐。 有了足量的铁锭后，罗曼让拉克斯继续打造重犁，应对夏耕。 其次是，修路队那边的工作结束了。 有了足够锋利的铁锹和锄头后，五百多人每天都能铺出1公里多的道路出来，唯一制约的他们铺路速度的是石灰量不足。 为此又盖了一座石灰窑，不断的砍树烧石灰。 他们在夏收的七天前便结束了铺路工作。 为了表示奖励，罗曼特意给他们所有人放了一天假期，让他们缓缓，并且免费的伙食也不会中断，等到休息过后，又马不停蹄的把他们赶去收集夏耕所用的肥料。 在这个盛夏来临之时。 夏收也如约而至。 那片如海洋般的整齐金色麦田，一行行、一排排，种植的是如此密集，一点也不稀疏，简直称得上是拥挤，彻底突破了他们对土地的认知。 密密麻麻、怎么数也数不清、怎么看也看不到尽头的麦穗、在灿烂的阳光中熠熠生辉。 麦秸高大、麦籽饱满。 穗节环绕、硕果累累、压得麦秆都垂下头来。 那每一个麦壳、每一个麦穗仿佛都闪耀着神圣的光辉。 任何来到这里的人，无论是亲眼见证它们成长的普通农夫、亦或者是格林和亚伦这样的征战骑士，都感受到了发自肺腑的震撼。 他们内心深处、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大的崇敬！ 如朝圣般，虔诚的注视着这片土地。 在这个农耕时代，唯有粮食是生存的基础！ 在某些极端情况下，粮食远比金银珠宝、钢铁盐分更为珍贵。 所有人都要因这一幕而动容！ “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动起来！” 罗曼顺便踢了一脚心如死灰的格林。 喊你过来是割麦子的，别以为你长得帅就可以不下地了！ 所有农夫如梦方醒。 他们种了十多年的地，如今面对这密集的麦田，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直到罗曼拿起钐刀，这件农具像是横着的铡刀，挥动一次就让罗曼收割了七八茬麦穗。 没错，他和两位征战骑士也要参与劳作。 而农夫们也习惯了这位领主老爷经常下地干活了。 钐刀的效率极高，能让一位青壮年一天收割五亩地。 相比起来，镰刀就是个屁！ 唯一缺点是它太重了，体力不行的人，挥动片刻就会坚持不住，需要换人。 只有体质好的壮年劳力，亦或者征战骑士能长时间的使用这种农具。 罗曼让拉克斯和维奇打造出了一百件钐刀——这些农具的投入是必要的，往后也能用到。 众人也跟着手忙脚乱的忙起来了。 他们提前就练习的使用方式。 一百件钐刀，一天就是五百亩地。 格林和亚伦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汗流浃背了。 现在也只好提着钐刀加入收割队伍里了。 他们的体质极好，虽然用不惯农具，但稍作使用，很快便掌握基础用法了。 罗曼和亚伦、格林的收割效率一骑绝尘，场面有些像是无双割草，步伐也很稳健。 三个人合力就收割了将近三十亩地。 后面有人将他们收割下来的麦秆不断扔到马车上面，然后运到打谷场，分工明确。 到了傍晚，负责收割的所有人都双臂酸痛异常。 烈日炎炎，车水马龙、烟尘冲天是此刻真实的写照。 数十辆马车满载着麦秆，源源不断的运往斯格镇的打谷场。 而打谷场的工作者将其摊在谷地上，让耕牛和挽马拉着石磙不断的压来压去，进行脱粒。 而这场劳动的也如预期般的持续了四天的时间。便将所有麦子全都收割完毕。 收割容易，运送也容易，但脱粒就比较耗时了。 要不断的用石磙碾压，一刻都不能停歇。 罗曼为此调集了所有的大牲口，就连运盐的马车也都征调过来了，让盐矿工们暂时将提纯的食盐储存在盐矿那边。 宽阔的打谷场能让它们拖动石磙拉来拉去，压不到的地方就用连枷反复捶打。 而农夫则用木叉将脱去麦粒的麦秸铲走，垒成高高的麦垛。 另一批人则用木锹将麦粒倒进谷风车里，利用谷风车产生的风力，分离麦壳和麦粒。 一台谷风车，每天都能将数千斤的麦粒处理干净。 第18章：共饮 夏收任务很重，所有人在早晨五点钟之前就要起来。 每天劳作十几个小时，在晚上七八点钟才能回家休息，大厨房负责伙食供应。 极强的压榨，造就了极高的效率。 然而丰收的喜悦是没有半分削减的。 在这个饥饿、贫穷、困苦的年代，能亲手收获如此多的粮食，多是一件美事啊！ 在夏收进行第十天的时候。 所有的麦穗全都变成了沉甸甸的麦粒，开始进行晾晒，三天后就能收入谷仓。 根据计算，此番共收获了七十万斤出头的小麦。 罗曼极不满意。 筛种、施肥、重犁深耕…… 毋庸置疑，这就是一次农业革命，改变一切、革新一切，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选择了斯格镇一块最平整、最肥沃、最富饶的土地。 每亩地放了30斤麦种，安排一百个人手除草，施肥、追肥一个没落，结果却连预期的1:20都没达到？ 平均亩产仅有三百多斤，亩产量仅仅比先前提高了五六倍？ 当然，小麦植株提高五六倍的密集程度是挺唬人的。 然而实际结果就只有种一收十二？ 一粒麦子埋进土里甚至不能收获20粒麦子？ 这还种什么地啊！ 我的先天耕田圣体竟是假的？ 事实上，当罗曼见到那足有一米多高的麦秆时，就感到不妙了。 TMD！ 他施肥的带来养分让小麦光顾着长高个了，却没能让养分集中在麦穗上面，其次是分蘖后的成穗率也很低，不足百分之十——100粒麦种里就几粒麦种长出了两株麦穗。 而这就关乎到小麦育种和改良方面了。 计算出准确产量后，罗曼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这些粮食虽然足以养活斯格镇所有人，但没能抵达预期还是使他心情不是很好。 那些欢天喜地的农夫蓦地见到领主老爷脸色阴沉，心中不由得一個咯噔，不知道在这丰收的时节里，领主老爷为什么不高兴了。 他们想到了领主老爷曾说过的要把收获粮食分给他们，现在是反悔了吗？ 但反悔的话，他们也没有多少怨言。 每天免费的三餐制足以填饱他们的肚子。 从生存角度来说，领主老爷的确没必要继续将粮食发给他们了。 只要每天能让他们干活，不断工作餐就行。 打谷场的氛围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了，那些欢呼的声音渐渐减弱下来。 思考着的罗曼也发现了这种异常情况。 他收拾情绪，又让赛思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装，而后来到打谷场的高台上。 他朗声说道：“你们做的不错，这次勉强算是丰收了。我曾许诺过不会让你们中的任何一人饿死，如今看来有了基础，这里的产出足以养活所有人……也包括你们。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今后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你们去做，你们只有遵从，因为你们没资格反对我的任何命令！” “我再说一遍！你们这群蠢货！我没理由放纵你们的愚蠢！一切的资源都必须掌握在我手里，所有人都要按照我的命令前进！你们只有服从！服从！服从！！不服从就去死！！！” 他胸膛起伏，将自己暴烈的意志阐述完毕，长舒一口气，然后又说道： “明天会在这里举办一场丰收庆典，你们现在可以散了，明天中午再过来。” 罗曼说罢，他跳下高台。 在一众管理者的簇拥下离开了打谷场。 那群农夫后知后觉的理解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对前半段话的语气倒是习以为常。他们窃窃私语起来。 “明天要来这里吃饭吗？” “也许是吧？老爷说是要办庆典。” “要不要去问问莫尔老爷？” “那你去问？” 总感觉理解了，但却又好像没能理解。 …… 等到第二天。 趁早赶来的农夫们终于知道了领主老爷最后一句话的含金量。 映入眼帘的那些美食几乎塞满了他们的视野。 数十扇的猪肉用木棍穿着，架在火堆上面。 旁边是数十只烤羊也被烘烤的又肥又油，滋滋冒油。 前身是猎人的卫兵没有负责维持秩序，而是作为临时厨师，在大厨鲍勃的指挥下，来处理那些食材，不时在烤肉的表皮上刷一层麦芽糖，那些猪肉看上去甜香焦嫩。 百十张桌子整齐排列。而桌上全都放着面包，不是黑面包，而是白面包！ 放在箩筐里，二十多个大箩筐全都是香喷柔软的白面包，用白色麻布盖着，但没彻底覆盖，露出一角，白嫩的面包简直比最淫荡的妓女还要勾魂动魄。 旁边是烘烤出来的猪肉馅饼，香喷喷的，叠了小半米高。 香煎鳟鱼、清蒸鲈鱼、煮七鳃鳗。 从蜿蜒河流里捕捞出来的肥美鱼类也全都端上了餐桌，共有数百条，全都用了柠檬汁和葱姜蒜去了腥。 木桶全都开盖，里面是清澈透亮的啤酒。罗曼在庄园里安排男仆酿造的啤酒——这个时代的啤酒酿造只需要发酵即可，而他从【烹饪】里得到的酿酒知识无疑更高级。 这里足有五千斤啤酒！ 用五十斤的木桶装了整整一百桶！ 如果要卖的话，这一桶精制啤酒怎么也得卖个四五枚铜币。 这还不算完！ 旁边的十口大铁锅，五口铁锅里炖着软乎乎的放了香料的肉汤，而肉骨头都快冒出来了。其余铁锅是杂蔬汤、燕麦粥、白开水、面片汤，各式各样。 数百斤麦芽糖平平整整的放在长桌上，可以用来蘸肉、蘸面包、也能放进燕麦粥里。 在外界，这东西是按照银币的价格来算的，如今能尽情享用。 从商队买来的大量奶酪、鸡蛋、苹果、青橄榄、无花果摆的琳琅满目。 中间那列长桌的中央，则摆放着一只三四百斤重量的烤全牛，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如此丰富且大量的美食足以让所有人都吃到饱。 斯格镇的所有人都到齐后全都瞠目结舌。 也许是因为这个场面太大，把他们吓住了，不敢相信这是给他们准备的。 所有人都不敢动手去取那些让他们垂涎欲滴的烤肉和美食，都很有默契的克制了自己的手，就算有小孩去抓，也被大人阻拦住了。 罗曼端坐在属于领主的最高座位上。 今天是他来到斯格镇的第131天。 罗曼举起从大公领带来的精致酒杯，里面盛放透亮的啤酒。 他身姿挺拔，面容英武，表情庄重。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罗曼，注视着他们的领主、他们的统治者。 那些眼神热烈且充满期盼。 他们听到罗曼说： “今日，所有食物不限量供应，我与你们共饮！” 第19章：桑娜的目标 罗曼饮下了第一口酒。 所有人爆发出热烈而巨大的欢呼，仿佛炸开了锅。 鸦雀无声的打谷场忽然化作最热闹的市集！ 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去拿各种美食。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狂欢庆典！ 罗曼为这场庆典准备了半个月不止。 光是肉类就至少准备了一万斤，从天没亮忙到天亮。 现烤出来的白面包也源源不断的往这边送过来，足够让斯格镇所有人从天亮吃到天不亮。 他们大口吃肉，吃的天昏地暗。 他们大口喝酒，喝得酩酊大醉。 除了禁止带走外，在这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限量供应指的就是自助餐。 某种美食吃完后，就第一时间准备上。 烤羊吃完了，就重新杀十只。 麦芽糖吃完了，就从起源庄园再搬十桶过来。 啤酒喝完了，就再搬二十桶过来。 肉汤喝完了，也可以现煮现炖。 今天吃不完的话，就变成明天的工作餐。 有了这数十万斤的粮食后。 手头拮据、每天都要计算余粮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这次收获的粮食意味着斯格镇每个人、包括婴儿在内、都能分到三百斤的粮食，这还是纯主粮——他至今也没停止从外界收购粮食，只是相比起过去，现在收购量减少了许多。 而且，这片土地还能继续种植更多的作物。 罗曼明天就准备扩大耕种范围。 质不够量来凑。 反正一定要把粮食产量提升上去！ 明年的人均粮食能提高到1000斤也不止。 饿死？ 哼！撑死才对！ 这时，罗曼眉头微蹙，招了招手。 莫尔很懂事的凑了过来。 罗曼淡淡说道：“看着点，别让他们撑死了。” 莫尔恍然大悟，将这条命令传下去。 很快，整个打谷场都响起了卫兵和管事的呼喊，尤其是那些奴隶，曾经的饥饿会让他们忘乎所以，把自己给撑死不是说笑的。 罗曼和亚林、格林以及候选骑士卡奥坐在同一桌。 他们桌子上的就不是自助餐形式的了，而是摆满了精致的肉片、鹿角浓汤、蜂蜜烤肉以及最经典的白面包。甚至有罗曼过去狩猎的熊胆、野猪心脏等颇有营养的滋补品。 亚林和格林吃的津津有味，卡奥吃饭的动作精准而优雅，比两个正式骑士更像是正式骑士。 “罗曼老爷，这样的庆典多久能办一次啊？” 旁边传来格薇儿的声音。 罗曼转头望去，见到格薇儿脸蛋红扑扑的，旁边是卡奥的妹妹桑娜。 “每次丰收的时候会办，具体看情况……你喝酒了？” 他有些皱眉。 格薇儿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她非常小声道：“喝了一点点。” 她说罢，脸色红润，用水盈盈的、纯净的像是小鹿的棕色眼睛直直看着罗曼。 罗曼说道：“今天可以，其余时候不行。” 格薇儿轻轻哦了声。 她低着头，轻轻转动着右脚脚尖。 “不要多喝……去玩吧。” 罗曼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个动作顿时让格薇儿眼眸弯起来了。 她笑盈盈的，努力的点了点头，带着桑娜又冲向了打谷场。 桑娜在路上羡慕的对她道：“格薇儿，你和罗曼老爷的关系真好。” 格薇儿难以掩饰内心的笑容：“我是罗曼的近侍呢。” “哇！你叫老爷的名字耶！” 听到桑娜大呼小叫，虽然听过不少次了，但格薇儿依旧有些小骄傲。 “格林哥哥和亚伦哥哥也这样叫他，我们近侍都可以这样叫他，你哥哥以后也可以。” “我问过哥哥了，他很生气，觉得我不懂规矩，就算在私底下也要保持尊敬。” 桑娜很委屈。 “那没办法了，如果你也是近侍就好了，也能叫罗曼的名字了。” 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句话，桑娜却听出了炫耀、骄傲、以及某些潜在的窃喜，就好像偷偷吃了糖果一样。 这让桑娜的心情有些不舒服，她努了努嘴，“格薇儿也从来不在罗曼老爷面前直呼他的名字吧？你只是对我说，不敢让罗曼老爷听到。” 格薇儿的表情顿时僵硬了。 “谁……谁说我不敢的！” “那我们下次见到罗曼老爷的时候，你去直呼他名字？” 格薇儿呐呐无言起来。 她学着罗曼的样子，轻哼一声，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从怀里摸出一個香囊。 “罗曼还送我礼物呢，叫名字怎么了，他一定不会生气的。” 格薇儿紧握着那个香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寻求肯定似的，于是越说越自信。 “你看……” 她将香囊展示给桑娜看。而这个渔夫之女见到香囊的瞬间，只觉胃里在翻江倒海，那种窒息的感觉仿佛让她回到了一生中最昏暗的时刻：父母倒在血泊中、银龙峡谷激荡的河流、剧烈晃荡的运奴船、那种难受至极浑身乏力的感觉、让她生出了想死的冲动…… “呕……”桑娜猛地冲向旁边无人地带，然后呕吐起来。 格薇儿吓了一跳，连忙收起香囊，学着大人的模样拍着桑娜的背部。 “桑娜，你没事吧。” “呕……没事……呕……可能是喝了啤酒……” 桑娜吐得昏天黑地，把刚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了，眼泪都飚出来了。 她在小渔村也偷偷的喝过酒，所以带着格薇儿也抿了两口。 但没想到罗曼老爷酿造的啤酒和她以前喝过的麦酒完全不同，一口下去，那种直冲脑门的舒爽感让她走路都有些打漂，脸色微红，好在她肤色是小麦色的，相比起白嫩嫩的格薇儿，显得不怎么起眼，否则卡奥又要瞪她了。 真倒霉，卡奥见到她这幅狼狈的样子，肯定会生气的，搞不懂他。桑娜心想着，为什么让她结交格薇儿，为什么要让她在罗曼老爷面前好好表现呢？ 她倒是不反感前者，并且和格薇儿相处的很愉快，或许因为她俩是起源庄园里最小的两个女孩了吧，自然能玩到一起，因为能对彼此倾诉心声。 但是后者的话就饶了她吧，她恨不得绕着那位罗曼老爷走的，那位领主老爷每天行色匆匆的样子，仿佛有做不完的事情，而且面对任何事都是果断且凌厉的，像是一把锋锐的杀鱼刀。卡奥却希望她去接触一把刀？ 天哪！那可是贵族老爷，她可没卡奥那样勇敢的胆识。难道要她拦住罗曼老爷，只为了问个好？那肯定是行不通的！他会怎样看她？不耐烦还是嫌弃？会不会一脚把她踢出去三米开外？ 她又不是格薇儿，格薇儿就算不敢当面直呼罗曼老爷的名字，也是能在他面前笑嘻嘻的，喝了酒就敢拉着她往罗曼老爷面前凑，直勾勾的盯着他，然后被识破了还能安然无事。而她吓得屏住呼吸，生怕会从口腔里传出酒味，全程一动都不敢动，更不敢有任何表情。 真羡慕格薇儿的好运，居然能成为罗曼老爷的近侍。 如果我也是近侍就好了，是不是也能和格薇儿一样…… 唉，桑娜，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你要振作起来才行。 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今天还有这么多好吃的，虽然吐出来了，但肚子又空了，又能吃更多好吃的了。 以后就算成为庄园女仆也是可以的，那些女仆姐姐干活利索又漂亮。 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吧！ 第20章：帮助过的人 “格薇儿。” 嘈杂的环境中，格薇儿听到了有人在叫她，那嗓音异常熟悉，不可能忘记的。 格薇儿转头望去。 她见到一位有些憔悴的妇人站在人群里注视着她。 “妈妈！” 格薇儿兴高采烈的对着那位妇人用力挥动纤细的手臂。 西玛·诺瓦见到大女儿活泼的样子，脸上也跟着露出慈蔼的样子，对着格薇儿微微点头。 她没什么事情，只是无意间见到格薇儿在人群中穿梭的身影，于是便叫了她一声。 她那女儿果然没有遭到魔鬼的附身。 不然仁慈又宽厚的领主老爷怎么会把她从深山里带出来呢，还封了她成为近侍。 这可是莫大的恩赐和荣耀。 自从格薇儿成为老爷的近侍后，莫尔老爷对他们家的态度可好了。不仅抹掉了所有的债务，还给他们家送了一只羊——那只羊后来被她的丈夫卖给罗曼老爷了，并且卖出了一枚银币的价格。 “这是格薇儿的功劳。”他的丈夫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整天这样说道。 西玛·诺瓦也赞同这个说法。 这都是格薇儿的功劳啊。 莫尔老爷是好人！ 领主老爷也是大好人！ 而她的女儿，有出息的女儿，能在山里活下来……真是……真是太好了。 西玛·诺瓦摸了摸有些酸涩的眼角。 她现在成为了大厨房那边的帮厨，每天给劳力们做饭。 而今天因为庆典的缘故，要做的事情更多了。 因为很辛苦，赛思执事带着那位吉米小书记官对她们说，这里的东西她们也是可以随便吃的。在结束工作后，她们可以带走没吃完的、任意十斤的食物，将其带到家里去。 西玛·诺瓦拿起一块烤的焦脆的羊腿肉，上面刷了一层麦芽糖，她喜欢吃甜的。 甜咸脆香的羊腿肉在嘴里咔嚓咬断。 在过去三十余年里所有日子，从来没有像是今天这样……值得她铭记。 不止是她，这场狂欢的庆典也注定会成为斯格镇所有人、所有人心中不会磨灭的记忆。 直到多少年过去，如今的这些老人去世、这些中年人变老、这些少年人或是成家立业或是战死沙场、所有的孩子成为新的社会支柱力量，但他们始终会记起，罗曼老爷说所有食物不限量供应、要与他们共饮的那天中午。 …… “桑娜，吃饱了吗？”格薇儿和母亲打过招呼后，询问道。 “嗝~感觉……七分饱了吧……” 桑娜打了个饱嗝。 美食的滋味，真不错啊。 “别吃了，罗曼说这样会撑死的。” “让我喝口啤酒。” 桑娜伸手去抓杯子，准备去木桶那边舀一杯啤酒上来，但格薇儿立刻拦住了她。 “你刚才都喝吐了，现在不许喝了！” 她出乎预料的有些严肃。 桑娜讪讪的收回手。 刚才那感受的确不好受，她感觉自己差点把身体里的鱼鳔给吐出来。 “吃饱了吗？” 格薇儿又问道，见桑娜点头，她悄悄对她说道：“你跟我去一个地方见几个人。” 见格薇儿神神秘秘的样子，桑娜不由得也好奇起来了。 她在格薇儿的示意下，往布袋里面塞了羊腿、猪肘、牛肉，又拎了厚厚一布袋的香软的白面包。 又捡到了两個原本装着麦芽糖的空桶，往里面舀了大半桶燕麦粥，另一桶则舀了啤酒。 两人连背带抱的离开了打谷场。 中途遇到了守着的卫兵们——他们的职责是禁止农夫偷带食物。 原本罗曼准备把吃剩下的东西让所有人带走的。 但怎么分是个问题。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就算是吃剩下的，价值好几枚金币。 让他们自己分配？会出大事的，争抢过程中打死人都很正常。 罗曼只好禁止他们私自外带。 当然，卫兵不会搜身。 如果有能耐不被发现，卫兵也不会特别追究。 这算是潜规则，狡猾愚蠢的农夫肯定也懂得这点。 只是，当守门卫兵见到格薇儿背着的两个鼓鼓囊囊的布袋、以及桑娜抱着的两个小木桶时…… 两人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起来。 “格薇儿小姐……” 她立刻先一步说道：“这是罗曼老爷让我送到起源庄园里的！” 老爷的庄园里早就没什么人了。 牲畜棚里倒是有些轮班值守的奴隶，但您这是去喂猪吗？ 两位卫兵并没有阻拦。 “你们不要告诉罗曼老爷……”格薇儿补充似的说了句，然后刚说到一半，就意识到她的谎言被她拆穿了。 其中一位卫兵无奈道：“格薇儿小姐，我是想说需要我帮忙吗？” 格薇儿背着两个布袋，鬼鬼祟祟的像是小偷，将脑袋摇成拨浪鼓。 “也许您对我没什么印象，但我以前是一位猎人。”那位卫兵补充道。 格薇儿微愣，打量了一眼，发现他果然有些眼熟。 “多塔队长事先和我说了，您会驾车吗？”那位卫兵将一辆牛车拉过来。 “我会！”桑娜自告奋勇道。 “格薇儿小姐，注意安全，希望您一路顺风。” 格薇儿和桑娜将东西放在车上，赶着牛车前往了深山的方向。 她们将牛车停在山脚下，绳子绑在一棵树上，然后抱着东西，一步步上山了。 “好累啊！你到底是要去见谁啊？” 刚过半途，桑娜开始抱怨起来了。 她拿的东西比格薇儿重多了，足有三四十斤，又要上山，对她来说是个极大的负担。 格薇儿咬着嘴唇，小声道：“帮助过我的人。” 她对上山的路径倒是颇为熟悉。 这时，旁边的灌木传来簌簌响动，像是有什么大型野兽在活动。 桑娜吓了一跳，而后便听到一句话从那边传来。 “没有帮你多少，格薇儿，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只见茂密的灌木中走出一道人影。 他五官俊朗，胡渣许久未曾打理，表情充满沧桑，落魄的装扮很有故事感。 “迪克叔叔。”格薇儿小手一松，布袋落在地上，朝他跑去，然后紧紧抱住迪克。 迪克叹道：“格薇儿，我们说过你不该来这里，你现在是罗曼·裂甲的近侍，不适合和我们相见。” “罗曼不会生气的。”格薇儿小声道。 “你们如果也下山就好了。” 迪克摇头说道：“我们会给他带来麻烦的。” 第21章：改变了吗 迪克带着格薇儿和桑娜来到加林的小屋。 脏医的胡子又大又脏又蓬松，身上有股草药的异味，没人知道他具体年龄。 但加林肯定比大盗博格活得更久，这种精通医术的人无论到何地都备受尊崇。 迪克和杰特过去知道加林的身份，多塔和猎人们如今也知道。 只是他们很默契，从未对格薇儿提到过，或许是担心吓到她。 “加林爷爷，我看您来了。” 格薇儿在门口朝里面探头探脑。 加林的半张脸被胡子遮挡住，眼神很慈祥明亮。 他让格薇儿站到他面前来，然后捏了捏她的胳膊。 “长高了，身体也变健康了。很好，这样很好。” 脏医连连点头。 格薇儿眉开眼笑的从迪克那边拿过来布袋，她说道：“我给你们带吃的来了，你们先吃，我去把杰特哥哥喊过来。” “不用，我来了。” 桑娜悚然一惊，怎么没听到动静？ 杰特就像是顶级猎食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背后。 他那身皮甲破烂到看不出原貌、身材中等却有股精悍感、眼神充满漠然，莫名让桑娜想起了一种叫做屠夫的职业。 那漠视生死的冰冷表情让她吓得后退一步。 而杰特只是看了格薇儿带来的这个小姑娘一眼。 他来到门口的位置，蹲下来打开布袋，从里面取出羊腿，然后狠狠的咬了一口，撕下来一大块肉。 杰特吃东西的时候声音极小，很认真的在咀嚼、很认真完成吞咽动作，又像是无情的进食机器。 迪克和加林也没有客气。 三人席地而坐，纷纷拿起布袋里的牛肉块、猪肘大快朵颐起来。 格薇儿忙前忙后，用木桶给他们倒酒。 清凉透彻的啤酒在杯中微微荡漾着，杰特和迪克仰着脖子一饮而尽，脏医加林也没抵挡住美酒的诱惑——但格薇儿总觉得那些大胡子最起码喝了一大半的啤酒。 山里不一定缺肉，但一定却缺乏各种调味品，主粮也是找不到的，只能吃些山货和野味。 啤酒更不用提了。 他们先前能通过猎人的关系换到某些必需的生活物资。 但因为猎人们的离开，他们又开始变得孤立无援，像是大海的孤岛。 格薇儿这段时间过来四五次了，每个月都回来一次。 每次都给他们带来很多食物——格薇儿能拿的数量是很多，但相比起他们来说，还是太少了。 只有加林的生活没受到多少影响，每隔一段时间依旧会有农夫寻求他的帮助，并且会送来相应的粮食或者别的物品作为报酬。 “这次是罗曼让你过来的吗？”等到吃饱喝足，迪克问道。 格薇儿一愣，摇头道：“我偷偷出来的。” 迪克有些不信，这些东西对任何贵族来说，都算是一顿高规格的正餐了。 以前格薇儿带来的最多也只是些白面包、肉片和盐巴，看面包的硬度也知道是格薇儿平时省下来的口粮，盐巴也是她顺出来的。 而这次都赶得上搬家了，其分量非同小可，连啤酒都带来了。 “庆典上的东西好多好多，我偷拿一些也没人会发现的。”格薇儿解释道。 “什么庆典？”这是杰特的第二句话，他抬头问道。 “夏收的庆典。” 夏收了吗？ 三个不知年月的“野人”互相对望一眼。 他们和外界脱轨的很厉害，只觉得盛夏到了，而山里却甚为清凉，对于播种收获快没什么印象了。 格薇儿在他们耳边叽叽喳喳又兴致勃勃，像是活泼可爱的画眉，又像是林子里的蓝山雀。 她说起罗曼带来的变化，说起那数百位劳力历经数月之久、挥汗如雨修建出来的数十公里平坦道路、源源不断的食盐被运送而出；说起挽冬人高原人、而桑娜是北方沿海的人；又说起那片茂密的像是金色海洋的麦田、以及好几十万斤粮食：庆典上的各种美味数不清、吃不完…… 她很久之前来看望他们的时候，也时常说起这些事，迪克和加林过去没有在意，如今却听得有些认真、有些出神。 “你们也去看看就好了。”格薇儿最后又道。 “我觉得格薇儿说的有道理。”加林对迪克道。 迪克苦笑一声。 “杰特，你觉得呢？” 杰特静静的依靠在门框上。 他望着这片幽静清凉的山林。 “你们这身辛苦得来的武艺总不能就这样在深山中荒废吧？” “为什么不能？” 杰特看了眼加林。 “我五岁拿剑，十八岁便剑术大成，同龄人中能战平我者不过寥寥。我信仰诸神，得教宗见证，效忠神奥之王，发誓惩奸除恶、斩妖除魔。如今却落得这种下场，你难道觉得我是在咎由自取？” 加林轻咳一声：“你没错，杰特，但是……额……我是说但是……” “我没有背叛诸神、没有背叛教宗、没有背叛神奥之王！是他们背叛了自己，也背叛了我，我为他们流血就是奇耻大辱！如果圣光剑术是一门血腥和只会屠戮无辜的剑术，那我宁可永不握剑！” 他说话的语气冷硬得像是石头。 “罗曼又不会这样……”她小声说道。 杰特看了她一眼，“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这天底下绝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你终将面对我过去所面对的事情。你身不由己，只能硬着头皮说服自己，但你欺骗不了你的本心，最后伱惊觉犯了错，双手沾满鲜血，想要弥补却发现无力回天……” “所以罗曼又不会这样！”她不服气的瞪着杰特。 “你以为他豢养你是把你当成只会唱歌跳舞的宠物吗……” 她很伤心，带着哭腔：“为什么不能是罗曼要做的事情就是我要做的事情呢？” “杰特！”迪克脸色不善的警告他。 “看来你在贵族的庄园里活的很好。”杰特平静下来。 最起码现在为止，那位领主没有强迫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他本以为厄运女巫被带走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 但格薇儿很快就回来了。 她穿着漂亮的长裙，身体也越来越健康。 她说罗曼在盖牲畜棚，不让她靠近，于是让她去种菜。 她找到机会偷偷溜出来了。 他只看一眼就知道格薇儿没有遭到虐待，也没有遭到伤害。 杰特心想。 但那又怎样？ 征服者用美德来约束野蛮暴力。 他让骑士有骑士精神，让他们懂得奉献和牺牲，给所有贵族制定了典范，让他们变得优雅、仁慈。 但征服者死后呢？ 骑士依旧是暴力武装，只会高呼美德、却从来不会为了美德而战。 贵族依旧是贵族，他们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又何曾懂得真正的怜悯和仁慈？ 改变了吗？ 没改变吗？ 改变了吗？ 没改变吗？ 杰特不断的、反复的、循环的诘问这个时代。 第22章：夏耕 格薇儿和桑娜很快离开了。 这片山林恢复了过去的宁静。 那孩子不会来的太频繁，她每次要攒够一定数量的白面包才会过来。而且路途遥远，道路坎坷，对于一个十余岁的女孩而言，这是个莫大的挑战。 她自以为是背着罗曼偷偷过来的。 但他们都知道，是罗曼默许她过来的。 一个女巫失踪半天，怎么可能不会引起重视？ 他们默默接受了格薇儿的好意。 她只是在回报曾经他们对她的照拂恩情。 但那两年的时间，足以让格薇儿无怨无悔的回馈他们半生，直到他们中的最年轻的杰特也死于山中，或许她才会停止这个举措。 就如同大盗博格死去时，厄运女巫哭的是那样的惨烈，每次她进山，在看望过他们后，也会去博格的坟墓前待一段时间。 又过去两天时间。 格薇儿带来的东西都被迪克、加林和杰特吃光了。 他们又恢复了过去的生活。 每天靠着狩猎、采集来养活自己。 这天，杰特提着破剑离开了他的居所。 迪克和他相遇，察觉到这位逃兵的不同寻常之处。 “你要下山？” 杰特表情淡漠，仿佛见惯生死。 他没有解释，只是微微点头。 那句‘为什么不能是罗曼要做的事情就是我要做的事情呢？’这些天来在他脑海里始终回响着。 他不信奇迹，但如果那是真的呢，他听过格薇儿说起的那些改变，也亲眼见到了格薇儿的变化，为什么不试着去相信呢？反正不要钱。 迪克不知为何有些释然。 “那你去看看吧。” …… 杰特走出背后的山林。 像是走出了一个清凉温润的熟悉世界，进入了另一個燥热不安的陌生世界。 盛夏的烈阳格外刺目。 这种渐渐升起来的温度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望着前面四通八达的道路。 杰特竟不知道往哪走。 站了片刻，径直朝前方走去。 他走了半个小时，经过那些土地时见到众多的耕牛和挽马在田地里来来往往。 两只大牲口并排拉着沉重的铁犁，犁头劈开土壤，把大多数的杂草、树根、石头全都带出来了，划出一道极深、极长的沟垄。 犁板沿途堆积起大量的黑色土壤，就像是刮奶油一样，耕种到尽头后，那些堆积起来的黑色土壤便形成一道土堆作为土地边界。 从高空俯瞰，就如同整整齐齐的宽面条，形成独特而别样的样貌。 忙碌！ 这是杰特第一印象。 所有农夫热火朝天的进行夏耕劳作，而主要播种作物就是大豆。 他看不懂那架陌生的重犁，却看得懂所有农夫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热烈的情绪，曾经麻木和沉闷的表情一扫而空。 尽管同样顶着炎炎烈日工作，却和过去的精神面貌截然不同。 很多农夫也发现了异常的杰特。 主要是在大家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却看到旁边有个穿着破甲、提着烂剑的人在闲庭信步，怎么看怎么不合群。 但他们的耕种任务很重，也没时间在乎别的事情。 领主老爷给他们所有人都分配了相应的任务。 这次夏耕要额外翻耕出四千亩的土地，算上先前的两千亩地，共有六千亩地。 这是全民劳作，所有能征调的人手基本上全参与进来了，就算是盐矿那边的人也临时抽调出一批。 他们被打散成六支耕种队伍。每支队伍约有二百多人，负责一千亩地。 由领主老爷亲自任命的一位管理者负责。 如果在期限内没能完成耕种任务，那支队伍的所有人都会遭到处罚，无论是普通的农夫亦或者管理者，会被抽五十鞭子，然后吊一整天。 而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领主老爷也带了一支耕种队伍。 这意味着如果领主老爷也没完成的话，也会遭到相应的处罚——先是被鞭打！然后被吊起来！一整天！ 这次压力顿时给到了领主老爷手底下的那些农夫们。 他们有些汗流浃背，拿出了吃奶的劲。 生怕领主老爷会因为他们做事太慢而遭到鞭打。 当然，只要稍微有点经验的农夫，也能根据耕种任务和时间来推算出，他们只要加把劲就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毕竟种田是个上限和下限相差极大的劳作任务。 最繁重的步骤在于把要土壤里的树根、石块、草根等杂物清理出去。 精益求精是一种劳作。 敷衍了事也是一种劳作。 归根结底在于，一个活干的越细致，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越恐怖。 根据边际递减效益，假设，一块完美的土地，能产出100斤粮食。 一块不那么完美的土地却只能产出70斤粮食。 但要提高这30斤的产量，让土地变得完美，或许就得要投入两倍的劳动力，如果没有足够人手，就只能延长劳作时间。 鉴于劳力不足的问题，不干那么细致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是罗曼都得默认的事实。 你安排的任务这么繁重，就不能怪别人偷奸耍滑。 当然，真正肯偷懒的人极少。 丰收的景象尚且历历在目，现在不需要罗曼解释，那些农夫也明白了这种耕作方式的好处。 现在投入的越多，未来收获的也就越多。 大多数农夫们都感觉他们理解了一切，不需要催促，一个个争着干活。 现在吃饱饭干活，和以前没吃饱干活，劳作效率截然不同。 他们希望能尽快看到这轮大豆的产量，最终确定劳作和生产的关系，那股迫切的心情不亚于猴急的新郎对新娘的渴求。 杰特一路走来，始终有种异样感。 具体说不出来。 他本以为是农夫们精神面貌改变了的缘故。 但很快发现并非如此。 他见到那些分工合作的农夫。 耕地的耕地、耙地的耙地、除草的除草、搬石头树根的搬石头和树根——他们不是用人力去搬，而是依靠马车，将土壤里所有的杂物全都清理干净。 他后来以为是农夫手里的农具造成的异样感。 那种钢材撞到石头时发出的声音非常脆响。 他看一眼就明白，肯定是百炼钢！ 需要资深铁匠花费大力气，经由数百次的锻打成型。 但问题是，这本来是对于兵器和甲胄的处理工艺，为什么会应用在农具上？ 别的贵族会花费如此大的成本来锻造农具吗？ 你知不知道钢铁有多贵？ 这么多农具，需要多少铁匠累死累活才能打造的出来？ 直到最后，杰特见到田边的那个身影，他指挥着所有农夫进行协调劳作时。 杰特终于明白了异样感来源于何处了。 就如同过去的一盘散沙被无形大手聚拢起来后，化作坚固且锋利的重犁。 它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 猛然落下！ 径直劈开了这片大地！ 第23章：从此效忠于我吧！ 罗曼穿着亚麻短袖，半个农夫的打扮。 他对杰特说道：“你来找我，是为了要帮我做事的吗？” 杰特现在真没这个打算，只得道：“我不是来找你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找格薇儿？” 杰特移开视线，望向这片遍布麦茬的土地，那些麦茬像是战场的断剑，指向天空，足以让人犯病，密集程度极为夸张。 “我只是来看看……”那些情况是否属实。 他或许是存了戳破格薇儿的谎言而来的，如今却发现他没法证伪。 杰特问道：“你要种豆子吗？” 他见到那堆积如山的豆子，全都浸泡在水里，有人往水里撒盐。 也见到了那更多的粪堆，一车车棕褐色的泥土被源源不断的拉过来，他们井然有序的将泥土混合粪肥，耙到地里。 只是他看不懂这些做法的具体用意。 “对！”罗曼点头。 他接下来要种植六千亩的大豆。 每亩地10斤豆种，亩产量能有150斤就算赢。 斯格镇是特殊的。 它四面环山，是个盆地。 盆地内部有着大片平原，土壤肥沃，是天然的产粮基地。 但两千人的活动范围撑死了也就在方圆几十上百公里之间，大多数地方还没开发出来。 罗曼要挖个盐矿都要专门修路。 这里的土壤很肥沃，对粮食产量有极大的提升。 即使如此，也没能养起30斤的麦种。 如今罗曼对这片土地的产能不再抱有信心。 他对此总结经验。 本质还是生地、肥料不够和春麦的缘故。 如果换成冬麦，将分蘖率提高上来，整体粮食产量提高三成到五成。 罗曼选择种植大豆的目的不全然是产量，重要的是养地。 这轮小麦极大消耗了土壤肥力。 豆类作物具有固氮作用，种植过豆类的土地会提高后续的粮食产量。 夏天的时候播种大豆，到了晚秋就能收获。 盆地地形封闭，高原和群山足以阻挡来自北方大地的冷空气，斯格镇的冬天相较于别的地方来的更晚。 而罗曼会在初冬到来前，将这片养好的土地全都用来种上冬麦。 这片土地上的大多数地区，包括斯格镇，种植的都是春麦。 也就是在春天播种的麦子，百十天就能收获，主打一个快播快收。 斯格镇也延续了外界的耕种方法，数十年来一直如此。 这使得罗曼很无语。 人家外界种植春麦，是因为大地冬季寒冷，麦种在冬天没法过冬，所以只能在春天种植。 你们盆地里凑什么热闹？ 罗曼在冬天还未过去的早春时节来到了斯格镇，他发现这里的气温在冬季没有冷到不能接受。 春麦100天就能成熟收获，而冬麦却需要240天的时间——多出整個冬天和半个春天。 但增长的时间不重要。 冬天本来就没法种地，撑死种植一些耐寒的蔬菜。 而冬小麦在产量和质量方面比春小麦更强。 所以罗曼暂时停止了铺路开垦的工作，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起来，进行大量的堆肥和施肥。 这次他下了大功夫。 每亩地最起码要施一千斤的肥料，把这几千亩地养的肥肥的。 而只靠粪堆是肯定不够的，因为最起码需要六百万的有机肥。 罗曼在施工队铺路前就沿途勘察过具体情况了。 他利用【耕种】和【采集】的综合知识，发现那是挡在斯格镇和盐矿之间的沼泽是富养沼泽。 这种沼泽意味着只要把水排出去，就能成为最好的良田。 后来施工队在挖土铺路、填平沼泽的时候，也挖出了厚厚的泥炭土。 泥炭，就是天然有机肥。 大量泥炭能直接混入少量粪肥，而且效果比单纯的粪肥更好。 农夫们如今有了钢铁打造的铁锹和锄头，去开采泥炭轻而易举。 唯一问题是劳力又开始不够用了。 比如那些牛马，又要耕地、又要翻地、又要开采泥炭、又要运送泥炭、又要清理土地里的树根和石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对罗曼来说，劳力就算再多也是不够用的。 这是发展的阵痛，只好苦一苦这些牛马了。 为了恢复它们的体力，罗曼开始让牲畜棚那边的人给它们喂精粮了。 这轮夏耕的时候，他会规划处一片牧场，让他们去大量种植牧草。 反正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但杰特的到来是罗曼没料到的。 他问道：“你的小麦大获丰收，豆子也即将入土，今后这里的人仍会忍饥挨饿吗？” 罗曼重新看了眼和杰特的关系度，发现依旧维持在20%以下。 有所提升，但不是很多。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问的肯定不是这个。 罗曼理所当然的说道：“那自然不会，只要他们听从我的命令，他们便会活得很好，如果反抗，那就去死。”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罗曼的话语铿锵有力：“买奴隶、种地、采矿、组建军队……我要做的事情很多！一时半会根本说不完！我要把这里建设成一座永恒之城！我要让这片大地的所有人都对这里心生向往……” 杰特没料到罗曼竟对他全盘托出未来的计划。 那些豪言壮语冲击的他心神恍惚。 “你组建军队，是为了做什么……保护这片土地吗？” “防御？不！是进攻！谁敢踏足这里，我就摧毁谁！谁敢反抗我，我就毁灭他！但这只是开始，我要的是征服！统治我所见到的每一片土地！我的军队将会践踏所有人，让这片大地的所有人服从于我、效忠于我！我今后要将整个大地踩在脚下……杰特！我的使徒，来为我打造这样的军队吧！” 罗曼对杰特展开了他的右拳。 那只年轻的手掌并不宽大，但却强韧有力、指节分明。 掌面的皮肤有些粗糙，爬上了老茧。 炎炎烈日无情的灼烧着大地，一如霸者这股汹涌澎湃的意志。 罗曼站在地头对着一位逃兵诉说着自己今后的宏伟愿景。 他热烈且坦诚的邀请那位逃兵的加入。 他知晓自己即将要做什么，知晓自己的使命。 他今后会取得所有人为之瞠目结舌、古往今来王侯将相都只能望其项背的超然成就！ 一个冠古绝今的伟大身影会在这里崛起！ 那个身影今后会亲手铸造出至高无上的皇位！ 那个身影会在众臣的簇拥和万众瞩目下登基！ 无敌的军队会为那个身影所加冕！ 从此以后，这片大地的所有人便只会高呼一个名字！ 每每想到那种波澜壮阔的场景，罗曼都感到浑身热血沸腾，他完全按耐不住那股把这个时代一拳轰碎、将整片大地按在胯下强健的冲动。 而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他统治的人和效忠他的人！ “杰特，你跪下，从此效忠于我吧！” 第24章：三个臭皮匠 杰特被罗曼这股强烈欲望给吓到了。 他成为逃兵后便发誓不再向任何人宣誓效忠。 他厌恶血腥战场。 击杀敌人并不能给他带来荣耀和自豪。 杰特感到痛苦。 他始终认为神奥王国对苍月王国发动的“翡翠之战”是不公义的战争。 尽管神奥是诸神眷顾的国度，而苍月只是受诅咒的王国、怪物横行的野蛮之地。 他依旧这样认为。 不公义就是不公义。 但出身平民的剑术师位卑言微，没有话语权。 他一无所知的带着自己队伍的剑术师们奔赴战场。 军队爵士命令他们发起攻击，他那时才发现他们的敌人只是手无寸铁的矿工，连铁器都买不起，根本就不是敌人！ 他没办法，只能发起攻击，将那些“敌人”全歼。 然后苍月王国的反击便来了，有诡异巫师驭使着长有双翼的怪物来到战场。 他们在那片山地打了足足半年的时间，将那片土地上的所有居民全都屠杀殆尽，烧毁和破坏了所有村庄。 可他听到撤退的命令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们打了这么久，双方互有损伤，他队伍里的十位剑术师战死三个、被俘四个。 但他依旧能昧着良心、付出生命为神奥打下这片疆土。 结果如今却要撤走？ 他冲进军事指挥所质问那些爵士和教士组成的军事长官。 或许是他英勇的作战表现和耀眼的战绩提高了他的地位，那些将领对他的态度很好，就如同对待未来的同僚，并且对他解释了许多东西。 “杰特，你脚下的这片土地埋藏着一条翡翠矿脉，具体储量我们没能估算出来，规模肯定极大。一旦那些绿色宝石被开采出来，未来的苍月军队将会多出多大的助力？ “如果苍月每位战士都佩戴一枚翡翠，他们就能免疫外邪疫病的入侵，能让他们快速恢复战力。 “未来，苍月同神奥继续开战，我们将陷入极大劣势，所以为了我们的子辈们，苍月决不能开采它…… “但这里终究是苍月王国的领土，如果我们要强行占领，苍月女王是绝不会容忍我们这种行为的，接下来会从局部战争演变成全面战争。 “即使神奥之王和教宗有信心能挫败苍月，俘虏那位吸血女王，但黑铁王国的那三位大公爵绝不会坐视不管——怒潮大公如今派遣了他的长子马科尔过来一探究竟。 “我们要从大局考虑……” 要从大局考虑…… 他豁然发现，神奥的敌人不是黑铁、不是苍月、不是翡翠矿脉、而是世代生活在这里的民夫…… 他们烧杀抢掠，将这片地区烧成白地，破坏了所有民生设施，这片地区的人被杀绝了。 未来十余年的时间里，苍月王国都失去了对翡翠矿脉的开采能力。 神奥撤退了，但神奥胜利了…… 他失魂落魄的走出指挥所。 他听到背后的将领在讨论他的战绩。 只要那位战功赫赫的剑术师能活着返回神奥，就会得到奖赏和册封，从此摆脱剑术师队长的身份，成为一位荣耀的贵族或者骑士。 但他没能活着回去。 在撤退时，苍月王国的军队围攻了他们。 在那场惨烈而混乱的撤退之战中，死的人太多了。 那位在战场上大放异彩的天才剑术师也从此失踪了。 只有布罗河知晓他的去向，但布罗河谁也不会告诉。 …… 面对罗曼的迫切的邀请，杰特没有答应。 他也没有再拒绝，只是说给他点时间。 他害怕自己会再度成为一个杀戮无辜的刽子手。 罗曼原本是做好了亲自上山、三顾茅庐的打算——反正一定要把这三个臭皮匠给端下来。 但罗曼没时间，只好一拖再拖。 现在杰特自己就下来了。 这让他很高兴。 罗曼从来不喜欢那种为了某個人或者某种理念而不知变通、思维僵化的贞洁烈女。 那种在封建糟粕中成长起来的蠢货是不会被说服的！ 罗曼从来只喜欢那种为了他和他的理念永远忠诚、无条件拥护的贞洁烈女。 这才是弃其糟粕、取其精华的新时代楷模！ 罗曼高度赞扬了杰特的犹豫。 你犹豫就说明你态度不坚定！ 不坚定就能被挖墙脚，略施雕虫小技，三言两语就能说服，那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我撩拨你几次，就不信你不湿！ “我给你两天时间，你要来到我的庄园，帮我训练军队，明白吗。” 罗曼连地里的农活都顾不上了，他搂着杰特的肩膀，浑然不顾后者破落肮脏的样子。 杰特面对罗曼热情的态度非常懵。 我是说要考虑，但你是不是钦定的太快了？ 就好像他一定会答应？ 怎么说也得给三天时间罢！ 两天时间压根不足以让我背叛过去那个发誓不效忠任何人的我。 罗曼用毋庸置疑的态度，堵住了他的嘴巴。 杰特张了张嘴，他不善言辞，只得说道：“我要有退出的权利！” 这是他的底线。 如果他发现罗曼做的不符合他心意，他就要光明正大的离开，而罗曼不能束缚他的自由。 “好！”罗曼答应的很干脆。 煮熟的鸭子还能飞？ 起源庄园经过这段时间的建设，设施极为完善。 罗曼对杰特的到来非常重视。 他把杰特的地位提升到了征战骑士的水准。 拥有独立的房间、饮食不限量供应、一位男仆和女仆、无条件的装备支持，以及最重要的身份地位。 以至于杰特来到这里的时候，都被这高规格的待遇给惊住了，顺带惊住了杰特带来的另一人。 “迪克叔叔！” 格薇儿欢天喜地的跑过去，一下子把没有防备的迪克撞了个趔趄。 “格薇儿……”迪克见到格薇儿，眼眸顿时柔和下来了。 她清脆说道：“迪克叔叔以后就住在庄园里吧。” 迪克苦笑道：“这要看你的领主肯不肯收留我这个噬主者了。” 倘若一只狗吃掉了他的主人，它的牙齿里沾了人血，那谁人肯去做它的第二位主人？ “迪克，我不会在意你的过去，我只在乎你的未来，欢迎你的到来。” 罗曼说的铿锵有力。他昂首阔步的走来，心情极好。 这两位是名副其实的超凡者，都具有高超的武力，否则怎么能在深山生存这么久。 尽管身体状态在险恶的环境中有所下滑，但依旧能敌得过格林和亚伦两人联手。 征战骑士的巅峰期往往是25岁到40岁，更强大的征战骑士能延长自身巅峰期。 杰特刚好30岁，而迪克却将近四十岁了，很难再将状态提升上来。 罗曼不以为然，他更看中两人的战争经验。 两个超凡者效用不大。 就算五阶的征战骑士来了，也别想挥舞两百斤锻锤一整天。 第25章：商人和海盗 唯一让罗曼不满的是，加林依旧没下山。 他想过隐士的生活就让他去过吧，以前有人在山里陪着他。现在是不可能了。 如今就剩他一个。 人类是群居生物，离群索居者非神即兽。 罗曼看加林的样子，怎么看也是有社交需求的人类。 就不信那个死老头能待多久。 他先是让两人好好洗漱整理了一番，穿上干净的衣服、剪掉凌乱的头发、剃掉唏嘘的胡茬，等到他们的形象焕然一新时，罗曼便将拉克斯锻造出来的两把钢剑分别交予两人。 没有附魔，但千锤百炼！ 迪克的剑是一柄经典的骑士剑，十字剑格，剑身笔直，颇有些宽度。 而杰特的剑就不同了，那是一把细剑，剑身细窄、韧性极高，极为锋利。 这两把剑的差异让杰特心脏一滞。 但他从罗曼的赤眸和沉静脸庞中看不出更多的东西，只好接受了这把最适合他使用的细剑。 他原本的剑不能用了，破破烂烂，更重要的是那并不是他的剑，而是他从苍月王国那边抢来的，用来掩饰身份。 但在这位新领主的眼中，他所有的掩饰和伪装仿佛无用。 杰特无端端的生出一股惧意和敬意。 他觉得这位年轻领主的身上确有某种奇特的伟力。 两位拿到崭新装备的超凡者单膝跪地，亲吻罗曼的手背，很快完成了这场简洁又短暂的效忠仪式。 卡奥站在旁边羡慕的望着他们，他现在不够格，受训者不具有成为征战骑士的基础条件。 但他知道罗曼对他寄予厚望，每天都会让亚伦和格林带着他训练。 他的训练是和那群卫兵是不同的。 他训练真正的厮杀手段，而卫兵要训练军姿仪态，罗曼极重视纪律性，让所有人都变成一个整体。 100位士兵打散后，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整队伍，无论到了何种地步都不能丧失基础作战能力，四五个人聚在一起就能重组阵型、发起反击。 而这些要求是极难做到的，需要漫长的训练时间。 那些卫兵最开始光是完成集体往右转的指令就花了半天训练时间，第二天就能忘记，要将这些东西刻进他们的骨髓里是极困难的事情，只有疼痛和汗水能让他们形成本能反应。 罗曼并不着急，他现在对军队的要求并不高。 他任命杰特成为卫兵的总教官、迪克成为副教官兼职骑士教师。 不止是卫兵，就连亚伦和格林在训练范围内。 只是当前以种田为先。 …… 今天是罗曼来到斯格镇的第145天。 夏耕争分夺秒，罗曼也带领了一支耕种队伍，负责一千亩的土地。 但不知道是不是给那些农夫压力太大的缘故，他们居然提前一天完成了深耕和播种的任务。 罗曼欣慰的同时，也给了他们一天假期。 而他本人也抽出空来，跟着杰特共同制定未来军队的基础训练计划。 杰特的天赋是【标准化】，技能是【军事训练】。 他或许不知道如何种地，但却深知如何训练一支军队。 对于罗曼所说的那些队列和体能训练，杰特只用几天的时间便融会贯通了，理解了其中用意。 这些训练方式是非常先进——对于当前时代而言。 因为罗曼要的不是征召军，而是常备军，一支职业军队。 只要军队成型，那么对于大多数贵族而言，就是降维打击。 罗曼要的是能够迅速打造出一支同时拥有极有纪律性和极强战斗力的军队。 方阵进军、队列集结、百米冲刺、长途越野…… 一个又一個训练项目在两人的讨论中成型。 也就是在这天。 斯格镇码头飘来了一只独木船。载着时隔两个月没见的达肯。 他落魄了许多，形容憔悴，眼窝发黑，看上去好多天都没睡过好觉了。 罗曼在起源庄园面见了达肯。 “两个月不见，我还等着你给我送来奴隶呢。”他表情沉静，腰背挺拔，将胳膊搭在扶手上。 在意识到这位奴隶商人久久没有出现后，罗曼便有所预料了。 多半是出事了。 他并没有在一棵树上吊死。 事实上，他在上个月就拜托了莫雷，让他停止收购牲口，在下次来到斯格镇的时候，为他带来大量的奴隶。 这段时间以来，经过斯格镇的小型商船加起来，给他断断续续的带来几十位奴隶。 只是综合效率不如达肯高罢了。 斯格镇的地理优势不好。 如果将整片大地的所有商人运行轨迹视作一个巨大的贸易网络，那么斯格镇的位置就只挨着这个贸易网络的边缘。 这里商业并不发达。 甚至没人给这片盆地命名——只有裂甲大公有这个权利，但他没这样做，就连黑铁王国的地图上都没有斯格镇的名字。 这里是名副其实的无名之地。 若非布罗河的支流从银龙峡谷奔涌而过，甚至不会有商队来到斯格镇——这里也将彻底成为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群山足以阻隔一切交通。 任何地方都是需要发展的。 其中人口是重中之重。 达肯脸色灰白，如丧考妣，看来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再也没有过去的精气神了。 “罗曼领主，我本来是为您准备了七百个奴隶，但中途出了差池……” 他将从斯格镇运去的一万多斤盐尽数换成了金灿灿的金币。 因为时局动荡，换来的金币比他预想的要多，足有七十多枚金币。 他又不遗余力的将这些金币换成奴隶、并且在海湾港租下了五条运货船。 他耗费了许久的时间，足足购买了700个奴隶。 满心欢喜的、幻想着将这些奴隶运送到斯格镇。 将那些金币翻倍、将他的身价提升到100多枚金币的时候！ 不出意外，意外发生了。 为了节省时间，他冒险走了捷海。 只要通过那片内陆海，他最起码能节省10天的路程。 这对商业运输而言，是个极大的诱惑。 当那些运奴船浩浩荡荡的行驶在捷海的时候。 然后便遭遇了北冰海盗的洗劫。 他所雇佣的那些看似精壮勇武的护卫甚至没做出像样的抵抗便投降了。 因为北冰海盗比他们更为精壮勇武。 第26章：开始募兵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罗曼老爷，如今只有您能救我了。” 达肯跪倒在罗曼的脚下。 他懊悔他的粗心大意，憎恨那些海盗。 他虽然逃出生天，但商队却坠入深渊。 捷海不在商会和贵族们签订的条约范围内，因此无法帮他承担部分损失。 这让他倾家荡产不说，还背上了巨大的债务，没有数十年的时间是还不清的。 达肯走投无路，只得来到了这片让他见到光明的地方。 “我没能给您带来任何一位奴隶，但我恳求您帮助我东山再起，帮助我重整旗鼓，为此我愿意付出我所有的一切！” 罗曼很平静，望着眼前商人。 达肯说他没带来任何一位奴隶，但在罗曼看来，他还是带来了一位的。 …… 商业行会的概念来自于自由城邦这个政治实体，后者也是七国之一。 自由城邦偏安一隅，是个讲究契约公平、贸易自由的商人城邦。 而商业行会则兴起于一百多年前的征服时期。 为了军队的后勤和经济，征服者曾大力推动了商业的发展。 迎来了一段繁荣时期。 征服者消失后，商业行会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维系着整片大地的商业体系。 尽管此时的商业贸易并不算发达，商人是肯定要有的，贸易肯定也是要展开的，无数商人前赴后继的为了追逐利润而踏上这条道路。 不然如何能满足这片大地的巨大社会需求？ 但这个时代很野蛮，很黑暗，商业贸易存在一定风险。 因为存在需求，商业行会的保险条约由此应运而生。 商会又向整个贵族阶级签订了贸易条约。 商人定期向商会缴纳保险金，当商人的货物按照商会的指使进行贸易，结果亏本时，商会就要帮助那位商人承担部分损失，亦或者帮忙运转，不至于他们血本无归。 当商人的货物在贵族领地被人抢了或者被人烧了，那位贵族没能提供安全保障，也要酌情给于商人某些交代或者赔偿。否则他就不该征收高额的商业税。 然而，捷海因独特的地理位置，都不在这两份条约的生效范围内。 达肯用了自身的信誉和那些食盐的担保，从海湾港租来了五条运货船。 每条运输船的市场价格就要数十枚金币，需要资深船匠带领数十人建造，其造船周期更是长达一年之久。 如今那些船全都折在了捷海，这对达肯而言是不可承受之重。 罗曼思虑许久，终于开口说道：“你需要怎样的帮助？” 达肯咬牙切齿说道：“船和护卫！” 船是商人的基础。 尽管这片大地的商业网络大多数都是陆道，需要马车来运送。但水道的成本更低，运送的货物更多，能谋取的利润也更大。 一艘小船，能让一个中等职业的家庭倾家荡产。 而达肯的发家之路，也是通过亲朋好友的资助，以及接受别人的融资，买到了第一艘船。 他用了十年时间，发展到了三条商船的规模，共价值百余枚金币——但这些商船并不全都属于他，还属于他的资助者们。 他甚至不敢回去看那些人的脸色。 达肯现在明白了。 如果没有足够强大且忠心耿耿的护卫，即便赚取再多的金钱和利润，也全然只是空中楼阁，一踹就倒。 而雇佣兵是靠不住的。 所以那些大商人通常都和某些实权贵族签订契约，招募真正的征战骑士和卫兵，那些人有强大的战斗力，不似雇佣兵一哄而散。 罗曼颔首道：“我今后会将船和护卫赐予你的。现在你留在这里为我工作吧。” 达肯的债务，罗曼也可以帮他解决掉。 并不是一次性解决掉。 这种大额债务能用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来慢慢解决这個问题。 所以罗曼没怎么将达肯的困境放在眼里，只能算屁大点事。 但是船，他现在没有。 罗曼能造船，【制造】、【建筑】、【锻造】的先后提升，让他点亮了造船的知识——尽管都是些木船结构的。 罗曼没时间、没人手去造船。 护卫，也是没有的。 斯格镇的卫兵在没经过半年以上的训练，罗曼不准备将他们远派出去。 达肯现在可以待在这里，利用他的人脉和商业网络，带着斯格镇的商人一起去做生意。 罗曼不用收购粮食了，但不等于斯格镇的商人可以安歇了。 事实上，面对整个集镇的生活消耗，他们仍要四处奔走，帮助斯格镇收购大量的货物。 如油料、布匹、皮毛等商品。 以前生活非常将就了，罗曼现在有了些余裕，就不准备继续将就下去了。 TMD！ 那群蠢货怎么连个换洗衣服都没有！ 忍不了了！ 必须赶紧把生活质量提升上来！ “感谢您的恩慈！” 达肯以脸触地。 尽管代价是永远要为一位贵族工作。 但相比起往后余生都要来偿还债务，到死也不一定能还清—— 达肯升起了浓浓的侥幸感，在一无所有之际，能得到贵族的庇护，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 在达肯带着商人离开斯格镇的时候。 农夫们终于赶在盛夏的时候，将每亩地一千斤的肥料耙进地里。并且也将所有的大豆埋进土里。 结束了争分夺秒的夏耕任务后。 所有人都得到了喘息机会。 但罗曼觉得也该改变计划，给他的军队上上强度了。 于是，在这天。 罗曼将斯格镇所有的青壮集中起来了。 他站在高处，用极为严厉的口吻说道：“我对现在卫兵数量极不满意，我需要更多的战士加入他们！” 他说罢，便闭口不言，用赤眸凝视所有人。 在经过短暂的静默后，人群中陡然传来一声大喝：“我愿意！” 那位约莫二十多岁、体型强韧、皮肤黝黑的青年农夫站了出来。 他激动道：“罗曼老爷，我希望成为您的战士！” 一石激起千层浪，醒悟过来的人群像是炸开了锅。 “我也愿意！” “我能成为卫兵，为您而战！” “我也一样！” “尊贵的老爷，您给我个机会，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一时间，群情激昂，无数嘈杂的声音传来，形成一股又一股的热浪，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激动。 没人不知道卫兵的待遇是怎样的。 他们每月都能从起源庄园，从罗曼老爷的库房里拿到2枚铜币，10斤小麦、10斤杂粮、两斤肉。 第27章：真正的军队 是每月！ 不是每年！ 而且那只是单纯的军饷。 因为卫兵的伙食和衣服也是由罗曼老爷来承担的！ 士兵不需要任何劳作，只需要每天完成训练，每个月就都能把那些工资带回家里攒起来！ 而不是像他们这样每天依靠免费伙食维生。 尽管工作餐的制度保障了他们的基础生活，但长久的艰苦生活让他们很有危机意识。 如今的斯格镇谁人不知罗曼老爷的仁慈和慷慨。 卫兵那极好的待遇，足以让斯格镇大多数人都眼红。 现在所有人都开始躁动起来了。 这些人也并非全是本地人，罗曼购买的那些青壮奴隶也在这里。 尽管他们奴隶的卑贱身份被每天繁忙的劳作所淡化了，生活待遇和普通农夫是相同的。 但奴隶的烙印无疑是始终刻在他们的身上。 既然他们的主人要招收卫兵。 而他们也在这个范围内。 所有奴隶当即意识到…… 这是他们翻身的最好机会！ 因而，他们呼喊的声音比本地农夫还要猛烈！ “主人！我！我！” “选我！选我！” 眼见他们的情绪越来越激烈，罗曼轻轻抬了抬右掌。 那只手掌却像是按住了某个开关，刹那间将所有人的呼叫全都按住了。 他们赤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像是愤怒的公牛。 只要高台上的那个人说一句话，他们便能用坚硬的后蹄摩擦两次地面，继而发起舍死冲锋。 早在数个月前，他们就知道领主老爷在进山狩猎，遇到了狼群袭击。 他们这位慷慨的领主回来后，便给每個战死的卫兵家里，发放了5枚银币！40斤肉！近百斤小麦！ 这个价格足以买下他们的性命！ 就算是那些重伤者，也得到了丰厚的报酬。 为了他们的领主老爷战死！ 这是所有人在心中达成的共识。 在他们狂热的注视中，罗曼平静说道：“我只挑选最会服从命令的人，你们能服从我的命令吗？” “能！！” 回应罗曼的是像是海潮般嘈杂的回应。 罗曼高抬右臂，他说道：“这是你们的右手，等到我说向右转的时候，你们便将身体转向右边，然后！立刻！停止！任何！动作！明白吗？” 他给他们做了示范动作。 在听到明确的答复后。 罗曼微微颔首。 下一秒，罗曼高呼道：“全体向右转！” 所有人全都转了个身。 然后停止动作。 于是，这五六百的青壮年立刻被淘汰了一大半——在面对面的时候，这些蠢货认为罗曼的右边就是他们的右边。 迪克、杰特、格林、亚伦、以及众多卫兵，立刻上前将那些转错身的人全都挑了出去。 只余二百号人依旧站在场上。 罗曼知道他们大多数人只是运气好罢了，让他们理解指令是有些困难的。 理论上来说，这里的人都是有资格接受训练的，但这样只会让斯格镇的建设工作陷入瘫痪。 他继续指挥他们往左转继续向左转，然后往右转。 刚开始的时候，每次都淘汰掉一批人，那些反应慢一拍的人也被拽下去了。 重复了几次后，能站在原地的就只有分得清左右的人——其中也有在这几分钟内临时学会分清左右的人。 罗曼想要的效果都出来了。 共有五六十人依旧站在原地。 他对着这些人微微颔首道：“你们合格了，这次暂时就招这些人。” 体质不好，可以通过饮食、训练来弥补。 听不懂指令，那就无药可救。 罗曼也知道让这群蠢货短时间内就分清左右是很困难的事情。 但今天这件事无疑会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会让莫尔放出风。 等过段时间，他会再进行一次募兵。 想必这些蠢货会在这段时间里，会狠狠的记住左手和右手的区别！ 等他们信心满满的参加下次考核，就会发现罗曼换了个更复杂的考试项目。 当然，机会多的是，而且这只是初次募兵，因为没办法抽调太多人，所以用了循序渐进的方法。 分得清左右不意味彻底合格了。 在接下来的训练中，肯定会有人被淘汰掉的。 卫兵的待遇虽好，但也不是所有人享受到的。 他们流的汗水将会是那些劳动者的数倍。 队列训练、体能训练、方阵训练！ 罗曼规定他们每天要吃一斤肉。 吃不下也要吃，往死里吃！如果吃不了就滚蛋！ 连肉都吃不了，当什么兵啊！ 磨坊那边提供的面包和肉汤则是无限量供应。 他们的所处训练环境是封闭的，衣食无忧，今后的装备和武器都将会是最精良的，只需要进行残酷的训练。没有任何人能离开杰特教官的视野内。 他们和任何贵族、教廷的军队都不同，是直属于罗曼的、纯粹的、职业的军队。 每月有军饷、生活待遇拉满、战死后就有充裕的抚恤金。 所有封建传统、所有陋习规矩，都不能让他们沾染分毫。 一切行动听指挥，一切缴获尽归公。 他们不能掠夺、不能奸淫、不能暴虐、不能退缩、不能滥杀…… 他们或许不是最凶残勇猛的，但一定是最能服从命令、最文明、最有纪律的军队。 罗曼对他的军队的要求太高太高了。 而这些要求都会在每日训练中融入所有战士的骨髓里。 那些难以适应、难以服从、难以克服自身弱点的人，要么在这个大熔炉中锤炼出所有杂质，要么就滚蛋。 罗曼将用半年的时间来训练这一支无敌的职业军队的雏形，为今后的战争牢牢打下基础。 罗曼也要对他们进行文化教育。 会告诉他们—— 谁是领主的敌人，谁是领主的朋友。 他们要杀死谁，以及为什么要杀死他。 他们要保护谁，以及为什么要保护它。 他们来自于何处，终点在何方。 罗曼深知一支无坚不摧、牢不可破的军队基础是什么。 只有一个人知晓自己为何而战的时候，他们的信念之火才会被点燃。 那位战士才会成为真正的战士，届时他最起码爆发出150%的战斗力。 第28章：第二次探索 第148天的早晨。 罗曼早早的醒来了。 因为盛夏和盆地的缘故，整个起源庄园都笼罩在闷热的温度中，像是巨大的蒸屉。 罗曼也开始汗流浃背了起来。 纵使什么事情都不做，身体都会自然出汗，黏腻的汗水粘在衣服上，有种难以忍受的异样感。 在这种天气下劳作，其滋味可想而知。 在最热的中午，更是能让人热昏头。 农夫完全是靠着夏耕的热情和罗曼的强硬态度，硬扛着日头播种大豆和牧草。 先种大豆，后种牧草。 后者的种植难度不高，但要提高产量，就不能草草了事。 罗曼在筹备养殖场。 以后牲畜只会越来越多。这个产业没有大规模的牧场是养不起的。 一亩地的牧草产量估摸着也就能养得起半头牛或者一只羊。 罗曼要求不高，这轮牧草能撑过今年冬天就行。 为此，他在河岸两侧划出了一片两千多亩的地，专门用来种植紫苜蓿和黑麦草。 相比起正儿八经的种地，草场的种植和管理难度都很低。 但只靠撒播肯定见不到收获的。 播种、覆土、多少施点泥炭肥，只待夏季一场暴雨，它们就能疯长，最后在秋天静待收获即可。 农夫们倒也没喊过苦和累，往年也是这样过来的，顶着炎炎夏日去除草、翻地，面朝黄土背朝天，浑身晒得黑黢黢的。 不然没办法在低产出的时候养活家里所有人。 木匠和铁匠也同样如此，要打造各种家具器械，反正手不能停——他们是有工资的，干多少得多少，全方位为罗曼提供服务。 只是本来就有些难以忍受的高温仿佛又攀上新的高度了。 这让罗曼反而受不了，不得不降低了劳作强度。 从中午十点，到下午三点，让所有人停止劳作。 夏季日长夜短，早晨六点开始工作和晚上七点停止工作，争取把休息时间补回来一些。 罗曼特意让大厨房那边准备了凉茶。 他这边有凉茶配方，制作方法很简单，主要是通过薄荷、金银花、鼠尾草、百里香等消暑草药为原料制作的饮品，并且分别放了麦芽糖和盐水，咸甜可口。 这些凉茶能降低那些劳力中暑的概率。 在这个所有事务安排妥当的这天早晨，罗曼独自来到马厩。 他将那匹白色骏马牵出来，将裂甲大弓放在马背上，然后戴上茅草编织成的草帽，他将手腕和绑腿牢牢系紧，打扮异常干练，像是个西部牛仔。 他要趁着日头没升起来的时候趁早出发。 “罗曼老爷，你去哪？”格薇儿问道。 “我有事要做。” “我跟着你去吧。” 格薇儿走上前说道，罗曼这幅打扮让她想起了数个月前，他们也曾这样出发过，深入蛮荒。她印象深刻，尤其是罗曼和格林哥哥因为烤肉问题而斗气的样子。 罗曼随口道：“不用了，太热了。” 他见到格薇儿走过来，用手指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额头有些细密的汗水，纯粹是热的，太阳还没升起就成这样了，真不知道以前的斯格镇过得是什么见鬼的日子。 他即将进行一场异常辛苦的旅行。 上次是带她去玩，可以说是踏青郊游，而这次就没必要带着格薇儿去了。 斯格镇的夏季温度出乎他的预料，远比大公领的夏季更为盛烈，征战骑士的体魄都有些扛不住。 他问道：“桑娜最近是不是在带着你在河里游泳？” “啊……”格薇儿有些心虚。 罗曼是听女仆提起这件事的，他倒是很理解这個行为。 现在天气热的不像话，如果有时间的话，他也想钻进河里消消太阳带来的暑气。 但格薇儿是不敢这样做，多半是桑娜拉着她去的。 斯格镇会游泳的不多，吉米的父亲就是掉河里淹死的，农妇就算洗个衣服都要找没不到膝盖的浅水区。 有了安定舒适的生活后，这丫头作为孩子的天性也渐渐被释放出来了，活泼点倒没什么。 他不担心格薇儿，这丫头就算真的溺水也死不掉——深山猛兽都没把她叼走。 他担心的是桑娜——卡奥的妹妹整天和格薇儿凑在一起，说不准哪天会被厄运掐住喉咙——他早就提醒过卡奥了。 但两个丫头依旧形影不离。 罗曼说到：“你们注意安全，别去深水区，多为你的朋友着想。” 格薇儿老老实实的点头，她会注意这个问题的。 她看着罗曼牵着马离开的背影，太阳渐渐升起，照在他的背部上，光灿灿的，单薄的衣料遮不住强健的身体轮廓，看起来充满美感和力量。 她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快步扑了上去，双手环住那线条流畅的腰肢，接触到的肌肤紧实、很有弹性。软的像是块石头，硬得让她有些害羞，摸起来的手感也很棒。 罗曼诧异的回头看了格薇儿一眼，后者已然松开了手臂，她不好意思的将双手藏在背后，有些羞涩但依旧满脸笑容道：“罗曼老爷，早点回来。” 罗曼摸了摸她的脑袋。 “过几天就回来了。” 他离开起源庄园，朝着那片未开发的广袤之地前进。 罗曼是顺着盐道走过去的，道路平坦，马蹄铁哒哒的踩在坚硬的水泥路上，偶尔能见到许多茅草从水泥中露头，或是如化石般凝固在石灰里。 但罗曼的目标不是盐矿那边。 他中途进入钻进密林，渐行渐远，很快彻底进入了这片蛮荒地域。 一路走来，脑海里的【生息物语】的大地图也在不断的驱散沿途的迷雾，那些潜藏的资源区也全都浮现而出。 伐木区、采石区、捕猎区…… 沼泽、湖泊、溪流…… 前进数十里地。 罗曼浑身便被汗水浸透。 这里酷热难耐，平原还好，一旦进林子就感到恐怖了，树木野蛮生长，灌木众多、树冠密不透风，只有热量源源不断的从头顶传来，造成异常沉闷的湿热环境。 而更糟糕的是蚊虫不断在耳边环绕，无论怎么挥手，都不能将这群该死的虫子驱散。 他【捕猎】技能提升后，有了基础的野外生存经验，在出发前就将大腿和脚腕全都绑紧了，半点皮肤都不外露，脸庞也被从草帽上垂下来的细纱给遮挡住了。 但即使如此，整段路程，罗曼都充斥着痛苦、烦闷、暴躁的感觉。 浑身不适，强烈的不适。 罗曼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在夏日贸然进入这片人类绝迹之地，换成春天或者秋天更合适，他以为能克服这种困难，但刚走了半天就发现他小觑荒野的力量了。 应该立刻停止这个愚蠢的决定，掉头回到庄园。 无意义的坚持只会显得自己越发愚蠢！ 第29章：等我发育起来就把你们全鲨了 他陷入挣扎中。 理智告诉他，这点问题根本不算什么。 既没有危害到他的安全，也没有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 纯粹是他自己内心的软弱，使得他萌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罗曼善于做自我剖析。 他对自己的性格再了解不过了。 他始终觉得所有人都是蠢货，只有他是清醒者。 这种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心态来源于何处，罗曼非常清楚。 因为在这个时代，天上地下再没人比他更牛逼了，他就是传说中的天之骄子。 但若是面对恶劣的环境，便望而却步，难道今后遇到所有的问题，他也要暂避锋芒吗？ 斯格镇的农夫都能在这个天气去烧石头、制盐。结果他却半途而废——这甚至不能算是半途而废，只能算出门第一步。 罗曼心想，如果他的韧性和毅力连农夫都比不上，还怎么去执行他的统治？ 还怎么去命令农夫去做那些他都不肯去做的事情？ 他是一位统治者，如今连承担这份责任的意志都没有，有什么底气继续显摆他的优越感？还怎么理直气壮的去骂人蠢货？ 他刚离开起源庄园半天，格薇儿那孩子对他颇为依赖，临走时希望他早点回来。 然后他就真的当天去、当天就回来了，并且一无所获，两手空空。 那孩子怎么看他？ 亚伦和格林知道了会怎么想？ 亚伦还好，格林肯定会将这件事挂在嘴边的，从此成为他的黑历史！ 这怎么能忍得了！ 必须要坚持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挺下去！ 罗曼想起裂甲家族的箴言和他远走大公领时所作出的承诺。 披荆斩棘！ 他握住挂在马背上的那把价值昂贵的裂甲大弓。 这把大弓是对初代裂甲公爵武器的仿制品。 真正的裂甲大弓能射穿龙鳞。 初代大公跟随征服者，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征服了整片大地，最终发起一场远征，远渡冥海，据说是前往精灵、矮人、龙族、魔族的交汇之地。 后来征服者一去不回，只有初代的三位大公回来了。其一的裂甲大公在不久后便死去了，只留下这句披荆斩棘的箴言，代代流传下来。 说是这样说，但这句话也只流传了五代人而已。 如今的裂甲大公是第四代大公。 他的祖父因那场和教廷对抗的“寂静谷血战”而身死，他当时尚且年轻的父亲同样身受重伤，留下了暗疾，以至于没活到四十岁便溘然长逝。 所以，第四代裂甲公爵继位时相当年轻，不足二十岁。 那时他成为了整个大公领、乃至整个黑铁王国最耀眼的天之骄子。 据说上任黑铁之王挨过他的拳头，怒潮大公也曾寄宿在他的城堡里接受教育，橡木大公在他面前跟孙子似得。 斯格镇便是他二十来岁的时候打下来的。 他的权势地位太高了，天赋也极为出众，在二十五岁的时候便成为了一位五阶的征战骑士。 但大公领的财富让他对这边陲之地没有任何兴趣。 这一代的裂甲大公在年轻时武德充沛，理论上来说也应该早夭。 因为他的曾祖（初代）没能活过六十岁、 他的祖父（二代）没能活过五十岁、 他的父亲（三代）没能活过四十岁。 按照这个趋势发展，如今的裂甲大公寿命应该更为短暂。 然而他是最长寿的裂甲大公。 从六十年前到现在，依旧在大公领维系着他的统治和地位。 如今的裂甲大公荒淫无度、追逐酒色、喜好美食、贪恋权势、子嗣众多…… 罗曼很难对他那位生理学父亲作出什么评价来，只能说符合了他对贵族的一切刻板印象。 他的兄弟姐妹足有数十位。 裂甲大公从出生到现在，平均每年都会生個孩子，以一己之力为整个裂甲家族开枝散叶。 罗曼的同父异母的大哥，如今有六十岁，孙子都会跑了。 裂甲大公甚至容许私生子也能以裂甲为姓氏。 这些私生子是什么处境大家都清楚。 但他们得到了大公的承认，他爱他的孩子，固执己见、一意孤行。 他认为裂甲的血在流淌。 哪怕未来发生何等变故，无论大树未来在何时倒下，也会有残枝碎叶留存，重新生根发芽——或许若干年后会有个落魄贵族向后代诉说家族曾经的辉煌。 理论上来说，别的同姓者死个干净，只要有一位裂甲尚存，无论他是不是私生子，只要有血缘关系，那他就是下一任裂甲大公。 当然，罗曼这些私生子在平时肯定没机会染指公爵继承权，但生活方面却能保持极好的待遇。 因为大公爵的财富和土地太多了。 据说裂甲领能供养得起半个黑铁王国，而这不止是一句简单的空话。 所以成年后的私生子，混的最次也能成为一位征战骑士。 而私生女也能嫁给某位低级贵族或者征战骑士。 罗曼这种文武双全、极为优秀的私生子，能在大公领得到一块发展不错的土地。 在外人看来，他们出生就在罗马。 罗曼不这么想。 不是他因裂甲而荣耀，而是裂甲因他而荣耀！ 裂甲无权为他授勋！ 在罗曼眼里，裂甲大公算个屁！ 别说是贵族出身，就算是奴隶出身，只要不死，耐心等待几年，他找到机会就敢大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然后揭竿起义，宰了所有压迫他的虫豸。 成则成矣！ 死则死矣！ 他有更大的野望！ 强健整片大地！ 狠狠的强健！！ 这贵族少爷是一天也当不下去了！ 老子要分家！ 跟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轰碎这个中世纪？ …… 这是罗曼来到斯格镇的初衷。 他在大公领能得到什么？ 首先，丰富的物质条件、发达的商业网络、现成的封地、最起码三个千人规模的村落，所有管理层也是全套的。 庄园和城堡也是有的——而不是当天盖起来，当天搬进去的简陋房子。 然后是良好的社交环境。 四面八方都是贵族，定期举办宴会，参加比武大会。 征战骑士的荣誉只存在于战场上！ 所有贵族和骑士都坚信这点！ 且他武艺还算不错，能从比武大会得到丰富的奖金和赎金，而败者也能被他招募为征战骑士。 美丽的少女、优雅的贵妇、俊朗的骑士…… 最后是经济和政治的中心，在那边拥有一块封地，不止是地理上的好处，更重要的是具有上升渠道。 然而罗曼放弃了那种，选择这个穷乡僻壤搞基建。 遵循你们的规矩真没意思，因为你们是傻逼弱智，要我听一个傻逼弱智的话，不如让我去死！我要自己搞一套规矩出来，让所有人都听我的！ 但在这个一穷二白的鬼地方，别说政治中心了，就连经济也是没有的，只能勉强蹭到商业网道的边缘。 格林和亚伦这俩征战骑士也得烧石头扛木头。 作为领主老爷的他也得亲自下地干活！ 这一切全是为了罗曼心中那熊熊燃烧的野心！ 你们现在享福，老子现在受苦！ 给我等着！ 尽管醉生梦死嗷！ 等我发育起来就把你们全鲨了！ 第30章：叹息 他眯着眼睛去看那张厚皮纸。 他曾经眸光如电，能吓死个人，如今视力衰弱的厉害，隔着十来米就很难分辨一只鸟儿是乌鸦还是黑鹰，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 在信件的左下角，有一幅线条潦草但却异常形象的麦田素描画。 如信上所说的那样。 那片麦田比世上最肥沃的土地还要高产。 麦穗挨着麦穗，每一粒麦子都极为饱满，密密麻麻的麦秆则延伸向无垠远方…… 没有见过这一幕的画家是决画不出来这幅场景的。 他将羊皮纸扔进火堆里，篝火上面烤着乳猪，御厨在给他准备午餐，羊皮纸在燃烧的木柴上扭曲变形，继而猛地燃烧起来。 火焰越发强盛，一缕缕黑烟从羊皮纸上冒出，飘向上方，字迹和素描在其中化为灰烬。 他闭目休憩片刻，但很快又得睁眼。 “老爷，”来者说，“原谅我打扰您的休息。” “伊赫学士，要吃乳猪吗？” 这盛夏的灿烂阳光中，温度并不高，非常温和，花园美丽精致，葡萄架铺成绿荫，庭院甬道蜿蜒曲折，茂盛的森林延伸向远方、清澈的湖泊、遥远高大的城墙。 这些景象使得午后充满了静谧祥和。 “待会再说吧，老爷，我有事禀报您。” 伊赫学士是枯瘦的人，在年轻时，他的发和眼是黑色的，鼻梁却很高挺，有些古典特征，如今身上多了岁月的痕迹。 博学的学士值得尊敬，而伊赫无疑是最值得尊敬的那批人。 伊赫学士话语凝重。“女巫在北边搞出了大动静，教廷的猎魔骑士派了一批又一批，调集令发了一张又一张，但他们对付的绝非凡人……” “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您有必要知晓此事。” “我现在知道了，那你要我做什么！”他有些恼怒。 他能做些什么？ 他在最年轻气盛的时候，征服整片大地的念想如野火般在他胸膛里燃烧。 岁月是水，时光是沙，在海洋和沙漠面前，无根的火焰不能长久。 他生不逢时，拔剑四顾心茫然。 最初的斯格镇，是他亲自去征服、去镇压。 可他要的不是那种小胜，而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至于敌人是谁根本无所谓，他心高气傲的只想打到世界尽头，成为第二个征服者。 他渴望战争和胜利，跋山涉水找过女巫。 那时女巫却告诉他，人族局势不能由他胡来，曾经的宫廷女巫许诺会有那一天，但肯定不是现在。 他憎恨他的时代，通过暴饮暴食来发泄郁气，疯狂满足物欲，根本不在乎他的武艺渐渐荒废。 如今机会来了，女巫被逼到绝路，终于肯动手了。 可他又很苍老了，过于肥胖，反应迟缓，体内的血液也不再炽热，他如何去配合她们？ 他的视力越来越差，他年轻时能射裂三百米外的岩石，现在身体像是一座肉山，五百斤的体重，站都站不起来，更遑论拉动弓弦。 伊赫学士不语，他将视线转移到篝火上的残骸时，惊疑道：“这封信？” 能将信件送达他老爷手中的人不多，而那些人来信时他都得知晓，无非是那几位大地王者和别的公爵，亦或者自由城邦的大商人。 但这种信件通常会保存起来。 “罗曼的信，赛思写的。”他缓和下来。 “哦，我想起来了，赛思跟着罗曼远行了，难怪这些天没见过他给别人上礼仪课了。” “我让他写信，可他什么都没做，所以我暗中嘱咐了赛思，让他把所有事都告诉我，赛思很忠心，罗曼是逆子！” 伊赫很少见他对一件事这样上心，他连朝政大事都不在乎，只好道：“您把他赶到荒郊野岭，有些怨言也正常。” 他闻言强调道：“是他自愿的，他是裂甲家最优秀的孩子。” “老爷，算我求您了！我求您别对他人也这样说，尤其是盖尔大人，他才是您的长子，夫人所生的第一个孩子。”伊赫学士诚惶诚恐，见到御厨离得较远，听不到这里的话，才算放心。 “我还没死呢。” 可您总有让位的那天。伊赫学士心想，他有时都为他的继承人感到悲凉。 但以盖尔大人的眼界，他应当不会认为私生子能带来什么威胁。 盖尔大人是正统，在未来某一刻，所有姓裂甲的人都得要辅佐他，否则就会失去姓氏带来的正当性。 “我得告诉你，我清楚盖尔在想些什么，但我可从不知道那个小子在想些什么，我注意到他的时候，他都十岁了，他的母亲生下他就死了，而我忽视了他十年，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长起来的。” “您不该把他和盖尔大人相提并论。”伊赫再度提醒道。 “他是他，盖尔是盖尔。如果他有想法的话，就不会远走，而是会在我面前献殷勤、秀表现，说不准这样我就会答应把他也列做继承人——给他一大片土地。但他没有，因为他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的位置。” 在他众多的子嗣中，那孩子是天生神童，世所罕见，无论学什么东西都能迅速理解并掌握，也是唯一一個敢站在他面前，说出那番让别人惊悚骇然、让他听起来有些哀伤的话的人。 猛虎该出笼了，让我离开吧，我给你带来一个新的时代——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应该就能见到…… 他去哪里根本无所谓。 他只想逃出藩篱。 在裂甲领，受制太多，得到规则和秩序的荫蔽，将来就得为这份规则和秩序效力，否则会被反噬。 所以他宁可成为一位流浪骑士，从头发展。 至于方法那就太多了，可以落草为寇，可以成为佣兵，要么是参加比武大会，从底层开始发迹，不消两年就能带出来一批肯听他指挥的可用之兵。 这个时代有了兵就有了一切，接受雇用，四处征战，待到时机成熟就能鸠占鹊巢，站稳脚跟。 有胆魄和智慧的人在生存概率方面远高于常人。 而有些智勇双全的人更是天生王者。 他特意将那片地理绝佳的河谷册封给了他，那件事本来是一个秘密的。 伊赫学士不知道这些事，罗曼在大公领很低调，私生子有太多，有些私生子有子嗣后，也会被送到这里来接受教育。 他只得道：“您多虑了。” 他向他保证，“没人能无视您的位置，也没有孩子会轻蔑他的父母。” “我爱他们，我爱我的孩子，我娇惯他们，无论男女，他们是我血脉的延续。我曾经不能做的事情，就得寄托在他们身上，这是对后代的期望，也是先祖对我的期望，因为裂甲家的家训是……披荆斩棘。” 他说到后面，蓦地一叹。 他是个不合格的裂甲大公，失去了披荆斩棘的能力和资格。 如果是年轻时的他、如果是年轻时的他…… 他没由来的感到悲伤和暴躁，望着他肥胖的手掌，也会萌生出阵阵绝望。 他希望他是罗曼，朝气蓬勃，精力充沛，就像赛思的信里说的那样，无论做任何事都是亲力亲为。 但实际上他是盖尔，生活在时代的阴影里。前半段的人生充满辉煌和荣耀，而后半段的人生却是灰暗且失败的。 他的心总是有种疲惫，总是习惯性的逃避一切，前所未有的消极。 “老爷，我要告诉您的事情不止来自挽冬，还有高原和冰岛的消息，高原之王第三次求援，言称蛮族兵临城下；而冰岛之王的最新消息是海盗们准备在今年举办海盗大会；一些和您交好的商人反馈最近路途的强盗越来越多了……”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他们要做什么就让他们做，抢！砸！烧！杀！让他们去做好了，这些小事有什么可讲的，我年轻时什么都做不了，现在你又想让我做什么？” 他苍老的语气带着愤怒和虚弱，就仿佛一个人躺久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伊赫学士欲言又止。 他总是这样，每次和他谈论正事时就会发些没理由的脾气，不管是封臣间的事情，还是王国层面的事情。 这些话题就像是引线，连接着炸药桶，一点就炸。 若是不点的话，那他们这些谋臣又该做些什么呢？ 伊赫学士忽然有些羡慕赛思，跟着一位年轻的领主应该要好很多。 “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睿智的学士欠身告退。 他知道僭越的后果，莫亚家族的人至今都在品尝苦果。 …… 这里是裂甲领最恢宏、最坚固的城堡。 以先祖的勇武冠名，赤龙城堡屹立一百多年。 它高大且完整无缺，自建成后，从没遭到过任何一次战火的洗礼。 裂甲大弓的旗帜插在这座城堡上也飘扬了同样的岁月。 裂甲的先祖能徒手拉开屠龙的大弓，和那位征服者一并征服了这片大地。 降服纷乱诸国、平定蛮族之祸、杀到冰海尽头，是名副其实的传说人物。 裂甲大公见到伊赫学士的背影消失在常青藤下的走廊中。 他眼神黯然，怔怔的注视着那只乳猪，那美味表皮肥腻香甜，让他恨不得大快朵颐，但吃下肚后又觉得恶心。 一定是这些东西腐蚀了他的意志和身体。 他感到痛苦，一种来自于身心的痛苦，他憎恨一切，可最憎恨的却是他身为人类的局限性。 他费力的仰头望去。 许是注视篝火太久，他那赤红浑浊的眸子也沾染上了篝火的余烬。 透过翠绿的葡萄叶间的缝隙，他模糊的视界里隐约出现了那张猎猎作响的裂甲大旗，那面绣有赤红大弓的旗帜仿佛也在被他眼眸里的余烬所灼烧…… 这片静谧的庭院传来一声沉重叹息，久久没有散去。 “披荆斩棘……唉……” 上架感言 明天中午上架，提前祝老哥们节日快乐。 咱只求个首订。 上架后，前十天日更万字，后面日更多少就看成绩。 …… 然后是推书。 …… 《下班后，开始速通异世界》 速通精品文，作者很润，质量有保证 …… 《长生：从猎妖船开始肝经验》 精品升级文，超赞很流畅 …… 《社恐魔女在末日》 末日魔女文，主角是社恐分子，目标是生存，手段是鲨人 …… 《我只是贪图她们的强度》 大精品的涩涩乐子文，本书创作灵感来源之一也和这个作者有关 …… 《无限轮回荣光》 大精品无限恐怖同人，作者是无限同人分类的的超级大佬了 《让你种田，你成帝国皇帝了？》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让你种田，你成帝国皇帝了？》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1章：煤和铁 今天是罗曼来到斯格镇的第155天。 他迈着沉重且疲惫的步伐，牵动着疲惫且沉重的骏马，回到了起源庄园。 出发时干净英俊，像是去郊游踏青，但回来时却像是个乞丐。 他浑身汗淋淋的，肮脏不堪，衣服也被划破了，变成布条状，好在他在身上抹了很多驱蚊的植物液体，不然情况肯定很糟糕。 庄园里的男仆顶着烈日冲了过来。 罗曼挥手，让他们把骏马牵到阴凉处冲凉、给它喝凉茶盐水。 骏马的散热能力不如人类，这些天也算难为它了。 虽然罗曼一直在注意它的状态，但连日跋涉，还是积攒了大量的疲劳，再不缓缓，估摸着它就废了。 外出一周，每天都在挣扎中度过。 极度高压的闷热环境和糟糕的生理反馈让罗曼无时无刻都想要放弃。 但他到底是坚持下来了。 在回到庄园后，压力骤然一松，整个骨架都散开了。 罗曼接受着女仆的侍候，不断有清凉的井水浇到他身上，她们细心的用毛巾擦去他全身的污垢和汗液，整理着他那变得乱糟糟的长发。 经历了片刻打理，罗曼整个人都复活了，萎靡的精神重新抖擞起来。 他换上新的衣服，脚步匆匆的来到食堂。 桌子上摆着酸奶草莓、坚果糕点、一罐香甜果酱——能抹在柔软的白面包上面。 用卷心菜、洋葱、青椒、番茄、柠檬汁和麦芽制作成的大盆蔬菜沙拉。 而饮品则是金银凉茶，将密封的木桶沉入起源庄园的井里，经过整天整夜的浸泡，如今变得凉爽可口。 罗曼饥肠辘辘。 在第三天的时候，他携带的食物便吃完了，不得不靠狩猎和采集来补充生理所需。 不得不说，望着【生息物语】界面那不断被点亮的区域。罗曼是有种激励感的。 能坚持下来的部分原因也要归咎于此。 格林和亚伦不在起源庄园，他们在校场和百余位卫兵挥洒汗水。 如今能上桌的只有格薇儿和赛思，格薇儿望着罗曼的样子，原本是小麦色的肤色，看起来极为健康，但现在却像是古铜色，少了朝气蓬勃的感觉，多了一股硬汉感，立体的五官显得越发硬朗。 罗曼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吧。格薇儿心想，她给他倒杯凉茶。 罗曼拿起来一饮而尽，转头对着赛思说道：“我找到了一处铁矿，但是离这里很远。” 赛思身材笔挺，眉宇间凝聚着严谨，鼻翼间的法令纹深刻。他本来应该在码头那边，得知罗曼回来的消息后，便直接赶回来了，非常重视罗曼带来的消息。 这意味着斯格镇下一步的发展方向。 听到这话，他严谨的表情转为严肃。 “有多远？” 罗曼擦了擦嘴角：“很远，一百多公里！” 他此行勘察到了十多处矿脉，其中大半都是石矿，现在没有开采价值，有两座煤矿，铁矿也有两座。 他找到的第一座铁矿也不适合开采，只好继续寻找。 第二座铁矿脉找是找到了，看图标资源量，只是座小型矿脉，且相隔甚远。 沿着平坦的盐道前进三十公里，继而往正北方向修出一条道路，直线距离足有百十公里，因地形问题要绕路，最终长度多半在一百五十多公里以上。 但好处是，那座小型铁矿是露天富矿，含铁量颇高，最起码50%以上。路线是罗曼亲特意划出来的，只需要中途再度劈叉出一条路，前进二十多公里，就能开采另一处煤矿。 这样子，煤和铁都有了。 赛思听到罗曼细细说来铁矿和煤矿的具体情况，眉头越来越严肃。 “我们人手不够。” “我知道。”罗曼颔首。 炎热的天气也是问题。 过度劳作会死人的。对他而言也得不偿失。 但铁矿的开采是必要的，只靠购买得来的铁锭没办法满足罗曼对钢铁的需求。 这段时间来，因为达肯和斯格镇商人的宣传以及商税的优待，斯格镇的商业得到了有限的发展。 只是商业交易是需要周期运转的。 那些商人能一个月、两个月往返一次就算频繁了。主要原因是那些集市需要时间来消化商人们带来的货物。 斯格镇的地理位置糟糕，不把大山凿开，就只能通过水运，没法通过陆运。 即便能产盐，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让众多商人蜂拥而至——大多数商人的行商路线基本是固定的，有稳定的商品来源和销售渠道，而不是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收购和兜售——这种只能算流浪商人。 只有敢于少数具有上进心和到处寻找商机的商人会冒着风险做出各种尝试，借此提高自身利润。 商人若将自己的原料收购地暴露出去，大概率只会引来同行竞争，对他本人来说没什么好处。 而且暴露出去不等于就有人立马上门，需要辨别真伪。 这个很好理解，有人在珍珠港吼一嗓子，说斯格镇产盐，十个商人有八个不会回头，剩下两个也会疑惑斯格镇这鬼地方在哪。 黑铁之王的地图上都找不到这个偏远小镇。 没别的，试错成本太高。 各种信息真假难辨，冒险的高收益和稳定的低收益，大多数人会选择后者。 罗曼拜托莫雷收购奴隶，但自莫雷离开，如今过去一个多月了，他依旧没回来。 这使得罗曼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认为莫雷可能也遇到了某些困难。 这并不算什么致命问题，罗曼向来只信自己，信不过别人。 他所有的计划都是根据当前掌握的资源规划的，并且会时刻改动。 如果将斯格镇的人口增长全都寄望于商人的运奴船，那就太可笑了。 遇到问题就克服问题，没什么可抱怨的。 罗曼对赛思说道：“人手不够没关系，让他们慢慢来。夏季的时候，每天只用工作七个小时就行了，上午干到日上三竿，下午干到太阳落山。现在有斧头和柴刀了，他们伐木修路的速度也会提升的。” 罗曼要求不高。 斯格镇的劳力能在两个月内能修出一百多公里的道路雏形即可。 如此一来，到了秋天，他就能在那里建造村落，投放人力，建造安置房，迁移人口定居，进行煤矿和铁矿的开采工作。 罗曼将双手交叉，放在餐桌上。 他眉头紧锁，短暂思虑。 而后，罗曼抬头对赛思说道：“我要在冬天结束前，锻造出400位战士的盾牌和兵器。” (本章完) 第2章：春天计划 罗曼改良农具、筛种施肥，从土地里解放了大量的劳动力。 但这些劳动力依旧不够！ 他需要人口！ 运奴船远远不能满足罗曼对于劳力的需求。 所以，他将目光放在了斯格镇百公里外的康德领。 康德伯爵所统治的土地。 处于黑铁王国边缘，土地广袤，有半数是荒山野岭，领土较为破碎，并不完整。 其人口数量在三万人到五万人之间。 康德领没甚么特产，主要产出是粮食，正儿八经的农业领地。 前段时间斯格镇的商人就在康德领用盐巴换来了大量杂粮。 康德领的粮食运送到布罗河上游，运粮船穿过银龙峡谷，抵达斯格镇。 在过去，康德领和斯格镇之间也进行过零零散散的贸易，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康德伯爵肯定知道了斯格镇是产盐地。 罗曼不信那位伯爵对他没想法。 很巧，他也有些想法。 罗曼准备在明年对康德领发动突袭，掠夺那里的人口。 现在斯格镇这边的条件不成熟，需要耐心筹划。 罗曼将这个计划命名为“春天计划”。 他迫切希望能赶在明年的春天结束前实施这个计划。 为此，他需要一支训练有素、舍生忘死的精兵强将。 在明年进行春天计划时，这支军队最起码也要有400位合格的战士，包含200位重装单位。 他们不从事任何生产，就是为了战争和征服而生。 罗曼要为他们提供最精良的装备和后勤。 掠夺肯定是要做的！ 只要等到人口多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为了确保“春天计划”的进度，斯格镇所有劳力在今年下半年会过得异常辛苦。 但没关系，明年就有人来陪他们一起受苦了。 只有战争！ 只有掠夺！ 罗曼轻轻握拳，心潮澎湃。 赛思不知道罗曼的计划，但他听到冬天结束前要锻造出400人份的兵甲时非常惊讶。 有铁矿石，不等于能炼铁。 根据现在的炼铁法，这得炼到猴年马月去。 现在根本支撑不起这个体量的项目。 步骤琐碎，需要大量人手。 而罗曼心意已决，做事向来果断。 他刚从蛮荒地回来，还没休息片刻，便立即起身离开起源庄园，很快来到了打铁棚。 烈夏的打铁棚温度可想而知。 罗曼刚进去，就感受到一股热浪吹来。 这里远比外面更热，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水车旁边的河水里浸泡着数桶啤酒和凉茶，保持清凉的温度，供应着他们对水的需求。 那些身材高大、全身肌肉鼓起的铁匠们聚精会神的站在锻锤前，赤着半身，淌着汗水，用铁钳不断转动着烧红的铁锭，利用锻锤的重量进行锻造。 “拉克斯，你有新的任务了，开心吗？” 罗曼刚进来，拉克斯便来迎接他了。 他不是很懂罗曼话语里的幽默，但他听得懂话里的激昂，知道又来活了，于是说道：“您尽管吩咐。”在这座火热的打铁棚中，他像是找到了人生目标和归宿。 原本是为了养家糊口而打铁的，现在望着那些锻锤起起落落，火四溅，锻打成型，有种独特的美感，隐约知道了铁匠的职业精神的是什么。 罗曼先是问道：“现在还有多少斤铁？” “一千斤。”拉克斯估算道。 这些天来，他们日夜使用锻锤，锻造了数不清的各类农具，其中铁锹尤多，斯格镇人手一把都绰绰有余。 但问题是那些女性和孩子可没法使用这些农具。 如今大多数农具全都在闲置着，等人来用。 罗曼握了握拳头。“一千斤……好！全都给我锻造出兵器，我要400份，还有两百个镶铁盾牌！” 他说到后半句时，用手指比划出胜利的v字形。 拉克斯对于罗曼的命令并没有任何惊讶。 事实上，他早就在心底猜测着罗曼何时让他锻造兵器。 在这个时代，给贵族锻造兵器，这也算是铁匠的终极宿命了。 罗曼在所有贵族中属于最另类的，居然肯将大量的钢铁用来锻造农具，而非兵器。 这些天来，他只锻造了两把钢剑，远远谈不上大规模锻造。 “这些铁锭只怕不够。”拉克斯听到罗曼的详细要求后，顿时有些为难。 罗曼要求对盾牌的要求极高。 盾牌主体结构是木质的，立起时是u形的，两侧微微后翘。高1.6米、宽1米、厚5厘米。在木盾表面完全镶嵌一张20斤重的铁皮，整体重量极有可能高达四五十斤。 奇幻人族潜能较高，如此沉重巨大的盾牌，能用肯定是能用，使用方式不是举起来，而是放在地上即可。 但不方便移动是肯定的，属于是重装步兵部队，罗曼需要他们人均负重七八十斤，用这种特质盾牌来对付征战骑士——轻装部队也有轻盾牌。 水力锻锤打不了板甲，但锻压一张铁皮出来还算容易。 但200件盾牌的消耗很大，一件耗铁20斤，就要费4000斤了。 更不要说兵器，那些钢铁矛头、弯刀、短剑等，都会消耗钢铁，有的一两斤，有的两三斤。 而这些常用兵器最多用个一年半载就得换，自然磨损和作战消耗都是个大问题。 培养一位全副武装的战士向来费巨大。 罗曼深知这个道理。 所以他承诺道：“拉克斯，放手去做吧，我们很快就再也不缺铁了，永远不会缺铁了。” 拉克斯听到这句话，顿时一个激灵，这句话的含义可不一般。 “真的吗？” 拉克斯发誓，在罗曼说找到盐矿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激动过。 他吃得起盐，但他真的打不起铁。 罗曼轻快的说道：“当然，现在我们还需要先购买别人的铁锭。” “你先锻造甲胄，重盾暂时不用着急，我要让维奇用最好的木材武装我的战士！” 他兴致勃勃的离开了打铁棚，来到了木工厂，对维奇讲明了他的需求。 罗曼仿佛浑身有用不完的精力。 安排好未来计划后，在这天下午，他像是赶着牲畜般的、将几百个劳力赶到了他预定的修路的位置。 他们挥舞着手中锋利的斧子、柴刀砍掉那些灌木丛和树木，又用铁锹平整土地。 凉茶和啤酒源源不断的送到这里来，他又派人找加林要了份驱虫的草药配方。 罗曼给他们规划了今天的任务进度，让他们今天结束前，向前推进1公里即可。 然而，这项工作只进行了两天。 罗曼高昂的兴致便被一场暴雨给浇灭了。 (本章完) 第3章：暴雨 罗曼来到斯格镇的158天。 这里迎来了夏季的第一场大暴雨。 明明是中午，但整片天空却都黑暗下来。 咔嚓！ 一道闪电撕破天际，间歇照亮这片大地。 哗啦！ 暴雨倾盆而下。 整个世界都陷入迷蒙的水汽中，雨点密集猛烈，噼里啪啦作响。 这场暴雨直接扫去了这片盆地多日来挥散不去的浓浓热气。 罗曼站在庄园大厅入口处，眉头紧锁，望着眼前的雨中世界。 起源庄园选址很好，异常坚固，地势较高，完全能抵挡暴雨的侵袭。 他昨天就通知斯格镇做好防雨准备。 一想到那些苦力居然呆在家里什么也不用干，罗曼就不由得焦急的来回踱步。 得承认，这场暴雨不是没有优点，最起码不会让他热的满身大汗了。 某些非凡资源能抵消严寒酷暑带来的效果。 那种宝石普遍价格昂贵，动辄几枚金币或者十几枚金币的价格，而发挥的用处也充其量只是个天然小空调，且有钱人多的是，那些稀缺品也不会落到他这个小贵族手里。 裂甲大公富可敌国。 但他作为私生子，也就是在出生时捞到了一枚红宝石。 罗曼并不怎么注重物质享受。 只是他的使徒比较需要这些非凡资源。 无论是属性亦或者技能都需要某些特定资源来提升。 属性能利用非凡金属来提升，而技能就只能用那些珍稀的宝石和水晶了。 但现在处于初步发展期，与其用数十枚金币来提升使徒某些微弱的力量，远不如将这些资源花费在建设方面。 现在他现在把亚伦和格林的属性提升到五阶超凡者，其作用也远不如五百个劳力。 想到这点，罗曼又开始心烦意乱起来。 他能接受达肯的失利，尽管那些奴隶能极大的满足他对劳力的缺口，但做生意都有风险，指望所有事情都一帆风顺往往不怎么现实。 他表情紧绷，眉头紧锁，不断的走来走去。 大厅中的某些人也被他这幅作态给吓到了。 亚伦和格林面面相觑。 格林对着亚伦使了个眼色。 亚伦摇头。 亚伦也扬了扬下巴，示意格林。 格林也摇头。 格薇儿和卡奥望着两人挤眉弄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迪克和杰特也因这场暴雨而没能进行训练。 但两人心态很稳，各自坐在一个角落里，闭目养神。 最终，格薇儿鼓起勇气道：“罗曼老爷，要吃些东西吗？” 外面如黑夜降临，云层墨汁侵染，轰鸣作响。 起源庄园的大厅里仍散发着亮光。 数根蜡烛摇曳着烛光，提供照明作用，不至于让这里彻底陷入黑暗中。 饭是刚吃过了，格薇儿本以为罗曼会趁着雨天，带着她做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就和上次那样。 但罗曼的心情不是很好，这让格薇儿的情绪也跟着低落下来了。 罗曼回头见到大厅的氛围有些沉闷。 他深知要和忠诚于他的人打好关系，如果彼此不能互相了解，他们又怎么能为他送死？ 罗曼稍作沉吟，紧绷的脸色缓和下来，他流露出些许笑容：“不吃了，我在考虑修路进度的问题。” 他选择性的坦然相待，让很多人松了口气。 他在这里呆了十年，勉强有些发言权。 但罗曼看了眼【生息物语】显示明天依旧是暴雨的时候，就知道迪克注定会被打脸。 他没拆这位成熟骑士的台。 杰特淡淡说道：“但对某些人来说却并非如此。” 一场暴雨会影响许多人的命运。 …… 这场持续了两天半的大暴雨终于结束了。 这片盆地水系发达，蜿蜒河流纵横交错、纷繁复杂。 在这场暴雨中，那些河流汇成洪流，而泛滥成灾，顺势进入布罗河，布罗河的水位暴涨，直接淹没了许多低洼的地区，化作一片泽国。 无论是斯格镇亦或者起源庄园，都位于上游地带。 山前冲积平原，地势较高，并未遭殃，那些洪流最终顺着盆地缺口流出。 在暴雨结束后，罗曼希望能立刻召集所有人！ 让他们趁着这个雨后天晴、比较清凉的时候去伐木修路！ 但当他来到斯格镇的时候…… 却发现这里遍地狼藉，地面泥泞不堪，低洼地区皆是积水。 众多窝棚和农舍因暴雨而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 更有甚者整座房屋都坍塌下来，成为一堆废墟…… 那些好不容易避过暴雨的农夫们站在那些废墟前发呆。 他们是习惯了这种事，只是仍有些措手不及。 每到夏季暴雨，就有许多房舍坍塌，需要重建，隔了几年或者十几年又变成危房，然后又在某场暴雨中轰然倒塌……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一切向来如此。 他们只能修修补补。 因为重建房屋的成本巨大，不是所有人每年都承担得起。 农业落后时代的生产力，让他们大多数力气都得用在土地上面，就连建设屋舍都得挤出时间和金钱。 他们需要付钱请泥石匠来干活，将黏土石头垒成墙壁、向管事购买粗壮的木头，一项成本勉强都能负担，但综合起来就需要很难做了。 所以，即便农舍看起来摇摇欲坠，那些心怀侥幸的农夫也只会修补，不会推倒重建亦或者搬出去。 如果真的倒下，就争取在房屋倒塌前带着家人逃出去。 如果没能逃出去被埋在下面也没事，反正不一定死人。 如果死了也没办法，这属于自然淘汰。 往年他们有时间重建农舍，能慢慢收集材料，用木头、黏土、石头重新搭建起新的房屋。 但今年还有这些时间吗？ 他们的老爷时刻在催促着他们做各种事情，每天都把所有人的事务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就算是炎炎烈日也要让他们去干活。 他们甘愿如此。 因为做了活就有饭吃。 可是，不抓紧时间将房舍重建起来的话，他们今后又该睡在哪里？ 哪怕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屋舍倒塌，那也意味着上百人无家可归。 而无家可归的含义是露宿荒野。 有了房子，他们才有了根基，才是生活在文明时代的人类，而非山洞的野兽或者野外的杂草。 “罗曼老爷，您怎么来了。” 莫尔得知消息前来迎接。 这位领主老爷不喜欢踏入斯格镇，大抵是觉得这里肮脏恶臭，将这里视作到处是粪的猪圈。 他觉得怎样都无所谓，可能是习惯了吧。 (本章完) 第4章：重建家园 罗曼没心情搭理莫尔的问候。 各种意外接连打断了他对于未来的规划。 他希望能在今年冬天结束前招募出400位合格士兵。 经过秋天和冬天的训练，在明年立即展开春天计划。 不客气的说，到了明年这个时候，斯格镇的人口最起码会翻倍，这可比买奴隶划算多了。 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罗曼这两天始终在自问，他们能完成他的要求吗，能让他顺利进行他的“春天计划”吗？ 现在显而易见。 这些人是做不到了。 他了好些天时间，斗志昂扬的出去，浑身疲惫的回来，只希望能推动整个斯格镇迅猛发展，采煤炼铁，最后打造出一支所向披靡的钢铁洪流出来。 他想要加速，把油门踩到底，用钢铁洪流暴力轰碎这个时代。 即将加速的时候，却发现斯格镇抛锚了，硬件设施太差了！ 罗曼很难受的发现，有时候就要妥协！ 对这个糟糕且破烂的时代妥协！ 如果连一顿饭都不能提供给他们，如果连一个住所都不能提供给他们，那凭什么让所有蠢货们都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他又有什么理由和资格去谈论征服和霸道？ 他若是对他们的处境不管不顾，硬是要拉着所有人为了一场明年春天的战争而奋斗…… 那就是在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届时他亲手点燃的战火烧死的不止是他的敌人，更是他的领民。 罗曼骑乘骏马，环视这片糟糕环境。 钉了铁掌的马蹄踩在水洼里，啪得一声，浑浊泥水溅射出很远。 道路上皆是泥土和石块，它们被冲的七零八落，闻不到恶臭，见不到粪便，空气尤为清新。 暴雨来势汹汹，雨量非常惊人，如洪水肆虐，势如破竹的冲走了这里的一切。 尽管它也留下了遍地狼藉。 罗曼沿途见到有些农夫望着房子上的裂缝长吁短叹，脸色发愁。 今年撑过去了，但明年呢？后年呢？ 他也见到了某些农夫站在成为废墟的房屋前，旁边站着妻子、几位孩子。 全家人的表情都很麻木，不知如何是好。 他还见到了有些农夫发现自家房子安然无恙，脸色的表情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劫后余生。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罗曼的到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他们知晓领主老爷极少进入斯格镇，从来只是在公地上发号施令，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不入他眼，他对这里的歧视就如他骂他们蠢货时一样，根深蒂固，从来不改。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何种念想，有个农夫迈步跟上了罗曼。 继而是第二个农夫也跟上了，第三个、第四个…… 罗曼并不在乎背后的追随者越聚越多，他见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矮小身影。 他说，“吉米，过来。” 那位瘦弱的使徒看了眼旁边的母亲，然后一路跑了过来，来到罗曼旁边。 罗曼居高临下望着他的书记官，轻轻蹙眉。 “你受伤了？” 那孩子的额头有肿胀的疤痕，异常醒目，足有七八公分长、三四公分宽，皮肉都绽裂了。 这些天赛思说他学习速度很快，努力又勤勉，每天早早的来到庄园，跟着赛思做各种记账工作。 但罗曼没安排他的住所。 罗曼虽然让农夫建造了许多安置房，但那是给斯格镇未来人口临时建造的，舒适度连牲畜棚也不如。 在吉米有住处的情况下，罗曼也没空专门为书记官盖一座房子。 他觉得那只会耽误他的发展大计。 所以这位小书记官依旧住在斯格镇，和他的母亲住在一起低矮的茅屋里。 如今他头发湿漉漉的，额头有伤，伤口不流血了，只是有些发白。曾经那身他极为珍视的、每天都将打理的干干净净的、书记官的制服也变得狼狈、沾满泥土、脏兮兮的看不出原貌。 吉米的小手不安的捏着衣角，赛思让他注意自身形象，无时无刻都要优雅从容，为此给他用细麻布定制了一身柔软而整洁的衣服。 现在他却像是个落汤鸡，浑身脏的不成样子。 罗曼又问道：“怎么受的伤？” 吉米委屈又难受，小声答道：“房子塌了。” 暴雨来临的第一天就塌了，他和妈妈昨天都是住在邻居家里的。书记官的身份让那些邻居争先恐后的讨好他。 若是放在以前，只怕没多少人肯敞开家门让这对可怜的孤儿寡母进来——他们自己住都显得拥挤。 罗曼翻身下马，用手轻抚着他额头伤口的边缘。 “小使徒，告诉我，疼吗？” 吉米鼻子一酸，他抿嘴点头。 罗曼抚着他的背，将这孩子搂在怀里，表情无奈的闭上眼睛。 一位三星使徒差点就被房梁砸死了！ 他心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转过身去，对所有人说道：“我带你们重建家园！” 他更改了计划，并且迅速作出了决策！ 只有这里是他统治的基础，若是不将基础打好，怎么能迎接未来的狂风暴雨！ …… 泥土房、木头房、石头房，全部不在考虑范围内。 他要建造砖房，一劳永逸。 罗曼要重新规划出一块的居住地，安排人手去挖掘粘土、加水成泥、模具定型、脱坯晾晒，一个人一天弄几百块不成问题。 砖窑也可以搭建，他把石灰窑都搭起来了，砖窑也不在话下。 而且，这个时代的人也会烧砖，如今这种技术只能应用在城堡或者教堂上。 对于平民来说，建造成本太高了。 罗曼并不在乎这个。 这种东西量产越多，成本越低，一旦计划弄个千万块，平摊下来的话，价格就非常低廉。 主要看你舍不舍得投入了。 而对于一位领主而言，基本可以忽略所有成本，或者说，罗曼只需要负担伙食费，没有后顾之忧，他们才能发挥全力。 既然重新规划的话，那就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推翻吧。 罗曼设计出了制式砖房，一座房子的占地面积是标准的80平米，平均一座房屋能居住一家六口，内部分为三室一厅。 没有厨房，所有人都要去大厨房那边吃饭。 没时间让他们自己煮饭吃，那会耽搁多少功夫？ 有人生病在家，那就让家人带饭回来，自己做饭也行，反正健康的人必须要往死里压榨。 没有卫生间，每排房屋的最中间便有一间足够宽敞的大公厕。 以前随地大小便的生活方式一去不复返了。 房屋的主要特点就是形体简易方正、门窗规律、基本等同于方盒子，标准到毫无特色， 共计建设五百座建筑，分为五个区域。 每个区域一百座建筑，又分为十排、每排十座房屋。 一眼望过去，外观线条整齐，内部结构统一，宛如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也是罗曼想要的效果。 这种流程化、标准化的制作方式，旨在提升建造效率，降低技术难度。 宽敞的道路也是用石灰和砂石铺成的，并且挖了下水道和引水渠。 罗曼发誓，谁敢破坏这里的卫生环境，谁就死定了！ 他会选出一个卫生管事负责检查卫生条件，谁家卫生不合格就滚出去！ 整体建筑是砖混结构。 墙的厚度就是砖头的长度。 哪怕罗曼竭力缩减了砖头的需求量，但一座房屋依旧需要一万多块砖头。 这是个天文数字。 所以进度也是显而易见的缓慢。 光是挖地基、盖砖窑就用了半个月的准备时间。 (本章完) 第5章：六百多个奴隶 进度缓慢是正常的。 罗曼用石灰沿线画好了未来居民区的地基图。 用铁锹沿着石灰线往下挖地基即可。 有了铁锹，百十个人就能完成。 但斯格镇对砖瓦的需求量太大。在罗曼的综合协调，每天平均能烧制出将十多万块的红砖。 他为此要让1000人以上的人手参与其中，进行批量化烧制。每天光燃烧的木柴便足有数十吨，浓浓黑烟让这个夏季更为炽热。 但他们能忍受。 这些蠢货知道砖房是给他们建造的，所以起早贪黑、极为卖力。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能住砖瓦房——这在他们看来算是小型城堡——尽管罗曼认为那是粗坯房，甚至没有抹灰和刮腻子，墙体砖石裸露、粗糙不堪。 临时烧出来的红砖质量不好，强度不够，砖体只待两年就会脱皮，一层又一层剥落，以后越来越难看。 黏土和石灰掺水后的效果也比不上水泥。 但相比起土木建筑来说也称得上坚固耐用了，用个二十年不成问题，不用的唯一原因就是被淘汰了。 只要定期修补，倒塌的不可能的，漏水倒是有可能，但茅屋漏水更严重，两者没有可比性。 烧砖的准备工作完成后，后续过程就非常流畅了。 成百上千个劳力搬砖递瓦、和泥砌墙，全都忙的热火朝天。 虽然最开始很缓慢，但只过去半天时间，建造效率就随着砌墙工匠的熟练度提升起来了。 砌墙这个技能是没有技术门槛的，尤其是基础的砌墙技术。 这年头，但凡是个成年农夫，都懂得泥巴糊墙的技巧。 只要熟悉后，就很好掌握了。 六七个砌筑工，一天就能砌出一座房屋的墙体出来。 建筑工人每天砌筑两三千块砖不成问题。 所以，每天都有二十多座红色房屋成型，其进度非常可观。 因为建设难度不高，只需要沿着地基砌上去、墙体不倾斜就行——就算斜一点也没事。 房屋也就三四米高，砌好后可以用人力和木头矫正。 矫正不了就推倒重新来。 反正是你们自己的房子，能做到什么程度全看你们自己了。 罗曼只负责提供建筑设计和技术指导。 根据预估，五百座砖房会在两个月后结束，基本能容纳三千余人，足够所有人搬进砖房里去住——不想搬进去也可以，在新房里登记后，再滚去住茅屋老家无所谓。 罗曼在此期间暂停了诸多发展。 这些时间原本足够他们把路修到铁矿那边，初步炼铁，进行募兵。 然而一切都耽搁了。 这些蠢货今后若不全心全力的给他卖命，他就先一步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 …… 【建筑经验+1】 【建筑技能提升至3级】 【3级建筑：1\770】 【里程碑解锁：打灰圣体】 【打灰圣体：获得1000原石】 建筑技能的提升让罗曼有些头晕脑胀。 这项技能的提升对他现在来说没用。 3级建造也就让他建造出各种桥梁和城堡。 在第175天的时候。 一条消息传来。 顿时让罗曼眉头舒展开来了。 …… “塞林之子，欢迎你来到我的领地。” 罗曼在码头上张开双臂拥抱了莫雷。 在这烈夏的季节里，他不喜欢和别人贴身接触，好似抱着一块油腻的肥肉。 但这次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因为莫雷化解了他所有的烦躁。 这热情的动作使得莫雷有些受宠若惊。 “我以为伱路上出事了。”莫雷苦笑：“局势动荡，耽搁了很久。” 罗曼对他所说的动荡有些好奇，但他更关心莫雷运来的货物。 没资源，他就只能慢慢发展。 急急急，但没办法。 如果有资源就能疯狂提速了。 所以莫雷的到来对于罗曼而言无异于一剂强心剂。 “这次给我带来了什么货物？” 莫雷微微欠身。 “六百多位奴隶，罗曼领主，希望能满足您的需求。” 罗曼喜出望外。 “好！你没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他本来都准备着把“春天计划”推到明年秋天去了，现在又有苗头了。 等到莫雷带来的奴隶全都下船。 他们衣衫整齐，拥挤的站成一片，男女都有。 罗曼发现这批奴隶的质量颇高，在烈日烘烤下也没倒地中暑的。 他没时间检验，直接让莫尔安排他们安顿下来。 罗曼对莫雷说道：“你这次做的不错，尽管开价吧。” 鉴于这批资源对他的助力巨大，罗曼可以在利益方面做出让步。 别说单个开价2枚银币了，便是3枚银币、4枚银币他也会一口答应，绝不还价，食盐要多少给多少！ 这些人在他眼里比两三百枚金币贵重得多。 莫雷没有着急要钱，他说道。 “罗曼领主，这些人来自海堡——贝利伯爵和白杨领主在海堡产生了冲突。 “最后的海堡之主两年前身染黑疫而死，渡海而去，那两位贵族从此便对海堡虎视眈眈。 “他们各自推举出了一位体内都流淌着海堡血脉的家族后人，寄望于上位。 “但海堡之主只能有一个，而他们互不相让。 “贝利伯爵调集了他的1500个步兵、50余位征战骑士，和白杨领主的2000个白杨长矛兵、40余位征战骑士爆发了战争。但在对战中途，烂泥沼泽的800位雇用兵加入战场。 “他们大多数是弓箭手，接受了贝利伯爵的雇用，从侧翼射箭，帮助贝利伯爵击败了白杨领主。 “白杨领主怒斥贝利伯爵没有贵族精神，并且也雇用了雇佣兵进行反击。 “他们对海堡势在必得，大战两年，彼此互有胜负。海堡民生凋敝，长久的战争让双方都入不敷出，所以他们开始掠夺海堡的财产和居民来恢复自身元气……” 莫雷简单的诉说了这些奴隶的来源。 具体来说，一位领主绝嗣，无主领地引来另外两位贵族的争抢。 但他们打了两年发现继续打下去就是赔本生意，于是要挽回损失。 既然不能统治，那就掠夺。 这些奴隶是曾经的海堡居民，如今那里被摧残的不成样子，他们也通过这种方式落到了莫雷手里。 罗曼带着莫雷来到起源庄园。 女仆们端上来甜品、蛋糕、奶油草莓、在井里冰镇的凉茶啤酒，提供给莫雷享用。 罗曼得知这批奴隶中不乏手工业者。 比如皮革匠、石匠、铁匠等，甚至有几位是船匠。 这种人即便沦为奴隶，其价格也是按照金币来算的，尤其是铁匠，就算开价二三十枚金币都不算贵。 毫无疑问，这是一份大礼。 罗曼坐在主座上，他姿态从容，斜坐着身子，望着喝凉茶的莫雷。 “你就是因此耽搁了这么久吗？” 莫雷放下水杯，他觉得这个饮品很不错，或许有售卖潜力，但价值不如麦酒。 “我从未做过奴隶生意，但这对我来说并不算困难……只是，怒潮大公有调动军队的迹象，引起许多人的不安，我和我的商队得到商会的提醒，在珍珠港驻留许久，观察局势动向，免得横生枝节。” 怒潮、橡木、裂甲。 黑铁大地的三位大公爵。 在这片大地只有教廷主力军能让三位大公爵联手，这成为了所有人的共识。 他们只是稍有动作，就会引来无数人的关注。 (本章完) 第6章：城堡？没用的东西 罗曼微微蹙眉。 “你的父亲塞林和橡木大公交好，也会畏惧怒潮大公吗？” 塞林是商业议员，等于商人里的贵族。 当商会的商人壮大到一定地步时，便会寻求依附。 或是教会、贵族和国王，从而得到某些强大的护卫。 否则就会遇到和达肯相似的场景。 根据罗曼所知，塞林多年前和橡木大公签订协议，用橡木大公的征战骑士们来护卫他的商队，而他则为其提供丰富的报酬。 罗曼对此并不陌生，因为裂甲家族的大公领也有类似的商人，每天都在来来往往。 他的兄弟姐妹们偶尔也会从事商队的护卫工作。 但他选择远走，那些大公领的商人不会千里迢迢的来到蛮荒地帮他发展。 莫雷苦笑道：“橡木大公不在乎一位塞林之子。” 而且是分家后的塞林之子。 大商人塞林和橡木大公签订契约，不等于塞林之子也签订了契约。 他的商队若是遇到怒潮大公的军队，就等于遇到海盗的达肯，不能用橡木大公的名号威慑他们。 当然，莫雷不是达肯。 职业商人的护卫通常都是他们培养出来的私人武装，有些人不弱于征战骑士，并且对商人极为忠诚。 但数量注定不会多，因为商人没有基本盘，养不起大规模的武装力量。 就算养得起，倘若武装规模到了一定层次，也会引来贵族们的关注。 咱俩要不要比划比划。 要么伱干死我，我的地盘是你的； 要么我干死你，你的地盘是我的。 …… 贵族能这样玩，商人却不行。 莫雷的护卫是他父亲给他的“分家费”。 若是遭遇海盗，他们将会为了莫雷死拼到底。 可遇到怒潮大公的军队则是另一回事了。 罗曼理解莫雷的顾忌。 他觉得莫雷的谨慎是好事。 若是莫雷也出事的话，那他能分配的人手依旧只有这些，短期内没办法增加人口——他会失望，但无非是把要做的事情往后推推。 早一年掀桌子和晚一年掀桌子对罗曼而言只是个时间问题，大不了多韬光养晦几年。 好在莫雷更理智，比达肯更懂得如何规避风险。 商人和所有贵族都有贸易条约，缴纳高额的商业税，换取一定程度的安全和保险。 这份条约不会时刻生效。 倘若遇到战事，商人的货物被贵族军队以较低的价格收购很合理，更有甚者会掠走一切——大多数情况是后者居多，商行根本不会作出赔偿。 这条潜规则也是劝那些普通商人，要是没有军队关系，要不做随军商队的生意，就别在人家面前晃悠。 莫雷在珍珠港呆了足足半个月，直到局势稳定，才敢重新上路。 在此期间，这些奴隶的吃喝拉撒也要全程由莫雷负责，使得他背负了极大的压力。 他以前没做过奴隶买卖。 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 价格却上不去，因为运输是大问题，这个时代的运输效率极低。 奴隶不是盐铁烟酒糖布之类的死物，不能叠起来存放，不能置之不理。 相比起来，莫雷更喜欢丝绸、细麻布、香料、羊毛、以及食盐和钢铁等昂贵且轻盈的商品。 事实上，若非罗曼强烈要求，他绝不会让任何一位奴隶登上他的商船——除非水手船夫。 但这位领主对奴隶是如此的渴望。 他只好运来了一批奴隶。 紧接着，怒潮大公调集军队的传言把他吓了个半死。 幸运的是，那位大公没有作出进一步的举措，所有风波渐渐平息。 莫雷成功抵达斯格镇，将他的奴隶带给了罗曼。 “说罢，你想要什么赏赐。” 罗曼从不吝啬财富，尤其是对帮助他的人来说。 盐矿的开采使得斯格镇拥有了大量的起步资金，提供了野蛮生长所需的一切养料。 事实上，每个产盐地都是极为富庶的土地，多位贵族会为了一处盐场而大打出手，直到决出胜利者或者签订合作条约。 莫雷想了片刻，“我来时见到您在大兴土木？盖了很多红色的砖房。” 罗曼听闻此事，脸色有些难看。 “前不久的暴雨冲垮了那些蠢货的茅屋，我不得不给他们建造更坚固的砖房，免得他们每年都会因为此事而耽误我的时间。” 一劳永逸的好处他是极为清楚的。 对于今后的生产效率来说，也是事半功倍。 住在干净的环境里有助于恢复他们的体力，节省他们的生活所需时间。 当然，能作出这种大手笔的也只有罗曼了，不是所有领地都能停产两三个月的——盖房算不算生产有待商榷。 莫雷极为惊讶。 “我从没见过别的贵族这样做。” “因为他们是一群蠢货！”罗曼态度轻蔑，那句话刻薄尖锐的像是锥子。 莫雷从不觉得那些能修建出坚固城堡、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贵族都是蠢货。 他看了看大厅的环境，宽阔敞亮， 但确实是木质的。 他确定了这点。 这里只是一座庄园，对于一位册封骑士而言足够了。但对一位贵族而言有些惨不忍睹——他麾下的领民都即将住上了砖房。 “您不盖一座城堡吗？” 城堡是军事防御工事，也是体现地位的象征，其规模往往代表了贵族在当地的统治力和财力。 “城堡？没用的东西！”罗曼对此无感。 他斜坐在椅子上，将胳膊放在扶手上，他轻哼着，五指收拢成拳。“如果有人要冒犯我的领土，我就会摧毁他们，教他们大败而归！” 要是有贵族敢进兵斯格镇，他会当即停止所有生产，紧急调动所有人，让他们拿上铁锹、十字镐和锄头去参战。 斯格镇易守难攻，有天然的地理优势，布罗河支流从银龙峡谷浩浩荡荡而来，码头面前是河流，河流对面是崇山峻岭，这意味着没有宽阔的落脚点。 进攻方最起码需要2000个步兵，靠堆命冲锋，否则决计无法上岸。 但要运送2000个步兵，也得看有没有这么多船。 当然，来者是征战骑士那就另说了。 如果罗曼不出手，现在50个全副武装的征战骑士足以摧毁这片土地。 或者说，征战骑士这种东西对于如今的斯格镇是无解的。 如今有了莫雷带来的这批奴隶，罗曼有信心能在冬天结束前解决这个问题。 到时候，别说50个征战骑士，就算来100个也没用。 (本章完) 第7章：昂贵的友谊 莫雷最终下定了决心。 “尊敬的罗曼领主，我不要任何赏赐，请您允许我提出一个请求。” “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友谊。” 这个要求让罗曼重新审视了莫雷。 “为何会选择我？” 商人社会地位较高，和那些律师、法官、高级铁匠、资深木匠等职业者姑且算是同一阶层。 这个阶层的主要特点是没有自保力量。 只有那些自由城邦的总督、商业行会的议员能和贵族进行平等对话。 贵族都养不起军队，更遑论商人阶层了。 雇佣兵不可靠，贵族麾下的征战骑士成为了商人的首选。 所以商人会选择得到某些贵族的友谊，寻求依附和帮助。 但罗曼可没这个兵力分给莫雷，他将格林和亚伦视若珍宝，而杰特和迪克身份敏感，也不能派遣出去。 以莫雷的条件，就算找到个大领主和伯爵也不算难事。 从哪个角度出发，罗曼都不算最好的依附者。 莫雷坦诚说道：“我希望能有条退路。” 塞林的孩子在成年后都会得到塞林的一句批语。 塞林给莫雷的批语是——优柔寡断、难成大事。 塞林认为莫雷做事前患得患失，会错失良机。而做事后又容易后悔，总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这种如履薄冰的性格也让他过得比较顺遂。 有时候宁可少赚，也要降低风险。 但他父亲认为这种心态注定办不了大事。 莫雷每每想起这句话，都觉得如鲠在喉。 这句批语伴随着莫雷数年了。 如今，他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 大事可以不做！ 但小命一定要保住！ 罗曼轻笑。“你觉得斯格镇可以成为你的退路？”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不妥的的地方。” 罗曼没有因恭维而觉得很开心。 所谓贵族的友谊，不止是挂在嘴边，而是要付出实质帮助的。 例如莫雷得到罗曼的友谊，他今后就可以打着罗曼的旗号和徽章做事。 试想，一位商人前往陌生领地上做生意，他对那里的领主说：我是怒潮大公的朋友，我得到了他的认可。 三位大公的名声足以让商人在整个黑铁大地、乃至大多数周边国度畅行无阻。 因为这些商人遇难，那付出友谊的贵族们绝不会坐视不管。 否则有损他们的声誉。 招惹某位贵族的商人，就等于招惹他本人。 当然，贵族作出的举措程度也会和对商人的重视程度而挂钩。 一位合格的商人会有多位贵族作为朋友，若是动了这些商人，等于和那些贵族交恶，多招惹几个，人家一合计就组成联军过来，然后把你抢了。 罗曼可不知道他的名声有这么响亮，能给莫雷争取到什么优势。 在三位大公里，裂甲大公的商人朋友是最多的。 最近几年，有些商人甚至不需要见到裂甲大公本人，只需要缴纳一笔价格为数百枚金币的朋友费，就能拿着裂甲家族的旗帜大行其道。 一个两个是稀缺资源，值得重视。 但十个以上就泛滥成灾了。 罗曼在离开大公领前甚至听说有商人伪造裂甲大公的旗帜来招摇撞骗。 反正各地贵族难以分辨真伪。 罗曼只觉好笑。 他对莫雷说道：“我的友谊是很昂贵的。” 罗曼是这样认为的。即使如今他名声不显、隐于荒野。但他仍自觉尊贵，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莫雷面露难色。 他本以为打了折的高质量奴隶足以换到罗曼的友谊，结果却未能如愿。 但既然开口了，就不能后退了。 莫雷有些骑虎难下，只得说道：“您尽管提要求。” 罗曼淡淡的笑道：“每个月最少给我送来300个奴隶。” 这个要求直接让莫雷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1个奴隶价值1枚银币，300位奴隶也就价值30枚金币。 而这只是理想数据。 在北方大地、沿海地区、东部高原、西部森林…… 要知道，在这片大地的所有地方，人命都相当低贱。 如果一条人命能换来10斤盐、或者5斤铁、亦或者一百多斤小麦。 那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用手中的石头来砸死别人，或者俘获别人，越是寒苦之地越是如此。 死人不值钱，活人才珍贵。 而运输成本又太高了。 那些低质量的奴隶甚至不配上船。 这条协议等于莫雷要分出一半的商船来运输这些奴隶，若是遭到波折，他甚至要出动所有的商船。 而他不喜欢运送奴隶。 尤其是黑铁大地这边稳定太久了，很久没发生过较大规模的战乱，对奴隶的需求并不算大。 除非特殊奴隶，否则奴隶商人在黑铁大地这边就基本上只能赚取薄利，谈不上暴利。 而且，不是说有奴隶就能等于合格劳力的。 太过苛责那些奴隶，人家要么摆烂，要么暴乱，分分钟死给伱看。 如果罗曼需要少数奴隶，到处逛逛，总能找到的。 要大批量收购，就只能前往战乱或者贫困的地区，提前联系好那边的奴隶商人，然后进行交易。 这就要横跨千里之遥。 如果通过陆运，需要多少辆马车？ 不然让奴隶步行的话，这一千多里路需要多少天？ 水运固然快捷方面，但也要登上风帆船，以划桨的方式逆水行舟，遇到不相通的河道时甚至要把船抬过去。 就好像两条铁轨不互通怎么办？那就把火车抬过去好了。 有些果园的果子能烂在地里，而有些人却吃不到果子，你说哪来的道理？ 莫雷答应这个条约，就意味着他的商队和斯格镇绑死了。 今后就只能进行斯格镇的奴隶贸易，而且不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 莫雷很难接受这个条件。 他是商人寻找朋友，不是野狗寻找主人。 但罗曼的下一句话打消了莫雷的顾虑。 “你也可以帮我联系别的奴隶商人，只要定期把奴隶运送到我这里，我也会提高收购价格。” 不是白嫖，是收购。 不是让他的商队做这件事，可以充当中间人。 莫雷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起来了。 (本章完) 第8章：颜面扫地 贵族的友谊不是口头约定，而是纸面契约。 莫雷取出了这份契约。 罗曼发现这位年轻的商人是有备而来的。 契约条款清晰说明了两者的职责范围。 若是莫雷遇难，罗曼便要帮助莫雷度过难关。 这些帮助可以是身份方面的协助，可以是护卫他的安全，甚至是调集兵力前去支援。 最后那个条件就非常恐怖了。 这意味着莫雷被谁俘虏，罗曼还得去救他于水火。 当然，大多数商人和贵族的友谊没到这个地步，最多是谴责两句。 劳师动众的结果不是所有贵族都负担得起的。 一般只限于第一条和第二条——商人能用贵族的纹章和旗帜，也可以提供可靠的护卫来源。 以及，莫雷若遭到政治迫害、或者别的缘故逃到斯格镇时，罗曼要无条件庇护莫雷的安危，直到他避过风头。 作为代价，莫雷要联系各地的奴隶商人，每个月最少往斯格镇运送300个奴隶。 如果找不到奴隶商人，就由他的商队来承担这个运送任务。 罗曼则会付出金钱或者食盐来买下这些奴隶。 …… 这是一个让双方都感到满意的契约。 终于有退路了。 莫雷心想。 他对此非常确信。 无论外界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产生怎样的风起云涌，只要他来到斯格镇，那便等于万事无忧了。 外界的一切变化和战事都影响不到他！ 莫雷珍而重之的将那卷厚皮纸契约放进他的怀里。 …… 罗曼也很高兴。 这意味着斯格镇每个月都有了稳定的人口来源。 他这些天来所积攒的所有烦恼和忧虑全都一扫而空。 但这船奴隶的价格仍要给出个准确数字。 他让赛思带着吉米去和莫雷进行价格方面的交涉。 这是个比较繁琐的过程。 因为莫雷带来的奴隶质量较高，只用了半天便极快的恢复了过来，直接就能投入劳作中，大幅度提高了建设效率。 罗曼却在新居民区的基础上进行了扩建——从五百座砖房增加到八百座，近乎翻倍了，他一门心思想着一劳永逸的好处。 原本能容纳三千人口的居民区，增长至能容纳五千人口，方便接纳未来的新增人口。 只要莫雷履行约定，今后的劳力是充裕的。 …… 海堡的居民在成为奴隶后相当沮丧，原本以为他们今后会度过一个相对灰暗且失败的人生。 早知道，海堡的城市里大多数房屋也只是木石结构，而不是坚固的砖房。 砖房在海堡，意味着就算遇到狂风也不会发出嘎吱嘎子的响声，更不会有屋顶被掀飞出去的风险。 但只有贵族老爷能住得起这种石砌建筑，历经百年也不会坍塌。 在得到明确的答复后，这些新奴隶怀着别样的心情，投入了繁忙的建设过程中。 就和这里的所有劳动力一样，每天吃同样的饭，天刚亮就要劳作，到了中午休息四五个小时，下午不那么热的时候，拿起工具继续干活。 这种生活虽然单调，但建设进度是肉眼可见的。 莫雷来到斯格镇的第三天是个雨天，阴暗的苍穹飘来小雨。 因为温度降下来了，他们甚至没有休息，便自发聚集起来，冒着小雨来到建筑工地干活。 而在那天，因为没了高温的折磨，在一天之内，那些越发熟练的泥瓦匠们足足垒起了五十座建筑的红色墙体。 搬砖的搬砖、和泥的和泥、各种牛车和马车来来往往的运送建材。 莫雷在斯格镇终于算完了所有的奴隶价值，有幸见到了这个奇迹。 他瞠目结舌。 完全没料到这群农夫和奴隶的工作效率竟会高到这种地步。 莫雷心想。 如果那些贵族手底下的农夫也有这种效率的话，那么他们那些城堡还需要长达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建设周期吗？ 那些监督管事用鞭子去鞭挞他们的肉体，抽的他们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建造效率为何始终提升不上来？ 他因此对于斯格镇越发有信心。 莫雷很确信，若是有人要摧毁那些建筑；若是有人抢走他们辛辛苦苦盖起来的砖房；若是有人从罗曼·裂甲手中夺走这一切。 那么斯格镇的所有人都会拿起武器进行反抗！ 除非是大批的征战骑士前来，否则那些征召军不可能是这群愤怒的农夫的对手。 他等那场小雨过去后，便准备启程离开了。 也是在这天，银龙峡谷的方向飘来了一支船队，船上飘扬着旗帜，旗帜上绣着一株长满倒刺的铁树。 因为码头被莫雷的商船挤满了。 那个船队花了好些时间才调整好位置。 “你们真该好好翻修码头了，它是你们老爷的颜面，而你们让他颜面扫地。” 下船者对赛思抱怨道。 他的五官轮廓和莫雷有些相似，但是更加年轻。 霍斯·佩雷亚先前就来到斯格镇两次了。 他和这里的领主做的事盐铁贸易的买卖。 但对斯格镇的码头依旧难以适应，踩上去摇摇晃晃。 赛思问道：“铁树领的码头是怎样的光景呢？” “自然是非常宽阔了，铁树领的港口光是码头就有十多座，它们一字排开，而那些来来往往的船只从来不会断绝。”霍斯说起铁树领的盛况时，不由得挺起胸膛。 赛思旁边的小吉米嘀咕道：“那每天都有很多人在铁树领老爷的颜面上走来走去吧。” 霍斯的表情凝固起来。 本章完 第9章：莫雷的兄弟 不愧是他的学生。 赛思微不可查的点头，维护领主的威严是他们的本分，后者的悟性使得他颇为省心。 但生意还是要谈的。 赛思转移话题。“这次霍斯先生带来了多少铁锭？” “这次的量很多……莫雷也在这里？” 霍斯讨了个没趣，继而望着旁边的那些商船，他认得那些船上的船夫和护卫。 “莫雷先生正在和罗曼老爷共进午餐。” “我来这里两次都没见到你们那位神秘莫测的老爷，而我的兄弟却能和他一起吃饭？” 霍斯很不满。 他觉得没受到这座偏僻小镇的重视。 他费尽千辛万苦将铁树领的铁锭拉到斯格镇，中途还要穿过那湍急的银龙峡谷，若不是他兄弟接线搭桥，他根本不会来到这穷乡僻壤。 赛思眉头立即微蹙，这个轻微动作使他的肃穆感翻了两倍不止。 他脸庞的皱纹深刻而分明，用严肃的口吻说道：“霍斯先生究竟是来谈生意的，还是来面见罗曼老爷的？” 霍斯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就像是遇见年幼时的家庭教师，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感。 “自然是来做生意的……”霍斯有些底气不足。 但他觉得理应如此。 “这次我有另外的生意要和罗曼领主当面交谈。” “哦，你有什么生意要和我说？” 两人对话之际，远处飘来一句话，那嗓音很平静。 霍斯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见到了一位穿着亚麻材质的短袖和长裤的年轻人，他从容不迫的走来，有种异于常人的气度。 只是一瞬间，霍斯便觉得他被那极有凝聚力的赤眸慑住了心神。 这是裂甲血脉的标志。 他听到自己心底的声音告诉他。 霍斯原本有百般不满，但见到罗曼后，这些不满都消散了。 “尊敬的罗曼领主，我是为您送来铁锭的霍斯·佩雷亚。” 罗曼此行是来送莫雷的，但他对他的兄弟没什么好感，轻哼说道：“说出伱的诉求吧，霍斯先生。” 霍斯见到了他的兄弟莫雷，就站在罗曼的旁边，但眼下也没什么可叙旧的。 他径自说道：“据我所知，您能生产一种黏稠如蜂蜜、但却散发着麦芽般香甜气息的蜜糖？” “对。” 霍斯咽了咽口水，他说道：“铁树领的艾尔领主品尝到了这种美味，他大加赞赏，得知麦芽糖源自于您，便委托我前来收购一些。” 霍斯一愣。 他的目的可不止一桶麦芽糖。 我话语虽然说的委婉，但也够浅显了。 霍斯又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罗曼望向莫雷。“这是你的兄弟？” 莫雷都在替霍斯感到尴尬，但他此刻又有些欢乐，努力将嘴角的笑意压下去，低头说道：“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罗曼微微颔首，他眯着眼睛，对霍斯说道：“你父亲塞林就是这样教你做生意的吗？” 霍斯遭到罗曼的训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感到难堪，并且不理解罗曼为什么不将麦芽糖卖给他。 那些蜜糖色泽金黄，晶莹剔透，黏稠的像是结晶的琥珀，外观价值不菲，现在每桶都飙升到了2枚金币的价格，而且供不应求。 没人知道莫雷究竟赚了多少。 毫无疑问，麦芽糖成为了集市上最炙手可热的商品。 他推测出了麦芽糖的原产地，也得到了罗曼的亲口承认，但却没料到罗曼会拒绝他。 不应该啊！ 罗曼不怎么关注麦芽糖的前景，一种可有可无的奢侈品。 莫雷看似卖的红红火火，单纯是因为没有竞争品和一时的新鲜感罢了。 贵族想要才会高价买，或许还引起了某些潮流，贵妇小姐纷纷追捧，想要味道，吹吹枕边风，销量就起来了。 实则就是个屁！ 对于斯格镇的发展更是不值一提。 他现在缺的不是糖衣，而是金属炮弹。 罗曼更关注别的问题。 “这次给我带来了多少铁锭。” “五千斤铁锭……”霍斯只得放弃这个念想。 “我原本在月前就应该抵达斯格镇的，因为怒潮大公的缘故，艾尔伯爵禁止所有的铁锭出口。我的商船也被拦住了，即便我得到了艾尔伯爵的友谊也不行。” 艾尔是铁树领的领主，也是怒潮大公的封臣。 那片土地有丰富的铁矿脉，还会生长了某种奇特的铁树，具有非凡性能。 铁树领每年生产的铁锭约有两百吨，但大多数钢铁都被怒潮大公所消化，铁矿产出源源不断的去填满一个咀铁嚼金的可怖巨兽的胃口。而剩余铁锭才是归属于他本人所有，用来换取满足铁树领民众的所需物资。 即使如此，铁树领也比其余地方富饶了许多，艾尔伯爵的军队全都披甲。 如铁树领那般的土地，也只是怒潮大公所掌握的钢铁来源之一，而非全部。 那位大公势力雄厚，兵多将广，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个王国都轻而易举。 有人认为，只有橡木和裂甲联手，或许能抗衡怒潮大公。 但这种假设毫无意义。 世人皆知三位大公沆瀣一气，百十年前的“寂静谷血战”，他们站在教廷大军面前共进退，一举挫败了教宗的西征计划，将教会主要军队死死压制在神奥境内，不能逾越半分。 本章完 第10章：未来的时代 怒潮大公动向不明。 艾尔伯爵不得不严阵以待，停止外售铁锭。 这股风刮到罗曼的身上时，就是莫雷的商队晚来了半个月，而霍斯的商队晚来了一个月，耽误了他多少的发展时间？ 直到艾尔伯爵得到明确命令，方才愿意放出那些早已去向明确、但却迟迟没有出发的铁锭。 “艾尔伯爵托我给您带句话。” 霍斯知道不应该说出这句话，但还是将其诉诸于口了。 “今后局势动荡，如果您还想要得到这些优质的铁锭，铁树领那边可能要涨价了。” 罗曼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沉静和凝视。 霍斯心里猛地一紧，他本来要拿腔作调的，但此刻无论如何也不敢狐假虎威了。 他急忙解释。“无论收购者是谁，所有的铁锭价格都会上涨。”这是艾尔伯爵的原话。 那些高瞻远瞩之人都察觉到了，一个动荡的时代即将来临。 这不是针对谁，而是所有人都会面对的一个时代。 罗曼抬了抬下巴，说道：“那这就是我们最后一场交易了。” 霍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个果决的年轻领主，他舍弃那份商业契约时的态度就像是扔掉了一个无关轻重的物什。 但那可不是无关轻重的东西。 而是铁！ 刀剑箭矛乃至铠甲的原料！ 这片大地绝对的硬通货！ 要不是不适合做货币，现在最流行的就是铁币才对！ 大多数时候比粮食更重要！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带给你的这些铁伱能用几年？ 最多两年就磨损殆尽了！ 两年后我看你用什么！ 要不是我那个废物的哥哥联系我，要不是我能大赚一笔，我凭什么把铁树领的铁锭往你这边拉？就因为你这里产盐吗？ 好吧，或许还加个麦芽…… “如果您将麦芽的销售权分给我的话，我可以为您争取到特惠价格。”霍斯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东西。 罗曼的反应全然不在他的预料范围内，无论是麦芽，亦或者听到铁锭涨价时的态度。 他来时是这样打算的，用麦芽来说服艾尔伯爵，抵消那不断上涨的铁锭价格，而他就能从中牟利。 以前是25斤铁锭换500斤食盐。 以后30斤或者40斤铁锭换500斤食盐+一桶麦芽。 但罗曼对此置之不理。 他对长期购买铁锭本身就没什么兴趣。 艾尔伯爵要涨价，罗曼不答应，那就一拍两散——他本就是由这份心思的，涨不涨价倒是其次了。 交易到此结束，这些铁锭在短期内肯定是够了。 至于长期？ 一年内炼不出铁，他就去跳铸剑炉。 罗曼让赛思安排人手，将霍斯船上的铁锭卸下来。 船舱里也有别的商品。合格的商人能妥善利用运输船的所有空间，携带的商品种类多达数十种，那五千斤铁锭甚至装不满一艘运输船的空间。 罗曼在拿到那些铁锭后，又选择性的购买了霍斯别的商品，都是些用来发展的物资。 但霍斯兴趣缺缺。 那些亚麻布和皮毛生意的利润不高。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莫雷的船员将一桶又一桶的麦芽从马车上卸下来，扛在肩头上，装进船舱里。 他仔细数了又数，发现足有百桶的数量，装满了两艘商船的船舱。 这个时代的分来源非常稀缺，贵族领主也只是象征性的征收税，压根没将视作一种合格的征税商品。 一想到其中的巨大利润，他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抛开运力和人力，这可是近百枚金币！ “莫雷，你真该死啊，居然拿到了这么多。” 霍斯低声恨恨道。 看到莫雷赚钱，比他亏钱还难受。 而莫雷瞥了眼霍斯，对他说出的恶毒诅咒无动于衷。 对于商人来说，更恶毒的辱骂都听过。 他们和优雅体面的贵族打交道，也和卑鄙狡诈的底层做买卖，后者那粗俗低劣的脏话堪称语言艺术。 “如果你想要，就自己来拿。” “莫雷，你只是个优柔寡断的懦夫，一辈子也别想干成大事！”霍斯冷嘲热讽道，“当然，如果你要以成本价送给我的话，那我会对你刮目相看。” 莫雷乐呵呵道：“家族规矩你是知道的。” 霍斯脸色难看：“我可不会对你求饶。别忘了，莫雷，我才是父亲最看重的人……” 莫雷没有继续和霍斯废话。 他这次直接从斯格镇运走了十万斤食盐，只需要付给罗曼100枚金币，这次运这么多属实无奈，因为需要用这些盐去找关系。 霍斯因为带来的五千斤铁锭也运走了十万斤食盐。莫雷知道，就算没拿到麦芽，霍斯也赚大发了，这批食盐够他消化好几个月的了。 罗曼告诉霍斯，今后想要从斯格镇带走食盐的话，就用真金白银、亦或者奴隶来交换。 这也是不得了的诱惑了。 一个稳定且高产、高质量的盐矿对于商人来说有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因为，不是所有商人都能时刻采购到大量食盐的，而盐商也绝不会泛滥，不然只会搅得大家都没生意做，需要打通某些关键渠道。 如果没有人脉，商人就没法收购食盐，任何产盐地都是如此。 这算是贵族的默契，用来收割大地财富。 但罗曼野蛮发展、疯狂捞钱，根本不在乎这点。 他觉得所有贵族都是傻逼，没必要维持所谓的默契和规则，恨不得当场掀桌子，一拳把他们统统轰碎。 两支商队一前一后的驶离了斯格镇。 河面渐渐宽阔起来。 霍斯站在船头远远的对莫雷问道：“莫雷，你要去什么地方？” “冰岛。” “你怎么敢去哪里！”他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些残暴的海盗会跳上你的商船，抢光你的货物，把你绑起来吊在船桅上，进行敲诈勒索——到时候别指望我给你交赎金。那群海盗从你身上榨不出油水，一定会把你脑袋砍下来踢到海里的。” 霍斯想到那副野蛮又血腥的场景，笑起来有些勉强。 莫雷无语的看了眼同父异母的弟弟。霍斯看似嚣张，其实胆子有点小。 “我没准备去冰岛腹地，只是去联系那边的奴隶商人，罗曼领主让我每个月给他送300个奴隶，犯不着你给我交赎金。” 霍斯当即动容道：“你拿到裂甲家族的……但他只是个分封贵族，没资格授予你裂甲旗帜，你拿到他本人的旗帜了？该死的，你居然作出这种愚蠢的事情？ “不会有人放着大贵族不找，却要结识一个小贵族吧？你可真是个蠢货，他的名字能传出多远？甚至无法扩散到布罗河之外的土地上，他的友谊对你可有可无！ “你以为那个破地方有什么潜力吗？他们的领主甚至不肯去修缮码头。 “就算能产盐又有什么用？盐矿不止会带来财富，还会引来其他贵族的觊觎。 “艾尔伯爵有铁树领，所以不在乎那里，但是不等于别的贵族不想要一处产盐地，尤其是其他盐场的贵族……你等着看吧，要是没有裂甲大公插手，他们最迟明年就会打过去！ “我运送过去的铁锭加起来也只有一万多斤，他甚至没法组建一支500人以上的军队，连铠甲都用不起。 “莫雷，你一定是疯了！居然答应给这样一个小贵族运送奴隶？你知道这对你的负担有多重吗？如果那些奴隶商人不能及时抵达斯格镇，你就要用你所有的力量来完成这件事……” 霍斯喋喋不休的说着。 在这炎炎烈日下，像是飞在布罗河之上的、一只聒噪的苍蝇，在耳边缭绕着，使人厌烦。 莫雷无动于衷。 霍斯说他疯了。说他愚蠢。 这或许吧。 对于得到了艾尔伯爵的友谊、能够进行钢铁贸易的霍斯来说，这是无法理解的行为。 为了得到一个偏僻地区的小贵族的友谊，竟做出了这种程度的付出。 这意味着他没有余力去经营第二位贵族的友谊了。 而莫雷也知道他做了何等荒谬的事情。 塞林给他的批语是“优柔寡断、难成大事”。 给霍斯的批语却是“锋芒毕露、过犹不及”。 ——那些长长的古典语浓缩起来大概这个意思。 塞林家的孩子在成年后就只能得到一笔起步资金，然后独自出去闯荡打拼。 最出色的那位孩子在未来会继承大商人塞林的所有遗产。 所以，霍斯无时无刻不在追求最高的利润，不遗余力的打击其余竞争者，希望能成为继承者。 而莫雷总是在寻求最安全的环境。 莫雷和他的兄弟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除了在生意上的交集——他们会互相合作，但本质是竞争的，激烈到能抢夺对方的生意。 莫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自从那个叫夏斯塔的女巫离开他的商队，却又在北方大地名声大噪后，他心中的某种警铃便日夜响个不停。 一个乱世即将到来。 诸神俯瞰大地，国王教宗刀光剑影。诸侯纵横，骑士冲锋。海盗狂欢，蛮族献舞，女巫匕首暗影处。火迸溅，战争蔓延，血火横流。 这片大地将会迎来一个惊涛骇浪、波云诡谲的黑暗时代。 莫雷每每想到那副场景，便如暴风雨降临前的游鱼般战栗起来。 他奋力向前游去，只为抓住那个即将逝去的时代的一缕辉光。 但他游的速度太慢、海域太宽、无功而返。只能眼睁睁的见到那阴霾中的微光如雷霆般轰隆隆极速远去，而背后的黑暗对他身后穷追不舍……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他只得翻动鱼尾，在茫茫海面划出微不足道的一丝涟漪，转身消失在深海中。 一定要赶在黑暗时代降临前，找到最安全的庇护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