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债百万后,炮灰在年代杀疯了》 第1章:草包大小姐重生了 “你大哥被烧成那样,你爸还在ICU,你们家还有将近两百多万的外账,你还要再向我借钱,你准备怎么还?你指着谁来还?是指着你大姐那个草包,还是你二哥那个楞头青?” 包间里传出来的男人的声音肆无忌惮。 回答这个男人的是个女孩子,只听她低声下气地说道,“方叔叔,我这次借不多,就五千块钱,我学习成绩好,高考完拿了奖金一定先还给您。” “呵,就五千块钱,说的真轻巧,”男人嗤笑,“乐乐,你应该不知道你们家还欠我二十多万吧,你们家欠我这么多钱,我可从来都没有追着你爸爸要过啊。” 女孩子没有再说话,男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他声音里带着油腻的恶心,“乐乐,叔叔可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你一天天长成这样,在叔叔眼前晃来晃去的,叔叔可馋得慌呢。反正你家也还不上钱,不如先跟了叔叔。” “你跟了我,你们欠的钱不仅不用还,你爸爸的治疗费,你哥的医药费,还有你、妈他们的生活,统统都由叔叔来管。你放心好了,你该上学上学,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跟随妹妹而来,站在咖啡馆VIP包间外面的崔长嘉再也忍不住了,她将手机收进风衣的口袋里,一脚跺开了包间的门。 装修精致的包间内,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要拽着明媚的少女往自己怀里搂......那少女正是崔长嘉的亲妹妹崔长乐! 崔长嘉两步跑过去,将十七岁的崔长乐扯起来拽到了自己的身后,抓起桌子上的咖啡壶便朝着中年男人的身上砸去…… 褐色的液体顺着男人的白衬衫流下去,浸的发福的大肚腩都显出来了,分外恶心。 方鹏程抖着衬衫上液体,生气地叫道,“崔长嘉,你发什么神经,小心惹急了我让你们在州城待不下去!” 方鹏程是搞物流运输的,颇有些钱财,看到是崔长嘉,他原本还挺淡定的,谁不知道崔文泉的大女儿崔长嘉是个懦弱的草包,没想到她竟然上来就动手,等他慌忙站起来的时候为时已晚,大半壶的咖啡都倒在了他身上...... 崔长嘉一路疾驰而来,后脑勺上的马尾辫已经乱了,卡其色的风衣上被雨湿的斑斑点点,微湿的刘海紧紧的贴在头皮上,显得格外的狼狈。可她再怎么狼狈,都掩饰不住她眼神中的冷厉与恨意! “我呸!”崔长嘉撸起袖子,张口就骂,“还让我们待不下去,不嫌丢人的畜生!” 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方鹏程黑了脸,“你讲不讲理,你妹妹先来找我借钱,是她要对我.......” 他话还未说完,果盘已经砸了过去,他连忙躲闪,盘子摔在地上,被砸得稀里哗啦,咣当作响,顷刻间的工夫,包间里已经一片狼藉! 方鹏程被惹毛了,“崔长嘉,你敢.......!” 崔长嘉冷笑,掏出手机找到刚才录下的音,摁下了录音键,方鹏程不要脸的声音顿时清晰的放了出来。 “你大哥被烧成那样,你爸还在ICU,你们家还有将近两百多万的外账.......” 录音放了一句,崔长嘉就把录音关了,她看着方鹏程,一字一句的说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五十九条第一款,利用金钱或其他物质或非物质性利益作诱饵,勾引、诱惑、劝导、怂恿十四周岁未满十八周岁的未成年人从事卖淫活动,已经构成犯罪。我妹妹才十七岁,这录音足够追究方总诱骗未成年少女的刑事责任了,方总,您要不要试试?” 方鹏程终于变了脸色,“你竟敢录音!” 他一边说着隔着桌子趴过来就要抓崔长嘉的手机,崔长嘉摁了暂停,把手机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但是方鹏程还是扑了过来,崔长嘉把身边的崔长乐往后一推,抄起凳子砸到了包间里的大理石桌子上,哐啷一声,椅子四分五裂! 方鹏程看着崔长嘉一副不要命的架势,不敢再动,往外一看,见外面已经有人围过来看热闹了,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阴沉。 崔长嘉冷笑一声,拽着崔长乐,昂首朝着咖啡馆的外面走去。 人要脸,树要皮,崔长嘉就堵方鹏程不敢把事情闹大! 一推门,外面的小雨夹杂着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打在脸上冰冷,崔长嘉的真实感却又清晰的多了几分,真不敢相信,她真的重生了! 重生在2004年的秋天,崔家逐步走向灭亡的开始! 被崔长嘉拽着直到坐上出租车,崔长乐才觉察出手腕子被姐姐拽的生疼,刚要说话,装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响了起来,待她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电话号码,身体都僵住了。 崔长嘉倏然回神,“谁?” 崔长嘉声音里的干脆清冷,忽然让崔长乐觉得很陌生,还不待她有反应,手机已经被崔长嘉拿了过去。 崔长嘉径直的摁了接听键,对面传来方鹏程狠狠的粗暴的声音,“崔长乐,让崔长嘉把录音删了,否则后果自负!” 崔长嘉冷笑,抬高了声音,“方总,您想怎么自负?您是想进去体验一段时间,或者还是想让我先把录音放给方州贺和赵阿姨听?” 方州贺是方鹏程的儿子,他是崔长乐的同学,也是玩得不错的朋友。赵阿姨是方鹏程的爱人,和崔家人都很熟。 方鹏程放缓了声音,“长嘉,别把方叔想的这么坏,方叔不过是想帮你们一把,可是你也知道,想得到就得有付出的嘛,对不对?” “呵,”崔长嘉冷笑,“这话你还是留着哄三岁小孩吧,欠你的钱我们会还,但是我得提醒你,不要在背后搞小动作,也不要打长乐的主意,否则后果你也自负吧!” 崔长嘉说完不等方鹏程反应,直接把电话挂断了,然后把他的手机号拉进了黑名单,又扣了崔长乐的手机电池,把电话卡拔出来才把手机还给崔长乐。 “回头给你换个电话卡,这个不要用了。” 崔长乐听着崔长嘉的话,看着她干净利落的操作,整个人都懵懵的,看着她递过来的手机,半晌才讷讷的说道,“手机费挺贵的,我不用手机了,把它卖了吧。” 2004年,并不是所有的家庭都能用得起手机,更别说十七八岁的孩子了,只不过崔家有钱而已,不,应该说是原来的崔家有钱。 崔长嘉看着身边骄傲明媚的少女,胸口传来阵阵被压抑的痛意,她紧紧的握住了妹妹的手,她的手温暖又柔软,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那具冰冷的,被人渣折磨得不像样子的尸体! 眼泪在崔长嘉的眼眶里打转,迟迟没有落下来。 前一世,直到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这一生竟然是在一本年代虐文里。 大火吞噬的家业,几百万的外债,父亲病重,哥哥烧伤毁容,被恶人觊觎的妹妹.....这一切的一切竟然只是别人精心编织的故事,他们一家人的苦难,只是气运之子的垫脚石! 凭什么,她的人生,他们崔家的人生,凭什么要别人来安排? 如今妹妹还好好的,没有被方鹏程那个人渣折磨,一切都还来得及!从前,她只知道躲在家人的身后,看着最爱她的人一个个地离开,现在不会了,这一次换她保护他们! 崔长乐看出了崔长嘉的情绪不对,但也没有多想,还以为她是被方鹏程气的,她微微低了低头,“姐,你别哭,我......我真是去找他借钱的,也没想到他会那样。” 崔长嘉回神,用力的收回了眼泪,把手机重新塞回了崔长乐的口袋里,道,“手机还是要用的,今天的事情谁也别说,但是防备之心得有。” 这个录音崔长嘉不会轻易把它传出去的,长乐还是小女孩,这种录音传出去,只会对长乐的伤害更大。 崔长乐点点头,她觉得今天的姐姐跟以前完全一样了,以前的姐姐沉默寡言,自卑懦弱,像今天这样.......她一定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敢对方鹏程那样。 想到方鹏程放在自己身上那双油腻腻的手,崔长乐只觉得阵阵恶心,可是转眼间,她的眉心便拧成了麻花,父亲的治疗费已经欠了一万多了,医院每天都催好几遍的费,甚至ICU已经在找妈妈谈话了,意思是如果再不交钱,恐怕得让父亲出院,怎么办呢? 出租车很快地到了老城区的一个小区的门口,司机回头,“九块五。” 崔长嘉摸了摸口袋,一分钱没有,还是崔长乐掏出十块钱来付了车费。 下了车,崔长乐拉住了崔长嘉,咬着下唇说道,“姐,我想答应方鹏程,他说了,我还是能上学的,也不会让别人知道。用.......”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用几年的时间换爸和哥哥治病,我觉得值!” 崔长嘉一巴掌呼在了崔长乐的后脑勺上。 崔长乐都被打蒙了,不敢相信地看向崔长嘉,“姐,打我做什么!” 第2章:夫妻本是同林鸟 “看看能不能把你打醒!”崔长嘉眼神里的怯懦已经完全不在,有的是沉静,是冷厉还有坚决,“他就是个人渣,你当他真是救世主?明天回学校上学去,考不上清北,打断你的狗腿!” 崔长乐是真的聪明,崔家人的脑子好像都给了她,从小到大只要考试,轻轻松松第一名,还是甩第二好多分的那种。 上了高中之后,她也没有考过第二,各种竞赛名次拿到手软,但是因为家里的原因,自从父亲崔文泉进了ICU之后,她便没有再去上过学。 “可是……” “长乐,”崔长嘉停下脚步,看着这个比她还要高一点的妹妹,严肃而又认真,“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这么做了,爸爸醒来之后知道了会怎么样?” 崔长乐的脸庞倏地一下就白了,如果父亲知道……崔长乐不敢想! 上一世,崔长乐瞒住了所有人跟了方鹏程,却不想方鹏程根本就不拿崔长乐当人看,他根本就没有给崔家一分钱,还把十七岁的长乐囚禁在别墅里,日日带着他的生意伙伴前去肆意凌辱,不久就传出了崔文泉的二女儿崔长乐被人包养的丑闻。 崔文泉出了ICU之后根本不相信,他让崔承泽带着他去了那个别墅,当场再次脑出血,这一次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而崔长乐呢?她在得知真相以及父亲的死讯之后,当即从楼上跳了下来,崔母江红英再也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从此,崔家分崩离析,在这个红尘世间里,再也凑不齐一家人来了! 经过小区下面的水果摊的时候,崔长嘉买了两个鸭梨,崔长乐跟在姐姐的身后,脸色惨白,她只想着如何弄点钱给父亲交医药费,却从未想过以后,若不是姐姐及时赶到,那她现在会是怎样的境地? 崔长嘉把鸭梨递给了老板娘。 “就两个梨?”摆摊的老板娘问道。 “对,就两个。” 老板娘不怎么高兴地帮她称了重,“一块六。” 崔长嘉又挑了个小点的梨递了过去,“换个小的,凑一块五吧。” 老板娘把装着梨的袋子递了过去,不耐烦地说道,“算了,给一块五吧。” 崔长嘉没吭声,示意崔长乐付钱,待付了钱之后,她自己把袋子里大的那个梨换成了小的。 父亲常说,做人做事自己吃亏不要紧,不能叫别人吃亏。 后来的很多年,崔长嘉经常想起这些话来,她想不通,为什么如此善良的父亲,竟会遭此劫难? 直到重生,她才彻底醒悟,在那本年代文里,作者可以肆意的编排他们的人生走向,但是现在,她才不管什么气运之子,才不管什么被别人认定好的人生,这一次,她一定要改变他们家人的命运! 那一夜,一场大火,烧红了州城的半片天空。 消防队不眠不休地扑了两天才把火扑灭。 烧的正是崔家的家具卖场。 崔父崔文泉八几年就来了州城打拼,从游街串巷的木匠到后来家具加工厂、家具店,再到家具卖场,十几年的时间顺风又顺水,但是那场大火,不仅烧掉了崔家几千万的资产,也烧掉了崔家的根基。 祸不单行的是,崔文泉的大儿子崔修远在大火中受了重伤,后来没多久,重压之下,过度劳累的崔文泉因为脑出血也进了ICU,至今未醒。 银行查封了崔家名下所有的固定资产,唯有现在这套老房子,因为是小产权的,才没有被收了去,否则,崔家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 崔长嘉两姐妹这边才刚走出去,身后便传来了议论的声音。 “哎,就是那俩,崔文泉的俩闺女。” “崔文泉的老大儿子前两天出院了,被人从车上抬下来的,听说被烧得可惨了,皮都换了呢。” “你们说这崔家造了什么孽了吗,这么大的家业说倒就倒了。” “这谁能知道呢,崔文泉在医院还没醒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 “崔家的那个小妮学习成绩好得不得了,大的就不行了,干什么都不行,草包一个,听说找了个工作才干了半天就被人家撵出来了。” …… 崔长乐听到别人不堪的议论声才回神,回头愤愤地瞪了那一群乱嚼舌根的娘们一眼,后面这才没了声音。 这套老房子,是80年代崔文泉夫妇刚来州城的时候置办下的,四十八平的老房子,一楼带十来平方的小院,冬天阴冷,夏天潮湿,阴天下雨的时候返味特别严重。 后来他们发达了也没有处理,值不了多少钱,总归是个念想。 有天崔文泉心血来潮就把老房子装修了,铺了地板,刷了墙面,做了防水,后面十来平的小院做了阳光房,闲情逸致的时候他还带着江红英来阳光房里喝喝茶,忆苦思甜。 如今一家子人都窝在这里,两个小卧室住不开,只能把阳光房里的茶台收起来,挂上帘子住人。 谁能想到,这套老房子,最后成了他们的容身之地呢? 老房子的门是两层,里面是木头的,外面是老式的铁条防盗门,家里的防盗门关着,木门半掩着,老房子又不隔音,里面说话,外面听得清清楚楚的。 江红英哑着嗓子道,“金瑶,小宝还小,实在离不开你,不看修远,看在小宝的份上你也不能走。” 江红英是崔长嘉母亲,崔父倒下之后,崔修远住院,家里家外都靠着她支撑,高烧了都不肯去医院打针,自己在家硬扛。 “妈,不是我狠心,你看咱这家现在还有个家样吗?咱先不说住的问题,到现在为止家里还有两百多万的欠债,什么时候能还得上?”吴金瑶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小宝我可以带走,你们什么时候想接回来就接回来,我不拦着。” 吴金瑶和崔修远结婚快五年了,生了个儿子四岁多了,大名崔昊然,小名小宝。 吴金瑶向来是个低眉顺眼的儿媳妇,只是大火后突然就变了。 崔长嘉姐妹听到母亲江红英低声下气的继续说道,“金瑶,你怎么可以走,修远正需要你的时候,你和修远这么多年的感情......” “这时候您就别打感情牌了,”吴金瑶无情地说道,“感情若是有用的话,也不会一出事,就被人逼着要债。” 江红英气的身体发抖,却不敢对着吴金瑶说重话。 “妈!”崔长嘉在外面扬起了头,接着推门进去。 江红英正堵着门,不让吴金瑶离开,崔长嘉一推门,江红英本能地让开,吴金瑶抓着行李接着就要往外挤,但是被崔长嘉拦住了。 “嫂子,这么着急做什么?”崔长嘉喊着吴金瑶,“你若是一心想走,我们能留得下?” “长嘉!”江红英哑着嗓子呵斥崔长嘉,“你说的什么话!” 崔长嘉看着江红英眼眶突然红了,然后喃喃地喊了一声“妈”。 这个疼爱了她一生的女人,最终死在了寒冬腊月里,那时候,她连买个好点的骨灰盒的能力都没有。 江红英瞪着她道,“这里没你的事!” 崔长嘉没听,让崔长乐堵着门,自己推着江红英把她推进了卧室,还在外面把门锁了。 江红英在里面哐哐砸门,“崔长嘉,你要干什么?” “妈,”崔长嘉低低地喊了一声,“强扭的瓜不甜。” 江红英吼道,“你爸爸不在,我不能让这个家散了!” 崔长嘉沉默,“妈,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您不要这样!” 里面没有声音了。 第3章:大难临头各自飞 崔长嘉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吴金瑶道,“嫂子,既然你不喜欢打感情牌,咱们就坐下来谈一谈吧,乐乐,去把大哥叫出来。” 崔修远身上多处烧烫伤,有几个地方还需要植皮,祸不单行的是因为从二楼上跳下来,小腿骨骨折,到现在拄着拐杖都很费劲。 说来也是倒霉,那天晚上,崔修远因为一批家具的新图纸,熬了个夜,顺势就睡在了他办公室的休息室里,等他察觉出来的时候,火已经起来了,即便是如此,他还是跑到了存放的办公室拿了公章、资质等重要物品,果断地推窗跳下去,被人发现的时候,人都昏迷了。 因为用右侧着力,不仅摔断了右腿,右侧还严重烫伤,更惨的是崔诚因为吸入烟尘,肺部严重受损,几度被下病危通知。脸也毁了,右侧的脸和脖子上需要植皮的长度超过了二十厘米。 但是他怀里的公章等资质,完好无损! 崔长乐去叫崔修远,很快屋里传出来崔修远的喊叫声,“让她滚!” 吴金瑶仰起了头,“听到了没,不是我自己要走的,你大哥不留我。” 吴金瑶长得很漂亮,鹅蛋脸,杏核眼,皮肤白皙,即便是生了孩子,身材都没有变形,天生的美人。 崔修远的身高虽不比弟弟崔承泽,也有一米七五,因为是家里的老大,他打小就比别的孩子稳重成熟,再加上跟着崔父历练多年,身上的气质岂是普通人可比? 当初她和崔修远站在一起,谁不赞一声“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但是谁又能想到,人心难测,这么快吴金瑶就要走呢? 崔长乐抓住了吴金瑶的胳膊,不让她走,“嫂子,以后家里的家务我来做,你别走了,行吗?” “哼,是谁做家务的事吗?”吴金瑶清清嗓子,“放开。” 崔长乐没有松手,“嫂子,我们崔家当初也是一穷二白起来的,如今虽然遭了变故,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吴金瑶一向嘴甜,如今嘴巴也甜不起来了,冷笑一声,“你这话哄三岁小孩呢?那是什么年代,这是什么年代,东山再起?怎么起,靠你一张嘴?” 吴金瑶说话难听,崔长乐的脸色十分难看。 崔长嘉开口了,“嫂子,出这个门容易,进这个门就难了。” 吴金瑶扬头,冷哼一声,“好马不吃回头草!” 更何况,崔家如今还有两百多万的外债,想翻身简直是天方夜谭! 崔长嘉点点头,“你走可以,小宝你不能带走,以后你最多半年见一次。” 小宝已经四岁多了早就上幼儿园了,但是因为家里有事,最近一直都没有让他去上,这会在屋里睡着了。 吴金瑶沉默了一会,竟然道,“他姓崔,你们肯定能照顾好他,我没什么好挂着的。” 崔长乐不可置信,吴金瑶对她说话再怎么难听,她都能承受,但是吴金瑶竟然连小宝都不在乎了啊! 崔长乐她受不了,激动地喊道,“小宝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竟然连小宝都能舍得!” “乐乐,别这样,”崔长嘉握住她的手,安抚崔长乐,接着对吴金瑶道,“去年你过生日我哥给你买的那五百克的金条留下,我们再要十万现金,清了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崔家不是州城的首富,却是家具行业的老大,先是建了家具厂,又开了家具店,后来又建了家具卖场,百万的流水只是稀松平常。 崔修远也舍得给吴金瑶花钱,别说金条了,平日里只要有看上的黄金、珠宝首饰,不知道买了多少,崔长嘉之所以知道那根金条,是因为那时候吴金瑶过生日,崔修远当着家里的人的面送的。 五百克的金条,买的时候花了四万多块钱,如果卖,顶多能卖三万,但是三万块钱对于现在的崔家来说,算得上一大笔钱了。 吴金瑶一听几乎要炸了,高声叫道,“凭什么!” 崔长嘉的眼神里满是凶狠,“凭什么?凭法律!” 吴金瑶讽刺道,“法律?呵,你们请得起律师吗?” 崔长嘉狠狠地说道,“打个离婚官司能花多少钱?夫妻共同财产,我给你要十万块钱还是少的,我要是真较真,就去打官司查你资产了!” 吴金瑶双眼冒火,漂亮的容貌几乎要变形,她万万没想到,她离开崔家最大的阻力竟然是她这个向来懦弱草包的大姑子,她咬着牙道,“出事的时候,首饰都给你们了,还想怎么样!” 崔长嘉冷笑,“你给了多少你心里有数,单你耳朵上的钻石耳钉买的时候就要上万,吴金瑶,别逼我,逼急了,老底都给你揭出来。” 都撕破脸皮了,崔长嘉怎么还可能叫她嫂子? 吴金瑶脸色难看,咬牙道,“五万,不能再多了!” “十二万现金!”崔长嘉高声加价。 吴金瑶瞪大了眼睛,“崔长嘉,你别逼我!” “是你先逼我们的,”崔长嘉拍桌子横道,“我哥给你弟弟填补了多少的赌账,你心里数!” “一码归一码!” 崔长嘉看着吴金瑶笑了,她的眼神里没有往日的自卑怯懦,而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冷厉,“一码归一码?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不给是吧,维纳斯大酒店的老板娘我也是认识的,要不要我去找她......” “十万就十万!”吴金瑶心里一抖,立刻出声打断了崔长嘉,恨恨地说道,“金条和钱都给你们,我和你们崔家再也没有关系!” 崔长嘉立刻道,“乐乐拿纸,让她都写下来!”然后朝着吴金瑶伸手,“金条!” 崔长乐早就被崔长嘉的行为惊呆了,见崔长嘉叫她,连忙反应过来去拿笔去了。 吴金瑶咬着牙从行李箱里把金条拿出来,当初她好不容易才把金条带出来,没想到今天倒是便宜了崔家。 崔长乐拿笔写了协议,吴金瑶签了字,摁了手印,被崔长嘉带着去了银行。 崔长乐要跟着去被崔长嘉拦下了,她把金条给了崔长乐,“把金条给妈放好,你再去把梨炖了,妈喜欢吃甜,记得多放点冰糖。” 那些肮脏的事情还是不要被家里其他人知道得好,尤其是崔修远,倘若现在让他知道那件事情,他一定承受不住。 小区外面就有银行,钱取得很顺利,十万块钱,拎在手里很重。 从银行出来,吴金瑶站在台阶上,对着崔长嘉恨恨地说道,“崔长嘉,我小看了你,咬人的狗不露齿!” 崔长嘉不想和这种小人浪费口舌,她的目光转向了吴金瑶的腹部,“你还是祈祷你能生个男孩吧。” 吴金瑶打了个激灵,“生什么男孩,你胡说八道什么!” 崔长嘉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吴金瑶被她看得变了脸色,一声不吭地从台阶上走下去,然后从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快步地离开了。 雨丝从天空飘然而下,越发的细密起来,地面上都已经湿透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崔长嘉理解,但是……背叛的人应该得到惩罚,不是吗? 崔长嘉站在街角,衣服上、头发上再次湿了起来,但是她就像觉察不到一样,站在街角招了辆出租车,径直地去了人民医院,她要去给父亲交住院费,ICU的费用一天三千多,已经欠了一万多了。 ICU的孟金玲孟主任是江红英的同乡,有她说情再加上崔家曾不止一次的给医院捐过款的份上,即便是现在欠了一万多块钱了,也没有强制性地让崔文泉出院。 就算有这十万块钱最多也就撑不到一个月,不过,按照上一世父亲醒来的时间,一个月足够了! 崔长嘉交了五万的住院费,剩下的钱存到了她的银行卡里。 崔长嘉交完钱,又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去了ICU,她的大弟崔承泽正在上大四,因为学习成绩一般,勉强上了个三本,专业也是烂大街的工商管理,家里一出事,他就请假回来了,一直守在ICU门口的休息室里不敢离开。 崔长嘉去休息室找崔承泽的时候,他正在门外打电话。 曾经阳光帅气、腰杆笔直的小伙子,背也驼了,他低着头面对着墙,声音压得很低,“兄弟,借我三千就行,我有钱一定先给你。” 第4章:不相信崔长嘉 电话对面的人懒洋洋地说道,“不是兄弟不帮你,兄弟实在是没有,阿泽对不住了啊!” 崔承泽咬牙道,“章策,之前你摩托车改装,钱不够了,从我这借过两万块钱的.......” “哎,阿泽,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啊,我可没有说借啊,是你愿意给我用的。你也是大老爷们,不能说话不算数吧。我忙着呢,挂了啊!” 这句话之后就是嘟嘟的盲音。 气得崔承泽抬脚踹墙,脚哪里有墙硬,疼的崔承泽龇牙咧嘴地抱着脚丫子转圈....... 崔长嘉看得既好笑,又心疼,前世崔长乐跳楼自杀不久,崔承泽便去了夜店卖酒,喝出了一身的病,他比崔长嘉死得还早。 “阿泽。”崔长嘉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崔承泽转头,看到崔长嘉先是一怔,紧接着拧过脸去抹了一把,硬挤出个笑来,“姐,你怎么来了?” 崔长嘉把手中的缴费单子递给崔承泽,“给爸交了五万块钱的费用,撑个十天半个月的应该没问题,你别这么担心了。” 崔承泽吃了一惊,“哪来的钱?” “从吴金瑶那里拿的。”崔长嘉说了崔修远和吴金瑶的事情,然后道,“过一阵子,等大哥的身体稍微好一点他们再去办离婚证。” 崔承泽心里很不是滋味,“嫂子怎么能这样呢?” 崔长嘉面色平静,“阿泽,都到今天这地步了,吴金瑶离开也不算什么了。坚强点,爸爸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她说着把手中买的饭递给他,“我给你买了包子豆浆,是不是还没吃饭?” “吃过了。”崔承泽说着“吃过了”,接过包子来便往嘴里塞。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哪里像是吃过饭的? 两个包子下肚,喝了两口豆浆,崔承泽道,“姐,还是你在这守着爸爸吧,我想去打工。” 他知道大姐最近去找工作了,但是没干两天人家就不用她了,也挣不到什么钱,他觉得还是他出去,哪怕是去工地上扛沙包也应该比他姐挣得多。 崔长嘉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阿泽,我想去要账。” 家具卖场是前年才建起来的,买地、盖楼、盖仓库,再加上翻盖后面的家具加工厂,从银行贷的两千万远远不够,后来又从社会上以高利息集的资。 大火之后,银行把能收的都收回去了,再加上保险的赔付,其他的都处理得七七八八,唯有那些高利息集的资、些许的供应商的货款没有还上。 火灾之后,债主都追来要账,欠账的倒是不急,上百家往来的客户,加起来也是欠了崔家一百多万的货款,能给得寥寥无几。 要账? 崔承泽的情绪低沉,“爸爸也给人打电话要过,但也没要来多少。” 崔长嘉没有和崔承泽说那么多,问道,“你知道哪一家欠咱们最多吗?” 火灾之后,崔文泉没有逃避责任,没日没夜地处理着火灾之后的事情,当时崔修远住院,是崔承泽一直跟着崔文泉的,所以崔长嘉才问崔承泽这个问题。 崔承泽摇头,“公司财务的事情都是大哥在管,咱爸其实不知道具体的数额,他当时给人要,只是说让人把钱转过来,姐,”崔承泽郑重起来,“要不咱俩去要账?” 要账总比跑去打工挣得多。 崔长嘉点点头,她之所以和崔承泽说去要账,就是打算让他跟自己一起去。她虽然不惧去要账,但是一个女孩子出门总归不太安全,有崔承泽陪着她能更心安一点。 崔长嘉问道,“没有烧坏的那些东西,咱爸是不是都让人收起来了?” “靠着工厂大门的那一排放木料的库房没有波及,爸爸当时让人把烧剩下的东西整理出来都搬到库房去了,但是我先前听爸说,那些东西银行都折价了,而且价格应该评估的挺高的。” 也就是说那些东西,现在都属于银行了。 崔长嘉心里顿时有了主意,“走,先回家!” 崔承泽当即跟着崔长嘉回了家。 崔长嘉才刚进门,江红英的巴掌就朝着她身上抡了过来,她一边打一边骂,“你个混账东西,你把你哥嫂拆散了,让你哥怎么活啊!” 1982年,崔长嘉才五岁,她父母便来了州城闯荡,她在老家跟着爷爷奶奶一直长到十六岁,要上高中了,才来了州城。她既不像大哥沉稳能干,不像弟弟长得帅气讨喜,也不像妹妹漂亮聪明。她自卑怯懦,沉默寡言,总感觉自己跟家里的所有人都隔了一层,所以她觉得和谁都不亲厚。 到了后来的很久很久,不断的追忆过往,她才发现她错了。 家里的别墅只有两个主卧,父母占了一个,另外一个是她的,谁都没有和她争过。 家里有好吃的,好玩的,从记忆中开始,弟弟妹妹都会让她先吃。 出门在外,家里人怕她不自在,总是悄悄的照顾她的情绪。后来,她年龄大了,高不成低不就的,议亲总是不顺利,别人说三道四,父母却很霸气地回应,“嫁不出去有什么关系,我们崔家能养得起闺女!” 即便是后来家里出了事,大家都没有想让崔长嘉去做过什么。 ....... 二十七八年了,江红英从来没对崔长嘉动过手,如今崔长嘉被打,她也不觉得难堪,却越发地痛恨起前世的自己来。 那时候,她家里出事了,她硬着头皮去外面找了工作,却总是干不长,三天两头地换,既挣不到钱,又浪费了时间。后来父亲过世,妹妹崔长乐跳楼自杀了,大哥崔修远抑郁,母亲江红英一病不起,吴金瑶扔下小宝不管,她彻底没有了依靠,才不得不走了出去。 可是人都没了,再要强有什么用? 现在日子虽然艰难,但家还没散,一切都还来得及! 崔长嘉一动不动地任由江红英的巴掌落下来,急得崔长乐在旁边抱着江红英不让她打,“妈,这不是姐姐的错,不是姐姐的错啊。” 江红英性格要强,家里发生那么大的变故,她都没有在孩子们面前流过泪,但是今天她坐在椅子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天爷啊,还不如让我死了哪!” 江红英一个多月没有染的头发已经露了白,皮肤粗糙了很多,眼角的皱纹也深了,看上去比之前老了很多。 崔长乐搂着江红英,哭着道,“妈,您别哭了,您哭我也想哭。”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一时间屋里简直要被眼泪淹没了。 崔长嘉叹了口气,“妈,别哭了,我打算带着阿泽去要账去。” 崔长嘉的话把江红英惊到了,她怕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要去干什么?” 第5章:漏掉了什么? “去要账!”崔长嘉再次重申。 “你去?” “对,我和阿泽去。” 江红英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孩子,实在是自己的孩子是什么德行的,没有比她这个当妈的再了解的了。 别人都说自己的大女儿“草包”,再不愿承认,她也得说这确实不是个优秀的孩子,性格上懦弱又畏缩,不爱与人交际,反应不够机敏,看上去十分木讷。 大专毕业之后,让她去自家的卖场收银,一天下来,总有收错账的时候,后来被人知道她是老板的女儿,背地里嘲笑她,她就再也没有出去工作过。 后来给她找对象,一听是崔文泉的女儿,都挺愿意,但是一见人,便就打了退堂鼓。崔家交际的对象,要么做生意,要么在体制内,这样的人家要的儿媳妇肯定都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像崔长嘉这样的,哪怕家里再有钱,没能力也是不行的啊。 之后好不容易找了个合适的人家,那是依靠着给崔家供五金件做起来的叶家,婚是订了,但是崔家一出事,叶家就来退了婚。 ....... 对于自己的大女儿,江红英是认命的,原本想着就算闺女嫁不出去,有她和丈夫的照看,日子总不会差到哪里去,未曾想,一场火灾什么都烧没了。 江红英擦擦眼睛,道,“嘉嘉啊,别想这些事情了,你嫂子走了,小宝没有人看,平时接接送送的离不了人,你大哥也需要有人照顾。” 崔长嘉知道母亲不会轻易相信她,她也没有多说,只是说道,“妈,我还是想去试试,出去找活干,最多一个月也就挣个一两千块钱,但是要账的话,一次就能要回来不少的。” 江红英实在是不愿意打击孩子,“你爸都要不来的。” 崔长嘉坚持道,“我就带着阿泽去要一次,如果我要不回来,我就在家哪儿也不去。” 电话要账和当面要账是不一样的,更何况,现在的崔长嘉是千锤百炼过的人,她肯定能要回账来! 江红英无奈,“现在咱们连别人欠咱们多少钱都不知道。” 崔长嘉道,“我听阿泽说,先前爸爸让人把没有烧坏的文件资料都收起来了,我想去找找看。” “那些东西你爸也是安排人整理过的,财务上的文件、合同之类的说是都烧得差不多了。” 崔长嘉微微抬头,“但是爸爸漏掉了一样。” “漏掉了什么?”崔承泽忍不住说道。 崔长嘉道,“我想爸爸大概是不太清楚,咱们工厂不仅有电脑管家系统,管家系统所有订单的流程中转,都是带附件的,这个附件基本上都是合同的扫描件还有付款记录。咱们财务也有财务管理系统,上面的付款方式,收了多少款,写得清清楚楚的。” “也就是说咱们只需要找到一台装了系统的电脑,这些东西就能找到。咱们家的固定资产已经抵清了银行的贷款,公户是没有封的,账务往来流水记录完全还是能查到的,谁付了多少款都是有数的,就算他们不给,咱们走法律程序也是有利的。” 多少个日日夜夜,崔长嘉都在复盘当年的那场火灾,她像魔怔了一样反反复复地回想每一个细节,幻想着自己能重生,重生到哪个节点可以做什么事情才能将家人拯救出水火之中,没想到上天真的给了她回来的机会。 崔长嘉从前原是不知道电脑管理系统这些的,后来她学会了用电脑,学会了各种软件,才想到了当初的事情。这套系统是崔修远引进的,当时花了大价钱,最初引进的时候,因为公司里会用电脑的人不多,他还特意请人组织公司的员工一起学电脑。 崔文泉主外,崔修远主内,所以崔文泉不知道电脑系统的事情。 别说崔文泉不知道电脑系统的事情,江红英、崔承泽、崔长乐都不知道,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崔长嘉说得真假。而且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崔长嘉怎么会懂这些的? 室内一片安静。 “没错!” 卧室门口忽然传出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安静。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只见崔修远出来了,他的脸上包着纱布,没有受伤的左手拄着拐杖,走得一瘸一拐,裸露的手上、手腕上几乎都是烧烫伤的痕迹。 那些痕迹还都没有长好,有的正在结痂,有的还在露着红肉,狠一点的地方甚至还流了水,看上去触目惊心。 因为要用烫伤膏还有各种涂抹的药,崔修远的房间以及他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浓重的难闻的药味。 自从崔家出事之后,他一直都很自责。 原本意气风发的青年,因为自责,因为骨折,因为烧伤,早就失去了原本的锐气,自从出院之后,崔修远几乎是封闭了自己,他几乎都不开口,哪怕有时候伤口疼痒难忍,他也不出屋门,一蹶不振也不过如此罢了! 众人看着出来的崔修远,心里都很激动。 “大哥!” “大哥!” 崔长乐、崔承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崔承泽连忙走过去要扶他,却被崔修远的眼神制止住了。 崔修远稳重踏实,但守成有余,开拓不足。 在崔文泉的心中,长子就是要继承家业并要发扬光大的,所以崔文泉对自己的大儿子总是觉得很遗憾。 崔修远知道父亲的想法,所以他管工厂,从来都是勤勤恳恳,工人、员工还有个休息的时候,他一年365天,过年能休息三天就不错了。 对于崔承泽,崔文泉更是无奈,他这个小儿子心思却从来不往正事上放,上学不好好上,家里的事情也不沾,只想着吃喝玩乐,净干些没脑子的事情,还不如大儿子呢。 崔修远没有坐下,他拄着拐杖站着,因为激动,脸上没有被纱布包住的地方,还能看到肌肉在动,“长嘉说得没错,我要去工厂!” 他妹妹说得没错,如果有合同,有账,怎么着都能要回来些钱! 崔修远的激动带着周围低沉的气压也跟着高昂起来。 “真的?”江红英也有些激动。 第6章:废墟之上 “真的!”崔修远坚决重申,“我要去工厂。” 江红英连忙说道,“外面下雨了,你不能去,让你弟弟妹妹去。” 崔修远有很大一部分的创伤面需要植皮,因为当时的皮肤、身体状态、钱,他只做了脸上以及脖子,腿上的伤一直没有做,本身就面临着感染,若是出去淋了雨,必会感染无疑。 “对啊大哥,”崔长乐也道,“我们去就行啊,你说怎么做!” 众人沉浸在激动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桌旁沉默的崔长嘉已经红了眼角,真好,大哥走出了那个紧闭他的门,真好! 半个小时之后,崔长嘉和崔承泽穿着雨衣,拿了一块大雨布,蹬着从隔壁邻居奶奶家借的脚蹬三轮车出门了,他们要去工厂。 理论上来讲,现在烧剩下的这些东西都应该是银行的了,但是银行清点不可能记录那么详细,而且很多东西都被火烧过了,都没有太上心的去整理。所以就算崔长嘉他们带出什么来,银行也看不出来。 工厂离老城区有十多里地,开车都要二十分钟,崔长嘉却像感觉不到累一样,奋力地蹬着三轮车,硬是蹬了快一个小时,而且后面车厢里还坐着崔承泽。 崔承泽此后的人生里,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疲倦的时候,想躺平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天的情形,想起他的大姐带着一百六七十斤的他,用力地蹬着脚蹬三轮车,行驶在那个下雨的秋天.......每逢那时,他的心里便充满了力量! 崔承泽哪里知道,崔长嘉也累啊,但是每当她蹬不动的时候,总会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崔长嘉,这是你必须去做的事情,只要你坚持这个家就不会散! 原本崔长乐也是要去的,但是被崔长嘉拦住了,她让崔长乐在家做饭,然后好好复习,准备明天去上学。 尽管在后窗上看不到蹬着自行车远去的崔家姐弟俩了,崔修远和江红英却依旧站在后窗前没有动。 “修远,”江红英托住了崔修远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弟弟妹妹都大了,要相信他们。” 事到如今,除了相信,他们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听着母亲语气,崔修远慢慢地扯了扯嘴角,开玩笑地说道,“妈,您的语气好像也不怎么自信啊!” 江红英一怔,随即红了眼角,湿润了眼眶,她大儿子因为受伤情绪就不好了,吴金瑶又走了,她最担心的就是他了,但现在他又能开玩笑,她怎么能不高兴? 崔氏家具卖场开业的那天,崔长嘉也去了现场,她记得那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各种彩带、气球翻飞,红色的祝贺竖幅一条挨着一条从四层的楼顶垂下来,几乎围了一圈,政府官员、电视台报社记者架着摄像机录了一天....... 崔承泽站在几乎烧成了废墟的家具城面前,双手捂着眼睛,眼泪流了满手。 崔长嘉坐在三轮车上,除了通红的双眼,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情绪。 崔家在那本年代文里是气运之子的垫脚石,厄运像多米诺骨牌似的,哗啦啦啦,一场便烟消云散了。跟厄运一样,崔家的场富贵在那本年文里同样来得很容易。 八几年从农村出来闯荡的很多,成功的人并不多。 崔文泉的人生却好像是开了挂一样,先是自己挨家挨户地找活干,桌椅板凳、沙发、茶几、电视柜.......后面活多了就赁了院子开了个小的家具加工厂,顺其自然地就发展到了加工厂、家具店,然后是家具城、家具卖场。 谁能想到几乎是转眼之间,州城最大的家具城,仅仅因为一个烟头,几乎焚烧殆尽呢? “阿泽,”崔长嘉喊崔承泽,“别看了,走吧。” 崔长嘉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崔承泽狠狠地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坐上三轮车,跟着崔长嘉一起朝着原来家具厂的大门走去。 崔家建家具卖场的地是崔文泉贷款买下来的,前面临街的地方建了一幢四层占地六千多个平方的家具卖场,后面是仓库,仓库后面则是家具加工厂。 火是从家具卖场的一层烧起来的,然后往后蔓延,加工厂是烧得最轻的,还剩下一半左右的面积,但是因为办公区临近仓库,所以办公区都烧得差不多了,剩下只是放木料、板材的仓库还有工厂的食堂、一些车间什么的。 工厂的大门虽然没有坍塌,上面却落满了灰尘,短短一个多月却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了。 门锁着,三轮车进不去,崔长嘉姐弟两人把三轮车放在了外面,从旁边走了进去,其实大门已经没什么用了。雨水和着地上残留的黑色东西,形成了黑色的泥泞,才走了不一会,俩人的鞋子、裤腿就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了,上面几乎全是黑色的泥巴点子。 当初崔文泉为了改善木工师傅的作业环境,花大价钱搭了作业车间,车间的大门全都敞着,里面放满了东西,有被抢救出来的家具、办公桌、柜子,还有被火烧过的木头等等,靠近大门的那些东西,可能是怕被雨淋,被盖上了一块块的帆布、塑料布,在没有被盖到的地方还能看到贴上的封条。 忽然有个声音传来,“谁,干什么的?” 崔长嘉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跛脚的老头从一间宿舍里走了出来,崔长嘉眼睛一热,不顾脚下的泥泞,连忙小跑着过去,惊讶地说道,“胜大爷,您怎么在这里?” 第7章:去要账 崔长嘉口中的“胜大爷”叫崔二胜,是崔家老家本村的人,比崔父崔文泉大两岁。因为打小有残疾,脚不太利索,一直没有娶上媳妇,后来崔文泉把他从老家叫来了,住在厂里,在厨房帮忙,做点杂活什么的。 厂里出了事,崔二胜便被安排回了老家,没想到他竟然还在这里。 “嘉嘉啊,你爸怎么样了啊?”崔二胜有些激动“他让你来的?” “胜大爷,我爸还没醒,您自己在这里吗?” 崔二胜叹了口气,“你爸让我回老家去,我哪能放心地下啊。幸好我没走,你爸原本找了两个人的,后来你爸不是病了吗,那俩人就跑了。这烧的还有些东西呢,也没人管,万一丢了怎么办?我没有电话,也没法和你们说,寻思你们早晚得来,就在这等着。” 其实崔二胜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现在都不是崔家的了,它们已经属于银行的了。 看着满满当当被盖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看着这个破地方的居住环境,再看看老实可怜的二胜大爷,崔长嘉再也忍不住了,眼泪顺着眼角蓬勃而出。 一场大火,让她见到了什么是“人性之恶”,哪怕被逼的再厉害,就算咬碎了牙,她也不会对他们流下一滴眼泪,但是面对胜大爷,这个没有能力却想尽一切办法维护崔家的小老头,她没有办法不动容。 崔长嘉看着崔二胜那张苍老的脸,“胜大爷,您放心,以后我给您养老送终!” 崔承泽虽然愣头愣脑的,看到这一幕,也跟着叫道,“胜大爷还有我,我也给您养老送终。” 崔二胜嗫嚅着嘴唇,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们这孩子.......这还下着雨,上屋里来。” 被崔文泉接到州城的这几年,是他日子过得最安稳的时候,不愁吃不愁喝,每个月还安安稳稳的领着工资,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身后事,如今俩孩子这么说,他就是现在闭眼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门口附近没烧到的这一排房子,原本就是员工宿舍,床之前就有,崔二胜就住在这里。 屋子的东西放的到处都是,烧过的桌椅、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做饭用的炊具、水桶.......十分的凌乱。 因为没有电,屋里很暗,崔二胜找出来两个板凳让崔长嘉和崔承泽坐在门口敞亮的地方,又拖着那条残疾的腿忙着去倒水。 崔长嘉拦住了崔二胜,道,“大爷,您别忙了,我和阿泽来找点东西,您也坐,咱们说会话吧。” 崔二胜应了一声,却没有坐下,走到他睡觉的床边,手在枕头下面摸了好一会摸出来个自己缝的布袋,走过来递给了崔长嘉。 “嘉嘉,这是我攒的钱,有三千多块,你都拿去,中不了多少用,一家子总要吃喝的。” 崔长嘉就是再没有钱,也不会要崔二胜的钱。 崔胜坚持着把钱塞到了崔长嘉的手里,“咋,还嫌你大爷的钱少咋地?” 崔长嘉推辞道,“大爷,我们想到筹钱的法子了,这些钱你自己留着,这段日子还得劳烦您在这看着,回头我爸跟我哥好了把厂子重新建起来,还得请您回来帮忙,这钱留着您当生活费。” “真的?”崔胜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真的,不骗您。” 看着崔长嘉的表情,崔胜相信了,“好孩子,就得有信心,人这一辈子遇上的难处太多了,咱从哪里跌倒的就从哪里爬起来。赶明儿个,你爸你大哥都好了,把厂子再开起来,日子就都好了。” 崔长嘉“哎”了一声,是的,只要有人在,就有希望! 崔长嘉说明了来意,崔二胜得知是崔长嘉是来找电脑、资料的,当即带着她和崔承泽去了放置电脑的地方去找…… 等崔长嘉姐弟俩回到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而且雨已经淅淅沥沥地越来越紧了,姐弟俩浑身上下几乎都湿透了。 已经秋天了,晚上本来就已经开始冷了,更别说被雨淋了,但是崔长嘉姐弟俩身上都还往外冒热气。 俩人把三轮车合力赶到楼道里,崔长乐听到动静早就开门了,就连崔修远都跟着出来了,盖在车厢上的塑料布一掀开,露出来文件、电脑没有湿到一点! “你们抓紧进屋先换衣服去。”一进屋,江红英便拽着崔长嘉和崔承泽去换衣服。 等崔长嘉换好衣服一出来,又被江红英摁到了饭桌前,桌子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水。 “喝了驱驱寒,小心感冒。”江红英说完转身去喊崔承泽来喝。 崔修远也没有闲着,他拄着拐杖,脚上一瘸一拐仍旧坚持着帮着拿东西,小宝也凑过来帮忙,屋里的人来来回回,好久都没有这么大的动静了。 东西很快地被搬到了阳光房,看着摆在阳光房的东西,大家都很沉默,大部分的文件、物品都有火烧过的痕迹。 江红英打起精神招呼道,“吃饭了啊,吃饱了好干活,乐乐,去盛饭去。” “哎!”崔长乐扬着嗓子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姑姑,我也帮忙!”小宝在崔长乐身后喊道,四岁多的孩子,追着长乐,蹬着小短腿,分外的可爱。 沉寂压抑的屋子,因为忙碌,因为孩子的欢笑声,又变得热闹有活力了起来。 崔长嘉他们弄回来的两台电脑,只有一台能用的,不过能用的这台是采购用的,里面的报表、文件还是齐全的,他们在文件夹里还找到了电子版的开会用的应收账款表。 这一晚,崔家众人除了小宝,其他人一直到凌晨才睡去,第二天早上,崔长嘉又早早起床,去了外面的打印店把昨天从电脑上下载下来的文件资料全都打印出来,回来又和大家伙一起整理好,做好准备工作,带着崔承泽去了汽车站。 经过商量,崔长嘉和崔承泽要账的第一站是桥头县家具城,无它,这一家欠的最多,足足十六万多! 桥头县家具城,隶属于州城,坐汽车两个多小时。 崔承泽出生的时候,崔家已经小有富裕,他的记忆里打小出入就是小汽车,从来没有坐过公共汽车,车上的汽油味还有狭小的空间,处处让他都觉得难以忍受,他想和身边的姐姐说说话,一转头发现崔长嘉正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崔长嘉脸上的神色很平静,崔承泽看着姐姐心里忽然一抖,好像从家里出事之后,他姐姐一直都是惶恐的,怎么忽然变得既有主意,也有胆量了呢?想法冒出脑海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姐姐好陌生。 “看什么?” 崔长嘉忽然开口吓了崔承泽一跳。 “啊……我看你睡着了没?姐,你睡吧。” 崔长嘉裹了裹黑色的抓绒外套的外套,“嗯”了一声。 一场秋雨一场寒,昨天白天还能穿风衣,今天就只能穿抓绒外套了。 其实她不太喜欢这件抓绒外套,黑乎乎的,里面的抓绒还有些硬,穿上不是太舒服。 当时被人从家里撵出来,只被允许带少许的衣服,当时情况着急,慌忙之间,她胡乱地塞了一些就出来了。她的衣服不多,其他人的衣服也不多,还是得想办法赶紧挣钱,不然这个冬天都难挨。 其实崔长嘉是睡不着的,她闭着眼睛也就是养养神,没一会崔承泽的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 响了好一会,崔承泽才接了起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喂。” “阿泽,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第8章:跪着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