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她太好看了》
7. 07
先前约好来接小狗的客户在微信上说,她下午的班机,抵达宁海城差不多五点左右。
方添韵给她发了基地的定位,听她说孤身一人来了,不放心,就亲自去机场接人。
女孩长得明艳大方,身材高挑气质绝佳,比她高了些,看上去不像南方姑娘。开口标准的京腔,更印证了猜想。
“从这儿到京都的飞机才一个小时,可惜我平时太忙了,没时间玩。”
张妤朵:“什么时候想去就联系我,吃喝全包,我给你当导游。”
“哇,这么好!”
“礼尚往来嘛。”
作为东道主,方添韵带她去吃了宁海城远近闻名的特色,体验客家风土民情,享受这座城市独有的魅力。
两人相见恨晚,说起她失而复得的小狗et,干脆就在酒店席地而坐,从养狗心得跨越到感情问题,聊得废寝忘食。
交新朋友是如此快乐,方添韵几乎要忘了这种感受。
可能是她把et训练得太好,走丢一个月见到主人后变得很黏人,讨人欢心。或者女孩子间心照不宣的友谊?
两天后,她收到一条对公账户进账五十万的短信!
查了来源才知道,这是张妤朵以个人名义捐给爱乐动物救助基地的。
方添韵给她打过去电话,说要把资金退回去。
张妤朵笑回:“姐姐拿我当朋友的话,就别计较这些小事。”
“五十万不是五百块,这怎么会是小事!”
“献爱心不分钱多钱少,只要你答应好的来南圳找我玩,别食言就行。”
“我当然说到做到,可是……”五十万太多了,这是她从未想过也不敢想的数字。
“给毛孩子们的一点心意,姐姐收下吧。”张妤朵抽空签完秘书递来的合同,语速急切:“我要去忙了,改天再聊?”
“好,常联系。”
“嗯,拜拜。”
方添韵有时候觉得自己挺走运的。
基地由于资金问题已经四个月没有发下来工资,甚至连去年的年终奖也拖到了现在。
好不容易想通了为金钱低一次头,借聂瞻的资助维持下去,发现他心存不轨又果断给拒了。
同事们非但不埋怨她,反而像商量好的一样,基地不倒就陪她坚守到最后。
在工作群通知明晚聚餐后,她先给餐厅打电话预约包厢,又去超市买了一沓红包袋,将每个人的工资和年终奖分开装好。
鼓鼓的几包,装满了她准备的手提袋。
因为想给大家一个惊喜,没说此次聚餐的原因,赵曼刚下车就不顾形象抱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哭,“宝贝儿,我不想吃散伙饭啊!”
“谁跟你说吃散伙饭了?”
“不是散伙饭你约这么高档的餐厅?”赵曼愁得一晚上没睡好,顶着两个黑眼圈,表情视死如归,“我这儿有十万,我们再撑撑。”
方添韵不敢再瞒着,“别担心,我们现在有钱了。”
“什么钱?哪儿来的钱?”赵曼倒抽口凉气,“难不成你家那位慷慨大方,帮我们渡过了难关?”
“他筹到的投资款跟我没关系呀。这是前两天从南圳来的小妹妹捐的。”
“南圳……哦,那个小公主呀,”赵曼恍然大悟。
方添韵不明:“什么小公主?”
“这你都不知道,你不看新闻吗?我跟你说,房地产行业遥遥领先的前三可厉害了……”赵曼火速打开百度百科,网络还在转圈圈,她就已经把张家大致背景和荣誉当八卦似的娓娓道来。
方添韵听得津津有味,视线忽然定住。
餐厅斜对面是家艺术馆,门口有株百年银杏,一阵清风伴着嫩芽的清香吹过,本该是令人欢愉的景色,竟被树下格格不入的场面玷污了。
四位穿着工作服的彪形大汉拦住跪在地上的男人,不许他靠近正主一步。
相隔太远,方添韵听不清他们在争吵什么,她只是觉得立在中间的那位,单单是高大挺直的背影就很有压迫感,而且还有点……眼熟?!
不等她想明白,男人阴沉着脸转身上车,手指隔着车窗发号施令般的松弛,吓得跪在地上的人停止哀嚎。紧接着,跪在地上的人就被工作人员请走了。
“看什么呢?”
方添韵回神,她竟在酷暑难耐的季节冒一身冷汗。
赵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除了路口闪着右转灯的黑色国礼,没有吸引人的新鲜事物。
“那株银杏……长得挺好。”方添韵扯动嘴角,笑得比哭都难看。
“当然啦,快有三百年历史了。”
“哦。”
她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聂瞻的本性这么残暴?难道真像新闻所说,三两句就可以让对方在宁海城消失?
不对啊,如今是法治社会,一个人权力再大也不能行黑.道做法,何况他开的车,家底和作风不应该是很干净的那种吗?
或者车是长辈的,他以此打掩护,伪装自己在外的慈悲形象?
饭局上,她给同事发工资和年终奖心不在焉,害得赵曼拉着她问了三次:“这钱确定是小公主捐的吗?”
方添韵:“放心,钱不会错。”
关于聂瞻这个人,她是有几分忌惮的。
毕竟对方在商界的手段尽人皆知,何况前段时间给聂瞻冷脸,万一他安静这么久其实是在憋着坏?
沈司珩的项目正是发展初期,若被她影响,功亏一篑,就得不偿失了。
显然,事实是她想多了。
接下来的一周,她每天被噩梦惊醒,打开手机看到空空如也的聊天界面,愈发坚信这种大人物没心思跟她周旋。
-
时隔半年,爱乐动物救助基地正式开启线下【领养代替购买】的活动,时间安排在周六晚上七点,公告提前一周发布,留给他们的准备时间很仓促。
方添韵起初担心某些人来捣乱,所以刻意选了兴隆广场人流量较多的黄金地段,没想到活动很顺利,开始不到两分钟就有人来咨询领养条件。
收摊准备下班,方添韵说请基地所有工作人员吃夜宵,正考虑选哪家烧烤店,一通电话弹出来,是基地前台的座机号码。
“添韵姐,出大事了,你快回来呀。”
方添韵去旁边接听。
“房东说新租客出了双倍的价,让我们现在搬走。”
“现在?不是两个月后才到收租期吗?”
“他说会给我们补偿,”乔蓉说话有些唯唯诺诺,好似被谁要挟了,“新租客你认识……还很熟……”
认识,很熟。
方添韵大致猜到是个什么情况了。
能让房东违反租约,连夜赶他们卷铺盖走人,想必是砸了大价钱。况且她在宁海城得罪过的人屈指可数,如此霸道且针对她的行为,唯有那位长辈能干得出来。
毕竟从沈司珩执意离开家后,这种场面,她数不清经历过多少回了。
等方添韵赶到基地,门口果然停着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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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的艳红色X5。
赵曼急得团团转,“她这次铁了心为难你,怎么办啊?”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赵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跟她讲道理,你疯了?”
“万一行得通呢。”
总不能被罗会雯追到哪里就退到哪里吧,这样下去,她就只能换个城市生活,从头开始。
那当然是不行了。
拉开门,首先映入视线的是罗会雯坐在沙发上,浑身不自在的画面。
基地其他员工守在自己岗位上,不敢靠近。
方添韵笑着喊了声:“伯母好。”
罗会雯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少跟我攀亲带故,你赶紧收拾腾地方。”
“伯母不是向来讨厌猫猫狗狗,说我这里味儿大,怕得传染病吗?”
“对呀,你搬走了,我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清理。”罗会雯瞥她一眼,“这么好的房子,怎么就租给这种不爱干净的人,想想都恶心死了。”
“伯母……”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罗会雯趾高气扬地打断她,“除非你跟我儿子分手,否则这房子,我还就非租不可了!”
“嘿,你这刁蛮的老太婆,”赵曼撸起袖子,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见状立刻挡住她,“你们想打人?”
“曼曼,”方添韵把她拉到身后,不想把事情闹大,便寄希望在房东身上,“李哥,我在这租了快三年,按年付租,没有拖欠过,能不能通融下?”
李房东:“实在不好意思,咱按合同来,该给你的赔偿我全部赔到位,你们搬走吧。”
赵曼指着窝囊的房东,气得满脸通红,“你不租给她,她还能找人砸了你的房子?你是不是收人家好处了?”
“我没有!”
“呸,我看你就是,都什么年代了还玩仗势欺人这种把戏,你不知道法吗?不懂法吗?”
李房东被指责的完全失去了羞愧心,“我的房子,我爱租谁就租给谁,想让谁滚蛋就让谁滚蛋,你管得着吗?”
晚上这个时间点正是吃饱饭散步消食的时候,基地对面正好是公园,上年纪的叔叔阿姨最爱热闹,他们听到动静,纷纷驻足观望。
一传十,十传百,今晚这事指不定会发酵成什么样子。
她不想惊动沈司珩,看母子两人再次撕破脸,于是又一次让了步。
她不信在这偌大的宁海城,租不到新场地。
“让我们搬走可以,但至少要给时间找房子吧?”
“我最多等你一周,”罗会雯拎着包停在她面前,言语像根针那般尖锐,“反正你一天不跟我儿子分手就别想好过,我有钱跟你耗,也耗得起。”
罗会雯走后,赵曼实在想不通她究竟哪根筋不对,发得哪门子疯,怎么大晚上跑来闹。
方添韵:“应该是司珩筹到了投资,为难不到他,所以换成我了。”
作为见证过他们爱情的当事人,虽心有不甘,但有时候不得不认清现实。
赵曼抿抿嘴,将心里话一吐为快,“你不如跟沈司珩分手得了,碰上这么个婆婆,何止倒了八辈子霉。”
“曼曼。”
“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就算沈司珩靠自己站住了脚,只要他们家对你存有偏见,你们婚后过得就不会太幸福,”赵曼试图唤醒她,“不被长辈祝福的婚姻,走不长远的。”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沈司珩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再厚的冰也有融化的一天,他们能等到。
8. 08
方添韵连着找了三天,几乎是刚打电话跟房东约时间看房子,见面详谈,半路就被截胡了。
宁海城本来符合开办宠物救助基地的房屋就不多,这下被排挤个遍,恐怕只能去周边的村镇。
但这样一来,员工们的通勤时间,基地举办活动,还有各种救助措施就会受限。
赵曼推开办公室,坐在沙发上斟酌许久才开口:“添韵,我记得你跟许婧媛关系不错。”
“以前还行。”
“以前?你俩绝交了?”
“算不上吧,”方添韵回复完客户猫咪生病后的注意事项,抬头,“自从我家出事,亲戚们对我避之不及,更何况是生意场上的利益关系。”
“哦。”
方添韵停下打字,问她:“怎么突然提到她?”
赵曼时不时瞧她两眼,做贼心虚的模样写在脸上,“我昨天见到她了。”
“你提了我们找场地的事?”
“是她先跟我炫耀每天收不完的租,南郊新温空了好多房子,我就顺水推舟咯,”赵曼内心忐忑,“你不会怪我吧?”
“没有,”方添韵扶额,“她怎么说?”
“啊?”
“你突然跟我提她,想必你们已经聊得差不多了。”
“我中午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老孟的婶婶来宁海看病,我得去医院搭把手,”赵曼憨笑两声想糊弄过去,被她审视的眼神镇住,不得已全盘托出,“她约你去湘香餐厅吃午饭。”
方添韵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和桌上褶皱的名片,郁闷地自言自语:“我又不打人,怎么不说清楚时间就跑了。”
不能怪赵曼,实在是她俩这关系……很微妙。
许婧媛和方添韵认识最久,两家生意上有来往,她们从小学到大学读的都是同一所学校,用旁人的话来讲,算得上比亲姐妹还要亲的那种。
高中毕业后,因父辈投资观念不同,两家逐渐疏远。
爸爸的生意走得很顺,不出两年就把合资企业的股份全部收回,许婧媛觉得自己家背刺了,在学校处处跟她作对,吃穿用度攀比个遍。
但也仅此而已,倒没做过太过分的事。
方添韵想得出神,没听到电梯到达一层的提示音。
电梯门合到一半又被按开,里边的人耐心等了会儿才问:“方小姐不进来吗?”
“进……”看到那张冷峻的脸,她的回答戛然而止。
男人微微弯着腰,按着开门键,又叫了她一声,“等人?”
方添韵胳膊上的寒毛竖起,下意识后退几步,本想换部电梯,想到许婧媛跟她约的时间不剩几分钟,便硬着头皮走进去。
电梯缓缓上升,男人先打破寂静:“去几层?”
手指停在已经按亮的键,她缩回去,礼貌性笑了下,“我也去六层。”
“嗯。”
方添韵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见聂瞻。
他不是很忙,忙得满世界飞吗,怎么有闲工夫到这里吃饭,而且没带那四个凶神恶煞的保镖。
……
管他去哪里吃饭呢,只要不是循着她的足迹来的,就不需要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出了电梯,他俩步调一致往同方向走,停在湘香餐厅门口,服务生自然而然把他俩归为一对,“欢迎光临,两位吗?”
“不是。”
方添韵:“我们不是一起的。”
“哦,”服务生问:“请问有预约吗?”
“有,12号桌。”方添韵调出短信核对。
轮到聂瞻报桌号,他用怪异的眼神盯着方添韵看了好一会儿,“方小姐有男朋友还出来相亲?”
“什么相亲,我来找朋友。”
聂瞻挑眉,品味着后两个字:“朋友。”
暧昧语调的潜台词似乎是——相亲也算交朋友。
方添韵不懂他在说什么,没有理会,跟着服务生走进用餐区域,发现聂瞻阴魂不散跟在身后,她加快脚步,想把这人甩掉。
过了转角,她再回头,果然成功了。
远远看见许婧媛坐在靠窗的位置,湛蓝无云的天空将她衬得美丽动人,可惜此刻脸上堆满怒气,吓退了邻座跃跃欲试的男士。
她耐心告急,反复看手机,狠狠戳着屏幕,足以想象到骂得有多脏。
许久未见,一见面就是这架势,看来等下免不了争执。
早知如此就晾她两天再赴约了。
许婧媛抬头瞄一眼,语调波澜不惊,“坐。”手上依旧没停下噼里啪啦的打字速度。
方添韵坐在她对面,保持安静,慢吞吞喝着服务生倒的温水。
“什么人呐!”许婧媛吸一大口冰镇果汁降火,注意到她拘谨的坐姿,解释道:“不是说你。我爸安排的相亲,对方没有时间观念让我等了两个钟头,素质好差。”
“哦,”原来跟她无关啊。
许婧媛看热闹似的托着腮,“没想到一年不见,你被罗女士逼得连家都快没了。”
方添韵笑了笑,不想刚见面就满足许婧媛八卦攀比的心。
尤其这人是罗会雯。
“说正事吧。”
“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带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方添韵充耳不闻,继续强调甲乙双方立场:“我不会占你便宜,租金该收多少就收多少。”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都被罗女士欺负到头上,怎么还是乖顺得跟个小哈巴狗似的,”许婧媛很是得意,“你不会以为只要贤良淑德就能进他们家的门吧?”
“许婧媛,”放在腿上的手攥得紧紧,她不愠不怒,“看来尖酸刻薄是你羞辱我的全部手段。”方添韵又火上浇油补了句:“很幼稚。”
许婧媛眼睛瞪得圆滚滚,“就你不幼稚!就你成熟!”
“还好,我比你大度了那么一点点。”
许婧媛揉乱头发,高傲碎了一地。
说又说不过,好不容易戳中痛楚竟被反击过来,她狠不下心骂更难听的,只能把气咽回去。
“罗女士给我开了双倍租金。”
“哦。”
“哦什么?”许婧媛急得敲桌子,“人家拿钱砸我,盛情难却呢。”
“那你租给她,半年多赚一个Pd限定包,也挺好。”
许婧媛自乱阵脚:“你为什么不出一样的价竞争?”
“我脑子没进水。”
“……跟你说话真没趣。”
她们各有所思,尴尬僵持的局面连服务生都不敢靠近。
正以为不愉快的交谈要这么结束时,温文儒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好意思,久等了,”聂瞻的目光在她们身上巡视一遍,笑着打趣,“许叔叔没说有两位。”
纵然是许婧媛这种把颜控表现到淋漓尽致的人,遇见此等男色,也要忍不住多看两眼。
不过大小姐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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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着迟到的仇,语气算不上多友善,“你就是聂瞻?”
聂瞻点点头,似乎头一次听到不客气的问话,脸色很差。
“我以为你不来了,所以把我朋友喊过来陪我吃饭,你介意的话现在就可以走。”
“不介意。”
碍于长辈们的面子,许婧媛没有当场下逐客令。
她往里挪了挪,拍着旁边的位置,“添韵,过来坐这儿。”
“我去后面的餐位吧,不打扰你们相亲。”
服务生抱着菜单,“抱歉,都有预约了,暂时没空位。”
湘香餐厅是一线男明星投资的,开业那天火上热搜,无论菜色还是环境,都很符合顾客想一探究竟的猎奇心。
不过真正火出圈的是菜品口味和亲民的价格,所以一到中午,这里就成了炙手可热的用餐场地。
方添韵犹豫片刻,总不能一直霸占着别人的位置让他原地立定,于是识相地挪过去。
为不打扰,她埋头小口小口品尝手边的果汁,尽量分散注意力,不去听他们聊了些什么。
等她想起拆掉包装的筷子没拿,想要回时,见聂瞻坐在她正对面,捏着筷子中间的位置摩挲,抬眸间四目相对,“既然许小姐跟我一样都是应付长辈,那就好办了。”
许婧媛兴起了逗人的趣味,“你的长相在我审美上,家世又比我好,能力也不差,我好像找不到讨厌的理由耶。要不我们试试?”
聂瞻笑问:“今天迟到两个小时不算理由?”
“我爸说你是大忙人,我能理解。”
“若我是故意呢?”
“故意迟到?!”
许婧媛双手捧着脸,咀嚼动作滞住,没料到他并未顾及在场人有她朋友,讲话不留情面,不带丁点怜香惜玉。
聂瞻慢条斯理切着牛排,“许小姐是聪明人,不用我点透。”
“我长得不好看吗?”
聂瞻不假思索回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从小到大没被拒绝过的许婧媛不信自己魅力会失效,她越挫越勇,不甘心追问:“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暂时没有。”
“那肯定心里有人了吧?”
聂瞻沉默着,没有像刚才那般笃定给答复。
许婧媛贴脸开大:“难道传闻是真的,你不喜欢女人?”
“传闻是假,”聂瞻淡淡道:“我性取向正常。”
许婧媛察觉到他说这句话时,视线坚定地望着前方,瞬间明白过来,“你该不会看上添韵了!”
聂瞻笑而不语,给她留足了想象空间。
反观方添韵被吓得止不住咳嗽,“你们聊归聊,别拿我开玩笑。”
许婧媛捉到一件比跟她攀比更有意思的事,“你对我家添韵一见钟情吗?”
聂瞻没有直视这个问题,他刻意看了眼前方,见方添韵神色平静才敢说:“方小姐救过我的猫,我很感激,我们算朋友?”
“那就是日久生情?”
方添韵冷言打断,声音不自觉放高,“不是,我们不熟。”
许婧媛啧了声,“郎有情妾无意,好可惜呢。不过就算你看上我家添韵也没用了。她有男朋友,感情很稳定,就快结婚了。”
“结婚?”聂瞻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愕然,他喉咙有些干涩,端起水轻轻抿了口,过了许久,抬头望向对面的人,“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喝方小姐的喜酒?”
9. 09
不过五分钟前发生过的事,方添韵居然记不清自己怎么回的聂瞻,也忘了他们最后聊了些什么。
或许潜意识里,对不熟悉的人一开始就有所防备,所以不觉得她的不解释等于隐瞒。
许婧媛摆正身子,直勾勾看着她,“你居然认识聂瞻,还邀请他参加你的婚礼?姐妹头真铁呀,快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方添韵送她四个大字:“无可奉告。”
“别这么小气。”
“你该在意的应该是聂瞻在相亲场合把眼睛放我身上,而不是问八卦。”
“我对他又不感兴趣,管他在不在意我。”
方添韵见她一点都不难过,好像刚才对聂瞻提出‘我们试试’不是她本人似的。
许婧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爸说聂瞻这人不好相处,我以为凭自己的美貌能成为那个例外,就想逗逗他咯。”接着,她咬牙切齿评价道:“事实证明,他比我还颜控。”
“外貌不能决定一切,重要的是内在素养,三观……”
许婧媛皱眉,“行了行了,在家听我爸唠叨还不够,出来还要被你说教,有够烦的。”
“不想聊这个,我们来说说租房的问题?”
“从你来到现在三句不离租房,跟我多说两个字会吃亏吗,”许婧媛往沙发上一靠,傲娇大小姐的性子显露无遗,“万一我坐地起价,比罗女士要的还狠呢?”
按原租价给是方添韵从未期待过的结果。
她知道,想在宁海城找合适的场地,有罗会雯从中作梗,短时间内肯定解决不了,许婧媛或许是目前唯一出路。
这人嘴上处处挖苦,却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看不上罗会雯那种垄断欺压的做法,既然已经开了约吃饭的口,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方添韵不跟她绕弯子,表态:“你说了算,但是高到离谱的话,我不会考虑。”
“这么大方,沈司珩出钱?”
“前段时间承蒙一位朋友关照,捐了点。”
“我就知道不是他,”许婧媛惬意地撇撇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租赁合同,放到桌子上准备推给她,又改变主意猛地拉回来,“先说好,我可不是看在曾经交情的份上对你宽容。”
“嗯。”
“那么大的地方空着,我不如多赚点零花钱。”
方添韵点头,“我明白。”
“租金我按正常市价收的,”许婧媛将合同递给她,为自己的心软罩上了层借口,“我不像罗女士有颗黑心肠,你确认好内容,没问题就签字吧。”
“不用看,我信得过你,”方添韵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爽快落笔。
签字盖章,每人一份,沉甸甸的钥匙拿在手上的这刻,才真正体会到未来掌握在手里的感觉。
她拍下合同最后一页的收款账号,发给基地财务,安排现在就转款。
许婧媛招手喊来服务生结账,被告知已经被方才一起用餐的男士抢先后,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她突然对红娘这个职位打起了兴趣,“与其守着沈司珩和他那个刻薄没品的妈,你不如换个人选。我瞧着这位聂先生就不错。”
“人家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
“当然不是啦。综合考虑,我真觉得聂瞻很适合你,”许婧媛掰着手指给她分析利弊,“父母双亡,有钱有地位,洁身自好,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商界取得了不俗的成就。我爸说别的老总出席正式场合,不是带秘书就是漂亮女伴,聂瞻要么不出席,出席永远都是一个人。这样的男人最可靠了,况且凭他的背景,帮你爸翻案也就一句话的事。”
“玩笑开过头就不讨喜,这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在为你好。”
“你这叫什么好?”
许婧媛反问:“站在你的角度考虑问题,帮你牵红线,哪里不好?”
方添韵脸色很难看,连签好的合同都觉烫手。
她和沈司珩确认关系后,身边朋友,包括如今反对声最大的罗会雯,都很看好他们。
原本计划谈三年再把结婚提上日程,不承想一夜之间的落差,那些曾经送来祝福的人见了她就是——“你家翻不了身的,识相点趁早分手,别连累沈司珩”。
罗会雯从此也卸下了慈眉善目的面具。
非议声如同尖锐的刺,扎得心脏千疮百孔,纵然有沈司珩的爱情为她遮挡风雨,也耐不住日复一日的消磨。
她从未奢望过这份爱亘古不变,又怎会在遇到另外的追求者就变心。
方添韵冷脸退回合同:“你再把我和聂瞻扯到一起,这房子我不租了。”
“……”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许婧媛自然不会因为一句争吵就改变主意。
站在购物商场门口,她望着单薄的背影,怒其不争说了句“自作自受”,扭头迈进冷气十足的豪车里。
翌日,天清气爽。
方添韵都做好了将就办公的准备,结果来到南郊新温一看,比之前大了一半不说,房间布局合理,设施齐全,甚至连装修都省了。
就像特意为她准备好的场地。
唯有一点不好,这里交通虽便捷,但离她住的地方很远。
赵曼随口道:“开车上高架十五分钟,等你家那位事业稳定了,让他先给你提辆车。”
“他昨天说带我去提车,我没要。”
“啊?为什么不要?”
“我倒车技术好差的,开车太麻烦,”方添韵从二楼下来,指指门口的自行车,“骑这个多好,既环保又锻炼身体。”
“骑40分钟,我敬你是个勇士,”赵曼抹干净桌子,忽然想到:“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心疼男人是不幸的开始,帮男人省钱倒霉三辈子。”
方添韵翻出搬家公司的电话,没有拨过去,她抬眸盯着赵曼,知道这些话没有恶意,但还是忍不住反驳:“沈司珩跟你说的那些男人不一样。”
“天下乌鸦一般黑,”赵曼笑笑:“我也没说他不好,只是劝你长个心眼拿捏沈司珩,而不是一味地乖巧听话。”
“我信得过他。还有,乌鸦不是黑色的。”
“嗯?”
等赵曼反应过来时,方添韵已经去旁边打电话,联系周末两天的搬家事宜了。
搬完东西还要里里外外打扫一遍,不保证跟租的时候一样干净,起码不影响房东二次出租,退押金能少扣点。
最重要的是,不给罗会雯留挑三拣四的把柄。
两天时间很紧张。
方添韵定了早上六点的闹钟,想着提前到市场买收纳箱,把东西分类等其他人来了一起收拾,顺便再帮大家准备早餐。
她站在卫生间刷牙,正出神,镜子里突然闯入一张睡眼惺忪的脸。
沈司珩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懒懒窝在肩头,“周末起这么早?”
“嗯。”
“怎么不叫我?”
方添韵吐掉口中泡沫,冲洗牙刷,“你好不容易睡个懒觉,我当然不忍心打扰啦。”
沈司珩在她脸上亲了下,困得睁不开眼,“你想好去泛舟还是游乐场了?”
“我今天加班。”
“加班?”他瞬间清醒,语气带着明晃晃的质问:“我们说好了这周出去玩,你没把工作推后?”
“……”
“我的大忙人,你是不是忘了周一晚上我们讨论过的事?”
“讨论过……”
经他一提,方添韵才记起前几天他说,为庆祝项目拉到第一笔投资,他们放两天假到周边城市旅游放松。
计划赶不上变化,罗会雯的出现逼得她不得不尽快换地方。
沈司珩勾着她睡衣胸口的蝴蝶结,醋醋道:“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什么时候能超过那些猫狗?”
“你的地位一直都很高啊,只不过我这周是真有事,推不了。”
“你把工作交给其他人不行吗?”
方添韵:“哪有老板要求员工加班,自己跑出去玩的?”
沈司珩眯着眼,“我算是明白了,我就是没那些猫狗重要。”
方添韵本不想告诉他搬办公场地的事,但想了想瞒不了多久,被他发现后反而闹得两人感情不和,索性编了个善意的谎言,“房东想把房子收回去开连锁烤肉店,我加钱也不好使,没办法,只能周末加班了。”
“哦,”沈司珩皱眉不解:“不是要解散吗,搬什么新场地?”
“有位朋友给救助基地捐款了五十万,能撑好久呢,我和曼曼决定暂时不解散了。”
沈司珩拔高音调,“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抽擦脸巾的手顿住,她疑惑道:“商量什么?”
“解散基地是我们上周就商量好的,我为了解决你的失业问题,已经帮你安排好了新工作,你不说一声就擅自做主,要我怎么办?”
“新工作,当你的贴身秘书吗?”提到这个,方添韵气不打一处来,“我一个学土木的,你让我去干秘书的活,这跨度也太大了。何况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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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哪个同事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不想去看人脸色。”
“那你开救助基地跨度就不大了?”沈司珩跟在她身后,好言相劝:“秘书这个工作没什么难度,你做不来,我再招个助理帮你啊。这样以后出席宴会你都能陪在我身边,一举两得,多好的安排。”
“在你手底下工作,二十四小时黏着你?”想想都窒息得不行。
沈司珩仍是一副为她好的口吻,“我不想你东奔西跑,把所有积蓄花在那些动物身上,我希望你跟着我,是轻松快乐的。”
“可小动物也是生命啊,我不站出来帮它们,难道眼睁睁看着它们到处流浪?”
“没有你,还有别人。”
“什么别人?”
“世界上有爱心的人很多,但是,人要懂得量力而为,而不是明明没有能力还偏要咬牙坚持,”沈司珩说话口无遮拦,显然已经忍很久了,只是借这个契机发泄出来。
方添韵愣在原地。
她以为沈司珩知道基地渡过难关会跟她一样开心,会理解她舍不得解散的原因不单单是为了那些小动物……
正如他拼命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不想冠上家族附属品的名号,讨厌别人背后议论他事业有成飞黄腾达是有个好背景为基础。
同样,她也不想被任何人评判,说她是什么只能依附男人才能活的挂件。
说来也怪,他们在一起后,只要扯到工作就吵得不可开交,而且从未解开过这个结。
知道这次争辩又是等不来一个结果,方添韵就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沈司珩,我们要重新谈谈当初的约定吗?”
“什么约定?”
“你答应过不干涉我的工作,我也为你让步不在家里养猫狗,如果你改变主意,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聊聊了。”
“我觉得……”
方添韵冷笑打断,“你觉得没有聊的必要对吗?”
“……”
违反规则的人有错在先,只是没料到她这次的反应如此强烈。
沈司珩垂着头,反思许久才闷声道:“我单纯的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所以说了些混话……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争吵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们各自冷静了十分钟,沈司珩依旧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他气得倒不是方添韵不跟他商量,继续经营救助基地,而是事先答应好出去放松,临近关头被放鸽子。
去阳台拿晾晒衣服的方添韵见他面色沉沉,不由想起前几天闹矛盾的架势。
工作忙,加班,是成年人的生活中常有的事,放在从前,他们理解和包容彼此,很少斤斤计较。
谁能想到一个无关紧要的聂瞻出现后,带来的危机感让沈司珩变成了敏感多疑的……妒夫?
方添韵坐在他旁边,哄道:“我保证,下次一定抽出时间陪你。”
沈司珩抱着双臂,目视茶几上的透明玻璃杯,沉默片刻,声音带着清晨沙哑的干涩,“你总是承诺我下次怎么怎么样,但每次都食言。”
“我有吗?”
“有,还是惯犯,”沈司珩满肚子怨言,正想跟她好好掰扯旧账,撞上那张迷糊可爱的脸,硬生生把重话咽了回去,服软道:“我知道你把工作看得比天大,算了,这次我认栽。”
“感谢沈总这么理解我,爱你哟,”方添韵抱着他撒娇,明眸弯弯,献上飞吻。
沈司珩拒绝诱惑,板着脸说:“明晚有个饭局,我们一起去。”
方添韵对镜梳马尾辫,漫不经心问:“跟谁吃饭呢?”
“我最近联系了一位……”沈司珩顿了下,“老朋友,他看了商业计划书,比较感兴趣,约我明晚聊聊投资的事。”
“你们男人之间谈工作,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就不去添乱了吧。”
“他是我出国留学期间认识的校友,我们很久没联系了。而且他早就想见见究竟是谁这么有本事,让我铁了心地跟家里反目,他还说等我们结婚要送上丰厚的贺礼。我把他当兄弟,你不去才是真的不合适。”
方添韵被他说服,爽快应下:“好,除了我的工作,其他都听你的。”
沈司珩走进厨房,动作娴熟地摘掉围裙系在腰后,“那我做早饭,吃完帮你搬。”
“你今天的任务是在家好好休息,”方添韵帮他拿鸡蛋,“然后辛苦你准备晚饭,等我下班。”
“真不用我帮忙?”
“不用。”
沈司珩用沾满水的手指刮她鼻子,“行吧,那我多做点你爱吃的。”
10. 10
早上七点,金色光芒洒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大街小巷熙熙攘攘。
方添韵经过站牌,看到载满人的公交车,庆幸自己走路就能到基地,不用跟上班族们挤来挤去抢交通工具。
或许她可以在南郊新温那边找找房子,搬得离沈司珩的公司近些,正好这边住了一年,更换一下居住环境,一举两得的事,沈司珩肯定会同意。
不过为了避免早上吵架的情况发生,还是询问过他的意思再做决定吧。
她先到附近市场买了几个大号收纳箱,去附近早餐店买粥和包子,还没到基地就看到门口站着七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来势汹汹的架势让她误会是罗会雯又要找麻烦了,没承想对方态度温和,微笑解释:“许小姐让我们来帮忙。”
方添韵打开微信戳了下许婧媛,「谢啦,改天请你吃饭」
有这几位的帮忙,加上两辆超大的托运车辆,他们的搬家进度在太阳落山前就结束了。
安顿完小动物们的新家,刚准备订包间犒劳忙了一天的辛苦,许婧媛就打来电话。
“搬完了?”
“你提供车和劳动力,速度当然快啦。”
“那正好,出来吧,我在门口。”
方添韵挂电话出门,潮热带着傍晚的热闹声扑面而来。
靠在保时捷边的许婧媛惬意喝着咖啡,她今天打扮得很靓,薄荷绿的紧身裙和妆容相得益彰,精致得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比前几天好看多了。
“上车。”
“干嘛去?”
许婧媛开门动作滞住,笑笑:“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就今晚吧。”
方添韵想邀请她跟同事一起吃晚饭的话卡住。
以许大小姐的性子,让她跟不熟的人坐在一起,为难不说,在饭桌上也不会给别人好脸色。
安排好同事们晚饭的餐厅,把场子交给赵曼,她乖乖上车。
夜幕降临,城市霓虹灯闪烁,车内播放着十年前爆火的金曲。
方添韵瞟了眼导航目的地,竟是高中时期学校组织春游时她们一起去过的烧烤店。
她记得这家味美量大,奈何所处位置太偏僻,客流稀少,生意惨淡。
后来划分到郊区,在政府规划下才逐渐热闹,但那个时候,她跟许婧媛不再是朋友,所以就没有光顾过这里了。
许婧媛踩着刹车等红灯,莫名其妙问了句:“你被罗女士逼着搬基地,沈司珩没给你讨公道?”
“嗯?有。”
“他敢跟自己妈叫板了?”
方添韵怔了会儿,含糊而过:“比较复杂,一两句说不清。”
“我可听别人说,你现在事事都听沈司珩的,他说一你不敢说二,况且他被赶出来,在罗女士面前根本没有话语权。”许婧媛一副早就看破的精明样,戏谑:“这有什么呀,我们认识那么多年,至于跟我藏着掖着?”
就知道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打听到风吹草动就揭别人心底的秘密。
方添韵对她的套路习以为常,随她怎么耍嘴皮子,不给予反应,当掀不起风浪,也就老实了。
何况刚租了她提供的场地,不至于因为几句讽刺的话就闹翻。
熟悉的相处方式倒是把时光拉回上学时期轻松自在的日子。
见惯了身边那些互送名表包包,吹捧颜值,想出去散心就陪着满世界转的塑料朋友,像方添韵这种任由她怎么搓圆捏扁总能保持处变不惊的性格,还是挺别具一格的。
包括后来单方面提出绝交,她经常为难方添韵,也没见发过火……
这么一对比,原来她内心深处是挺怀念这段友情啊。
但她这么要面子,才不会表现得那么明显。
许婧媛从扶手箱拿出一份资料,“你看有没有兴趣。”
“什么?”
“我朋友给干旱地区提供的免费捐水公益活动,缺个职位,我推荐了你。”
方添韵呆呆看着她的侧脸,没料到有一天她会介绍工作,而且是……经理职位?!
刚不是还讽刺来着,怎么转眼间变得这么好心?
她有点弄不清许婧媛是故意整人,还是善意大发?颐指气使惯了?
“怎么,快被我感动哭了?”许婧媛声音轻柔,但字字掷地有声:“女人呐,无论你身边的他有多爱你,这辈子能依靠的人也只有自己,自身强大才不会被任何人威胁。”
“许婧媛,你这太突然了。”
“我知道你那个救助基地已经快一年没有收到募捐了,”许婧媛直言:“罗女士告诉我的,不是我瞎打听。”
“她还跟你说这些?”
“嗯。说实话,我挺意外你能容忍老太婆这么久。但是赚钱和公益是分开的,没钱还要死撑着,只会把自己拖垮。”许婧媛潇洒地拨了下刘海,“先别感谢我,也别高兴太早,你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得看面试结果。”
停好车,许婧媛转头就被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吓到了,“你别告诉我,你做什么工作还要经过沈司珩同意。”
方添韵合上资料,“他为我放弃那么多,我不能说走就走,而且我现在过得挺好,暂时没有跳槽的打算。”
其实她给自己的人生规划很简单——把动物救助基地做好,待沈司珩在商界闯出一片天,他们按计划领证、结婚,等七年后爸爸出狱,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过日子。
如果沈家一直不接受她,她就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沈司珩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开一家咖啡店或鲜花店,带着爸爸过惬意的后半生。
至于钱财,无论是从前的家境富裕还是如今的落魄,她对这些都没有太多渴望。
身外之物,够用就行。
而对于从小所受教育是独立、爱自己的许婧媛来讲,满足当下是丧失斗志的表现,她绝不允许身边朋友有放弃追求美好生活的念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跟沈司珩分手了怎么办?万一救助基地因不可抗力因素解散了怎么办?你有几个青春霍霍呀?”
“……”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工作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你要做长远的规划。”
方添韵睨她一眼,“我明白,不用你教训我。”
许婧媛叹口气,知道短短几句话改变不了方添韵的决定,还是硬着头皮补了句:“你好好考虑再给我答复吧。”
晚上又下起了雨,好像每年七月都是如此。
许婧媛住在东边,吃完晚饭说送她回家,甚至特意绕了大半个城市,结果刚下高速就堵在路口,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不剩几步了,你靠边停车,我走回去。”
许婧媛看一眼导航,担心,“走回去起码二十分钟呢,雨天路滑不安全,你坐好,别瞎折腾。”
“这条路我闭着眼睛就能走回家,反而是你开车才要注意安全,”方添韵解开安全带,敲敲门提醒她解锁,“有伞吗,借我用用。”
“有。”许婧媛取出储物槽的雨伞,给她前再三叮嘱:“那份工作月底前给我答复就行。”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
许婧媛打断她的拒绝,非常自信地推荐:“你回去仔细看看那份资料和这家慈善机构的介绍,我保证你会感兴趣。”
方添韵合上车门,撑着伞退到绿化带边缘,目送紫色保时捷融入熙来攘往的车流中。
她承认自己不是高尚的人,年薪60万的工作摆在面前,任谁都会心动吧。
距月底还有四天,四天时间不会改变她的决定,她是这么想的。可是如坠云端的一年生活快被棱角划得支离破碎,她又迟疑了。
年轻人能吃苦,经得起折腾,但今天有朋友帮忙不代表以后的难关都会遇到善人。
暴雨如注,路灯灰蒙蒙的,她满腹心事。
沿着人行道往家走,车灯一闪而过,一双反光的眼睛闯入视线。
职业病上身的人立刻意识到那个反光是动物的眼睛,打开手机光一照,果不其然,草坪上趴着一只流浪犬。
雨水打湿了它本就凌乱不堪的毛发,触到光的瞬间它浑身发抖,站不起来的腿扑腾个不停。
见不得小狗受罪,她用脖颈夹着伞骨,在裙摆处拧了个死结,小心翼翼踏进去,先撑伞挡雨,放轻声跟动物讲话,几次尝试伸手抚摸它。
对流浪猫狗,她最有耐心。
很快,小狗放下了警惕。
她掏出纸巾给小狗擦身上的水,发现它背部有很明显的伤痕,状态蔫了吧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需要支付的医药费太多才被原主人遗弃。
“别紧张,我带你去看病哦。”
方添韵摸着它的头安抚情绪,抱它去安全区域,然而翻遍口袋也没找到能裹它的工具,她责怪自己,如果今天出门穿件外套就好了。
好在离家近,不费多少工夫。
她给沈司珩打了电话,想让他出来帮忙,却被告知:“我在公司加班。”
“好吧。”
“怎么了?有急事吗?”
“我……”方添韵求助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怎么忘了沈司珩最讨厌把流浪猫狗带回家,尤其是这些脏兮兮,身上不知携带了多少病菌的,若被他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就是想你了,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司珩笑声里带着宠溺,“大概十一点前吧,我买了你最爱的葡记蛋卷,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好。”
求助不可取,基地又搬家了,她忽然灵光乍现——可以联系附近的动物救助站呀!
比如24小时宠物医院诊所或者动物义工什么的。
结果兴致颇高打开手机一搜,她的爱乐动物基地竟是距离最近的,更糟糕的是,附近一家宠物医院距她所在位置有四公里!
方添韵最后一个希望放在了打车上,可是雨天路滑,好不容易等来一辆,司机看她脚边卧了只奄奄一息的狗,嫌弃表明:“我对动物毛发过敏,你重新下单吧。”
然后就无情取消了订单,扬长而去。
正待她一筹莫展之际,暖色车灯穿透厚重的雨幕照亮前方,一双黑色皮鞋踏入伞下。
那人压低声音,怕惊扰了周围空气,“方添韵?”
“嗯?”
她抬头撞进漆黑的双眸,居然是那位此生不可能产生交集的人——聂瞻。
“你怎么在这里?”
“你这是……”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
他看了看旁边的流浪犬,眸中疑惑消散,蹲下来观察,“它受伤了,要尽快送医院治疗。”
“我知道。”
聂瞻从西装口袋掏出方巾盖在小狗身上,动作干脆利落,“这附近有宠物医院吗?”
“有的,但是下这么大的雨,我打不到车。”
他把伞塞给方添韵,不嫌弃地抱起小狗,“帮我撑伞,我送你去。”
“这不太好吧,”方添韵握着冰凉的伞骨,踮起脚尖帮他挡雨,担心流浪犬和她弄脏车子,赶忙推脱道:“不用送了,你车上有袋子的话借我用一下就行。”
车门拉开,宽松的后座区域被猫包占了一半。
聂瞻将狗狗放在毛茸茸的脚垫上,转身接过伞,笑容真诚,看不出一点讨好或刻意的意味,“正好我带将军去看病,顺路,载你一程。”
方添韵在意的点已经被‘将军生病’四个字占据,“它怎么生病了?”
“上来再说。”
她挪到里边的座位,拎起猫包放在腿上,透过侧边玻璃窗查看将军的状态。
聂瞻收起雨伞,上车关门,“我出差两天,回来发现它口味不怎么好,连最爱的罐头也是闻了一下就走,我以为夏天胃口差,是正常现象。可到了晚上看到地上吐了滩粉色的水,就立刻带它出来看病了。”
“粉色?”
“嗯,”聂瞻翻出照片给她看,“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
方添韵放大照片观察,确定不是猫咪吐毛,拉开玻璃窗拉链伸手抚摸将军的肚子,结合以往经验,她大致判断:“很有可能是急性肠胃炎,你怎么不带它去经常看病的医院,有病历就不用再做全身检查,医生也好对症下药。”
“它以前……”聂瞻清清嗓子,说:“那家医院翻修,暂时停止营业。”
方添韵想到:“我们基地有一份,我让同事现在发过来。”
“新地址在哪里?”
方添韵翻电话本子的手指顿住,她疑惑看向不着急给猫咪看病的人,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男人认真的样子所吸引。
大资本家日理万机,整天跟金钱打交道,遇到流浪犬居然不嫌脏,细心地帮它擦拭身上污垢。
这行为属实超出了她的认知,像挖掘到新大陆一样觉得新鲜。
不对呀,他所住的地方不是市中心有名的宝州岛吗,不堵车的情况下,到这边至少一个小时。
他那么有钱,因为一家宠物医院翻修关门就跑这么远来看病?
傻子才信呢!
除非……
聂瞻转头对上复杂的眼神,轻咳一声:“我原本是想带将军去你们基地看病,但是到了才发现里面搬空了。”
“哦,我还没来得及贴告示……”方添韵忍不住吐出心里话:“你绕这么远看病?”
“交给别的医生,我信不过,”他淡淡补了句:“而且你们基地有将军的病历记录,医生很专业,照顾得很好。”
“您能这么认可,我挺开心的。”
聂瞻勾唇轻笑:“所以新地址在哪里?”
介于把流浪犬放在别的地方治病,花费高不说,后期挪来挪去不太方便,她就给司机报了位置。
方添韵抱着猫包缩在小小的角落,表面在担心将军的病情,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快紧张死了。
这种紧张不亚于课堂上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在公司被上司指定修改方案……原来她平时开会给同事安排工作,他们都是这种心理。
好在去基地的路上,聂瞻给小狗擦完身上的水就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了。
方添韵松口气,余光扫过的范围,白衬衫袖口脏污的痕迹尤为醒目。
养猫,对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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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动物有爱心,愿意挺身而出提供帮助,不摆架子,怎么看都不像新闻报道的狠辣形象。
到了基地,她先带两个小家伙上楼做检查。
将军的化验单先出来,的确是肠胃炎,好在发现得及时,输三天液配合吃药,以后注重饮食就可以。
反观那只流浪狗的情况就不太妙了。
后腿轻微勒痕,背上有皮肤病,更糟糕的是染上了细小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病。
难怪前主人会将它遗弃。
方添韵马不停蹄整理出一间隔离病房,安排小狗住进去,又放了干净的水,祈祷它能撑过前三天。
她捧着营养罐头陪了会儿,等医生配完药来给小狗输液,这才想起楼下那位。
“将军的主人走了?”
“没呢,他在等输液结束。”
方添韵在登记本上写交接事项,随口一问:“又不住院了?”
“嗯,说是输完液带回去,明后两天按时送过来。”乔蓉满脸花痴样,“上次小爱夸他什么天上仅有地上绝无,我以为吹牛,没想到人家长得帅就算了,还这么温柔,天呐,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方添韵拿笔敲了敲她的额头,“好好工作。”
乔蓉嬉皮笑脸:“工作时有帅哥看,我干活都有劲儿了。”
“帅哥这么管用,那过两天招人,我专挑长得帅的录用?”
“真的嘛!添韵姐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普度众生,好人有好报哇,”乔蓉激动到眼泪汪汪,夸张地过头了。
方添韵脱掉白大褂和手套,叮嘱她:“我带回来的小狗情况不太好,你今晚值班多上点心,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
“好嘟!”
她下楼只看到将军乖乖躺在沙发上输液,睡姿十分惬意,不见它的主人。小家伙闻到熟悉的味道靠近,睁开眼睛,慢悠悠蹭着她的手背,时不时舔一下。
她轻轻摸着将军光滑如丝的毛发,享受它身上传来的温暖,感叹小动物真是自带治愈功能的天使,哪知一转头,被窗外模糊的人影吓了一跳。
刚好将军输完液,方添韵拔掉针管,把它装进猫包。
又等了两分钟,外边那个人依旧在打电话,右手提着袋子,似乎有很棘手的工作要处理。
方添韵担心他这几天照顾不好将军,在门口拿了把伞出去当说客。
瞧见她,聂瞻紧锁的眉头松开,一句“你先拟出方案,明天再商议”就匆匆结束了通话。
“你工作忙的话不如给将军办住院,这样对它病情恢复有好处。”
聂瞻笑着解释:“不用,我最近在休假,只是偶尔处理一些公司琐事。”
“好吧。”
今晚这场雨下得很大。
她身上这套衣服在救流浪犬的时候湿了,又穿着白大褂闷了大半个小时,潮潮的布料贴着皮肤,一阵风吹来,冷得打颤。
“送你的。”
方添韵疑惑地看着他,没敢接递过来的袋子。
聂瞻用幽默的语气调侃自己:“迟到的衣服。”
到这时,她才注意到袋子上印的服装logo,“您也太客气了,我之前穿的衣服不值钱,真的不用您赔。”
聂瞻不悦打断,“你很怕我?”
“……没有。”
“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处处都在躲我,我好像没做出格的行为吧?”
话已至此,方添韵不再有所顾忌。
反正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纠葛,她只想尽快解决问题,“聂先生,您对我是否有别的意思?”
“比如喜欢你这件事吗?”
她没料到聂瞻不打自招了。
这难道就是商人果断的处事风格?
“我记得宪法没有规定,有了男朋友,别人就不能喜欢你吧?”聂瞻一脸认真,“难道就因为喜欢你,所以我连成为普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方添韵被他的问题镇住,磕磕绊绊给予答复:“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那又怎样?”聂瞻不以为然地笑笑,“陌生人之所以能发展为朋友,除了利益,其他不都是因为喜欢?只不过喜欢的含义分好几种而已。”
“你的理论我赞同,但我拒绝跟你交朋友。”
聂瞻上前迈了一步,“为什么?”
方添韵用伞抵着他的,隔出安全距离,“我跟我男朋友感情很好,无论以后出现一个怎样的人,我都会坚定地选择我男朋友。”
“你当然有选择的权利,我也没说我喜欢你,你就必须得分手,”聂瞻抬抬下颚示意她的同事都在看热闹,“如果你每次见到我都要避嫌,岂不是更容易被别人误会,”语毕,他又加了句,“还是说,方小姐不能把私人感情和朋友关系分清楚?”
“怎么可能!”方添韵几乎脱口而出证明自己,甚至急红了脸。
她的确不是那种分不清感情的人,也不会因为别人的喜欢就胡思乱想……就是啊,她紧张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道理,还需要别人教?
可……明知道他的感情,她还答应跟他做朋友,这跟养备胎有什么区别?
她不是塘主,更不是坏女人。
聂瞻再次把袋子送到她面前,“拿着吧,就当是你照顾将军的辛苦费,”谨防再拒绝,他这回聪明地加上提议,“若你看了实在讨厌,那边有垃圾桶,你丢了也行。”
“你可以送给朋友,”浪费可耻啊!
“我身边没有适合的朋友,”聂瞻面色严峻,“算了,我拿去扔掉,省得碍眼。”
方添韵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本以为他在用激将法引她心软,没想到下一秒,那个袋子真就躺进了垃圾桶里。
……
大老板说一不二的性情,果然就像这天气一样,阴晴不定。
方添韵尴尬地笑笑,转身逃离此处,手指触到门把手,用尽吃奶的力气拉了两下,没动。
嘿,怎么今天连门都跟她作对!
正要换另一面时,头顶上凭空出现一只彰显男性力量的臂膀,力道往里一推,门开了。
她缩了缩脖子,道句:“谢谢。”
此时此刻,她好想有个地缝钻进去……
“不客气,”聂瞻学她的口吻咬着字眼,“您请。”
“……”
这人,怎么听着像故意的?
送一人一猫离开后,方添韵的目光锁定在垃圾桶的方向,久久未曾挪开。
等她到了家,突然开始懊恼自己的狠心了。
毕竟一套价值两万块的衣服因为她的拒绝,就那么当作垃圾扔了,换做谁都会心疼吧。
日有所思夜有所忧。
当晚她就做了一个场景再现的梦,这回她聪明地用将军未来一年的消费换回了衣服。
沈司珩凌晨三点多到家,本想给她补上晚安吻,听到她不停嘀咕什么“衣服在垃圾桶里,你快帮我拿回来”,前言不搭后语,仿佛有些魔怔了。
他温声哄着:“好,我现在就去。”
“快去,我等你哦。”
接着翻身换了舒服的睡姿,续上那场美梦。
11. 11
研毕那年暑假是方添韵最难忘的日子。
她被赵曼拉着去参加高中校友聚会,恰好和刚留学回来的沈司珩打了照面。两人十年没见,褪去少年青涩,侃侃而谈,不久就确定了关系。
他们约着一起去看电影,回来的路上总会下雨,但是到了第二天清晨,雨又停了,接着一整天都是水洗般清爽的空气。
说起来,今天还算一个小小的纪念日呢。
方添韵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阅工作群昨晚的聊天内容,看到她救回来的那只小狗安然无恙,心情轻松了许多。
香油煎蛋的香味勾着味蕾飘来,她穿好拖鞋,揉了揉还带着些许睡意的眼睛,走向厨房。
沈司珩今天难得没上班,已经在备饭了,刚炸出来的油条滋滋冒着油花,金灿灿的,卖相跟早餐店的一模一样。
“我的最爱!”她困意全无,捏起一根,被烫得直呼救命。
沈司珩拿筷子夹走,“洗脸刷牙再吃早饭。”
“好吧。”
等她洗漱完回来,餐桌上已摆好汤菜油条和水果,十分丰盛,而且只要沈司珩不出差不加班,早上都是这种标准。
拥有全能男友,真是幸福指数翻倍呀!
沈司珩帮她盛了碗汤,扬几勺散热,“基地搬得怎么样,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吗?”
“搬完了,就差收拾。”
“这么快?”
“嗯呐,有……”方添韵忽然顿住,改口,“有那么多同事呢,当然搬得快。”
沈司珩似乎因为停顿微微蹙眉,他目光在方添韵脸上流转,过了半晌恢复平静,“中午能抽出时间吗,我带你去买新衣服。”
“我衣服蛮多的,不用浪费钱了吧。”
“今年夏天我还没给你的衣柜添新呢,衣服是必需品,不能省。还有,晚上要去见我那个老同学,必须准备得隆重些,”沈司珩把温热的汤端给她。
方添韵抱怨:“那我岂不是还要化妆,好麻烦。”
“虽然我的添韵不打扮就很漂亮了,但是……”
“我知道,女朋友在外的形象是男人的第二张脸,”她接住剩下的话,无精打采妥协:“看在你辛苦做早饭的份上,我就好好打扮咯。”
沈司珩亲亲她的脸颊,“我中午去接你。”
“好。”
从他们在一起,沈司珩就隔三差五送她各种礼物。
还是沈家公子的时候,送衣服包包,在拍卖会拍到的珠宝珍藏品之类的,不夸张地讲,但凡她提到的,没有沈司珩买不到的。
离开沈家后,虽然经济方面不如从前富有,但他依旧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给方添韵最好的。
他是说过心爱的人要用金子和爱灌溉才能像花一样开得艳,但今天买衣服这阵仗,怎么比她头一次去沈家见长辈还要隆重?
不光如此,他甚至特意带方添韵去朋友的店做妆容?!
说到化妆,她刚毕业那会儿还能抽点时间倒腾,但工作一忙起来,每天素面朝天最方便,渐渐地也就省了。
只有碰上正式场合,她才捯饬自己。
方添韵看着桌子上一层又一层的化妆品和工具,忍不住打退堂鼓,“我下午要收拾办公室,一出汗,妆就花了,现在化不合适吧?”
ranen翘着兰花指推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放心,我化的妆防水防汗,你就算去游一天泳都不会花。”
“这么厉害?”
沈司珩站在身后,双手撑着椅子,“ranen是专业的,把一切交给他,你放宽心。”
方添韵看向镜子中洗干净脸做完护肤打底的自己,有些茫然。
ranen观察她的三宫五庭,不吝啬夸赞:“你底子不错,稍微打扮一下就很显气质,但浓妆更能放大脸上的优点。”
沈司珩:“要最美的妆。”
“跟朋友吃饭,简单点就行了,”方添韵越想越觉不对劲,“今晚你不该是主角吗?”
“这位朋友……”沈司珩酝酿了下,说:“我跟他关系很好,他又是我未来的投资方,我当然不能让你灰头土脸地吃这顿饭。”
“到底要见谁?有照片吗,让我先瞅瞅做个心理准备。”
此时沈司珩好巧不巧来了通电话,他看一眼来电显示,笑容僵持,立刻挂断。
不过两秒,电话再次响起。
方添韵在镜子里看到他脸上不耐烦的表情,瞬间猜到了是谁。
她抿抿唇,不敢说话。
沈司珩克制着烦躁,勉强扯出一丝微笑,“你先化着。”
“好。”
他转身后又折回来,解释了句:“是工作上的,你别多想。”
“嗯,快去吧。”
方添韵当然清楚这句是谎言。
她深知在那个复杂的大家庭里,很多时候不揭穿,保持一份体面往往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即使揭穿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万一再撕破脸,她和沈司珩的未来就更难把握了。
化妆师ranen拿着彩色眼影盘准备上妆,喊她闭眼时,方添韵决定:“麻烦换淡妆吧。”
“……行。”
关于罗会雯日复一日坚持反对到底的态度问题,沈司珩也早就给出了答案。
他以为这次又像从前一样,谁知先扬言断绝关系的罗会雯竟不按常理出牌,“珩珩呀,感冒好些了吗?”
沈司珩不答反问:“你既然能知道我感冒,好没好你自己心里没数?”
“哎哟,怎么这样跟妈妈讲话,妈妈心都快痛死啦。”
“你不是说我不是你儿子?”
“那都是妈妈生气时说的气话,你怎么能当真呢!”罗会雯有些委屈地吸吸鼻子,上演关爱大戏,“你是妈妈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母子没有隔夜仇,你再怎么叛逆也是妈妈的宝贝。”
沈司珩不理会她,“找我什么事?”
“你这孩子,妈妈找你就一定要有事?”
“哦,那没事我挂了。”
“你敢!”罗会雯用发号施令语气说:“你姑姑回国了,小静宝宝念叨着要见你,中午来陪我们吃顿饭吧。”
其实以往大多数时间里,沈司珩都怀疑自己身份可疑,或者准确点来说……他不是罗女士亲生的。
为证明这一点,答应出国留学前,他偷偷拿走爸爸妈妈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让他好失望。
不过倒是证明了爸爸的偏心的确出自父子连心,妈妈严厉管教……大概跟性格高傲强势有关。
除了爸爸,整个沈家就数姑姑沈慧待他最好。
在国外留学的日子,她不仅给予物质上的帮助,还经常以家属名义带他参加集团活动,开阔眼界。
去年姑姑离婚,为争女儿抚养权和家产忙得焦头烂额,他恰逢创业,一心扑在事业上,不忍打扰,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来得及嘘寒问暖。
沈司珩透过玻璃窗看了看还算精神的面貌,“约在哪家餐厅,位置发我。”
化完妆已经接近中午。
方添韵对镜欣赏妆容,这淡妆简直像融进她皮肤里一样,清透又自然,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夸赞,专业化妆师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沈司珩付完款帮她提包,视线几乎挪不开,突然后悔了,“其实不化蛮好看的,要不卸了?”
方添韵被小票末尾的2999吓得倒抽口气,“我卸了他能给咱们退款吗?”
沈司珩笑了笑,“不能。”
“那我还是奢侈一回吧。”
方添韵挽着他的胳膊,上电梯后看他只按了负一层,微微一愣,“我们不是去楼上西餐厅吃午饭吗?”
“抱歉添韵,我临时有约,”沈司珩眼中满是推托不了的无奈。
结合刚才打的那通电话,沈司珩回来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要跟妈妈一起去吃饭,难不成母子关系缓和了!
她希望如此。
“你去吧,刚好我挺馋基地旁边那家面馆呢。”
“下次我再带你吃西餐,”沈司珩轻握着她的手,唇快要贴上额头时反应过来她化了妆,便改为抱抱,“其实晚上就可以。”
“我们晚上吃西餐吗?”
“中西餐都有,”沈司珩打开副驾驶门,“我先送你回基地,晚上来接你。”
“好。”
方添韵吃完饭回基地,心不在焉地翻看手机。
微信没有回消息,想出去打扫卫生消磨时间,同事们照顾她晚上有约会,坚决不让她插手,只能无聊地到处转圈。
反观参加饭局的沈司珩,从坐下开始就一言不发,想走又走不了。
他怎么就信了爱加戏的罗女士真会跟他和和美美吃一顿午饭呢!
罗会雯点了儿子爱吃的菜,热情地跟旁边的美女分享趣事:“珩珩小时候可喜欢烧白了,顿顿都要有,吃不到就跟我撒泼打滚。”
女孩笑着附和,“沈总小时候这么可爱呀。”
“可爱什么,皮死了!他爸不管,教育孩子的重任就全落在我身上了,你是不知道带孩子有多难,我高血压就是被这么气出来的,”罗会雯冲斜对面坐的人说:“慧慧知道。”
沈慧喂孩子吃饭的动作停下,“额,有吗,”接着看了眼全程黑着脸的大侄子。
饭局是大侄子看在她的面子才同意来的,虽然在罗会雯蒙蔽真实情况的状态下改成了相亲,但如今这局面,她作为长辈,劝了也没用呀。
沈司珩不耐烦地敲桌子反驳,“您的高血压是打麻将连输导致的,跟我没关系。”
罗会雯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你给妈妈留个面子。”
“你组相亲饭局还指望我给你留什么面子?”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咱们家讲究门当户对,妈妈给你物色优秀的媳妇还有错了?”
沈司珩没一点胃口,“我有女朋友,不需要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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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的音量放得很大,是故意让妈妈旁边那女孩听见的,为了打消妈妈誓不罢休的决心,顺带加了句:“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和添韵都一定会结婚。”
“你野了是吧,连妈妈的话都不听了?”罗会雯气得浑身颤抖,眼泪啪嗒嗒往下掉,“妈妈说过很多次了,那孩子她爸有前科,你要真跟她结婚,我和你爸这张老脸,可不得被街坊邻里给笑死。”
“叔叔是被诬陷的,你不清楚事实就不要乱造谣。”
罗会雯:“法官判他坐牢,这就是有罪,我这叫陈述事实!”
“懒得跟你废话,”沈司珩喊来服务生结账。
夹在中间一句话插不上嘴的沈慧如坐针毡。
而刚满十二岁的沈静宜淡定道出的话更是让她胆战心惊,“舅妈真的当过演员吗,她哭得好假哦,连我都看不下去。”
“哎哟小宝,咱在长身体,多吃饭哈,”沈慧赶忙夹一块烧白塞到女儿嘴里。
沈司珩刷完卡就离席了。
罗会雯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气得追上去,“你居然为了一个住在监狱里,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犯人顶撞你亲妈?你什么意思?”
沈司珩没有理会,走得飞快,连应都懒得应一声。
罗会雯正在气头上,好多伤亲情的话不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沈司珩以往还能跟她怼回几句,但自私的人往往听不得任何解释,久而久之,他便放弃了。
眼看电梯即将合上,罗会雯不顾形象在餐厅放声:“沈司珩,你敢走一步就是不孝!”
沈司珩不得已按住开门键。
罗会雯忍着崴脚的疼,坐上电梯,并迅速关门不让餐厅所有人看笑话。
密闭的空间里,罗会雯抬头盯着他,“听妈的话,回去相亲。”
“不去。”
“苏婷在中心医院工作,人家爸妈一个管商一个从政,家世没得挑。”
沈司珩双手揣兜,漫不经心回:“你那么喜欢,你娶呗。”
“……我!”罗会雯翻了个白眼,“真是没大没小,不知道好坏。”
“在我心里,添韵就是最好的。”
“她好什么啊,有爹没妈,爹还因为诈骗坐牢了,没人管教,”罗会雯的话像脱靶的利箭,根根刺在自尊上,“她能跟苏婷这种清白的家世比?”
沈司珩眉头紧锁,“妈,你说这些话的时候面相都变了。”
罗会雯摸摸脸,“我变成什么了?”
“尖酸刻薄。”沈司珩一字一句地回答,维护女朋友的态度昭然若揭。
罗会雯瞪大了眼睛。
俗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就被忘,她怕不是世界上最惨的妈了。
快走两步追上沈司珩,注意到他开的车是一辆很普通的大众,罗会雯啧道:“咱们家阿姨出去买菜开的车都比这好,你说你好好的家不待非要搬出去吃苦,何必呢?”
“为了等你接受添韵,当然很有必要了,”沈司珩震惊地看她一眼,“而且你别忘了,是你赶我出去的。”
“要我接受她,做梦!”
“行,那以后别怪我不喊你出席婚礼,”沈司珩头也不回坐进车里,“再见,罗女士。”
慢一拍的罗会雯急吼吼地喊:“唉,回去相亲!”
“你介绍给我表哥,他比较听你的话。”
车尾气慢慢消散,余留罗会雯的声音在地下停车场回荡。
儿大不由娘,志在四方闯,但她儿子这点志全搭在女人身上了,这还了得!
下午有位顾客拎着笼子进店,说自己钓鱼时在桥下救了只小猫,家里不能养宠物,只好送过来,治完病让基地看着找领养。
方添韵带猫咪做检查,整个下午都待在二楼,等她忙完一看手机,居然有几通来自罗会雯的未接来电。
隔了五个小时,倒推一下刚好是午饭时间。
难道母子俩又闹不愉快了?
如若猜得没错,这些来电肯定是兴师问罪的,并非有什么急事。
正待她考虑要不要拨回去询问情况,屏幕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沈司珩:「我到门口了。」
方添韵往外看去,不见他有下车的意思,「你不进来参观吗?」
「我也想啊,但怕来不及。」
注意到离约定时间剩下二十分钟,方添韵慌里慌张掏出散粉口红去卫生间补妆。
不得不说,真金白银喂出来的技术确实厉害,出了汗的妆牢牢扒在脸上,肉眼看不出任何瑕疵,这2999花的有被些许安慰到。
今晚订的餐厅是宁海城颇有名气的江畔府第。
4600万打造的独栋酒楼,黑金系轻奢装修,豪华程度称得上国内顶尖水准,也是高端人士宴请和聚会的首选之地。
工作人员听他报上三楼雅间的房名,嘴角忍不住上扬,“原来是聂先生的朋友,”经理放下手中事务,亲自招待,“您这边请。”
12. 12
聂字对方添韵来说,简直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魔咒。甚至奇怪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聂,就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可转念一想,逻辑不对呀。
沈司珩说这位是他在国外留学时的校友,回国后两人没有联系,是最近才提起的,那么按理说,此聂非彼聂。
但随着木门拉开,与主座人对视的刹那,她的大脑陷入了空白。
怎么真是他!!!
沈司珩热情迎上去,“接女朋友下班耽误了点时间,让聂总久等了,实在抱歉。”
在此之前,聂瞻一直想不通从不弯腰低头的人怎么突然跟他称兄道弟,专门守株待兔蹲在公司一楼的接待处,逮着他嘘寒问暖了半个小时,只字不提投资。
直至他看到那位被沈司珩称为‘女朋友’的人,他这才明白这顿饭的目的原来在这儿啊。
收起差点失控的反应,淡漠回道:“没事,我也是刚到。”接着把焦点移向躲在他身后的人,“她就是你女朋友?”
“嗯,”沈司珩见状,明知故问地调侃:“之前添韵说他们基地救了一批动物,有只猫的主人姓聂,我当时还在想不会那么巧吧?”
聂瞻轻笑一声,大大方方承认:“是挺巧的。”
方添韵垂眸看着两只加入拉锯战的右手,如果不是此刻聂瞻的反应跟她一样,她都要怀疑这顿饭是他故意安排的了。
毕竟昨天晚上他刚说过,不介意她有男朋友之类的……
只是没想到他跟沈司珩之间的渊源竟是这层关系,更没想到沈司珩隐瞒真相带她折腾一整天,就为了在饭局上示威?
首先,她没有红杏出墙。
其次,她跟聂瞻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
有必要藏着瞒着示威吗?
三人落座点餐,方添韵心里堵得慌,不想吃哑巴亏,在聊天框编辑了条信息问他:
「你们是同学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司珩瞟了眼,翻转手机把屏幕朝下叩着,显然不想给予回应。
他翻完前两页菜单,停在某处,“加一份银耳莲子汤,去火。”
聂瞻抬头看了眼,漫不经心地问:“你上火了?”
“不是我,”沈司珩搂住右手边的人,“是我家添韵,她在气我吃醋。”
被抬到明面上的人想解释,但好像现在说什么都是在狡辩。
聂瞻点了两道店里的招牌菜,劳烦服务生拿走桌子上的红酒去醒酒,“你开车了?”
“开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叫代驾。”
“嗯,”他摊开桌子上的保洁方巾,跳回方才的话题,“想吃醋就加一碟,不花几个钱。”
沈司珩被他幽默的口吻怔了下,“我说的吃醋不是字面意思。”
方添韵在桌子底下拽他衣服不好使,去拧他胳膊上的肉,这人跟块铁似的,反作用力到自己身上,指甲倒疼得像针扎。
不知道他俩关系之前,她还能装作不在意,关上门默默解决麻烦,如今这么大咧咧把尴尬的事情讲出来,到底是他们的友情经得起考验呢,还是不想拉投资了?
说实话,她有时候真不理解沈司珩的脑回路。
“方小姐长得漂亮,有想法有耐心,就连我见了都忍不住动心,”聂瞻十指交叉,好整以暇地测试对面的反应,察觉到变脸的讯息,他遗憾道:“可惜我没有这个福分。”
沈司珩眼里闪着凶光,“为什么这么说?”
聂瞻自嘲:“因为我已经被狠狠拒绝过了。”
方添韵强颜欢笑,“聂总以后会遇到更好的。”
“托你吉言。”
服务生端着醒好的红酒给三人分杯,上完第一道菜主动退出去,不打扰。
沈司珩狐疑地看向聂瞻——嗯,表情很真诚。
再看一眼,怎么感觉是他疑神疑鬼,小肚鸡肠了?
而且人家自己承认喜欢就算了,居然不担心丢面子讲出被拒绝的事,内心坦荡一身浩然正气,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再去添油加醋地试探。
但嫉妒心作祟的时候可管不了那么多。
沈司珩夹了块桌子上的爽口开胃菜,炫耀式的夸奖张口就来:“添韵这样的女孩,恐怕你这辈子都遇不到了。”
聂瞻懒散地靠着椅背,听到他这句,收回凝固在玻璃上的目光,“怎么说?”
“我跟添韵是高中同学,我们认识十多年了,”沈司珩握紧她的手,眉目间的深情如潺潺流水,“我从那时起就暗恋她。”
方添韵若有所思,“你当初跟我表白,没提高中暗恋这回事啊。”
“我不跟你讲,是怕你太骄傲。”
“……”
“她数学成绩每次都得第一,又是课代表,平时特别严肃,跟她开个玩笑,一个眼神就能把我吓退了。”
方添韵用胳膊顶他,反驳道:“我是在思考玩笑话中的意思。”
“那体育课上跑完步,我给你送矿泉水,你为什么给我摆臭脸?”
“我什么时候给你摆过臭脸?”
“高三啊,就接力赛那次。”
方添韵无奈道:“你送的明明是辣条。”
“你记错了,我送的就是矿泉水,你当时说很喜欢王力宏的《花田错》,我还专门买的娃哈哈讨你欢心,”沈司珩叹口气,“这种事,果然暗恋最深的人记得最清楚。当然,聂兄跟我们就不一样了,你这么优秀,肯定是暗恋你的人居多。”
聂瞻撞上对面的眼神,笑了笑没有回应。
“我说得不对吗?”沈司珩大惊小怪道:“难道大学毕业后,你还是一直单身啊?”
聂瞻喝口水润喉,敷衍了句:“我没时间。”
“哦,好吧,真可惜。”
包间内因交谈的停止静地骇人,本以为这个话题过去了,谁知某人兴起了恋旧的念头就一发不可收拾。
“添韵以前脸上肉嘟嘟的,特别萌,严肃起来像气鼓鼓的河豚,”沈司珩不知收敛,当场揉捏她的脸,从不秀恩爱的人跟吃菌子中毒似的,行为举止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方添韵僵着笑,嘴巴微动,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够了啊,不要再说了。”
刚好服务生敲门进来上了道牛排,打破尴尬局面。
沈司珩松开搂她肩膀的手,把两道牛排摆在自己桌上,拿着刀叉开动,“你力气小,我帮你切。”
“不用!”
沈司珩脸上堆积着献殷勤的笑意,坚持己见:“这种大小吃着方便。”
方添韵很不习惯他在餐桌上当着外人的面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而关于其中的原因,她不傻,当然清楚是怎么回事。
只是一个她无感且没有任何威胁程度的聂瞻,他就紧张得乱了方寸,变得完全不像平时的自己,这也太夸张了。
不等她想明白,灼热的吻落在额头,沈司珩哄着她:“我们谈些公事,等会儿顾不上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
方添韵木讷点头:“好。”
安顿好她,沈司珩轻轻叩响桌子,“来,我敬聂兄一杯,祝你遇到比添韵更优秀的女孩。”
聂瞻回敬:“谢谢。”
接下来的时间,方添韵安安静静地填饱肚子,听他们讲怀念在国外的大学生活到国内的发展趋势,无心打扰。
沈司珩想做的是智能代替高危职业的项目,因为前期资金投入较少,不敢往太复杂的发展,所以首选了高空工程。
但是这个工作只服务一些高楼大厦的玻璃建筑,宁海城拢共四五百栋,除去成本,算下来赚不到什么钱。
与资本赚钱的观念背道而驰的项目,自然不被人重视,所以之前看了商业计划书的,除了有罗会雯从中作梗说服他们别插手,还有个人原因。
明明前两天还说看好他这个项目的聂瞻,此刻讲的话竟有些咄咄逼人,“既然我们是老熟人,那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沈司珩坐直腰背,洗耳恭听。
“在我看来,市场缺的是能够引领潮流的领军人物,你的项目吸引不了我,”聂瞻锐利的眼神扫过,“你知道在你之前,我已经收购了一家AI公司吗?”
沈司珩咽咽口水,“略有耳闻。”
聂瞻合上计划书,“这件事我本该保密的,但你是我校友,所以就透漏点消息给你。我不希望自己手里拿着两份相同的项目,你不妨再考虑别的?”
“比如呢?”
“我只负责投资项目,至于你想做什么,动动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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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聂瞻冷冷看着他,修长食指点了点脑门。
一句话否定他先前的所有努力,聂瞻是懂怎么杀人诛心的。
沈司珩愁眉不展,“如果需要的资金上亿,你还会投吗?”
聂瞻晃着酒杯,嘴角勾着淡然的笑,“当然。”
“好!你给我一周的时间,我一定拿出让你满意的计划书,”沈司珩自信满满,其实如果没有离家的转折,他手里这张王牌就给自家企业做了。
聂瞻放下酒杯,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膝盖,在餐厅悠扬的音乐声停止后,莫名其妙补了句:“只要项目好,这点投资对我来说,不成问题。”
……
沈司珩好讨厌他这副把金钱当作数字的嘴脸,但又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有挥霍的底气。
饭局接近尾声,服务生端上来最后一道西湖牛肉羹。
汤汁表层飘着色泽鲜明的絮花,热气腾腾的汤氲宛如清晨湖面上的薄雾,诱人食欲。
聂瞻推荐完自己点的汤,慢条斯理卷起衬衣袖口,跃跃欲试:“我奶奶特别喜欢这家的西湖牛肉羹,说是有小时候的味道。”
沈司珩抢先:“我来盛吧。”
他舀了一勺准备倒进方添韵的碗里,看到勺子上的香菜,她兴趣缺缺地皱了皱眉,“我吃饱了。”
“差点忘了,你不喜欢吃香菜。”沈司珩说:“我帮你挑出来?”
方添韵摇头,“这个味道已经融进汤里了,挑干净也不行。”
聂瞻起身拉开门,叫过来守在门口的服务生,“给我们换一份汤。”
服务生以为食材有问题,忙道歉:“对不起聂先生,让您用餐不愉快了。”
“没有,是我忘了问朋友有没有忌口,”聂瞻提了再上一份的要求,回到原位。
这家餐厅所有工作人员都知道聂瞻的身份,大家最怕服务不好他,所以在服务生跟经理汇报完情况后,直接就将正在做的下一桌的西湖牛肉羹补了上来。
方添韵来不及解释,只能眼睁睁看整个餐厅因为她的一句话忙前忙后做交涉工作。
她心中有愧,在新的西湖牛肉羹上桌后,亲自站起来给两人盛,借机为男朋友讲好话,“司珩对自己的项目非常认真,他绝不会让您失望的,麻烦聂总日后多多关照。”
“好说。”聂瞻盯着白皙如玉的手指,饭局积攒的阴霾一扫而空。
沈司珩皱成川字的眉毛几乎能夹死苍蝇了,醋劲儿上头,连声音都是抖的,“我可从来不让我家添韵挽起袖子干活呢,如果没记错,她这是第一次给别人盛汤,”随即,他冷嘲热讽地讥笑,“我好嫉妒哟。”
方添韵娇嗔地睨他一眼,把汤放在聂瞻手边后,端起另一个空碗,“行啦,你想喝几碗我都给你盛,”哄孩子般的温柔语气让人听得心都快化了。
虽然是第二碗,但胜在爱意满满呀!
沈司珩明里暗里冲对面宣示主权,享受女朋友温柔细心的关照。
哪知开心不过三秒就被方添韵的闷哼声打断。
他眼疾手快站起来查看情况,与此同时,对面的人递过来了一片冰凉的湿毛巾解决问题。
在外人看来,他们的关心谁也不比谁少。
方添韵尴尬地接过湿毛巾道了句谢,手足无措,好想有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强出头做乱七八糟的行为了。
饭局结束,三人一起下楼。
聂瞻给司机打电话,吩咐他把车开到2号电梯口旁边,转头关心道:“司珩住的地方离这里远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叫代驾?”
“我已经叫好了。”
“方小姐呢?”
沈司珩率先抢答:“我们住在一起。”
按灭手机屏幕,他搂紧女友的肩,强烈的保护欲好像她下一秒就会被人抢走。
毕竟男人最了解男人,这句看似不经意的询问是否居心叵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电梯平稳下降,男人垂在里侧的手微微握拳,他眼底浓郁的情绪犹如深不见底的湖水,平静却暗藏汹涌。
打着双闪的国礼停在最显眼的位置,他笑容款款跟沈司珩道别,转身坐进车里,升起车窗,语气降至冰点:“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