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
1. 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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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下班路上穿越的。
穿越原因是毫无新意的车祸。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辆失控的大卡车突然一头冲进路边的人行道。刹车声、碰撞声和人群的尖叫声从身后爆发,忙碌了一天的你,疲惫、颓废又丧气,满心苦恼着明天的月度报告要怎么让领导满意,听到动静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剧痛传来,你睁大眼睛,在无限放慢的时间里愣愣看着上方越来越近的天空——
啊,这是怎么了呢……
“嘭!”
又一声巨响传来,时间的流速突然恢复。你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像陀螺一样翻滚着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上。每一次碰撞,都会有骨骼碎裂的“喀啦”声响起,让你恍惚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包干脆面,正被一双看不到的手反复揉捏,碾成粉末。
说不清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体终于停了下来。你烂泥一样软趴趴瘫在那里,觉得自己应该快死了,但事实是,即便身体已经破破烂烂,你的意识依旧顽强地抵抗着睡意,不肯闭眼。
没为什么,大概只是不想死吧。
可能上天也被你的求生欲所感动,就在你因伤势过重,意识逐渐陷入模糊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嗡嗡的引擎运转声。
你努力将糊着血渍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一只长得像大号白鸡蛋的巡逻机器人闪着小灯,正大摇大摆开进昏暗幽深的小巷。
30秒后,机器人扫描到地面上的“类人物体”,红灯大作,向总控台发出增援信息。
两分钟后,十几个治安机器人排列成行,悄无声息地驶进小巷,将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紧跟在治安机器人后面出场的,还有一队荷枪实弹的武装治安员,和几名身穿白色制服的医疗员。他们围着奄奄一息的你,飞快交流了一些你听不懂的话,其中一个白衣人得到指令,取出一支透明药剂,将它注入了你的手背。
你混乱的记忆到此便戛然而止。
再次苏醒的时候,你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疑似病房的纯白色房间里。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金发女人就守在你的旁边。看到你苏醒,她惊喜地露出一个笑,凑到你面前,朝你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你听不懂她说的是哪国话,坐起的时候,眼角无意间瞥见的蛋壳形医疗舱也让你充满警惕——W市只是个三线小城市,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你从没听说本地有哪家医院会雇佣外国人当护士(或者医生?)的,更别说打造眼前这等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病房了。
所以这里是哪里,你是被绑架了吗……
恰在这时,昏迷前的记忆慢了半拍,在你的脑海中浮现。想起那场惨烈的车祸,你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目前的身体。
手和脚都好好地待在它们该在的位置,既没有骨折,也没有挫伤或是划痕。病号服下的身体摸上去非常完整,也相当健康,就连因为久坐而时时疼痛的腰椎也突然敛起锋芒,变得老实驯顺了起来。
啊,原来是做梦吗……还是说你已经死在车祸里,灵魂升上了天堂?
你垂着头,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任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驰骋过脑海。你的身旁,金发女人费了半天口舌,没等来一句反馈。
她茫然地盯着你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一丝了悟。
再然后,你就眼睁睁看着她从一旁柜子上拿来一只小小的金属制品,走到你身边,捏住你一边耳垂,像按订书机一样,将那东西“咔哒”一声在你耳朵上钻了下——蚊子叮一样,一点也不疼。
因为动作太快,你没来得及躲闪。
没多久,你被钻过的耳垂开始发烫。你的耳道也很不舒服,像浸满了水,又像被人强塞进一只破了音的话筒,不断回响着“嗡”的蜂鸣。
怎么回事,那个金发女人对你做了什么……
你像一只受惊的野兽,倏地从床上爬起,转过身想要逃跑,金发女人见状连忙高举双手挡在你身前,向你展示她的无害,同时嘴里快速劝说:
“好孩%#……别怕……¥@%帮助……”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
“那只是个翻译器。”
才过去十来秒,耳道内刺耳的蜂鸣已经弱到了不仔细根本听不见的程度。与此同时,你发现自己居然逐渐能听懂那个女人所说的话了。她用反复重
2. 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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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珊娜医生言出必行。说了伤好之前禁止外界探视,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除了她和医疗机器人巴卡,果真没有一个外人出现在你面前。
你在安静无人的病房里,靠苏珊娜拿给你消遣用的一只“儿童版终端”,度过了穿越最初的彷徨期。
——是的,没错,你穿越了。
根据儿童终端上检索到的信息,这是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因为资源的过度开发,在生存压力下,早在千年前,人类就已经攻克了空间跃迁技术,离开濒临崩溃的母星,前往数百光年外的另一颗宜居星球定居。
漫长的迁徙陆陆续续进行了近百年。由于长时间接受宇宙射线的辐射,等人类终于在新家园安定下来,人类内部也开始了ABO分化。
成长到15岁左右的青少年,会在某天突然陷入高热。高热过去后,其中约1%的人会变成身体柔弱但生育能力极强、会定期陷入发情期的Omega,5%成为智商与体能超群的天生支配者Alpha,剩余的94%则分化成各方面都很平庸、唯独数量很多的Beta。
没错,就是在地球曾经很流行的ABO设定。
哪怕落伍如你,也曾在工作没那么忙的时候跟风看过几本ABO小说。说实话,这种设定放在小说里挺有趣,但落到现实就有点奇怪了——比如你的主治医师苏珊娜,自从知道她是个女Beta,不仅有一套男性生殖器官,还娶了一个同为Beta的男人、且成功让对方怀孕后,你总觉得她有点难以直视。
明明看外表,苏珊娜医生就是个再经典不过的金发御姐,你真的很难想象她脱了裙子露出另一套器官的模样……好吧,是你太古板,思想跟不上时代。但没办法,毕竟之前一直生活在只有男女两个性别的世界,你的三观都已经定型了,一时间要改还是挺难的。
可怕的是拥有两套生殖器官在这个世界还是相当普遍的现象。除了男A和女O,其他四个性别无一例外都会在分化期间拥有自己的第二套生殖系统,并对此接受良好。
——顺带一提,因为只有一套女性生殖器官,你似乎被这个世界的人认作了Omega。
就在你刚被救回,还在昏迷的那会儿,苏珊娜医生用机器给你做过一次全身扫描。
“我发誓,你绝对是我见过身体状况最糟糕的Omega!——轻度营养不良,脊柱侧弯,腰肌劳损,膝盖半月板轻度变性并双侧关节积液,内分泌系统更是紊乱得一塌糊涂,甲状腺、乳腺、肺部出现不同程度的结节,明明身体年龄才30岁不到,身体状况却直逼150岁以上的中老年!”
她举着终端,痛心疾首地念着你的健康报告。于是你意外得知,原来在未来星际,人类的平均寿命已经延长到了接近200岁。
鉴于刚找到你时,你血淋淋地躺在巷子中,内脏破裂,奄奄一息,浑身上下十余处骨折,一看就是“遭遇过非人虐待”的样子,人们普遍认为,你是被反政府武装抓去做人体实验的Omega——因为就在不久前,联邦在那条巷子附近捣毁过一处反政府武装窝点。
真是好大一个巧合,难怪那天的治安部队会出现那么迅速。
但天杀的,你的身体之所以有那么多暗伤,其实都是996的福报,跟那所谓反政府武装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此外,光看生理构造,你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地球女性,并非其他人以为的女Omega。
习惯了谨小慎微的你尝试过争辩,可惜没用。在这个时代,只有两种性别的“进化前人类”早就是过去式,六种性别才是主流。
苏珊娜医生对自己的医术无比自信,坚信你只是被虐待太久,对Omega这个身份充满了恐惧,在自我欺骗。
主治医师都这样说了,其他人又没跟你有过接触,自然会采纳苏珊娜的意见。
于是,在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你的个人档案中又被添上了一句“对Omega的身份缺乏认同,考虑存在创伤后应激障碍”。
在性别问题上,你找苏珊娜纠正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最后你决定躺平摆烂。
Omega就Omega吧,反正你也不吃亏……
在联邦,身为一种宝贵的“资源”,Omega能享受最好的社会福利。比如你这次住院,在认证为Omega的情况下,不仅医药费全免,院方还基于你糟糕的身体状况,为你免费申请了珍贵的修复药剂。
注射之后,那管药直接将你身上的暗伤修复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在医疗舱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你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少女时代,状态好到不可思议:原本黯淡的肌肤重新变得柔嫩光滑,充满青春的胶原蛋白;时时作痛的腰椎恢复了最初的坚韧,将塌陷的脊背支撑出笔挺如白杨的弧度;随便动一下就“嘎达”作响的膝盖也得到了复原,上下楼梯时不会再隐隐作痛……
从这个层面上讲,能穿越到未来世界实在是莫大的幸运。
可惜得到和付出是守恒的,你不可能只享受这个身份的便利,而不负担随之而来的麻烦。
第一个麻烦来自联邦军部。
从获救的那天起,军部的人就一直在试图与你见面,想从身为“幸存者”的你口中问出反政府武装残党的所在。
苏珊娜以你需要养伤为理由,一直阻拦着他们。但随着你身体
3. 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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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进约定好的会客室,抬起头,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地毛绒玩具中间,身着军装、军姿笔挺的两个男人。
异世界的生物科技很发达,从还是一枚胚胎开始,这里的人就会主动接受一系列基因筛选。
如此,经过一代代人为的优化,现今的星际人基本都有着不错的相貌,身体素质也很强,随便拉一个人到地球都可以凭一张脸原地出道。
军部来的人都是Alpha,人群中的佼佼者,相貌自然也不差。
其中一人年龄大约在二十上下,白金的发色,祖母绿的眼珠,配一张比例完美的精致脸庞,灯光下看过去整个人都像在发光,就连身上漆黑古板的制服都压不住那股张扬放肆的存在感。
另一人年长一些,看着至少得有地球人三、四十岁的样子,亚裔面孔,是个留着些性感胡茬的中年帅大叔。相比他那位金发同伴,帅大叔看起来有些普通,还有点颓废。
和地球酷爱论资排辈的风气迥异,两名Alpha中,明明帅大叔的年纪较大,但从他们的站位、还有别在制服前襟的勋章看,占主导地位的却似乎是那名金发。
你看向两人的时候,他们也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将你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你好,黎安女士,我是联邦军部驻阿瑞比恩军区的最高长官卡斯珀,我的身后是副官麦肯。”年轻的金发率先打破寂静,朝你矜持地点了点头,进行自我介绍。
“你们好,卡斯珀,还有麦肯。我是黎安。”你借助翻译器,慢吞吞地同他们打招呼。
苏珊娜给你植入的翻译器十分黑科技,它直接作用于人的大脑,只要你潜意识中出现“我要用某语言与人说话”的念头,开口的时候,它会根据你的脑波,自动矫正你口腔和舌头的动作,让你说出想说的语言。
听起来很高级,奈何你始终不习惯这种被芯片操控的感觉,每次开口说话都要先适应一会儿,语速怎么也快不起来。
因为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礼仪,打完招呼,你学着卡斯珀的样子,也朝他们点了下头——结果好像搞错了什么,因为你看到卡斯珀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
唔……随便吧,反正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卡斯珀显然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短暂的惊讶后,他望着你,开门见山:“此次前来,主要想从黎安女士这里了解一些反政府军的情况,希望您可以配合。询问的时间比较长,您的伤刚痊愈,先坐下吧。”
你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看,那里没有椅子,只在地上摆了软趴趴的懒人沙发。
一方坐在矮凳上,另一方站着,以高高在上的俯视姿态进行问询,这样的状态很容易让坐着的人产生心理压力。你不知道这两个Alpha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反正你不喜欢这样。
如果是在地球,你大概率会顺从。但自从穿越后,你好像一直在摆烂……也许是没什么束缚了吧。在这里,没有人认识原先的你,你也不再需要讨好任何人,每多活一天都是赚到,发生什么都无所谓。
抱持着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转回头,你直接出言拒绝:“不了,我站着就行。”
卡斯珀闻言,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唇,紧绷的脸上显露出些许不耐——可能先前从没遇到过你这样不配合的人吧。
但他说出口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貌温和:“好的,黎安女士。”
语毕,青年转过头,冷锐的眸光扫向立在身后的副官,命令道:“麦肯,接下来交给你了。”
“是,长官。”麦肯并拢双腿,朝卡斯珀敬了个礼。
随后,这个气质有些沧桑的中年军官上前一步,朝你抬起一边手臂,亮出手腕上一个像腕带一样的东西:“接下来的对话我将全程留影记录——黎安女士,请问有异议吗?”
你摇头:“没有。”
“好的。首先,可以请您简要地描述一下您在4730年3月2日晚的经历吗?”
你点头:“可以,不过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麦肯:“女士,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你迎着麦肯严肃的瞪视,不闪不避,缓慢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达那条巷子的。当时有一股力量把我撞飞了出去,等我落地的时候,我已经摔在了地上。在被撞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记得。”
“这怎么可能!”麦肯加重语气反驳。
于是你一秒改口:“好吧,我承认我说谎了。”
麦肯激动了一下,以为你终于要配合军部的调查。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你连反政府武装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哪里能说出他们的藏身处。
你唯一能说的就是“实话”——所有人都不想听的实话。
你说:“我其实还有记忆。记忆中,我来自一个叫地球的星球,那里还没踏入星际时代,没有进行ABO分化,人类只有男女两个性别。我作为一个普通的地球女性在那里长大,学习,工作,直到在某天黄昏,一辆疾驰的货车撞上了我——再然后,我就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地出现在了你们所说的那条陋巷。”
“开什么玩笑!”麦肯耐心告罄,露出了崩溃的表情。
尽管有些不合时宜,但你看着他这模样,居然觉得有些亲切——原来就算是异世界的Alpha,也逃不过一身社畜班味啊。
于是你表情更加真诚,一字一顿,认真解释:“没有开玩笑,我的记忆就是这样。所以你们问我反政府武装在哪里,我根本回答不了,因为我没有那样的记忆。
4. 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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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拉提斯的“花园”给你的印象很像是穿越前的大学。
在这里,分化完成的Omega们被从辖区的各个地方集中过来,按照入学顺序分进不同班级,依次学习从初等、中等到高等级的通识知识。
和大学不一样的是,除了进入“花园”的第一年,会强制进行初等知识的考试,后续中、高两等通识知识的学习纯靠学生自觉——课程固定写在课表上,学生感兴趣就学,不感兴趣不学也没人按头,主打一个快乐教育。
通识课程之外,Omega们还有丰富多彩的选修课可以选择,内容涵盖了文学艺术、生物医学、经营管理、电子科技等方方面面。据说,无论多冷门的课程,只要有人勾选,哪怕整个班就一名学生,这门选修课都会开班。
和你住在同一寝室的室友阿妮莎选修的课程就很冷,是生物电学,即通过对生物和人体电学特征的研究,总结生物电的活动规律,辅助开发各种便捷的医疗与卫生产品。
你不知道屏幕前的读者有没有看懂,反正你听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最后就明白了一件事——异世界的青少年们,文化水平比你高。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毕竟你是从科技水平落后的21世纪地球穿来的嘛。在异世界,因为太常接触,星际穿越的原理或许连路边的小孩都能说上两嘴了,而在你生活的地方,对宇宙的探索才刚起步,截止你穿越前,甚至还没有活人成功踏足过火星……
两地的发展水平不同,原住民的认知水平自然就存在差异。
但理解归理解,发现自己一下子从文化人变成了半文盲(如果摘了翻译器那就是纯文盲),你还是有点受不了那个落差。
于是,当你的“同学”们都在积极体验各种选修课的时候,作为插班生的你却奇葩地盯着初级通识教育课不放,课上学了一遍不够,还要占用选修课的时间,调出通识课内容再学第二第三遍。
毕竟通识教育是了解一个世界最便捷的途径。怎么说你以后都是要在这里长久生存下去的,总不能出个门连悬浮车都不会坐吧?
但其他人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可怜的黎安,听说反政府军曾用各种酷刑折磨她,让她精神严重受创。我想,她一定是对和人交流产生了阴影,所以才会拒绝其他同学的邀请,用看视频网课为借口逃避选修课。”
路过办公室,你偶然听到你的管理老师、一名多愁善感的女性Omega抹着眼泪,跟其他班的老师这样议论。
“哦,你是说那个早就成年的大孩子?我丈夫告诉我,她被切除了腺体,无法分泌信息素,这是真的吗?”隔壁班一个男Omega老师好奇地问。
“是真的。不仅如此,可能是因为缺少腺体吧,黎安还感知不到信息素,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在她面前都是一样的,她分不出两者的区别。”
另一名老师大惊:“怎会如此!就连迟钝的Beta都能嗅到一些信息素的味道,黎安同学居然连Beta都不如吗?……恕我直言,她身体本身已经有瑕疵,性格还那样孤僻,以后要找配偶会很难啊。”
“哎,谁说不是呢。事实上,从入住‘花园’的那天起,我们就将黎安同学的信息挂上了‘伊甸园’,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递交过进一步接触的申请。”
“哦,可怜的孩子……”
几名老师大为同情,围绕你悲惨的经历,又咂摸唏嘘了好久。
但屋外的你已经顾不上再偷听——她们说了什么,原来你的个人信息这么快就被挂上伊甸园了吗?!
在“花园”接受过一些通识教育,你当然知道“伊甸园”是什么:它是帕拉提斯组建的官方相亲网站,专门用于撮合单身的Alpha和Omega。
从入学的那天起,帕拉提斯会给每一个Omega制作个人成长档案,内容包括此人的家庭背景、基因评级、兴趣爱好、学习经历、突出成就等方方面面。帕拉提斯会以个人档案为基础,对该Omega进行评分。
等Omega年满18岁,成为被联邦认可的“成年人”,这份个人档案会立刻被帕拉提斯上传到“伊甸园”——当然,为了保护个人隐私,除了姓名和照片外,其他信息并不对外公开。
想要查看某位Omega的详细情报,Alpha们必须付出一定积分。评分高的Omega一般要花5点积分,而资质较平庸的Omega,消耗1至2点积分就能看到详情。
而积分在联邦是比较稀缺的。
根据课堂上学到的知识,只有在某一领域做出突出成绩,或是为国家、为社会所做的贡献达到一定量级,才能从中央系统处获得一些积分——这也是参军在Alpha间大受欢迎的原因。只要能在联邦军部服役,就能拥有一条稳定的积分获取渠道,服役时间足够长,又能立下一些军功的话,想获得一名Omega伴侣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切实际的梦。
因为积分宝贵,而想要获得Omega的青睐,光只是看人家的情报没用,还得跟人线上加好友,每天聊天联络感
5. 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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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1积分看你档案、又花1积分成为你通讯录好友的那位Alpha,很快就给你发来了第一条问候——经典的“你好+笑脸”。
你:“……”
就……没有冒犯的意思,但你真的很想知道,是不是每个世界的男人都只会用这一句话做聊天的开头?
哦,也不对,这个世界有六个性别,你只能肯定对方是Alpha,但不能断言对方是男的。
想到这,你摸索着在聊天框顶部找到那人的风景头像,左点右点,想打开对方的个人介绍看一看详情。
结果,也不知戳到了什么按键,你腕上的终端忽然抖了一下,朝外弹出一枚西瓜籽大小的黑色颗粒。小颗粒顶端有直升机一样的微型螺旋桨,从终端上脱离后,它以灵巧的姿态“嗒嗒”飞到距你半米远的半空中,然后“嗡”一声在你眼前展开了一面电子屏。
屏幕一开始黑着,底部飘有“视频请求中……”几个字。没多久,视频接通,一个身穿西装的年轻男人出现在屏幕中央。
那是个浓眉大眼,帅得很普通的亚裔男人——所谓普通当然是和其他星际人比。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你算是发现了,当一个社会的所有人都长得很好看时,人对“美”的感受阈值会因此无限拔高,这时候,一般的好看就只能用普通形容,反而是那种稍微有点瑕疵的脸更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眼前的西装男就属于容易令人审美疲劳的那种帅气。他应该混了不少亚裔的血,无论脸型还是五官都长得很规整,很符合华人传统意义上的“英俊”,放21世纪可以直接进组演古装剧男主角,但太模板化的长相,在星际世界难免显得有些千篇一律。
看背景,西装男应该是在哪里办公。见到屏幕前的你,他弯起眼睛,放下手头工作,凑近屏幕朝你露出一个惊喜的笑:“黎安小姐,真没想到你会愿意和我视频,实在是太荣幸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勒,今年34岁,就职于阿瑞比恩旅游商贸有限公司,是这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哦,难得,居然不是当兵的。星际人好像很喜欢打仗,对内跟反政府武装打个不停,对外和以虫族为代表的外星生物不死不休,绝大多数Alpha都去战场上攒军功了,像苏勒这样当高管的反而在少数。
可能是苏勒的笑太灿烂,又或许是这人的亚洲人脸庞让你感到了本能的亲切,原本伸出去关视频的手一顿,你想了想,决定再接触看看。
虽然目前暂住在帕拉提斯,但你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在这里一直住下去,毕竟帕拉提斯不是福利机构。
事实上,联邦官方之所以成立帕拉提斯,除了保护容易受到侵害的青少年Omega外,最主要目的便是想将“易孕”的生育资源握在手里。
就你这段时间的观察,帕拉提斯其实是个很高效的统治工具。
对内,它会通过隐蔽但确实存在的洗脑教育,从青少年时代开始给Omega灌输诸如“婚姻是实现人生幸福的必要途径”、“个人回报社会最好的方式就是生下高质量的后代”等观念,同时制订诸如强制约会、强制配对等规定,从制度和思想两方面着手,确保机构内的Omega在年满30岁前全部流入婚配市场。
对外,帕拉提斯则一手打造了伊甸园的“积分制度”,以此间接操控着国内绝大多数Alpha的行动——只要是希望通过“伊甸园”一亲Omega芳泽的Alpha,都得按照联邦政府的意愿,投入到有利联邦发展的各行各业,为赚取积分殚精竭虑,成为联邦指哪打哪的忠实“手下”。
你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星际人,没资格评判这种制度到底是好是坏。但有一点倒是明确的:作为一个被官方盖了Omega戳的人,帕拉提斯不会允许你长期保持单身。
或迟或早,你会在帕拉提斯的主导下拥有一个异世界的Alpha伴侣,区别只在于那个人是你主动找的,还是帕拉提斯硬塞给你的而已。
历史上就曾有过一名叛逆的Omega,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拒绝了一个又一个追求者,在“花园”当了12年钉子户。帕拉提斯没有惯着他,等那位Omega年满30后,官方立刻举办抽奖活动,从会员里随机抽取了一名Alpha,把那位叛逆Omega强制婚配了。
你可不想落到和那人一般的下场,谁知道随机抽取到的是人是鬼。
如果你年纪再小一些,可能还会兴起反抗的念头,想要和官方对抗,想逃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甚至梦想振臂一呼改变世界。但在职场上挨了那么多年打,年近三十,你真的很务实。
帕拉提斯戒备森严,逃是肯定逃不掉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跑出去了,没文化的你也压根适应不了外界社会。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现在还有得挑,积极一点选个合心意的对象,选择更简单的生存模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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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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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苏勒的第一次线下约会,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
约定好的那天上午,你早早起来,在室友阿妮莎的帮助下穿戴打扮完毕,然后在指导老师的陪伴下,坐上悬浮车去到位于皇冠大街的休闲中心。
这里是远近闻名的约会圣地。除了你和苏勒,还有其他几对AO也选在了这边约会。为此,帕拉提斯直接将整个休闲中心包了下来,还从军部调来了几队士兵作为安保。
到达的时候,苏勒早已经等在休闲中心外。看到你出现,他露出熟悉的笑容,快走两步迎了上来。
你们之前在网上聊了很久,虽然是第一次线下见,但也没很生疏。打过招呼后,在苏勒的提议下,你决定和他一起去影院看电影。
你们一行动,外围戒备的队伍中几名戴着头盔、荷枪实弹的士兵也跟着走了出来。他们是专门负责看护你的保镖。在接下来的约会过程中,这几人将始终和你保持30米距离,远远跟着你和苏勒,防止他约会上头,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
你和苏勒就这样在士兵的尾随保护中来到了影院。
电影是苏勒选的,一部很符合约会主题的爱情片。影片讲述了一对欢喜冤家AO因为一系列巧合,从最初的看不顺眼,逐渐发展到互相倾心,最后走进婚姻殿堂的故事。
说实话,这电影在你看来有点无聊,里头许多笑点都是你这个老土的穿越者无法get的。尤其让人尴尬的是,当影片放到尾声,在男女主结婚那段,导演还插入了一段偏意识流的床戏。
虽说没有露点,只放了一些诸如交叠的身体、沾满汗渍的头发、被咬破的后颈、抖动不停的床铺等画面,但搭配昏暗的打光,还有暧昧的背景音乐,一股浓浓的情涩气息扑面而来,让你脚趾乱扣,恨不得原地挖出一座迪士尼住进去。
就……星际时代的电影原来这么狂野的吗?
你木着张脸,强装镇定,艰难地捱过了电影时间。
从影院出来后,苏勒一改先前的热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你注意到他好几次偷偷打量你,表情欲言又止,就停下脚步,询问他怎么了。
“刚才的电影,黎小姐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还行。你知道的,我没有过去的记忆,所以有很多好笑的地方我都没办法理解。除此之外,故事本身节奏轻松又明快,很适合放松。”你实话实说。
苏勒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那……请问男女主结婚那一段,黎小姐看了有什么感觉吗?”
“啊?”你停下脚步,抬眼看他,心底油然生出一种被冒犯的感觉——这才是你和他第一次见面,问这种私密问题是不是有点超过了……还是说,星际人确实就开放到了可以敞开聊暧昧片段的程度,是你大惊小怪了呢?
因为不了解实际情况,你停顿了会儿,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斟酌着告诉苏勒,你觉得在一部搞笑电影里插入这段戏感觉很突兀。
“所以那段戏并没有给你任何的触动?”苏勒追问。
怎么还在聊这个情节……难道Alpha脑子里就只有黄色吗?
你觉得有点烦,口气就不太好:“我唯一的触动就是,那段戏让人看了很尴尬。”
“……”
苏勒陷入了沉默。
这之后的约会,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人,会询问你的感受,根据你的意见实时调整行动计划,但你发现,他开始时不时地发呆,整个人完全不如刚见面时那样投入。
看着身旁频频走神的Alpha,你皱起眉,心头浮现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等到了约会的尾声,不幸的预感成真。在其他情侣都忙着告别的时候,当着那些护卫士兵的面,苏勒将你约到了一座景观木桥上。
男Alpha的表情忐忑中透着愧疚,他垂着头,惭愧不已地告诉你,他决定放弃对你的追求。
“非常抱歉……我曾经以为,只要是Omega,无论对方是怎样的条件自己都能接受。但实际接触后,我发现我错了。黎安小姐你很好,真的很好。然而,没有信息素的催化,我发觉自己始终无法对你产生朋友以上的感情。”
“同样,在观影过程中,因为情绪激动,我曾不自觉分泌过一些信息素——我知道这不是黎安小姐的错,但说实话,我的求偶反应全程被你无视,这依旧让我感到相当挫败。”
“约会过程中,我对自己的未来进行了慎重思考。我发现自己无法接受一段没有感觉的婚姻——是的,您可以随意斥责辱骂我,半途反悔确实是我的不对,真的很对不起,回去之后,我会主动删除您的联系方式的。”
说完这段话,苏勒便像承受不住心理压力,转过身步履匆匆,先一步离开了木桥。
“……”
所以你这是第一次约会就被人甩了是吗?
在星际时代,身为一个Omega,却被Alpha给拒绝了,其实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但你一来对自己Omega的身份缺乏认同,二则还未对苏勒产生多深刻的感情,所以,除了刚开始有点微妙的不爽,倒也没觉得特别伤心。
仔细想想,早点被拒也不是什么坏事,大家都敞亮一点,有什么说什么,总比拖到最后都快结婚了再闹幺蛾子来得强吧?
到底是做过几年社畜的人,你的自我调节能力简直强得可怕。仅仅只郁闷了不到半分钟,你就迅速调试好了心情。
此时距离和指导老师约好的散场时间还有10分钟。难得出来一趟,你不想那么早回去,就趴在木桥的栏杆上,伸长脖子欣赏池里的观
7. 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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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星际人完成ABO分化,信息素的地位就一直居高不下,近些年甚至逐渐有被神化的趋势。
原因很好理解。
一方面,信息素的互相吸引只存在于Alpha和Omega间,是位于金字塔顶端极少数人才能拥有的“时尚单品”,抬高其地位,能迎合社会精英阶层差异化、特殊化的需求。
另一方面,用信息素来完成AO配对,快速便捷,效率极高,省去了大量耗时耗力的人际交往,效果还相当持久,大力推崇信息素配对,能有效提高联邦的生育率,是增加人口的一大利器。
就像今天看到的那部电影,欢喜冤家男女主从开场的互相看不顺眼,到彼此在意成为情侣,变化的契机就是女主某一天意外在男主面前进入发情期。两人都被对方的气味深深吸引,不知不觉就抛弃了偏见,走到了一起。
事实上,在过往历史中,也不乏类似的例子:彼此讨厌的两人,因为信息素的牵引,明明看对方不爽,却还是吵吵闹闹和对方纠缠了一辈子。为此,一些比较损的Beta还专门发明了一个很形象的词——“做恨”。
做恨做恨,越做越恨,越恨越做,即使满心满眼都是想杀了对方的念头,一到发情期,却还是会敌不过身体的本能,和仇恨之人滚到一起,生下好几个孩子,变成可悲的信息素奴隶。
在星际人(尤其是AO)眼里,这种将一切交给信息素决定的活法,是一种颇受推崇的浪漫,但身为局外人的你看着却只觉得可悲。
当然,你也知道,身为外来者,你左右不了原住民的想法。因此,在向护卫士兵一通观点输出后,你很快感到索然无味,心底生出一种熟悉的失落与空虚。
哎,跟人说这些干什么呢,除了让人觉得你是个怪人,对于改善现状一点用也没有。
“总之,我觉得自己很好,以后也会认认真真把日子过下去……谢谢你的关心了,士兵先生。”视线捕捉到道路尽头出现的人影,你张开五指,朝好心的护卫士兵摆摆手,“我的老师找来了,我要走了,再见。”
说完,你便快乐地一路小跑,蹦蹦跳跳离开了木桥。
……
消息的传播非常迅速。
仅仅过了一夜,你被一名Alpha甩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帕拉提斯。
你身边的Omega们都是内心柔软,温柔善良的人。他们虽然会因为八卦和好奇,偷偷议论你被甩的事,但没有人会因此说你坏话,大家的一致观点是,你是因为身体的缺陷而被拒的,那不是你的错,反政府武装应该对此负全责。
大家对身为受害者的你充满同情。有好长一段时间,只要你出现在食堂等公共场合,就一定会有Omega少男少女拿着小点心跑到你旁边,红着脸对你进行一番投喂,并丢下一些非常让人尴尬的鼓励话语,让你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相比食草动物一样亲切柔软的Omega,Alpha群体就表现得理智许多。
阿瑞比恩的Alpha圈子就那么大,哪里发生一点不寻常的事,很容易就会传遍。
你相信苏勒回去后并没有对你们分手的事大肆宣扬,虽然在感情和婚姻方面你们观念存在分歧,但他不是那种会把感情经历当成谈资的人。而且约会那天,在场的又不止你和苏勒,还有一大票从军部抽调的护卫、以及帕拉提斯布置的大量摄像头。这种情况下,无论消息是从哪泄露的,你都不会奇怪。
总之,不知不觉间,有个Omega惨遭Alpha“退货”的事在阿瑞比恩的Alpha圈子里变得人尽皆知。自那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你挂在伊甸园官网的个人档案陷入了无人问津状态。
后来,大概是风头过去了一些,陆陆续续,你又开始接到一些Alpha的好友申请——这些人基本都是没什么积分的底层Alpha,只想娶个Omega光宗耀祖,连你这位有名的残次品都放在了狩猎名单上。
按一般套路,你们应该从聊天开始,一步步培养感情,等到双方都觉得合适了,再奔现约会。但你已在苏勒那边吃过一次闷亏,哪里还会让自己踩进同样的坑!
“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去约会吧。”每当有Alpha新添加你好友,都会立刻从你这收到这样的问话。
你寻思着,反正早晚都是要见面的,那为什么不把见面环节前置呢?先看看他们能不能接受一个无腺体的对象,能接受就继续谈,接受不了早点吹了,也能节约你的时间。你最近在恶补中级通识教育,每天学到头脑爆炸,可是很忙的哎。
本来只是图个省事,但你低估了Alpha对Omega的渴望,也对人性的恶劣一面缺乏防范。
那些见面之前信誓旦旦说愿意接受你缺陷的人,在经历一至两次约会后,无一例外选择了放弃。其中一名Alpha,似乎是觉得在你身上花的积分打了水漂很不值,回去后一番添油加醋,故意将你的事传了出去。
——“喂,听说了吗,阿瑞比恩有个Omega,因为身体有缺陷,表现得十分恨嫁,据说只要肯花积分加好友,就可以约她出来见面!”
流言一经扩散,就在Alpha社群中引发了轰动。
“身体缺陷?具体什么缺陷,影响她生孩子吗?”
“不影响,就是腺体受损,无法分泌信息素,也感知不到别人的信息素而已。”
“那我不太行。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和Beta有什么区别,我花大力气赚积分,为的可不是娶个毫无魅力的Beta放家里!”
“也不能这样说,至少人家能生啊……我倒是打算去看看情况,反正只要花2积分,万一看得过眼,我就不用再苦哈哈地攒军功了。”
类似的对话在无数积分不宽裕的底层Alpha间流传。
作为连锁反应,你进入了一段左支右绌的约会忙碌期。几乎每一天,你都要出去和新添加的某位Alpha见面约会,进行一些毫无新意的小活动,然后从对方那里收获或直白或委婉的拒绝。
哦,星际人,一生都被信息素控制的可悲星际人啊!
接触越多,你对星际时代Alpha的刻板印象越强烈。你发现这个群体对信息素已经推崇到了近乎病态的程度。他们固执地在Omega和信息素之间划了等号,一旦察觉自己无法从你身上得到想要的反应,就会干脆利落地拒绝你,一次,两次……无数次。
你出门约会了无数次,仅有的收获就是你出门约会了无数次:)
再后来,可能是上当受骗的人多了,Alpha们口口相传,彼此告诫,劝下了一个又一个不信邪的同伴。终于,来找你的Alpha越来越少,你又回到了门可罗雀的状态。
这时候,距离你的30岁生日,只剩下不到半个月。
按照帕拉提斯的规定,Omega一到30岁,就要接受强制婚配。
指导老师愁得不行,每隔几天就要把你叫过去谈心,生怕你因此陷入绝望,一蹶不振。
面对老师苦口婆心的劝慰,你表现得十分淡定。
上一个超过年龄被强制婚配的Omega,他的对象是从阿瑞比恩大区所有报名的伊甸园会员中随机抽取的,轮到你的时候,估计也是类似的模式。
但你和那位前辈Omega不太一样。那位Omega是生性叛逆,主动选择的单身,身体上并不存在任何缺陷,所以报名参加抽奖的人很多。而你——不是吹牛,在经历了好几波口碑暴跌后,你如今在Alpha社群里超级有名,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真想娶你的话,随便哪个Alpha,都只要花2积分就能把你娶回家。之所以能让你单身到现在,不就是他们“无法忍受没有信息素的
8.诺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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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好笑,帕拉提斯的高层做下将你送出的决定后,隔天,就有部分位高权重的Alpha、以及背景深厚的Omega师生听说了消息。
当大家都在为你被诺兰·弗洛伦斯用500积分换走一事而惊奇,四下打听想要知道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时,身为当事人的你,却直到30岁生日的前一天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帕拉提斯美美卖了。
“——你说有人用500积分换走了我?这样的操作也是被允许的吗?”
“哦,帕拉提斯官方制订的伊甸园管理守则上确实有这样一条,‘一次性支付500积分,就可以与指定Omega结婚’。”你博学多识的室友阿妮莎将电子书页展示给你,耐心为你解惑,“只是一般没人会那样做,因为太昂贵了。追求一名普通的Omega往往也只要花50-100积分,如果不是对某个Omega有执念,谁又愿意这样浪费积分呢,留一点当遗产给自己的Alpha后代不香吗?”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你说那个叫诺……诺坎的人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我又不认识他。”
“是诺兰,诺兰·弗洛伦斯少将。他来自阿瑞比恩最顶流的军政世家,是当前阿瑞比恩军区最高长官卡斯珀·弗洛伦斯的哥哥,家世还是很不错的。”阿妮莎纠正。
哦,谢天谢地,听了半天天书,终于出现个你听过的名字了。
可惜即便知道了诺兰和卡斯珀的关系,也对你理解他买下你的动机并无帮助。毕竟卡斯珀和你也就一面之缘,还彼此闹得不太愉快,他不可能大费周章通过兄长来捞你——你甚至怀疑他早就忘记你了。
至于诺兰,很抱歉,在你长长的约会名单里,并不存在这么一号人物。而除了约会,你甚至都没离开过“花园”,就更没机会认识什么Alpha了……不,倒也不是没有。
想起每次约会时影子一样跟在后方的护卫,你顿了一下,眼前倏地闪过木桥上某个曾温柔宽慰过你的士兵。没记错的话,他当时从头盔下漏出的头发,和卡斯珀是一个颜色,莫非……
不,应该不是吧。
别以为给Omega当约会日的护卫是什么好活。约会的是其他Alpha,当护卫的牛马全程需要佩戴头盔,和Omega保持距离,不但没办法在Omega面前露脸,还要眼睁睁看着人家撒狗粮。那个叫诺兰的可是个少将,就算你对官职大小没概念,想也知道,这种人肯定不会被派去执行护卫任务的。
你和阿妮莎分享了自己的困惑。阿妮莎先为你庞大的约会名单震惊了一下,随后,她表示可以帮你找那些“消息灵通”的同学打听一下。
这一打听就打听到了晚上。
期间,你也不是没有做过努力。比如登上星网,尝试查询有关诺兰·弗洛伦斯的信息。可惜联邦因为连年征战,一直处于半军事化管理状态,星网会对军部尉官及以上将领的信息进行屏蔽,身为少将的诺兰刚好也在屏蔽范围内。
除了他的性别和年龄,其他信息你一律没能从网上搜到。
嗯……唯一的好消息,你看到诺兰今年只有24岁,比你还小一点,远不是想象中的中年大叔。这样看的话,不管性格上是否有缺陷,至少颜值是稳了。
到了晚饭时间,阿妮莎脸色凝重地回到寝室,把她花了半天打听到的情报全部告诉了你。
“诺兰少将是个很神秘的人,在军部主要负责后勤,很少在外露面,和高调的卡斯珀将军完全是两个极端。‘花园’里大多数人都没怎么听说过他的事,少数知道详情的也都支支吾吾,不太想说的样子。好在我跟罗瑟关系好,一通软磨硬泡,他还是告诉了我真相。”
“罗瑟?”
“他是上议院菲尼特议员的儿子,经常能从他父亲那知道一些特殊消息……”说到这,因为语速过快,阿妮莎停下来大喘了口气。
你端起水杯递过去。阿妮莎接过杯子,先喝了口水润喉,然后才压低嗓音,语气沉重道:“听着,黎安,大家怕你太抵触,都瞒着不肯告诉你,但我想,那是你要嫁的Alpha,你有权知道真相——罗瑟告诉我,诺兰少将没有外界揣测的那样好,他是个身怀缺陷的人。”
“缺陷?”
原来如此吗……难怪了,这样就说得通了!
你早就困惑,怎么好端端一人会莫名其妙挑中你当伴侣,原来诺兰也是个“异常人”啊!他是不是希望有个比自己更惨的人在旁边衬托,好显得自己没那么可悲,所以才挑走了你呀……
一瞬间,你脑中浮现了无数想法,脑中勾勒的诺兰画像,也从普普通通一帅哥飞速转变为了一个五官错位,三头六臂,精神有疾,智力低下的奇行种。
不行,打咩!就算诺兰只有24岁,那也是奇行……
“——没错,缺陷!诺兰少将虽然是Alpha,但他的身体素质奇差无比,只与普通Beta相当!”
就在你因脑中想象,对即将到来的婚姻充满抵触时,阿妮莎接下来的话如一声钟鸣,“嗡”地震碎了你将将生出的几丝叛逆。
“……哈?”
——再讲一遍,诺兰他哪里有缺陷?!
……
好一番鸡同鸭讲后,你终于搞懂
9.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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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时代的婚俗和地球不太一样。
可能跟持续了近百年的星际战争有关系——为节约资源,避免不必要的浪费,历史上有段时间,政府曾大力提倡过婚丧嫁娶一切从简。
在这个世界,政府的号召力是很强的,因为他们可以通过调整伊甸园的积分获取方式变相操控人民。为了能得到积分,大量Alpha化身舔狗,主动践行政府政策,而A与O又一向是社会潮流的风向标,有了Alpha带头,不知不觉,Beta阶层也开始跟着效仿。
时间长了,星际社会的婚礼模式不知不觉被精简成了以下两步:
第一步,夫妻两人穿上结婚礼服,去名为“区公所”的机构对指纹和虹膜信息进行登记,并拍摄合照。
第二步,夫妻归家,邀三五亲朋吃一顿饭。
等饭局结束,婚礼也办完了。
你和诺兰目前就在前往区公所登记结婚的路上。
如今的悬浮车早就实现了自动驾驶。设定好目的地,车辆会在中控系统的协调下自动规划路线,安全快捷,根本不需要人操作。
因此,上车以后,你尴尬地发现,诺兰的座位就在你的旁边。
导航说前往区公所需要15分钟,这意味着,你们将在同一空间独处近一刻钟。这么长的时间,两个人总不能什么也不说,闷在车里发霉吧?
社畜经历在你身上打下的最深刻烙印就是教会了你识时务。
你不是个喜欢自找不痛快的人。从被判定为Omega的那天起,你在这个世界的命运就一眼看到了头,你也早早接受了与一个陌生人结婚的未来——或者说已经认了命。既然如此,与其不着边际地考虑怎样摆脱社会的不公,还不如想办法让自己在婚姻中过得舒服一点。
任何感情都是要经营的。
上班的时候,你需要记住一些重要客户的生日和喜好,定期送上惊喜礼物,维持良好关系,保持客户黏性。
如今你结婚了。婚姻和工作乍一听不太一样,其实本质差不多,也需要夫妻双方努力经营和维护。
无论诺兰是基于怎样的理由选择了你,你总要和他搞好关系试试。
于是,在最初的不自在后,你很快调整好心态,朝你身旁的青年露出一个笑:“你好,诺兰——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从坐进悬浮车后,诺兰就一直目不转睛注视着你。听到你主动搭话,他唇角含笑,温声回答:“是的,当然可以,请随意。”
唔,看起来是个很好沟通的人。
你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继续同对方搭话:“虽然你应该知道我的情况,但我还是想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黎安,是一名没有腺体,也无法感知到信息素的Omega……嗯、至少医生说我是Omega。”
——具体是不是、有没有这个群体独有的“高生育率”,你就不知道,也不能打包票了。
这么想其实你未来的丈夫蛮惨的,不仅娶不到一个充满“性吸引力”的Omega,还有可能一通忙活连孩子都造不出。但这不能怪你,毕竟你从穿越后就一直在强调自己不是Omega,可惜解释了一圈根本没人听你的……
放在身旁的手背忽然一暖,将你的思绪打断。
你低下头,发现诺兰的手不知何时按在了你的手背上,力道很轻,像是对待某种易碎品。
像是担心你因自己的“缺陷”自伤,那只手安抚地捏了捏你的指头。与此同时,耳边响起青年的声音:“没关系,我是在充分了解一切的基础上选择的你。”
你惊讶抬眸,对上诺兰暖意融融的绿色眼睛。
“黎安你可能不记得了,这其实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在7个月前,5月18日,你的第一个约会日,我受人所托,替朋友代班,曾担任过你的护卫兵。”
“啊……哎?”光说约会日,你经历过上百次,或许会没印象,但说起你的第一个约会日,那你可记得太清楚了!
巧合的是,在当天,有个护卫兵也给你留下了深刻印象——更巧的是那人的发色正与诺兰相同。
“所以你……你是桥上那位好心的先生?”
“啊,你还记得我,好高兴。”诺兰眼睛弯起,周身洋溢着浓浓的喜悦。明明是有些孩子气的表情,他却做得很自然,于是旁观的你也不自觉被传染,跟着往上勾起了唇角。
如果说最开始的笑是演戏,那你现在的笑则要真诚了许多。
迎着诺兰期待的目光,你回答:“我当然记得,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那样安慰我的Alpha,我觉得你很温柔。”
“黎安你也是第一个教会我该怎样同自己和解的人!”听闻你的话,诺兰显得有些激动。他捧起了你的手,将它举到自己胸口,双眸微阖,表情认真又郑重。
同自己和解……啊,难道是说你临别前的那段话?
想起那天因情绪上头,在桥上中二兮兮的发言,你的脸“唰”一下涨了个通红。
不,别……可以不要提起那件事吗,好尴尬……
很可惜,你心底的乞求没有被听见。
“黎安你应该听说了,我明明是个Alpha,却无法自如使用精神力,体质也比其他Alpha差很多。一直以来,我都被视作“缺陷者”、‘瑕疵品’,活在他人的怜悯或蔑视中。可悲的是,即便面上装成不在意的样子,我心底却也认可他人对我的
10.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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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谈间,15分钟过得飞快,没多久,悬浮车停在了区公所外。
为了结婚仪式,帕拉提斯的化妆师专门给你套了一身沉重的传统礼服,好看是好看,就是裙摆非常碍事。
诺兰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看你拎着裙摆,走路走得磕磕绊绊,他想也不想,直接弯腰将你抱起,用公主抱把你连人带裙子抱在了怀里。
“啊……不会累到你吗?”你惊讶看他。
“没关系,别看我身体差,在军部工作,还是会定期接受训练的。黎安你的重量还不到一门高频粒子牵引炮的一半,这么点路完全在我的承受范围内。”
“哇,那你很厉害。”说罢,你放松身体,在诺兰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乖乖倚靠着他没再乱动。
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不管有没有在勉强,你这位丈夫显然想在你面前展现他可靠的一面。这时候拒绝很容易伤到人,最好的做法反而是称赞加配合。
好听的话不值钱,但能给人一天的好心情。你用胳膊勾着诺兰的脖子,看着青年在你的夸奖下努力自控、却仍忍不住高高扬起的嘴角,还有金发遮掩下发红滚烫的耳朵尖,觉得自己的策略很管用。
本来就是,像诺兰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还处在需要他人认同与肯定的年纪呢。看他生涩害羞的样子,估计从来没被人这样称赞过吧……这么看,作为身怀缺陷的Alpha,诺兰也挺可怜的。
他和你不一样,又没什么不同。你们都是被社会主流排挤与抛弃的存在,都是他人口中的“瑕疵品”。
想到这,你不自觉紧了紧揽在青年脖子上的胳膊。
没事,以后就由你来夸他好了……反正说好话又不花钱。如果能让他因此高兴一些,你们的相处肯定也能更融洽。爱不爱的无所谓,只要婚后能过得身心舒畅,你就心满意足了。
……
诺兰抱着你一路前行,没多久,你们就顺利通过专为AO婚设置的VIP通道,来到了登记机器前。
给新人做登记的机器长得很像一只立起的大鸡蛋。大鸡蛋底部有一扇门,从门口走进去,能看到鸡蛋里放了一张柔软的双人沙发。
在电子音的指引下,你和诺兰一左一右坐进沙发,迅速录入了指纹和虹膜信息,并在机器的要求下,一起进行了结婚宣誓。
结束以后,刺激的来了——大鸡蛋的地板和蛋壳内壁原来是电子屏幕。你孤陋寡闻,说不出那到底是几D技术,总之,当蛋壳亮起的时候,举目四望,你发现你们坐的沙发整个儿出现在了一片向日葵花田里。
往上看,天空碧蓝碧蓝的,明媚的阳光倾洒而下,在你肌肤上落下融融暖意。你的脚边,是一簇簇色泽明艳的向日葵花。微风吹过,带来花草的清香,当向日葵沉甸甸的花盘左右摇摆时,你甚至能听到叶片摩擦的沙沙轻响。
周遭出现的一切都那样逼真,若不是手指穿过花朵时根本触碰不到实物,你几乎要以为自己连人带椅子又一起穿越了。
——星际时代的黑科技也太强悍了吧!
“黎安。”
就在你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左看右看,稀罕个不停时,身旁忽然传来诺兰的一声唤。
“嗯?”
你下意识转头,视野中,一张美丽如画的脸无限放大,下一秒,温热的呼吸拂过,你的唇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咔嚓”,清脆的模拟快门声响起,你兔子一样受惊后仰,拿手指捂着自己嘴巴,看到诺兰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正面带狡黠,笑看着你。
“这是在拍我们的结婚照。”他说。
仿佛是为了应和诺兰的话,几束特别的灯光亮起,汇聚在蛋壳中央,在那里投影出一段3D影像。影像中,一个身穿传统礼服的黑发女人,和一个身着军装,相貌俊美的金发男人,正以亲密无比的姿态,在一片美丽的向日葵花田中拥吻。
“……”可恶,居然是这等纯爱的发展吗!
身为任人驱策的牛马,你平生最擅长摸鱼、摆烂、阳奉阴违和虚与委蛇,唯独拿真挚纯粹的感情毫无办法,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在原地愣了半天,脸上温度不降反升。一想到诺兰正在旁边看着自己,巨大的羞耻感袭来,你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高高掀起礼服裙摆,像一只大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脸整个儿扎了进去。
从此刻起,黎安已死,有事勿念,over。
……
诺兰强忍着笑,陪你在区公所休息长椅上坐了半小时。
直到你整理好心情,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他才跟着站起,体贴地为你拎起厚重的大裙摆,和你一起回到悬浮车上。
哦,可真是谢谢他了。
登记完成,按理说,你们应该进行婚礼的第二项议程——请亲朋好友吃婚宴。
不得不感慨,时代再变,吃饭在联络感情方面起到的作用亘古不变。婚礼当天邀请亲友吃饭,既是为了将婚讯广而告之,也是为了从亲友那里得到祝福,在淳朴的星际人看来,是结婚必不可少的环节。
然而,事有不巧,就在半月前,诺兰的弟弟卡斯珀为了追查反政府军的动向,带队外出了。
身为一个战斗力拉胯的Alpha,诺兰并没什么真心相交的好友。他的父母在他17岁那年,死在了反政府军策划的一场军事袭击里,从那以后,他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亲人就只剩下了卡斯珀。
“等弟弟回来,我们再邀请他过来吃饭吧。”可能是担心你不满,诺兰郑重其事地承诺。
其实你并不期待所谓的婚宴,尤其来吃饭的是曾与你有过节的卡斯珀,就更让人期待不起来了。
但诺兰看起来很在乎自己的弟弟……那行吧,吃就吃呗。Alpha都是领地意识很强的人,兄弟俩成年后就不住一起了,和你结婚的是诺兰,至于弟弟,你只要在他上门时敷衍一下,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诺兰出身阿瑞比恩望族弗洛伦斯家。父母去世后,他和弟弟卡斯珀各自继承了来自双亲的大笔遗产,包括股票基金不动产星矿等实打实的财富,也包括弗洛伦斯祖辈积攒的庞大的政治财富。
弟弟卡斯珀权欲旺盛,又有着S+级精神力,凭借弗洛伦斯这个姓氏,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阿瑞比恩大区军部的头一把交椅。反而是身为兄长的诺兰,因为体质缺陷,入职军部七年,也只堪堪评上个少将——还是专管后勤,水到不能水的那种。
因为听起来有些没出息,诺兰给你介绍自己基本情况的时候,失落地勾着脑袋,看上去活似一只无家可归的弃犬。
你看不下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没关系的。我不在乎你在军部做什么,或者说,我觉得后勤工作就很好,既不可或缺,又相对安全。世上的人那么多,优秀的不知凡几,而金字塔顶端,却永远只有那么几个空位。因此,这个社会注定会有人站在峰顶,也注定会有人站在山下,成为托起他人的垫脚石。”
“主流观念教育我们,要追求卓越,要不停向上攀登,要成为人上人。可当所有人都不甘平凡,不愿做垫脚石时,那些最普通、最基本、同时也最不可或缺的工作,又有谁来做呢?”
诺兰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如枯树抽芽,黯淡的绿眸重又蒙上一层星光。他放慢语速,与你分析:“我的工作是很重要的……如果出了差错,甚至可能改变战局。”
“是啊,尽管看着不起眼,可哪位战士又能脱离
11.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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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得你刚见到诺兰时,因为四处打听来的传闻,和他露出的细弱手腕,你曾经发下豪言,认为像他那样的你能打十个。
实际嘛……行吧,你承认你吹牛了。
尽管诺兰看起来高高瘦瘦,弱不禁风,外表十足有欺骗性,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一个普通地球妹能把他干趴下。
毕竟,怎么说呢……身体再差,那也是名A啊。无论尺寸、耐力还是持久度,都对得起Alpha前5%社会精英的身份。
何况诺兰也没你脑补的那样瘦弱。
可能是担心硌到你,跪坐在地的青年自觉脱下了厚重的军装。透过半透明的衬衫布料,能看到他四肢和腰腹都覆盖了薄薄一层肌肉,身体轮廓健美修长,雕塑一般,兼具力量和美感。
搁穿越前,像诺兰这样脸和身材俱佳的男人,花大价钱都不一定能摸到手手。如今他却成了你的合法伴侣,怎么看都是你赚到了。
被美色所迷,遭遇强制婚配的最后一丝不满消失。取而代之,你开始考虑更现实的问题,比如……你的初夜。
在星际时代,有一句话颇为流行:贞操是Alpha献给Omega最好的礼物。
没有Omega会希望自己的Alpha伴侣有过丰富的性经验。A多O少的现实促使Alpha想尽办法提高自身的择偶竞争力,当大家都卷起来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婚前守贞”就成了普遍现象,甚至某种风俗。
“只要保持童贞到30岁,精神力就能二度觉醒,成为原力大师,迎娶Omega,走上A生巅峰!”什么的,都快变成一个梗了。
诺兰自然也是个雏,证据就是点在他左手腕内侧的那粒“守宫砂”——实际是某种植入型纳米生物芯片,作用原理未知,你只听说,当主人发生性行为的时候,这枚芯片会自动脱落,以后也再没可能点上,可靠度百分百。
真真是星际黑科技。
至于你这方……实在惭愧,白白活了30岁,你所有的经验却都来自自己DIY。男友倒是有谈过,但那家伙交往一个礼拜不到就急吼吼想跟你上床,还试图PUA你,最后没有得逞,被你给踹了。
两方都是第一次。鉴于诺兰从刚才开始,一直像小狗一样,在你分泌信息素的部位乱拱乱添,把你弄得既舒服又有点疼,你有理由相信,他可能不太会?
要不要教教他呢……
担心自己婚后会受伤,未雨绸缪的你,早早在终端下载好了Omega特供小电影。这些电影是给好奇的Omega放来科普加“解闷”的,演员全体美型,难得还解锁了各种姿势,简直是一部宝藏片。
如果诺兰不会,你不介意带他一起学一学,这样你们两个都轻松。
于是,自诩聪明的你半途分心,打开终端的投影功能,将自由、和谐又健康的视频投放到了客厅的荧幕上。
音乐响起,镜头拉近。星际人直来直往,不搞那些尴尬的剧情,膏肓就膏肓,开屏直入主题,让拥有着一身古铜色肌肉的健硕Alpha男主先给观众秀了秀身材。
播放影片的动静太大,诺兰专注吮吻的动作有了停顿。
刚抬起头的时候,他眼神迷离,面泛晕红,神情犹有几分茫然,只是很快……
后面的事你不太想回忆。
事实证明,在资讯如此发达的年代,又哪里有人会真的“什么都不懂”呢?小看诺兰的后果,让你变成了如今的惨状。
果然,对身材娇小的亚裔女性而言,欧美人种有点超过,很难容纳……
想到这,你懊恼地揪了揪头发,裹着薄薄的被子翻了个身。动作间无意牵动腰部肌肉,又是一阵酸痛传来,你低低痛呼了一声,低头看看小腹上留下的星点吻痕,悔恨之余,也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些不确定。
就……谁又能想到呢,身为地球人的你明明从没进行过分化,居然也能分泌信息素!而且还是那么尴尬的部位……
你没有星际人的信息素接受器官,对自己的信息素气味毫无概念。
希望不会很浓郁很明显吧。要不,万一将来在公共场合不小心YY了一些涩涩的东西,身体的变化被其他Alpha发现,岂不是很尴尬……
正虫子一样躺床上蛄蛹,卧室的门无声滑开,诺兰端着托盘,从门外走了进来。
“黎安,你醒了!”
看到你苏醒,他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几步走到你身边,将托盘在床头柜上放下,诺兰手一伸,把你连人带被单一并揽在怀里,低头就在你脸上亲了一下。
“……”不是,一大早他就这么精神吗?
没记错的话,他折腾到凌晨才睡吧……Alpha体力真好,地球人实名羡慕!
因为人长得养眼,所以你没有抗拒诺兰的亲近——但这不代表他可以亲来亲去亲个不停!你蚕蛹一样窝他怀里,耐心地等了会儿,发现青年上瘾了一样,亲完你的脸,又紧接着去亲你的额头、耳垂、脖子……
啧,怎么一大早就这么腻歪,好烦啊,跟条狗一样!
耳朵不知不觉变得滚烫,古怪的羞耻心像碳酸饮料中的气泡,飘飘忽忽浮上心头,让不习惯面对直白感情的你又一次别扭起来。
你抿抿唇,努力从被单里抽出一只手,用力去推诺兰的脑袋。
但你显然忘了昨晚自己的手被摆弄着做过什么。
酸软的手指按上青年的脸,与其说是推拒,更像某种带着暗示的邀请。嗅到仍残留在指尖的气息,诺兰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
坐在他怀中的你很快察觉到异样。
你
12.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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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的婚假很长,足足有三个月。
毕竟,按时下观念,繁育下一代也是为社会做贡献。联邦需要更多的优质人口,去宇宙中开疆拓土,发掘更多的资源。
在你的想象里,这三个月婚假,你和诺兰应该会去各个地方旅行(毕竟地球人就是这么干的),一面开拓视野,一面加深感情,过得疲惫但充实。
然而,现实却是,婚假都过去了快两个月,你们却一直待在大别墅厮混,挪都没挪窝。
于是,你接触最多的,不是星际时代的秀丽河山,而是家里那张木架大床,和客厅的复古风丝绒沙发。
刚开荤的年轻人本来就欲望旺盛,偏偏诺兰还是名Alpha——虽然病弱、有缺陷、用不了精神力,但毕竟还是Alpha。
而你,普普通通地球妹,没有腺体,也不会轻易被Alpha的信息素迷惑大脑。就算最开始在诺兰的努力下会有快乐动情的时候,时间一长,终究还是疲惫占了上风。
有没有办法让他早点结束呢……
尽管有些对不起诺兰,毕竟他真的非常投入,也一直在努力照顾你的感受,想让你快乐——但不行就是不行啊!
为身体着想,你尝试过很多办法:比如……
但结果很一言难尽,不起效也就罢了,有时还会起反作用,让诺兰变得越发亢奋,开发出更多兹势。
不行、继续这样下去你绝对会死的!
或许是逆境逼人成长吧,在生存的压力下,你苦思冥想,绞尽脑汁,最后还真被你找到了办法:
是这样的,或许跟成长经历有关,你发现诺兰对夸赞的话完全没有抵抗力。
是的,没错,尽管听起来有些扯,但经你实践,只要在身体快达到极限时,凑近诺兰的耳边,用他特别喜欢的、甜甜的嗓音夸他一句“你好棒”,十次有六次,他会因过度兴奋而城门失守,丢盔弃甲。
呵,Alpha……
又一次战役获胜,你看着眼前因失神而瞳孔扩大,面泛桃红,喘息不止的青年,虽然自己也受损严重,连走路都有点打摆子,却还是得意地挺直腰杆,凑过去在他脸颊上示威地捏了一下。
哎,到底年轻,他还嫩着呢。
“我去浴室冲个澡,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回来我有话想和你说。”
说完,你扶着墙壁,慢吞吞走去了浴室,终端自动播放音乐,一边哼歌,一边冲洗起黏糊糊的身体。
等你冲完澡,换上干净衣服走出浴室,发现床上的人不知何时没了踪迹,卧室里只剩一个机器人,正任劳任怨地收拾床铺,进行通风工作。
“诺兰,诺兰?”
你本来打算找他聊聊蜜月旅行的事。眼看婚假只剩一个月不到了,不抓紧时间出去玩,以后再想有这么多连续的假日可就难了。而且,你寻思着,这段时间诺兰之所以能一直缠着你做这做那,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们一直闷在家?
如果出去玩的话,晚上怎么样另说,大白天的,大庭广众下,他总不至于再对你做出什么不适宜的事吧?
综上,你认为,趁婚假出去旅行,是一项于身心有利、也于腰于肾有利的活动。
为了提高建议被采纳的概率,你强自按捺着,专门等到啪完才来找诺兰商量,结果,计划只差临门一脚,诺兰怎么突然跑了?
“诺兰,你去哪里了?”
你喊了两声,听卧室里没动静,就转身走出卧室,按顺序一个个房间找过去:衣帽间,书房,次卧……直到接近客厅,你终于听到了一些瓷器碰撞的响动从那里传来。
怎么突然去客厅了,是口渴了吗?
你掉转方向,加快脚步走到客厅门口,果然在茶几前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诺兰正穿着全黑的板正军装,端坐在沙发上,往昂贵的白瓷茶杯里倒茶,动作贵气又优雅,简直赏心悦目。
可算找到了……据说刚啪完是男人心最软的时候,你得抓住机会,赶紧跟他提出你的旅行计划,免得这阵子劲头过了,又得豁出老腰喂他。
想到这,你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先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脚下一个助跑接冲刺,看准沙发上的青年便是一个猛扑——
“诺兰!”
沙发上的青年听到动静回头,奔跑中,你与他对上眼,尽管仍是熟悉的面容,那些让你心动的温柔、迷恋与包容却失去了踪影。从他的眼底,你只看到锋锐如刀的冷漠,和高高在上的蔑视。
不对,诺兰从不会这样看你……他不是诺兰!
13.弟弟
“哗啦!”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起,你转动眼珠,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诺兰正站在客厅门口,震惊地看着你和卡斯珀。
青年的脚边,白瓷的餐盘碎了一地,盘中的食物混着汤汁,将整洁的地毯染得一团脏污。
“卡斯珀,你在做什么?!”
看清弟弟的手放在哪里后,诺兰从来温柔的脸扭曲了一瞬。他没有管地上的狼藉,抬脚在地毯上用力一蹬——如承受了巨力一般,柔软的地毯以青年的脚尖为圆心,骤然浮现一圈陨石坑般的倒伏,你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青年的动作,电光石火间,他已然冲到了沙发跟前。
卡斯珀毫不设防,直接被闪现的诺兰揪住衣领用力一掀,挥到了一边。再然后,你感到一双坚实的手臂搂住了你,将你紧紧护在怀中。
诺兰的怀抱熟悉又温暖,有一股好闻的柚子香,是你喜欢的洗涤剂的味道。源源不绝的热意从他的胸膛与手臂传递到你身上,如一个即将冻僵的人骤然落入一口温泉,你浸泡在他带给你的无尽安全感中,发现从刚才起就一直禁锢、束缚着你的力量终于冰雪遇见烈阳一样,逐渐消融了。
你又能行动了!
“诺兰!”
你低唤一声,出于某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在恢复行动的第一时间张开双臂,紧紧勾住丈夫的脖子,恨不得立刻成为他的一枚贴身挂件。
你之前在诺兰面前总表现得有些别扭,从没像现在这样主动过。感受到怀中身体的颤抖,青年在欣喜之余,心中也生出深深的疼惜。
“别怕,没事的,有我在呢……”
甚至没顾得上施舍眼神给旁边错愕的卡斯珀,他膝盖一弯,像对待某种易碎品那般,小心翼翼将你从地上抱起,一面在你发顶落下细碎的啄吻,一面放柔声音小声安抚你的情绪。
诺兰的声音似乎带有某种特殊的魔力。你从没听那样好听的声音,清澈如山涧冰泉,柔暖如林间夕照,说话方式也很特殊,每一个字尾音处微微拖长,带着些慵懒的哑,像藏了无数细小的钩子,勾得人心里发痒,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想一直一直听下去……
不知不觉,因卡斯珀突然发难而引发的惊慌惶恐消失了——甚至再远一些,遭遇强制婚配的愤怒、对星际社会运转规则的抵触、还有突然穿越的彷徨……那些曾经困扰你,纠缠你,伤害你,让你愤懑难当,让你夜不能寐,让你胸口发沉的负面情绪,都像被某种力量屏蔽了一样,再也无法让你感受到一丝疼痛。
嘴角不知不觉向上扬起,在一种仿佛即将乘风飞起的轻盈感笼罩下,你在诺兰怀里拱拱脑袋,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黎安困了吗……我送你去卧室,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卡斯珀就这样维持着被推开的姿势,眼睁睁看着双胞胎哥哥像没看到自己一样,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存在,抱着那个可疑的Omega哄了又哄,甚至使用了精神力,只为了平复她的情绪!
喁喁低语、紧密相拥的两道影子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直直刺入卡斯珀眼底,让青年攥紧拳头,久违地品尝到了嫉妒的滋味:明明从小到大,被兄长温柔以对无限包容的,从来应该是身为双生子的他,那个Omega她凭什么!
不过是一个残次品罢了,哪里配得上他的哥哥……
然而,即便这样心中是这样想的,卡斯珀却没有发现,当嫌恶挑剔的目光落在女Omega身上时,仅仅只坚持了不到两秒,就乖巧地收拢了满身的尖刺与恶意,化身最虔诚贪婪的蛇,顺着女人柔软细瘦的手腕攀附而上,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游走,在她犹带咬痕的红唇边驻足,在她芬芳迷人的腹部盘踞——是的,他嗅到了,和所有的Omega不同,那里才是一切香气的源头,孕育吐绽着甜美得让人头皮发麻、连灵魂都仿佛要被诱走的醉人香气……
“咳……咳咳……”
正当卡斯珀呼吸加速、神思不属,体温与信息素一同升高,逐渐有失控的征兆时,一串压抑的咳嗽声忽然响起。那是过去的某段时间,曾如噩梦般折磨着他的声音,听到这声音,熟悉的担忧涌上心头,青年浑身一震,迷乱的目光瞬间清明。
“哥哥!医生说过你不能随意使用精神力,你……”
“嘘——”未说完的话被诺兰抵在唇前的一根食指所截断。仿佛遗忘了先前的不愉快,这位温柔耐心的兄长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双眼微弯,朝弟弟露出一个安抚的笑:“黎安快睡着了,我送她回卧室。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我知道了。”
卡斯珀颓然。
无论何时,他总是无法对兄长说“不”。即便他曾那样厌恶兄长,憎恨他、嫉妒他、可怜他……血缘的羁绊却始终将他和诺兰牢固地系在一起,让他始终无法真正放下诺兰,更无法拒绝兄长的任何要求。
这也是为什么,当从部下口中听说兄长娶了一个有名的“瑕疵品”Omega时,他如坠冰窟,当即丢下重要的收尾工作,匆匆忙忙赶回了阿瑞比恩。
在他心里,他的兄长诺兰,尽管有着不小的身体缺陷,但无论品格、家世抑或血脉,都远超无数身体健全的Alpha。这样优秀的兄长,值得一个同样品德高尚、家世优越、血脉突出的Omega——他甚至已经挑选好了几个目标,只等兄长开口请求,他便能顺势将人送出,博得兄长的感激。
可这一切都被那个横空出世的Omega毁了。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他当然还记得那个垃圾堆里捡来的女O——他这一生从没遇到过像她那样毫无魅力的Omega:不温顺,不柔弱,不胆小,没有好闻的香气,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只桀骜不驯的刺猬,表情阴沉,说话带刺,时时刻刻都散发着负能量。
是个负面意义上让人印象深刻的Omega。
他温和无害、软弱善良的兄长,以后就要被迫和这样一个残次品中的残次品共度一生吗?
哥哥一定是在向他发泄不满!因为他故意将哥哥丢到条件恶劣的后勤岗位,纵容他人对哥哥的无视和刁难,以此获得报复的快乐,所以哥哥生气了,想要毁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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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决不允许!
知道消息时的愤怒与慌乱犹在眼前,谁又能想到,实际见面时,竟会是那样尴尬的场景。那个叫黎安的女Omega,仅仅只是一年没见,竟像脱胎换骨了一样,阴郁的气质大大消退,死寂的眼神添了灵动,时刻绷紧的唇角也有了上扬的弧度——至少在她将他错认为哥哥,飞扑而来的那瞬间,他是真的有被她眼底鲜活的神态惊艳到。
只是很快,他想起了她的身份,她也显然认出了他,相看两厌,不过如此——如果没有那神来一笔的信息素气味作祟的话。
……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沉思中,诺兰清柔的嗓音突然响起。
卡斯珀猛地抬头,发现在不知何时,离去的兄长已经孤身一人回到了客厅。他如今就坐在对面的老式沙发椅上,笑望着自己。
大概是使用了精神力的关系,诺兰此刻看起来很虚弱,从来板直的背深深陷进了沙发里。灯光下,他仰起的脸上覆盖着一层病态的红晕,额角的卷发几乎被冷汗打湿,凌乱地贴在脸上,为青年本就绝美的容颜更添了几分易碎的美感。
卡斯珀却一点也没觉得美,只觉得心惊。
“你疯了,医生说过的,你每次使用精神力都是在透支生命,你不想活了吗!”他语气很冲地向兄长发出责问。
卡斯珀对上了一双无限宽广、无限包容的深邃绿眸。
“活着本身就是在奔向死亡,只要我的付出有意义,那便是值得的。”诺兰倚靠在沙发上,表情温柔,慢吞吞说。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他的兄长诺兰,一个永远超脱世俗,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游刃有余的弗洛伦斯!哪怕体能极差,依旧能轻易夺走父母的关心和呵护。本以为父母逝去后,没有了亲人的庇护,兄长必定很快会变得平庸,变得颓废,直至接受无能的本质,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庸人。
可为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依旧像以前那样,继续超脱物外,继续居高临下,继续保持着余裕……甚至、还先自己一步,得到了无与伦比的珍贵宝物?!
当某个纤弱的身影闪过脑海,强烈的怒意涌上心头,卡斯珀一时口不择言,说出了让他后悔的话:“我不明白!这世上没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何况那只是个残次品——一个连腺体都没有的Omega!”
“你会明白的,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诺兰回答。
“另外,我想,等你嫂子醒来后,你需要向她道歉。黎安从来不是什么残次品,她很健全,很美好,再完美不过。”说到这,诺兰停顿了片刻,忽地掀唇,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不如说,和她相比,这个世界被信息素裹挟的绝大多数人才是‘瑕疵品’也说不定。”
卡斯珀呼吸一滞。
明明诺兰并没有特指哪个人,他却陡然感到一种如芒刺背的不适。
恰在此时,视野偶然捕捉到客厅门外晃动的裙角。回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他如遭雷击,从椅子上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
14.惴惴
你耐心躲藏在客厅门口,一直等到卡斯珀承受不住压力,匆匆告辞离开,才慢吞吞从墙壁后探出一颗脑袋,看向诺兰:
“他走了?”
“嗯,走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诺兰应该早就发现了你在偷听,看到你露面,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只笑着朝你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你于是放心大胆从藏身处走出,来到诺兰的面前,在他的示意下横坐上他的腿,整个人依恋地埋进他的怀里。
他之前纠正卡斯珀的那番话让你非常高兴。尽管无法排除他知道你在外面、为讨你欢心故意这样说的可能,但那又如何?
人活得太较真会很累,只要你知道诺兰在乎你,愿意在双生弟弟面前维护你,那就足够了。
你将脑袋搁在他的胸前,抬起脸,眼睛闪亮亮看他:“我听到卡斯珀说你对我用了精神力……那种让人遗忘了所有烦恼,感到飘飘然非常轻松的感觉,是精神力的作用吗?”
一边说,一边伸出手,用指尖小心翼翼拭去他额头渗出的冷汗。
你敢说,坐在眼前的换成任何人,你都会因为洁癖拒绝去触碰对方的汗水。但诺兰不一样——他太干净了,无论是澄澈剔透的心灵,还是美丽无瑕的肉/体,都给你一种超脱世俗的出尘感。
有时候,你甚至觉得他很像宗教壁画里所谓的“神之子”。当神子染上天人五衰,世人只会悲叹神性的陨落,又怎会避忌神的衍物?
柔软的指尖如轻盈的羽毛,细细梳理被汗打湿的额发。感受到举手投足间传递的亲近与疼惜,诺兰脸上的笑意加深,长睫掀起,用那双同样装满了星光的碧绿眼眸与你对视。
“是的,那是我的精神力。我的能力偏向情感与认知操控,可以影响他人的思维、情绪和认知。我用它对你的情绪进行了疏导——你喜欢那种感觉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原来真的是只在书本上看到过的精神力,实在是太奇妙了……
一边想,你一边诚实地摇了摇头:“我喜欢那种感觉,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我听到卡斯珀说使用能力会透支你的生命力,你下次不要再用精神力了好不好?我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黎安……”听到你的话,诺兰情绪激动地唤了一声你的名字,苍白的脸上浮现浓墨重彩的绯红,两颗眼珠跟被水洗过一样,明亮得不可思议,“你关心我,我真高兴。”
“……倒、倒也没关心你。”诺兰的情绪太直白热烈,时至今日,你仍有点不习惯直面。别扭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你垂着脑袋,小声补充:“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死太早而已。”
相处两月有余,诺兰早已习惯你偶尔犯倔的小性子,听你这样说,不仅没生气,反而显得越发高兴,嘴里反复念叨着“好可爱”、“喜欢”等字眼,低头在你额头和眼睛上“啾啾”亲了无数下,把你亲得到处湿哒哒。
真是……怎么跟条狗一样!
你躲了两下,没躲开,于是摆烂装死,任诺兰用数不尽的亲吻表达着对你赤忱热烈的喜爱与迷恋,吻过耳朵,脸颊,手指,嘴唇……
纠缠到最后,不知不觉,两人都变得气喘吁吁,诺兰的身躯更是像燃烧的炭块,摸上去温度高得吓人。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好不容易结束的某项运动很可能再启,吞噬你宝贵的白日时光,顺便磨损你的老腰,你一个激灵,伸手一推诺兰胸口,借力从他身上站起,抱住一只抱枕,麻利地滚到了沙发角落坐着。
“别闹了,咱们好好说会儿话怎么样?”
诺兰显得有些遗憾,好在他从来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强自压抑着身体中奔涌的渴望,诺兰深吸口气,模仿你的样子,也从一旁抱起一只抱枕搂在怀中,微微歪头,乖巧无比地看着你。那纯良的模样,若不是看到他仍在焦躁地上下滚动的喉结,你几乎要以为这是个坐怀不乱的星际柳下惠了。
你偏过脑袋,假装没看到诺兰的窘迫,先问了好奇许久的问题:“我听说每个人的精神力都是不一样的,你的弟弟,他的精神力是什么?”
诺兰有问必答:“是禁锢。在目光所及范围内,卡斯珀能随心所欲地控制、禁锢任何物体——包括生命体和非生命体。黎安你应该曾有段时间无法行动,那就是他对你使用精神力的结果。”
“哎?他对我使用过精神力?!可我除了动不了,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是说他的精神力有S+级吗?”你震惊。
诺兰解释:“精神力等级决定的是效果上限,并不意味着每一次使用能力都会达到S+级别。比如我之前给你疏导情绪,使用的精神力就很少,只会让我虚弱一段时间,并不会真的透支生命……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黎安。就像你不希望失去我一样,我也同样不想失去你。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你最好是。”
精神力的事就此揭过。提到卡斯珀,自然而然,你又想起了纠结已久的另一个问题。手指陷入毛绒抱枕的兔耳朵,下意识揪来揪去,你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的弟弟……卡斯珀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这只是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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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问的,你实际想知道的是,卡斯珀会不会因为对你的“瑕疵”不满,强迫诺兰“退货”。
是,联邦是颁布过无数保障Omega权益的法条,将Omega的地位捧得很高。但在真正权势滔天的权贵面前,那些法律又算什么呢?只要卡斯珀希望,你相信他有无数种办法把你从诺兰身边赶走。
而你,在异世界流离了一年多,好不容易找到能让人安心的栖身之处,并不希望再次流浪……
不同于你的烦躁不安,面对你的提问,诺兰表现得更多的还是惊讶。
“怎么会?卡斯珀并不讨厌你……”
你摇头:“别安慰我了,我知道,他嫌弃我身体不正常,认为我配不上你。还有,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也很尴尬,我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信息素的味道,就那样靠近了……他当时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是的,生气——尽管卡斯珀最开始曾经被你体内残留的信息素吸引,表现出片刻的恍惚,但你毕竟不是正宗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估计很淡,所以也没能把他硬控多久。很快,他就用精神力禁锢了你,把你按在了沙发上,逼问你的真实身份。
因为距离太近,他当时那种仿佛要把你生吞活剥的眼神极富冲击力,深深印刻在你的脑海,让你直到现在回忆起来,仍难免头皮发麻,冷汗连连——那样的表现,绝对是自恃高贵的卡斯珀接受不了被你区区残次品用信息素诱导的现实,出离愤怒了!
可你也很冤枉啊……你又没长狗鼻子,哪里知道自己洗完了澡身上还有一股子信息素味。说到底,被丈夫的弟弟知道自己刚做过,超尴尬的好不好!
你组织语言,委委屈屈将当时的情况、还有自己的猜想分析给诺兰听。
诺兰听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将下巴搁在绵羊造型的抱枕上,宝石色的眼珠一瞬不瞬盯着你,目光矛盾又复杂。你被他看得心浮气躁,强自按下心中不安,在旁惴惴等待许久,才终于等到诺兰的回应。
“黎安你错了,卡斯珀并不讨厌你。”你听到他这样说,嗓音紧绷,情绪似乎不太美妙,语气却相当笃定,“我和他是双生兄弟,有着类似的喜好。我这样喜欢你,他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呢?”
说罢,似乎担心说服度不够,诺兰紧跟着补充:
“就这两天,卡斯珀应该很快会再度登门……到时候,我会让他为之前的冒犯、还有那些贬低的话向你道歉。”
“黎安你放心,除了死亡,没人能将你我分离。”
就算是卡斯珀也做不到……
15.愤怒
诺兰简直料事如神。
前一天,卡斯珀才被怼得哑口无言,愤然离去,第二天,他便没事人一样,拎着新婚贺礼再次敲响了你家大门。
这人显然我行我素惯了,要登门拜访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打了你一个措手不及——拜托,现在可是Alpha的婚假期间哦?
在星际世界,于AO的婚假期间上门打扰是很不礼貌的。因为在结婚的前几个月,为了能将自己的气息深深浸染进伴侣体内,完成对伴侣的永久标记,Alpha往往会闭门不出,日夜不休地占有Omega,人为诱导对方进入发情期,打开生殖腔,最终完成体内成结。
而选在婚假时间登门,一方面会打扰人家的“性致”,另一方面,拜访者也容易受到逸散的信息素影响出现失态,既不礼貌,又很尴尬,稍微守礼些的人都不会这样干。
所以当终端通知你和诺兰卡斯珀来访的时候,你是真的很惊讶。
“卡斯珀……弟弟他真来了呀?”
“这么快就来了……在军部历练这么久,怎么还是沉不住气。”诺兰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转过脸,看到你面露紧张,他安抚地揉了揉你的脸颊,“别担心,卡斯珀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要和我一起去门口迎接他吗?”
你想了想,自己怎么说都是卡斯珀的嫂子,一直躲里面也不太好,再怎么讨厌,好歹面子上得过得去吧?
想到这,你朝诺兰点点头:“嗯,一起吧。”
说罢,你拍拍手,从行李箱前站起身,正待迈开腿往玄关走,却被诺兰拦住了。
“裙摆勾住了。”他说。随后,不等你弯腰细看,青年便先你一步,单膝下跪,脊背挺直,像个温柔体贴的骑士那样细致地为你整理好了被装饰物勾住的裙摆。
你在上,他在下,一方俯视,一方仰望……被类似的位置分布勾起了某些脸红心跳的回忆,你在心底唾弃了自己一声,正欲摒弃杂念,忽然想到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那个,诺兰……”你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怎么了?”
“就、有个问题……”迎着他澄澈的目光,你越发不好意思,一张脸很快涨得通红。
“什么问题?”
“就是……”正思考要怎么组织语言,诺兰已经理好了裙摆。看你迟迟没有回答,他松开手,作势要站起。你见状再不磨蹭,双手环住他的脑袋,朝自己的方向一揽,同时身体上前半步,腰往前送,一下就将他的脑袋压在了自己腹部。
“?”诺兰没有说话,但他身侧无处安放的双手,明明白白向你表明着他的疑惑。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你迅速松手,蹭蹭后撤,不太好意思地瞄着诺兰,结结巴巴问:“就是,那个……你、你闻着还有味儿吗?”
昨天卡斯珀来访,你明明洗过澡,身上却还是带了信息素味,害对方差点失态,这件事简直尴尬到能让你半夜睡不着坐起来念叨“我当初怎么会?!”的程度。
你今天可不想继续丢脸。
“……”诺兰垂着脑袋,从地上缓慢站起,一言不发。
“我是说信息素味。”你以为他没听懂,继续补充。
这次诺兰总算有了回应——在你忐忑的注视下,他抬起头,露出被刘海遮蔽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你恍惚觉得你从浓绿的眼眸中看到了盘踞网中的蜘蛛,蓄势待发的猛兽,扭曲盘绕的蛇群……但那种奔涌、沸腾、战栗的疯狂只存在了短短一瞬,便被你早已习惯的喜爱与迷恋所覆盖。
“真苦恼……”你听到诺兰嘀咕了一声。紧跟着,他忽地伸出手把你往怀里一带,紧紧拥抱了好一会儿,直到急促的呼吸终于平复,才松开胳膊,低头无奈地在你鼻尖上啃了一下。
“啊,痛!”
“这是黎安让我丢脸的惩罚。”
“哈?”你被他这神来之笔搞懵了,正纳闷到底是什么意思,青年却不愿再耽搁,牵着你的手就将你往玄关的位置带。
“快去开门吧……再让卡斯珀等下去,他估计要不耐烦了。”
“哎……啊,都五分钟了?!”
你实在没想到,不过问个问题,前前后后一耽搁,居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当即也不再多想,亦步亦趋跟着诺兰,穿过走廊,来到了大门口。
玄关的显示屏上,卡斯珀拎着包装得极有星际特色的礼盒,嘴角绷紧,脸板成冰,果然已经有些不快。
“太慢了。”屋门打开后,青年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怨。
你正腹诽他不告而来的行为也没好到哪里去,下一秒,卡斯珀忽然抽动鼻子,做了个嗅闻的动作。
“这是……”你看到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与诺兰极度相似的脸上,飞快浮现一抹震惊,“哥哥你刚才是……在忙?”
看表情,卡斯珀起初想要脱口说出的话并不是“在忙”,而是别的某种更冒犯的表述。
与此同时,一束打量的目光落在你的身上,冷漠,挑剔,高高在上,像在观察某种物品,带着审视和评估,让你感到十分不适。
你满头雾水,不明白卡斯珀为什么要那样看你,皱了皱眉,正准备瞪回去——毕竟诺兰跟你保证过,即便卡斯珀贵为军部将军,也无权将你送走。
但就在这时,你的丈夫往前斜跨半步,替你挡住了卡斯珀的目光。
“卡斯珀。”你听到他嗓音沉沉,语带强硬地唤了弟弟一声。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触,对视了片刻。因为诺兰的坚持,最后还是卡斯珀先退一步,收起了满身的桀骜。
“抱歉,是我打扰了。”他不甚情愿地偏过头,低声解释,“我只是有点惊讶……”
歉意只是一闪即逝。随后,卡斯珀板着脸,恢复了一贯的冷傲,将手中两只星际风格的银灰色礼盒递到了你和诺兰面前。
“这是新婚贺礼,还有这个,是给嫂子的见面礼。”
一边说,一边面朝你的方向。诺兰见状退开少许,你抬起头,得以直面卡斯珀,将青年傲慢清高的上位者姿态尽收眼底。
“昨天很抱歉,因为太惊讶,不慎失态,冒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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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尽管我并不赞成这桩婚事,既然哥哥坚持,那我会祝福你们的。”他同你说。
“……”祝福得很好,但别祝福了。
你感到很无语。
讲真,穿越以来,因为相亲的缘故,你也算“阅尽千帆”,但在所有你见过的Alpha中,卡斯珀绝对是态度最恶劣、最让人讨厌的。
干什么啊,不就是长得好看点、精神力强一点、地位高一点吗?脱掉Alpha那层皮,剩下的只有傲慢、肤浅、偏执、白目,和诺兰比,简直是个精神世界极度不健全的不良品!
看在他是诺兰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份上,你没有和卡斯珀斤斤计较,接了他的礼物,随口道了声“谢祝福”,就脚下一转钻进诺兰怀里,没有再露面,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感受到怀中的温度,诺兰低头扫你一眼,无奈地笑笑。等他抬起头,面对自己的双生弟弟时,尽管仍维持着柔和的笑容,笑意却有些浮于表面,远未达眼底。
“卡斯珀,别在门口愣着了,快进来吧。”
“……”
感受到兄长周身的不悦,卡斯珀垂在身侧的手指抽动了两下,口中发苦,一股郁气浮上心头,目光越发挑剔地落在女Omega的身上。
不过是一个身怀缺陷的Omega罢了……没有了信息素的干扰,再次见面,出现在眼前的她看上去非常普通,简直毫无魅力可言。
看着前方晃动的背影,卡斯珀眸中浮现浓浓的失望。
犹记得昨天,当诺兰说自己的妻子从来不是什么残次品,“很健全,很美好,再完美不过”的时候,他表面反对,实则心里很有些动摇。
因为他从那个Omega身上感受到的信息素——甜美又浓郁,令人迷醉痴狂,血脉贲张——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那纯净的、还未被标记过的信息素芬芳,像一支带有魔力的歌谣,催促着他去接近,去触碰,去入侵,去掠夺,将獠牙刺入那个Omega,用自己的信息素填满每一丝缝隙,直到她由内而外,身心俱都染上他的颜色……
当时那种奔涌的渴望,直到现在回忆起来,仍令卡斯珀呼吸急促,血流加速。
甚至,今天仓促的登门拜访,还有那挑了又挑、犹豫半天才选出的见面礼,都隐藏了些无法言明的特殊意图。
只是想看一眼……想再看一眼那个Omega而已。毕竟她是他的嫂子,身为诺兰的双生弟弟,他也该和她打好关系不是吗?
如此粉饰着自己的意图,卡斯珀再次见到了兄长口中那个完美的Omega——和昨天不同,她今天沾了一身诺兰的气息,像一张被涂满的纸,看起来普普通通,灰扑扑的。
期待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对上兄长了然的目光,和嘲讽勾起的唇角,一股热血涌上头顶。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就是兄长口中“被信息素裹挟的瑕疵品”。这样的认知让卡斯珀懊恼,不甘……并且愤怒。
对自己,也对黎安。
相当愤怒。
16.嫉妒
卡斯珀跟在诺兰与黎安身后,表情阴郁地走进了别墅客厅。
刚进门,便有股还未散尽的信息素气息扑面而来。不久前,卡斯珀才从兄长诺兰的身上嗅到类似的气味,根据残留的信息素浓度,他推测客厅很可能是诺兰信息素最先爆发的地方。
——在他登门的时候,哥哥和黎安,就在这里,他们做过些什么?
卡斯珀知道这样联想很冒犯,很无礼,但他控制不住自己。接连在兄长处遭遇到熟悉的挫败,他的心里就像压了一座沉默的火山,外表看似平静,内里早已翻江倒海,时刻奔涌着滚烫灼热的岩浆。
黎安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记得很清楚,她身上干干净净,除了诺兰的气息,并没释放一丝Omega的信息素。如果不明说,打眼看去,人们甚至会误以为她是名Beta。
即便是对着这样毫无吸引力的女O,哥哥也能产生性致吗?他是不是身体虚弱太久,有些饥不择食了……还有那所谓的“爱情”,它真就这样伟大,能让一个意志坚定的Alpha中招,变成一个对着Beta发情的野兽吗?
炙热的岩浆顶开地表,漆黑黏稠的恶意自缝隙喷涌而出,裹挟着恶毒的揣测,在青年脑内肆意扩散,带来一种报复性的强烈快感,让卡斯珀心跳加速,血液沸腾,舒畅的感觉一直扩散到手指尖。
可惜这种痛快只存在了短短片刻,就被眼前的一幕幕所击碎——
这幢别墅曾是弗洛伦斯的祖宅。小时候,卡斯珀和家人一起住在这里,他熟悉别墅的所有陈设,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如数家珍。
父母去世后,诺兰继承了这幢别墅,但直到卡斯珀坐上高位、正式搬离前,这里一直维持着父母在世时的模样,没有过任何改变。
然而,几十年没有过更改的别墅,却在黎安到来的短短两个多月里出现了无数的变化——墙壁上悬挂的狰狞兽角被取下,替换成了温馨的布艺画;柜子、桌椅的尖锐部位,都贴上了透明的防撞条;毛绒玩具、装饰摆件还有各种诺兰绝不可能用上的小东西,花花绿绿,五颜六色,软绵绵肥嘟嘟,密集地出现在目力可及的每个角落,桌子上,沙发上,陈列架上……
不知不觉,黎安的痕迹深深侵入了这间别墅。Alpha都是对私人领地和边界感非常在意的生物,除了得到认可的对象,根本无法容忍其他人将自己的领域改造成这样。
当初他会搬离别墅,就是因为随着身体的成长,他和诺兰都已经无法忍受和另一个Alpha共享同一片生活空间。双生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无血缘的陌生人。
卡斯珀由此惊觉,兄长对黎安的重视,可能并不只是嘴上说说,亦或是为了面子强撑。
哥哥他真的喜欢上了那个无法被标记的怪异Omega……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卡斯珀很想笑。对星际人而言,信息素的相互吸引才是最高等的,是至高无上的一切,爱情这种虚无缥缈又软弱短暂的感情,也只有那群平庸的Beta才会鼓吹了。
他应该笑的……哥哥明明是Alpha,却像个Beta那样追求爱情,多好笑啊。
可他笑不出。
因为沙发上亲密依偎的两人,看上去是那样登对,那样幸福。仅仅只是肩靠着肩,倚坐在一起,温馨的氛围就流淌在两人的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墙壁,隐隐将卡斯珀排斥在外。
墙的里面,诺兰和黎安十指交扣,一颦一笑,尽显难言的默契。
墙的外面,卡斯珀孑然一身,形单影只。
太可笑了……他和哥哥是双生兄弟,从还在母亲腹中的那时起,就一直一直在一起。尽管也有摩擦与不和,但有一件事他从未怀疑过:哥哥的身边,永远有他的一席之地。
而现在,曾属于他的位置,被一个才出现两个月的Omega夺走了——那个Omega还让一向无欲无求的哥哥几次失态,让哥哥露出了那样幸福的表情……
从父母逝去后,卡斯珀再未见哥哥像那样笑过。
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勾了勾,卡斯珀深吸口气,感到一股熟悉的妒火自心底燃起。它像一块滚烫的石头,沉甸甸压在心头,又重又烫,吐不出也咽不下,让他活着的每一秒都像被架在火堆上烘烤,焦灼无比。
真好笑……哥哥到底要堕落到什么地步。他难道觉得,早已被AO淘汰的爱情,会比信息素的吸引更稳固吗?
做梦也要有个限度!
那个浑身缺陷的Omega根本就不适合哥哥。她没有腺体,无法被标记。没有信息素的维系与牵绊,她的身心永远自由,这种情况下,没人能保证黎安的忠诚。
Omega天生就是慕强的。哥哥的体质那么差,若是黎安身体的秘密泄露,面对其他Alpha的追求,或迟或早,黎安一定会背叛哥哥,毕竟爱情本身就是虚无缥缈、完全不可信的……身为双生子,他必须保护好哥哥,与其失去后再让哥哥后悔,还不如趁感情还不深,尽早让哥哥看清那个Omega的真面目。
是的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哥哥好……沉浸在虚假幸福中的哥哥太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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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必须帮帮哥哥!
帮哥哥打碎眼前的幸福,帮哥哥认清这个世界的真面目。
哥哥的身体是在胎里被他争夺养分,才生来孱弱的……他得负起照顾哥哥的责任。当然,如果那个Omega乖巧一些,他不介意代替哥哥成为她的保护者。
反正只是个身怀缺陷的Omega罢了……
想到这,喉结难耐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卡斯珀再不克制,灼灼目光直勾勾望向兄长身旁的那个Omega,眼底满是勃勃野心,与势在必得。
……
展示,吸引,沟通,占有。
赢得Omega芳心的方式,被前人总结为以上四个步骤,写在每一个Alpha必修的课本上——展示自己的强大,吸引Omega的关注,进行一定程度的沟通,最后用信息素将Omega征服。
百试百灵的四步法,在黎安的身上遭遇了滑铁卢。
卡斯珀从没遇到过像她那样古怪的Omega!
她感受不到他释放的信息素,不关心他是否强大,也对他周身环绕的权势光环视而不见。他就坐在她对面,一抬头就能对上视线,可她宁可歪着脑袋看身旁的诺兰,也不愿分给哪怕他一个眼神,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为什么,明明他和诺兰长得一模一样!
卡斯珀原本并没有将这个劣等Omega放在眼里。哪怕她拥有极为独特的身体构造和诱人无比的信息素,说到底也不过一个Omega罢了。
身为阿瑞比恩军区的最高负责人,卡斯珀见过许多Omega。在他的印象里,那是一群兔子一样多愁善感、弱小无害的生物,没有自保能力,没有主见,随波逐流,谁更强大,她们就会被吸引,主动成为那个人胸前装饰的徽章。
但这条认知在黎安身上并不适用。
她明显讨厌他……是因为昨天的那句话吗?
想起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那句“残次品”,卡斯珀有些后悔。
高傲如他,自然不可能向一个Omega低头。于是,事情进展到这陷入了僵局,在接下来的谈话中,任卡斯珀如何给黎安递话,那个Omega始终表现得很敷衍,百无聊赖,兴致缺缺。
他口中的伟业宏图,所有那些光辉的、伟岸的、崇高的一切,甚至还不如诺兰塞到她嘴边的一块玫瑰饼干。
看着女Omega在诺兰的投喂下,眼睛微弯,露出一脸的享受与惬意,卡斯珀目光发沉,“喀嚓”一声,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白瓷茶杯。
呵……
17.旅行
听男人聊天是件很无聊的事。穿越前是这样,穿越后依旧如此。
本以为双胞胎兄弟难得见面,好歹会聊一下生活近况,关心一下彼此,结果没有。
简单的寒暄后,这两人就跟照镜子一样,面对面坐着,非常自然地讨论起联邦当前政治形势,还有一些不涉及机密的军中事务。
都是些听不懂的东西,也和你的生活离得很远。身为此间女主人,尽管对谈话不感兴趣,出于礼貌,你还是陪坐在了沙发上,木着脸听两人讲天书。
其实,以你开会摸鱼的本事,这点时间原本只要坐着发个呆、神游一下就能熬过去,偏那个讨厌的卡斯珀就不让你好过,总把话头丢给你,害你必须强打精神应付。
啧,好烦……他到底是为什么啊,难道想用你天真无知的回答侧面烘托他的睿智,以此获得智商碾压的快感吗?
那卡斯珀也够无聊的。
经过好一通敷衍拉扯,你熬啊熬,终于熬到了臭弟弟离开。
等别墅门关上,你一扫先前面无表情、半死不活的咸鱼样,当即支棱起来,抓着诺兰的胳膊就好一阵吐槽。
“……那家伙、你弟弟卡斯珀,明明看上去很高冷一个人,怎么那么能说废话啊!讲到最后,我听他嗓子都哑了,他自己没有感觉的吗?”
“还有,他这个人平时是不是没朋友……”说到这,你感觉不妥,小心瞄一眼诺兰,“我这么说你弟弟,你不会生气吧?”
诺兰笑着朝你摇头。
你小心翼翼试探的样子让他的心化成一滩水。无尽的怜惜涌上心头,青年将脑袋凑过来,轻轻在你额头亲了一口,坚实的双臂环在你颈侧,态度亲密地在你耳边说:“不会的。尽管我很爱卡斯珀,但不得不说,他有时候确实……嗯、会让人有些困扰。”
不,何止是让人困扰,你敢说,要不是卡斯珀战斗力强悍,像他那样的性格,估计还没来得及活到成年就得被其他Alpha暗地里套麻袋送走了。
诺兰愿意包容你,和你一起讲他弟弟的“坏话”,让你感到非常高兴。你揪住他垂落在你胸前的手指,捏在掌心揉来揉去,同时将身体重心全部压在诺兰的身上,脑袋后仰,继续同丈夫说私房话——
“我觉得卡斯珀肯定没什么朋友,平时遇到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才会有那么强的倾诉欲——你也听到的,他居然连三年前迎战虫族拿到特等功的事都翻出来讲了,天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最近发生的大事耶!”
“是、确实有点……”诺兰被你夸张的语气逗笑,你就靠在他的胸口,透过薄薄两层布料,能清晰感受到青年低笑时胸腔的震动,笑到最后,他挥出神来一笔——“不过,你不觉得弟弟这样子很可爱吗?”
“哎?”
“像个稍微做出些成绩就急着跑去找人炫耀的孩子那样,直来直去,满腔赤忱,迫切渴求着他人的认可和欣赏。这样的卡斯珀,从进入军部高层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了,真怀念啊……”
“……”
他在说什么——孩子?那个给你的感觉又凶又傲又危险的卡斯珀,像个孩子?
原谅你实在无法把那么大一个压迫感满满的Alpha和诺兰口中的“赤忱孩子”画上等号。在你眼里,卡斯珀约等于一只破坏力MAX的凶兽,完全不是随便哪里跑来的熊孩子能登月碰瓷的。
但你也能理解诺兰的想法,毕竟他是卡斯珀的双胞胎哥哥嘛,弟弟做什么都能挑出优点,这是独属于家人的特权,传说中的“亲妈眼”、“亲哥眼”不外如是了。
啧,能托生成诺兰的弟弟,卡斯珀真是上辈子走了狗屎运……
看在诺兰的面子上,你决定大发慈悲放过臭弟弟。毕竟以后的日子是你和诺兰在过,没必要为一个不怎么有机会见面的外人起争执,让诺兰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而且你也确实有更关心的事要和诺兰讨论,那就是你们的蜜月旅行。
——是的,没错,旅行!
昨天,你找了个机会,终于向诺兰提出了心心念念的旅行计划,并得到了对方的同意。随后,你们花了一晚上时间,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经过一番深入探讨,终于确定了去哪里玩。
今天白天,为了确保出行顺利,你和诺兰一直在做旅行相关的准备工作:他对星际时代各种应用比较熟,负责制作攻略、购买车票、预订房间什么的,你则接过了相对简单的打包行李工作。
让你感到亲切的是,即便到了星际时代,人们出去玩依旧会拎行李箱——说到底,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外面的东西再便于获取,有些用惯的生活用品还是得带着,不然老觉得少了些什么。
和地球时代的笨重行李箱比,星际的行李箱使用了特殊材料,拎起来轻得不像话,又兼顾了坚固耐用和量大能装等优点,一只简直顶过去五只!
这给了你充分的发挥空间,先把要带的衣服铺进去垫着,然后装洗漱用品,装完洗漱用品装零食,装完零食拎起来抖一抖,腾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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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隙甚至还能塞下一只你特别喜欢的大飞蛾玩偶。
芜湖,就算出去玩,也不耽搁你抱着喜欢的玩偶睡觉,星际科技赛高!
话题转移到旅行,你很快遗忘了臭弟弟卡斯珀带来的不爽,热烈地同诺兰讨论起旅行的相关事宜,查漏补缺,力争不出任何岔子。
然后……然后你们的旅行非常顺利地出了岔子:)
最开始,一切很顺利。像计划的那样,你和诺兰带着行李,乘坐悬浮车来到阿瑞比恩区的交通枢纽、阿瑞比恩近地跃迁站。
跨入星际时代,科技发展突飞猛进,人们早已不用像过去那样花费大量时间在乘坐交通工具上。事实上,只要舍得花钱,人们甚至能通过空间跃迁技术,花费几个小时时间完成星际穿越,到遥远的殖民星游玩。
不过,联邦的殖民星虽多,真正宜居的没几个。绝大多数星球在空气、土壤、重力等各方面存在着问题,即便是适应力顶尖的Alpha也无法在星球上长期生存,只能派出机器人在星球表面作业,从事作物种植,或者挖掘矿藏什么的。
你一个没见识的地球人,第一次旅游就去殖民星实在有些太刺激——听说那边环境很糟糕,需要全天穿戴防护服,估计也没办法放开玩。
所以,你和诺兰经过讨论,最终决定就在本星球玩,争取花一个月时间把这里最有名的十大自然美景玩个遍。
第一个景点是位于松坪区的帕梅拉雪山。
作为世界闻名的景点,在雪山脚下就修有一座近地跃迁站。使用跃迁站的短途跃迁舱,只要10秒钟,就能从阿瑞比恩的站点瞬间到达雪山站。
当然,效率这么高,价钱自然很贵,用一次得花诺兰一个月的工资,两个人乘坐,四舍五入,相当于诺兰在军部两个月直接白干。
好在你的丈夫本身就是个狗大户,并不在乎那些工资,早几天就订好了跃迁舱。
本来是很简单一件事——前往跃迁站,乘坐跃迁舱,然后“嗖”一下到达目的地。然而,就在航站楼里,你和诺兰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有着白金发色的青年戴着墨镜,单手插兜,另一手随意拎着一只扁扁的行李袋,姿态闲适地站在整整一排跃迁舱前。看到你和诺兰,他长腿一迈,先一步走上前来,尾指将墨镜往下一勾,露出双幽深的墨绿色眼瞳,用那张与你丈夫一模一样的脸,浮于表面地笑着,同你们打了声招呼。
“哥哥,嫂子,好久不见。”
……
18.雪山
“弟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突然出现的卡斯珀,诺兰怔了一下,脸上飞快浮现一抹惊诧。
今天是工作日,身为阿瑞比恩区最高长官,按理说,弟弟现在应该在营中处理军务,怎么也不该这副打扮,孤身一人来到跃迁站——他的副官呢,还有那些几乎寸步不离的护卫都去了哪里?
双生兄弟间天然存在一种独特的心灵感应。不过一个眼神交汇,卡斯珀便通过微表情自动领会了兄长的疑惑。
真难得,总是掌控一切、游刃有余的哥哥,也会有摸不透自己想法的时候……看来这次的决定做对了。
想到这,卡斯珀挑起眉,如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嘴角咧开,朝诺兰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慢吞吞说:“我休假了。”
“休假?”诺兰眉心皱起,脸上浮现一抹不赞同。
他谨慎地扫了眼四周,见航站楼底层暂时还没人过来,便抓紧时间,压低声音劝说:“近来反政府武装异动频繁,政/治/局势不太稳定,我觉得,在这种时候你应该坚守岗位,而不是突然休什么假。”
相比诺兰的严阵以待,卡斯珀似乎压根没对反政府军的异动提起重视,态度很随意:“放松点,哥哥,不过是些躲藏在暗处的虫子罢了,单凭他们,不可能掀出太大风浪的。”
“卡斯珀!”见到弟弟油盐不进的样子,诺兰一向表情柔和的脸上难得浮现一抹严厉。
眼看兄长动了真火,卡斯珀耸了下肩,只得说了实话:“好吧,你别生气。你也知道,前段时间我带兵外出追剿反政府军了,虽然没有成功,但我意外发现,阿瑞比恩军区内部潜伏了一些反政府军的蛀虫。我在的时候,他们出于忌惮,不敢有大动作。为了将这些害虫引诱出来,一举拔除,我只好稍微离开一下——你看,‘随兄长一家外出度假’不就是一个很棒的借口吗?”
——好个鬼,谁家好人会在别人度蜜月的时候死皮赖脸跟着去啊!
听到全部对话的你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踩着卡斯珀的小人骂了无数声。
诺兰显然也不希望好好的二人世界突然插入个第三者。
他虚弱地闭了闭眼,手扶额头,脸上表情有些苦恼:“卡斯珀,你也知道,我和你嫂子目前还在度婚假,出去旅行也是为了加深感情,你一起的话,实在有些……不可以找其他理由吗?”
卡斯珀微笑,表情很和善,态度却异常坚定:“不可以。”
“……”
沉默间,诺兰掀起垂落的眼睫,像第一次认识卡斯珀一样,与面前的青年对视。
两个人,相同的发色,如出一辙的翠绿眼眸,以及嘴角弧度一般无二的笑容——当他们相对而立的时候,镜子内外影像重合,明明是性格截然相反的兄弟,有那么一瞬竟让你产生了是同一人的错觉。
唔,这就是双胞胎吗,真奇妙……
身为半个外人,你自知没法介入兄弟俩的争端,便非常自觉地站在旁边,期待着诺兰能够胜出,让你度过一段理想的蜜月时光。
然而,今天的卡斯珀像是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不再像过去那般直来直往戳人肺管,而是曲线救国,聪明地打起了感情牌——
“哥哥,从父母亲离开的那天起,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只有你了。所有人都知道,能让我丢下工作离开的‘私事’只可能与你有关。我们两个互相扶持,经历了那么多困难,现在,就因为你找到了‘爱情’,难道就能把唯一的血亲丢到一边,扔下不管吗?”你看到他脸上仍然笑着,眸底却逐渐浮现一层闪烁的泪光。
——好一个茶里茶气的“笑中含泪”,简直跟你同办公室那个天天迟到但总有办法把领导哄高兴最后让你莫名其妙背黑锅的男同事如出一辙,这是能说的吗?
好吧,你承认你对卡斯珀有偏见。反正,招数老不老套不重要,只要管用就行。
淳朴善良的老好人诺兰显然有些扛不住。
在他的印象中,弟弟一向心高气傲,性格要强,哪怕在训练里受再多伤,也从不叫苦叫痛,只会用更多的努力、更高强度的训练去攻克横亘前方的一切困难,是个非常坚强的人。除了父母亲离开的那个夜晚,他从没见弟弟露出过这样寂寞、这样脆弱的表情……
想到这,诺兰的眼底浮现强烈的挣扎:“卡斯珀……”
“哥哥!”
眼看这对兄弟深情对视,很快就要当着你的面来个“双向奔赴”,你赶紧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蓄力条。
反正看情况,卡斯珀这个拖油瓶是怎么也甩不掉了,与其继续拖着让诺兰难办,还不如主动一点,由你来给两人递个梯子——这种活儿你在办公室也是做惯了的,驾轻就熟。尽早解决,也能尽早出发,再磨唧下去,跃迁舱的租用时间就要过去了,超时可是要赔钱的哦?
想到这,你拿手指勾住诺兰掌心,拽着他手晃了晃,劝说道:“就让弟弟一起去吧,诺兰。”
“黎安?”诺兰惊讶看你。
不止诺兰,一旁的卡斯珀也朝你投来奇特的目光——但被你无视了。
“没关系,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够了。”你专注凝视着诺兰,努力发挥演技,让自己表现出几分羞涩和憧憬。
诺兰一向不擅长应对“崇拜、憧憬、赞美”等正面、肯定的情绪。和你对视的那一瞬,你看到青年白皙的脸颊瞬间飘红,目光也像被水打湿过一样,星光涟涟,闪闪发亮——就这纯情的表现,谁又能想到他已经和你结婚两个多月了呢!
“既然黎安这样说,卡斯珀你就跟我们一起吧。”他迅速做下决定。
话是对卡斯珀说的,目光却全程黏在你身上,缠绵得仿佛能拉丝,透着股甜甜的枫糖浆味儿。
和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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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不知不觉,你的脸也红了起来。
你和诺兰就这样当着卡斯珀的面,堂而皇之撒了把狗粮。
等到跃迁舱冷却完毕,三人顺次走进单人舱准备出发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发现卡斯珀一直沉着脸,用怨念的目光盯着你。
十秒后,你从眩晕中回神,走出跃迁舱,头一抬,又一次看到了卡斯珀嘴角绷紧、满脸不悦的样子。
好吧,确定了,不是错觉!
可怕的是他谁也不盯,光就盯你,目光沉甸甸阴嗖嗖的,哪怕你背过身去,依旧能感觉到背上针扎一样的被注视感。
那个表现——他绝对是狗粮吃多噎到了!
呵呵,活该。
谁叫这家伙好端端的非要来打扰你和诺兰的蜜月旅行,路是他自己选的,不爽自然也得他自己受着咯。
你从不在自己无法改变的事情上多纠结。虽然卡斯珀的加入让你们的旅行一下子少了很多私密感,但排除这些外部因素,旅行本身还是很愉快的。有诺兰在,快乐加倍。
至于碍眼的那个谁——团建参加过没?把他当成团建时跟你分到一队的讨厌同事就行啦,有活动的时候敷衍一下一起参加,没活动时直接无视,根本不值得分给他太多关注!
带着这样乐观积极的心态,你和诺兰(以及那个谁)在帕梅拉雪山度过了快乐的一天。
还在地球的时候,受限于经济条件,沿海城市长大的你都没见过雪山,更别提滑雪和玩雪橇了。
没想到穿越一次,居然有机会把过去的遗憾全部弥补。尤其让你欣喜的是,星际人开发的新材料滑雪服也太方便了。明明看上去很轻薄,却能够自动调节体温,还耐磨防摔,穿着既好看又轻便,根本不需要像在地球那样裹成团子,也能非常快乐地在雪地里打滚狂奔。
科技万岁!
雪景很好看,滑雪很好玩,等到了晚上,在专门预定的雪山木屋主题酒店里住宿,又是别样的体验。
为了尽可能贴近“古人”的生活,给住客带来优质的复古体验,整座酒店都参考了蓝星时代的“木屋”,不仅房间的墙壁和地板全是实木,墙上还装了壁炉。只要支付一些燃料费,住客就能关掉中央空调,体验古人“使用生物质燃料与寒冷对抗”的感觉。
刚看到广告语的时候,你觉得这个宣传噱头简直无聊透顶。
但是,当夜幕降临,门窗落锁,厚厚的窗帘将冰雪与寒风挡在屋外,壁炉的火焰熊熊燃烧。“哔剥”声中,体温随室内温度节节攀升,淋漓的汗水落下,沉重的喘息被地毯吞没,天地间静谧一片,仿佛只有交缠的两人……
待到一切结束,拉开冰柜,喝一杯壁上扔挂着水珠的冰水。你倚在诺兰怀中,享受地眯起眼,终于咂摸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滋味。
雪山木屋主题,其实还挺好玩的嘛。
……
19.争吵
昨晚上放纵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你有些起不来床。
迷迷糊糊中,你听到诺兰叫了你好几次,但你实在太困了,每次努力睁开眼,傻乎乎应他几声,等诺兰取来衣服要给你换,一转头的工夫,你又香喷喷睡了回去。
次数一多,他大概也知道你晚上累到了,没再来喊你。于是你这一觉断断续续,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
起来之后,因为休息够了,你抻抻胳膊,感觉精神头还不错,就是拉扯到腰那块的肌肉时会觉得酸痛。
谢绝了诺兰的帮助,你走去浴室冲澡,洗脸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两条胳膊也有点脱力,就稍微回忆了一下,然后恍然——哦,是昨晚撑墙撑太久了。
毕竟壁炉这玩意不太常见,考虑到场景的独特性,解锁一些新操作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咳咳!
回忆起昨晚的某些场景,你脸上一红,随后眼神控制不住有些漂移。
就……怎么说呢,明明你出门旅行的初衷,是觉得旅游可以减少某运动时长,保护自己的腰肾,结果这不是根本没用吗!
是啦,白天有景区分散注意,确实不会动不动往床上跑,但到了晚上,因为换了地点,氛围不同,能玩的花样也变多,合计下来,反而比平时更加兴奋、探索的时间也更久了好不好!
如果只是单纯的蜜月旅行也就罢了,反正也没人规定蜜月必须怎么度过。偏偏这次出门还有个拖油瓶卡斯珀。
昨天分开前你们才约定过,今天上午9:30在餐厅汇合,然后一起去雪山的另一著名景点“科克雷大冰裂”玩。结果转天,身为嫂子的你就因为起不来床,放了卡斯珀的鸽子——卡斯珀又不是傻子,估计一下子就能猜到你是因为什么睡的懒觉吧。
哇,光是想想这件事被弟弟知道的场景,就尴尬到想要脚趾扣地啊……
磨蹭到不能再磨蹭,你慢慢吞吞,走出了洗漱间。
出门前照例让诺兰帮你检查了一下气味,以免引发什么事故。结果,可能是洗澡时人心黄黄了一下的缘故,诺兰红着脸抬起头,说嗅到了淡淡的信息素味。
“没分泌太多,闻着就和普通的Omega一样。”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那些路人就算嗅到了你的气味,也只会把你当成一个正常Omega看待——但别忘了,卡斯珀可是知道你身体情况的哦?
真是太尴尬了,本来因为操劳过度睡过头爽约就已经很尴尬,如今你身上又出现了动情时才会分泌的信息素味,简直尴尬加倍!
偏偏前头耽搁太久,你已经没时间进浴室重新冲澡。
所以和弟弟这顿午饭是非吃不可吗?
在诺兰的鼓励下,你勉强从卧室走出,只是越接近餐厅,脚下步伐越迟缓。
“没事的。”诺兰一眼看出了你的担忧。才刚被信息素引诱过,他的脸也有些红,一双宝石色的眼睛湿漉漉的,被水洗过一样。
即便如此,他还是守着绅士风度,柔声安慰你说:“我发现黎安你对涉及‘性’的话题似乎羞于谈论。但其实,在我们看来,‘性’是很美好也很伟大的概念,它是人与人之间产生深层次链接的途径,代表了繁衍、传承和世代交替,没有性,一个种族就会灭亡。”
“在我们这个年龄,产生欲望再正常不过,它代表我们的身体年轻又健康,状态极佳,我们的基因渴望着传承与延续,这是一件好事,完全用不着逃避,更不应因此产生罪恶感。”
——你对“性”存在逃避态度?
你想了想,发现诺兰说得不错。毕竟,你穿越来的那个时代还不够开放,整个社会仍处在对“性”闭口不谈的阶段。打开小说,脖子以下全是口口,成年人想看个簧,还得偷偷摸摸科学上网……在这样的氛围下长大,潜移默化,哪怕穿越到了星际时代,你潜意识里仍认为“性”是只适合夫妻俩关起门谈论的东西,在交流过程中,也无法很好正视自己的欲望。
继续这样紧绷下去不太好,或许你也该学着稍微放松一下了。
没事的,只要脸皮厚,你不尴尬,尴尬的就会变成别人。
如是安慰着自己,你深吸一口气,在诺兰鼓励的目光下大胆迈开脚步,以视死如归的心情朝酒店底层的餐厅走去。
如今是旅游淡季,酒店餐厅里人不多。刚走到门口,你和诺兰就一眼望见了坐在靠墙一角的卡斯珀——在灯光昏黄的餐厅里,他那头白金色的头发简直像一缕穿破云层的阳光,实在太显眼了。
“抱歉,卡斯珀,让你久等了。”诺兰拽拽你的手,率先走上前道歉。
你也跟着走上前,露出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啊弟弟,我昨天累到了,早上睡过了头。”
卡斯珀原本正低着头,在终端上处理公务,听到你们的声音,他关掉页面,站起身面朝你们,刚想说什么,忽然面色一凝,脸上浮现一抹惊怒,冲口而出:
“不是说在睡觉吗,为什么又做了?!”
“哎?”青年的质问来得太突然,你一时没有听懂,懵懵然看向身旁的诺兰。显然卡斯珀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你看到丈夫脸上的笑不知何时消失了,总是带着笑意的嘴角向下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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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眼之间凝着冰霜。
他面沉似水,低声警告:“卡斯珀!”
但卡斯珀没买账。
他上前一步,鼻尖凑到你和诺兰中间,煞有介事地做了个“嗅闻”动作,语气很冲,阴阳怪气:“怎么,我有说错吗?昨晚也就罢了,今早明明约好了一起出发,你们却把我丢到一边,又做了个昏天黑地,弄出一身的信息素味……连晚上都等不到,就这么饥渴吗?”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看也没看诺兰,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一旁的你。这让你感到仿佛有人在戳着你的脊骨骂你“饥渴”、“荡/妇”,那种被冒犯的不适、愤怒和羞耻是如此强烈,即便你已经当惯了社畜,自诩忍功一流,仍被气得面红耳赤,浑身发抖。
救命,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讨厌的人!你宣布他已经超越你的傻呗领导,荣升你这辈子最厌恶的人——求求了,诺兰快把这家伙带走吧,不然……
“卡斯珀,爽约确实是我们的错,但我和黎安的夫妻生活不是你该干涉的事。你越界了,你应该跟我们道歉——现在、立刻、马上!”诺兰显然也被弟弟气得不轻,厉声呵斥。
事实证明,有些人是不适合跟他讲道理的,比如卡斯珀。
诺兰的话非但没有让弟弟收敛,反而像一根导火索,骤然将对方积压的情绪点燃:“我道歉?我有什么错,为什么要同你们道歉?哥哥是我的双生兄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身体孱弱,我担心你纵欲过度,亏空身体,难道不应该?还有嫂子——”
说到这,卡斯珀粗喘一声,目光直勾勾望向你,脸上飞速浮现一抹混杂了嫉妒与不甘的扭曲恶意:
“嫂子的身体情况大家都清楚,在没有信息素的时候,你和Beta一样,没有任何吸引力。凭哥哥的定力,若不是你先释放信息素引诱,哥哥又怎么会置身体情况于不顾,没日没夜与你厮混……嫂子又没有发情期,为什么这样饥渴?还是说哥哥的身体实在太差,无法满足……”
“啪!”
剩下的话未及说完,便被清脆的巴掌声打断。
场上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你右手仍维持着五指并拢的姿势,指尖颤抖,护在身前,却头一回不是因为打了人害怕,而是彻头彻尾的愤怒。
也因此,面对卡斯珀落在你身上那委屈、耻辱兼不可置信的目光,你表情凛然,不闪不避,像一只护崽的雌鹰那样,下巴扬起,凶狠地给他瞪了回去。
骂你也就罢了,居然还嘴诺兰——好大的脸啊!
活该吃巴掌!
20.教育
如果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电视剧,在被你扇巴掌后,反派应该会捂着脸震惊反问:“你打我!”
你站在原地,脑海中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就听卡斯珀声音发颤,抬高嗓音,语气中满是不敢相信:“……你居然打我?!”
两声质问一前一后,跟回声一样响起,这场景实在喜感,让你一时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
虽然你很快因为场合不对刹住了车,重新板起了严肃脸,但外强中干的卡斯珀还是因你这一笑破了防。
他抿着唇,眼尾因情绪激动透着薄红,发丝凌乱、半张脸留着手印的样子明明很狼狈,偏还要倔强凶狠地瞪着你,活像某种桀骜不驯的小兽。
他这是……被打哭了?
不,应该不至于。就你这软绵绵的胳膊,揉个面团都够呛,卡斯珀脸皮那么厚,哪至于被你打哭,估计是眼里吹进风了吧?
看到青年眼中隐现的水光,你小小浮现恻隐之心——主要他长得跟诺兰太像了,泫然欲泣的样子难免让你幻视自己丈夫。
不过很快,你想起了公司那个干活总是捅娄子的男同事B。你看他被老板骂得太惨,觉得他很可怜,就好心给他搭了把手,结果,等工作出了问题,这个男同事一秒甩锅,把错处全赖在了你身上。
从那时起,你就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心疼男人,那是不幸的开始。
即便穿越了,这句话依旧值得你牢记心底,刻烟吸肺——区区卡斯珀,不过是投了个好胎,有了张和诺兰极度相似的脸,别以为拿这张脸卖惨就能得到你的同情,想得美!
回想起卡斯珀刚才的话,你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又腾了起来。
诺兰脾气好,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说弟弟一句重话,这才娇惯出了卡斯珀这个不知尊敬为何物的巨婴。他不教育弟弟,那就你来。无论如何,卡斯珀今天的那番话实在太出格了,你必须好好教教臭弟弟什么是“尊重”!
想到这,你上前一步,不甘示弱地朝卡斯珀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打的就是你!”
“你是不是仗着诺兰疼你,就不知道自己斤两了?多大人了,还有事没事黏着哥哥,整天哥哥长哥哥短的,怎么,你是还没断奶吗,小宝宝要不要来嫂子怀里嘬两口?”
“什——!”
“咳咳咳……”
此话一出,不止卡斯珀“唰”地涨红了脸,就连诺兰也没忍住咳嗽了起来。
你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什么出格的话——使用翻译器就这点不好,有时候情绪上头,语速太快,脑子里的话堆积太多,它会给你翻译岔行,所以你平时说话都慢吞吞的。但吵架这事,重要的就是一鼓作气,如果这时候折返回去更正,气势会一下子垮掉,变得很没攻击力。
于是你忽略了小小不对劲,继续顺着情绪训斥:
“是,你们是双胞胎,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可那又怎样!长得再像你们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你有你的生活,你哥哥也有自己的人生,他喜欢谁,乐意和谁在一起,你凭什么干涉!诺兰已经成年了,他心智健全,成熟沉稳,完全有能力掌控自己,不需要你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擅自干预——你以为这样做很感人吗?抱歉,我只看到了傲慢。”
“以为自己有权力左右他人,这是第一重傲慢;认为你哥哥无法经营好他的生活,这是第二重傲慢;用世俗的评判标准看待我和诺兰,是第三重傲慢——你心里其实很看不起我和诺兰,对吧?”
听到最后一句话,卡斯珀面色一变。他偏头飞快扫了眼诺兰,急声否认:“我没有!”
呵,有意思……有胆看不起别人,却不敢承认。
你露出个冷笑。在公司当了那么多年牛马,你遇见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新同事报到不到一礼拜你就能看出这人能不能处,就这火眼金睛,难道还看不穿区区一个卡斯珀?
“你有!”
“我不否认你对诺兰的兄弟爱,但私下里,你同样看不起你哥哥,认为他糟糕的身体状况很没用——就像你看不起我,一直用‘瑕疵品’称呼我一样。所以你不相信,不信我会真心喜爱你孱弱的哥哥,也不信你哥哥会喜欢上一个没有腺体的缺陷体……”
你的话如同锋利的匕首,一层层割开以关心、亲情和爱意粉饰的恶念,将青年深藏内心的秘密公之于众。随着对话的推进,不知不觉,卡斯珀的额头已经渗满冷汗,脸色更是白得吓人,如一张一戳就破的纸片。
“让我猜猜好了,当你发现我身体的秘密时,你想的是什么。”
“你想的是——”你再度向前迈了一步,压低声音,用只有你们三人听得到的声音一字一顿说,“太好了,即便再标榜所谓的‘爱情’,原来哥哥也不过是个被信息素掌控的俗人罢了……实在是太好了呢。”
“不!我没有!”卡斯珀额角青筋凸起,厉声反驳。
你并未理会他的歇斯底里,只伸出手紧紧握住诺兰的手腕,企图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丈夫,同时用冷漠中带着审视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青年。
你知道,你这番话在揭穿卡斯珀伪装的同时,也很容易伤害到诺兰。但有些伤口,不把它彻底挑开,将内里的脓毒全部挤出,是无法愈合的。
你能看穿卡斯珀的傲慢,当然也能看穿枕边人深藏心底的自卑。
可是无所谓,诺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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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自卑你愿意用往后时光中无数的赞美去填补、治愈、消除,而卡斯珀——你绝不许他以爱的名义,再伤害诺兰哪怕一下!
卡斯珀如有所觉,缓慢抬起了头。
你们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你的眼神依旧平静,他却仿佛被你眼角眉梢的讥诮嘲讽刺伤,瞳孔紧缩,喉结急速上下滚动,狼狈地偏过了头。
真相是什么,诺兰知道,他知道,她也知道……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继续用谎言矫饰,也不过自欺欺人。
场上气势在此彻底颠倒。曾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卡斯珀终于垂下了高傲的头颅,取而代之,你黎安,一个被无数Alpha鄙夷看轻的Omega,荒唐地掌握主动,成为了牵动两个Alpha情绪的开关。
看吧,即便到了星际时代,人类经历过ABO分化,有了强悍无比的肉身,精神世界却依旧和他们的先祖一样,既单纯又复杂,既坚韧又脆弱。
千百年来,他们探索的脚步一刻不停,一代又一代矢志追逐着更远更辽阔的星空,完成了无数可歌可泣的壮举。可同时,人类又好像始终不曾摆脱人性的劣根性,无数次重复着原地踏步……
想明白的那一瞬,“啵”一声轻响,阻隔在你和异世界之间那层无形的膜骤然破裂。新鲜的、未经过滤的空气大量涌入你的世界,你深深呼吸,在即将窒息的前一刻,终于找到了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真正方式。
没什么不一样,大家都是相同的——地球人也好,Alpha也罢,甚至颇受赞誉的Omega也难以免俗。所有人都不完美,大家都是怀有缺陷的“瑕疵品”。人生就是不断和解的过程,同自己,与他人,和世界……
而你已经找到了和解的方式。
在一阵鼓点般急促的心跳驱使下,你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以往慢吞吞的语速,在卡斯珀心上落下重击:
“最后,纠正你一句话:我和诺兰之间,不存在所谓‘信息素的勾引’。”
“我本身就感知不到任何信息素,至于诺兰——”你抬头,看向身旁温柔垂首青年。他睁着一双满是柔情与迷恋的眼眸,也正深深,深深看着你。
对视那刻,无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晕染开,你不自觉露出个笑。
“他朝我伸出手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没有腺体的缺陷品。”
“我们的结合,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生发出欲望,因爱动情。信息素是结果,是锦上添花,但永远不会是原因。”
“就算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我和诺兰依旧会选择彼此。因为爱弥补了我们的‘缺陷’。”
“爱让我们独一无二。”
……
21.猫饼
“爱让我们独一无二”——吵架时情绪上头,顺从心意说出的这句话,在后续回忆起来时,成为了你尴尬的源头。
你现在就靠坐在酒店卧房的床头,揪着抱枕,眼神放空,表面上像在发呆,实则脑内如中了病毒一般,正无限次循环着自己先前说过的话。
什么“情到深处”,什么“因爱生情”,什么“爱弥补缺陷”……这种经典的言情剧女主发言一样的话,你当初到底是怎么忍住羞耻,用那样直率慨然的态度说出来的啊!
呜呜,好丢人……好想用涂改液把所有人的记忆全部抹掉。
尤其是那个谁!
想到这,你红着脸,偷偷瞪了眼身前的诺兰。
他已经枕着你的腿,用黏糊糊的眼神盯着你看了快一个小时了。
先前和卡斯珀争吵成那样,结果自不必提,连午饭都没吃,你们便不欢而散。
卡斯珀脸色难看,直言身体不适,推掉了下午的出游行程,独自一人回了房。
对此,你倒是挺无所谓,甚至巴不得拖油瓶不在你眼前碍眼呢。但诺兰毕竟是卡斯珀的双胞兄弟——人家弟弟“身体不舒服”在酒店窝着,你和丈夫不仅对他不闻不问,还丢下弟弟在外面玩了个爽,这怎么看都有些不合适吧?
看在卡斯珀是阿瑞比恩军区最高负责人的份上,你决定保全他最后一丝颜面,免得这家伙以后给诺兰穿小鞋。因此,你和诺兰也放弃了下午的外出计划,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直接回了酒店房间休息。
其实,在吃饭的时候,诺兰就显露出了些许不对,一直在频繁走神。但当时你只以为他是和弟弟吵架了心情不好,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直到回房间的路上,诺兰忽然伸出胳膊环住了你的腰,身体和你紧紧挨着,你才察觉他的异样。
他平时不这样的。
或许是出身军旅的关系,诺兰在外一向行端坐正,身姿笔挺,非常注重形象,同你表达亲密的方式也仅限于牵手,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庭广众下黏你黏这么紧。
这表现太怪,走着走着,你没忍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诺兰的面色有些奇怪。明明午餐没有饮酒,也没吃什么含酒精的食物,偏他看上去就跟喝醉了一样,白皙的脸颊晕着久久不散的潮红,碧绿的眼珠湿润迷蒙,水光滟滟,让人联想到雨后的竹叶,晨间氤氲着浓雾的绿湖。
看着看着,平地一阵风起,竹叶随风飘飞,绿湖缓慢倾倒,碧水滚滚,奔你而来。你被美景所迷,神思有了瞬间恍惚,直到颈侧肌肤感受到一阵潮热,身上一沉,你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眼睛的主人已经压下身体,将脸凑到了你的近前。
尽管看上去瘦,因为肌肉含量高,诺兰的身体对你来说还是很有分量的。当他没骨头一样将半边身体压在你肩头时,你觉得自己好似变成了一块小面包,被青年的体重钉在地上,行走艰难,迈不开步。
“诺兰,走开一点,你这样我没办法走路。”你晃了晃身体,企图把压在身上的男人甩开。然而,从来温柔体贴的诺兰破天荒没有回应你的要求,反而眸色加深,越发加重了搂抱的力度。
“黎安,黎安……”
他将脸埋在你的颈间,用带着细喘的沙哑嗓音不断念你的名字,同时像肌肤饥渴症一样,拿滚烫的脸颊不停磨蹭你的脖颈。热热的呼吸吹在你敏感的耳垂,湿润柔软的唇专攻薄弱处,在耳侧落下一个个吻,你抖了抖身体,胳膊上瞬间浮现一层鸡皮疙瘩。
搞、搞什么啊,怎么跟突然发情了一样!
……等等、发情?!
是了,这绝对是“发情”了!
在这个世界,不仅Omega有发情期,Alpha也有名为“易感期”的东西。这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性质和例假差不多,但来得比较随心所欲,不像例假那样规律,可能一年半载也不出现一次,也可能一个月内莫名其妙来两回——有人为此还专门做过研究,最终得出结论,易感期很容易情绪影响。
说了等于没说,人体的哪个生理现象不会受情绪影响啊!
易感期每次大约持续一周。这期间,Alpha会躁动不安,独占欲和攻击性增强,对进入领地的Alpha充满攻击性,同时对Omega更加渴望,容易寂寞,需要Omega的抚慰。
光看描述也能发现,和Omega的发情期不同(发情期Omega的受孕率会提高),易感期让本来就暴躁好斗的Alpha更难管理,带来的几乎全是负面影响。因此,为避免士兵在战场突然进入易感期,影响到战局,早几百年前,人们就发明了Alpha专用的A类抑制剂,易感期一到,拿抑制剂往腺体上打一针,直接无痛度过,冷静又文明!
你和诺兰结婚的第一个月,他就进入过易感期,当时那针抑制剂还是你帮打的,简直印象深刻。没记错的话,他当时告诉过你,他的易感周期一般是八到九个月,这一次过去,下一次易感期得轮到明年了——呸,这不是一点也不准吗?!
你盯着诺兰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自己没猜错,他就是易感期了。那种被浓烈的欲望所浸染、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流淌着躁动与渴望的样子,简直和上次易感期一模一样好吧?
酒店里的Alpha虽少,也不是完全没有。易感期的Alpha一点就炸,很容易被其他Alpha的信息素刺激,突然陷入狂暴。好在酒店等公共设施都会给客人准备应急用的AO强效抑制剂,你记得你们住的套间床头柜上就摆了两支。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争端,让诺兰平稳度过易感期,趁四下无人,你迅速伸手,在诺兰后颈处揉捏了两下。
正处在易感期,诺兰的腺体微微肿胀,按上去质地略硬,手感和你已经消失的纤维瘤很像(……),但温度明显要高过周围一大截,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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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的,像往里头塞了颗怦怦乱跳的心。
腺体四周神经密布,是很敏感、很脆弱的部位。人们抓小猫的时候,常会选择“拎起命运的后脖颈”,此时此刻,被扼住命运后脖颈的人变成了诺兰,而你,则成了掌控一切的抓猫人。
不过在腺体上轻轻按了两下,诺兰已然乱了呼吸。当你尝试用指甲搔刮表面的时候,青年更是惊喘一声,汗湿额头,软绵绵地趴在你的身上,化作一团任人玩弄的“大猫饼”。
还……还挺可爱。
你举起另一只手,一边替诺兰顺毛,一边放柔声音诱哄:“乖啊,再忍一忍……脚步动起来,跟我一起回房间好不好?”
“等到了房间里……”
话没说完,压在你身上的重量一下子减轻。看来,就和书上写的一样,哪怕在易感期,Alpha依旧是有理智的,只是不太多,很容易被欲望左右而已。
在诺兰的配合下,你们加速通过最后一段走廊,一路有惊无险,终于回到了入住的套间。
刚抱着你来到床头,易感期的大猫咪诺兰就遭到了背刺。
抑制剂长得和地球时代的测温枪很像,操作也很傻瓜。你趁诺兰没防备,拿起A类强效抑制剂,对准他后颈扣下扳机——“哔”一声后,抑制剂见底,诺兰的腺体上多了个比针眼还小的小红点。
和日常用的抑制剂不同,强效抑制剂旨在应对突发情况。它将生效速度作为第一指标,因此不可避免地存在些许副作用,包括谵妄、幻觉、意识障碍、定向力丧失、情绪失控……说明书很严谨,后头列了一大串文字。
可能是怕使用者因此不敢乱用,在副作用栏的最后,厂商贴心地加粗标注,强效抑制剂里含镇静剂和肌肉松弛剂,能确保在异常状态持续期间(一般是一小时),将Alpha的杀伤力降到最低。
不愧是强效抑制剂,效果简直立竿见影。才注射了10秒不到,诺兰就软下身子,乖乖巧巧靠在了你怀里。
人是老实了,但嘴没有。
强效抑制剂的副作用让他陷入了轻微的幻觉,在接下来的近一个小时里,诺兰依恋地躺在你腿上,软绵绵磨蹭着你,嘴里絮絮叨叨,说了无数肉麻的话——可能是真的很高兴吧,言谈间,他反复提及你在餐厅的发言。
“……‘爱让我们独一无二’,真的好喜欢这句话。”
“黎安,今天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日子。”
“‘爱弥补了我们的缺陷’,说得真好……”
“……”
一边喃喃,一边露出有些傻气的笑。
你从最开始的好笑、感动,到中间的肉麻、煎熬,再到现在的充耳不闻,无动于衷……变化之明显,心路之曲折,只能说,为了这个家,你真的付出了很多。
……所以星际人到底有没有发明让人突然失忆的药水?
拜托了,你真的很需要!
22.谈话
折腾到下午两点,强效抑制剂的副作用退却,幻觉消失,诺兰逐渐恢复了清醒。
等目光彻底清明,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他睁大眼睛,陷入了片刻的呆滞。
半分钟后,诺兰撑坐起身,顶着脸上还未消退的红晕,飞快凑近往你脸上亲了一口,郑重其事道:“我先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说完,不等你反应,他已经扯起了一旁的被子,被角掀开往头顶一罩,身体卷住被子边往床上一滚——五秒后,你的丈夫成功从大猫咪变成了卷在被子包里的猫猫虫。
“……”
什、什么……刚刚诺兰是不是突然清醒了,说了句什么,然后“嗖”一下又不见了?
你丢下怀里的抱枕,围着圆滚滚的被子包好奇地转了两圈,在鼓包一角找到一处换气口。伸手欲掀,鼓包里倏地伸出一只猫咪爪爪,礼貌但坚定地拦住了你。
你不愿放弃,又掀,被拦;再掀——依旧被拦。并且这次,狡猾的猫猫合上了通风口,咕蛹两下,将门开到了另外一侧。
嘿,还挺好玩……
你转动眼珠,思索片刻,故意动静很大地挪回床头,打开悬浮屏假装在那里看电视,实则狗狗祟祟溜下了床,阴暗爬行至被子团的新通风缺口旁,趁猫猫不备,揪住被角这么一掀——
圆滚滚的被子团成功被打开神秘一角,露出了藏匿其中的好大一只白金色猫猫虫。
你看到,诺兰双手抱膝,脸埋在大腿间,正以类似婴儿的蜷缩姿态躲藏在被子里。
被子里太闷热,他的额头湿漉漉的,一头金发全被汗水黏住,软趴趴贴在脸上,搭配一双蕴满水光的绿眼睛,看起来十足的狼狈。
不过,比起汗湿的头发,更引人注意的,是他红到滴血的脸颊。
事实上,不仅是脸,他的耳朵、脖子、锁骨……几乎所有暴露在外的部分,都笼罩着或深或浅的红。
如果是其他人,浑身红通通,再搭配目前的坐姿,只会让缺乏浪漫细胞的你联想到刚端上桌的大龙虾。但长得美果然有特权,大家都是在害羞,眼前的诺兰偏就像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牡丹,盘膝跪坐在花托上,从骨子里透出一股糜艳惑人的成熟风情。
好、好涩哦……
“别看我!”
感受到你灼热的目光,青年迅速举起胳膊,横挡在自己面前。但他苍白的推拒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你的热情!
之前一直是你单方面丢人,实在没想到一向成熟稳重的诺兰竟也有因太过尴尬而躲起来默默害羞的时候——他这慌乱无措的反应也太可爱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感到害羞时居然会红着脸藏进被子里,这反差感太强了吧?!你不行了,这真的真的太太太戳人了!
看到诺兰羞赧到连手指都在发颤的样子,你瞬间就被唤醒了某种糟糕的恶趣味,忍不住开始想象:将眼前的青年摁倒在床上,牢牢绑住手脚,先这样,再那样,最后这样那样,看他疯狂想要却得不到,拼尽全力却无法释放的样子……
反、反正今天下午也没事干,要不就干、干点事?
……
好吧,你承认,想象终究是想象,和现实走向不一定重合。
时间在孜孜不倦的开发探索中过得飞快。等你扶着虚软酸痛的后腰,终于喂饱黏人的大牡丹花,从床上挣扎下来时,外面的天空已经漆黑一片。
差不多该吃晚餐了。
担心身上有味道,你跑进洗手间,把自己从里到外洗了个干净。等穿好外套出去,发现诺兰正盯着他的终端,眉头皱起,脸上表情有些担忧。
“怎么了?”
“是卡斯珀。从中午分开后,他一直没有给我发过消息,我刚才找他视频,想叫他一起用晚餐,他也没有理我……我有些担心。”
“哎?”
不是,别人也就罢了,卡斯珀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一个Alpha,武力值强悍,又身居高位,有一定智商,就算被丢进荒郊野岭也能凭本事活上很久,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你的腰再继续操劳下去会不会腰肌劳损……
似乎看出了你的困惑,诺兰解释:“你知道,我和卡斯珀是双生兄弟,我们之间天然存在一种微妙的联系和感应。小时候就是这样,卡斯珀受伤,我身上的同部位会隐隐作痛,当我生病的时候,卡斯珀也会觉得情绪低落。”
“我先前突然进入易感期,一方面是因为你在餐厅说的那番话让我情绪太过亢奋,另一方面也有受卡斯珀影响的因素在里面。”
“哎?你的意思是……”
诺兰点头:“没错,我能感觉到,卡斯珀也进入易感期了。下午的时候他正在气头上,我看酒店房间里有抑制剂,觉得他自己会处理,就没有多管。可直到现在他也没回复我,先前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我实在有些担心……”
说罢,诺兰垂下眼帘,脸上浮现一抹深深的忧色。
“……”
不愧是拖油瓶,就是易感期也要给你们添麻烦!
看诺兰实在担心,你提议去餐厅前,你们可以先到卡斯珀屋里看看情况。他就住你俩隔壁,顺着走廊走到底,转个弯就是他的房门,并不是很远。
“还是我单独去吧。”诺兰想了想,拒绝了你的陪同,“黎安你就在屋里等我好了。易感期的Alpha很危险,我怕你受伤。”
“那你呢,你就不会受伤吗?要不还是叫上保安一起吧?”眼看诺兰穿戴齐整就要出发,你忙一把揪住他的袖子。
根据通识课上学到的知识,像酒店这种服务行业,规模稍大一些的都会高薪聘请退伍Alpha当保安,以应付AO客人带来的层出不穷的麻烦。卡斯珀战斗力强悍,他一旦发狂,诺兰一个人肯定制不住,如果能多个保安一起,也能多一重保障。
“没关系。”诺兰凑过来轻轻抱了抱你,柔声安抚,“卡斯珀不会对我动手的。从小到大,哪怕最讨厌我的那段时期,他也从没对我动过手。”
“……”怎么听起来这么不靠谱?
因为诺兰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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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成竹在胸,你犹豫半天,最后还是让他独自一人离开了。
酒店是木造结构,房间隔音效果一般。等待中,听到隔壁隐约传来的敲门声,你福至心灵,突然想到自己可以趴墙上偷听。
说干就干,你当即搬了凳子,挪到和卡斯珀房间共用的那面木墙前,将耳朵贴了上去。
“笃笃”的敲门声响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有脚步声响起。没多久,屋内的步声变成了两个,诺兰成功进了屋。
随后传来的是一阵影影绰绰的交谈声。
两个人离得有些远,你听不清内容,只知道最开始的对话很平和。交谈到某个阶段,卡斯珀忽然扯起嗓子,说了句什么“喜欢”、什么“让给他”?……原谅你耳力不佳,实在辨别不出那句话具体什么意思。
总之,从那时起,隔壁房间的火药味忽然一下子加重。
好脾气的诺兰难得态度严厉地训斥了卡斯珀,痛斥他不懂尊重,始终没有明白自己究竟输在哪里。卡斯珀跟着呛声,说诺兰狡猾虚伪。两个人莫名其妙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对话声中断,取而代之,你听到了桌椅翻倒的杂声,和一些闷闷的声响。
不是,怎么越听越不对劲……这些声音是正常说话会发出的吗?
你屏住呼吸,努力想辨别那些沉闷的声响到底是什么。如果是打架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把保安叫过去阻止……结果,上一秒才刚冒出这个想法,下一秒,隔壁忽地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不,也不是全然的安静,仔细听的话,好像有人在……在抽噎?
越听越糊涂,你皱起眉,耳朵紧贴墙壁,顺着木墙从左挪到右,终于找到个声音相对较清晰的位置。凑近了再听,抽噎声越发明显,确实就是从隔壁传来的。
可那是谁在哭?诺兰你很了解,以他的性格,就算挨了打也铁骨铮铮,才不会哭成那样……总不能是卡斯珀在哭吧?
正疑惑,隔壁的诺兰忽然叹了口气。
尽管他和卡斯珀是双胞胎,但两人的声线并不相同,诺兰的音色沉稳柔和,优雅且富有磁性,像大提琴,卡斯珀则要更显朝气蓬勃,嗓音也更清澈,仔细听还是很好辨认的。
长叹之后,你听到诺兰放柔声音,劝说了几句。
“……不是谁所有物,是……独立……被讨厌……道歉……”
“既然想要……去争取……竞争……冷静,好好思考……”
“……”
——还是听不清,好好奇啊,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还想继续偷听,可惜隔壁的对话进行到这便宣告了结束。
没多久,离开的脚步声响起,隔壁的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又很快“嘭”地合拢。
知道诺兰马上就要回来,你赶紧拖走凳子,湮灭掉自己偷听的证据,在沙发找了个位置窝进去,打开视频,做好伪装。
安静等待了十几秒,脚步声停在门口,打开房门。
你的丈夫诺兰带着嘴角的一块青紫,出现在了门后。
23.改变
“不是说卡斯珀不会对你动手吗?”看到诺兰嘴角的伤,你一下从沙发上蹦起,快步跑到他面前。
诺兰见状忙朝你摆手,满脸轻松说:“没关系,只是皮外伤。”
“这也叫皮外伤?你脸都要破相了!”
诺兰闻言冲你露出个好脾气的笑。他有一双很温柔的眼睛,微笑的时候,眼尾的弧度牵动下睑卧蚕,弯出一钩皎洁的月,看上去圣洁又美好。
“不要紧,在军部对战训练的时候,比这更严重的伤比比皆是,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那能一样吗,训练归训练,他可是你弟弟哎……哪有弟弟会揍哥哥的,卡斯珀真讨厌!”你气鼓鼓抱怨。
“没有,黎安你误会了。”诺兰摇摇头,视线望向卡斯珀房间的位置,绿眼睛亮闪闪的,脸上满是欣慰与骄傲,“其实,卡斯珀根本没动真格……他当时只是做个样子,想吓吓我罢了,是我主动凑上去的。”
“哎?”
“没办法,弟弟在高位待久了。这些年大家都敬着他、捧着他,让他越来越傲慢,越来越叛逆,逐渐有些迷失自己,难得有了想要的东西,也只知道一味的强取、掠夺……”
“继续这样下去,卡斯珀只会在歧路上越走越远。我不忍心看他错下去,可弟弟头脑发热,根本听不进我的忠告。为了让他清醒,我只好用了笨办法。”
说这一段时,诺兰的嗓音沉沉的,眼中的星光也变得黯淡。看得出来,他有些伤心。
“……”
你很想告诉诺兰这样做不好。他是他,卡斯珀是卡斯珀,两人虽是兄弟,却也是彼此独立的两个个体,即便他能照料弟弟一时,难道还能管对方一辈子吗?弟弟做得不对,劝说几句也就够了,不惜为此伤害自己身体,实在很不值。
可你同时也知道,诺兰很爱他弟弟。无论卡斯珀表现得多么糟糕,诺兰看向弟弟的眼神里永远有包容和期许——就像卡斯珀无论多嚣张混账,也始终没办法对兄长真正动手那样。
他们是双生兄弟,有着相同的DNA,相似的长相,是世上最亲密的个体。两人间的感情可能因一次次的背叛和失望而消磨,但绝不会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而轻易改变。
此处的外人也包括你。
因此,几经犹豫,你最后还是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附和他说:“如果卡斯珀能把你的话听进去就好了。”
诺兰弯眸,眼神纯粹,笑出了几分天真的味道:“会的。卡斯珀是个聪明孩子,再给他一点时间思考,他会想明白的。”
“希望吧……”
你没他那么乐观,不抱什么期待地说。
……
本来以为诺兰只是“亲哥眼”发作,戴了十层滤镜看自家的臭弟弟,这才会对卡斯珀有了过高期待。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刚打开房门,卡斯珀就给了你一个“大惊喜”。
“早上好,哥哥,嫂子。”
出现在门外的卡斯珀,穿一身色彩冷硬的黑色常服,双手插兜,懒散地倚靠在正对你们房门的走廊墙壁上,默不作声,不知道站了多久。
看到房门打开,他迈开长腿,走到了你们面前,用没什么感情、但很有礼貌的语气同你们道早安。
“啊,卡斯珀,早上好……看你这样子,等很久了吗?”诺兰惊讶了一瞬,很快弯起笑眼,非常自然地回应卡斯珀。
“……”
不是,诺兰倒是惊讶久一点啊?昨天还吵架吵成那样,连嘴角都被卡斯珀打青了呢,怎么今天臭弟弟忽然转性,不仅没有耍大牌,还主动跑过来打招呼了——这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罕见啊!
卡斯珀回答:“没有等很久。”
诺兰:“那就好。下次别这样傻乎乎等了,有事找我们,可以在终端上说。”
“知道了。”
你还处在震惊中,这对兄弟已经像一对感情和睦的家人那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和哥哥的对话进行到末尾,卡斯珀抽空转头,一双同诺兰如出一辙的绿色眸子直勾勾看向你。
干什么,想挑事吗?
接触到青年的视线,你浑身一凛,瞬间将警戒提到最高,时刻准备应付对方的刻薄与刁难——先前卡斯珀给你带来过太多不愉快,以至于对他的提防都成为条件反射了。
卡斯珀明显注意到了你的戒备。他眉头微皱,嘴唇抿起倔强的弧度,目光紧紧盯着你,张开口,将最开始的问候重复了一遍:“嫂子,早上好。”
???
前摇这么长,就为了打一声招呼?——不可能,他肯定想要害你!
你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默默将警惕提到了最高,敷衍地回了他一句:“早上好。”
卡斯珀终于将目光收了回去。
“……”
在一阵暗流汹涌中,你们三人一起往餐厅走去。
一路上气氛还算和谐。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从来刻薄的卡斯珀居然没有作妖,默默跟在你们旁边,只有当诺兰同他搭话的时候,才会开口态度平和地说上两句。
奇怪……这真的太奇怪了!
你心里犯着嘀咕,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拿眼角余光悄悄瞟臭弟弟。
结果,卡斯珀不愧S+级精神力,你才刚偷看一眼,他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你的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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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转头直直朝你看来。
草草草!
你吓得赶紧回头,因为分心,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崴到脚。
“小心!”关键时刻,是诺兰眼疾手快,扶了你一把。
你借着他的搀扶稳住脚步,也不敢再分心,专注于眼前的路,直到你们在餐厅的一角落座。
别问你为什么出来玩还要在酒店吃饭——这年头,机器人承包了90%以上的非创造性劳动,只要有食材、有菜单,无论在哪里,人们都能吃到出自机器厨子之手的“正宗美味”。除非是奔着“手作”噱头而去,否则,在酒店和在外面吃饭,其实没什么区别,考虑到酒店的经营规模更大,食材食谱更齐全,其实在酒店用餐,可选择的食物种类还要更多呢!
反正你对这边的食物还是挺满意的,连吃三天都还没腻。
如果对面那个谁能别老盯着你就更棒了……
不止一次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你嘴里叼着骨头棒,越啃越烦,越啃越烦,终于还是没忍住抬起头,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卡斯珀,你老看我做什么?”
忽然被抓包,对面的青年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他别开视线,本想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将偷看的事掩盖过去。
然而,当目光扫过女Omega身旁的诺兰时,闪避的动作陡然顿住。
他的哥哥正在剥虾。
黎安喜欢吃连壳一起烹饪的虾,但不耐烦剥虾壳。于是,身为丈夫的诺兰自然而然接过了剥壳的任务,将一只只大虾料理得干干净净,堆放在她的碟子里。
因为是她的丈夫,所以能光明正大地为她料理食物,那是诺兰的特权。
不像他……
想到这,卡斯珀重又转回头,板着脸将面前一只瓷碟朝黎安的方向推了推。
“给你。”
“啊?”你震惊看向面前的碟子。
碟子里放着块还未动过的炙肉排。这是餐厅特色菜,使用了从某某农业星进口的特殊兽肉,味道鲜美,价格昂贵,每人限量一份。你正在啃的骨头就出自这道菜。
“看到嫂子喜欢这个……我刚好不爱吃,给你。”卡斯珀闷声补充。
说完,他侧过脸,飞快看了眼你身旁的诺兰。
兄弟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锋,还未来得及产生火花,就迅速偃旗息鼓——因为下一秒,你把眼前的肉推到了诺兰面前。
“谢谢你,但我已经吃饱了……诺兰,我记得你也很喜欢这道菜,还是给你吧。”
你用甜腻的嗓音说着,担心诺兰推阻,非常贤惠地直接将肉夹进了诺兰碗中。
……
24.道歉
诺兰愉快地接下了你赠送的肉排。
投桃报李,他从自己碟子里匀出一份浇了蜂蜜的黄金松饼,将它推到卡斯珀面前,温声道:“弟弟,尝尝这个。记得你从小就喜欢吃甜食,这份松饼甜度控制得很不错。”
说完,又将一碟处理完虾壳的晶莹虾肉推到你面前:“这两天运动量大,再吃一点吧,黎安。”
你本来就没吃饱,先前只是不想吃卡斯珀的东西,才扯谎说吃不下。如今诺兰给了台阶,自然顺阶而下,夹起虾肉快乐地啃了起来。
与你相比,对面的卡斯珀面对松饼却如同上刑。
他绷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碟子看了半天,那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很是在跟什么可怕的敌人对峙。
一人一饼就这样僵持了半天。
你默默观察了会儿,觉得无聊,低头专心干你的虾。就在这时,眼角余光里,对面的人忽然动了——他举起刀叉,落刀精准地将松饼切成等大的四块,然后一叉子一块,风卷残云,异常迅速地将四块松饼全部炫光了。
全程弟弟都沉着脸,看不到丝毫表情变化,就好像吃松饼是件多么煎熬的事一样——如果他吃完松饼没有下意识举起勺子,用勺尖刮掉碟子上残余的蜂蜜糖浆放进嘴里的话。
这么看,卡斯珀还真的很喜欢吃黄金松饼?那他为什么要装成讨厌的样子,难道是因为Alpha爱吃甜食说出去不够酷?
真幼稚,喜欢就喜欢呗,人类就是很爱吃甜啊,这点事谁会笑他,死装。
旁观了全程的你觉得很好笑,同时恶趣味发作,有些想看臭弟弟再表演一次经典的“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黄金松饼,是哥哥让我吃我才吃的哼”。
于是,你决定主动卡个BUG,把自己的那份松饼放到了诺兰面前:“这个我吃不下了,你帮我解决吧,免得浪费。”
在你设定的剧本中,诺兰应该会转手将这份松饼送给臭弟弟,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卡斯珀真的超爱这款甜食。
然而——
“谢谢你,我很喜欢!”
诺兰绿眼睛微微弯起,眼底满是闪烁的星光,脸上露出一个幸福的笑。
从你手里接过松饼后,你看到他举起刀叉,以和卡斯珀类似的动作,将松饼切成四份,迅速又不失优雅地将它们一一吃下,并且,吃完后也用勺子刮掉残余的糖浆,放进嘴里意犹未尽地品味。
“……”
所以他们兄弟其实都喜欢这个?
好吧,双胞胎对某些事物的喜好经常重叠,这是有大数据支撑的。卡斯珀那么喜欢甜食,诺兰会喜欢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想到这,你扫了一眼对面的卡斯珀——他正直勾勾盯着他哥面前的食物,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渴望和……嫉妒?
不是,就一个甜点而已,喜欢就再点一份啊,干嘛那么在乎面子,那玩意又不能吃……
看到他那望眼欲穿的模样,你有点想笑,忽然觉得会为了面子而痛失甜点的卡斯珀也没那么讨厌了。
想到这,你难得好心一回,提议道:“卡斯珀,你是不是没吃够?嫂子再给你点一份松饼呀……”
卡斯珀眼睛一亮——是字面意义的闪亮,祖母绿的眼珠浮现淡淡的水光,亮闪闪的,让你幻视一只摇尾讨食的小狗。只是很快,那份明媚的亮色就因为你后半句话,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还有诺兰,也给你加一份怎么样?”
“谢谢,我要七分甜,麻烦你了。”诺兰速答。
“卡斯珀呢?”
你看向迟迟没给回应的臭弟弟。
“我……”卡斯珀看看你,又看看似笑非笑的诺兰,纠结半天,像是突然放弃了一样,垂下头郁闷地说,“我也要七分甜……谢谢嫂子。”
……
一顿和谐的早餐后,你们延续昨天未实行的计划,出发去“科克雷大冰裂”玩。
那是位于两座雪山之间的一条大裂谷,因为裂谷两边都是厚实的冰层,看起来像裂开的冰块一样,因而得名“科克雷大冰裂”。
这是一处完全以自然风光为卖点的景点。
你本来以为,像这种以观赏为主要游览方式的景区,带个卡斯珀一起会很扫兴,毕竟他给你的固有印象就是傲慢、脾气差、没耐心。但实际走了一趟,你发现还好。
冰裂比较窄,只能容两人并肩。你和诺兰在前面走,臭弟弟全程就跟在你们后面,安安静静,不吵不闹,没有作妖,存在感很很稀薄。
途中,因为风景太好,你几次停下来凹造型拍照,卡斯珀也没什么怨言。你和诺兰拍照,他就老老实实撂着双大长腿靠在冰墙上等你们,不仅没有不耐烦,还偶尔会主动参与一下,指挥诺兰往哪个角度再站站——诺兰笑着尽数照做,等拍完把照片调出来一对比,嘿,别说,按卡斯珀说的站位,拍出的照片有一种类似油画的高级感,还真比诺兰拍的要好看。
难道说他在当将军前,也是什么落榜美术生?
拍到堪比电影CG的漂亮照片让你心情大好,看卡斯珀也逐渐顺眼了起来。
如果他今天一天都能保持目前这个水准的话,那要你今后把他当成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对待也不是问题,你想。
在大冰裂玩到中午,你们坐上摆渡车离开,前往了附近的餐厅用餐。
用餐途中,诺兰接到上级发来的通讯,临时起身离开。饭桌上一时间只剩下你和卡斯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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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低着头,专心吃面前的烤肉,心里猜测诺兰的上司干什么在婚假时候找他……就在这时,对面的卡斯珀突然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了你的旁边,轻唤了一声:“嫂子。”
“啊?”
青年的身材实在太高大,遮挡了头顶的灯光,让你整个人都被阴影笼罩。你在阴影中抬起头,对上卡斯珀自上而下俯视的目光,脊背挺直,瞬间提起警惕。
要来了吗——在装乖装了一上午后,这个讨厌的家伙终于决定撕下“好宝宝”外皮,露出本性了?
你回忆起曾经被这个坏脾气臭弟弟欺负的不快经历,如惊弓之鸟,忍不住想要站起身摆出防备的姿态。卡斯珀仿佛有所察觉,他讪讪退了半步,给你留出足够的安全距离,同时垂下眼睫,视线盯住自己脚尖,结结巴巴,不太流畅地说:“嫂子,对不起。”
“???”
不是,你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刚刚好像听到了奇怪的东西?
你张开嘴,露出有些傻气的表情。
卡斯珀抬眼,正对上你震惊迷茫的眼神。
他抿抿唇,脸上因气闷而浮现一抹红晕,胸口随呼吸大幅度起伏着,像一座随时处在爆发边缘的火山。然而,憋了半天,这座火山终究还是没有爆发,取而代之,卡斯珀顶着一对红到滴血的耳朵,闭上眼睛,又努力挤出一句:“之前……我之前当面说嫂子是‘瑕疵品’,对嫂子很不尊重,我错了,对不起。希望嫂子可以原谅我……”
“你……”听清楚卡斯珀的话,你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哗”从椅子上一下站起。
嗒嗒的脚步声接近,一片漆黑中,听到越发靠近的呼吸,卡斯珀心跳一阵失速,浑身的血液都疯狂奔流起来。
带着隐秘的期待,他眼睫抖动,缓慢睁眼——然后就看见你举起胳膊,踮起脚尖,努力将腕上终端凑近他的额头“滴滴”了一下。
“您目前的体温是:摄氏37.2度,体温正常。”
机械的电子音响起,卡斯珀木着张脸,心中的彩色泡泡哗啦啦碎了一地。
“这也没发烧啊……”他看到你收回胳膊,困惑嘟囔。
“呵呵……”卡斯珀的回应是裂开嘴角,露出一个带着血气的凶悍笑容。
接收到空气中传来的危险气息,你瞬间老实,“嗖”地蹦回椅子上,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低头乖乖吃你的饭。
“……”卡斯珀有些无语。
他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盯着你看了会儿,想不到能说什么,最后只能叹了口气,走回自己的位子,化悲愤为食欲,也闷头吃饭。
于是,诺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颗认真吃饭的后脑勺。
……
25.爱情
卡斯珀的道歉实在有些出人意料,因而,在接下来的游玩途中,你总不自觉偷偷关注他,想看看这家伙的道歉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有没有真的悔改。
观察了一下午,你暂时得出结论:臭弟弟真的有些不同了。
午休过后,你们去参观了雪山上一处历史人文景点——一艘宇宙飞船的残骸。
飞船的残骸来自曾有“宇宙歌姬”之称的传奇歌手R·D的座驾。在人类与虫族的战火燃烧得最炽烈的年代,这位歌手带着后方民众对胜利的渴求与期盼,亲身奔赴最危险的前线巡回演出,用被神吻过的美妙歌喉鼓舞了无数战士。
然而,在乘坐飞船回归的时候,R·D的飞船遭遇了风暴,坠毁在了静默的雪山山脊上。一代传奇歌姬就此陨落,她的死亡让无数人悲泣恸哭,甚至连联邦都为此降下了半旗。
“……当R·D的死讯传到前线,战士们深受刺激,眼含热泪,奋起反抗,付出了惨痛代价,终于成功将虫族驱逐出了乌拉尔星系,让乌拉尔星系回归了和平。”诺兰立在飞船残骸内部的纪念碑前,用柔和的声线为你念诵上面的碑文。
“……”这剧情有点熟悉,是不是有类似的番剧来着的?
大概是你脸上表情太平静太茫然,卡斯珀觉出不对,奇怪问:“嫂子不知道R·D?”
你摇头,老实回答:“不知道。我没有以前的记忆。”
“啊……”卡斯珀闻言,表情有了片刻凝滞,脸上飞快划过一抹懊恼。他低头道歉:“对不起,我忘了……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个。”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跟你道歉。
中午那次还没觉得怎样,毕竟卡斯珀确实伤害过你,本就应该为此说对不起,这一回倒是挺出乎你意料的……是说,关于你的过去,这些星际人到底脑补过什么,你怎么觉得在他们的想象里,自己有个非常可怕的过往呢?
“没关系,不过是……”你本想随便开个玩笑,把这件事带过去。飞船残骸这边的氛围已经够肃穆了,再严肃下去,这还玩什么呢。
然而,在你把话说开前,卡斯珀忽然抬起头,眸光锋锐,认真中透着几分凶狠,语带急切向你保证:“嫂子,你放心。那些伤害你的反政府军,有一个算一个,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一刻的卡斯珀,似乎回归了在医院会客室初见时的模样,傲慢,冷酷,锋芒毕露,像一簇熊熊燃烧的烈焰,明亮又灼热,让人不敢接近,甚至连直视都要害怕被灼伤。
但他同时又非常真诚——在他用碧绿的眼珠直视你的时候,你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深埋其中的炽烈情感。
“额……”剩下未说完的玩笑话瞬间胎死腹中。
在现代当惯了任人呼喝的牛马,面对冷漠和恶意,你早已能做到处之泰然,唯独不擅长应对他人直白纯粹的善意。尤其当这份情绪来自曾让你非常厌恶的卡斯珀时,你更觉慌乱难受,身上好似有蚂蚁在爬。
一旁的诺兰念完了纪念碑的文字。转过头,看到你傻乎乎立在原地,缩着双手,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眸光轻闪,脸上浮现一抹疼惜。
“黎安。”你听到诺兰温柔地呼唤了一声你的名字。
这一声呼唤像一句祝福,解开了你身上的冰冻魔咒。如同找到了依靠,你转过头,依恋地朝他伸出手。诺兰见状迈开大步,快步回到你的身边,不顾现在还在公共场合,一下子将你揽进怀里。
“没事的,有我在呢。”他轻轻按着你的后脑勺,让你将脸埋在他怀里,柔声安抚。
你听话地闭上眼,享受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他坚实温暖的怀抱,还有温柔到不可思议的安抚。一下,两下,三下……尴尬又煎熬的情绪很快得到抚慰,你又重新活了过来。
一片黑暗中,你听到诺兰代替你同卡斯珀交涉。
“不要这样这样反应过度,你吓到你嫂子了,卡斯珀。”他说,声音依旧温温柔柔,但你就是能从中听出些许冷漠与严肃,“‘过去’并不是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黎安不在乎她的过去,对她来说,没有记忆,等于拥有了无数的‘第一次’和无限的‘可能性’。因为不记得,所以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于她而言都是很有趣、很新鲜的体验——她正享受着探索世界的乐趣。”
“这种时候,我们唯一该做的,就是与她一起创造新的回忆,而不是执着地将那些本该被丢弃的‘过去’重新挖出,让她再受一次伤……退一万步讲,真要报复那些渣滓,又何必大张旗鼓,让黎安害怕?”
听到这,你睁开眼,嘴巴张开,想说自己并没有被吓到,毕竟那些被臆测的“可怕过去”从头到尾都属于“星际人编,星际人信”的谣言,你甚至从没承认过,又哪来的害怕。
你只是被讨厌的家伙温柔对待了,不知道怎么应对,有些尴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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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诺兰好似提前预料到了你的反应。在你将话说出口的前夕,他忽然低头,食指竖起在唇前,朝你快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一秒会意,立刻闭上嘴,配合地缩回了诺兰怀里,不再乱动。
接下来,你有幸观赏了诺兰的“教育弟弟”直播现场。
卡斯珀并不认可诺兰的话,觉得哥哥太懦弱,嘴上说要帮助你丢弃过去,实则是在逃避战斗。
“只有狠狠击败那些反政府军,才能让嫂子从恐惧中脱离!”他强调。
诺兰摇头否认:“不,卡斯珀,你错了。真正的‘善意’并不是将你认为好的东西强加在对方身上,而是要学会将自我意志删除,更谦卑、更真诚地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思考: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她幸福?”
“‘我怎样想并不重要,对方的意志高过一切’——只有做到这点,你才真正有能力去爱人,有可能被人爱,明白吗?”他加重语气,一字一顿说。
卡斯珀不想明白。
他望着兄长怀中姿态放松的女Omega——就在几分钟前,当他提起反政府军的时候,黎安还浑身僵硬,戒备得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前后对比太过强烈,即便充满不甘,他还是不由得相信了兄长的话。
或许,他确实应该更加体贴一些……就像哥哥一直在做的那样。
诺兰唇角含笑,默默观察着眼前若有所思的青年,他的双生弟弟,他的半身。
弟弟是个接受过经典Alpha教育的星际人,信息素至上主义,崇拜力量和强权。身为Alpha,占有和掠夺是他的天性,高贵的出身、强大的武力值和手中的权力则给了他任性的资本。
这样的卡斯珀,像一个手持尖刀行走闹市的稚童。当他愿意遵守这世间的秩序——伦理、道德、法律、亲情的时候,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但当这个孩子突然醒悟,发现就算自己不遵守规则,凭手中的武器,也依旧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时,即便是身为双生兄长的诺兰,也无法与之抗衡。
所以他要教他——趁弟弟仍对感情拥有憧憬,抛出诱饵,耐心引导,悉心培育,教他爱情的美妙,教他呵护一段感情的方式……教弟弟怎么去爱。
而现在,枯瘦的种子终于发芽,一直萦绕心头的恐慌随之消失。
他内心获得了久违的平静。
……
26.信物
你原先有些奇怪,好好的诺兰为什么要教卡斯珀什么是“爱”。毕竟,他们星际人的主流价值观不就是无限推崇信息素的吸引,对“爱情”嗤之以鼻吗?
不过,转念一想,你又觉得这事是完全可以想通的——因为诺兰现在就沐浴在爱河中呀。
尽管你和他的开始并不美妙,是典型的“先婚后爱”(至少对你而言如此),但命运垂怜,你们的结局足够圆满。
明明跨越了两个世界,诺兰和你的相性却堪称完美。一丝生涩也无,你们自然而然结合在一起,从对方身上得到自己欠缺的东西,并因此成长为了更完整的人。
无需语言,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领会彼此的心意,那种感情契合、精神共鸣、心灵相通的快乐与甜蜜,不亲身经历过,谁又能想象它的美好呢?
诺兰那么疼爱卡斯珀,肯定是希望弟弟也能获得相似的体验吧。毕竟,从世俗的眼光看,如今的卡斯珀家境富裕,军权在握,事业有成,生活中唯一有欠缺的地方,也只有感情了。
人类是社交动物,无论性格多么独立刚强,只要还有心,就会产生情感需求,渴望被爱,被赞美,被认同……卡斯珀也不可能免俗。
事实上,从卡斯珀前几次同诺兰的交涉中可以很明显感觉到,他是个缺爱的人。即便身居高位,早已独立,内心深处仍渴求着哥哥的关心与关注,为此甚至不惜将你列为潜在竞争者极尽刁难……这么看,教会弟弟怎么“爱人”,其实也是在变相保护你?
察觉此事,你内心浮现一丝感动,手上不由越发用力,抱紧了面前的青年。
你不知道,卡斯珀就站在你的身后,久久注视着你的背影。你和诺兰拥抱了多久,他也自虐般观察了多久。
漫长的拥抱结束,你和诺兰手牵着手,准备继续向前游览。
与此同时,跟随在后方的卡斯珀也默默收回苦涩的目光,在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
不过是“爱情”罢了,他想,如果这是嫂子……是黎安定下的游戏规则,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那他可以学着去“爱”。
他和哥哥是双生子,是这个世界最相似的存在。从小到大,无论学业还是体能训练,他的表现都要比哥哥更加亮眼,没理由这件事哥哥能做到,他做不到。
等她爱上他的时候,她也会像对哥哥那样,信任他,依赖他,亲近他,与他牵手,亲吻,拥抱……为他分泌出甜美的信息素,邀请他进入吗?
想到这,青年的呼吸一紧。
迎着兄长投射而来的讥诮目光,他狼狈偏头,动作极快地调整了一下长袍下摆。
……
你发现卡斯珀变了。
其实,从今天上午开始,他的表现就和以往大不相同,到了下午,经历过诺兰的一通教育后,这种变化越发凸显。
简单来说,他开始积极加入你和诺兰的旅行活动。
之前,虽然人也在场,但卡斯珀与其说是同游者,更像个大号挂件,既不会过问你们的旅行计划,也不会对旅途中的所见所闻发表任何看法,最常做的就是保持着一定距离,不远不近跟在你和诺兰后面慢悠悠走。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参观完宇宙歌姬的失事飞艇残骸后,你和诺兰的原计划是离开这里,徒步前往海拔更高的山顶巨岩打卡。
但一向随大流的卡斯珀忽然叫住了你们。
“在飞艇残骸后还有一家纪念品店,为什么不去那里逛逛呢?”
你和诺兰对视一眼。诺兰笑问:“卡斯珀,你是有想买的东西吗?”
卡斯珀摇头:“不,我对他们家主推的R·D相关纪念品没什么特殊偏好,但我刚才浏览他们的官方网页,在橱窗里发现了这个。”
一边说,一边转动终端电子屏,将屏幕中央一只红白相间的毛绒蛾子玩偶露了出来:“由挪威克公司出品的刻克洛普斯蚕蛾玩偶,十五年前的老玩具,目前早已停产,网上只能买到二手,但在这家纪念品商店,目前还有少量存货未售出。”
“啊,这个,和我的飞蛾玩偶是一套的!”你惊呼。
玩偶黑漆漆的大眼睛和圆滚滚的肥屁股实在太有代表性,除了颜色,它的造型简直和你心爱的飞蛾玩偶一模一样,你一眼就将它认了出来。
“啊,真怀念,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看到这个。”诺兰也有些惊讶。
你的飞蛾玩偶,是诺兰从别墅的库房翻找出来的、他小时候玩过的玩具。
从穿越前你就有一个习惯,晚上睡觉怀里必须抱一个东西,不然就会睡不着。在伊甸园的时候,辅导老师曾给你发过一个兔子玩偶,但在你被强制婚配那天,因为要穿婚纱,玩偶没被允许带走。
结婚的头两晚,诺兰初尝情爱,有些不加节制。你当时对他的性格还不了解,担心贸然拒绝会让夫妻关系出现嫌隙,影响到以后你的生活水平,便强忍着没有挑明,因此,每晚你基本都是做到太累直接睡过去的。
后来,诺兰替你清洗身体,发现了你的不适。他颇为自责,接下来几晚都努力收敛,通过一些自发的手工活,尽量缩短do的时长。你不再累到一沾枕头就睡着,这时候,离开安抚物的坏处显现,你发现自己失眠了。
尽管努力假装睡着,因为呼吸不太规律,诺兰最后还是发现了你的异样。他开了灯,给你点了一杯安神的热茶,将你搂在怀里安抚,耐心询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他动作太急弄痛你了,让你身体不舒服,还是有其他地方做得不好,让你心里难受了?
暖黄的灯光,柔和的音乐,清香的热茶,还有温柔的嗓音,一切的一切都最大限度舒缓了你紧张敏感的神经。同时,青年的眼神又那样清澈温和,仿佛能够包容你的一切任性。
经过他的再三开解,终于,你不再瞻前顾后,婚后第一次大胆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想,我需要一个柔软的、毛绒绒的东西做安抚物。怀里不抱着毛绒物品的话,我会焦虑不安,难以入睡。”你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同时小心观察着诺兰的表情。
他听得很认真,并没有嫌烦或是无视你的需求。听完以后,还凑过来怜惜地在你眼睛上轻轻亲了一口:“我知道了,家里刚好有符合条件的玩偶——我们一起把它接过来好不好?”
“可以吗?”
“当然。”他一边回答,一边朝你伸出手。你会意,抬起胳膊,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
下一秒,身体一轻,你被他结结实实抱进了怀里。
诺兰就这样抱着你在偌大的别墅里穿梭,边走边用温柔得不像话的声音不厌其烦地告诉你:“黎安,你是我的妻子,是这里的女主人,有权分享我的一切。用不着拘谨,以后有什么想要的直接跟我说好吗?”
“如果你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肯说出口,我会很慌,担心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不满了。”
“我身体有缺陷,没办法像其他Alpha那样给你带来荣耀。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至少给我一个达成的机会,这样,我也不会显得那样无能,一无是处……”
说着,青年的声音渐渐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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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悲伤。
你想起诺兰在Alpha中的处境。
和你一样,因为身体有瑕,他也处在同类中的最底层,被人轻视看不起。比你糟糕的是,其他Alpha并不会和你的Omega同伴那样团结友爱,他们一向奉行拳头硬就是真理,无法使用精神力的诺兰在他们中间会遭遇什么,是不言自明的。
每个人都有被需要、被肯定、被认同的渴望。这些在外界无法得到的东西,诺兰只能向你索要……不,比起索要,他的态度更像乞求。
这个男人,他在乞求你的垂怜。
接触到对方迷茫的,破碎的,充满孺慕与渴求的目光,你怔了怔,怜悯之余,心中难以抑制地浮现一丝窃喜。
是的,你知道这样很卑劣,但不得不承认,诺兰的示弱让你婚后一直不上不下悬浮的心稳稳地落到了实处,有了一种落地生根的安心感。
他需要你,渴望你,你是独一无二的,无法替代的。正因此,你也需要他,渴望他,因为虔诚渴求你的他,同样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是你们让彼此变得珍贵。
那一夜是你和诺兰感情蜕变的开始。
因为意义非凡,那晚从仓库里取出的飞蛾玩偶,自然而然成为了你最喜欢的安抚物。哪怕后来诺兰又给你采购了许多造型各异的玩偶,依旧没有玩偶能取代大飞蛾。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会拒绝给你的大蛾子找个伴。
想到这,你转过头,用兴奋的目光望向诺兰:“我想要这个……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诺兰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卡斯珀见状嘴角勾起,望向兄长的眸中迅速浮现一抹挑衅与得色。
看吧,所谓的“体贴”其实一点也不难做到。他早就注意到嫂子有一个心爱的玩偶,就是出门旅行也要带着一起,在这基础上再做一番调查……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和诺兰短暂对上了视线。让他失望的是,哥哥的脸上一片平静,根本看不出一点动摇。
暗流汹涌中,一行三人来到纪念品商店,成功买到了成色崭新的绝版老玩具。
“啊,谢谢你,卡斯珀。多亏了你,我才能买到这只玩偶——它真的好可爱!”你从卡斯珀手里接过付完账的玩偶,将脸贴在飞蛾肉鼓鼓的肚皮上蹭来蹭去,眸中的欣喜浓烈到仿佛要满溢出来。
被你极富感染力的笑容所牵引,卡斯珀只觉一股强烈的满足与幸福感充盈胸口,情不自禁地,他也跟着微笑起来:“嫂子喜欢就好,如果下次再看见……”
“你知道吗,我和你哥哥的定情信物就是一只类似的玩偶……现在,它终于不是孤零零一个,也有伴了!”你犹自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自顾自嘟囔,并没有发现在你的后半句话说出后,卡斯珀脸上的笑容是如何僵硬碎裂,风化消失,再迅速被惊愕、狼狈和妒意所取代的。
“我记得挪威克公司还推出过同系列挂件。等我们收到了,飞蛾家庭还能增添一个新成员小宝宝。”未错过弟弟的转变,诺兰似笑非笑,在旁补充。
“噗嗤”,兄长的话化作尖刀,深深戳进卡斯珀胸膛,带来一阵扎心的痛。
但疼痛只是暂时的。很快,卡斯珀回忆起了黎安朝他微笑时,涌上心头的那份让人上瘾的甜蜜。醇厚丰沛的甜美,轻易盖过了苦涩和刺痛。
因此,仅仅只消沉了片刻,他便重新振作了起来,目光明亮,越挫越勇。
时间还很长,哥哥只是运气好,领先他一步罢了。
不需要着急。
……
27.如果
卡斯珀坚信飞蛾玩偶的事只是凑巧,只要他认真起来,想要迎头赶上并超越哥哥诺兰,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毕竟,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相比身体孱弱的哥哥,在世俗意义上,他才是成功者。
Omega都是慕强的。黎安只是先一步遇到哥哥,被哥哥占有,出现了雏鸟情结,所以才会那样依恋兄长。只要自己稍微释放善意,让她发现他才是更好的选择,她有什么理由不对他心动呢?
退一万步讲,哪怕嫂子真的舍不得哥哥,那他……那他也不是那种不愿意分享的人。
他和哥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兄弟。就像哥哥愿意给他竞争与插足的机会一样,当嫂子有想法的时候,他也必须大度一点……当然,前提是嫂子有需求。
卡斯珀有信心,只要嫂子尝过滋味,有一个对比,她不可能还对哥哥念念不忘……
想到这,又是一阵熟悉的紧绷感从下方传来。因为过分刺激的幻想,青年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发麻,体温升高,呼吸急促,滚烫的血液冲刷下,他的面上迅速浮现一抹艳丽的红晕。
很奇怪——卡斯珀睁着一双水光摇曳的绿色眼眸,瞳孔扩张,略显无神地仰头望着雪山的天空,脑海中飘过这样的想法——明明自己私心里是不愿意分享的,可当他将自己想象成加入那方时,在悖德与窥私的双重刺激下,身体竟变得如此兴奋。
好想再闻闻嫂子的香气,咬一咬她散发芬芳的地方……现在,那里会留着哥哥的齿痕吗?
……
旖旎的幻想冲刷掉了飞蛾玩偶带来的最后一丝阴霾。
经过一番自我激励与说服,卡斯珀平复情绪,迅速振作起来,然后重又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一样,对黎安献起了殷勤。
有兄长的默许,他做得相当光明正大,根本没有避人的意思。却没有想到,正因为他的态度太理直气壮,那个迟钝的Omega竟会把明明白白的示好误认为是他“良心发现”、“弥补亏欠”,非常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更让卡斯珀感到挫败的是,实际上手付诸实践后,他才恍然发现,要讨好一个人,其实是非常考验情商、很需要心机和手段的事。而单论情商,他的哥哥甩了他好几条街……
离开纪念品店,三人按照原本的计划,沿着山道开始登山。
身为Omega的黎安体力较差,还未走多远,就气喘吁吁,停下了脚步。
卡斯珀事先在网上搜索过一些情侣相处的攻略,早就等着这一刻。看嫂子找了个背风处原地蹲下,他立刻抓住机会,从随身背包里取出在纪念品店购买的饮用水,潇洒递到黎安面前。
“嫂子,喝水吗?”
听到卡斯珀的问话,你有些诧异,抬头先看了他一眼,见对方眼睛闪亮,隐现期待,不像是开玩笑,这才道了声谢,接过塑料瓶——没错,星际时代依旧在广泛使用塑料,因为人们在外太空发现了一种生命力顽强的微型蠕虫,可以消化塑料颗粒,将它们分解为水、二氧化碳、甲烷等物质,把困扰地球人多年的白色污染问题直接给解决了。
“谢谢你,卡斯珀。”说完,你捏着瓶子,没有下一步动作。
说实话,虽然有些口渴,但你一点都不想喝他给的水。不是对卡斯珀有意见,而是因为这瓶水在冰天雪地放了太久,已经变成了中央飘着冰柱的冰水——傻子才会在雪山上喝冰水呢,就算你身上的高科技衣物很保暖,那也不代表你不怕冷呀!
然而,从你接过水后,卡斯珀就一直站在旁边,目光灼灼盯着你,摆出了“督军”的姿态。看你许久没动,他甚至贴心地将你手中的水瓶拿了回去,“咔嗒”拧开,把没有盖子的水瓶重又塞回了你的手里。
“拧开了,快喝吧。”
“……”
不是,臭弟弟这到底是做好事呢,还是看你不爽,想让你大雪天喝冰水闹肚子呀?
热乎乎的手掌被骤然塞进的瓶身冰了一下,好一个透心凉!
你低“嘶”了一声,禁不住再次抬头,古古怪怪看向卡斯珀。两人在半空对上视线,你皱着眉,眼底满是打量评估,卡斯珀却迟钝地没有发觉,两颊飘红,长睫乱颤,朝你露出个有些害羞的笑。
“……”
该死,怎么笑得跟条讨食的大狗似的。
因为没从卡斯珀身上感觉到恶意,你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象征性地喝一口,全了臭弟弟的面子。
就在这时,从一旁伸来一只手,轻巧捞走了你的水瓶——是诺兰!
“卡斯珀,别给黎安喝冰水,她身体弱,在雪地里喝这个会不舒服。”
在你们纠结饮水问题的时候,诺兰已经不声不响在旁边背风坡搭起了一顶防风帐篷,如今正拿着一只杯口往外冒着热气的恒温杯,站在你旁边,用身体替你挡风。
“黎安,地上凉,去帐篷里坐吧。”
见你望向他,诺兰温柔一笑,将手中恒温杯放进你手里。
这是从家里带出来的旅行用水杯。每天清早,诺兰都会往杯中倒入热水,将杯子随身携带。恒温杯内置的黑科技可以将杯中的水保持在一个适宜入口的温度,一整天都不会改变。
一路上,诺兰已经用这只杯子喂过你许多回。多少带点条件反射,你一看到水杯就顺手把它接过,凑到杯口“咕嘟嘟”喝起了水。
至于那只不受待见的塑料水瓶,在你和诺兰手里兜了一圈后,又带着满满一瓶冰水,被诺兰放回了卡斯珀手里。
归还水瓶的时候,哥哥甚至没顾得上看他一眼……
从来骄傲的青年垂下孤高的头颅,攥紧瓶子,表情苦闷地目送兄嫂两人走入帐篷。随着帐篷门的关闭,雪原上最后的色彩消失,四周回归了白茫茫一片。明明身体一点也不冷,卡斯珀的心却像泡进了冰水,寒意顺着血管,奔涌向四肢百骸……
只是隔了一张门帘,为什么会觉得距离那样远呢?就好像,他和他们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身处在两个世界一样……
哥哥的话真的正确吗,他是不是在做无用功?
正沉浸在负面情绪中,“窸窣”声响起,关闭的帐篷门豁然掀开,从里面冒出半颗戴着绒帽的脑袋。凌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女Omega细嫩脸颊与鼻头很快被刮出一片红。
他看到她努力眨眼,将飞到睫毛的雪粒抖落,然后弯起眼睛,朝他露出一个笑。
一个并非客套、真情实感的笑。
“在外面做什么呢,你快进来呀?”她催促。
说完,女Omega便因为寒冷,迅速缩回了脑袋。留下卡斯珀一人,手足无措站在原地,眼睛睁大,心跳快得不可思议。
……
“……所以你当时叫我喊他进帐篷,是猜到卡斯珀又闹别扭了?”
深夜,云消雨歇,你一边酝酿睡意,一边趴在诺兰身上同他聊天。聊着聊着,话题不自觉拐到了近几天堪称“性格大变”的卡斯珀身上。
谈及雪山上那一幕,诺兰原先在你脊背上抚摸的动作停顿了片刻。黑暗里,你听到他的声音满是无奈:“没错。因为弟弟是个害怕寂寞的人,偏偏又爱面子,轻易不希望被人发现这点……如果我去叫他,他肯定会犯倔不进来的。”
“我懂,卡斯珀的性格真的挺别扭,明明上一秒还和你好好在聊天,下一秒就会突然生气不理人……不过,我觉得你也不用太担心,他最近真的变了很多,感觉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怎么说?”
你掰着手指数给诺兰听:“首先,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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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貌了,看到我会主动打招呼,会叫我嫂子,再不济也是叫名字,不会再喊我‘瑕疵品’什么的。其次,变细心了,比如今天,我自己都没发现脚踝被藤蔓划伤,他就把药给我拿来了——虽然那个药不太对症,害我起了一片疹子,至少心意是好的。最后,他还变圆滑了,做事不再一意孤行,知道先问一问别人的意见和感受。对比先前那人嫌狗憎的模样,简直进步巨大!”
听到你用“人嫌狗憎”形容卡斯珀,诺兰闷笑了一阵。因为身体紧贴,你能感到他胸膛细微的震动。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现在的卡斯珀很可爱?”他笑了会儿,话锋一转,忽然问你。
你回忆了一下。
就在今天白天,密林探险途中,卡斯珀好心办坏事,给你的伤口涂抹了Alpha专用的强效膏药。你体质太弱,耐受不了膏药中的A类效用因子,没多久腿上就起了一片红疹。当时的卡斯珀表现得比你还紧张,脸色煞白,嘴唇紧咬,眼睛里浮着淡淡的水光,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真的……确实还挺可爱。
想到这,你满含笑意回答:“以前不觉得,但现在……嗯、终于有点理解你的心情了?”
放在你腰间的手倏地收紧,有那么一瞬,你下方的身体有些紧绷。但很快,青年的身躯重又放松,让你禁不住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卡斯珀从小就这样,明明很聪明很能干,感情上却有些笨拙……但这也是他可爱的地方了。如果以后他有哪里做得不好冒犯到你,你可以直接告诉他,或者跟我说,我会替你做主的。”
“这个倒没有……他还是很听你话的,自从你那天教他要怎么去‘爱’以后,他有在努力朝着你说的方向改变。能把弟弟教导成现在的样子,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尽心最负责的哥哥了。”你真心实意夸赞。
“尽心吗……”诺兰默默咀嚼着你的话。
奇怪的是,你明明在夸他,诺兰却没有显露丝毫的喜悦,反而在沉默半晌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思考,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哎?”
诺兰的声音有些压抑:“‘爱情’确实能带来无与伦比的幸福与甜蜜,可我忘了,这份体验是胜利者限定……在爱情中落败的人,除了遍体伤痕,什么也得不到。”
“怎么突然这么说……你是担心卡斯珀不讨人喜欢,在感情上栽跟头吗?”
感觉到诺兰情绪不对,你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脖子,手掌安抚地在青年后颈腺体的位置揉了揉。书上说过,腺体除了影响生殖,也是隐形的情绪器官,一定力度的抚摸,可以舒缓人的情绪。
“嗯啊……”
在你的抚摸下,诺兰的呼吸很快变得粗重,鼻腔中不时发出轻短急促的两声哼鸣——也不知到底是单纯的闷哼,还是在回答你的疑问。那声音是如此婉转,柔和好听,让你联想到深海歌唱的鲸。
随着声音的扩散,青年原先僵硬的身体迅速化开,变成一滩柔软温暖的水。浸泡在诺兰的体温里,你的内心一片熨帖。
“别想太多……卡斯珀那么优秀,他会成功的。”
“如果呢?”诺兰一边细喘,一边执着地追问。
你想了想,认真回答:“如果真失败了,那也只能怪卡斯珀魅力不够,或者运气不好……总之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是这样吗?”
“是的。”
“真的不是我的错?”
听着他小心翼翼的求证,你越发怜惜,笃定回答:“当然!”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一片黑暗中,诺兰牵起唇角,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谢谢,我心里好受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