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升职记》
1. 第1章
第1章她眼瞎
雍容殿堂,华丽装饰,嫔妃贺礼,一起参拜主位上的皇贵妃娘娘。
“免。”坐于主位的皇贵妃万蓁蓁轻手虚扶一下。
“臣妾谢皇贵妃娘娘恩典。”众人福礼,齐声谢恩。
“诸位妹妹,且先落坐。”万蓁蓁客气说一句。众人再福一礼,方才落坐。
“……”
似是讨巧,很是悦人,众人脸上的神情尽显献媚。众人一一开口,一道讨好着主位上的皇贵妃娘娘。
对于眼前一切,万蓁蓁太熟悉。她唇畔含着浅笑,静静的享受,静静的不发一言,且听一听众人的巴结话语。
“醒醒,蓁蓁,你应该喝药了。”一道声音在万蓁蓁的耳边响起。
“……”这是哪儿?万蓁蓁一个念头响起。她头疼,嗓子疼,浑身上下哪儿都疼。
顶着脑袋像是要爆裂开的感觉,万蓁蓁的理智勉强回炉,她想起一切。
这里是掖庭局的下人房,她生病了,病得严重。如今她在这一间小屋里养病。
或许在许多贵人眼中,这地儿下贱,贵人不落脚。
可搁了许多普通宫人的眼中,万蓁蓁一介无根浮萍一般的宫人能有药吃,还能挣扎着活下去就是命好。
因着宫廷之内的宫人性命不值钱,如草芥,如浮萍,没了就没了。
“谢谢。”
“兰草,谢谢。”万蓁蓁挣扎着起身,似用尽全身力气。这会儿的她还跟身旁送来药汤的宫人兰草道谢。
“快喝药吧,蓁蓁,再不喝就凉了。等凉了味更苦。”兰草递上药碗,劝话道。
万蓁蓁不拒绝,接过药碗,浅试温度,尔后一饮而尽药碗里的苦药汁子。
真苦。
哪怕温热的药汤比凉透的好些,可一样苦的像黄莲,从舌苔一直苦到心窝。奈何争命,为了活着,万蓁蓁不能拒绝这一份苦。
良药苦口,万蓁蓁如今盼着早些康复痊愈,远离药汤。
“蓁蓁,待夕食我再送饭来。”兰草简单说一句。
“劳烦你走一遭,谢谢了,兰草。”
“嗯。”兰草应一声,回道:“我还忙,这便走。”
“那,你慢走。”万蓁蓁回一句。
“……”兰草应一声,拿走药碗,出门而去,离开前不忘记关上屋门。
吃过药,浑身依然使不上多少力气。万蓁蓁又慢动作的躺回榻上。
万蓁蓁想着许多的事情。在醒来喝药前,她还是梦一场,梦着前世今生,梦到上一辈子的旧事过往。
要说万蓁蓁的前世今生,可谓传奇。
前世的万蓁蓁从任人践踏的一介宫婢晋封为摄六宫事的皇贵妃,彼时,昭阳宫的后位空缺,她成为实际的后宫第一人,诸嫔妃之首。
尔后,她重生了。
重生一回,万蓁蓁打破胎中之谜。原来除了前世的皇贵妃生涯,她还有一个前前世。
前前世,万蓁蓁生活在蓝星,生活在华夏的二十一世纪。普通的007打工人。
对于万蓁蓁而言,前前世,前世,这两世人生都是她的过往。如今而言,一切不重要了。她重生了,还打破胎中之谜。
在此之外,万蓁蓁又发现一些旧痕迹,让她知道了一些前世错过的往事。
隆景十五年,冬。万蓁蓁十五岁。
这一场病不止今生有,前世亦有。病因由来,乃是因为万蓁蓁为了救落水的十皇子晋王。
十皇子晋王,年五岁,隆景帝膝下最小的皇子。
隆景帝,大周皇朝的第二位天子。在位十八年,驾崩后,由新君上尊号:太宗文皇帝。
隆景帝一生一共育有十位皇子,目前成年者三人。大皇子宋王,二皇子太子,五皇子齐王。
数上十皇子晋王,隆景帝除此四位皇子尚存外,余下皇子皆早夭。
搁万蓁蓁的记忆里,前世的新君非是太子,非是大皇子,而是五皇子齐王李子彻。
万蓁蓁都活出第三世,她还记得前前世,她忙着当好007打工人,跟千千万万的大城市青年们一样过着苦逼的卷王日常。
为什么穿越?不知道。
一觉睡过去,再然后,万蓁蓁就是活出第三世,又在重生后觉醒宿世智慧,看破胎中之谜。
“呵呵。”越是想着过往,万蓁蓁的唇畔忍不住浮起一抹嘲讽。
她想着前世的自己费尽万千心机,一点一点的把自己揉碎成宏治帝李子彻喜欢的模样。哪怕做了帝王心头的白月光替身,万蓁蓁乐意。
现在想一想,万蓁蓁就想给自己一个脑崩,她糊涂了啊。
前世今生,凭着救下冬日落水的十皇子晋王,万蓁蓁得到十皇子生母长孙贵妃的青睐。她生病了,也没有跟其它普通宫人一样的挪出宫去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万蓁蓁太懂,她重病在身,还有人给送药送饭,全是长孙贵妃的“大恩大德”。
至少在这一个世道里,上位者的恩,下位者得记,还得牢牢的铭记。
当然了,凭着这一份关系,只要万蓁蓁想,她就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至少在普通宫人们的眼中,万蓁蓁一旦活下来就能踏上一条通天坦途。
上位者要脸,长孙贵妃的命根子是十皇子晋王。
哪怕做一份面子情给世人瞧,长孙贵妃也一定会给万蓁蓁一份恩典。至于这一份恩典的用途在何方?当然就要看万蓁蓁的脑袋瓜子如何开窍。
“丹若宫。”万蓁蓁无声的呢喃。
宫廷内苑,昭阳宫乃皇后娘娘的寝宫。除此,还有东西六宫。
前世,西六宫之一的丹若宫,在万蓁蓁的记忆里,隆景帝的长孙贵妃居住过,后来,她这一位皇贵妃也居住过。
哪怕咽下过无数的血泪,把自己揉碎了,磋磨成帝王心中的解语花模样,又如何?
这还不够。只有碾灭掉晋封路途上的敌人,方才能够摘取到世人眼中的富贵荣华。
可搁现在,细细琢磨,万蓁蓁一回想,唉,一声叹息,她后悔了。
因为得着皇贵妃的尊荣,又如何?命都没了,太没意思。
“……”无声无语,万蓁蓁闭上眼睛,她想通了一切。
哪怕在病中,她还是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富贵荣华,取之。寿数福禄,取之。
万蓁蓁想,她啊,就是这样贪婪的人。总想求一个十全十美。
可世间哪能贪全?回想前世,万蓁蓁想到了冬日御湖的寒冷。还有那一张略微有一点印象的脸。
“齐王殿下……”
一道喊声,让前世的万蓁蓁在昏厥前留下印象,她以为救下自己的人是齐王。
今生,万蓁蓁在寒冷的御湖里看破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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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记起前世学会的凫水。
凫水姿势,记忆熟练,身体不熟,但是在冬日的御湖寒气入骨前,在昏厥前,万蓁蓁还是瞧清楚了齐王殿下是路过的路人,她的救命恩人另有其人。
不是她以为的齐王,亦是一张万蓁蓁识得的面庞。
高暻,高二郎,高家主的嫡次子。亦是齐王母族舅舅家的表弟兼伴读。除此外,高暻在未来还有新的身份。
待新君上位后,齐王李子彻摇身一变成为宏治帝。宏治帝的白月光高锦秀,高皇贵妃娘娘便是高暻的亲姐。
宏治帝的生母高太后,这一位皇太后宠着侄儿高暻如亲儿。惜哉,高暻是一个命短的,夭寿而终。
“……”万蓁蓁在睡意袭上心头时,她想着,嫁予高二郎真是一门好姻缘。
或许在世人眼中望门寡很惨。孤灯冷清,一人独寝。不着艳色,不点脂粉,槁木死灰,寂寥一生。
可是呢,落在万蓁蓁的眼中,望门寡一不愁生计,二不忧宅斗。只要能立稳根脚,便能安安份份的过日子,不必与人结仇结怨,心机算尽,这般挺好。
等着再过继一个嗣子,圆满夭亡夫君的香火。对上对下,皆有交待。不必生育,又免费得到一个便宜儿子。无痛养儿,后半辈子能衣食无忧。
想一想呢,在万蓁蓁的心头,高二郎真成一个香饽饽。
后宫三千,可能夸张。可帝王的宫廷内苑从来不缺心机与算计。
昨日黄花,今朝新宠。万紫千红,从来没有哪一朵名花能独占六宫的帝王宠爱。
至少在宏治帝的宫廷内苑里,哪怕是帝王心头的白月光依然只是诸嫔妃之一。
若不然的话,万蓁蓁的前世凭何上位?凭的便是帝王一心在江山社稷。宫廷内苑,美人恩重,也只是帝王心头的点缀。
江山有,美人有,江山与美人,宏治帝这等帝王的心中自然是江山社稷的份量更重,重逾万万。
对于宏治帝,救命之恩错付了。万蓁蓁怪只怪自己眼瞎。她连救命恩人都能寻错。
对于帝王嘛,她不侍候了。对于皇家的富贵荣华,她不贪图了。
万蓁蓁想,凭着长孙贵妃的体面,她总能寻到机会去做了那高家的望门寡。
琢磨琢磨,只要锄头拿得好,墙角总会挖到宝。
万蓁蓁不再贪图皇家的富贵荣华,她一门心思的琢磨着当了望门寡。她没想着抢谁谁的美好姻缘。
这一辈子的万蓁蓁就想修持一生,结一善果。
至于嫁予普通人?万蓁蓁不想害人。凭着前世能上位,能一步一步的晋封为摄六宫的皇贵妃。
哪怕宏治帝总说她“姿色平平”,可万蓁蓁自己有眼睛。她瞧得出来,她这一张脸搁民间也是国色天香的一代佳丽。
在万蓁蓁心中,美貌可以成为利器,能求前程。但是嘛,美貌亦能伤人伤己。
空有美色,若无保护,她真的嫁进黎庶百姓家,不过是害人害己。
这等世道,封建皇朝,天生就讲究一个三六九等。这等世道可不是万蓁蓁的前前世,讲究了一个人人平等。
在封建皇朝的落后世道里,人未降生,在胎宫里,在羊水里就已经决定三六九等,生而为哪一等人。
靠爹,貌似在世人眼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至于坑爹?不孝子孙,历朝历代十成都有。
2. 第2章
第2章玄武门继承法
冬,本是冷天时节。就是这等日子里,齐王李子彻去一趟南边,去办一回差事。
非是大婚的皇子,齐王对于头一回当差非常看重。他期盼给父皇隆景帝留一个好印象。
南边,青州。
隆冬时节,天冷,人冷。李子彻带着侍卫,带着伴读,出差在外,李子彻顾惜自己,更在意差事办妥当。
驿站里,油灯下,李子彻在看着一本帐册。这一到青州地界,李子彻就被人暗中塞来一本帐册。
做为钦差,李子彻打出身份,他没什么白龙鱼服的心思。做为皇子想显一些能耐,但是呢,那是为着谋了父皇跟前的印象分。而不是真的就乐意俯低身段去吃苦。
“表哥。”高暻担忧的望着五皇子齐王,这一位不止是表哥,也是主子。是高氏一族未来的倚仗。
对于高氏一族而言,流着高氏血脉的五皇子就是他们的指望。在五皇子齐王的身上,高氏一族压下太多的血本。
“这帐册哪不对吗?”年十二岁的高暻关切问道。
“……”齐王李子彻没回话,他合上帐册。
“对与不对,这不重要。没头没尾,本王不信。”李子彻给出自己的答案。
非是求证的结果,非是人证物证俱实。偏听偏信?这等事情李子彻干不出来。
又哪知道这会不会是谁给挖的坑?埋的陷井?
李子彻当然还要查一查。如此他方才能确认真伪。
李子彻才踏入青州地界,这里离大周皇朝的首府,天下首善治所的燕京城有几百公里的距离。
要说不近,那真不近。至少对于骑马而来的李子彻一行人也是花了不少功夫。
大周皇朝,燕京城。宫廷内苑,掖庭局。
宫人兰草按时给养病的万蓁蓁送药汤,送饭食。养了一段时日,万蓁蓁渐痊愈。
对于万蓁蓁而言,人好了,当然得递话,得感恩一回长孙贵妃的恩典。
非是长孙贵妃大恩大德,哪有人在意一介宫人的死活。一粥一食,一药一饭,兰草在万蓁蓁跟前都念叨了好些回长孙贵妃的仁慈和善。
“我好了,就应该依兰草你的话,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子去丹若宫,去给贵妃娘娘磕头谢恩。”在兰草跟前,万蓁蓁也是一幅感激涕零,感恩戴德的模样。
“蓁蓁,你念着贵妃娘娘的恩典,这应该的。”兰草回话道。
“我与掖庭局的孙嬷嬷熟,你要不嫌弃我多嘴,我替你递一回话。”兰草热忱的说道。
“那,谢谢了,兰草。”万蓁蓁不拒绝。
重生归来的万蓁蓁知道一些小道消息。兰草不姓兰,姓孙。
孙嬷嬷是兰草的姑母,也因着有这一层身份。前世的兰草借着关系一心攀附,最后还寻着机会。就是可怜了万般筹谋皆成空,兰草也罢,孙嬷嬷也罢,前世下错注。
又或者说下位者没有资格做主,做为棋子,就得有任人摆布的觉悟。
前世的兰草,前世的万蓁秦,二人都一样,甭管会不会撞南墙,一旦瞧着机会就像飞蛾赴火一样,宁死不悔。
兰草投注在长孙贵妃身上,被贵妃娘娘推荐给隆景帝。
年老的隆景帝在隆景十八年驾崩。彼此的兰草,不,应该是前世的兰采女不过是做了一场荣华梦,在隆景帝驾崩后,一切付诸东流去。
宫廷内苑,权利斗争。荣华富贵,天家权柄,为着至高至尊的皇权,父不父,子不子。
那些贵人们的篇章有人记载,可能还有人叹息与婉惜。宫人们呢?
宫人们的死活没人在意,或许就是一个数字,一个没人在意的数字。偏偏这一个个数字的背后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宫人们也有喜怒哀乐。做为其中的一员,万蓁蓁能共情。偏偏除了共情外,她也想挣扎着,想跟兰草一样的跳出泥潭。
奈何想爬出泥潭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宫廷内苑里做不成男人的小黄门一辈子没有回头路。
宫廷内苑里的宫人们,除了小黄门外,还有宫婢宫女与女官。她们的一辈子一样得沉溺在宫廷内苑之中。一辈子是宫廷内苑的人,生生死死就得乞活在皇宫里。
白头宫人,一把灰灰,不是可能,而是许许多多宫人们的宿命。想挣扎出宿命的人总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至于宫里的贵人们,要么是天家的天皇贵胄,生下来就是皇家人。要么就是选秀,从官宦世族里选出来的秀女,她们一入宫就是宫人们要侍候的主子。
至于普普通通的宫人想翻身,难、难、难。大周皇朝开国至今是隆景十五年,目前尚没有一位成功从宫婢宫女晋封为娘娘的存在。
大周皇朝的宫廷内苑亦有制度。能够母仪天下,世所垂范的是皇后娘娘。其下,还有副后美称的皇贵妃娘娘。
甭管是皇后,还是皇贵妃,此二者皆系大贵人。
大周宫制,后位有主,不册立皇贵妃。后位空缺,可册立皇贵妃摄六宫事。
余下嫔妃,各有品级。
正一品贵妃,定额二人。从一品妃,定额四人。
正二品贵嫔,定额六人。此,共系十二人名额,一旦册封会居住于东西六宫的前殿主殿,被宫人们尊为一宫主位娘娘。掌管所居住宫殿的宫务权柄。
再往下,从二品嫔,定额十二人。也被宫人们尊为娘娘,居于东西六宫的后殿主殿。
再往下便是居于配殿、侧殿的嫔妃。此等不能被宫人们尊为娘娘的嫔妃,皆不定额。
正三品,婕妤。从三品,婉华。
正四品,茂仪。从四品,丽仪。
正五品,才人。从五品,良人。
正六品,宝林。从六品,选侍。
正七品,御女。从七品,采女。
从隆景十五年的光景来看,前世的万蓁蓁能从一介普通的宫婢一步一步晋封为摄六宫的皇贵妃娘娘,她花了多少心思,算计多少心机筹谋。
哪怕没享多少天的皇贵妃福份,搁万蓁蓁想来,她殁了后,也一定是宫人们念叨一回的传奇人物。
奈何万蓁蓁是瞧不着了。
千里之外,一场初雪。
青州境内,齐王李子彻遇上一回痛击。他被人行刺,他幸免于难,替他挨上一箭的表弟高暻危在旦夕。
郡府的大夫,有名无名,皆被请来。齐王就一个要求,尽全力救好高暻这一位少年郎君。
“禀齐王,高郎君的毒箭已拔除,毒已解。想去根,还要高郎君醒后慢慢调理。”郡府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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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名的杏林老大夫,这会被众医师推举出来,他一脸小心的跟齐王汇报情况。
“可有后患?”李子彻问道。
老大夫须发皆白,他拱手做礼,回道:“毒入肺腑,高郎君的寿数被削减。至于后患,怕是身体底子坏了。”
“……”李子彻本来冷漠的神情变得越加冷漠。
“……”良久后,在杏林老大夫被凝固的气氛惊住,就快要招架不住时。李子彻摆摆手,说道:“请大夫尽力,高郎君安好,本王重赏。”
老大夫应一声,讷讷退下,又去跟其它的大夫们一道商量了救治法子,救治方子。这等关乎人命的大事总要斟酌,再斟酌。
许是心头太多事,这一晚,李子彻睡得不安稳。
宫门高高,宫墙深深。撕杀之声,传得老远。明明火光,映红着一大片的夜幕。
哒哒哒哒,沉重的脚步声。着铠甲的大队武士拥簇着一人走进庄严大殿内。
“儿臣参见父皇。”被武士拥簇着大踏步走进大殿的皇子,他身着光明铠,此时恭敬的向坐在龙椅上的君父见礼。
寿五十的李子彻望着寿三十的儿子李济世。他的第五子李济世正值壮年。
“……”李子彻不说话。
“十弟造反,十一弟附逆,二位皇弟戕害九弟。人伦悲剧。儿臣,儿臣……”话至此,李济世落了几滴泪。
“……”李子彻对于面前五皇子李济世的话,他一个字不相信。
“好,好,好。朕独余你一子……”话罢,李子彻拿起身旁的笔洗,他往第五子扔去。此时的帝王怒极而笑,这不是畅快大笑,这是掩饰了无尽的悲凉。
李济世没有躲,自有武士上前替主公拦住暗器笔洗的攻击。
“请父皇降旨,安天下人心。”李济世恭敬回话,不止态度恭敬,语气更恭敬。
可这一切落在李子彻的眼中,那是挑衅,那是示威。
“上苍啊,待朕何其薄也。”李子彻呢喃一句。
“……”李子彻想骂逆子,可瞧着塞满殿堂的铠甲武士,他老泪纵横。
“……”月光不见,天幕沉沉。
李子彻醒来,从噩梦醒来。遇刺后,他不是头一回做噩梦。只是这一回的梦太长,一梦之后,李子彻记起很多的事情。
“南柯一梦,重活一回。”李子彻无声的呢喃。想到前世,想到今生,他这等人是被上苍薄待又或厚待?
再世重开,唉。
李子彻在回想前世,回想过往。他的儿子们,或者说第五子李济世,这一个逆子。
年号:弘武。
哪里是什么弘武帝,分明就是一个逆子。对于李子彻而言,李济世不止是逆子,还是一个冷血无情的逆子。
想到被屠戮的九子、十子、十一子,想着五十岁的他被逆子尊为“太上皇”,被送到逆子修建的大明行宫里渡过了整整十五年的窝囊日子。
没了权柄,太上皇李子彻只能寄情于美色,寄情于酒池肉林。聊聊渡日,心头空虚。
“玄武门继承法……”李子彻抬头,醒来的他背后是冷汗。望着天窗,不见光亮。
“狗屁不通。”李子彻给出一个评价。什么玄武门继承法,分明就是逆子造反,忤逆君父。
3. 第3章
第3章媚眼儿抛给了瞎子
一场雪后,燕京城,宫廷内苑。
御花园,长孙贵妃在赏梅。摘一枝寒梅,嗅一点馨香。长孙贵妃有闲情雅致。
“贵妃娘娘,小宫人万氏被领来了。”贵妃心腹,一等宫女墨香禀话道。
“领过来吧。”长孙贵妃一手执着寒梅,唇畔一点浅笑,轻声细语的回道。
“诺。”墨香应一声。
稍过片刻,万蓁蓁被领到长孙贵妃跟前。小雪后,有宫人洒扫。小径的石板上,在天晴后,没落一点水渍。
万蓁蓁跪下磕头,说道:“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长孙贵妃轻声说道:“你救了本宫的皇儿,也算本宫的恩人,起身回话吧。”
“奴婢谢贵妃娘娘恩典。”再叩首,万蓁蓁起身。侍立在长孙贵妃的不远处,万蓁蓁的目光略微低垂,依宫规,宫人不可直视贵人。
“可痊愈了?”长孙贵妃问道。
“幸得贵妃娘娘恩典,赐下药汤衣食,奴婢已经痊愈。”万蓁蓁语气恭敬的回道。她的神情也是微微变化,一脸的感恩戴德模样。
长孙贵妃瞧一眼,听着万蓁蓁话里的庆幸语气。她的唇畔笑容微扬。她说道:“痊愈了,这挺好。”
“走,且随本宫回了丹若宫。”长孙贵妃随口一语。
“奴婢谢娘娘恩典,能到丹若宫当差,奴婢……奴婢感激涕零。”万蓁蓁演活了一个小宫人攀上富贵枝的模样。
这把长孙贵妃逗笑了。她说道:“你个眼皮子浅的,你是皇儿的救命恩人。本宫要重赏你。”
“贵妃娘娘恩典,能在丹若宫当差,奴婢觉着就是重赏。”万蓁蓁笑一笑,笑的憨憨。
“哈哈哈……”万蓁蓁的态度惹着长孙贵妃捂嘴笑一场。笑罢后,长孙贵妃坐上辇轿。万蓁蓁随在队伍的后面,一道往丹若宫去。
又几日。燕京城,内城,高府。
李子彻归来先进宫交差事,尔后,登门舅舅家。
高暻情况不好,一时间,高府内,少了往昔的欢声笑语,添几缕愁意。
待齐王登门,高家主亲迎,李子彻见过舅父,又拜访外祖母。
呈上给长辈的贺礼,齐王陪着外祖母谈话一番。
老人家关心小辈,特别是皇外孙,高家太夫人非常在意。她老人家字字不提小孙儿高暻,太夫人只对皇外孙虚寒问暖。
“外孙一切安好。”李子彻对于长辈关心,一一解答。
“冬日南巡,太受累了,遭着风雪。”太夫人眼中全是关切,连连感慨。
“外祖母,彻得父皇信任,能担差事,此乃大喜。唯有一事,表弟受彻所累。唉,对不住舅舅与舅母,更对不住表弟。”李子彻说道。
“这是二郎的命数,真要怨,就得怨害人的凶手。”太夫人通情达理。
“外祖母放心,不止害人凶手,便是幕后之人,彻也不会放过,一定还表弟一个公道。同时,亦要肃清青州的污秽。”李子彻语气坚定的说道。
前世种种,犹在眼前,李子彻对于青州之事,如今是洞若观火,了如指掌。
前世吃的亏欠,今生吃的亏欠,李子彻连本带利要尽数清算。
探望过外祖母,李子彻又去一趟表弟高暻住的跨院。
穿游廊,过花园,过月亮门。
待李子彻被高府丫鬟引路,至表弟寝院时。李子彻不止见着表弟,还见到表妹。
高府主子,有李子彻的外祖母高家太夫人。
高家太夫人膝下有一儿二女。长女便是宫里的高淑妃,齐王李子彻的生母。儿子便是高家主。
高家主与嫡妻育有两对龙凤胎,长子高晨,长女高锦秀,这二人与齐王李子彻同岁,生辰比齐王早一月。
次子高暻,次女高毓秀。这二人比齐王李子彻小三岁。
“表哥。”先唤话的不是坐于窗边小榻的高暻,而是走上前向李子彻见礼的高二姑娘高毓秀。
年十二岁的高毓秀容貌清丽,少女眉眼弯弯。她唤人时,一张小脸蛋儿上显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映在唇畔。就像是不经世事,纯真可人。
对于舅舅家的表兄表姐表弟表妹,李子彻都熟悉。
表兄高晨,前世是他的干臣,就是寿数不太长。就跟表弟高暻一样,皆是李子彻的遗憾。
对于表兄表弟们的遗憾,李子彻免不得移情一些,对表姐表妹多一些关心。
表姐高锦秀,李子彻心头的白月光,一片真心寄明光,哪怕表姐早逝,李子彻对高家的情义时时记挂心上,一有机会,便是重赏。
至于表妹高毓秀,李子彻前世依母后之意赐婚,嫁与宗室。可惜了,哪怕天家照拂,表妹高毓秀姻缘依旧坎坷。
“表哥。”高暻此时起身,也上前迎齐王李子彻。
“坐。表弟,你当静养,先坐。”李子彻关心表弟。
他心有愧,若早一点苏醒前世宿慧,表弟高暻会不会避开那一支毒箭。
表弟忠心,李子彻信任。越如此,李子彻想到前世表弟高暻年二十,寿终。他就遗憾。
因为表弟是替他挡了那一支毒箭。非是表弟,早寿夭亡的会是他李子彻。想到这些,李子彻心头嘲讽,心中冷笑。
天家兄弟,怕是在父皇跟前上演一点面子情。真有情义,青州那一场刺杀从何而来?
“表哥,您请落坐。”高暻回道。
李子彻依言落坐,不需要高暻示意,丫鬟送上茶汤。
高毓秀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她亲自给表哥和二哥摆好茶盏。
在三人说些冬日小事时,又有客来。
“表姐。”高暻、高毓秀起身,二人唤了来客。
“表妹。”李子彻坐着,也唤一声。
“见过彻表哥。彻表哥安好。暻表弟安好,毓秀妹妹安好。”来人福一礼,此便是借居于高府的表姑娘刘宝钏。
刘宝钏,年十四岁,高家太夫人的外孙女,高家太夫人夭亡次女留下来的独苗苗。
太夫人怜惜外孙女幼年丧父丧母,父族无依无靠,便是抚养在自个的膝下。
对于刘宝钏,李子彻面上客气,心中淡然处之。
对于刘宝钏嘛,李子彻不做评价。毕竟前世这一位刘表妹是外祖母的心底伤,外祖母不想提及,旁人自然避之。
“我熬了一个时辰,熬煮了十全补汤,特意给暻表弟送来。已问过大夫,乃滋补之用,最益暻表弟。请先尝尝,可合胃口?”刘宝钏亲自提着食盒,这会儿打开,从里面取出一盅补汤。
“谢表姐的心意。”高暻说道。
刘宝钏送汤,不止为送汤。她除了讨好暻表弟,更想亲近一番彻表哥。都是五皇子的表亲,刘宝钏也想进步,她也乐意攀附了姨母生的彻表哥。
想着春日大选时,表姐高锦秀落选,没有被皇家点选为齐王妃。许是表姐太要脸面,一旦落选,不待府上,求了长辈去大相国上香,说是礼佛,实则避羞。
羞赧什么?当然为着落选了。
刘宝钏替表姐高锦秀可惜一场。除此外,她的心头是萌生一点想法。也许她能替舅舅家分忧解难。她乐意入齐王府陪伴彻表哥。
刘宝钏一介孤女,不奢望嫡妃之位,侧妃庶妃皆可,在她想来不过身外物。只要讨着彻表哥的欢心,刘宝钏觉得心头就很欢喜。
表兄表弟表姐表妹,几人在高暻的寝院浅谈几句。
李子彻瞧着表姐表妹皆没离开的意思,他不想打扰女客。于是起身跟表弟高暻告辞。
高暻准备相送,被李子彻婉拒。
“毓秀妹妹,暻表弟的汤未饮几口。太可惜了。”刘宝钏的脸上全是可惜神情。
“那……”高毓秀糊涂一回。
“那怎么办?”高毓秀问道。
“请毓秀妹妹出马劝一劝暻表弟,请他多喝滋补养身的汤品。”刘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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钏笑道。
“嗯,我听表姐的。”高毓秀应话道。
于是高毓秀盯着二哥喝补汤,刘宝钏揽下送一回彻表哥的事儿。
从月亮门离开,走在花园子里。冬日晴天,寒梅盛开,风一吹来,香气袅袅。
“彻表哥,好看吗?”刘宝钏小碎步快走,伸手摘一支寒梅,她侧身,青丝拂过脸颊,裙角在风中微扬。
刘宝钏盈盈一笑,她的一双眼眸子里藏不住少女的羞意。此时此刻,媚眼儿如丝,含情脉脉。
“……”李子彻没回答。
对于刘宝钏,在李子彻的印象里还留着前世的评价。
这一位表妹眼光太差,没选上外祖母挑中的外孙女婿人选。反而嫁给了一个外面光鲜,腹内空空的穷酸书生。
下嫁倒还罢了,了不起高府多陪嫁一些嫁妆。
让高家太夫人伤心的事情是那穷酸书生的身世。那人是高家太夫人最憎恶的娘家嫂嫂的娘家外侄儿。
对于娘家,高家太夫人感情平平。不过怨着一些陈年旧谷子的往事。
对于娘家嫂嫂的娘家,高家太夫人是咬牙暗恨。高家太夫人跟娘家感情不和,娘家嫂嫂的娘家在里面撺掇挑拨,高家太夫人一笔一笔全记着。
人老了,小孩儿心性。高家太夫人就过不去往昔的坎儿。
前世的外孙女刘宝钏不争气,着实让高家太夫人又气又恼。
同一片天空,同一座燕京城。宫廷内苑,丹若宫里。万蓁蓁在陪着十皇子玩耍,放飞纸鸢。
“飞了,飞了。”
“再高些,万姐姐,跑快些……”十皇子在催促。
万蓁蓁体力不错,她一边跑,一边加劲,让手头的纸鸢飞得更高。或许万蓁蓁还想着,这纸鸢就像她的愿望一样,飞得高,好吉兆。
“好啊,好啊。”
“好高啊……”十皇子望着天上飞的纸鸢,他仰头感慨一回。
万蓁蓁同样抬头望着天上飞的纸鸢,她一样开开心心的说道:“是啊,好高。”
冬日救下落进御湖的十皇子晋王,重病一场,痊愈之后,长孙贵妃给了恩典。不止赏万蓁蓁首饰布料,还赏万蓁蓁一份差事。
如今的万蓁蓁在十皇子晋王跟前做一等宫女,有差遣,有体面。
这等美事,当然让万蓁蓁一时间成为宫人们的热点话题,不知道多少宫人在暗中对万蓁蓁是艳羡不已。
十皇子晋王年五岁,一翻年,年六岁。按照天家的规矩,皇子六岁要搬进皇子所居住,正式进学,读书习武。
对于五岁的小郎晋王,万蓁蓁有一种移情作用。她想到自己的儿子李济世。
前世的万蓁蓁寿三十,她殁了时,儿子十岁。未成丁,未大婚。
宫廷内苑,光想一想,万蓁蓁就太懂了,一旦失去生母庇护的皇子,前途坎坷,多有磋磨。
至于奢望皇子生父的庇护?君父多情,寄情于江山社稷。宏治帝不止李济世一个儿子。至少万蓁蓁明白,她眼一闭,一切空空。
可皇儿呢?活着的人更难,难熬的很。
“万姐姐,快,把纸鸢给我。”十皇子吩咐话道。
万蓁蓁忙把放线的纸鸢小木架子递给十皇子。
“晋王殿下,您请。”万蓁蓁笑道。
这会儿的万蓁蓁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走神了,放纸鸢瞧着是小活动。可十皇子晋王年岁太小,这一位天皇贵胄不能出半点差子。
不然的话,不止万蓁蓁要倒霉,便是旁边侍候盯梢的宫人一样得跟着吃挂落,可谓是走不了,兜着走。
这会儿的万蓁蓁摇散了前世记忆,她想,皇儿不托生于天家挺好。
若皇儿有灵慧,这一辈子最好是投胎到爹娘恩爱又富贵的人家。这样的话,富贵无双,爹娘疼爱。可比着在天家上演一辈子的宫心记要强。
这天下多富贵,不止天家一处,官宦世家,读书种子,将门勋贵亦然。
4. 第4章
第4章太轻浮了
要说成功?不一定得有一番成就,一个人一旦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成绩,她的身边也会围绕着许多的好人。
熟悉的旧人,熟悉的脸庞,在万蓁蓁成为十皇子晋王跟前的一等宫女后,只要有人与她攀谈,对方的话语一定好动听,万蓁蓁最中意多听些。
听着暖心,听着舒坦。万蓁蓁觉得沉浸在美好的献媚动听话里,也许能让人多活一些寿数。
万蓁蓁感慨,难怪自古奸臣受帝王偏听偏信。
谁让奸臣一定有一幅讨喜的好口牙。
唉唉,万蓁蓁感慨,现实,太现实。
掖庭局,故地游。万蓁蓁来看望了事实上的干爹万太监。
万太监年五十许,这一辈子的万蓁蓁是流民儿出身,爹娘是谁?不知。祖籍何地?不知。
当年若不是遇上万太监收养宫婢,年幼的万蓁蓁可能会做乞儿,更可能成为其它流民嘴里的一块肉,一碗汤。
岁大饥,人相食。饿殍盈野,人间惨剧。这等惨剧,这一辈子的万蓁蓁在年幼时亲眼见过。
因着吃过天大的苦头,进宫做粗使小宫婢的日子一样被踩了泥里过苦日子。好歹有一口食,有一件衣。
年幼的万蓁蓁满足了,不过年岁渐长,她心头的野望跟野草一样滋生。
彼时,前世的万蓁蓁会想啊,人人都是一张嘴巴两只眼睛,人人一样都是爹娘生的。凭何她就要一辈子做了白头宫人?
想着白头宫人的一辈子,最后的收场是一把灰灰,扬扬洒洒,没有一寸埋骨地。
前世的万蓁蓁不甘心,她付诸心力,最后踩着无数的明争暗斗与刀光剑影,万蓁蓁成为无数宫人们眼中的“成功证道者”,一朝从宫婢翻身了,还飞上枝头做凤凰。
前世的万蓁蓁一路走来,历十二载,她的晋封,最初的从七品采女晋位至从五品良人,再往后又晋封为从三品婉华。一直到嫔、妃、贵妃、皇贵妃。
一路有太多的心酸过往,前世吃的那些苦头,万蓁蓁不想回忆。
哪怕万蓁蓁成为了宫人们眼中的“人上人”,过上富贵日子。前世的她依然是岌岌不可终日。
因为从底层爬上去的“人上人”最怕的事情就是再跌回底层。
至少前世的万蓁蓁遭不住跌落回泥潭的打击。
非只是打击,一旦她失势了,她往昔的竞争对手又或者暗中窥视的敌人,那些人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将心比心,前世万蓁蓁的绊脚石与敌人落入下风时,她同样不介意袖手旁观,再是暗示一番,略微操作一二,尔后,就由着乐意当冲锋棋子的人去落井下石。
破鼓万人锤,墙倒众人推。对于敌人,人人信奉的都是斩草除根。
这等弈局里赢了,赢家通吃。讲一个成王败寇。
掖庭局,万蓁蓁一路含着笑,她与相熟或不熟的宫人们点头,一一相互招呼一声。
不管相熟或不熟,万蓁蓁总不能落一个一朝发达了便是轻狂的坏名声。
宫人如草芥,可野草的生命力却是顽强。万蓁蓁主打一个随和态度。
她一点不介意自己的过往。她更在意自己的未来。前世如此,不怕谁议论了她的宫婢出身。
今生更甚,万蓁蓁坦然心境,她觉得自己活得坦坦荡荡,率真纯粹。
“公公,我得了赏,瞧,这一盒今春的贡茶。您爱喝茶,我特意给您老送来。”万蓁蓁在万太监跟前是做小儿女姿态,一面捧了上位者的赐赏,一心献给万太监享受。
“蓁蓁,你是好孩子。你有孝心,这贡茶嘛,咱家就领了。”万太监面白无须,此刻,他接过万蓁蓁双手捧着递上的一盒春季贡茶,眼眸里带着笑意的回话道。
二人又闲聊几句。万太监在万蓁蓁告辞离开前,他给万蓁蓁嘀咕了两个人名。
“都是咱家收养的好孩子,你们往后多多来往,相互照应。”万太监叮嘱一回。
“我听您的。”万蓁蓁笑着回道。
“去吧。”万太监摆摆手,示意万蓁蓁可以离开了。
万蓁蓁福一礼,尔后,告辞离开。
瞧着万蓁蓁离开的背影,万太监多看一眼后,收回目光。尔后,他揭开贡茶封条,打开盖子。他嗅了茶的清香,赞一句,说道:“好茶。”
万太监爱茶。这些年侍候的主子们好这一口,他一辈子侍候主子,如今也跟着喜好上这一口。
甭管是不是附庸风雅,万太监每一日就要喝一盏茶。
好茶也罢,粗茶也罢,总之缺了这一盏茶,万太监一天都要不得劲儿。
离开万太监的屋子,出来后,走在夹道中。万蓁蓁抬头瞧一眼天色,冬日晴朗天,一个好日子。
活在宫里,哪怕卑微如宫婢宫女和小黄门,他们一样得寻着靠山。没靠山的,往往会成为人人可欺的存在。
人心之恶,在泥潭里不容易结出了善果。
万蓁蓁在心中默念一回两个名字,她太熟悉。前世的万蓁蓁能上位,这二人是助力。
前世今生,在被万太监收留后,万蓁蓁的幼年与少年时光里,她的靠山就是万太监。
依着宫规,当然没敢认什么名目上的义父干爹。实际上嘛,万蓁蓁打从领了月例钱的第一月开始,五成份子就上供给万太监。
就这呢,也数着万太监仁善。毕竟仁善不仁善,这很重要吗?不重要,一切全靠同行衬托。
有诸多同行的万太监嘛,跟同行一比较,他就挺仁善的。
出夹道,回丹若宫的途中。万蓁蓁走近道,抄偏路。尔后,在小花园的假山拐角处,万蓁蓁停缓脚步。
“绿珠,你敢犟嘴?”
“蕊香,我没……”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
“万蓁蓁不在,当我面,你讨好谁呢?讨好万蓁蓁,她可听不见。”蕊香的话语传来。她又道:“怎么遭,凭她万蓁蓁成了晋王殿下跟前的红人,如何,绿珠,你也胆肥的抖擞起来,哼……”
“……”有低声的抽泣响起。
“今个给你一个教训,没万蓁蓁替你出头。怎么,装柔弱,装可怜,呸,我还不吃你这一套。”蕊香嚷嚷道。
万蓁蓁走过去。
她瞧见绿珠在哭,她一张美人胚子的脸蛋儿上挂着泪珠。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份外显眼。
蕊香的模样普普通通,比起楚楚动人的绿珠,蕊香圆满过头,胖得滋润。
蕊香、绿珠,万蓁蓁识得二人。前世今生的旧识。
蕊香脾气冲味,能动手不动口。绿珠爱哭叽叽,软趴趴,瞧着没人护了,谁都能欺负一番的模样。
特别是绿珠爱落泪,美人落泪,柔弱可欺,就很容易让人忍不住的欺负一番。
这些,其时不是万蓁蓁揽活的原由。她想到前世,想着蕊香的黑料。
背叛、出卖,蕊香对于万蓁蓁而言,前世没有造成什么危局与伤害。
物理伤害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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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理伤害不浅。前世,蕊香的背叛出卖,让万蓁蓁在好长一段的时日里都怀疑了自己拉拢人的法子可靠不可靠?
陈年往事,前世旧帐,让万蓁蓁这会儿瞧着嚣张的蕊香,她手痒痒。
“想那一日,我在当差。要我在场,晋王殿下落水一准儿是我去救人。哼,指不定了,如今去丹若宫当差的就不是万蓁蓁,是我,蕊香……”蕊香还在吧嗒吧嗒的讲着话,讲的开开心心。
“啊……”绿珠惊呼一声。
“叫什么叫,想吓死人。”蕊香吼了绿珠。蕊香说得兴起,被绿珠一打岔,让她给忘词儿。
蕊香又伸手,她准备物理说服绿珠。
“疼。”蕊香的手腕子被人握住,还掐得生疼。
“谁?”蕊香怒极转身,她准备用身体吨位说服拦她的可恶之人。
瞧着熟悉的脸庞,蕊香哑口。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万蓁蓁扇了蕊香的脸,留下一个响亮的巴掌后。她才轻轻得甩一甩自己的手腕子。
瞧一瞧,力的作用是相互。万蓁蓁一巴掌打在蕊香的脸庞上,她手疼。
“……”蕊香捂着自己的脸庞,她怒目瞪着万蓁蓁。
“蕊香,非议殿下,你好大的狗胆。怎么办,你不服气?”万蓁蓁的唇畔含上一抹嘲笑。
蕊香不甘,瞪了一眼。
“啪”的一声,万蓁蓁又甩手,再给一记响亮耳光。
这会儿万蓁蓁瞧着蕊香的左右脸对称了,左右脸颊上各有一个红掌印,心想,舒坦。
万蓁蓁说道:“真不服,我站这,你不妨多扇几巴掌,加倍的报复回来。”
“……”蕊香捂着脸颊,脸疼。但是,她不敢扇回去。
放狠话,蕊香不太敢。让蕊香在万蓁蓁的面前低头,真认错?蕊香一时间口难开。
万蓁蓁瞧着这一幕,她温声细语,说道:“蕊香,今个我教你一个乖,懂吗?”
“……”蕊香的脸庞一下子跟熟透果子一样更红了。不知更多羞怯,还是更多气恼?
“万蓁蓁,你如今面儿大,我认栽。”蕊香留下一句话后,一跺脚,一咬牙,落荒而逃。
“……”绿珠瞧着这一幕,她收敛抽泣声。
“谢谢,蓁蓁。有你在,太好了……”绿珠一脸庆幸的模样。她跟狗腿子找着喂食的主子一般,一脸欣喜。
在万蓁蓁心中,蕊香一棵坏菜。绿珠,半斤八两。前世二人的品行嘛,一样是落煤灰里的乌鸦,谁也别嫌弃谁更黑。
“我就瞧蕊香不顺眼,太嘴碎了。”万蓁蓁坦然回道。她的神情说明一件事情,蕊香挨打,纯粹嘴贱。特别是嘴贱到她的头上。
至于跟绿珠本人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虽然万蓁蓁没明说,可是她态度就这样。
于是呢,万蓁蓁这幅做派,让绿珠愣在当场。
皇宫边角,一处偏僻花园。
万蓁蓁听过蕊香和绿珠的谈话。于是这一回呢,她也被人顺道的听一回墙角闲话。
李子彻准备回皇子所,抄近道,他想避一避,且一路慢行,一路思考一些事情。
尔后,李子彻瞧见一个跟他回忆里不一样的万蓁蓁。
前世,万蓁蓁让李子彻见识了解语花的温柔。不止温柔,还有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耳鬓厮磨……美人呵,似皎月,似酌酒。
今生,万蓁蓁的行事风格落入李子彻眼中后,他就一个感想,小人得志,太轻浮了。
5. 第5章
第5章齐齐整整,彩
万蓁蓁对于绿珠的印象分,差评。在万蓁蓁瞧来绿珠的性子是怕硬欺熟。跟绿珠熟了的身边人,跟绿珠好了的亲近人,一定倒霉透顶。
前世,万蓁蓁被册为从七品采女。绿珠一直献殷勤,跟她主动交好。又或者说那会儿的万蓁蓁太要脸,才给了有心人机会。
于是绿珠就趁着万蓁蓁伴驾之时,醉酒之际,爬了龙榻。一时之间,这事情让万蓁蓁成了宫廷里的笑柄。
搁这,万蓁蓁就当吃一次亏欠后认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如果绿珠知羞,二人往后各走各道。
奈何,绿珠龙榻爬了,尔后,被宏治帝忘了,一下子就成无名无份的官女子。
绿珠不敢怨帝王,她怨谁?怨彼时晋位为从五品良人的万蓁蓁。
依着绿珠的人品,她觉着谁跟她相熟过,谁跟她好,就欠她了。
对于这等不识趣的人,万蓁蓁这辈子懒得理会。
前世的万蓁蓁嘛,不过使了几个眼色表示对绿珠不感冒。宫廷内苑里不缺聪明人,绿珠的结局嘛,便是无声无息得消失在宏治帝的后宫。
“蓁蓁,你……是不是怨我在你生病时没去照顾你?”绿珠一脸幽怨,眼眸含泪,似哭非哭,当然泪珠子就是没有从眼框子掉出来。
“我想去的,可兰草有嬷嬷的吩咐。我要当差,我才不能亲自去照顾生病的你……”绿珠抹了眼角,似要抹去眼框子里的泪水。
如果不熟二人的瞧着这一幕,一定以为万蓁蓁在欺负惨了绿珠。
“打住。”万蓁蓁摆摆手。
“我们很熟吗?”万蓁蓁挑挑眉,一幅不乐意亲近绿珠的态度。
绿珠在万蓁蓁眼中就是一记狗皮膏药,贴了没效果,还臭的出奇。
“绿珠。”万蓁蓁用挑刺的目光扫一眼绿珠,她冷笑着说道:“莫不成你以为我教训蕊香,就为了你?”
“绿珠,你太脸大了,也高看自己。”万蓁蓁显露出刻薄的嘴脸。
“我,晋王殿下跟前的一等大宫女。你,宫婢……”万蓁蓁指一指自己,再指一指绿珠,继续开起嘲讽,说道:“莫攀关系,我跟你啊,真心不熟。”
“……”绿珠在性子强硬的人面前,她一直是软趴趴。
特别是不要好的人跟前,绿珠先就是腰杆软七分。这会儿的万蓁蓁嘴脸难看,说话难听。一下子把绿珠镇住,让她愣在当场,满面尴尬。
什么叫小人得志,什么叫猖狂轻浮?前面万蓁蓁教训蕊香时,还收敛着。此时此刻,万蓁蓁叫绿珠吃一顿言语上的排头。
物理嘛,没伤害,精神上的伤害成吨成吨,至少当事人绿珠接受不能。
于是在万蓁蓁的眼前,绿珠的身姿是摇摇欲坠,面色苍白,一幅想扒了人生浮木又无力的模样。
任是无情汉子瞧着也可怜三分。可这一切落在万蓁蓁的眼中,她心头又给绿珠记一笔黑帐。
“绿珠,你这做派,太做作了。”万蓁蓁冷嘲热讽。
“从今往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我俩不熟。你也别拉了我的招牌行事招摇。再有下回,我能让蕊香吃不了兜着走,你,哼……”万蓁蓁冷哼一声。
有些威胁,不必吐出,懂得都懂。凭着万蓁蓁的嚣张态度,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我不敢了。”绿珠低下视线,恢复成弱弱口吻的回话道。
教训一回蕊香,教育一番敌人,万蓁蓁精神特好。如此更是甩掉绿珠,开过嘲讽,万蓁蓁畅快舒坦。
走出拐角处,万蓁蓁准备回丹若宫。
尔后,万蓁蓁没走几步,她瞧见光明正大闲听一回墙角的五皇子齐王以及齐王跟前侍候的太监。
“奴婢参见齐王殿下。”万蓁蓁赶紧叩首见礼。
“……”有万蓁蓁的见礼,落后一拍的绿珠也跪下来叩首。
瞧着两个跪拜的宫人,李子彻沉默不语。
对于万蓁蓁,李子彻在想,前世是不是了解太少。或者说,如今的李子彻对万蓁蓁的态度挺复杂。
前世,李子彻会册立一个宫婢一路晋封,还成为摄六宫事的皇贵妃。二人说没真感情?太假。
可论感情?
一旦想着万蓁蓁生下的第五子李济世,李子彻对于这一个“逆子”是如鲠在喉,咽不是,吐不是。
十五年的太上皇生涯,李子彻不想多想,越想越会遭不住。
可要论“逆子”的罪责错处?除了不念亲情,冷血亿点点外,“逆子”的本事李子彻是承认。
中原三国,大周皇朝的李家,大魏皇朝的宇文家,大楚皇朝的赵家,三朝皇家同立。谁都有一统中原的野望。
前世的李子彻见证了天下一统,社稷归一,当然这一切不是李子彻的功劳。是他家“逆子”的功劳。
哪怕呼一声“逆子”,彼时,前世的太上皇李子彻还是知道在后世的青史之上,“逆子”怎么都得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越如此想,太上皇李子彻就肝疼。“逆子”太有能耐,他的身后令名会怎么样?十成不堪。
在李子彻的心中,前世的帝王名声,君父威严,一切一切,十成可能成为他家“逆子”的垫脚石。
想着这些时,李子彻瞧一眼还叩首参拜的两个宫人。万蓁蓁,还有一个小宫婢。
万蓁蓁,李子彻印象太深刻。小宫婢?李子彻不认识,更不在意。
此等时候,李子彻没教训谁的心思。他只多瞧一眼万蓁蓁,尔后,抬脚,就不发一言的离开。
齐王跟前的太监瞧着主子的举动,也多瞧一眼万蓁蓁,尔后,随他家主子匆匆离去。
等齐王一行人走远了,脚步声远去。万蓁蓁方抬头。确定在场除了自己和绿珠,再无旁人。
万蓁蓁起身,她不顾绿珠还趴地上。万蓁蓁也匆忙离开。
在回去了丹若宫的途中,万蓁蓁还在想,太巧了,前世可没这等糟心戏码。今个怎么就遇上齐王李子彻?
对于前世的宏治帝,万蓁蓁已经定主意,姐不侍候了。
对于今生的齐王嘛,万蓁蓁避之不及。她没想招麻烦。
在心中,万蓁蓁就一个想法,大意了。
对于蕊香和绿珠,万蓁蓁凭着成为十皇子晋王跟前的一等大宫女,她手拿把掐。如何都能镇住二人。
今个教训蕊香,还有疏离绿珠,不过是万蓁蓁借题发挥。她想远离未来的两个麻烦人物。
关系真坏了,就仨当事人。只要万蓁蓁嘴硬,凭她的人脉,说破天去了,蕊香和绿珠都拿万蓁蓁没辙。说明白一点,地位高的人,说话放屁嘛,在一些想巴结的人嘴里也香着。
万蓁蓁不虚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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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绿珠。
可万蓁蓁虚齐王李子彻。这一位是皇子,在皇子眼中,宫婢宫女都是一个小指头就能碾灭成灰灰。
或者说不必使一个小指头的力气,一个眼神,一句嘀咕,齐王跟前有的是奴才乐意替主子分忧。
让上位者记了坏印象,一旦坏事,真就坏菜。
万蓁蓁打定主意,往后更谨慎,一定不出头。总之寂寂无名于众人之中。一旦等着一鸣惊人时,一定是她嫁给高二郎做望门寡的时候。
丹若宫,耳房里。万蓁蓁归来,兰草拦了她。
“瞧瞧。”兰草指望桌上的木盒,笑意盈盈的示意道。
“这……”万蓁蓁好奇。
琢磨一下,她走上前,在兰草注视的目光下打开木盒。
“这是谁的?”万蓁蓁问道。
木盒里面摆着一套首饰,银子打造的镯子,银子打造的钗子等等,一整套齐齐整整,彩。搁宫婢宫女的眼中,这等成套的头面首饰当然是好物。
“书香姐姐亲自送的,说贵妃娘娘赏你的。”兰草回话时,眼神里全是羡慕。
“娘娘恩典。”万蓁蓁忙双手捧着木盒子,连忙跪下来,对着主殿的方向磕了头。等着起身后,万蓁蓁说道:“兰草,我得赶紧去谢恩。哪怕不能见着娘娘,也要在殿外磕了头。”
“对,蓁蓁,你得赶紧去谢恩。”兰草催促道。
对于兰草而言,她能来丹若宫当差,上面吩咐的意思就是赏识她照顾一回重病的万蓁蓁。兰草目前太清楚,自己就是沾光的。
既然附于尾翼,做为尾翼上的一根羽毛,兰草当然盼着万蓁蓁更得贵妃娘娘的赏识。
丹若宫,主殿内。
长孙贵妃跟身边的嬷嬷闲聊一些事情。宫人们退出了主殿,在外面侍候。
“嬷嬷,再替本宫瞧一瞧,总得寻着合适的。”长孙贵妃吩咐话道。嬷嬷应一声。
“美貌重要,不能污了陛下的眼。禀性得好,本宫总不能举荐一个白眼狼。”长孙贵妃跟嬷嬷商量的事情便是替隆景帝举荐美人侍寝。
对镜梳妆,长孙贵妃瞧着自己的容貌依旧,奈何,天恩淡了。
隆景帝的后宫,目前后位空缺。长孙贵妃实为宫廷内苑里诸嫔妃之首。
又如何呢?储位已定,长孙贵妃谋得便是丹若宫的圣宠。做什么贤惠人,不过是长孙贵妃的补救之法。或者说宫廷内苑的娘娘们成了帝王跟前的昨日黄花后,总爱用这一招。
招老,不怕,它有用就成了。
“奴婢省得。”嬷嬷恭敬回道。
这会儿长孙贵妃跟嬷嬷聊妥事情。一等宫女书香来禀话。
“禀娘娘,晋王殿下跟前的万宫女在殿外磕头谢恩。”书香禀道。
“万宫女……”长孙贵妃琢磨一下后,吩咐道:“传进来。”
“诺。”一等宫女书香恭敬应话,又福一礼,退出殿内去外面传话。
皇宫内,皇子所,兴和殿。
李子彻归来,一回寝院,先进书房。至于送补汤了,又温情小意的内宅侍妾,李子彻忽视掉。
尚未大婚,做为皇子,李子彻跟前也有苏氏江氏两个侍妾。对二人,重生的李子彻就只有一个印象,不堪用。
在前世,德嫔苏氏膝下有夭亡的第三子,芳嫔江氏膝下有夭亡的第四子。
6. 第6章
第6章细瞧,颇有福相
燕京城,高府。
在齐王李子彻离开后,高家夫人和大姑娘高锦秀回府。
高锦秀去上香礼佛,高家夫人陪同,想是为了开解一番长女。本来高家母女打算小住一些日子,但是在二人得知高二郎出事后,哪还顾得什么上香礼佛?
不外乎多给寺庙添上香油钱,求佛主菩萨保佑高二郎平平安安。尔后,高家夫人和高锦秀就赶紧打道回府。
待到归来后,高锦秀从妹妹高毓秀的口中知道错过一遭表弟李子彻,她神色淡然。
倒是高暻说静养一回,他这儿也不算太清静。皇家表兄来探望,妹妹表姐来探望。亲人长辈,甭管亲娘姐姐,有一人算一人,总要亲自过问关心一番高暻。
结果是高暻还得反过来宽慰一二亲人们,一再表示,他无碍的。
等着宫廷里的太医给请上门后,高家人知道高二郎的真正情况。比一众亲人预料的情况更不好。
在高暻跟前,还貌似如常。待高家主和高家夫人回正院后,高家夫人痛哭一场。
“二郎好好调养,一定会好起来。”高家主劝一回嫡妻。
“……”高家夫人继续抹眼泪,她不回话。
嫡妻跟前,高家主劝不住,只得叹息一声。
等着高家主去一趟亲娘院里,略坐一坐,高家主又劝说一回亲娘。
“娘,您老人家可不能多落泪,伤眼睛。再说了,真让二郎知道了,还不得让孩子的心头更难受。”高家主劝话道。
“唉。”高家太夫人一声叹息。
在高家人愁着高暻的未来时。
皇宫里,皇子所,兴和殿。
李子彻在书房里没心思读书,他在回想母妃的建议。
李子彻一回燕京城后,先去给隆景帝汇报出差情况。尔后,去一趟瑶仙宫探望母妃。
高淑妃不止关心儿子,同样在乎娘家的侄女。
高淑妃跟儿子李子彻商量一番。便想给侄女高锦秀一个安慰。也寻问一番娘家的想法。如果娘家亲人想亲上加亲,高锦秀乐意入齐王府做侧妃,高淑妃愿意促成。
若是李子彻和高锦秀这一对表姐弟无缘,高淑妃也乐意给侄女添妆。
总归是亲人骨肉,高淑妃盼着儿子李子彻跟舅舅家亲近。
得着母妃的念叨,李子彻顺势告辞,就真依了母妃的劝话去一趟舅舅家,算是探望一番。
如今,归来皇宫,回到寝院。
在书房里摆弄一下棋局,左手右手相互对弈。李子彻的心中装着事情。此时,他不算是下棋,盘了棋局。更像是打一番棋谱。
李子彻的思绪繁杂。他先想一下大婚后,关于开府当差的事。又琢磨去一趟青州的得失。
有得有失。
得,便是让李子彻窥视到了他未来继承大位的源头。失,差一点点,丢掉性命。青州之行,李子彻可谓是跟阎王爷的催命符错身而过。
总结一番,得大于失。李子彻看似稳赚。可事情能看表面吗?不能。
李子彻在心头想着,他是顺其自然,还是掺和一手?
顺其自然太被动,坐等?李子彻不甘心,他都是重生了,万一局势有改变呢。坐等太被动。
至于掺各一手嘛,搅局?李子彻有一点心动,他想替自己谋得更多的好处。又或者说提前谋出来一番更大的优势。
大周皇朝,庙堂之上,这些年里经历两朝帝王,岁月蹉跎,世家得势。
李子彻想到前世刚登基时,他这一位帝王在世家的操弄下吃足一番暗亏。前世之鉴,犹在眼前,李子彻对于世家没好感。
想到世家,李子彻又想到万蓁蓁。前世,他会给万蓁蓁一路晋封,除了万蓁蓁知情识趣外,未尝不是借万蓁蓁的手打压一番后宫里世家出身的嫔妃。
宫廷内苑,世家女子,选秀入宫。再是装点门面,她们依然图一场天家的泼天富贵。
谋皇嗣,谋位份,偏偏这些世家女的根脚不爱栖于天家的高枝上,恍惚更乐意扎根于她们的娘家。这等态度就让宏治帝李子彻特别不喜。
世间之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了东风。朝廷权柄,臣权强,皇权弱。皇权强,臣权弱。
中原大地,从来是兵强马壮者,天子也。
一旦皇权赢弱,皇家安危,就危如累卵。
历朝历代,一心有做为的帝王心里便剩下一个想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世家当然也要匍匐于皇家脚下。在帝王眼中没谁可以特殊,谁都得是帝王掌中的棋子。
宏治帝的想法,亦然。
天子,上天之子,世间唯帝王可以高高在上,坐于云端,如似神明。
宫廷内苑,丹若宫,偏殿耳房。
万蓁蓁跟兰草细语闲聊,她说道:“不止我得使力,兰草,你也跟孙嬷嬷求求情,若你能跟我一样到晋王殿下跟前侍候,往后我们也多一个照应。”
“……”兰草的脸上有期待,她说道:“蓁蓁,我都听你的,我去求嬷嬷,想法子调到晋王殿下跟前侍候。”
“对。”万蓁蓁笑道:“待将来晋王殿下开府后,我们是殿下跟前的旧人,拼着舍一回脸面,求王爷王妃恩典,多半能求到一个好姻缘。到时候我俩的后半辈子也有着指望。”
万蓁蓁给兰草画饼。这饼眼下吃不到,可将来有可能嘛。宫廷内苑,宫人们的一辈子注定了。要么做白头宫人,要么飞上枝头变凤凰。
若有例外,唯此可能。便是随出嫁的公主出宫,又或随开府的皇子出宫。
“……”兰草回一个笑容。对于万蓁蓁画的大饼,她信了。
丹若宫,主殿内。
长孙贵妃的跟前,嬷嬷禀话道:“娘娘,下面人一直观察着万宫女跟前的孙宫女,她确实不错,容貌好,禀性好。奴婢愚笨,娘娘为何点中孙宫女,不选了万宫女?”
孙宫女,孙兰草。万宫女,万蓁蓁。
这些日子里万蓁蓁得到长孙贵妃的许多赏赐。至于兰草耳朵里,也听着小话多多。
这许多的事情是考验?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在万蓁蓁身上,而是考校着兰草。
这会儿的嬷嬷一脸困惑,在问过话后。就瞧着长孙贵妃笑了,替嬷嬷解惑,长孙贵妃回道:“万太监的旧主子是皇后娘娘。娘娘薨逝,旧恩犹在。本宫提拔万宫女,万宫女会偏坦东宫,还是落根在丹若宫,两可之数。本宫怀疑的很。”
“倒不如现在这般境况,万宫女跟万太监亲近,万太监跟东宫亲近。拐弯抹角,丹若宫也跟东宫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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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边儿。有事无事,示之以好,点到即止。”长孙贵妃淡然说道。
“娘娘高明,奴婢佩服。”嬷嬷寻着机会就拍贵妃的马屁。
长孙贵妃笑过后,收敛笑容,浑不在意,摆一摆手,说道:“不过是本宫的一点小心思,成不成,不重要。就当搁一颗闲子。”
临近年节,宫廷里热闹起来。可是晋王殿下跟前不缺侍候的人手。
万蓁蓁有空闲就乐意去御膳房帮衬,她闲的。
除了闲,万蓁蓁也想锻炼厨艺。有一句怎么说的?
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先得抓住了他的胃。万蓁蓁两手准备,一颗真心。想着来年晋王要去皇子所入住。到时候遇上高二郎的机会太多。
俗语云,救命之恩,恩大情大。恩人太俊,今生今世,以身相许。
恩人太丑,许以来世,衔草结环,做牛做马,主打一个画饼之术。
其时这些全是理由。真正的关键在于晋王跟前有奶嬷嬷,姓李。不是国姓李,不是皇家李。李乃大姓,李嬷嬷是恰巧跟皇家同一个姓氏。
李嬷嬷打从晋王出娘胎起就一直鞍前马后,尽心尽力的侍奉小主子。
至于晋王落水?那一日,李嬷嬷替长孙贵妃出宫去娘家传一个口信。不凑巧,李嬷嬷一离开,晋王就出事了。
搁这后,李嬷嬷盯紧晋王,跟盯紧眼珠子似的。还别说,李嬷嬷一直颇得长孙贵妃的信任。
在李嬷嬷的面前,万蓁蓁非常识趣。对方暗示她可以闲一闲,也得给旁人留一些侍候晋王殿下的机会。
万蓁蓁表示尊重。谁让万蓁蓁压根儿没想着一辈子乘风破浪,就钉死在晋王这一条船上。
万蓁蓁有想法,不介意顺着李嬷嬷的小心思。得着空闲,享受悠哉,打着给晋王殿下做饮子与点心的旗号,顺道的偷偷给自个多谋一些福利。
一段时日后,万蓁蓁贴膘十余斤,增重了。
皇宫里,皇子所,兴泰殿。
十皇子晋王来年要搬来此处,于是呢,万蓁蓁得着李嬷嬷的吩咐,她来打前站。
不止万蓁蓁一个人前来,她还领来了丹若宫里的几个小宫人,万蓁蓁指挥着众人干活。主打一个年前大清扫。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等着这一日的活计结束后,万蓁蓁领着小宫人们离开兴泰殿,准备回丹若宫。
在离开皇子所的夹道上,万蓁蓁一行人遇上归来的齐王李子彻。
“……”万蓁蓁一行人赶紧见礼,恭恭敬敬的等着齐王离开。
此时的李子彻眼神很好,在一众的宫人里一眼就瞧见万蓁蓁。
他想,一段日子不见,万蓁蓁整个人更显着丰满,细瞧,颇有福相。
前面几日,李子彻又去过舅舅家探望表弟高暻,尔后,他见到表姐高锦秀。
两世再见,李子彻被迫承认一个事实。其时,他以为的真相,可能不是真相。前世,李子彻总觉得万蓁蓁是表姐的替身,表姐如皎皎明月,万蓁蓁不过萤火。
眼下一瞧,万蓁蓁跟表姐一点不像。容貌不像,气韵不同。
李子彻忍不住扪心自问,前世的他如何会错认,还是一错到底?
“……”万蓁蓁与一众宫人静候着,就等着齐王一行人先离开。结果齐王停步,恰巧停在万蓁蓁的跟前。
7. 第7章
第7章赏
皇宫,东宫。
太子在细细品茶,与他一道品茶的还有太子妃。二人品一品茶滋味,太子妃顺口提一二东宫子嗣的趣事。太子听着,静静听着。
过一会,太子妃摆摆手示意侍候的宫人们退下。
待殿内剩下夫妻二人后,太子妃问道:“殿下有烦心事?”
“让你瞧出来了。”太子承认。
“您神情太明显,自是瞧出来了。”太子妃回道。
夫妻二人独处时,太子不会什么事情都瞒着太子妃。太子说道:“五弟来过一趟,跟孤闲谈一二。孤琢磨着五弟的意思是心向东宫,认可孤这一位兄长,乐意附以尾翼,还一幅好弟弟的恭顺模样。奈何……”
话至此,太子停顿一下话语后,又说道:“孤心头觉得不够踏实。”
“殿下不信五弟。”太子妃一针见血。
“……”太子沉默。
“殿下,这些年里宋王势力膨胀,在朝堂上越发得咄咄逼人。您总需要帮手,五弟不止能成为您的帮手,亦是您的弟弟。”太子妃劝话道:“我觉得五弟若是偏向东宫,也许父皇还乐意瞧见。殿下仁爱,兄友弟恭,岂不是能宽慰一番君父慈心。”
皇家兄弟打破头,那也得折里子内,面上总要端着皇家体面。依太子妃的看法,哪家做父亲的心情都一样,哪怕是父皇也肯定盼着儿子们和睦。
甭管是不是装的,至少让君父瞧着太子友爱弟弟。胜过兄弟无情,反目成仇。
“是啊,兄友弟恭。”太子点点头,算回复太子妃的话。
“孤想起还有事。”太子起身。尔后,跟太子妃道别,太子离开。
太子离开,太子妃起身相送。待太子背影远去后,太子妃的神色间还是显出一丝愁绪。
略掩一掩,又过几许时间后,陪嫁嬷嬷凑在太子妃耳边小声嘀咕,说道:“禀太子妃,太子殿下回了前头书斋。”
“知了。”太子妃应一声。
瞧着太子殿下在离开去后,前去书斋,未回后宅,太子妃就知道真有事。
对于太子妃而言,她可能不知道太子的担忧在何处?
可太子妃太懂得,这些年里大皇子宋王势大。不止势大,还有隆景帝的偏坦。造成的结果就是宋王的势力在东宫瞧来几乎难整治。
宋王妃对太子妃算得恭敬,那又如何?
太子妃的利益跟太子一致,从来就没听说太子倒台,太子妃还能风风光光的。
太子妃盼着太子将来能更进一步。至于目前局势,她也盼着东宫在父皇隆景帝跟前添上更多的好印象。
又或者说太子妃在筹算着五皇子偏向东宫,借此,五皇子生母高淑妃也能偏坦一二分于东宫。
高淑妃在后宫有一部分协理宫务的权柄,不止高淑妃有,长孙贵妃亦有。除此二位嫔妃有协理宫务的权柄外,太子妃还有总揽宫务的名头。
堂堂太子妃管着宫务,看似父皇的信任,何尝不是留着治衡的手段。在太子妃想来,东宫目前,往后,就一个字“熬”。
熬到冬去春来,熬到春暖花开。只要能熬过难关,一定会有光明的未来。
东宫,书斋。
太子没唤幕僚,太子在翻看南边的舆图。时不时的,太子的食指还在舆图上敲一敲。
南边传来消息,详细禀明了青州发生的一切。太子这才得知下面的人狗胆包天。
有人犯事,刺杀五弟,偏偏这等蠢货还是东宫太子的势力。这让太子又气又恼。手下有这等虫豸,东宫哪还有什么体面?
一旦东窗事发的话,太子当如何自处,或者说太子更在意君父会怎么看此事?
手下犯蠢,太子当然准备一查到底。太子深刻怀疑是不是奸细上位了,又是谁在故意的替东宫招揽仇家敌人?
至于怀疑对象,不做多想,太子盯紧大哥宋王。
怀疑归怀疑,事情还得干。明面上太子在拉拢五弟齐王,暗中防一手。
暗面上太子已经差人给宋王泼一身脏污水,依太子意思,局得搅混掉。毕竟一旦太子要落泥潭了,宋王也得沾一身。
再论如何,总归青州之事在太子心头扎着,它已经成了一根刺。
下面人蠢,偏生又是舅舅家出去的蠢货。解不断,理还乱。东宫的太子有时候也挺无奈。
这些年里宋王越发势大。对于太子而言,即便舅舅府上出了一二蠢人。舅舅也罢,东宫也罢,只能事后多找补一番。
谁让国舅爷的势力一直忠心耿耿的站东宫一边,这一点顶重要。
“奈何,奈何。”连续感慨两声,太子拿定主意。
皇宫,皇子所的夹道上。
李子彻遇上万蓁蓁时,他正处在心情不怎么美好的时刻。
不是为着万蓁蓁,而是归来前,他先被太子二哥唤去谈心,太子二哥的态度是又鼓励又热忱。
不止话语鼓励,太子二哥还提前赠了来年大婚的一点礼物。
旁的尚且不提,燕京城外的庄子,燕京城内的铺子等等,太子塞给齐王李子彻的贺礼简直是一笔小金库进项,还是未来年年能吃租子的稳定财源。
世人都知的简单道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奈何不止太子很热忱,在离开东宫后,李子彻又遇上大哥宋王。
宋王待李子彻也热忱,就是话里话外点拔几句。还是透露两个姓名。这二人出身青州大族,又跟东宫太子的母族牵扯颇深。
话里话外,宋王就差明言李子彻在青州遇刺一事跟东宫有干系。
呵呵,这话宋王敢说,李子彻不全信。
有些事情半真半假,有些事情九真一假。还有些事情真的,偏偏就是真的,只要颠倒一些话术上的顺序,真话有时候也可以撒下弥天大谎。
或者说李子彻太清楚,大哥宋王活蹦乱跳,他一个没开府的弟弟,在东宫跟前还不够显眼。
事实真相,宋王不倒,东宫的太子二哥着急着收拾弟弟们做甚?给自己添敌人。没谁会这般蠢。
“十弟跟前侍候的?”李子彻开口对万蓁蓁问道。
“回齐王殿下,我等皆是丹若宫的宫人。得贵妃娘娘恩典,奴婢目前在晋王殿下跟前当差。”万蓁蓁是一众宫人的领头羊,齐王问话,她得应答。于是她垂低着视线,谨慎回话。
“怎会来此?”李子彻问道。
“奴婢等人奉命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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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扫兴泰殿。”万蓁蓁回道。
“……”李子彻沉默片刻。
“算一算时间,十弟来年当入住兴泰殿。十弟将进学,本王贺十弟。”李子彻话罢,且示意一下,他的贴身小太监马宝忙递上一个小锦盒。
李子彻拿过来打开瞧一眼,尔后,又合上盖子,他说道:“这是本王赠十弟的进学之礼。借花献佛,亦是东宫太子二哥的一番美意。就你吧,你替本王跑腿一趟。”
话罢,李子彻摘下了腰佩的一块小玉,说道:“赏你。”
齐王开口,万蓁蓁不拒绝。就跑腿嘛,小事一桩。
此时,李子彻跟前的贴身小太监马宝还多瞧一眼万蓁蓁。
瞧着万蓁蓁双手捧着自家主子赠晋王殿下的进学贺礼。马宝心疼,他太知道小锦盒里面的东西份量,太值钱了。一下舍了,马宝替自家主子肉疼一回。
此时的李子彻又打量一回万蓁蓁,想着,就她“姿色平平”,以目前的性子,还得磨砺磨砺。
皇宫里,宫廷内苑,丹若宫。
万蓁蓁一归来就去寻李嬷嬷递话。齐王赠晋王的进学贺礼,怎么的也不能砸她手上。
至于递话给李嬷嬷的原由更简单,万蓁蓁是晋王跟前的一等宫女。李嬷嬷是奶嬷嬷兼管事嬷嬷。这一位李嬷嬷是万蓁蓁的顶头上司。
李嬷嬷知道的事儿,长孙贵妃那里很快也得着消息。于是这一件事情嘛,再往后跟万蓁蓁就没有干系了。
万蓁蓁回来后,刚进偏殿耳房。
兰草就寻着万蓁蓁咬耳朵,说小话。在小心的察看了周围,确定一屋住着的宫女们都没回来。
兰草小声的跟万蓁蓁说道:“最新消息,我与你说,瑶仙宫的淑妃娘娘抬举了二位宫人,一位卫采女,一位蒋采女。”
“……”万蓁蓁笑道:“这跟咱们没关系。”
“不对,蓁蓁,跟你有干系。”兰草肯定的说道。
“哦。”万蓁蓁挑眉。
“蒋采女的闺名叫绿珠。有人在传,说她以前跟你很要好。”兰草说道。
万蓁蓁听着这话,心头冷笑。
前世的卫采女也罢,兰草也罢,在隆景帝驾崩后一样没一个好收场。这一辈子的蒋采女会怎样?万蓁蓁静候着结局。
说真心话,绿珠晋位为从七品采女,还寻着瑶仙宫的高淑妃这一处高枝。
对此看法?万蓁蓁并不惊讶。
别看蒋采女的性子貌似软趴趴,其实这一位也有一颗向往富贵的心眼儿。搁宫廷内苑,这真不叫事。因为太多底层小宫人有这样的心思。就是有一幅好容貌的小宫人总归是极少数。
“兰草,你莫要信闲言碎语,我跟蒋采女不熟悉的。”万蓁蓁回道。
“蓁蓁,我自然信你的话。”兰草回道。
“……”沉默片刻,兰草又道:“蓁蓁,我求过姑母,姑母讲,我不能奢望去侍候晋王殿下。”话至此,兰草沉默下来。
“兰草,你遇上烦心事,你在左右为难,对吗?”万蓁蓁问道。
兰草轻抿一下唇,尔后,小声说道:“贵妃娘娘恩典,准备提拔我去近前侍候。”
听着这话,万蓁蓁明白了,她全懂了。
8. 第8章
第8章皇嗣
若是不熟悉的人,瞧着对方踏入命运的绝地,万蓁蓁闭口不言。
奈何是熟悉的人,瞧着对方一步一步的走向凄凉收场,万蓁蓁还想努力的抢救一下。
“兰草,贵妃娘娘最是仁慈不过。你……”万蓁蓁小声的说道:“你再考虑一下吧。”
“跟着晋王殿下,一旦殿下开府,我们能出宫的。”万蓁蓁把“出宫”二字咬了重音。
“不了。”兰草摇摇头,她似乎下定决心。
“……”万蓁蓁瞧着兰草一双眼眸子里的光芒,她知道劝不住。
前世是过来人,万蓁蓁太懂得,一旦宫婢宫女们有飞上枝头的机会又岂会愿意错过了?
就怕一旦错过,终身追悔莫及。便是知道是一场梦,也想梦一场吧。
“那……”万蓁蓁迟疑一下后,说道:“你自个拿主意,兰草,我便不多劝了。”
尊重祝福,盼对方得偿所愿,能够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蓁蓁,我都懂,你劝话,为我好。”兰草伸手握住万蓁蓁的手。
“奈何一辈子的机遇可能就这么一次,我总要搏一回。是输是赢不重要,我已经付出所有。成不成?看天意。”兰草不止在劝慰万蓁蓁,这话又何尝不是在劝慰她自己。
“嗯。”万蓁蓁轻轻点头,她不再劝。
有些话不能讲深,讲了会伤感情。或者说交浅言深,从来忌讳。
丹若宫。
主殿内的长孙贵妃跟嬷嬷在闲聊。聊的自然是关于十皇子晋王的话题。长孙贵妃很在意亲儿子,哪怕一件小事都得问一回。
“来年入学,皇儿那里,嬷嬷你替本宫也盯紧些。”长孙贵妃说道。
“诺。”嬷嬷应一声。
“……”谈一番关于十皇子晋王的话题后,长孙贵妃提着提拔孙宫女到近前侍候的事宜。
“她既是一个好的,本宫就抬举她了。”长孙贵妃平淡一句话。可嬷嬷知道的,便这一句话就决断了孙宫女一辈子的前程。
“孙宫女得娘娘器重,她不止是一个好的,也是一个有福份的。”嬷嬷不着痕迹的捧一回。
“本宫也盼着是一个有福的,能让丹若宫在陛下跟前涨一二分的体面。”长孙贵妃回话道。
隆景十五年,冬,临近着小年前。兰草被提拔到长孙贵妃跟前当差。
万蓁蓁与兰草的来往如旧。她依然当差,照例常摸鱼。
皇宫,宫廷内苑,瑶仙宫。
高淑妃近日的心情不错,她得着娘家的回信儿。娘家与她一条心,一样盼亲上加亲。
在高淑妃心情不错时,瑶仙宫又添一条喜讯。蒋采女有喜了。
高淑妃亲自过问,请太医再三确诊无误后,忙差小黄门去泰和宫给隆景帝报喜。
瑶仙宫,东配殿。
绿珠很开心,她抚着小腹,她的一双眼眸子里全是欢喜。
“恭喜采女,贺喜采女。”蕊香在绿珠跟前吹捧着话,她说道:“待您诞下皇嗣,不止陛下会赏,淑妃娘娘会赏,您的后半辈子也有皇嗣做依仗。奴婢瞧着采女福泽多,福气大。”
蕊香是识趣人,在绿珠被隆景帝晋位为从七品采女后,她立马给绿珠磕头赔罪。
对于绿珠而言,瞧着往昔的恶霸伏低做小,这滋味别提多舒坦。
蕊香容貌不成,倒会见风使舵。她不止给绿珠赔罪,还本着巴结的心态吹捧了绿珠,一时间把绿珠吹捧的飘飘然。
借着这等机会,蕊香在抹不开脸面的绿珠跟前当差了。
有主子跟没主子,宫婢前程就不同。特别让蕊香眼热得是提拔绿珠的主子,乃是五皇子生母淑妃娘娘。
甭管绿珠这一位蒋采女的未来咋样?万一成了,就是下注成功。万一不成,蕊香也会想法子留在高淑妃的瑶仙宫当差。
只能说想得美,行动力就爆炸。这不嘛,蕊香如愿以偿。
隆景十五年,在万蓁蓁的眼中一切恍如旧。
实则又不同。
小年才刚过,兰草得长孙贵妃的举荐,晋位为正七品御女。
兰草搬家,她已经不住了丹若宫的偏殿耳房,也不必跟万蓁蓁等宫女们挤了大通铺。
兰草晋位成孙御女,长孙贵妃的意思,临近年前,挑一个吉日便搬进丹若宫的西配殿,正式成为有宫女侍候的小嫔妃。
万蓁蓁听着一些流言,一些宫婢宫女们就挺羡慕了孙御女。奈何这些流言听进万蓁蓁的耳里,她的真实感想是太不值当。毕竟这是把一辈子的未来都锁在了年老体衰的隆景帝身上,太亏了。
这一日,万蓁蓁跟往常一样去御膳房帮衬一二。她打着侍候好晋王的旗号,不止做糕点,还做了饮子。
等着做好打包时,万蓁蓁装了两个食盒。一个食盒里装着四色糕点,全是可爱的小动物造型。万蓁蓁想讨好得是小郎年纪的晋王。
至于饮子,甜味儿最讨小郎年纪的晋王喜欢,于是万蓁蓁做得冬日喝的花生奶酪饮子出炉。
从御膳房离开,万蓁蓁准备回丹若宫。在半途上,她遇上散步的蒋采女。
冬日,难得晴朗天。碧空甚美,美不过绿珠的心情。见着旧识,绿珠缓缓停了脚步。
蕊香最是懂得察言观色,见着绿珠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万蓁蓁。蕊香特意咳一声。
万蓁蓁想避道让一让,蕊香的做派太明显。
万蓁蓁只得上前恭敬见礼。
绿珠没急着离开,她走过去仔细的打量一回万蓁蓁。
蕊香有狗腿天赋,她瞧得出来绿珠想刁难一下万蓁蓁。奈何蒋采女要体面。可蕊香一介宫女,她不要体面,她就要实惠。
“万宫女,好久不见。”蕊香开口讲道,她话里带上一点阴阳怪气的味儿。
“……”万蓁蓁沉默不语。
“怎么遭,万宫女往昔最是伶牙俐齿的,今个就哑巴了?”蕊香嘲讽开问。
万蓁蓁双手托举着食盒,依然恭敬见礼,依旧不言不语。
蕊香瞧着气不过。
这会儿蕊香还是打量一回蒋采女的神情。或者说蕊香在衡量着嘴里的嘲讽够不够?
蕊香瞧着蒋采女没挪步的意思,蕊香太懂了。
“啪达”一声响,食盒被打翻在地上。
“唉呀,万宫女,你……”蕊香还想继续嘲讽。
“啪啪”两下子,万蓁蓁一手两响,两记耳光狠狠的甩在蕊香脸上。万蓁蓁使足力气,蕊香的左右脸颊上立刻就浮现出来两个红掌印。
谁让万蓁蓁不是矫情人,既然有人犯贱,她就成全对方。
“你怎敢?”蕊香捂着脸,她一时间被打懵圈了。
“你怎敢。”万蓁蓁同样乐意占在至高点给对方猛火力的输出。万蓁蓁用手指过食盒,尔后,又指着蕊香,说道:“这是奉给晋王殿下的吃食,你怎敢……”
万蓁蓁的食指着蕊香时,还颤抖一下子,她似乎被气极了的模样。
听着万蓁蓁的话,蕊香心头有一点害怕。十皇子晋王哪是一个宫女敢招惹的。莫说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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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一下,就是擦边都容易被误伤。
在蕊香被镇住后,在蒋采女装傻充愣时,万蓁蓁蹲下身拾起摔地上的食盒。
食盒里的饮子已经洒太多。万蓁蓁不言不语,她收拾好一切后,又对着蒋采女福一礼,尔后,便急匆匆的离开。
“采女,就这么放她走了?”蕊香望着万蓁蓁的背影时,她的目光跟淬了毒一样。
“……”绿珠不开口说话。
刚才万蓁蓁打人的狠劲儿真吓唬住绿珠。如今绿珠身娇肉贵,还怀上皇嗣,她怕被误伤。
“唉呀,采女,您有没有被吓着?您可是怀着皇嗣。”蕊香心眼儿一转,她咋呼的嚷嚷道。
“哎呀,疼疼。”绿珠伸手抚着小腹,她听懂蕊香的小心思,十分丝滑的合作一回。
见蒋采女十分默契,蕊香当然演戏到底。她心里想,一旦关乎皇嗣安危,万蓁蓁你是死定了。
丹若宫。
万蓁蓁一归来,她立马跪在主殿的殿门口。见着万蓁蓁的架式,书香忙走上前,问道:“蓁蓁,你这是做什么?”
在丹若宫久了,万蓁蓁跟长孙贵妃跟前的大宫女熟悉。或者说万蓁蓁侍候十皇子晋王,压根儿跟长孙贵妃跟前的大宫女们没什么利益冲突。彼此当然相处的还不错。
“奴婢犯错,特意来向贵妃娘娘请罪。”万蓁蓁回道。
书香瞅一眼万蓁蓁,不再多言,说道:“你等着。”
书香乐意替万蓁蓁传一回话,至于长孙贵妃见不见。在书香想来,这得看贵妃娘娘的心情。
丹若宫,主殿内,兰草正在侍候长孙贵妃梳头。
哪怕晋位御女,兰草还在努力的巴结着长孙贵妃。她这一位正七品御女在长孙贵妃跟前压根儿算不得什么。毕竟住丹若宫,兰草一样要受着长孙贵妃的管辖。
“禀娘娘,万宫女在殿外跪着,说是向娘娘请罪。”书香进殿内禀明了外面发生的事情。
“……”长孙贵妃示意,兰草停了梳头的动作。
长孙贵妃坐于梳装镜前,她从镜中瞧一眼孙御女。
“本宫记得万宫女跟你交好?”长孙贵妃这话看似在问兰草,实则就等着是否要施舍人情债给兰草。
“娘娘明鉴。”兰草态度恭敬的回道。
“既是孙御女的旧识,书香,去唤万宫女进来吧。”长孙贵妃吩咐话道。
“诺。”一等宫女书香恭敬应话,尔后,告退离开。
稍过片刻后,万蓁蓁进殿。一进来,万蓁蓁忙跪下向长孙贵妃问安。
“说说,你请罪什么事?”长孙贵妃开口问道。
万蓁蓁忙把遇上蒋采女后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一遍。
话罢,万蓁蓁低头,说道:“奴婢错了,特来向娘娘认罪。”
“说说,错在哪儿?”长孙贵妃又问道。问这话时,长孙贵妃的神情似笑非笑,她一双眼眸子里的神色很冷,冷冽似冰。
“奴婢当时气极了,没曾多想,就觉得不能任人践踏了晋王殿下的威仪。”万蓁蓁忙说道。
这话一讲,殿中气氛似乎有一些的凝固。
万蓁蓁是不管不顾,只是脑袋垂了更低,继续说道:“在回来的途中,奴婢越想越怕,奴婢太过狂妄。蒋采女怀有皇嗣,万一惊吓到皇嗣,奴婢万死难辞其咎。”话罢,万蓁蓁再度叩首。
先告一状?万蓁蓁还没此意。以防万一,万蓁蓁防着万一蒋采女诬蔑她呢。
事情经过,全部过程,禀明之时,万蓁蓁没有加工,就真的实话实说。
9. 第9章
第9章当万金不易
长孙贵妃目光冷冽,她对万蓁蓁问道:“谁来证明你说得话就是真的?”
万蓁蓁忙回道:“禀娘娘,瑶仙宫卫采女和卫采女近前侍候的小宫女能证明。”
万蓁蓁敢对蕊香动手,有仇,当场就报复了。纯粹是万蓁蓁看到卫采女就在不远处,这一位卫采女隐约里还有避开蒋采女的心思。
万蓁蓁门清。这一回的事,不止卫采女,还有卫采女跟前的小宫女在呢,就是卫采女想避祸,声称没瞧清楚,不太想多嘴了。
卫采女跟前的那一位小宫女就不一样,万蓁蓁太有印象,万蓁蓁知道她叫桂圆。桂圆宫女在万蓁蓁的前世留在高太后跟前当差,就以敢言而闻名。
蒋采女的上位史,在瑶仙宫里不甚光彩。有耳朵的,消息不太堵塞的,如今都会听着一点传闻。
这一辈子的蒋采女一样能舍下脸面,前世今生,蒋采女都走上宫廷内苑里的终南捷径。得着好处的同时,免不得落下口实。
蒋采女敢干事,卫采女跌跟头。卫采女能忍着,桂圆也得忍着。
奈何嘛,凭着蕊香的嘴臭,万蓁蓁相信在瑶仙宫的日子里,桂圆肯定没少吃过蕊香的排头。
给桂圆一个机会,让桂圆讲一回真话。对方又岂会放过?
或者说上位者真想查找真相,没傻子会替谁瞒着,纸终归包不住火。
皇宫,宫廷内苑,瑶仙宫。
蒋采女一回来嚷着肚子疼,高淑妃唤了小黄门去请太医。就在太医刚到,正替蒋采女请平安脉时。
长孙贵妃领着人登门了瑶仙宫,长孙贵妃不止自己亲自前来,还同样请来了她信任的太医。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高淑妃的位份比着长孙贵妃低,哪怕高淑妃年岁比长孙贵妃年长,她在长孙贵妃跟前一样得恭敬见礼。
“淑妃妹妹,快快请起。”长孙贵妃客气回道。
明明高淑妃比长孙贵妃大上好些年岁,可依着宫规,长孙贵妃就能唤高淑妃一声妹妹。
姐姐妹妹,宫廷内苑,不依年岁,依了在后宫的嫔妃品级。
高淑妃谢过话,忙请长孙贵妃到主殿的主位落坐。
长孙贵妃不拒绝。她落坐了,高淑妃方才也落坐。
“本宫前来,真是叨扰到淑妃妹妹。”长孙贵妃先讲开场白。
“贵妃娘娘前来,瑶仙宫蓬荜生辉。”高淑妃笑着回道。
二人讲一番开场白后,长孙贵妃单刀直入。
“本宫前来,真有一桩事情叨扰着淑妃妹妹。”
“贵妃娘娘,您请讲。”
高淑妃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长孙贵妃不绕弯,她招招手。
万蓁蓁本来侍立在旁,这会儿忙走上前,恭敬的磕头问安。
“说。”长孙贵妃讲一个字。
万蓁蓁不隐瞒,把她跟宫女蕊香起冲突地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不偏不倚,不添一字,不瞒一字。
“关乎天家皇嗣,本宫不敢耽搁。于是本宫亲自登门,也请了太医一道前来。蒋采女的情况一定要确诊清楚,可不敢有半点含糊。”话至此,长孙贵妃伸手一指跪着认错的万蓁蓁,又说道:“至于这一个胆大的宫女,虽说侍候着小十,倒底也比不得皇嗣尊贵。淑妃妹妹,你瞧着发落就是,任打任罚,打死无算。”长孙贵妃语气淡淡。
高淑妃哪能真有这般想法?
凭这一个宫女单独被长孙贵妃点出来,说是侍候十皇子晋王。高淑妃就要仔细琢磨一二。
高淑妃把自家儿子齐王看成了心头宝,十皇子晋王呢?怕是在长孙贵妃心里,十皇子晋王一样跟心头宝似的。
蒋采女和她腹中的皇嗣加一起,搁在长孙贵妃心中,也肯定比不过十皇子一根小指头的份量重。
长孙贵妃是来赔罪吗?不是。
在高淑妃想来,更像问罪的。
高淑妃忙安抚一番长孙贵妃。在长孙贵妃貌似消气后。
高淑妃跟身边嬷嬷吩咐一番话,说道:“去请卫采女,也别落了侍候卫采女的小宫女,一道请过来。”
“诺。”嬷嬷应一声后,随即告退离去。
嬷嬷离去,长孙贵妃领来的太医也一道去了蒋采女居住的东配殿。
稍过一会,嬷嬷引路。卫采女和小宫女桂圆一道进了瑶仙宫的主殿内。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参见淑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卫采女一进来赶紧见礼问安。小宫女桂圆跟着磕头问安。
“免。”长孙贵妃虚扶一下。卫采女谢恩后,方才起身。
这会儿卫采女瞧着大殿内的气氛,她心头惴惴不安。
长孙贵妃不客套,开口就问,没先问卫采女,而是问寻了跟卫采女一道被领来的小宫女桂圆。
“你先说说,侍候十皇子的万宫女跟侍候蒋采女的小宫女起冲突时,可瞧清楚事情经过?老实交待。说真话能有赏,敢说假话,严惩不贷。”长孙贵妃后面的话不是恐吓,就是威胁。
桂圆为人是敢说真话的,奈何,今天一听长孙贵妃的问话,她忍不住得心肝儿颤抖一下。
“奴婢陪着采女散步,恰巧撞见全部过程……”桂圆说话没打结巴,开口讲着她瞧见的一切。
真就一五一十,钉是钉,锚是锚。本本份份的讲完后,桂圆回道:“请娘娘明鉴,奴婢就知道这些。”
“卫采女,这小宫女说的可是真话?”长孙贵妃又问卫采女。
依着卫采女的性子,她一定想躲事。看见装没看见。
奈何小宫女桂圆把事情讲完了,没她开口的份。等长孙贵妃问话,卫采女只能点头,承认小宫女桂圆说的真话。
撞上了,躲不掉。这是卫采女心里的感想。
惹事精。这是高淑妃的想法。
当然这一个评价给蒋采女。至于卫采女?高淑妃只能感慨烂泥扶不上墙。当初瞧中卫采女这一点好拿捏。
现在高淑妃觉得自己眼瞎。真瞧歪了,卫采女太不中用。
至于那一个不在高淑妃名单里,自己蹦跶出来的蒋采女?
高淑妃能怎么办?隆景帝瞧上,年老的帝王就喜好了这一口温香软玉,娇弱可人。
高淑妃当然得成全帝王的喜好,于是留了蒋采女在瑶仙宫里住着。
“胡闹。”长孙贵妃给出两字评价。
“是啊,胡闹。”高淑妃附合一回。
又过了片刻后,二位太医请来。小宫女蕊香一道被请来。
长孙贵妃跟自己领来的太医问一回话。太医回禀道:“臣给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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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女请过平安脉,采女胎相平稳,腹中皇嗣无恙。只是如今胎宫里的皇嗣尚不足三月,女子怀胎,静养三月胎满,如此最妥。”
高淑妃瞧着自己请来的太医,简单问话,太医谨慎回答。
本来蒋采女嚷疼,本着皇嗣无小事。这一位高淑妃请来的太医也会乐意给一点小配合,就顺道开一点滋补的太平方子,孕妇吃吃,没坏处的。
奈何长孙贵妃也请了太医来,在这等时候,对方先开口。高淑妃请来的太医当然就不能做假证,做伪证。只能秉持真相回话。
听过二位太医的回答。长孙贵妃给了赏,高淑妃给了赏,二位太医一道告辞离开。
瑶仙宫,主殿内。
高淑妃又问道:“贵妃娘娘,事情已经全部问清楚,依您的意思如何处置?”
“这里是瑶仙宫,本宫哪能越俎代庖。”长孙贵妃语气平淡的说道。
话罢,再一指万蓁蓁,又道:“万宫女有错,错在差一点吓唬了蒋采女。小宫人哪比得过皇嗣尊贵。她是丹若宫的人,本宫罚了,就杖十下。”
“万宫女,本宫给你一份恩典,挨过罚,养好伤后继续回小十跟前侍候。”
“奴婢谢贵妃娘娘恩典。”万蓁蓁忙磕头谢恩。
“这等宫人就爱惹事生非,往后不必在蒋采女跟前侍候,拉出去,仗三十。”高淑妃一指蕊香,给出吩咐来。
对于蕊香,高淑妃懒得多问什么,事即至此,没必要了。
侍立在高淑妃身旁的嬷嬷瞧着主子发话时,还轻轻做一个手势。于是在蕊香被拖去后,嬷嬷跟着离开。
殿外,小黄门施了刑罚。
卫采女亲眼瞧一回,小宫女桂圆亦然。不止她二人,瑶仙宫的小宫人们都前来观刑。
当然蒋采女没来,这一位在屋里养胎。这是高淑妃开口给的恩典。从这往后,蒋采女连到高淑妃跟前请安也免了,理由简单不过,皇嗣要紧,蒋采女目前静养坐胎,一切等渡过三月之期。
瑶仙宫,主殿外。
万蓁蓁挨着罚,屁股疼。两辈子,她也不是第一遭吃排头。至于被拖来的蕊香,她是顾不得,屁股太疼了。
等着领罚后,万蓁蓁还要去磕头,去感激长孙贵妃的恩典。想一想,真糟心。
等着万蓁蓁挣扎起身,进了瑶仙宫主殿内,又是咬着牙忍疼,又是低着头谢恩。尔后,殿外来人。
小黄门跪下来,禀话道:“禀贵妃娘娘,禀淑妃娘娘,领了仗三十刑罚的宫人受不住,人没了。”
“人没了,也是一个没福的。”长孙贵妃给出一个评价。
“贵妃娘娘您说的对,确实是一个没福的。”高淑妃赞同一回。尔后,吩咐小黄门,说道:“既然人没了,按规矩办事。”
听着主殿内,上首二位娘娘的叨叨,万蓁蓁沉默。
她想,或许,不,应该是在蕊香打翻食盒时,蕊香的下场就注定了。
只要事情闹起来,一直把十皇子晋王护成心头肉,掌中宝的长孙贵妃不会允许任何人践踏了晋王的威仪。
哪怕就是可能,也不会允许的。
小宫人冒犯了会怎样?当然是拿命偿。
这世道,贵人一根毫毛当万金不易。宫人嘛,如草芥,在贵人眼中可能一钱不值。
10. 第10章
第10章赠药
皇宫,东宫。
李子彻在陪笑,恭维太子二哥。对于青州一事今天有了结论。或者说结论不出乎李子彻的意料之外。
结果出来后跟前世一样,主谋从犯全是不重要的人物。
至于真正的幕后凶手是谁?此时尚未浮出水面。
问题就在于李子彻是当事人,前世他真的查过一遭。
“五弟来年大婚,到时候先开府,后观政,你心里可有中意的差遣?”太子关心的问道:“孤盼着替五弟在父皇跟前美言一番。”
太子问了,李子彻琢磨一下后,便回答了。
对于李子彻而言,青州之事,他不在意。反正旧事一桩,能拿来替自己谋一些好处,何乐不为。
真不在意?
等着离开东宫后,李子彻头也不回。
要说不在意,假的。
李子彻只不过是认清楚自己在父皇心头的份量,真是一点不重要。
青州之事,太子二哥的人手掺合一回。大哥宋王一样不干不净。
可二位皇兄如今还是得意体面,在朝堂上声势浩大。父皇中意太子二哥这一位继承人,同样满意大哥宋王这一位庶长子。
长子、嫡子,这份量又岂是排序中间,不中不溜的齐王李子彻能比的吗?比不得。
对于太子二哥的拉拢,李子彻顺杆往上爬。对于大哥宋王的拉拢,李子彻含糊不拒绝。
李子彻心中不偏不倚,他就想借二位皇兄的对抗之势谋一些好处。
想到前世,想着“逆子”的一些做法,李子彻不介意借鉴一二。
出东宫,遇宋王。
在大哥宋王跟前,李子彻恭敬之余,又略略提一句。
“大哥,父皇喜欢弟弟恭敬太子二哥,二哥即是兄长,亦是储君。储君亦是君。弟弟当然要听从父皇之意。”李子彻明示一回话。
隆景帝有吩咐话?没有。
隆景帝想看着皇子们兄友弟恭吗?想啊。隆景帝老了,帝王老了后,就没有可能想看着儿子们为着皇位斗一个你死我活。至少摆台面上,还得体面些。
“父皇爱太子。”宋王感慨一回。
“弟弟同样尊敬大哥,大哥,您可是我们兄弟的领头羊。大哥亦长兄。民间有言,长兄如父。”李子彻恭维一回话。
“大哥亦长兄。”宋王嘀咕一回,然后,笑着回道:“好,好,好,五弟,你这话中听。说的太对了。”
“既然五弟知趣,为兄知道的一些事情也不瞒着你。”宋王念叨两个名字。
“五弟不妨查一查,一定会得到惊喜。”宋王故意点拔了一下话头。
话罢,宋王离开。李子彻站立原地略做沉思。稍后,李子彻也离开了。
李子彻心中想着大哥二哥不会消停啊。其时查什么查?
答案他知道。太子不完美,宋王不干净。二人算半斤八两,两个都是笑面虎。
皇宫,宫廷内苑,瑶仙宫。
主殿内,高淑妃在吩咐话,她说道:“嬷嬷,你替本宫去一趟配殿,给蒋采女的跟前添一个新宫女,皇嗣要紧,不可怠慢。”
“不止添人,本宫还要送蒋采女一份宽慰礼,宽慰她心。”高淑妃给人给礼,安抚一番蒋采女,不是给了蒋采女体面,而是给蒋采女腹中的皇嗣一份体面。
“诺。”嬷嬷应下差事。
嬷嬷亲自跑一趟差事,应该安排的人立马添置。应该送的安慰礼亲自送去。
等着差事办妥,嬷嬷再回来交差。在高淑妃跟前,嬷嬷说了蒋采女的再三感恩话语。
“蒋采女谢不谢,感恩不感恩的,本宫不在意了。本宫就想在陛下跟前落一点体面。”高淑妃叹息一回。
“要不是贵妃的态度强硬,原来侍候蒋氏的小宫女赶走就是,本宫断不会要她的性命。没奈何,她太蠢,惹着贵妃生厌。”高淑妃叹息一回。
在高淑妃的心里,长孙贵妃一登门,一上来就喊打喊杀,还说什么“打死无算”。
长孙贵妃立场多分明。高淑妃不想开罪贵妃。
既然不想开罪,高淑妃在长孙贵妃吩咐话,罚了“无错”的万宫女仗十下后,高淑妃也得给出自己的态度。
什么态度?
杀鸡儆猴,蒋采女跟前的小宫女蕊香就是那一只被杀的鸡。
对错?小孩子讲对错。宫廷里的嫔妃,她们讲立场。对于高淑妃而言,她要讲一讲立场。
谁让高淑妃的膝下育有五皇子齐王。关乎到皇子,皇子无小事,皇子尊严不容冒犯。
如何看这一桩事情?高淑妃跟长孙贵妃的立场一致。
皇宫,宫廷内苑,丹若宫。
主殿内,长孙贵妃听着一等宫女书香禀话,说瑶仙宫来人,特意给万宫女送药。
“淑妃客气。”长孙贵妃淡淡一笑。
“这事情本宫知了。”长孙贵妃挥挥手,浑不在意的样子。尔后,一等宫女书香告退。
此时,长孙贵妃的目光落在孙御女身上,她笑道:“你跟万宫女要好,去吧,你去瞧瞧她,你们说说话,也算宽慰她。不妨明言了,本宫就是瞧中你的体面,还特意在皇儿身边替她留了一个位置。”
“娘娘恩典,臣妾替万宫女谢恩。”兰草忙福礼,态度甚恭敬。尔后,长孙贵妃摆摆手,兰草便告退离开。
丹若宫,偏殿耳房。兰草一来,她就瞧着万蓁蓁在摆弄药瓶。
“……”万蓁蓁不敢耽搁,哪怕屁股疼,她也准备起身见礼问安。
兰草忙走上前去,轻轻的压一压万蓁蓁的肩膀,说道:“你好好趴着,你我之间不必谈什么虚礼。”
“……”兰草发话,这一回的万蓁蓁不矫情。真屁股疼。
于是万蓁蓁继续趴榻上,她说道:“我听御女您的吩咐。”
“真听吩咐?”兰草问道。
“真,保真。”万蓁蓁回道。
“既然听吩咐,蓁蓁,你往后当三思而后行。莫惹事,莫张扬。”兰草叮嘱一回。
“有这一回的教训,往后没人惹我,我自然乐得麻烦少些。”万蓁蓁实话实说。
不爱惹事不代表怕事。万蓁蓁这一回早有成算。或者说不是她想躲掉,那就真能躲掉。
凭着去一趟瑶仙宫,瑶仙宫还唤了太医。万蓁蓁就不傻。
她知道,她若不是先发一招治人。晚一步,铁定是她等着被人治了。
关乎皇嗣,只有杀错,没有放过。
蒋采女请了太医,太医什么德行?万蓁蓁能不懂。
无事变小事,小事成大事。蒋采女没事,太医也得帮衬着开些什么太平方子,说一说有事。
万一太医张嘴,一口咬定有事。蒋采女再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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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唧唧。万蓁蓁有一千张嘴,她就说破天去,她还是没道理。
宫廷之内,论道理了,还得看谈论道理的人是什么地位?
没地位,张口白牙的叫瞎说。有地位,方才能谈论了一个事非黑白,谁对谁错。
“你啊……”兰草还想嘀咕一些话。想了想,又闭嘴。这会儿兰草注意到趴榻上的万蓁蓁跟前摆着三个药瓶。
“要抹这般多的药吗?”兰草问道。
“哪里需要。”万蓁蓁苦笑。
“这白瓷瓶的,书香姐姐亲自送来的,说娘娘赏得。”万蓁蓁手一指。
“这两只小药瓶全是瑶仙宫送来的。淑妃娘娘赏得。”万蓁蓁脸上有疑惑。
“蓁蓁,你倒有福。挨一顿罚,上头也记挂着。”兰草打趣一回。
“这哪是福?”万蓁蓁摇头。
“能躲事,我巴不得躲远远的,奈何啊,这一回不是没躲掉。”万蓁蓁回道。
耳房里,万蓁蓁陪着兰草说些话。说了她的情况。屁股真疼,伤真不重。
想也是,长孙贵妃开口,往后还要用她。没谁会下死手。真重罚?蕊香的结局,那才是上头不想给活路了。
要不然仗三十岂会要人性命。万蓁蓁太懂,这一定是上位者示意了。
皇子所,兴和殿。
书房内,小太监马宝恭敬回话,说道:“禀殿下,药已经送到丹若宫的万姑娘手里。”
齐王李子彻听过马宝的回话,他摆摆手,示意知了。小太监马宝得着齐王的态度,他闭嘴。
奈何在心里,马宝挺疑惑,他琢磨着主子跟万姑娘啥时候熟悉的。
他想着,难不成……殿下对万姑娘,还真就上心了?
被斩一刀,马宝一辈子的前程全落在齐王这一个主子身上。齐王在意什么?马宝非常上心。
马宝的立场,他没有立场。纯粹就是喜齐王之喜,恶齐王之恶。
隆景十五年过去,迎来隆景十六年。一开年,十皇子晋王搬家,搬进皇子所的兴泰殿。
暖新居当日,十皇子晋王还得着哥哥们的贺礼。
皇子所,兴泰殿。
跟晋王做邻居的五皇子齐王登门,他亲自前来给十弟捧一回场子。
这让头一回当家作主的晋王很开心。小郎年纪的晋王一开心,他就捧上自己喜欢的分享给兄长。
花厅里,晋王嚷嚷道:“开年吃锅子,吉祥好兆头,一定会红红火火,事事如意。五哥,我们吃锅子。”
对于十弟的活泼,李子彻适应的挺好。他乐意做陪一回,客随主便。
兴泰殿,偏殿内。
高暻瞧着一只小锅子,热气腾腾。他问道:“这,这是?”
“二位殿下在花厅里吃锅子,晋王殿下吩咐,这是专门给高公子您准备的,殿下还说,请您同乐。”
“……”这话,高暻不太相信。可事情摆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一开年,高暻觉得养好身子,他不想继续当废人,于是回到表哥齐王跟前继续做伴读。
瞧一瞧,刚当差,他觉得貌似应该被人贿赂了。
高暻觉得,晋王不愧是天皇贵胄,龙姿凤表,小小年纪太会拉拢人心。
一只锅子,这不贵重。奈何这是皇子殿下的体贴,太体贴了。
可是嘛,高暻觉得他遭不住,受不起。
11. 第11章
第11章春日最温柔
隆景十六年,春,对于齐王李子彻而言,一切事宜都走在正轨上,让他心情格外的舒畅。
皇子所,兴和殿。
“禀殿下,万姑娘又替晋王殿下送点心饮子来了。”马宝面带笑意,微躬身,禀话道。
“十弟又跟本王分享他的点心饮子,哈哈哈……”齐王李子彻心情很好,一归来,他就听着这消息,忍不住乐一遭。
笑罢后,他收敛起笑容,吩咐道:“请人进来。”
小太监马宝应一声“诺”,随即告退离开。
稍过片刻后,万蓁蓁进屋。她向齐王李子彻见礼问安。
“免礼。”齐王李子彻声音和煦。
万蓁蓁谢恩后,方才起身。尔后,她微低头,小心的呈上了食盒。
“打开。”李子彻简单的吩咐二字。
“……”万蓁蓁愣神片刻,她以为东西送到就能告退离开。哪曾料想,她还要充当一回侍膳宫人。
“诺。”不及多想,不能失礼,应下话后,万蓁蓁打开食盒把里面的吃食取出来,一一摆好。
春日做的桃花酥,朵朵桃花似真非真,瞧着养眼。
春日做的花撒茶,闻着清香,香气袅袅,诱人心扉。
“倒是有趣。”齐王李子彻点评道。
对于点心饮子的品相与香味,李子彻瞧一眼,觉得还算满意。前世今生两辈子,在李子彻的记忆里,万蓁蓁都会一两手厨艺。
当然不算太高深的厨艺,如今嘛,却是爱附庸风雅,细瞧来,还有一点子意趣。
想归想,李子彻且尝尝。
“这点心饮子,御膳房做的?”李子彻明知故问。
“禀齐王殿下,不是御膳房做的。”万蓁蓁回话道。
尔后,齐王李子彻没有再继续追问。万蓁蓁乐得闭嘴。
等齐王李子彻用好一碟子点心,用好一碗饮子。尔后,他给出来评价,说道:“还成,点心饮子都合着十弟的喜好。”
话罢,李子彻赏一回万蓁蓁,赏下一个小银元宝。
这把万蓁蓁乐坏了,磕头谢恩,这一回万蓁蓁是真情实意。对财神爷,她当然得一万个诚心。
至于齐王赠晋王的回礼,万蓁蓁当然得领回兴泰殿。
论万蓁蓁的感想,就琢磨着让晋王殿下瞧见他家皇兄的回礼,晋王一高兴,一撒手,万蓁蓁指不定又能得到赏赐。
高高兴兴当差,高高兴兴领赏。万蓁蓁巴不得,她是太乐意了。
待万蓁蓁告退离开,小太监马宝送一送。
至殿外,万蓁蓁福一礼,说道:“劳烦了。”
马宝避让开,回道:“都是替主子办事,万姑娘客气。”
马宝想着,每一回万姑娘送点心饮子,他与高二公子等人,他们这些殿下的身边之人一样会得着赠品点心等。
万姑娘心细,他们就是吃人嘴软。于是马宝对万蓁蓁的印象还不错。
细细一品,仔细琢磨,马宝做为五皇子齐王的贴身太监,他最会揣摩着一点主子的心意。
于是马宝不居功,他的想法纯粹,就想讨好齐王。
事情搁马宝心里,他瞧得明明白白。万姑娘来一回,殿下高兴一回。殿下高兴,他也高兴。
隆景十六年,春末。
齐王大婚,齐王开府。尔后,齐王夫妻搬离皇宫,住进燕京城内城的齐王府。
皇宫,皇子所,兴泰殿。
关于齐王齐王妃搬家,对于万蓁蓁有一点影响。
她再想打着替晋王给五皇兄送点心饮子的机会,再去寻着高暻高二郎,事实一下子变得不太容易了。
谁让高二郎是齐王伴读,齐王都不住皇宫。高二郎当然也不会常来了皇子所。
至于晋王进学的南书房,齐王开府,高二郎的伴读生涯也就离着南书房远了。
“万姐姐。”御膳房里,小黄门唤一声。
万蓁蓁回过神,她应一声,问道:“张德,可有什么事?”
小黄门张德回道:“打扰姐姐,今个师傅做的新点心,特意给您留了一小碟子,请您鉴赏。”
“既然是张师傅的手艺,我可得仔细的品一品。”万蓁蓁应下话,又谢一回小黄门张德。
来着御膳房的次数多了,万蓁蓁跟御膳房的人都熟悉了。
御膳房的师傅们请万蓁蓁试吃,万蓁蓁回请,这算小事情。偶尔,万蓁蓁还在晋王跟前替御膳房的师傅们说一回好话,晋王一开心,免不得赏赐。
你来我往,互来互往,上位者乐赏,下位者高兴。
一团和气,说的就是万蓁蓁在御膳房里的如鱼得水。
隆景十六年,春过,夏来。
天闷闷,闷着热。夏日饮子,冰冰凉凉,开胃解暑,宜人心情。
丹若宫,主殿内。
长孙贵妃品一品晋王差人送来的饮子,她笑道:“皇儿有孝心。”
“娘娘,殿下差人给您送了饮子,陛下跟前一样进了孝心。依奴婢说,咱家殿下太孝顺了,想是陛下也要多心疼三分。”嬷嬷回道。
听着嬷嬷的回话,长孙贵妃捂嘴笑一回。
这会儿,长孙贵妃也想隆景帝来丹若宫小坐时,谈着皇儿孝心时的开怀,长孙贵妃心情十分不错。
“嬷嬷,你说说,本宫待皇儿来请安时,就跟皇儿讲了陛下同意他去秋狩一事,他得多欢喜?”
“唉哟,娘娘,您这一说,可不是嘛。小殿下一定十分欢喜。”嬷嬷回道。
主仆二人说说话,待晋王来丹若宫请安时,情况也跟长孙贵妃主仆说的差不离。
晋王一知道喜讯,当场就高兴起来,还闹腾了一番。
丹若宫,西配殿。
万蓁蓁陪着晋王来一趟丹若宫,长孙贵妃留着儿子用膳。万蓁蓁等宫女不必前去献殷勤。贵妃娘娘、晋王殿下,二位贵人跟前不缺着侍候人。
于是孙御女留着万蓁蓁说说话。二人叙旧。
“许久不见,蓁蓁,你的气色不错。”兰草说道。
“御女,您是说笑了。昨个晋王殿下给贵妃娘娘请安时,就照会一面。”万蓁蓁打趣一回孙御女,开场白选错。
“哈哈哈……”兰草捂嘴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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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兰草乐了,万蓁蓁也捂嘴笑一回。笑罢后,兰草说道:“我听着消息,晋王殿下要参加今年的秋狩。那你呢,蓁蓁。”
兰草一问,真把万蓁蓁问住。仔细的琢磨一下,万蓁蓁才回道:“肯定跟殿下求求情,再跟李嬷嬷求求情。若能去,我也想去的。若不能,只能留宫里。”
对于参加秋狩,万蓁蓁有把握,可话也不能说满。万一,万一出现意外呢。
燕京城,内城,高府。
高暻一归来先去给祖母问安。高家太夫人见着嫡次孙,她心头高兴。
“快,快起来。”高家太夫人唤着小孙儿起身。又招招手,说道:“来,二郎,到祖母跟前坐。”
高暻应一声。
祖孙二人坐近了,高家太夫人关心一回小孙儿的今日近况。尔后,当然也关心一回皇外孙齐王的今日近况。高暻一一做答。
待关切的问过一番话,尔后,高家太夫人又仔细的打量一回小孙儿,说道:“仔细瞧一瞧,今个开春后,二郎确实是丰润许多。瞧着气色好,调养的不错。”
“二郎,看来还真应该让你去殿下跟前当差,瞧瞧,不止气色好,人也精神了,比年前时候强太多。”高家太夫人想着年前时小孙儿在府里的郁郁不乐。
再瞧着小孙儿如今的眉飞色舞,昂扬向上,她觉得让小孙儿去给皇外孙做伴读,这真没错,走对道了。
“跟在殿下身边,确实是享福了。”高暻赞同一回。
想着万姑娘领了晋王的吩咐,常常给齐王殿下送点心饮子。不止给齐王送,他这也没落下。
“殿下待府上好。”高家太夫人感慨一回。
虽然这一对祖孙想事情的方向不同,压根儿没踩在一个点上。不过,高暻不介意又附合一回祖母的心思。
问祖母安,问母亲安。待问安结束后,高暻回到自己住的寝院。
坐于小榻,高暻打开一封礼盒。礼盒用油纸专门做的小样,别致雅趣。待打开后,高暻瞧见桃花酥,还有一纸书签。
拿过书签,高暻品鉴。
“一两桃花酥,一盏小酌酒。”
“二两春风许,春日最温柔。”
四色点心,白的桃花,粉的桃花,红的桃花,由粉渐白的桃花,这些构成了似真非真的桃花酥,打眼一瞧,颇有趣味。
高暻拿起桃花酥,细品一番。
“味好。”高暻赞一回。尔后,他仔细的收好书签。
在高暻的书柜里有一方小锦盒,盒中,已经存放着不止一个书签。
今天又搁了一个书签进去后,高暻回想,打从跟晋王殿下跟前的万姑娘熟悉了。每一回万姑娘不止赠点心,还会心细的写一封书签小诗。
高暻想到万姑娘的打趣话,他们算不算交一回笔友?也称诗友。
只是明明夏日,为何万姑娘偏偏要做桃花酥?还是赞了春风。
高暻觉得应景之作,当属夏日,如此更妥。
越是琢磨一番,高暻准备提笔。他要回诗,回了夏日新作。
想是当然,又或许朦胧间,高暻已经察觉到一些端倪。
12. 第12章
第12章多长一个心眼儿
隆景十六年,夏末。燕京城,皇宫,宫廷内苑,瑶仙宫。
高淑妃的神色平静,她静静的等着东配殿的消息。
又过去两个时辰的时间,嬷嬷从殿外进来。一进来,禀话道:“娘娘,蒋采女头胎出现难产的情况,太医请示,是否用药?”
高淑妃沉默片刻后,说道:“皇嗣要紧。不必请示,一切以皇嗣的安危为重。为着皇嗣,当用药,则用药。”
“诺。”嬷嬷忙应一声。尔后,赶紧告退离开。
丹若宫。
长孙贵妃在嬷嬷的陪伴下,她正在画丹青。
夏末,荷花将过花期。长孙贵妃如今正在画的是一幅碗莲图卷。
此刻,长孙贵妃的书桌上正摆着一盆盛放的碗莲,碗莲开的灿烂,开得夺目。
粉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等等,一眼望去,端是一盆碗莲徐徐开,就像装进了一季夏日的美好眷恋。
“禀娘娘,瑶仙宫来人报喜。蒋采女未时初诞下一位小皇子。”一等宫女书香进殿内禀话道。
“知了。”长孙贵妃应一声,尔后,搁下画至半途的丹青。
此时,长孙贵妃一边把画笔搁回笔架,一边跟身旁的嬷嬷说道:“嬷嬷,瞧瞧,瑶仙宫的蒋采女还是一个有福之人。”
“既然是有福的人,本宫当然得贺喜。”长孙贵妃神色淡淡,语气平静。
说是贺喜,不外乎就是长孙贵妃交待一番话。嬷嬷准备,她替长孙贵妃走一趟瑶仙宫,替长孙贵妃送了给小皇子的贺礼。
当然,这一份丹若宫的贺礼得在泰和宫的隆景帝赐礼之后,再送过去。
皇子所,兴泰殿。
皇宫里的消息灵通着,蒋采女诞下小皇子的事情是喜讯,自然容易传得沸沸扬扬。
对于万蓁蓁而言,她也听进了一耳朵瑶仙宫的喜讯。特别是生下小皇子的蒋采女,这一位一时间成为宫廷内苑的风云人物。
不知道多少宫婢宫女们把蒋采女当成向往的奋斗目标。在这些宫婢宫女们瞧来,蒋采女生下小皇子,后半辈子便是有了依仗。
这一日,十皇子晋王去给母妃问安。万蓁蓁跟着去一趟丹若宫。
待长孙贵妃留下儿子晋王用膳时,万蓁蓁跟往常一样被孙御女唤去西配殿里叙旧。
丹若宫,西配殿。
“蒋采女生下小皇子,蓁蓁,你不着急?”兰草问道。
“着急什么?”万蓁蓁明知故问。
“蒋采女不像是心眼大的主,她如今是小皇子的生母,这前程不可限量。你啊,还是多长一个心眼儿。”兰草伸出食指,就轻轻一点万蓁蓁的额头。
“您放心吧,我不担忧。”万蓁蓁平静的回道:“得着丹若宫的庇护,我一定平平安安的。”
万蓁蓁不虚言,至少目前的蒋采女还不能引得她的担忧。
至于将来,万蓁蓁这一辈子的执念就是做了望门寡。
又或者说,隆景帝的寿数不多了,留给蒋采女登上高位的时间太短。
宫廷之内,低位嫔妃如果没能爬上高位,没法子晋封为被宫人们尊称一声“娘娘”的高位嫔妃。便是生下了皇嗣又如何?
宫廷之内,最不缺的是嫔妃,最稀缺的是皇嗣。
一朝诞下皇嗣,如果品级不够又没有一点本事护住自己的儿女。那么,在宫廷之内的结局更可能是一辈子辛苦忙来去,尽替人做了嫁衣裳。
又一日。
皇宫,宫廷内苑,瑶仙宫。东配殿内,哭声哀婉,凄凄惨惨。
瑶仙宫,主殿内。
高淑妃跟嬷嬷说道:“本宫一点子的体面,唉,因着蒋氏,被丢尽了。”
“蒋氏,也真是一个没福的。”高淑妃感慨一回。
说不生气,那太假了。高淑妃觉得难堪的便是前面跟隆景帝报喜了,瑶仙宫诞下一位小皇子。
结果小皇子的洗三宴没办成,就殁了。这事情对于高淑妃而言,挺糟心。
不过高淑妃的坏心情没有持续太久。宫外报喜。齐王妃和侧妃皆有喜。
仔细一算时间,隆景十七年,春暖花开时,高淑妃就能抬一抬辈份,做了老祖母。
于是喜讯一来,高淑妃把东配殿的事情撩开,她一心一意的跟嬷嬷商量着,到底应该赐下哪些礼物送去齐王府。
关于蒋采女生的小皇子殁了?小皇子在高淑妃的心头一点也不重要了。
齐王府里,齐王妃和侧妃有喜之事,这才是目前让高淑妃顶在意的事情。
特别是听到喜讯的时候,高淑妃当场双手合十,嘴里呢喃,轻声念叨,道:“祖宗保佑,我儿开府后就双喜临门。”
此时此刻,在同一座瑶仙宫里,高淑妃与蒋采女的悲欢离合,总不相同。
隆景十六年,秋。
隆景帝领着文武大臣,领着宗室勋戚,出燕京城的皇宫,前往北边行宫的驻地举办秋狩。
十皇子晋王是头一回参加秋狩,他很兴奋,一路上嚷嚷蹦跶。
前世今生,三世为人。难得有机会离开皇宫,去外面瞧一瞧大周皇朝治下的花花世界,万蓁蓁也有一点好奇。
一路行来,等着远离燕京城后,山林绿荫,相映成趣。奈何瞧多了,真就不稀罕。
至于城镇村廓里的黎庶百姓是过着什么样子的日常?不甚了解。
谁让万蓁蓁的职责是照顾好晋王。她想游山玩水,没那等的清闲。
这一趟途径各处,不过是潦潦草草,雾里观花的过一眼,让万蓁蓁没法子仔细的观察了。
皇家秋狩不止为着炫耀天家武力,鼎镇四方。也有会盟边民,以武力为缰绳,安抚北边诸部落的用意。
当然更可能纯粹一点的用意,就是帝王想愉快地过了狩猎取乐的美好时光。
至少当今隆景帝在位后,这一位帝王是十分的喜爱秋狩。
北边行宫,帝王驻居。
北边各部落头人要献礼,会盟宴之前,当然也要搞一点开场仪式。
秋狩,狩的是猎物。诸武勋,诸宗室,诸皇子等皆可参加,下场可以比拼了最纯粹的狩猎成绩。
以成绩耀人,一旦夺冠,一举扬名亦是小事。
宣宣赫赫,狩猎之时,晋王跟前的侍卫们更有大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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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万蓁蓁这等宫女便是得了闲暇。又或者说李嬷嬷更乐意领着她的心腹去侍候晋王。于是万蓁蓁在李嬷嬷跟前有一点多余了。
万蓁蓁识趣着,她不爱讨人嫌。这不,万蓁蓁跟李嬷嬷告假一回,寻着机会,游玩一番。
秋日宜人,在北边的地界不缺着马匹。万蓁蓁舍一些银钱借来一匹温顺的矮马,她想学会骑马。
“万姑娘。”
“高公子。”
在万蓁蓁总算是平平安安的骑上马时,高暻出现在马场里。万蓁蓁坐在马上,高暻立于不远处的栅栏外。二人相视,问候一声。
“遇上了高公子,真巧。”万蓁蓁说道。
“是啊,真巧。”高暻回道。
万蓁蓁心里最清楚,一点不巧,一旦巧合,不过是人为的偶遇。
见到高暻高二公子,万蓁蓁借着骑马一事,细细多问。
高暻乐于解释一番,一点不介意当一回万蓁蓁的骑马教练。关于骑马,让二人慢慢的展开话题闲聊。
时间匆匆,一日消磨,很快过去。
次日,马场旧地,二人再遇。或心照不宣,或故意为之。
“万姑娘喜欢马儿。”高暻说道。
“马有灵性,我很喜欢。”万蓁蓁唇畔扬起一抹笑容,神情认真的回道。
秋风吹拂,吹过脸颊,扬起万蓁蓁的青丝。一身骑装的万蓁蓁英姿飒爽。
高暻瞧着美景美人,他一时间微微愣住。或许一个人一辈子的动心,可能就是刹那之间的事情。至少在这一刻里,高暻的心跳加速。
“踏马赏落花,鞭策拂云堆。”
“骠骑逐大漠,长弓盈满月。”
“……”
“射雕擒北荒,一朝叩天阙。”
在高暻恍然失神间,他耳边响起熟悉的诗歌韵声。
这一首诗韵太熟悉,乃是高暻在隆景十五年做的题诗。
“……”高暻听着,一曲结束。
“……”尔后,万蓁蓁也沉默,此时此刻,无声似胜有声。
“未曾得到高公子许可,我将您的诗韵谱曲了。抱歉。”良久后,万蓁蓁先开口,她说道:“若您不喜……”
“不,我很喜欢。”高暻打断万蓁蓁后面不曾讲出来的话语。
“惭愧,一时失神,还让万姑娘误会。关于这一首题诗,承蒙错爱。”高暻忙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瞧明白高暻的心思,万蓁蓁捂嘴,似银铃一般悦耳的笑声从她指缝间流露出来。
高暻瞧见美人笑了,一时欢喜。恍然之间,让他差一点分不清楚今昔是何年。
“高公子,不是错爱,我喜欢你的诗。人生一世,得一知己,很让人欢喜了。”万蓁蓁一双好像会说话的眼眸子,全然的盛满了真诚。
高暻用热忱得态度,诚恳的回道:“万姑娘,以诗会友,人间至趣。暻也高兴得一知己,平生快慰。”
明明当时,气氛恰好,万蓁蓁轻轻一戳,就可以点破一层窗户纸,奈何她不乐意了。
在万蓁蓁的心中,她更想顺水推舟。让心火慢慢烤,缓缓着的灼烧,一点一点的熬。
13. 第13章
第13章清贵
在万蓁蓁的心中,高暻高二郎是一位温柔的世家公子。
非是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万蓁蓁会有这般想法,真的就是高暻前世给人留下来的好印象。
高暻前世寿二十,夭亡。这一位高二公子出身外戚世族,门第显赫。按说应该成婚了,再留下一位望门寡居的遗孀,实则没有。
据万蓁蓁知道的消息,高二公子觉得自己身体底子差,寿数有限,更不想耽搁一位无辜女子的终生大事。
前世的高二公子拒绝了迎娶新妇。纯粹就是太善良,太为人着想。
鉴于此,万蓁蓁才想着水到渠成。而不是急燥得把她自己的小心思一下子剥开,太赤裸,她怕吓着高二郎。
北边行宫的放飞日子,万蓁蓁过得如鱼得水,好不快活。
在万蓁蓁心里就一点子看法,这样的美好日子太短暂。
等着皇家秋狩结束时,万蓁蓁颇为不舍得。特别是这些日子她跟高暻高二郎走得近,二人默契的不点破一些东西,又任由一些暧昧在滋长。
隆景十六年,秋。燕京城,齐王府。
李子彻一回府,他就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齐王妃落胎了。
后宅正院,李子彻急步而来。
府医正在提笔写了养身方子,见到齐王后,忙恭敬问安。
李子彻摆摆手,他示意府医继续。这会儿的李子彻不在意正院仆妇丫鬟们的见礼。他去了寝屋内,尔后,就见到安卧于榻上的齐王妃。
“王爷。”齐王妃准备起身。
“不必在意那些虚礼。”李子彻走上前,轻轻的按下齐王妃准备见礼的动作。
齐王妃贾苑音年十九岁,她比齐王李子彻大两岁。因着小产的原故,贾苑音的脸色苍白。
“王爷,我们的孩子没了。”贾苑音一开口,声音哽咽。尔后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你还年轻,往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李子彻安慰道。
贾苑音轻轻应一声。她心里也这般期盼着。
夫妻二人又说一小会儿的话,多数时候是齐王李子彻在宽慰了齐王妃。
皇宫,宫廷内苑,瑶仙宫。
高淑妃得着儿媳贾氏小产的消息在次日。对此,高淑妃是不得劲儿,一时间她的心情有一点郁郁寡欢。对于嫡孙,高淑妃有太多期待。
好歹,这一回齐王妃让高淑妃失望了。杨侧妃腹中的子嗣平平安安。这就让高淑妃的心里保住了一点宽慰。
“杨氏一定是一个争气的。祖宗保佑,来年春日,我儿一定要添了一个大胖皇孙。”高淑妃双手合十,她在跟祖宗求着庇佑。
念叨一番后,高淑妃跟身旁的高嬷嬷问道:“嬷嬷,本宫记得锦秀入齐王府的吉日就在本旬,对吗?”
“娘娘,您没记错。表姑娘就在本旬入齐王府,往后殿下跟娘舅家更亲近。”高嬷嬷回话道。
“……”高淑妃一琢磨了侄女入齐王府的日子?
这不,这吉日挑的,就会不会让齐王妃这个儿媳妇疑思多想。
高淑妃也明白着,有想法归有想法,日子已经定下了,便没有更改的道理。
秋,最是宜人时节。
对于坐小月,尚未结束的齐王妃贾苑音而言。她觉得这一个秋日冻人,特别得凉着了人的心肝儿。
先是她小产,新人又入府。对于这一位高表妹,贾苑音当然听说过。这一位高表妹一入府就稳居侧妃之位,还跟齐王表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王妃。”陪嫁嬷嬷劝话,道:“您如今养好身子要紧,可不敢多思,莫伤心神了。”
“嗯。”贾苑音应一声,又接过陪嫁贾嬷嬷递上来的药碗,一口气饮尽了小碗里的苦药汁子。
“嬷嬷说的有道理,我得养好了身子骨,旁的事情撩一边去。”贾苑音这一席话不止是回复陪嫁嬷嬷,更像是在宽慰自个。
凉风习习,孟冬来临。
今年冬日,万蓁蓁收着最好的入冬礼物,一本诗籍。
诗籍之上,开卷有益,扉页上有高暻亲自做的序言。诗籍之内,春夏秋冬,按着四季轮转的刻印了小诗,不止诗文,还有品评。
诗籍内页,不止有万蓁蓁的诗,亦有高暻做的诗。二人的诗篇一同刻印在一册书籍里,相映成趣。
拿到书籍之时,万蓁蓁很惊喜。万万想不到,高二公子也会给人惊喜。以诗会友,莫不成高二郎真当她万蓁蓁是红颜知己?
或许动心从来就在一瞬间,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万蓁蓁寻回一点酸酸甜甜的恋爱感觉,双向奔赴,总让人有一种期待。或许是期待着什么?
万蓁蓁想入非非。
“蓁蓁,你又走神。”一个打趣声音响起。万蓁蓁额头被轻轻的点一下。
丹若宫,西配殿。
兰草在跟万蓁蓁讲话。万蓁蓁一回神,她忆起来,她在跟孙御女叙旧。
一旬复一旬,日子久了,万蓁蓁在孙御女跟前搁得开脸面,说话谈兴,一切自在。
“我走神了吗?”万蓁蓁问道。
“走神了。”兰草肯定的说道。
“哦。”万蓁蓁轻轻点头。
“说说,你有什么心事?”兰草好奇的问道。
万蓁蓁琢磨一翻后,回道:“或许,我在思念春日。”
春日好时节嘛,万物勃勃生机,万物开始萌动。
“蓁蓁,这才刚入冬呢。”兰草打趣。
“算了,懒得理会你的胡思乱想。”兰草没有深想。而跟万蓁蓁咬了耳朵。
“蓁蓁,你怕是不知道,淑妃娘娘来过丹若宫,还跟贵妃娘娘吐苦水。”兰草跟万蓁蓁说起一点子的宫廷秘闻。
“淑妃娘娘能有什么苦水倒?”万蓁蓁好奇。在万蓁蓁的心中,高淑妃是多少宫婢宫女们羡慕着,都羡慕不来的富贵人。
高淑妃荣华富贵,样样不缺。便在将来也一定是儿孙满堂,福泽悠长,延绵不绝。
高淑妃还能倒苦水,那宫廷内苑的宫婢宫女们岂不是泡在黄莲水里,还已经苦得肿胀发福了。
“听蓁蓁你这般一讲,确实也不算倒苦水。我琢磨着淑妃娘娘更像在夸耀了齐王妃。夸耀着有这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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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儿媳。齐王妃的名声顶好,宫里宫外,都盛赞一声贤惠人。”兰草念叨一回详情。
齐王妃自个小产时,齐王的青梅竹马兼嫡亲表妹就入府。齐王妃不吃醋。
等着小月子坐足了,齐王妃进宫跟婆婆高淑妃求人,要给齐王府的后宅多添置一些美人,有人问了,总而言之,原由简单。齐王妃就想皇家多多的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旁的不提,贤惠二字,齐王妃是恨不能贴自己的脑门上。
“太贤惠了。”万蓁蓁嘴里夸着,顺着兰草的话回道。
在心头嘛,万蓁蓁对于齐王妃的印象深刻着,这一位不简单。谁让前世之时,万蓁蓁给齐王妃贾苑音做为下属呢。万蓁蓁清楚着里面的弯弯绕绕。
不过嘛,这些事情跟万蓁蓁没有干系。万蓁蓁打定主意不会跟皇家长长久久的掺合下去,大家伙压根儿就不是一条道上的同路人。
万蓁蓁想着这些时,又想到高二公子给她刻印的诗籍。前世,过眼云烟。今生,万蓁蓁有更好的追求。
或许万蓁蓁也知道,她陪着高二公子能走的路程太短。
奈何万蓁蓁乐意啊,人生路,漫漫长。能够同路而行,得一知音。在想万蓁蓁想来,平生快慰,知足常乐。
燕京城,内城,高府。
待高暻一下差后,一回府,他去跟祖母问安。
“二郎,快快起来。”高家太夫人招招手,示意小孙儿坐近处。高暻不拒绝。
祖孙二人是说说笑笑,恰在此时,高家夫人来了。高暻忙起身跟母亲问安。
俱是亲人,不在虚礼。高家太夫人招呼着落坐。
高家夫人心情不错。这会儿便提一事,她说道:“二郎,你这年岁,将要成丁。也是时候迎娶新妇进门。”
“对,对。儿媳,二郎的终身大事可不能耽搁。依我瞧来,我家的孙媳妇一定得貌美贤良,淑德端庄,贞静矜持。”
“母亲放心,我已经挑着几家合适的。如今就请母亲掌一掌眼。再让二郎瞧一瞧,总归是小夫妻过日子,也要让二郎满意了。”高家夫人显然早有准备。
对于儿媳妇的话,高家太夫人听后表示赞同,她笑道:“好,好,就该如此。”
这会儿的高家夫人忙递了一份名册给婆母。婆婆儿媳商议一番,还点评着名册上各家闺秀的家世背景,往来旧事,家风名声。
高暻瞧着这一幕幕,他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对于名门闺秀,高暻无感。或许不熟,或许不识,他不怎么在意。
扪心自问,高暻不想迎娶什么名门闺秀做新妇。
“祖母,母亲。关于暻的婚事,请先做罢。”高暻起身,躬身一礼。
“二郎,这是做甚?”高家太夫人问道。
“莫不成二郎有心上人?”高家夫人问道。
“祖母,母亲,暻如今一介废人,注定了寿短夭亡。又何苦拖累一位无辜女子。”高暻揭开真相。
屋里气氛,一时凝固。良久之后,高家太夫人说道:“二郎,高家门楣清贵,已传世几百载,你也未免太看轻了自己。”
14. 第14章
第14章又见梅花盛开来
若是长辈心疼晚辈,总归是拧不过晚辈的主意定了。
高家太夫人和高家夫人面临的情况一样,她二人拧不过高暻高二郎不想迎娶新妇,不想成婚。
等着回寝院后,高暻带着对祖母与母亲的愧疚,心头叹息一声。
高暻心里念叨,他应该多跟兄长谈一谈。或许他不能让祖母抱上曾孙曾孙女,他不能让母亲抱上孙子孙女,便只能请兄长多努力一番。
有兄长继承家业,有兄长延续香火,总归让高暻替高氏一族的主脉有了传续而感到开心。
非是自私,非是无情,最是有情人才会多思多想。高暻念着亲人,他对于自己的命运是不怨不恨,高二公子已经能坦然得思考着注定会发生的一切。
说真心话,在祖母与母亲提议成婚,提议迎娶新妇时。高暻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万蓁蓁的形象出现在高暻心中。
如果能迎娶万姑娘为妻,高暻十分乐意。奈何一想着自己的破身子,寿短,命少,高暻就按捺下自己的一点小心思。
若不能给万姑娘幸福美满的未来,又何苦误了万姑娘的一生?高暻如是想到。
隆景十六年,冬过。隆景十七年,春来。
燕京城,齐王府。
李子彻从衙门归来,回府后,他就跟齐王妃贾苑音商量事情。
夫妻详谈,不留旁人,于是李子彻挥退了屋中侍候的丫鬟仆妇。
李子彻对王妃贾苑音说道:“幸得父皇器重,我将主持今年的春汛巡查一事。时间紧张,不能耽搁,我马上就要离开燕京城。往后府里内外的大事小事还要王妃多费心,多操劳。”
“王爷,差遣要紧。府里内外,我会照料仔细,一定不辜负您的嘱托。”贾苑音忙是一口应下话,以安夫君齐王的心思。
“本王信王妃,你我同心,夫妻一体。”李子彻感慨一回。
在正院,李子彻交待一番话。得着齐王妃的肯定答复后,李子彻陪着王妃贾苑音一起用一餐饭食。
夕食后,李子彻回前院书房,他又唤心腹幕僚再商议一些关于差遣上的要紧处。
齐王府,后宅正院,寝屋里。
天晚了,王妃贾苑音卸妆时,她坐于梳妆镜前。陪嫁的贾嬷嬷小心问道:“王妃的月事迟了几日,奴婢琢磨着像是有喜。您瞧,是不是唤府医请一下平安脉。”
“嬷嬷在担忧什么?”贾苑音声音淡淡,平静问道。
“……”贾嬷嬷想说小皇孙最要紧,瞅一眼主子神色,又不太敢多嘴了。
“嬷嬷,你多虑了。我是齐王府的主母。只要我宽省了心情,早一日晚一日的请府医,请平安脉,都是一样。”贾苑音语气温柔的宽慰一番话道。
“王妃您说的在理,许是奴婢想多了。”贾嬷嬷讷讷无言,不敢多劝。
落一胎,再有喜。哪怕只是猜测呢,贾苑音一样期待。
天家子嗣,龙子龙孙,从来精贵的很。
贾苑音今个本来起心思,她就想跟夫君齐王一起分享一下喜讯。请了府医,请平安脉,再阖府上下的宣告喜讯。
奈何贾苑音没能先开口,夫君齐王就讲了要出差一事。
贾苑音一心想当贤妻,她不想用家事去分了夫君的心神,此为其一。
还有一个说出不口的原由便是贾苑音怕夫君关心过甚。万一以安胎为重,齐王一句话就能夺了她的府务管辖权。
谁让贾苑音的头一胎落了。早授人以口实。
一旦齐王太在意子嗣,过份的关心了,哪怕这一份关心不合着贾苑音的心意,偏偏她还拒绝不得。
于是拿定主意后,贾苑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瞒下了可能有喜一事。
早一日晚一日的报喜,在贾苑音瞧来不重要。待夫君离开,再诊出喜讯,再书信报喜,喜讯还是喜讯,不增不减,依然存在。
朝堂与内宅,国事与家事。齐王李子彻都很关心。
在离开燕京城前,李子彻叮嘱一番心腹太监马宝,略做一些的安排。
前世今生,两辈子的时光漫长。李子彻对于嫡子的生辰当然记得清楚。
这一辈子的后宅小事里,对于齐王妃贾苑音很可能怀孕了这一桩事情,齐王李子彻有一些的揣测。但是嘛,李子彻不想戳破可能的假象,没有必要。
齐王妃贾苑音出身贾氏一族。齐王府杨侧妃出身杨氏一族。贾氏一族,杨氏一族,这两个家族内都有人才,都值得李子彻拉拢。
妻族,在齐王李子彻的心里,只要用得好,一样是助力。
隆景十七年,仲春来临,夹钟之月。
皇宫,宫廷内苑,丹若宫,西配殿。
万蓁蓁在跟孙御女嚼小话,她听着,孙御女讲着。
“蓁蓁,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淑妃娘娘最爱来丹若宫走动。”兰草说的眉飞色舞。
“嗯嗯。”万蓁蓁点头,附合的态度。但是嘛,这些不影响万蓁蓁的心里在开小差。
想着冬日的时节,她得到高暻高二公子的赠礼,万蓁蓁想着一定得回礼。于是经过精心的准备。
阳光明媚的春日,在百花盛开的好时节,万蓁蓁回了一份礼物。
礼不贵重,在乎心意。
万蓁蓁用前前世学会的漫画风,Q版风,她画了一份漫画稿。一个一个的小故事串连起来讲了一只小猫猫的人生。
以物喻人,用小动物模拟出人类的世界,还是添一些光怪陆离的神话传说。
可爱的小猫猫,一身纯黑色毛发的小猫猫,它有一双金色的漂亮眼睛。在神话传说里,它还有九条命。
当然万蓁蓁不会承认了,画黑色的小猫猫不止为着漂亮。更可能是黑色嘛,最好上色。
至于涂什么金色眼睛,更不可能是她喜欢金子这般俗气的理由。万蓁蓁就是觉得金色尊贵,神秘。
对的,金色眼睛的来源,一定就是这般高大上的理由。
“蓁蓁……”兰草唤一声。
“御女,您说,我听着。您继续。”万蓁蓁回话道。
“你真听着?”兰草问道。
“一直听着。您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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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万蓁蓁一直是一心二用。这会儿便开口,她讲道:“御女您讲了淑妃娘娘的喜事。二月,齐王府的杨侧妃生下小皇孙。”
“小皇孙洗三,齐王妃有喜。齐王府双喜临门。淑妃娘娘盛赞,此为宗庙庇佑。”万蓁蓁小嘴叭叭讲一通。
“……”兰草点点头,说道:“我误会了,蓁蓁,你确实有在听我讲话。”
“对嘛,御女,您得相信,您讲话了,我不止听,我还记着。”万蓁蓁笑着回道。
“我信,哪能不信。”兰草嗔怪一回,没生气,就打趣。
瞧着美人儿翻白眼,还是一个漂亮人,一点不影响美貌。
万蓁蓁就替隆景帝感慨,真是吃不了,偏要兜碗里。
瞧着兰草人多美,就这,还要寂寞寥落在宫廷内。兰草得着隆景帝赐下的位份,正七品御女。那又如何呢?
隆景帝老了,老了不服老,册封着小嫔妃也是跟摆一堆花瓶一般,只看,纯粹做装裱。
万蓁蓁替兰草婉惜。婉惜归婉惜,她也没辙儿。
“叩叩。”敲门声响。
“进来。”兰草唤一声。
兰草跟前的小宫女进屋,万蓁蓁起身。这会儿小宫女上前,她对孙御女福一礼,禀话道:“御女,晋王殿下用好膳了。”
“嗯。”兰草轻轻颔首。
万蓁蓁听过小宫女的话,心头有数。此时此刻,她对着兰草轻轻福一礼,说道:“御女,奴婢告退。”
“成。”兰草点点头。
二人叙旧,到底为止。总归万蓁蓁的差遣是照顾好晋王。旁的,就要给这一桩差事让路。
从西配殿离开。
万蓁蓁又回到丹若宫的主殿外面候着。又过一会儿,十皇子晋王从主殿里面出来。尔后,万蓁蓁的每一天打工人生涯,又当继续。
燕京城,内城,高府。
高暻一归来,他挺欣喜着。谁让他得到万姑娘的赠礼,这心头跟燃着一把火似的,太炽烈。
高暻喜欢万姑娘的画,更喜欢万姑娘笔触下的小猫猫。
对于小动物,原来骑射俱佳的高暻没什么同情心。
如今嘛,在万姑娘的影响下,高暻起心思养一只小猫猫。一定得是纯黑色皮毛与金眼睛的小猫猫。
高府内,高二公子跟前多添一只小猫猫,小事儿。
春天里,最是好时节。高暻没有陪着表哥齐王出差。他留在燕京城里闲散渡日。
这一日,高暻抱着小猫猫。他去一趟祖母院中。
祖孙二人闲聊时,高家太夫人对小孙儿高暻说道:“瞧你,还喜欢养猫了。”
“撸猫挺有趣。”高暻跟祖母分享一回养小猫猫的趣事。祖孙二人说得高兴。
高暻不止跟祖母说了养小猫猫的开心事情。高暻还爱跟笔友万姑娘讲了养小猫猫的心得体会,于是,在高暻跟万姑娘写信时,他就喜欢抒写了关于他养的小猫猫,他家狸奴的小诗。
“一幅丹青画缱绻,一石一树一留白。”
“狸奴沾墨逢雅趣,又见梅花盛开来。”
15. 第15章
第15章生在天家,皆存野望
隆景十七年,春。
李子彻巡视春汛一事,抓出蛀虫,关于防汛堤坝贪污一案呈到了隆景帝的跟前。
贪污案起,热闹纷争在燕京城内。
春汛山洪,接连发生,苦心事落在灾祸发生之地。幸有齐王李子彻亲自上阵,钦差督阵,力挽狂澜,亲历亲为的催促防汛工作,截止了春汛结束之时,总算没有闹出来大的事故。
做为春汛功臣,在回燕京城后,李子彻得到隆景帝的夸赞。
不止口头的夸赞,简单的赏赐了事。齐王李子彻更得到君父器重,连加担子,身兼数职。
隆景十七年,夏。许是苦夏,齐王李子彻病一场。
这一年夏,大周皇朝的南边夏汛比往年更猛,大江溃堤。水火无情,天灾面前,人祸更甚。
前尘旧事,贪污人祸,夏汛出事,祸起东南。大周皇朝的朝堂庙堂一下子被震动。
救灾救民,更是救大周皇朝的社稷。此等大事,东宫太子领衔出马。
查不查贪污?要查,还要查到底,这是天子与庙堂的态度。
不过在查贪污之前,救灾最要紧。至少东宫太子是这般态度。
至于说东南的朝廷粮仓,在东宫太子未至前遇大火,粮本帐册被毁坏一事,只不过是这一场大灾面前的些许小事。
这一场夏汛的大灾,至秋日,方安顿妥善。待东宫太子回到燕京城后,朝堂之上再起风波。
庙堂之上,御史大夫弹劾奏本上指出夏汛非止天灾,更是人祸。
祸端由头,主因在东宫举荐官员。大江中游溃堤的三郡郡府,起于四品官员府尹令君,至令君下属佐僚等,共计百余名官员皆在弹劾的名单之上。
此弹劾一出,一时之间惊起千层浪。
朝堂纠葛为哪般?或许为拔乱反正,更可能党同伐异。
燕京城,宋王府。
宋王对于朝堂上的好戏,他看着就舒坦。对于东宫太子陷进弹劾的包围圈里,宋王真是在暗中尽足了一份力。
那些御史们的人证物证哪来的?宋王不介意当一回出力人,还是不讨债的无名好人。
“殿下,南边消息。”在宋王最开心时,王府侍卫递上秘报。宋王瞧过印章,确定没被启封,尔后,方才打开秘报。
粗略一看,宋王愣在当场。
“太子……”宋王咬牙切齿,他的神色显现出来一份狰狞。
一直以来,东宫太子爱给宋王挖坑。宋王亦然。这般做法,免不了就让东宫的队伍里混进了宋王的暗子。
隆景十七年,孟冬来临,应钟之月。
月半,齐王府向宫中禀明喜讯,齐王妃诞下一位小皇孙。
丹若宫,西配殿。
万蓁蓁来跟孙御女叙旧时,她就从孙御女的口中听到这一个消息。
“二位娘娘的感情真好。”万蓁蓁听过兰草的话后,感慨一回,算是附合兰草的讲话。
至于高淑妃跟长孙贵妃的感情是真好?假好?对于万蓁蓁而言一点不重要。
“是啊,二位娘娘的感情真好。”孙御女赞同一回。
万蓁蓁在心头掐指一算,隆景十八年快到了。
前世今生,前世的隆景帝没有迈过隆景十八年的年关。今生,又当如何。
又过半旬,天气转凉。
皇子所,兴泰殿。这一夜,万蓁蓁值寝,她守在主殿的外间。
微弱烛光,一点光明。万蓁蓁的心里数着时辰。今个值班轮到万蓁蓁,按说她是一等宫女,她不想,李嬷嬷也不会指明她来值夜。
不过嘛,万蓁蓁同意了,或许她想见证一点什么。
明明夜幕,西边的宫门方向一片大亮。火红映天,就像是一把大火在那一个方向燃了起来一样。
喊杀声响起。本来睡着的十皇子晋王被惊醒了。
兴泰殿内,只要没睡成死猪一般的人,这会儿一定被惊醒。
“殿下。”万蓁蓁听到寝殿内的喊声,她捧着灯盏往内殿行去。
万蓁蓁一进寝殿,晋王瞧着一盏灯,再望着万蓁蓁镇静的神色。
“万姐姐,外面怎么了?”晋王问道。
“许是走水了,有人在大喊。”万蓁蓁寻着一个借口回道。
这借口很烂,奈何十皇子晋王信了。
燕京城,齐王府。
齐王李子彻不在府中,齐王妃贾苑音知道。贾苑音还知道齐王身边跟着她的兄弟贾仁章。
贾苑音不知道的,齐王李子彻身边还跟着杨侧妃的从兄弟杨子善。
杨子善是杨氏一族的旁系子弟。打小从军,喜武乐施。杨子善结交甚广,他与玄武门的守门小将孙承德有过命交情。
前世今生,再度站在玄武门的宫门前。李子彻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重生两年,李子彻想拿回自己的命运,他想证明一件事情。逆子李济世能干成的事情,他上,他也行。
为了未来不被世族裹挟,李子彻总要掌握一些东西在手里。
甭管大义,甭管兵权,齐王李子彻不想假他之手。他要做一言而决天下的帝王,而不是被施舍的要饭天子。
此时此刻,李子彻的目光落在宫墙之上。他望着缓缓打开的宫门。
齐王李子彻心中浮现一些杂念。他想,青州的春汛与夏汛,那些贪污官吏全是狗屎。太子不干净,宋王不干净,世族不干净。
落今天的收场,这一切早注定。或者说他的父皇老了,压不住太子跟宋王之间的矛盾。更压不住世族想投子成功,想当从龙功臣。
这一夜,宫城之内,注定了不得安生。
这一晚,燕京城内,许多人彻夜不眠。
天光大亮时分。
丹若宫,主殿内。一夜无眠的长孙贵妃在等着消息。
“娘娘。”她的心腹嬷嬷进屋时,脸上的神情是惶惶不可终日。
“娘娘,出大事了。”嬷嬷在长孙贵妃的耳边小声禀话,就像是怕惊着什么一样。
“太子殁了,宋王殁了,陛下降旨,要晋封淑妃娘娘为中宫,还要册封齐王殿下做储君。”嬷嬷说着最新的消息。这真可谓是平地现惊雷。
“嬷嬷,糊涂,这是喜事。”长孙贵妃收拢一下被震住的心神。她开口安抚着,不止安抚嬷嬷,更是安抚自个,说道:“本宫应该向淑妃……”
“不,本宫应该向皇后娘娘贺喜。”
至于册立储君的大事,还是新储君上位,这事情不是长孙贵妃能插手的。她只能干瞪眼的瞧着,尔后,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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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时势的发展。
“对,对,娘娘说的对,奴婢糊涂了。”嬷嬷赶紧回道。
皇宫,宫廷内苑,瑶仙宫,主殿内。
高淑妃太欣喜,一朝飞上九重天有什么感觉?她如今就是了。
隆景帝的圣旨下达,高淑妃被晋封皇后。淑妃的亲儿子李子彻被册封为储君。
宫廷政变,那是昨个晚的事情,高淑妃也被吓唬住。可今个的喜讯一出,高淑妃被喜从天降,她一时间欢喜过甚,就差着喜极而泣了。
“皇儿出息了。”接下了圣旨,赏遍诸宫人,高淑妃又跟身边的高嬷嬷感慨一回话道。
“娘娘,您和殿下是母子同德,殿下做了储君,您当然要做了母仪天下的中宫娘娘。”高嬷嬷心头一样的欢喜着。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高淑妃晋封为皇后,她们这些侍候高皇后的近前旧人,当然一样能沾了国母的光彩。
皇宫,泰和宫,养心斋。
隆景帝望着面前的新太子,他的儿子。帝王神色黯然,长长一声叹息:“唉……”
良久后,隆景帝又道:“老五,朕已降圣旨,安天下人心。朕乏了,尔,退下吧。”
对于隆景帝而言,过去一个不眠夜。祸起萧墙,就昨晚上,在他这一位君父的面前,子杀子,兄不兄,弟不弟。
其时一些事情早有预兆,隆景帝做了一辈子的帝王,他当然有防范。
只是隆景帝没有料到的,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的结果嘛,居然让齐王李子彻捡着了大便宜。
“儿臣告退。”李子彻不多言,态度恭敬的见礼后,方才离开。
隆景帝觉得自己真老了,老的看不清楚人心。
昨个晚上,宋王控述太子的黑历史,一桩又一桩。
隆景帝想视而不见的一切,皆不能够。或者说隆景帝一直想装着没瞧见的污秽,一样一样的被摆在了台面上。
完美的太子不完美,忠贞的宋王不忠贞。
至于一直不怎么起眼的齐王,也不是什么安份之辈。生在天家,皆存野望。只能说看谁棋高一招,赢下一子。
这一局嘛,太子输了,宋王输了,齐王赢了。至于输家名单里还可能要添上一个隆景帝。
次日,皇子所,兴泰殿。
在万蓁蓁知道了最新的消息后,愣在当场。
此时此刻,万蓁蓁的脑海里就一个念头,一切变了。
万蓁蓁记得清楚,前世的她,在晋封为皇贵妃之后翻看过皇家的存档。上面记载了隆景十七年的宫廷政变。聊聊几笔,前因后果,一应俱全。
不外乎是太子握住了宋王握柄。太子一系陷进青州的贪污里,不算小事。可跟宋王犯的事情比较了,大事变小事。
因为宋王一直在挖朝廷的墙角,秘养武士,意图谋反。这一个消息被太子一拿捏,得到暗子秘报的宋王狗急跳墙。
前世的宋王禀承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道理。
于是宋王逼宫谋反,岂料隆景帝早有防范。结果是太子和宋王双双出局。尔后,天降横福到齐王头上。
来年,隆景十八年,隆景帝大病一场,年老的帝王没能熬过,驾崩。
入住东宫,成为储君的李子彻又应时势,登基上位,成为新君。
16. 第16章
第16章想歪了
万蓁蓁会想,又会不会是她这一只蝴蝶煽起了风暴。
若不然的话,前世的齐王纯粹躺赢。现在的情况嘛,不过究其根源,只能说生在天家的皇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野心家。
隆景十七年,内府忙碌。不止忙碌了皇后的册封大典,更要忙碌了太子的册封大典。
高皇后迎来她一生的高光时刻。嫔妃命妇,人人巴结,谁都想沾一点高皇后的光彩。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没谁想讨了皇后的憎恶。
嫔妃也罢,命妇也罢,谁都乐意讨一个皇后的口彩。若能攀附上皇后娘娘,更是多少人想方设法钻营的门道。
高氏一族做为皇后和太子的母族。八方宾客,尽想添彩。
燕京城,高府。
高暻最近很烦恼,他的婚事,妹妹高毓秀的婚事,如今全成香饽饽。多的是人想攀附。毕竟皇后和太子跟前不容易凑近,那地儿想凑近的人太多。
高暻的婚事,眼下就成了很多人的目标。哪怕在世人眼中,高暻注定会成为一个短命鬼。那又如何呢?
有的是想要荣华富贵,浑不在意闺女一辈子终身大事的亲爹。
荣华富贵惹人眼,繁华迷人人欲醉。只能说面对富贵不折腰的人,总归是少数的少数。
“二哥,你在烦忧什么?”高毓秀问哥哥。
“我想推拒了祖母和母亲安排的婚事。我不想耽搁旁人的终身大事。一对怨偶,不得长久。又何苦,何必呢。”高暻心太软。
这一番话讲了,高毓秀一双大眼眸子里全是不理解。她说道:“二哥,你怎知旁人不愿意嫁给你?”
“我参加聚会时,有好多姐姐偷偷的拿话儿打探二哥的品貌禀性如何?我一说实话,她们暗戳戳的就表示一点不介意二哥的身子差一些。她们好像挺想嫁进高府做新妇。”高毓秀有话说话,实实在在。
对于姐姐们打探二哥的情况,高毓秀当然要夸赞二哥。
二哥容貌俊美,二哥性情温雅,二哥最会心疼自家人。在高毓秀的心里,二哥哪哪都好。
夸自家二哥,高毓秀一点不觉得自夸,她觉得自己是说着大实话。她太诚实了。
高暻抬头,他的目光直视妹妹。在妹妹的眼中全然瞧见真诚。
高暻讶然,他突然有一点怀疑,他是不是猜测错一些事情。莫不成他误会了?世间有奇女子乐意当了望门寡。
想到这些,高暻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万姑娘的身影。
高暻心想,此生得一红颜知己,已然足矣。其它,不做念想。
“妹妹,你不妨多想想。”高暻说道:“姑母晋位中宫,表兄入住东宫成为储君。高氏一族的富贵,肉眼可见。”
话至此,高暻伸手指向自己,又道:“我一个病秧子,有人乐意嫁一个女儿,用一桩姻缘就能换得高氏一族的帮衬,我又算着什么?高门富贵的小添头。”
“二哥的话,有像有理。”高毓秀呆呆的想一想,又觉得二哥说的对。
高府里,高家兄妹在嘀咕了一番话语。
隆暻十七年,仲冬来临,黄钟之月。
宫廷的生活很充实,先有高皇后晋位之喜。后有储君册封大典。
待高皇后搬入昭阳宫,正式开启皇后娘娘生涯时。太子李子彻入住东宫,行使了隆景帝给予的监国太子一职。
不是头一回当太子,不是头一回拿着天家权柄。李子彻这一位世人眼中新出炉的储君心头有数,万事不急。
在没有正式上位前,李子彻真的不着急。毕竟父皇的寿数有限,李子彻乐意在父皇隆景帝闭眼前,他做一个天家的大孝子。
天天问安,朝堂上下,但凡大事,李子彻一定请示隆景帝的建议。不独断,不专行。
让人望之,端是贤明纳谏,一派明君做风。当然这有一个前题。就是稍微的忽视一下,隆景十七年,应钟月,宫廷政变里李子彻做出的那么亿点点利己行为。
皇宫,泰和宫,崇政殿。
李子彻恭敬向父皇隆景帝禀明了关于先太子、宋王的一应后事安排。
关于这两位的子嗣里,儿子俱殁了,女儿尚存的情况。李子彻只能感慨兵变无情,大哥太狠心了一点。
关于这些黑锅,究竟是不是宋王造的孽?这些不重要。反正死人不会开口说话。就是被泼了污水,也属于没得辩解。
至少宋王谋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得改,改不了。谁让宋王做过的事情,一笔一笔,人证物证,尽数俱全。
“老大和老二的身后事宜,老五,你如今是监国太子。一切由你,你且酌情着安排吧。朕近日乏了,没心气管了。”隆景帝摆一摆手,语气淡漠的回道。
那等寂寥的态度,让隆景帝看上去就像是真没了一点儿的心气。一眼望之,沉如死水,不见天光。
李子彻对待君父是一如既往,不敢懈怠,态度恭敬。
简单点拨一下大哥、二哥的身后事宜。李子彻又拿起奏本,准备说一说朝堂上的事宜。
李子彻简单汇报一番。隆景帝听罢,回道:“朕都说了,近日乏了。太子,你看着安排吧。”
话罢,隆景帝起身,他离开了崇政殿,往后面的养心斋行去。
这一日,又是料理好一天的政务后。李子彻没急着回东宫。李子彻准备去一趟昭阳宫,去跟母后问安。
昭阳宫,椒房殿。
高皇后见着问安的儿子,她欢喜着。忙让太子起身,关切的问了一番话。
母子小谈,皇后问,太子答。一问一答之间,高皇后心满意足。
“我儿,今个可留昭阳宫用膳?”高皇后问道。
“儿想多陪一陪母后,就在昭阳宫用膳了。”李子彻回道。
听着太子留下来,高皇后更欢喜。忙吩咐高嬷嬷,让御膳房多用些心思。
一餐饭食罢,消食时,李子彻跟母后闲聊。他道:“母后,太子妃是您的儿媳,还要您多教导一番。宫廷内苑的宫务章程,太子妃总归不太熟悉。”
“您费心了,儿也省心。”李子彻提了一个话头。
听着儿子站自己这一边,高皇后更开心。儿子孝顺,这对于高皇后而言就是最大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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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太子妃可能什么抱怨?
至少高皇后没听着半分。反而是这一个儿媳妇爱在高皇后跟前卖乖。
太子妃有贤名,太子孝顺有嘉,在高皇后瞧来,一切都好,看哪,哪都顺眼。
“好好,全依你。”高皇后应了话。
等着陪母后吃过一盏茶,李子彻告退离开。
离开昭阳宫,回到东宫后。李子彻先去一趟前院的书房。
对于近日政务,李子彻一个静思,又回盘一遍。确定没大纰漏后。
李子彻有闲心雅致,还是静静的一个人品茶。
良久后,饮过茶。李子彻搁下茶盏。
“马宝。”太子一唤,东宫太监里的头一人,马宝公公赶紧应一声,道:“太子殿下,您请吩咐。”
“孤仔细思量着,母后跟前还缺了一个做些点心饮子的宫人。孤瞧着十弟跟前的万氏不错。”一翻简单吩咐,李子彻点拨一下。
“奴才明白。”在马宝瞧来,这是去传个口信就能成的小事。
调一个宫女去昭阳宫侍候皇后娘娘,晋王的生母,长孙贵妃没可能不允的。
至于晋王殿下,当然更要表现了对嫡母的一片孝心。
“既然明白,就去办事。”李子彻吩咐道。
“诺。”马宝应一声。
丹若宫,主殿内。
马宝来一趟,尔后,长孙贵妃得到东宫的赠礼,顺道听了太监马宝的一点小请求。
对于马宝说的,请晋王殿下给高皇后这一位嫡母尽孝心一事,长孙贵妃当然一口应允,不打半点磕碜。
待马宝离开后。
长孙贵妃对嬷嬷说道:“嬷嬷,你也听见东宫的请求。本宫既然应允下,如今就得赶紧的办事。”
“奴婢省的。”嬷嬷应话道。
“嬷嬷,如今万宫女攀上昭阳宫的高枝,你替本宫亲自去一趟兴泰殿。总要欢欢喜喜的送走了高升的万宫女。难得结一段善缘,总要结一个善果。”
听罢长孙贵妃的吩咐,嬷嬷恭敬应一声“诺”。
皇子所,兴泰殿。
万蓁蓁等到长孙贵妃跟前的嬷嬷来送礼时,她方才知道,自个高升了,往后要去昭阳宫当差。
问万蓁蓁什么想法?
万蓁蓁只能说是突如其来,莫名其妙。她真的满脑子问号,一脸懵逼。
莫说万蓁蓁懵逼。
昭阳宫,椒房殿。高皇后知道儿子的孝心后,她也一脸懵逼。
“嬷嬷,你替本宫琢磨一下。”高皇后打发走侍候的宫人们,单独留下心腹高嬷嬷。
“这万宫女,她是不是长孙氏对本宫的献媚?长孙氏在讨好本宫。”高皇后想歪了。
“皇后娘娘,您晋位中宫之后,入住昭阳宫以来,长孙贵妃确实一直在向您献媚。奴婢瞧得很清楚,错不了的。”高嬷嬷当然要顺着高皇后的心思讲话。
“既然是长孙氏的美意,本宫倒不好拒绝。”高皇后适应良好。
做了中宫皇后,嫔妃巴结,献媚讨好。高皇后来者不拒。听人说好听话嘛,她耳朵也享受着。
17. 第17章
第17章她就是这般的女子
对于万蓁蓁而言,到昭阳宫的日子还是照样当差。打工人,打工魂,在哪都一样。
隆景十七年,冬过,隆景十八年,春来。
万蓁蓁收回前面自己吐槽过的旧话,在昭阳宫的日子大不同。
搁御膳房走一遭,被人巴结的更利害。好听话围耳边,耳朵真享受。
对于万蓁蓁而言,更让她开心的事情就是见着高暻高二郎更方便。
高皇后是高二郎的嫡亲姑母,这一位想见一见亲侄子,真的太容易了。
春日,万蓁蓁赠了高二郎一幅画。
燕京城,内城,高府。
高暻在赏画,一只小猫猫在旁边玩耍。
“喵喵喵”小狸奴叫唤着,惹得高暻的目光落在狸奴身上,瞧着小狸奴嬉戏的姿态可爱,他莞尔一笑。
“灵隐寺中有灵根,恍若仙姬问红尘。”
“一点馨香结善果,原是昙花默默开。”
一道赞昙花的小诗,配上一幅昙花盛开的画卷。这让高暻的心情莫名美好。
“灵隐寺……”高暻想,或许今年他当去一趟灵隐寺。不能与万姑娘一起欣赏昙花盛开,高暻琢磨着等昙花结果,他就赠了万姑娘昙花结出来的果子。
皇宫,宫廷内苑,昭阳宫。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长孙贵妃乐意到高皇后跟前献媚。不像往昔,往昔是高淑妃乐意到丹若宫串门。
丹若宫的西配殿里,如今住着的兰草是正七品御女。不得高皇后召见,兰草进不了昭阳宫的宫门。哪怕得着长孙贵妃的施恩,兰草能够一道前来昭阳宫请安。
至多,兰草在昭阳宫的主殿外磕了头,问了安。
就这,兰草逢人还得称赞了高皇后慈悲宽仁,待人和善。
“御女,您请。”万蓁蓁跟管事嬷嬷求过话,尔后,万蓁蓁走上前,向兰草福一礼,请孙御女到昭阳宫的偏殿小坐。
兰草应一声,接着,兰草又对着昭阳宫的主殿叩首谢恩后,方才随着万蓁蓁去偏殿。
等进了偏殿,万蓁蓁给兰草递上茶盏。万蓁蓁说道:“御女,请吃茶。”
这会儿的万蓁蓁很客气。一直等着偏殿内,与万蓁蓁一道当差的小宫女离开后,万蓁蓁才恢复往昔的笑颜。
“御女,我刚才的态度,可是严肃?”万蓁蓁笑问道。
“严肃端庄,一板一眼,绝对没错。”兰草笑了,捂嘴笑一回后,方才回道。
说是吃茶,兰草就浅浅的抿一口,润一润唇。她没敢多吃茶,就怕水喝多了,还闹出来不方便的事情。毕竟人吃五谷杂粮,也有轮回需求。
“恭喜你,蓁蓁,你如今高升了。在皇后娘娘的宫里当差,这是太多人盼着的喜事。”兰草感慨一回。
“御女,不兴一事还做两回恭喜的。再则说了,您前面已经赠过我高升的贺礼了。”万蓁蓁笑道。
虽说万蓁蓁的品级不变,还是一等宫女。可这宫女跟宫女也不同。
在十皇子晋王跟前做一等宫女跟进了昭阳宫当差,在皇后娘娘跟前沾上光彩。让世人瞧瞧,就是大不同。
在偏殿里,万蓁蓁陪着兰草说会儿话。
等帝辇来了,长孙贵妃识趣的告退,兰草也跟着贵妃一道告退离开。
又一日。
昭阳宫,万蓁蓁当差。她提前得着管事嬷嬷的消息。
东宫太子会来。当然,随太子一道来的还有高二公子。
太子来不来的?万蓁蓁不在意。
应该归她做的差事,就做好了点心饮子,这些嘛,万蓁蓁熟练着。
皇宫,昭阳宫,椒房殿。
太子李子彻前来向母后问安,高二公子这一位伴读随行。
高暻很清楚,姑母念叨他,这不,表哥就唤他一道来一趟昭阳宫。
对于高皇后这一位姑母爱念叨什么?高暻清楚,也不外乎就是跟祖母和母亲担忧的一样,都关心了他的婚事。
花厅里。
高皇后有儿子与侄子做陪,她的脸上笑意盈盈,很是开心。
还不到用膳的时辰,这会儿不必高皇后传唤。管事嬷嬷就吩咐万蓁蓁备上一些点心饮子。呈上去了,权且当是给贵人们解解乏。
对于此事,万蓁蓁太了然。
打工人,打工魂,万蓁蓁呈上点心饮子时,也算是难得的在皇后娘娘跟前露一回脸。
说露脸了?有跟没有,没甚区别。万蓁蓁全程略低了视线,依照宫规,宫人不可直视贵人。
万蓁蓁呈上的点心饮子是递不到皇后娘娘等贵人跟前。一切由在昭阳宫主殿内的当差宫女们代劳。
轮不到万蓁蓁在贵人跟前显摆,她就是呈上做好的点心饮子即可。
花厅里,高暻真心赞一回,说道:“这点心不错。”
至于是点心不错,还是做点心的人不错。高暻可能一时间也不太分的清楚。
进宫一趟,待出宫后,高暻又得着赠品。
等回了高府,回到自己的寝院后。高暻瞧着食盒里的冰皮红豆糕,瞧着美味。但是嘛,这不重要。
重点在于,高暻瞧着一纸书签。还有书签里寄存着的两颗红豆。
这一回,书签上,这不是万蓁蓁自己闲情雅致做的什么小诗。而是借用一回温庭筠的名诗。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皇宫,宫廷内苑。
昭阳宫的偏殿耳房,万蓁蓁入夜后,她就在琢磨着,她挑明了话头,高暻高二公子会不会被吓唬住?
成不成,磨蹭到今日,万蓁蓁觉得应该有一个结果。
若成呢,万蓁蓁就是一朝修行功德圆满。若不成,万蓁蓁有这般想法时,她的鼻头就浮现出来一点酸酸的感觉。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万蓁蓁这一辈子在高暻高二郎的身上投入了真情。
没法子呢,万蓁蓁想,谁叫她就是这般的女子。总是多愁善感,心地良善。
此风混成同一夜,争叫两处闲愁。
高府。
高暻一夜无眠。两颗红豆,一行小诗,高暻翻来覆去的瞧过许多回。
昙花一现,犹自美好。关于万姑娘的旧语,往昔之言,一一浮现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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暻的耳边。
眼下的红豆之问?这一切让高暻闹清楚一样事情,或许不是他一人在相思。高暻想着,万姑娘待他是不一样的。
一点真情,怒放心间,犹然欢喜。高暻的唇畔忍不住带上笑意。怎么想藏,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又一日,高暻去向祖母问安。
高暻跟祖母透漏心意,他说道:“祖母,我想成婚了。”
“二郎,您总算乐意迎娶新妇。好事。”高家太夫人很欢喜。她忙问道:“你是中意哪一家的千金,跟祖母讲,祖母一定让你母亲赶快去替你求亲。”
高暻轻轻的摇头,他回道:“祖母,您误会了。不是哪一家的闺秀千金。”
“我心悦了姑母宫里的万姐姐。祖母还尝过万姐姐做的点心,昨个的冰皮红豆糕,那味儿可好了。”高暻一脸认真的说道。
“祖母,孙儿恳求您同意,我想迎娶万姐姐。”高暻坦坦荡荡得说出自己的请求。
“……”高家太夫人一阵沉默。
“二郎,你是不是误会什么?”高家太夫人琢磨一下后,笑道:“没得喜欢几样点心,还要迎娶一位厨娘。你啊,一时间糊涂了。”
高暻凑上前,他态度严肃,他的一双眼眸子里绽放了自己的真心,说道:“祖母,我不想迎娶什么大家闺秀,名门千金。”
“祖母。”高暻拉一拉嫡亲祖母的袖摆,他央求话,说道:“我就想活着时,开开心心,高高兴兴。有一口美味的吃食,只要是自己喜欢了,那就去填满自己的胃口。”
“万姐姐就挺好,不牵扯什么结两姓之欢好,盟两家之约定。”高暻恳求祖母。因为高暻知道,祖母会心疼他的。
至于爹娘,爹娘或许也心疼他这一个亲儿子。可跟高氏一族的前程富贵比较,爹娘更在意了体面。
或许在爹娘心里,门当户对的姻缘才算好姻缘。
可祖母不一样,她老人家就是纯粹的心疼小孙儿。这里头的偏差,高暻感受得到。
“你啊。”高家太夫人伸手轻轻的戳一戳小孙儿的额头。
“让你家老祖母再想想,再想想。”高家太夫人没一口拒绝。
瞧着小孙儿眼巴巴的瞅着,高家太夫人心疼了小辈儿。
奈何转念一想,一想到儿子跟儿媳的态度。高家太夫人懂得,儿子儿媳最在意高氏一族的体面。
一旦儿子儿媳反对,针尖对麦芒。光想想就挠心,高家太夫人很头疼。
皇宫,昭阳宫,椒房殿。
太子来问安,高皇后说了自己的打算。
“我儿,陛下病了,母后心忧。”高皇后的脸上全是担忧神色。
“父皇万金之躯,自有祖宗庇佑。母后,您勿忧。”李子彻泛泛宽慰。
“唉。”高皇后叹息一声,又道:“哪能不担忧。仔细一琢磨,我就打算替陛下祈福。”
“祈福?”李子彻问道。
“对对,祈福。就打算去灵隐寺替陛下祈福。听人说灵隐寺的佛陀很灵验。”高皇后登上中宫娘娘之位,攀至人生巅峰,对于命数鬼神之说,一时间,她真的相信了。
18. 第18章
第18章冬日同淋雪,平生也算共白头
天下间委屈谁,断没有委屈了当朝皇后娘娘的道理。
高皇后出行,名义上是替天子去祈福。当然出行前,早有宫人去提醒一番灵隐寺准备接驾事宜。
于是嘛,灵隐寺得知此等好消息,寺中僧人,上上下下,皆是感觉蓬荜生辉。
至于万蓁蓁,她只是皇后娘娘出行队伍里的随行人员,还是不起眼的一人。
灵隐寺的香火据说很灵验,这是燕京城地界里的黎庶百姓们的说法。
灵不灵,全看相信不信。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灵隐寺中栽植着昙花,据说栽植的种类是大周各地方最齐全的。一入夏,昙花开,有人盛赞了,夸赞着昙花之美与佛家谒说的演绎故事,给民间留下了一些传说。
夏日,一年气候炎炎暑热的时节。
高暻带着一点欢喜,他来了一趟灵隐寺。哪怕是陪着太子李子彻前来,高暻只做了随行一员,但是,高暻也挺开心。
天光将暗,明月隐现。
昙花植株,漫山遍野。在灵隐寺的后山园林处,万蓁蓁准备守了夜,她要摘取盛开的昙花做点心饮子。
这些点心饮子是要呈上去给皇后娘娘享用,半点疏忽不得。此等要紧的事,万蓁蓁从来就是亲历亲为,半点不假他人之手。
“灵隐寺中有灵根,恍若仙姬问红尘。”高暻瞧着守了昙花盛开的万蓁蓁,他念叨一遍小诗。
这里的仙姬,非指了盛开的昙花。高暻眼中,万姑娘更像是临世的仙姬,真的很美。
听着熟悉的声音,万蓁蓁抬头,她瞧见提着灯笼前来的高暻高二郎。
“高公子。”
“万姑娘。”
二人相互打一个打呼。高暻走上前,他说道:“我也来守了昙花开。”
“真巧啊,我也是。”万蓁蓁笑着回一句。
“请坐。”万蓁蓁指着旁边的石凳,她笑道。
“谢谢。”高暻回道。话罢,他落坐于万蓁蓁不远处的石凳上。
落坐了,高暻又起身。他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他递给万蓁蓁。
“这是……”万蓁蓁惊讶。
打开锦帕,万蓁蓁瞧见一支簪子,上面有栩栩如生的昙花。枝头娇俏,不止昙花开,更结昙花果。
若论着跟真的昙花有什么区别?
真的昙花,那是地里种出来的。而这一支簪子,它是金子打造的首饰。
“真美。”万蓁蓁赞一回。
“赠予你的,万姑娘,很衬你。”高暻说道。
“太贵重了。”万蓁蓁感慨一回。
“身外之物不及万姑娘万一。何况,我喜万姑娘的昙花小诗。不止为诗,更为做诗的主人。诗美,人更美。”高暻赞道。
“无功不受禄。”万蓁蓁轻轻摇头。
爱首饰,爱珠宝。这些俗世情绪万蓁蓁一样有。可有的礼物,她不能收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高暻念了这一行小诗。
“万姑娘,我跟祖母恳求过,我想娶你。如今得到了她老人家同意。”高暻敢打破僵局,非是唐突佳人。而是得到长辈的支持。
高府,高家太夫人同意这一桩姻缘,这就是高暻的底气。因为长辈的首肯,两情相悦的良缘会得到祝福。
“我就想问一问,万姑娘,你介意,你的未来夫君是一位短寿之辈吗?他可能没法子照顾你一辈子,同路而行,半途分离。他留给发妻的会是遗憾与孤寂。”高暻不自信。
高暻对于自己的身体不自信,他没法子给发妻一辈子的幸福。
“……”高暻的目光直视着万蓁蓁,他想等一个答案。
万蓁蓁伸手,她主动执起高暻的手。万蓁蓁说道:“执子之手,此生足矣。”
“若是高二郎介意了不能白头偕老,那么,今年的冬日,我们一起淋一场雪,可好?”万蓁蓁抬头,她的一双眼眸子里隐藏着笑意。
“此情抛却天与地,一处相思共闲情。”
“一朝冬日同淋雪,平生也算共白头。”
万蓁蓁念叨一首小诗,她表达了自己的心意。高暻听罢,他心头热乎乎的。
高暻伸手,他揽了万蓁蓁入怀中。他回道:“好。”
“一朝冬日同淋雪,平生也算共白头。”高暻心悦了这一句诗,更心悦了念出这一行诗的主人。
一处相思,一处真情。
天涯此时,明明如月。就在这一处昙花的养花之地,就在一朵朵昙花将开欲开时。
在不远的地方,在一处假山的拐角旁。李子彻亲耳听着,他家表弟高暻念的“一朝冬日同淋雪,平生也算共白头。”
李子彻在见到高暻揽万蓁蓁入怀时,他整个人呆在当场。
绿了。
李子彻有一种头顶发绿的感觉。不,不止是感觉。
如果不是多年的养气功夫在身,李子彻就差要亲自动手,走上前,尔后,去把那两个黏在一起的家伙分开。
此时此地,此时此刻,李子彻的脑海里就一个念头。他们怎么敢。
话说,他们为什么不敢?
李子彻没被怒气冲昏头脑。他想到,这一辈子的表弟高暻未婚,这一辈子的万蓁蓁是昭阳宫的一等宫女。
男未婚,女未嫁,可是,他们二人就是不能在一起。这是李子彻脑海浮现的唯一想法。
凭何?
李子彻琢磨着,凭表弟高暻的出身家世,高氏一族的郎君迎娶新妇,总归要迎娶一位名门淑媛。万氏,她非良配。
万氏与表弟高暻门不当,户不对。
站在太子身侧,做为太子贴身太监的马宝觉得自己太难了。
马宝还没眼瞎,马宝瞧得清楚,在高二公子跟万姑娘搂成一团时,太子殿下的神色变幻莫测,那简直跟打翻了五颜六色的调色盘一样,整一个太精彩。
马宝的唇畔轻轻的动一动,没敢讲一个字,又赶紧的闭上。
凭着多年侍候太子殿下的经验,马宝太懂,太子殿下此时的情绪很不稳定,一定是气狠了。
唉,马宝心头一声叹息,这都是遇上什么事?还是一笔糊涂烂帐。
马宝没眼瞎,没心盲,他一直瞧得清楚,太子殿下对于万姑娘有一点好感。至于这一点是多少?
马宝拿不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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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彻站在原地,站了良久,他没有发出一言。
良久之后,李子彻提步离开。马宝赶紧小心翼翼的跟上。
等着回了太子在灵隐寺暂住的禅院。
李子彻坐于榻上,他静静的坐着,依然不发一言。马宝小心的递上茶盏。
“马宝。”太子唤一声。
“太子殿下,您请吩咐。”马宝忙躬下身,就差压弯了腰杆,他谦卑的应话道。
“你跟昭阳宫的高嬷嬷提一句,把万宫女调到东宫当差。”
“……”马宝抬眼,小心的瞅一眼太子殿下的神情。
“没听懂?”李子彻问道。
“懂,懂,奴才明白。”马宝忙回道。
“不要打着孤的旗号办事。就说……”李子彻琢磨一下后,吩咐道:“就说万宫女做的点心饮子不够好,孤给换了更好的孝敬母后。”
“记得去御膳房调来更利害的侍候好母后。懂吗?”太子李子彻又问道。
“懂,懂,奴才明白。”马宝点头哈腰,表示他真明白。
马宝太懂,御膳房那地儿从来不缺厨艺好的。甭管是宫女厨娘,还是掌勺的太监。
御膳房培养人手,从来是量宽培养。只可能让人没机会在主子跟前露脸。压根儿不缺着想往上爬的。
“谁泡的茶,烫了。”李子彻拿起矮桌上的茶盏,一饮后,搁到桌上,皱眉说道。
“……”烫吗?马宝在心头念叨,明明跟往常一样的凉热。
“奴才这去换。”马宝不多想,他当然是顺从太子殿下的心意办事。
“罢了。”李子彻摆摆手,说道:“这茶,孤不饮了。不必换了。”
“诺。”马宝又应一声。
待次日,灵隐寺,禅院房。
高皇后礼佛归来后,她觉得听过了一番高僧的讲经,这心情缓和不少。
高嬷嬷凑到高皇后眼前,趁着高皇后午睡小憩前的时间。高嬷嬷小声禀话,道:“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向您进了一份孝心。”
“哦。”高皇后挑眉。
对于儿子的孝顺,高皇后心知,也享受的很。这会儿听高嬷嬷一讲,高皇后来了兴趣。
高嬷嬷讲了,太子殿下给高皇后跟前又送来两个御膳房培养的厨娘。一个善于做药膳,一个善于做点心饮子。
至于被调走的万宫女,这等小人物,区区小事情。高嬷嬷在高皇后跟前懒得多提。
“我儿有心。”高皇后很欢喜。
“太子殿下对皇后娘娘您啊,最是孝顺不过了。”高嬷嬷夸赞了话。这时候,高嬷嬷也很开心。谁让皇后娘娘水涨船高,未来又有太子殿下做依仗。
皇后娘娘一辈子富贵至极,跟皇后娘娘身边的仆妇们当然也沾光添彩。
谁让这一个世道就讲究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嬷嬷,你明个记得提醒寺里的主持。本宫替陛下祈福的法会做好后,还要再做一场替太子祈福的法会,他们父子二人都要点上长明灯。这一回来灵隐寺,本宫不止要替陛下祈福,还要替皇儿祈福。”在高皇后心中,隆景帝很重要,儿子李子彻当然更重要。
“诺。”高嬷嬷忙应话。
19. 第19章
第19章嘴替
万蓁蓁客客气气的被送走,没了在高皇后跟前当差的机会。她一直琢磨着,她哪里出差子,又或者得罪谁?
也不必想来想去,万蓁蓁懒得琢磨,因为源头出现。压根儿不需要万蓁蓁去查探什么。
这不,万蓁蓁瞧自己跟前,马宝的那一张笑脸,懂了。
本着应付场面,万蓁蓁待马宝客客气气的态度。虽说万蓁蓁被调换差事,不能继续留在灵隐寺。往后也是去东宫当差。
搁在马宝嘴里,去东宫,那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美差。落万蓁蓁心头,就是一个咯噔。
万蓁蓁心想着,坏菜了。
凭着在宫廷里多年的摸爬滚打,万蓁蓁有自己的人脉。经过确认,万蓁蓁已经得着一些消息。
东宫前院,偏殿耳房。
万蓁蓁暂时居住于此,跟太子近前侍候的一等宫女一道住着大通铺。
一屋算上万蓁蓁拢共四人。万蓁蓁算是插班的。她跟其它人不太熟。这些不甚的要紧,当差久了自然会熟。
真正让万蓁蓁在意的事情,还属于太子李子彻的马甲掉了。
从皇子所的美差被撸了,离开十皇子晋王的事情说起。
丹若宫里万蓁蓁有旧识,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不止兰草一位旧识。
还有万太监给出的人脉。万蓁蓁得着肯定的消息,她是长孙贵妃献媚给高皇后的添头。
搁那,万蓁蓁浑不在意,在哪当差,还是当差。如今,一切又不同了。
万蓁蓁从昭阳宫的旧识,还是万太监给的人脉处知道新消息。昭阳宫上面的贵人,那是压根儿不在意一个万宫女的去向。万蓁蓁是被太监马宝点名调走的。
马宝,谁啊?太子李子彻的贴身太监。
马宝不会自作主张,他是太子跟前的磕头虫。或者说马宝的建议又或意见,更多时候当着嘴替,他就是替太子张口。
太子李子彻,万蓁蓁不熟。倒是宏治帝李子彻,万蓁蓁很熟。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万蓁蓁有意或无意的,她忽视掉一切不利于自己的答案。
眼下嘛,答案摆面前,万蓁蓁再想忽视掉,很难啊。
这会儿,万蓁蓁想到上一辈子给宏治帝当解语花,当垃圾情绪回收站的破事。那些年,她过了风光日子,更过了憋屈日子。
不管前世怎么样,终归是万蓁蓁自己选择的道路。好的歹的?就是跪着,她也得自己走完整。
这一辈子又不同,万蓁蓁要换一个活法。就像是见证过飞鸟的痕迹,如何还能安心的潜游海底。
万蓁蓁想当一回鸟儿,她不想当了水里的鱼。
“隆景十八年。”万蓁蓁呢喃着这几字。
灵隐寺,客院内。
高暻一觉醒来后,几处寻觅,他寻不到心上人。
“蓁蓁去哪儿了?”高暻疑惑。
好歹是高皇后的亲侄儿,高暻真想查,当然能查到万蓁蓁的踪迹。等着晌午时,高暻知道了万蓁蓁的去向。
高暻一脑门子的疑惑,呢喃说道:“蓁蓁如何去东宫当差了,还回宫了。”
在高暻想来,这些不重要。因为他已经确定心上人的心意,二人情意相通。
高暻拿定主意,从灵隐寺离开,一回燕京城后,他去求祖母给自己做主。此时的高暻就一个念想,他要立马准备成亲大事。
至于为何不亲自跟姑母求赐婚?高暻觉得自己是当事人,他提婚事,不通过长辈们,不够庄重。由长辈开口,更顺理成章。
高府,高家太夫人就是老祖宗。她老人家开口了,高暻觉得姑母哪怕是皇后娘娘,也一定不会挑刺了心上人的家世背景。
又或者说有祖母开口,这一桩姻缘一旦成功,待心上人嫁进高府后,祖母就是心上人的靠山。高府上下,没人小觑。
隆景十八年,仲夏当时,蕤宾之月。
燕京城,高府。
高家太夫人瞧着小孙儿的央求,回道:“我既然同意了的事,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一直没跟你提,那是在说服你父你母。”高家太夫人表示有帮衬小孙儿。
“父亲、母亲,他们也同意了这一桩婚事吗?”高暻问道。
“心疼儿女的父母,又哪能拧过孩子。”高家太夫人说着大实话。
高家太夫人不会跟小孙儿讲的话,便是她说通儿子儿媳的原话,她老人家是真心怜惜小孙儿。
谁让自家两个孙儿,大孙儿要继承家业。小孙儿本来就是嫡幼子,多一点宠爱,真心无妨的。
更何况小孙儿还受连累,寿数不多了。又何苦逼迫?没得留下终生的遗憾事。
有高家太夫人念叨几回,高家主和高家夫人这一对夫妻倒底还是点头了。默许下高暻决断自己的姻缘事。
“太好了。”高暻真开心。
“孙儿谢谢祖母。”高暻感激的给祖母磕头。
“二郎,自家人自家事。哪用一个谢字。祖母跟你父你母的心思一样,就盼你一辈子能开心,顺你心意罢了。”高家太夫人跟儿子儿媳一样的心思,都怜悯小孙儿的不容易。
这孩子注定寿数太短,走在长辈的前面。那么,便不为难孩子了。
皇宫,昭阳宫。
高皇后一回到燕京城,她就接到宫外递进来的请见牌子。
对于娘家亲人想进宫,高皇后不拒绝,她最乐意见一见亲人。亲人聚一聚,哪怕时间短,能够聚一聚也挺开心。
次日,昭阳宫,椒房殿。
高皇后接见娘家亲人,高家太夫人和高家夫人一道进宫给皇后娘娘问安。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高家太夫人、高家夫人参拜国礼,问候皇后万安。
高皇后在高家太夫人尚未行全礼时,她忙起身,走上前搀扶起亲娘。
“母亲,女儿跟前哪需您行大礼。”高皇后搀扶起亲娘。至于弟妹高家夫人,高皇后大大方方的受领了对方的拜礼问安。
高皇后搀扶亲娘落坐,又客气的唤弟妹高家夫人起身,再赐坐。
在高皇后与亲人一一落坐后。高皇后近前侍候的高嬷嬷亲自端上宫人送来的茶果点心,一一摆贵人们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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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贵人们享用。
此时的高皇后摆摆手,吩咐道:“退下吧。”宫人得到示意,一道告退离开。
椒房殿内,高皇后想跟亲人们说些私房话。
“母亲,府上可安好?”
“好,好,一切都好。”高皇后和高家太夫人相互关心了近况。
尔后,一边吃着茶果点心,一边闲聊一点闲话。等高家太夫人瞧着火候到了,她才提起今天进宫的正事。
“皇后娘娘,有一桩事情,还请您赐福。”高家太夫人笑道。
“母亲,您有事,尽管说。”高皇后笑道。
高家太夫人的目光落在儿媳身上瞧一眼,尔后,笑道:“这事情关系着二郎。二郎年岁不小了,也到成婚的时候。”
“二郎啊,他确实应该迎娶新妇,得让母亲吃一盏孙媳茶,让弟妹吃一盏儿媳茶。”高皇后捂嘴轻笑,笑得开心。
“便是本宫,也乐得喝一盏姑母茶。”高皇后笑罢,收敛笑意,认真问道:“只是不知,母亲和弟妹想给二郎迎娶哪一户的名门淑媛?”
“咳。”高家夫人嗓子痒痒,她捂嘴轻咳一声。
高家太夫人的余光是扫一眼儿媳,尔后,她回话道:“不是什么名门淑媛。二郎要迎娶的新妇,这人,皇后娘娘也识得。”
“本宫识得?”高皇后来了兴趣,忙问道:“母亲,您快说说。”
“便是在昭阳宫当差的万宫女,她有一手好厨艺,做的点心饮子都合了二郎胃口。皇后娘娘也知道二郎,那孩子性子太纯真,一下子是爱屋及乌,这不,一眼就相中了对方。”高家太夫人替自家小孙儿描补一番。
“万宫女。”高皇后愣在当场。
“……”话说,在高皇后的印象里,真不怎么熟悉这一个万宫女。
“母亲,让本宫缓缓。”高皇后仔细一琢磨,她的目光落在弟妹身上。
“弟妹也同意这一桩亲事?”高皇后问弟妹。
高家夫人不想同意。奈何婆母同意,小儿子高二郎的主意定了。
高家夫人自己做不了狠心的娘亲。她能怎么办?只能含糊着应承了。
在高家夫人的心底,还是心疼小儿子高二郎的心情更甚。为着体面二字,就让儿子抱憾终身,这等事情高家夫人做不出来。
“禀皇后娘娘,臣妇同意了。”高家夫人给出明确的态度。
高皇后瞧着母亲和弟妹一样的态度。她也不好反对,哪怕高皇后觉得这等没门第的宫女嫁给二郎,真是委屈自家亲侄儿。
可念着母亲的体面,又念着弟妹的体面。再想着二郎的破身子,想着二郎遭罪,还是为了替亲儿子李子彻挡灾。
高皇后还是心软了。于是她回道:“对于万宫女,本宫真不熟悉。”
“嬷嬷。”高皇后唤人。高嬷嬷得着皇后召唤,立马现身。
这会儿高皇后问话,还要见一见万宫女。高嬷嬷傻在当场。
“有问题?”高皇后问道。
“禀皇后娘娘,万宫女没在昭阳宫当差,她被调去了东宫。”高嬷嬷硬着头皮,强自镇定的回道。
20. 第20章
第20章孤不允许
燕京城,内城,高府。
高暻一天当差之时,他的心情都美好着。高暻盼着下差之后,赶紧回府。尔后,他就能听到期盼的好消息。
这一日,待高暻回府后,他去给祖母问安。母亲也在。
高暻问安之后,他才发现跟往常有一点的不一样。屋中的气氛带着一点过份安静的感觉。
“祖母、母亲。”高暻唤一声。
“二郎,快快落坐。”高家太夫人指着近前的位置,笑着说道。
高家夫人的目光落在小儿子身上,她的嘴唇动一动,到底没开口说话。
“……”屋中沉默片刻,高暻忍不住先开口,问道:“祖母,姑母可点头了,可同意了替暻赐婚。”
高暻的眼神里带着一抹的期待。高家太夫人瞧出来小孙儿的急切心情。
高家太夫人的目光落在儿媳身上扫一眼,尔后,又收回来。高家太夫人回道:“你姑母一直最是心疼你,当然没有拒绝你的道理。”
“但是……”祖母话中,一个但是出来。高暻的心提起来。
他听祖母讲道:“万宫女调去东宫当差,东宫那一边没同意。”
“表哥不同意。”高暻不理解。
“我去求表哥。”高暻开口说道。对于高暻而言,在他心中,表哥李子彻最是和善人,体贴亲人,友爱亲族。
“……”高家太夫人闭口不言。
“二郎,那万宫女普普通通的很,世间好女郎多的是。要不,你换一个中意的?”高家夫人劝话道。
“母亲,我就想娶万姐姐。”高暻认真的回道。
瞧着儿子一脸的倔强,那似乎是八头牛都拉不回的态度,高家夫人叹息一声。
关于在昭阳宫里发生什么事情?
不外乎,高皇后没有反驳亲娘和弟妹的请求。对于给侄儿赐婚,高皇后乐于成全。
奈何这万宫女,她人给调走了,等着高嬷嬷去东宫传唤时。东宫那一边没放人。
谁的意思?马宝认下,他亲自到昭阳宫赔罪。一进殿内,马宝没等高皇后开口,他立刻跪下来,连续磕头认罪。
马宝说道:“奴才有罪,奴才斗胆,自作主张。让万宫女继续在东宫当差,谨守本份,不可分心,做好吃食。实在是太子殿下喜万宫女做的点心饮子,每日都用。”
在高皇后心中,心疼侄儿不假。可心疼儿子李子彻嘛,当然更甚。
高家太夫人和高家夫人不傻,在高皇后含糊着不想继续谈论万宫女的事情后,这事情就被含糊过去。
皇宫,昭阳宫,凤仪斋。
高皇后在晚间准备歇息前,由着高嬷嬷替她按摩一番穴位,活络筋骨。
高嬷嬷一边小心侍候,一边注意着高皇后的神情。
“嬷嬷,你给说说,太子待万宫女会不会起心思了?”高皇后对于儿子的一举一动挺关切。
“……”高嬷嬷不知道。
“奴婢觉得,太子殿下许是就爱万宫女的厨艺。”高嬷嬷仔细琢磨一下后,又道:“奴婢没瞧出来太子殿下有提拔万宫女的苗头。”
高嬷嬷细想,还真没有。
要有,这万宫女提拔到东宫也没有见着什么特殊待遇。应该干嘛,还是干嘛。
“或许皇儿想磨一磨万氏的性子。万氏宫婢出身,一旦僭越提拔,太易猖狂忘本。在宫廷内苑熬过了这些年,本宫瞧过,一朝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好像也没有一人养出来几许的高贵神韵。”高皇后说出自己的想法。
一番话讲出来,越说着,高皇后越觉得可能。
高嬷嬷瞧着说得兴起的皇后娘娘,她觉得,这会不会是皇后娘娘琢磨入魔了?
想归想,高嬷嬷回话时还得顺着高皇后的心意。于是高嬷嬷回道:“奴婢愚笨,皇后娘娘您巧思玲珑,许是真事。”
许是假事的这一个可能嘛,高嬷嬷就不点明了。
次日,东宫。
高暻见着表哥李子彻。如今的表哥,不止是兄长,还是储君。但是在高暻的心中,储君的份量不及兄长重。
在高暻心里,他一直把李子彻当兄长一样的敬爱。
于是心头有啥话,高暻也直述直言。他说道:“表哥,暻有一事想求您。”
此时单独相处,没有外人在场。高暻没有尊称李子彻一声“太子殿下”。说话时,高暻的眼神里全是期盼。
“表弟有话,但说无妨。”李子彻笑着给表弟高暻推过去一盏茶。二人品茶,不为吃茶,只是为着小坐片刻,闲谈一番。
高暻接过茶盏,没有饮茶。他神色挺认真,说道:“表哥,我想向你求一个人。”
“哦。”李子彻挑眉。
“谁?”李子彻语气淡淡。
这会儿的高暻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没有发现面前的表哥语气淡淡,神情平静的过份了一点点。
“就是在东宫做点心饮子的万姐姐,万蓁蓁。”高暻据实相告。
“……”一听这话,李子彻把手里的茶盏搁回桌上。
“不成。”李子彻简单的给出二字,算是回答。
高暻一下子站起来,他立于表哥近处。他仔细的观察表哥的神情。
“不成。”高暻呢喃一回二字。
“表哥,我想迎娶万姐姐。”高暻说明自己的态度,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是真心实意的,非是假情假义。”
“表哥不是一直盼着我成亲,娶新妇。我如今真想迎娶心上人。表哥,您为何不同意?”高暻真心的不理解。
李子彻瞧着面前的表弟,表弟的一双眼眸子清澈如水,一汪汪的如明月皎皎。
李子彻一直知道表弟待人真诚。有话说话,有事说事。但是这等坦荡与直爽用在自己身上时,这等不会看人眉眼高低的态度,让李子彻的心头有一点点不爽利。
至于不高兴的心火从何燎起?
李子彻不会承认一些的事实。他是太子,他是储君。他不屑于多想。
“万氏一介宫女,她非表弟良配。”李子彻给出一个答复。
“表哥,我想迎娶万姐姐,不止是我乐意,父亲母亲也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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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们皆同意,此等良缘自然是天作之合。”高暻替他自己和万姐姐的姻缘做出了详实的辩解。
“孤不同意。”李子彻抬头,他的目光直视着表弟。
“……”高暻不开心,他就差想问:凭什么?
“表弟,你想迎娶谁家名门淑媛,望族千金,孤都同意。唯独万氏,孤不允许。”李子彻给出肯定的答复。
李子彻已经想通透。他没有自己被绿了的喜好。万氏上一辈子做了他的皇贵妃。这一辈子还想嫁旁人?
哪怕这一个旁人是嫡亲表弟,在李子彻的心头,这亦是痴心妄想。
这一日,高暻带着无限的期盼去东宫,尔后,他又带着无尽的失落离开了。
在高暻告退后。从偏殿中的屏风后,黯然走出来一道身影。
在东宫大殿的主位之上,李子彻坐于上首,他态度从容的望着对方,语气淡漠的说道:“孤的表弟求婚,想要娶你,孤不允许。万氏,你莫要妄想,你的根脚浅,还配上孤的母族,高府的门第。”
“……”垂低头的万蓁蓁眼角跳动一下。万蓁蓁不傻。她听懂,太子李子彻在敲打她。
至于为什么敲打?万蓁蓁懒得多想。想多了,就妄想。
话说回来,明摆着的事实,太子李子彻纯粹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高暻高二郎,一个愿娶。宫女万蓁蓁,一个愿嫁。太子李子彻掺合什么?关他破事。
万蓁蓁在心头疯狂吐槽。因为槽点太多。
万蓁蓁心想,如果不是真的惹不起,她真想拿一把锤子。
尔后,就一锤子的干下去。一把锤死了李子彻这一条死狗。人干狗事,不当人子。
“你不谢恩?”李子彻问道。
“……”万蓁蓁再好的养气功夫,她都遭不住。万蓁蓁抬头,她抿紧嘴唇,在心底疯狂的给自己做了心里疏导后。
万蓁蓁回道:“禀太子殿下,奴婢愚笨。奴婢就听懂一个事情,高公子说,他想要娶奴婢,他家长辈允许。”
“奴婢也愿意的。”万蓁蓁明确给出自己的答案。
“哗啦啦”的瓷器碎响,李子彻拿起桌上的茶盏往地砖上砸去。茶盏碎成一片片,茶汤洒在地面上。
万蓁蓁瞧着太子发火,她眼睛不带眨一下。她镇静的站那儿,就跟没事人一样。
“你还不配,你不配攀上孤的母族。高氏门楣,清贵流芳。这等富贵,岂是你一介宫女敢肖想的。”李子彻气急,挺口不择言。
“滚。”李子彻口吐芬芳。
“滚出去。”李子彻一伸手,指着殿外方向。
万蓁蓁抿抿唇,她就依言,真在地上滚了,滚出殿去。
瞧着这一幕,李子彻肝疼。
自古以来,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太监马宝就是一个旁观者,他听到太子殿下的恶言恶语。哪怕是侍候时,偷偷的听。
太监马宝也懂,太子殿下可能不是恶了万宫女,太子殿下是押醋了。
那味冲的,太监马宝的鼻头,那恍惚间,好似闻着一股酸味,酸得要命。
21. 第21章
第21章予你荣华,赐你富贵
对于万蓁蓁而言,继续在东宫当差,应该干的差事还得干。总不能甩了一脸子的不高兴就想当然。
没有那等地位,就闭嘴不叨叨。
哪怕在心头,万蓁蓁已经把李子彻骂一个狗血淋头,还是没啥用。意识决定不了物质,现实就摆那儿,是啥样还啥样。
皇城,泰和宫,崇政殿的偏殿,书房内。
做为监国太子的李子彻在料理政务。
瞧着最新的奏本,李子彻略扫一遍后,他搁回桌案上。李子彻心情很坏。不为后宅小事,而为朝堂之事。
哪怕表面装一装样子,也似乎采纳谏言。可那些事情对于李子彻而言是做给世人瞧的。
真遇着大事,李子彻还得称量利益。有些事情不是想当然。如今李子彻遇到的问题就在于有人想给他这一位监国太子挖坑,或者说是在试探。
对于这些冲锋在前的棋子,李子彻真想一举坑掉,把这些人全部打落尘埃去。奈何这些棋子只是在局面上浮着,真在暗处的,那才是大鱼。
想着如今隆景十八年,今年是一个大年份。对于李子彻而言是稳定压倒一切。
可这些个稳定有前题,那就是大局为重。谁是大局,在太子李子彻的心中,太子就是大局。当然以他为重。
谁要搞事,还想搞他亲信,试探他的锋芒?李子彻不准备手软。哪怕宰杀不掉大鱼,不代表一些小虾米真蹦跶了,还能让太子顾惜名声的含糊去。
清扫一下,未尝不是一种好事。至少也要立一立威。
想立威了,那就不能拿一些小虾米凑数。李子彻琢磨了,也许他的刀应该更利落一些。
在监国太子的一念之间,朝堂风波起。
燕京城,高府。
高暻从宫廷归来后,他病一场,如今还在养病中。
高家太夫人、高家夫人都是心疼小辈。可这些事情落在高家主眼中,他就瞧不上小儿子的不争气。
高府,后宅主院。
高家夫人又在高家主跟前哭一声。高家主的神色烦燥,他说道:“哭有什么用,二郎就是被你给惯坏了。”
“夫君,二郎能有什么错?他不过想迎娶自己的心上人。”高家夫人可能觉得小儿子高暻的心上人出身太低,低的提不起来。
奈何小儿子高暻也是她十月怀胎才诞下的亲骨肉。高家夫人心疼孩子,在夫君跟前,她就替亲儿子分辨一二。
“他是没错。”高家主不高兴。
“他真聪明,他就不应该去求太子殿下。他把太子当什么?太子殿下是储君,是未来的大周天子。未来天子的家事岂是他一介臣子能干涉的?何况,二郎就没有想过他姐姐,锦秀在东宫里,还是太子的良娣。锦秀的处境如何?你和二郎就不多替锦秀想一想。”高家主一番话,也是说得高家夫人哑火。
“我心疼二郎,也心疼闺女。唉。”高家夫人叹息一回。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心疼,我难道不心疼吗?”高家主也叹息一回。
“你不知,如今的太子不止是二郎的表哥,也不止是我家的皇外甥。他是未来的天子。他是真龙。”高家主念叨道。
“夫君,出了什么事?”高家夫人了解枕边人。她这会儿也瞧出来枕边人的心头有事情压着。
“唉。”高家主一声叹息。
“风起了,又是一场雨落。就不知道这天上的真龙御风降雨,那是想下了和风细雨,还是狂风暴雨。”高家主这一番说完,让高家夫人的脸色一变。
高家夫人不傻,她听出来朝堂上有变故。
关乎朝堂大事,高家夫人顾不得小儿子的一点儿女情长。或者说做为外戚,门楣传承数百载的高氏一族,这家族的重担子,如何也比了小儿女的情事更要紧。
更何况,高家夫人还有亲闺女在东宫做良娣。这父父子子,君君臣臣,这天家的姻亲也不好当的。
富贵荣华,享用无双。这贵人的前程命运,总归是九曲十八弯。每一弯都有人容易掉坑里。
掉坑里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掉了没法子爬起来的天坑。
又过一日,皇宫,东宫。
关于万蓁蓁跟高暻高二郎的事情,有些小道消息还是含糊的传出去。
高锦秀知道一些消息是必然。关乎着自家亲弟弟,高锦秀岂能不在意?
“采珠。”高锦秀唤一声。
“良娣,您请吩咐。”宫人采珠恭敬说道。
“闷屋里太无趣,陪我出去走走。”高锦秀吩咐话道。
“诺。”宫人应承下。
东宫太子的后宅女眷品级是等级分明。太子李子彻的嫡妻,太子妃贾苑音膝下生育有嫡子,地位稳固。
至于再往下,便是二位良娣。杨良娣膝下生育有东宫的庶长子,同样是地位稳固。
同为良娣的高锦秀,她是太子李子彻的嫡亲表姐。这关系太过亲近,一样的地位稳固。
如今情况便是高锦秀想关心一下弟弟的事情。不止为着弟弟高暻,亦是为着她心中的夫君,她那一位太子表弟。
东宫,万蓁蓁这一日忙碌完差事。
没等着了下差,万蓁蓁遇着上一辈子的熟人。前世的皇贵妃高锦秀。
“问高良娣安,良娣吉祥。”万蓁蓁恭敬见礼。
“免。”高锦秀摆摆手。
此时的高锦秀打量着万蓁蓁,哪怕得着心腹的回话。
高锦秀早知道这一位万宫女容貌秀美。如今一见,确实如传言所说,还真是一位美人胚子。
高锦秀心想着,也难怪二弟会喜欢她,容貌甚美,秀色可餐。
“陪我走走。”高锦秀说道。
万蓁蓁瞧着高良娣神态平静,似乎没刁难的意思。万蓁蓁态度恭敬的回道:“奴婢领命。”
对于高锦秀,这一位前世的皇贵妃娘娘,万蓁蓁没有恶感。要说好感,也不太多。
谁让前世时,高锦秀抱走了万蓁蓁的亲儿子李济世。再后来,高锦秀早逝,万蓁蓁彼时晋位为嫔。也因此,万蓁蓁才能顺势又拿回儿子李济世的抚养权。
恶感没有,纯粹是高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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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不算恶人。好感没有,纯粹是高锦秀这一位皇贵妃娘娘抚养儿子李济世的那些年。
这一位皇贵妃娘娘身边不缺能人,压着万蓁蓁喘不过气来。万蓁蓁被明里暗里的敲打过。总之嘛,让万蓁蓁在亲儿子婴儿幼童时期,那是一年到头也没能多见上几面。
前世时,对于亲儿子的那一种失而复得,还有宫廷内苑的残酷斗争,让万蓁蓁褪去了对于宫廷内苑里贵人们的滤镜。
上一辈子的万蓁蓁成长了,胆肥了,胆大了,才有一步一步的心机算计,一步一步得爬上皇贵妃的高位。
御花园,夏日,莲池边。
高锦秀在一处假山下的亭子里落坐,她望着近前的万蓁蓁。
远望,能赏莲池美景。近前,树荫庇护,小亭之内,微微凉风拂面。
“我家二弟向长辈求话,他想迎娶你做嫡妻。”高锦秀淡然开口。
万蓁蓁不多嘴,只是静静听着。
“二弟的念想,如今怕得断了。太子殿下拒绝了二弟的请求。依我看,殿下或许是喜欢你的。”高锦秀对于太子表弟,这一位枕边人挺了解的。
这不,略微一了解后,高锦秀就想通了里面的关键在哪?
不在旁处,就在太子身上。或许面前的万宫女也算一个着眼点。
“你呢,可愿意侍候太子殿下?若你愿意,二弟那一边我会递话的,且让二弟断了念想。让他早日迎娶一位名门淑媛做了高府的新妇。”高锦秀问万蓁蓁。
“回禀高良娣,奴婢不愿意。”万蓁蓁垂低头,平静的开口回话。
高锦秀沉默片刻后,才又说道:“殿下喜欢你,你,再想一想吧。”
万蓁蓁语气诚恳,回道:“奴婢身份低微不堪,不敢高攀太子殿下。”
得着消息,知道表姐特意见一见万蓁蓁。太子李子彻略一沉思,还决定去瞧一瞧。
等着到时,李子彻听到表姐在问话,他就想听一听万蓁蓁的想法。尔后,太子听到了。
这等回答让太子听得面无表情,就握成拳头的手又拽紧些。
“你这话说错了。殿下他喜欢你,那么,你就不是什么高攀。殿下乐意,他就能够予你荣华,赐你富贵。”高锦秀循循善诱。
万蓁蓁低头,抿紧嘴唇了。
瞧着万蓁蓁的态度,高锦秀问道:“我这一番话,哪处不对吗?”
“回禀良娣,太子殿下是贵人,奴婢不敢高攀的。高二公子,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俊美,他心善,我心悦他的。”
在万蓁蓁心里,她划过一道线。宏治帝是宏治帝,李子彻是李子彻。而高二公子,他不在线外,他在线内的。
救命之恩。
这四字落进太子李子彻的耳里。他回想起来一些事情。前世的万氏好像确实感恩过他,谢他的救命之恩。
那时候的宏治帝李子彻嘛,不甚的在意,没表明态度。一切含糊着过去了。
此时此刻,太子李子彻听过了万氏的一番话,他突然发现一些事情变得不一样。如今的万氏似乎认定了救命恩人是表弟高暻。
22. 第22章
第22章
这一日,夕食前,高锦秀见到了太子表弟。
高锦秀是一个温柔的女子,曾经的她可能骄傲一些。打从大选落败,没被点为齐王妃后,她的心性被磨平了许多。
哪怕如此,高锦秀心中对太子表弟还是带着一点青竹梅马的念想。或许在心中,她还存着一点私心。奈何在现实面前,高锦秀学会了低头。
至于今个去劝万蓁蓁,高锦秀只是想解围。不止替太子表弟解围,更想替娘家解围。
天家人的情份有多少?高锦秀从来不敢高估。
至于太子一旦不是太子,成了天子呢?天子的情份又会剩下多少?
高锦秀更不想猜测。她更不想知道姑母心中,娘家的份量与儿子的份量,谁更重?
“表姐见过万氏了?”夕食后,李子彻与高锦秀消食时。二人对坐,李子彻问道。
“亲眼见过了,万姑娘挺漂亮的,难怪表弟会动心。”高锦秀温柔一笑。
要问真心话?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不想独占夫君。可高锦秀更清楚,她不是太子的嫡妻。连吃醋的资格,她都没有。
天家皇权,从来至尊至高。或者说这一个世道里,压根儿没给高锦秀独占的机会。
“……”李子彻沉默。
“万姑娘人美,禀性亦好。也难怪表弟会喜欢她。”高锦秀给李子彻添茶,她继续说道。
“也谈不上多喜欢。”李子彻嘴硬的回道。
前世今生两辈子,李子彻要说对万蓁蓁没有感情,他不会说假话。
至于有多喜欢?李子彻想了想,他心头觉得可能有点位置。但是,亦不多。
高锦秀搁下茶盏,这会儿捂嘴笑了。
笑罢时,她的心头有一点苦涩。不过,这一点苦涩很快被高锦秀掩盖了。
“我会劝一劝的。万姑娘聪慧,她总会想通的。”高锦秀说道。
“不必了。”李子彻淡漠的说道。
“为什么?”高锦秀不理解。
“……”为什么,李子彻没回答。或者说在他的心底,万蓁蓁在东宫当差,她不愿,且随她。
李子彻如今更在意的还是朝堂大局。美人重要吗?不,江山社稷更重要。
隆景十八年,夏。
这一个夏日,燕京城中,生有变数。
万蓁蓁继续她的当差。这一日,宫廷之内,钟声长鸣。
宫廷之外,燕京城内,高门大户都在换素服。
宫廷之内,也是一片缟素。钟声长鸣,帝王驾崩。
万蓁蓁一身素服,她一介普通宫女应该当差还是继续当差。只是在心头,万蓁蓁的惊讶很甚。可惊讶过后,她又恢复漠然。
万蓁蓁想通了一些事情。
虽然隆景帝比前世瞧着提前驾崩三日。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应该发生的一些还是发生了。或者说打从太子李子彻拒绝了高暻的请求时。万蓁蓁在心头就一声的叹息。
对于自己的前程如何?万蓁蓁还在琢磨。
对于前世的道路,她真不想。一点不想。奈何局势大变,高家在皇权面前也一样要伏低做小。
万蓁蓁不想害高暻高二郎,更没心思拖累对方。谁让天大地大,这世道皇权最大。
燕京城,高府。
高暻没聋没瞎,他也听到燕京城的钟声长鸣。
高暻在病中,如今也是从榻上坐起。望着宫廷方向,高暻的眼神里有莫名的痛苦之色。
“二公子。”高暻的奶嬷嬷亲自送了药汤来,请高暻喝药。
高暻瞧着这一份药汤,他点点头,拿过来后,一饮而尽。
“咳咳……”高暻连咳几声。
“二郎。”在高暻咳嗽时,他的母亲进屋来。
“母亲。”高暻想起身,高家夫人走上前,按住了儿子的举动。
“二郎,你好好养着。”高家夫人心疼小儿子。可她的心中,也心疼宫里的女儿。
高家夫人想着夫君提的话,她摆摆手,挥退了屋里侍候的丫鬟仆妇。有高家夫人的示意,丫鬟仆妇们一一告退离开。
屋中剩下母子二人,高家夫人说道:“二郎,你在病中,我本不应该劝说什么。可……”话至此,高家夫人叹息一声。
“可如今的世道变了。陛下驾崩了。二郎,一旦太子登基,你的姑母是皇太后,你的亲姐姐是宫廷里的娘娘。”话至此,高家夫人沉默片刻。
尔后,在高暻沉默中,高家夫人又说道:“你姐姐也不容易,她晋封为娘娘,昭阳宫里也有中宫娘娘。二郎,你和你姐姐都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嫡亲骨肉,母亲盼你好,也盼你姐姐好……”
高家夫人后面的话没有讲出来。
高暻说道:“母亲,您不必讲了,儿都懂。”
“往后,我在府里好好养病。我哪也不去了。”高暻说道。听着小儿子的这一席话,高家夫人心头伤感。这会儿她的眼框子里含了泪。
“二郎,你这一番自苦,你是让母亲难受啊。”高家夫人说道。
“……”话至此,高家夫人哭了,没哭出声,只是默默的落泪。
瞧着母亲落泪,高暻心如刀割。他是世家子,他懂得母亲的话中深意。表哥不止是表哥,表哥是天子。嫡亲姐姐做了娘娘,亦不过是皇家妾。
高暻伸出手,他替母亲擦了泪。他说道:“母亲,您莫担心了。儿往后会好好的。”
好好的熬日子,怎么过活,都是过活。在高暻想来,他这等短寿之人在活着的时候能不替家族招灾,不替宫廷里的嫡亲姐姐招了麻烦,便如此吧。
奈何这般想着时,高暻的脑海时又浮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暻想,他要负了万姐姐。想着时,高暻觉得心好疼,真疼。
高家夫人听着儿子的宽慰话语,她说道:“在府里闷着,不出门哪成。二郎,等你病好了,要不,你去城外的庄子散散心,亦或去寺庙里拜一拜。”
“听一听讲经,许就是……”高家夫人说到这儿时。
高暻强行挤了笑容,说道:“母亲说的对,儿病好了后,就多去拜一拜神仙们。”
隆景十八年,这一年,隆暻这一个年号到头。
帝王驾崩,天下大事。对于宫廷内苑的宫人们一样。
东宫,许多的宫人挺开心。毕竟太子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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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做新君。对于这些攀附上富贵的人而言,新君上位,他们也能沾着光彩。
帝王守孝,哪怕是新君,亦是以日替月。
新君,或者说给先帝守灵后,李子彻点中了新的年号:宏治。
新君上位,李子彻头一件事情就是圆满了先帝的身后事宜。尔后,才是参加了新君的正式登基大典。
当然,这些很重要。在这些之外,新君还要奉母后为皇太后,册嫡妻为皇后。
寿康宫,长乐殿。
高太后瞧着皇后领着儿子的嫔妃们来请安。对此,高太后挺能适应。
哪怕做了寡妇,可亲儿子成为新天子。对于高太后而言,她不会觉得不适应。
“免。”高太后对于这一众的儿媳们,她瞧着还顺眼。
特别是贾皇后、高贵妃、杨惠妃,这三人是高太后最关注的,对三人,高太后都是关切一二。
贾皇后是高太后的正紧儿媳,如今也要掌管宫廷内苑的宫务。对于这一位正牌子儿媳妇,高太后的态度就是亲近之外,也是慈爱的态度。
至于高贵妃,这一位是高太后的嫡亲侄女,高太后当然更偏爱一二。
关心过贾皇后以及贾皇后生的二皇子,高太后又关心过高贵妃这一位亲侄女。
高太后的目光落在杨惠妃身上。她说道:“大皇子的年岁小,惠妃,你是他生母,你得多用心些。莫要大意了,大皇子这年岁最得仔细精心些。”
“臣妾全听皇太后娘娘的叮嘱。”杨惠妃笑道:“皇儿有皇太后您这一位皇祖母的关心,他一定平平安安。”
“嗯,便如此,你用心,哀家也宽省。”高太后又叮嘱一番。
高太后在意了皇子,这一番关心后又是赏了二位皇子一些贴心的礼物。
贾皇后谢了话,杨惠妃亦然。
等着这一回的请安结束后。
旁的嫔妃皆告退。唯有高贵妃被高太后留下来。
长乐殿内,高太后起身,她说道:“陪姑母走走。”高锦秀忙走上前,她亲自搀扶了姑母。
姑侄二人从长乐殿往后去,一直走进了慈仁斋。
慈仁斋,高太后的寝殿。
这会儿,在花厅里落坐。高太后在嬷嬷送了茶果点心后,摆摆手。
高嬷嬷与一众侍候的宫人们得了高太后的示意,一一行礼,一道告退离开。
殿内,剩下姑侄二人。
高太后问道:“哀家听说了,你见过万宫女。”
“嗯,就知道瞒不过姑母,有这一回事。”高锦秀答道。
“说说,你什么章程。”高太后问道。
“姑母,您最是了解侄女,我只是想替表弟分忧。”高锦秀神色诚恳。
“在我心里,表弟不止是我的夫君,更是天下的天子。二弟,他就是一时糊涂了。凭高府门楣,二弟的新妇自然应该迎娶一位门当户对的淑媛。”高锦秀对姑母说道。
至于说成全了弟弟跟万宫女。若是表弟不是天子,高锦秀是愿意的。
可问题就在于表弟是天子,那么,这一步退了,就不可能是天子退。要退一步的人,在高锦秀的心中就成了嫡亲二弟高暻。
23. 第23章
第23章
“你的心思,哀家懂了。”高太后瞧着侄女高锦秀,感慨一回,说道:“锦秀,你这孩子待天子的好,哀家明白。”
“只是啊……”高太后这话一出,高锦秀洗耳恭听。
“锦秀,皇后管辖着宫务,有些事情你莫多插手,容易让皇后误会。”高太后点拨一回。高锦秀听懂了。
“姑母,侄女明白。”高锦秀应承下来。
“好,好。明白就好。”高太后点点头,又道:“哀家瞧着,你这孩子最要紧的一件事情就是趁着大选年之前,赶紧怀上皇嗣。这不止是哀家的期盼,更是高氏一族的期盼。”
“姑母,侄女也盼着怀上皇嗣。”高锦秀微低了头。
高锦秀只是贵妃,不是皇后。何况皇后膝下有嫡子。高锦秀当然更盼着怀上皇嗣。
对于高锦秀而言,催生这一件事情,不止姑母催,娘家催了。高锦秀自己也是上心的很。
奈何没怀上,就是没怀上。子嗣这等事情要看缘份。
皇宫,昭阳宫,椒房殿。
贾皇后一归来,她先去瞧一眼皇儿。对于贾皇后而言,二皇子不止是她的心肝,更是贾氏一族的指望。
对于唯一的儿子,贾皇后非常重视。除此之外,对于宫权,贾皇后一样看得紧。
“嬷嬷。”贾皇后关心过二皇子后,她就跟陪嫁嬷嬷问了宫里的事情。关于先帝的身后事宜,贾皇后是先帝儿媳,如今的中宫娘娘,她就得关心到底。
“先帝的无嗣嫔妃们按宫规得去皇家寺庙里剃度出家,往后的日子,替天家祈福。这事情的章程可定妥当了?”贾苑音关心一回。
听着皇后娘娘问话,陪嫁的贾嬷嬷忙仔细回一番话。
哪哪章程,都关乎着天家颜面,关系着先帝的身后令名,宫廷里是当着头等大事,贾嬷嬷当然盯得紧。毕竟这也干系到昭阳宫的名声。
“不错。”听过陪嫁嬷嬷的详细回答后,贾皇后表示了赞同。
“既然让钦天监合好的日子,就按日子办事。嬷嬷,你替本宫盯紧些。这事情不能出差子。”贾皇后吩咐道。
“诺。”贾嬷嬷应下话。
谈过先帝的无子嫔妃们的安排。贾皇后又关心了大选的章程。
“来年就要大选。本宫添为皇后,就应该为陛下分忧。”贾皇后对于高贵妃替天子揽美人儿一事,她听着风声,她挺关心的。
干系着天子跟前的事,压根儿没小事。哪哪的,贾皇后都得多搁一只眼睛,多搁一只耳朵。
“娘娘,您放心,按着往年的选秀章程,奴婢已经核定过了。如今就请您过目。”贾嬷嬷回道。
做为陪嫁的贾嬷嬷,她能当皇后的心腹。贾嬷嬷当然有几把刷子。或者说皇后跟前岂会缺着想上进的奴才?
想替皇后分忧,想替皇后跑腿的宫人们,那肯定是捧着一颗忠心,就盼着皇后娘娘偶尔的垂怜。
“这便好,本宫再核实一番。若妥当,本宫就禀明了母后。这事情还要母后点头。”贾皇后哪怕拿着宫权。
面对婆母高太后,贾皇后的态度很恭顺。不止恭顺,有些事情还要多请示,如此一准没错。
皇宫,宫廷内苑,掖庭局。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天子一朝嫔妃。对于隆景帝时期的嫔妃们而言,这会儿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
有靠山的,有皇嗣的,哪怕是先帝的嫔妃一样有了后半辈子的依靠。
至于没皇嗣的,下半辈子注定得伴了青灯,吃了斋饭,剩下的时光就是在皇家寺庙里做工干活,念经祈福,寥寥此生。
“孙御女,有人寻。”小宫人来禀话。
兰草谢过,尔后,离开暂时居住的屋子。在屋外面,兰草见着旧人。
“蓁蓁,你怎么来了?”兰草惊讶。
“想来看看你。”万蓁蓁回道。话罢,万蓁蓁避讳着,尔后,又偷偷的塞了一个小荷包给兰草。
“一点碎银子,御女,若瞧着合适,也打点打点。”万蓁蓁小声的嘀咕一回。搁宫里过了日子,手头活泛与手头太紧,从来是两种模样,两种活法。
兰草接过荷包,虽然她想拒绝,可想一想,兰草拒绝不了。
“谢谢,蓁蓁。”兰草感激一回。
“御女,甭管您如何想,我一直当你是好友。”万蓁蓁回道:“既然是好友,你帮衬过我,我帮衬了你,这是应该的。”
“嗯。”兰草点点头。
这会儿二人凑得近。兰草小声说道:“我往后的日子,如今也瞧得着。只是蓁蓁,你呢?”兰草的脸上有担忧之色。
“御女听着传闻了?”万蓁蓁问道。
“高贵妃对你招揽,蓁蓁,我没有耳聋,哪能不知道。”兰草回道。
“只是我担忧着,你凑上前,唉。”兰草叹息一声,她说道:“我就一个笨的,也便不指使什么了。蓁蓁,你比我聪慧,你一定能选中一条对的道儿。”
“御女,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的。”万蓁蓁说道。
“……”兰草动劝唇,想劝,想一想后,还是住嘴。至于兰草的举动,万蓁蓁瞧见了。
只是万蓁蓁不想再提关于高贵妃的事情。对于她的前程,万蓁蓁在重生之时就选了路。
前世如此,今生如此,万蓁蓁是倔强的性子。她自己选的道,是对是错?这不重要。
哪怕跪着爬着,她也会走完,对于她来说,从来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前世今生,活在宫廷。万蓁蓁最明白一个道理。上位者用人,忠心最要紧。
甭管是上位者,还是下位者。没一颗坚定的心,没一根撞了南墙不回头的念,那就甭要肖想富贵荣华。
因为富贵迷人眼,荣华醉人心。一旦心乱了,志没了,注定就是酒囊饭袋。错又如何?宫廷之内,很多时候没得选。
一旦选了,错的也走到底。半途还想换道?一旦换道,又怎么知道前面的路不会是深不见底的天坑呢。
皇宫,泰和宫,养心斋。
宏治帝从崇政殿归来,他想歇一歇。朝堂上的事情按着宏治帝李子彻的想法,当然是平稳过渡。毕竟在父皇驾崩前,李子彻已经修理过一些枝枝叶叶。眼下还是慎重一些。
“陛下。”马宝躬身上前,小心的禀话道:“寿康宫的高嬷嬷递了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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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想念万宫女的厨艺,想暂时借调到寿康宫。”
“……”李子彻沉默。
马宝的身子躬得更低。他在等着陛下的答案。
良久后,李子彻说道:“万氏,她倒是本事,让母后记挂。朕记得差你安排人手教导万氏规矩,如何?她可是学会伏低做小了。”
马宝公公心头尴尬。他替皇上办事,当然得懂分寸。万宫女有前程,马宝公公哪敢下辣手。只能旁敲侧击一下。
“启禀陛下,万宫女的性子太倔强。奴才无能。”马宝最懂天子心意。
天子是想万宫女伏低做小,那也是在天子跟前低头,学会做一个柔顺美人儿。
可不是谁,那都能让万宫女低头一番。马宝太懂,这真是修理狠了万宫女,一朝万宫女翻身做娘娘。
马宝又岂不是要做蜡?要知道枕头风,从来就是一种特别利害的风。利害的赞一句“消魂噬骨”,可能有时候也不叫夸张。
没办法,美人窝,英雄冢。
李子彻沉默片刻后,回道:“既然母后觉得万氏的厨艺好,就调她去寿康宫当差吧。”
“诺。”马宝应一声。
应罢话后,马宝抬头,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真调人走?”
“朕乃天子,金口御言。你当朕会反悔不成?”李子彻望着马宝,淡漠问道。
“奴才糊涂。”马宝赶紧给自己一嘴巴子。尔后,赶紧去办差事。
待马宝告退后,李子彻坐在养心斋里吃茶。他想到前世,他想到过往。
对于万氏,这一个前世被李子彻晋封为皇贵妃的枕边人,李子彻太明白万氏的性子多倔强。
甭瞧着万氏的禀性,表面温柔,貌似体贴。实则是外柔内刚。
如今知道万氏心中的“恩人”身份不在自己身上。李子彻就懂,这一个刺在,万氏就会一直是一头犟驴。打着不退,骂着没着。
于是嘛,李子彻干脆依了母后。他瞧瞧,母后又有什么高招要使一使?
面上对于万氏的不识趣,李子彻不高兴。可偶尔想一想,或许前世,或许今生,李子彻心中还是赞赏了万氏的这一股子倔强。美人,美在骨子里。
没骨头,没禀性,风吹两面倒的墙头草。哪怕再温柔,可柔弱无骨,落李子彻的眼中也是无甚可赏。
恰巧赏了,也不过红粉骷髅,无甚趣味。
泰和宫。
万蓁蓁刚探望了兰草,一归来,她就得到新消息。
马宝公公亲自来传话,万蓁蓁当差的地方换了。往后不在泰和宫,她给调到了寿康宫。
心头一万个惊讶。万蓁蓁面上不显声色。她恭敬的谢恩。
倒是跟万蓁蓁住一屋的三个一等宫女,在听着这一个消息后,三人一样惊讶一回。
待万蓁蓁离去后,关于她的小道消息免不得被同屋的三个一等宫女议一议。
没有法子,谁让高贵妃出面招揽过万蓁蓁。那等机会,可是多少宫人盼着,盼而不得。
偏生就让万蓁蓁给拒绝了。在许多宫人的嘴里,对于万蓁蓁的做法嘛,赞的不多,非议万蓁蓁不识趣的,倒是挺多。
24. 第24章
第24章
燕京城,内城,高府。
关于皇宫里的事情,高暻不关注。奈何他的嫡亲姐姐高贵妃在宫廷里,高暻还是知道一些消息的。
夏日过,秋日来。
高暻的病情养好后,他跟祖母请示,跟父亲母亲请示,高暻准备去城外的庄子上小住一些日子。
高家太夫人对此表示同意。高家主对于小儿子的举动也是赞同的。
至于高家夫人,她一知道小儿子要去城外的庄子小住。高家夫人亲自忙碌一番,安排妥当小儿子外出一事。
至于让大儿媳帮衬着的事情,让高家夫人舍得的是高府的府务管辖权。
“二郎,你乐意去城外的庄子上散散心,也好。”高家夫人到了小儿子的寝院,她关心一番小儿子。
“儿想出去瞧瞧,就像母亲说的,散散心也挺好。”高暻笑道。
瞧着小儿子的气色不错,高家夫人放心了。
关于去城外的庄子,还是自家庄子小住。高家夫人是放心的。当然放心当放心,对于侍候小儿子的随从与丫鬟们,高家夫人还是敲打一番。
在敲打后,高家夫人又给了赏。胡萝卜加大棒的方法,从来就是上位者治了下位者的不二法门。要问好使不好使?
从古至今一直沿用,只能说是招不怕老,有用就成。
城外的高家庄子,高暻到后,小住几日。尔后,高暻去拜会各家寺庙与道观。佛家、道家,哪一家的神仙,高暻都拜会过。
不止拜会了神仙,高暻还舍香油钱。对于这一等的舍财大散人,哪一家道观,哪一家寺庙,那都是相当的欢迎。
高暻拜会了各路神仙,还是拜访的乐不思蜀。他暂时没有回高府的想法。
一直观注着小儿子去向的高家夫人,在瞧着小儿子散散心,还是一幅闲散的姿态。高家夫人就放心了。
对于小儿子婚事,高家夫人不催了。如今的高家夫人就盼着小儿子走出前头的一点阴影。
再往后如何?瞧着小儿子平平安安,做为亲娘,高家夫人余愿足矣。
皇宫,宫廷内苑。
来年要大选,做为头一等的大事自然传开了。天子的嫔妃们,人人都关注着。
莫说嫔妃们关注,就是宫廷内苑的宫人们一样关注。因为大选年之后,宫廷里会选进来新的主子。对于宫廷内苑的宫人们而言,这也是改变命运的时候。
要是被好主子挑中,留在一飞冲天的主子跟前侍候。当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要是没被挑中,又或者跟随的主子没能耐。那么前程如何?不敢肖想,肯定是坏的不能再坏了。
可再是如何,只要有机会,总有无数人想赌一把前途命运。
关于来年大选,秀女入宫一事,上上下下的嫔妃与宫人们都关注。
至于隆景帝的无子嫔妃们被送走,送去皇家寺庙剃度一事,这事情没多少人关注。真论在意的,也不过微末之数。
旁人不在意,万蓁蓁在意。她关注着孙御女的去向。
奈何人微言轻,或者说在宫规面前,万蓁蓁也没有法子的。
孙御女等人被送走后,能留在宫廷里的先帝嫔妃,自然便是膝下有子嗣的嫔妃。但是,有一人是例外。
这一个例外之人便是蒋采女。蒋绿珠当年是在高太后住的瑶仙宫里上位。落一些人的眼中总归跟高太后有一些牵扯。
贾皇后办事,当然要请示婆母高太后。
高太后要脸,贾皇后问了,高太后便开口宽仁一回,留下蒋绿珠在宫廷里养老。依着高太后的意思,也算给蒋氏生的早夭小皇子留一份体面。
御膳房。
万蓁蓁今日当差结束,她准备下差时。她瞧见蒋绿珠。蒋绿珠领着身边的小宫女,她跟在跟一位御膳房的管事张师傅求话。
万蓁蓁顺道过路,她听着一点头尾。不外乎就是守先帝的三年孝。蒋绿珠的荷包干瘪,她就想向御膳房讨一点方便。
御膳房的大师傅当然不想行方便。蒋绿珠算什么?先帝的采女。
如果不是太后娘娘开恩,她得去皇家寺庙里剃度干活,吃斋祈福。
如今能留在宫廷里消遥渡日。在多少人瞧来,这已经是得了天大的恩典。做为先帝的嫔妃,蒋采女吃差点,只要领到份内的用度。过得紧巴点,压根不算事。
这一个世道里,在宫廷之内,有什么地位,就守什么本份。
张师傅是一个黄门出身的宫人,如今爬着管事大师傅的位置。多不容易,那里面的事事非非不需要多提。
张师傅也是八面玲珑之辈。对于蒋绿珠这等过气的先帝嫔妃,还是没得到上位者青睐的小主。
张师傅不在意。
可对于万蓁蓁这等在太后娘娘跟前晃荡的人物。张师傅就挺识趣。
“万姑娘,您下差?”张师傅招呼一声。
本来想避开的万蓁蓁,瞧着这一回避不开。于是她走上前,福一礼。张师傅侧身避开。
在场的蒋绿珠没避开,她是主子,她心安着。
“问采女安,采女吉祥。”万蓁蓁客气的向蒋绿珠福一礼。
尔后,万蓁蓁又向张师傅回话,说道:“张师傅,今个是下差了。我瞧您还有事,您先忙,我就不打扰了。”万蓁蓁的目光诚恳。
张师傅不傻,他太懂万蓁蓁的话中之意。
“我这跟采女确实有一些事情要商量着办了。万姑娘,您慢走。”张师傅客客气气的回话。
对待蒋绿珠,张师傅是应付一二。对待万蓁蓁,张师傅是不露痕迹的巴结一二。
这一切全被蒋绿珠瞧在眼中。蒋绿珠在袖中的手,握紧一下,尔后,又松开了。
对于后续,张师傅跟蒋绿珠后面会商量出什么结果?万蓁蓁不在意。
回了寿康宫的下人房。万蓁蓁身体不算累,可她心累。
因为她还没歇息一下,有人寻她。
高嬷嬷最近总差人寻万蓁蓁,话里话外,总爱给万蓁蓁多指使一些活计。
原本不在万蓁蓁范围内的活,可高嬷嬷什么人?高太后的心腹。高嬷嬷使一句话,万蓁蓁就得打起百分之两百的心力应对。没敢反驳。
高嬷嬷对外时候,还总爱夸万蓁蓁。寿康宫上上下下的不明真相之人,还真会以为高嬷嬷多器重万蓁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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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万蓁蓁最清楚,她来寿康宫,她被高嬷嬷敲打好些回。不止一回。
那是高嬷嬷的意思吗?那分明就是高太后的态度。
万蓁蓁自然是本份当差,上头多堆事,她就老实的办妥当。没多嘴,不多事。应该干的,万蓁蓁利落完成。
不应该的,不在责任范围内,没有高嬷嬷吩咐,万蓁蓁多踏一步。一旦高嬷嬷吩咐,万蓁蓁排除万难,她也得踏实干成。
寿康宫,慈仁斋。
高嬷嬷禀话,说道:“禀太后娘娘,奴婢这些日子仔细的考察过万宫女。此女不止容貌美,禀性亦佳。从不挑刺,从不怕事,进退有度。”高嬷嬷说的真心话,没甚夸张。
“能被天子瞧上,肯定不止一幅好皮囊。哀家了解自己的儿子。听你一说,这万氏倒有狐媚本事。”高太后点评道。
“赏美人上,天子就跟他老子不同。先帝啊,先帝就爱一张美人脸。只要容貌美,性子差一点,便是差一点。”高太后感慨一回。
高嬷嬷一下子就听懂高太后在内涵谁?当年瑶仙宫上位的蒋采女和卫采女。这二人容貌好,能耐嘛都不成。
皇城,宫廷内苑,瑶仙宫。
高太后搬进寿康宫,如今在寿康宫里安养天年。
至于高太后当年的寝宫,如今住着高贵妃。姑侄二人住过一座寝宫。说出去时,当然好听。
对于许多人而言,关于里面的原由,懂得都懂。
至少高贵妃也懂,姑母赐她瑶仙宫。这是盼她续写姑母的荣耀。让高氏一族将来更荣耀。
这是期盼,同时也是求一个好吉兆。
“算算日子,明个本宫的祖母和母亲会进宫。采珠,到时候你随本宫一道去一趟寿康宫。”高贵妃跟身边的一等宫女采珠吩咐话道。
高家太夫人、高家夫人明天进宫时,肯定先去寿康宫拜会太后娘娘。
高贵妃记着这事情,不止是提醒采珠,更是提醒自己。这一份提醒不是怕忘记时辰。而是怕自个的行为举止张狂了。
“诺。”采珠应下差事。
燕京城,内城,高府。
高家夫人正跟婆母高家太夫人商量了明天的进宫事宜。
婆媳二人说过要紧事,如今就不甚要紧的事情闲聊一二。尔后,有丫鬟进屋禀话。
“禀太夫人、禀夫人,二公子跟前的小厮回来报信,二公子失踪了。”丫鬟话刚讲完,高家夫人站起身。
“这,这怎么可能。”高家夫人不相信。
“小厮在哪?”高家夫人问道。
“在外院门候着。”丫鬟忙禀话道。
“……”高家太夫人听着这一个消息,刺激过甚了,她捂住胸口,突然遭不住。
“……”高家夫人本来要传小厮问话。此刻瞧见婆母出事了,高家夫人赶紧吩咐道:“快传府医,快传府医。”
对于高家夫人而言,婆母可是府里的定海神针。
婆母安在,宫廷里的高太后对于高府的情份就深重。婆母出事,万一太后娘娘要怪罪。高家夫人被太后娘娘恼了,真吃不消。
除此之外,高家夫人跟婆母相处多年,这感情上,甚有情份。
25. 第25章
第25章
人不同,命不同。有人会认命,有人不会认对于先帝的嫔妃蒋绿珠而言,她不认命。
若认,蒋绿珠当年就不会从卫采女身上寻主意,尔后,爬了龙榻。
旧事不忘,殷鉴不远。尝过甜头的人,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甜是什么滋味。
做过了人上人,自然就会想着做一辈子的人上人。蒋绿珠当然亦如此。
“采女,事情被发现了,会犯着宫规的。要不,算了?”侍候蒋绿珠的小宫女期期艾艾,她很怕害。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蒋绿珠呵斥一回侍候自己的小宫女。
对于想要做什么?蒋绿珠最是心知。
不外乎是对于现在的处境,蒋绿珠不甘心。听过前朝旧事,先帝嫔妃再爬新君的龙榻。荣华富贵加身,又哪会管什么厚颜无耻。
蒋绿珠想通了,天家最讲规矩,天家又最不讲规矩。
皇权至尊至上,矛盾事情多着。天家真要脸时,那一定很要脸。一旦不要脸了,就会没脸没皮。
蒋绿珠当年祈福过,很有效果。能在瑶仙宫里上位,对于蒋绿珠而言就是旧例。
如今的蒋绿珠更想遵循了新例,她想再祈福一回。
如何祈福?说是祈福,不如说,蒋绿珠迷信借运一说。
甭管有用没用?蒋绿珠真信了。
寿康宫,凤仪殿。
前两日,高太后听着高嬷嬷禀话,又是蒋绿珠来求见。三天两头,天天问安。蒋绿珠不心烦,高太后心烦了。
于是高太后跟高嬷嬷吩咐一回,让高嬷嬷去敲打一回蒋绿珠,让对方识趣懂事一点。
在慈仁斋隔壁,一处小偏殿中。
前日子里,蒋绿珠被高嬷嬷敲打后,她识趣了。想不识趣,那也不敢。
高太后要脸面,高嬷嬷是女官。高嬷嬷拿人办事,从来不介意替高太后清除一些跟前的小烦恼。
于是蒋绿珠识趣后,她就准备走了歪门邪道。
小偏殿内。蒋绿珠供了好不容易寻来的一尊佛陀。
祈福,不能光是嘴皮子的功夫。应该献给佛陀的贡礼,一样接一样的,蒋绿珠全摆上。
小宫女陪着先帝的嫔妃蒋采女一起操办这等事情。小宫女很害怕。
这等事情一旦露馅,不止蒋采女要吃不了兜着走。跟这等事情沾边的,一定也会没了性命。
至于拒绝掉?小宫女不敢。或者说她上了贼船,想要下来时,那会儿晚了。
这一日,高贵妃在请安后,她留在寿康宫陪姑母高太后闲聊。顺道等了宫外的亲人们进宫。
左等右等着,高贵妃等来母亲,没见到祖母。尔后,高太后和高贵妃从高家夫人的嘴里知道了高府的最新消息。高暻失踪。
为着此事,高家太夫人遭不住,如今卧榻养病。至于进宫,高家太夫人只能是缺席一回。
寿康宫,凤仪殿。
高太后关心一回亲娘的情况。高家夫人仔细回答了府医的诊断,这会儿不敢隐瞒一丝半毫。
听过母亲的身子骨无大碍,后面好好调养,就能平安无恙。
“这便好。”高太后的神色平缓下来。
“还是不能大意了。哀家差太医去一趟府上,再仔细诊断一回。”话罢,高太后唤了高嬷嬷,差高嬷嬷安排太医去一趟高府。
对于这等差事,高嬷嬷忙应下。
高嬷嬷亲自跑一趟太医院。待她一归来,就瞧着万蓁蓁守了大门。
“禀嬷嬷,奴婢发现一桩异常的事情。还请您拿主意。”万蓁蓁态度恭敬,见礼后,忙说道。
“何事?”高嬷嬷问道。
“走水了,走水了。”万蓁蓁这里没来得及禀话,寿康宫里传来惊呼声。
万蓁蓁抬眼,瞧一回出事的方向。她赶紧说道:“走水非意外,祸事者在慈仁斋后面的小偏殿里。奴婢请余小山守着小偏殿的院门,没让人逃了。”
“还请嬷嬷派人,请您主持大局。”万蓁蓁识趣的很,这等事情报告上去即可。真要冲在头面,她没那等地位。轮也轮不着她。
“……”高嬷嬷不多话,瞅一眼万蓁蓁,尔后,她唤来人。
高嬷嬷没推拒,她当场就安排,差遣了心腹领着小黄门去拿人。
对于高嬷嬷本人,目前更要紧的事,那是赶到高太后跟前回话。
这会儿,谁惹事?
高嬷嬷从万蓁蓁的口中已经知道大概的真相。人证物证,俱全俱实。
这一日,对于高家夫人而言,挺刺激。
高府内,婆母还躺着。宫廷里,太后娘娘住的寝宫还走水了。可谓是糟心事遇上糟心事。
这发生的一切,让高家夫人心头觉得近一二日霉运罩顶,后面一定要去寺庙里上香祈福一回,多求一求好运。
寿康宫,慈仁斋。
高太后当然无恙。整座寿康宫里,上上下下全指着太后娘娘。没谁敢拿着太后娘娘的安危当儿戏。刚走水,太后娘娘就被宫人请到殿外面。
至于火势,很快扑灭。待高嬷嬷到时,走水是结束了,可是嘛,事情的收尾没结束。
“奴婢有罪。”高嬷嬷见到太后娘娘,赶紧的跪下来,说道:“让寿康宫出事,惊扰到太后了。”
高嬷嬷磕头认罪。高太后瞧着,叹息了一声,说道:“原是意外,怪不得你。先起来吧。”
水火无情,对于这等事情,高太后不想无缘无故的怪罪了身边心腹。
“禀太后娘娘,此事非意外。”高嬷嬷不敢隐瞒,或者说,她更想把罪魁祸首推出来,以此来平息上位者的怒火。
高嬷嬷快言快语,说了走水原由。
“蒋氏闹出来的祸事?”高太后听着自己开恩,一时心软留下蒋氏,结果蒋氏就干出来这等祸事。
高太后很生气。她说道:“去,差人拿了蒋氏,哀家倒想问问,她做天大祸事,她的胆儿真肥。”
有高太后的吩咐,高嬷嬷赶紧应声。这会儿也不敢耽搁,高嬷嬷亲自去拿人。
稍过小会儿后,蒋绿珠和侍候的小宫女一道被押着,被押到高太后跟前。
至于要审问了蒋绿珠的这一点小事。虽是小事情,可是宫廷事。
于是高太后让高贵妃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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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高贵妃送一送高家夫人出宫去。高家夫人和高贵妃皆识趣,这一对母女一起告退离开。
待寿康宫里没了高家夫人这等命妇在。高太后就审了蒋绿珠。
皇宫,御花园。
高家夫人和高贵妃母女二人漫步而行。高家夫人有千言万语,当着女儿的面,她又讲不出来。
高家夫人只能捡着好听的,她与女儿说说。高贵妃聆听着,她附合了母亲的话。
皇宫,泰和宫,崇政殿。
李子彻批过了一堆奏本。这会儿,吃吃茶,养养神,又在脑子里思考一些事情。
就此时,马宝走进御书房内,他躬身,向天子禀话道:“禀陛下,寿康宫走水了。”
“……”李子彻没有心思吃茶了,茶盏搁在御案上。
李子彻跟马宝问道:“太后可是无恙?”
“请陛下放心,太后娘娘平安无恙。”马宝忙回道。
听着母后安然无恙,李子彻的心情轻省一些。他对马宝说道:“去,查一查这事情,查清楚后,再禀明朕。”
李子彻想知道的不是表面文章,他要真相。
马宝侍候天子多年,对于天子的话中深意,他太懂了。
“陛下,这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寿康宫里,太后娘娘也下了懿旨。”马宝忙详细的说一回。
关于蒋绿珠的做法,这等涉及巫蛊之事,最是宫廷忌讳。蒋绿珠当然活不成。不止她,跟她牵扯上关系的,有一人算一人,全部得灰灰了。
这是高太后的懿旨。当然了,即便是高太后不严惩,贾皇后也一定会严惩。对于皇家而言,巫蛊祸乱宫廷的事情,不谈有没有冤枉的人。
皇家就讲究了,只杀错,不放过。
“万宫女立功了?”李子彻跟马宝问道。
马宝一听陛下问清楚事情后,一开口,又问了万宫女。马宝赶忙回道:“陛下明鉴,万宫女在此事上,确实是立有功劳。”
“陛下,您可是要赏了万宫女?”马宝问道。
“朕赏罚分明,有人立功,当然要赏。”李子彻回道。马宝心想,他闹懂了。
“那奴才这去办。”马宝应话道。
“你要去办什么?”李子彻问道。
“听陛下的吩咐,去赏赐万宫女。”马宝回道。在马宝心中,陛下说赏,赏赐什么?无外乎老几样。
没见着陛下开口赏万宫女一个前程与位份,马宝当然就想到了,多半要赏身外之物。无论是首饰珠宝,又或者绫罗绸缎,全是合了女子喜好的。
“你急什么,听朕吩咐。”李子彻扫一眼马宝,说道:“赏赐万氏,就不必赏其它的。马宝,你替朕传一句话,告知万氏,朕赏她一个恩典。”
这恩典怎么用?马宝在心里替万姑娘想了许多招。
“诺。”马宝应声。
“传辇,朕要去寿康宫,去宽慰了母后。”李子彻又吩咐道。
“诺。”马宝躬身,再度应话。
马宝想到,陛下要去宽慰太后娘娘。顺道一回,他也能去点一点万姑娘,让万姑娘警醒些,千头万续,多顺圣意,这准没错。
26. 第26章
第26章
雁过留迹,人过留踪。
一旦在这世间真实的活过,总归会有一些痕迹的存在。关于高府高二公子失踪一事,不止高氏一族在意,皇家也在意。
或者说皇家的高太后和高贵妃非常在意。于是寻找高二公子一事,可没有半分的耽搁。
秋过,冬来。
隆景十八年,一场小雪后,万蓁蓁到御膳房当差。
应该干的差遣,万蓁蓁得干了踏实。哪怕这些日子里,她的心中也担忧了高暻高二郎。可担忧嘛,不在表面。
万蓁蓁记心上。她多次偷偷的祈祷,祈求上苍保佑高暻高二郎平安无恙。
“万姑娘,有人寻您。”小黄门张德来寻万蓁蓁,他态度热忱的说道。
“烦你传话,我这去瞧瞧。”万蓁蓁谢过张德,尔后,她往张德指的方向行去。
万蓁蓁心头在想,谁会寻她呢?可是万太监。
万蓁蓁思来想去,宫廷之内,她熟悉的旧人就数着万太监。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万蓁蓁见着寻自己的人时,她挺惊讶。
“问马公公安。”万蓁蓁对着马宝福一礼。
马宝赶紧避开,他说道:“万姑娘,您客气。奴才寻您真有要事。这边请。”马宝做一个请的手势。
万蓁蓁不傻,她瞧着马宝的态度。万蓁蓁懂了。这哪里是马宝寻她?九成九的可能,天子召见她。
既然可能是天子的意思,万蓁蓁态度更恭谨,忙应下话,随马宝离开。
冬日清晨,一座偏僻的宫殿里,一场雪后,寒梅盛开。
万蓁蓁见到帝王时,她恭敬参拜大礼,道:“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李子彻瞧一眼万蓁蓁,说道:“朕寻你,有一事告知你。”
万蓁蓁谢恩后,方起身。尔后,她恭敬的聆听天子的金口御言。
瞧着万蓁蓁的恭顺态度,李子彻说道:“朕的表弟,高府二郎寻到了。”
本来神色认真,还略带严谨的万蓁蓁听着此话后,她的双眸一亮。
万蓁蓁的目光略微一抬。真没忍住,这会儿的万蓁蓁,她的唇角含上了一抹笑意。
万蓁蓁说道:“高二公子吉人自有天佑,他一定平平安安。”
“朕今日要出宫一趟,朕打算去探望表弟。尔,可想随行?”李子彻问道。
万蓁蓁忙跪下来,她叩首,回话道:“陛下隆恩,奴婢感激涕零。”
“奴婢想随行出宫。”万蓁蓁当然乐意出宫一趟。不为旁的,她就想见一见平安无恙的高暻高二郎。
见着万蓁蓁的态度,李子彻同意了。
燕京城,城郊外。
万蓁蓁随着简装出行的帝王出宫,路途约花了大半个时辰,尔后,一行人到长青山脚下。万蓁蓁在路途中已经知道了高暻高二郎目前暂居长青道观。
长青山上,长青道观。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长青道观的名声,还是颇受顺天府的黎庶百姓们敬重。
万蓁蓁至长青道观的山门前时,她不在意风景秀丽否?这不重要。万蓁蓁更在意了关心之人。
帝王简行,修行的方外之人也得行方便。于是万蓁蓁随在队尾,她见到了高暻高二郎。
一处山腰,一间小舍。一株寒梅,怒放盛开。
在小舍之内,万蓁蓁见到高暻高二郎,他一身道袍,梳着道髻,做了道士装扮。
“诸位善信有礼了,无量天尊。”高暻对着诸人做一个道礼。
“表弟,多日不见,瞧你,真信了道门一派的学问。善哉。”李子彻说道。
“……”高暻瞧一眼李子彻,再施一个道礼,尔后,他道:“贫道乃浮云子,善信认错人了。”
李子彻听着这话,他的目光落在贴身太监马宝身上。
马宝躬身,忙回话道:“高二公子失忆了。已经确诊,若是仔细调理,许会痊愈。”
“造化弄人。”李子彻感慨。
“若是外祖母与舅母瞧见表弟如此,二位长辈最心疼表弟,一定会伤心不已。”李子彻念着自家的外祖母和舅母时,他多注意一回表弟的神情。
高暻神色平静,淡然处之,似乎世外之人,不染红尘。
来一趟长青道观,李子彻得到了答案。确定跟马宝禀上来的消息一样。表弟失忆,不识亲人。
万蓁蓁瞧着这一幕,她头酸酸的。
等着李子彻告辞离开后,出了小舍。站于山间小道上,一场小雪又飘扬下来。
“万氏,你也瞧着情况。朕的表弟不识旧人。尔,往后又当如何?”李子彻问道。
“请陛下成全,奴婢想单独见一回高二公子。”万蓁蓁跪下来,她跪在雪地上,声音略带哽咽的说道。
“可。”李子彻同意了。
万蓁蓁叩首谢恩。尔后,她起身,再回返。
小舍之内,高暻,不,应该是浮云子道长在打坐静修。
万蓁蓁进屋,浮云子睁眼,他施一个道礼,道:“见过善信。”
“见过道长。”万蓁蓁回一礼。
话罢,屋中二人沉默下来,皆是不语。
良久后,万蓁蓁先开口,她说道:“道长小舍外,寒梅怒放开。我想摘一支,可否?”
“请。”浮云子回道。
“道长是小舍主人,可否请道长替我摘一支开得最好看的梅花。我是俗人,我怕摘着不美的那一枝,未免会遗憾了。”万蓁蓁的唇畔扬起一抹笑容,她请求道。
“……”浮云子起身,他对着万蓁蓁施一礼。
二人出屋,在小舍外,飘飘小雪,寒梅盛开。
瞧着枝头,花开艳艳。浮云子伸手,他摘了高处的一枝,那一枝梅花开得份外的好,份外的美。
“花开了,雪下了,一切真好。”万蓁蓁接过寒梅,她对着浮云子再回一礼,道谢一回。
扬扬小雪,飘洒发间。万蓁蓁瞧见浮云子的发梢上染了雪花。
自不避讳,万蓁蓁摸了自己的青丝,原来,她一样染上了雪花。
将欲转身,又未转身。此时,万蓁蓁念了一首小诗。
“此情抛却天与地,一处相思共闲情。”
“一朝冬日同淋雪,平生也算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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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罢,万蓁蓁对着浮云子施一个道礼,尔后,转身离去。
万蓁蓁没有去瞧浮云子的神情如何?有些事情,不需论证。
万蓁蓁只是想,她要随心一回。
未至山间小道,万蓁蓁瞧见天子一行人。
万蓁蓁知道的,她刚才的举动,她刚才的谈话。想必一切皆落入天子耳目中。
“奴婢逾越了。”万蓁蓁见到宏治帝李子彻,她跪下来。
“……”李子彻瞧着万蓁蓁不发一言。
旁边侍立的马宝在心头忍不住叹息,他感慨,遇着了糟心事情。
天子不开心,做为帝王的贴身太监,马宝都替天子着急。对于万宫女的不识趣,马宝更无奈。
马宝心想着,天子怎么就瞧上万宫女这等犟驴?
“……”天子不开口,万蓁蓁磕头。磕头后,万蓁蓁说道:“天子一诺,金口御言。奴婢有幸得了陛下许诺的一份恩典。如今想请求陛下开恩。奴婢愿意在长青山脚下的晦明道观修行。修心修行,祈福祈愿。奴婢日日祈福,愿天家万万年。”
来时,万蓁蓁瞧见了晦明道观。这一座道观乃是道姑的修行之地。它与长青道观,二者居于一山。
可谓是一处在东,一处在西。长青道观在东边的山上,晦明道观在西边的山下。
“尔想要替天家祈福,遁入道观,束发修行?”李子彻问话道。
“陛下明鉴,奴婢想做道姑,束发修行。更求上苍庇佑,唯愿大周盛世太平。”万蓁蓁回话道。
山间,风雪飘飘。
皇宫,宫廷依旧。寿康宫,慈仁斋。
高太后与侄女高贵妃细谈。高贵妃宽慰姑母,她说道:“二弟平安,一切无恙,已是心安。姑母,您不必替二弟担忧,既然已经差了太医。有良方,有良医,二弟哪怕是失忆了,仔细调理,待着记忆恢复,他一定会识得我们这些亲人。”
“听你这一说,哀家也盼着。”高太后回道。
说过高暻的近况,高太后又道:“天子今个出宫了。”
“陛下出宫了。”高贵妃惊讶。
“天子跟哀家讲了去处。就为了去长青道观瞧一回二郎。”高太后说道。
“二郎病了,劳陛下担忧,罪过。”高贵妃念一回。
“自家骨肉,哪来罪过。”高太后摆摆手。
“天子行踪,哀家不管,也管不得。哀家在意的是另外一桩事情。”高太后指一指御膳房的方向。
“给哀家做点心饮子的万宫女,在今个被天子提溜走了。”高太后语气淡淡。
“这不,哀家吃不上万宫女做的点心饮子。倒也可惜。”高太后哪里在说点心饮子,她在说万宫女被天子上心了。
“……”高贵妃静静听罢。
“姑母,万宫女人美,得陛下垂怜,不过寻常事。”高贵妃不在意万宫女会不会上位。因为万宫女的出身太低,构不成高贵妃眼里的威胁。
“你这性子,确实不错。”高太后笑了。
宫廷之内,不缺嫔妃。高太后瞧着侄女这一等的养气功夫,镇定自若,就甚欢喜。
27. 第27章
第27章
长青山上,风雪飘摇。
李子彻望着跪地上的万蓁蓁,他冷声说道:“朕赐的恩典,你确定,你的请求若斯,不更改?”
“陛下明鉴,奴婢愚钝,奴婢想做道姑。”万蓁蓁回道。
“好,好,好。”李子彻连道三声好,这不是真说好,而是气极,怒而嘲讽。
李子彻心想,果然,上不得台面。朕的恩典就用这等小事上。还是跟朕心意忤逆的事情上。
李子彻不再多言,拂袖将离。
“朕答应了,你就留下,不必回宫。”李子彻说完,转身从山间小道离开。
马宝瞧一眼离开的天子,再瞧一眼跪着的万蓁蓁。
万蓁蓁磕头谢恩。马宝冷哼一声,说道:“不识抬举。”听着马宝的冷言冷语,万蓁蓁沉默不言。
飘飘雪花,扬扬洒洒。在天子一行皆离开后,万蓁蓁一人慢慢起身。
一阵馨香传来,带着冷香味道。一把伞遮在万蓁蓁的头顶。
她仰头,瞧一眼伞面。万蓁蓁转身,瞧见替她撑伞的浮云子。
浮云子是他,高暻高二郎还是他。失忆或者没有失忆,其时于万蓁蓁而言,如今不重要。
“善信,贫道送你一程。”高暻做一个道礼。万蓁蓁回一礼。
从长青山上,一路至山脚。浮云子不言,万蓁蓁不言。二人沉默,至晦明道观时,万蓁蓁主动走上前,她敲响了道观的大门。
“叩叩”敲门声响。
晦明道观的院门打开,一位老道姑走出来。
老道姑与万蓁蓁二人行一个道礼。浮云子回一礼,说明来意。
老道姑瞧一眼浮云子,对于这一位大人物,老道姑有所耳闻。事情真相,没人在意。或许流言更关注着浮云子出身外戚,乃是当今皇太后的亲侄子。其嫡姐还是宫廷里的贵妃娘娘。
万蓁蓁没眼瞎,对于老道姑待浮云子的客套,她一一瞧在眼中。
有浮云子引荐,万蓁蓁在晦明道观安定下来。
又两日,一场小雪后。
燕京城,皇宫,泰和宫,崇政殿。
李子彻跟马宝问道:“万氏,情况如何?”
马宝傻眼。话说当初天子离开长青山时,那决绝的态度。马宝以为天子舍了万宫女。
哪料想天子还待吃了回头草。马宝能说,他当初懒得料理,就任由着万氏去自生自灭。
“陛下恕罪,奴才这去查探。”马宝躬身,差一点压断了腰杆。
“去查。”李子彻瞧着马宝的态度,他全懂。
倒底是身边亲信,侍候多年,李子彻还是会给马宝纠错的机会。
“诺。”马宝应下话,躬身告退。
一出泰和宫的崇政殿。马宝赶紧安排人手,让下面人一定要查清楚万宫女的近况。不止如此,暗中的一点照顾,也得安排。
对于前面可能开罪万宫女?马宝决定借着机会,也洗一洗。
总要让万宫女知道,他马宝前头办事不讲究,那是下面人会错意。跟他马公公绝对没关系。
马公公还是和善的,还是乐意跟万宫女交好的。
长青山,在这一个冬季里银装素裹,份外美。
万蓁蓁提着食盒,她在上山。
山腰处,小亭边。浮云子在等着。等着万蓁蓁的到来。
冬日小雪,美景入眼。万蓁蓁还未至,浮云子先走上前迎一迎。
碰面后,二人又一道离开小亭子的这一段山道,二人慢行,直到小舍。
小舍外,梅花开。
小舍内,有炭,有炉。万蓁蓁忙碌起来,这一回她准备着吃锅子。
冬日不止赏景,亦可围炉打边吃锅子。暖洋洋的,热腾腾的。吃上锅子,涮些肉菜,在冬日是最好的消遣。
踏入修行门,入晦明观道的门墙之后,万蓁蓁才知,不止晦明道观乃是“修真”入道,长青观道亦然。
这一门讲究着法道自然,不禁荤腥,不禁姻缘。
待一番小酌,待美食享罢。
“心灯道友,往昔旧事……”话至此,浮云子沉默下来。良久后,他又道:“可否告知贫道一二?”
围炉打边,锅子美味。
可美味后,浮云子瞧着眼熟,瞧着让他心生微恙的“心灯”道友。他问出心底疑惑。
万蓁蓁近日已经闹明白高二郎真的失忆了,他只是浮云子。可浮云子待她,总会特别心软。
“聚散无形,浮云一朵。”万蓁蓁伸手,她指着浮云子,莞尔一笑。
万蓁蓁再指着自己,又道:“浮云一朵,心灯一盏。明明灭灭,仙道自然。”
“缘起,缘灭,皆是因果。浮云子道友,你着相了。”万蓁蓁在宏治帝跟前求的恩典,她成为了道号“心灯”的道姑。
既然在天子跟前挂号,再讲往昔,没有意义。她就一个道姑,一个一辈子注定的道姑了。
“……”浮云子沉默。
“菩萨畏因,众生畏果。贫道俗人,让心灯道友见笑了。”浮云子回道。
万蓁蓁听着浮云子说,他是俗人,他畏果,因果的果。
万蓁蓁回道:“天边流霞,于长青山巅赏了最美。我听人讲,说这里的春景秋景,秀色可餐。道长,或许我只是喜欢这里的景,这里的人。因果于我,因果于你,何必在意。我们是世外的修行人,不沾红尘。”
来一趟长青山上的小舍。
待归途后,万蓁蓁得着师傅云悔老道姑的热忱谈话。
在云悔老道姑的话里,万蓁蓁知道宫廷来人。
不止宫廷来人,还得着了赏赐。宫廷的赏赐嘛,对于晦明道观,这般的小小小道观,不止过于隆重,更是让云悔老道姑这等世外之人都感慨着天家隆恩,蓬荜生辉。
谁说世外的修行人,那就不羡富贵?云悔老道姑用事实告诉万蓁蓁,她很想要享荣华,她很想阿附权贵。
燕京城,皇宫,泰和宫,养心斋。
李子彻听过马宝的汇报后,他神色冷漠。他说道:“往后不必禀报万氏的事情。”李子彻在生气,虽然当事人不在跟前。
马宝躬身,他哈着腰。马宝心头也想骂骂咧咧。这叫什么事情?
下面人的汇报,万宫女过得挺不错。还跟浮云子,不,还跟高二公子有来有往。
搁马宝想来,这不踩了陛下痛脚,让陛下心头窝了火气,真跟火上浇油没两样。
马宝也无奈,万宫女和高二公子不避讳,事情发生,有耳能闻。
马宝借天十二胆子,也不敢汇报假情况。
泰和宫,李子彻不开心。
宫廷内苑,嫔妃里,高贵妃在思量着来年的大选。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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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贵妃重视,贾皇后和杨惠妃一样重视。新人新挑战,未来如何?犹未可知。
至于已经出家,还不识天子恩典抬举的万宫女。在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眼中,在被尊为“娘娘”的贵人们眼中,不值一提。
顺天府下辖,皇家寺庙。先帝嫔妃在此剃度出家。
万蓁蓁,不,如今是“心灯”道姑。她拿着道碟,前往皇家寺庙。
不止人来,还赠了礼。同时,亦是奉上她在晦明道观里修行时,日日写下的道经。
道经供寺庙,非是矫情。而是万蓁蓁把自己做过的活计,一一晒在了明面上。
当初求恩典说是替天家祈福。既然是祈福,就不能天知地知自知,还得留下了证据。证明“心灯”道姑做为修行之人,在对待替天家祈福一事上,可没打半点折扣。
顺道嘛,万蓁蓁也来探望了旧友兰草。
皇家的寺庙,一样重香火。万蓁蓁舍了财,对方客客气气。由着小尼引路,让万蓁蓁见到了兰草。
“……”兰草见到万蓁蓁时,她眼中惊讶。
“蓁蓁,你怎么做了道姑?”兰草不敢相信。
万蓁蓁瞧着瘦了,瘦得美貌减半的兰草,瞧着不止瘦了,对方还黑了。
“因缘际会,法道自然。师太,你着相了。”万蓁蓁施一个道礼,笑道。
“阿弥陀佛。”兰草回一个礼。
这会儿的万蓁蓁谢过引路小尼,待对方离开后。万蓁蓁就不讲究什么俗礼。她笑道:“我们走走,说说话,谈谈心。”
“好。”兰草应了。
浅谈一番。兰草知道万蓁蓁的道号“心灯”,知道她在长青山脚下的晦明道观里修行。万蓁蓁知道兰草的法号“愚静”。
万蓁蓁拉过兰草的手,她摸着上面的茧子。忍不住说道:“你吃苦了。”
“我习惯了。”兰草回道。来皇家寺庙才多少日子,兰草已经认命了。在兰草心中,命数不敌天数。她的眼中已经没了光。
“我以为……蓁蓁,你会不一样的。哪料想,唉。”兰草瞧着万蓁蓁的道姑打扮,她不想谈下去,怕踩着好友的伤心处。
“我自个乐意的。”万蓁蓁回道。
重生选的路,在选中的那一刻,她就没得回头路。
甭看天子似乎对她上心了?可这一份上心,又有几两重。
李子彻或许不自知。他这一位帝王岂会在乎宫廷内苑里的宫人们与嫔妃们的喜怒哀乐。
奈何万蓁蓁上一辈子侍候了这一位天子十几载。
莫说李子彻一皱眉,不开心。就是天子开心时的心思。万蓁蓁也能揣摩着一些。
万蓁蓁不能低头,不想低头。
选了道,走到底。她若半途而悔,李子彻这一位宏治帝不会真喜。帝王反而会觉得在富贵面前弯腰的,尽数是泛泛之辈,云云众生。
既然是云云众生,也便是不值一提。
帝王喜时,便是真喜。帝王恶时,或许在这一位天子跟前多呼吸一下,那也是错。
偏生宫廷里,昨日黄花多。
一代新人换旧人。嫔妃太多,美人太多。想独占春色,难矣。
被帝王忘记了,被帝王舍弃了,这便是“恶”了。恶也,厌与弃也。
这一辈子的万蓁蓁宁可自己先弃了宫廷,哪怕做了道姑,好像也蛮好的。
28. 第28章
第28章
宏治元年,天家大选。对于宫廷内苑的格局有变动。
瑶仙宫。
高贵妃听着心腹宫人采珠的禀话,她轻轻颔首。
“暂时便这般吧。”高贵妃回道。
关心一回秀女们的情况后,高贵妃伸手,她抚着小腹。高贵妃心酸,忙碌这般久,她还是没有怀上皇嗣。
越期盼子嗣,越不得子嗣。高贵妃的失落不足为外人道也。
“采珠,你多催一催刘太医。本宫喝过他奉上的生子秘方,总不见着效果。刘太医失职了。”高贵妃药吃多了。没效果,对此嘛,高贵妃很不满意。
“奴婢明白。”采珠应下话。
这一桩事情在高贵妃交给采珠后,她就转移心思。高贵妃琢磨起二弟高暻的近况。她想着待母亲进宫后,总要问一问二弟的病情可有好转?
二弟人没事,却又失忆了。
在高贵妃心头,她还盼着二弟平安之外,早些恢复记忆,尔后,还俗归家,早日成婚,了却一桩人生大事。
金粟宫。
杨惠妃一样关心大选一事。不过她关心的角度跟高贵妃不一样。
“陛下圣明,薄于女色。这一回选秀,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佳丽会屏中雀选。”杨惠妃跟身边的杨嬷嬷说道。
“娘娘,再是中选又如何,哪比得过您。您可是大皇子的生母。”杨嬷嬷明夸了杨惠妃的优势。
“嬷嬷,骄兵易败啊。本宫可不敢拿大。”杨惠妃还是清醒得很。
“何况,嬷嬷忘记了,昭阳宫的皇后娘娘膝下有嫡出的皇子。本宫膝下的皇儿,唉,沾着一个庶长子的名头。”杨惠妃有一点不甘心。
同样是出身大族,她入选时,被点为齐王侧妃。贾氏被点为齐王正妃。
这里头的差距太大了。杨惠妃当年就不甘心。待齐王登基成为新君后,这一份不甘心疯长,就像是一根扎心口里拔不出来的刺。
都是陛下的儿子,二皇子是嫡出,朝堂上起风声,有御史上奏请册立二皇子为太子。礼法有云,嫡长为尊,有嫡当然就要立嫡。
于是大皇子这一个庶长子,在嫡出的二皇子跟前,这自然贬值了。
“娘娘,大皇子占一个长字。长子,总归不一样。”在杨嬷嬷眼中,大皇子顶尊贵。
大皇子不止是杨惠妃的指望,何尝又不是她们这些附于尾羽之人的靠山。
“不提这些,皇儿还小。将来的事,哪有一个准头。昭阳宫的皇后娘娘风华正茂,本宫自然要尊敬着。”杨惠妃捂嘴轻笑。只这笑意,不达眼底。
“对了,还有一事。嬷嬷不要忘记给苏氏和江氏透一下口风。”杨惠妃从来是做好事,当然就得告知一声对方。不然,这好事不是白做了。
苏氏、江氏,齐王府的旧人。可惜一直不得齐王重视。
齐王登基成为新君,二人的位份也是不尴不尬的从五品良人。落在杨惠妃眼中,太低太跌份。
“陛下仁慈,念着旧情。有意给王府旧人提升一下位份。本宫瞧着,苏妹妹、江妹妹二人还得努力一番。总要让陛下记着她们。”杨惠妃乐意帮衬二人。
纯粹是杨惠妃太懂,宏治帝对二人不怎么欢喜。越是这般的落魄人,杨惠妃越乐意伸出援助之手。
“诺。”杨嬷嬷应下话。
宫廷内苑,选秀大事。最终决断的还是天子、太后,当然皇后的建议权还是挺重的。
关于宫廷内苑的事情,远在长青山修行的万蓁蓁不知道,不关注。
长青山,春日,美景美。
花开,晨曦,彩霞漫天。
万蓁蓁有人陪,浮云子在她的身旁,二人一起看日出。
白云一朵一朵,晨曦跃然天边。浮云子瞧着被霞光映着脸庞的万蓁蓁,他一时看痴了。
“万姐姐……”浮云子喊了一声。
万蓁蓁听着这一句喊话,她的目光落在高暻高二郎的身上。万蓁蓁的脸上有欣喜。
“万姐姐。”高暻又唤一声。
“对不起。”高暻突然开口,没头没尾的说一句对不起。
万蓁蓁却是听懂了高暻话中的歉意。她伸手,一下子覆在高暻的唇上。
“你没有对不起谁。”万蓁蓁诚恳的说道。
高暻的目光同样落在万蓁蓁的身上,微风拂过,他瞧着万蓁蓁洒落的几缕青丝飞扬。
高暻伸手,他执起万蓁蓁的手。他握在掌中,说道:“我食言了。”
承诺迎娶心上人,高暻却没有办到。此时此刻,高暻回想起一切,他心中有一种割裂的痛楚。
现实虚幻,又或许在家族与心上人之间,那一等的左右为难,让高暻没法子洒脱。
狗屁的修道修行,高暻全然不在乎。
可他在乎了的心上人又如何是好?亲人们又如何是好?
高暻受过家族恩,他有祖母,他有父亲母亲,他有兄长姐姐妹妹,每一位亲人的笑颜一一浮现在高暻的眼前。
融入了骨血的感情,哪一边的份量都重。重得高暻宁可自己去死,也舍不得伤了哪一人一分一毫。
“造化弄人,怨不得你。”万蓁蓁笑了。
万蓁蓁瞧着被握紧的一只手,她伸了另一只手,指一指自己的衣袍与发髻。
“我入道了,这般挺好。没人能勉强我。修道也可以修得大自在。”万蓁蓁洒然一笑。
听着万蓁蓁的话,高暻松手,他瞧一眼万蓁蓁,再瞧一眼自己穿着的道袍。
高暻说道:“好,好,晨曦初升,万物自在。修道求真,一切如万姐姐所言,都挺好的。”
“既是修道,不念俗名。”万蓁蓁做一个道礼,她说道:“浮云子道友,有礼了。”
高暻瞧着这一幕,回一礼,忙说道:“心灯道友,有礼了。”
养花修心,品花惬意。十八般武艺,吹一曲音律,赏山间风光,听水声潺潺。
万蓁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与高暻二人,互为彼此知音。
长青山,这几十里的方圆内,有美景,有风光,皆留了二人的足迹。
不止赏景,二人是一起去采药,一起种了菜,养了花,只要开心,何处都能自在。
燕京城,皇宫。
李子彻对于皇家大选,他一直没怎么关注。一直到大选尾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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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后跟儿子问了意见,彼时,贾皇后也在。对此,李子彻笑道:“母后,您操心了。”
“至于点何人选,殿选之时,再过目了。”李子彻浑不在意的态度。
“天子还得上心。瞧瞧,如今天家就两个皇子。哀家觉得孙儿太少。哀家可盼着天子的子嗣昌盛。”高太后对于两个孙儿很喜欢。
可再喜欢,在高太后的心里,皇帝膝下就两个皇子太单薄。
皇家不缺养皇嗣的禄米,高太后当然盼着皇子越多越好。毕竟皇帝是她的儿子,皇家真有皇位等着皇子继承。
高太后念叨了,李子彻当然要安抚一番母后。
从寿康宫归来,回到泰和宫。李子彻听着贴身太监马宝禀明新消息。
“启禀陛下,高二公子恢复记忆了。”马宝躬身,禀了话道。
“表弟恢复记忆了,此乃大喜。”李子彻挺高兴。
喜罢,李子彻瞧一眼马宝,说道:“安排一下,朕明日出宫去探望表弟。”
“诺。”马宝恭敬应话。
这会儿的天子没在崇政殿,他回了寝殿养心斋。
李子彻对于大选一事真不太上心。反正选来选去多半还是前世的那些熟悉面孔,没甚新意。
甭管是世家秀女,还是寒门秀女,这些人都有背景。她们的根脚不需要天子揣摩,大概是落在其家族上。
李子彻太清楚,在世族的心里可藏着一个让天家不爽的观念。那是一句名言:百年皇朝,流水皇家;千年世家,亘古不变。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家。在这一片大地上已经重复过千年。
皇家会随着皇朝覆灭。世家呢,在新的皇朝一样安享富贵。
奈何迫于大势之下,皇家兵强马壮之时,世家被逼,矮了身段,却又暗戳戳的做些小动作,最恶心皇族的天子。
像是李子彻知道的,世族内部通婚严重。他们串连一起,兴风做浪。偏生治理天下,又离不得有学问的世族。
或者说民心民意,顺之,天下安泰。逆之,沸反盈天。
这里的民不是指了黎庶百姓,从古至今,有话语权,能开口讲大道理的不是黎庶百姓,而是世族。
民,即指世族,这些世族认为他们代表了民心民意。
他们有庄园,他们有部曲,他们与皇族共治天下。
前世,李子彻做过一些清洗。万氏,可谓是帝王的掌中刀。
今生,万氏跳出大局,李子彻的心头很不开心。用民间的粗俗之语来讲,没了张屠夫,朕还吃了带毛猪不成?
当然,李子彻觉得自己很大度。他决定探望表弟后,顺道去瞧一回万氏。
如果万氏知错能改,勉强可以挽救一下。李子彻是乐意给万氏一个改正的机会。
想一想如今的宫廷,宏治帝李子彻觉得尚缺一个前世那般可人可心的万氏。
至于其它的嫔妃,出身世族,出身寒门,在帝王心头全都一样。
寒门,落魄世族。
只要不乐意做天子忠臣的,没忠君之心的,在帝王眼中跟世族是一丘之貉。毕竟寒门能攀附进官场的,还不是一样有家名有田地有部曲。
29. 第29章
第29章
顺天府下辖的随县郊。
万蓁蓁跟高暻一道送走一位位的友人。或者说这是高暻的友人,万蓁蓁只是被动添加一位位的好友。
“浮云子道友,交友甚广啊。”万蓁蓁笑道。
“心灯道友,谬赞了。”高暻的心情不错,他回一个道礼。二人相互打趣一回。
此时的高暻仔细说一说,关于这几日他领万蓁蓁送别几位好友一事。
“子诚、羽先、文贞,他们三人全是至诚君子。万姐姐,我只想,把我结交的好友一一告知与你。同时也盼着将来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亦可有旧友帮衬到万姐姐。哪怕帮衬不周,亦是添一些好人缘。”高暻说出自己的想法。
对于自己短寿一事,高暻不避讳。他面对现实,认清现实。越是如此,高暻越想给心上人留一些底牌。
不给高氏一族的助力?高暻也怕,人走茶凉。他不在了,心上人怎么办?
至交好友,结于微末。或者说这些人是高暻多方识别,千挑万选,方才选出来的至诚君子。不为才华,只为品德。
高暻的良苦用心,万蓁蓁一听就懂。或者说不听,只瞧着这些日子高暻的忙碌,前前后后搭进去的功夫。
万蓁蓁非是石头人,便是石头人一颗心也给捂暖了。
“你做的够多了,不必再为我担忧。”万蓁蓁指着自己,她说道:“我似野草,有了春风春雨,一旦落籽大地,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我在意,故生忧。万姐姐,你就权且让我操心几回。往后我不在了,我想操心,也没法子。”高暻说道。
瞧着高暻说的可怜巴巴,万蓁蓁能怎么办?
高暻高二郎太好,好的让万蓁蓁觉得这一辈子守着这样一位郎君过日子,真的值了。
对于高暻高二郎口中的三位好友,万蓁蓁有印象。
或者说在前世,这三人都是在官场上混出头。至于是不是高暻高二郎口中的至诚君子嘛,仁者见仕,智者见智。
只能说高暻高二郎看人,有准,亦有不准。三人里有一位是真的至诚君子。至于另外二人,只能说伪装的太好。一直到多年以后,在大事大非面前,还是给破功了。
不过嘛,如今三人都是初入仕途,还是被高暻高二郎寻着机会给举荐到自己兄长跟前。
可谓是三人走仕途,全靠着高氏一族起家。三人待高暻高二郎客客气气,往来交际,真诚有嘉,也就人之常情。
来一趟随县,高暻不止为着送别好友,还是为着领万蓁蓁来尝了随县的美食。
对于游玩一番,万蓁蓁挺欢喜。特别是身边有欢喜之人时,游玩也别有一番趣味。
等着回了长青山的道观。万蓁蓁才慢慢的收心。她的一颗心也不在游玩一事上,万蓁蓁的心事落在晦明观道的春斋法会上。
长青山,长青道观。
李子彻来做客时,他亲眼见到修道知己为何?
表弟高暻与万氏,这二人相视一笑便是默契。
许不用多讲一言,有时候无声胜有胜。那一等一的默契,让李子彻瞧着碍眼。
帝王出巡,哪怕简装微服私访,一样有排场。
尔后,待帝王露了行踪。高暻就仔细待客,他做为方外之人,哪怕面对帝王时,也拿出超然一些的态度来。
至于万蓁蓁,她瞧着宏治帝的淡漠神情,识趣告辞了。
长青山腰,小舍之内。
李子彻与表弟二人对坐,闲吃一盏茶。侍候着天子的随从全部守在小舍外。
小舍内,李子彻茶吃了。尔后,他搁下了茶盏,目光落在表弟身上。
“听闻表弟痊愈,恢复记忆,朕甚欢喜。”李子彻笑道。
“劳陛下关心。”高暻回一个道礼。
瞧着表弟的道礼,李子彻的眼神平静,他笑道:“表弟既然恢复记忆,这道士不当也罢。外祖母、舅舅和舅母可盼着表弟归家。”
“长辈期盼,殷殷相待。表弟,你总要替长辈们考虑一二。他们担忧你啊。”李子彻说的情真意切。
高暻同样神色平静,他回道:“谢陛下关心,贫道亲眷,俱是善信。奈何贫道福薄,非是长寿之相。还俗了也不过缘浅。倒还不如在神仙座下求一个逍遥。不止贫道得消遥,血缘亲人亦一样得自在。”
还俗?
高暻没有这等想法。恢复记忆后,高暻便去信高府。对于祖母、父亲和母亲的担忧,高暻能想像。
可回府后呢?
真还俗了,娶妻生子,这一样一样的压于头顶。高暻感慨,红尘缘多似债,还?还不完了。
倒不如不还俗,说高暻自私也罢。他认了。
高暻真不想自己一介废人再累一桩姻缘。说到底,在高暻心中,他觉得自己已经拖累了万姐姐。
万姐姐为何入道修行?
高暻能想通原由,指定是为他。非如此的话,万姐姐何苦在晦明道观里苦守。
想着这些之时,高暻垂低视线。
李子彻的目光落在表弟身上,他有千言万语,最后都不忍心。
做为帝王,不喜忤逆。
若是旁人,李子彻不介意打入尘埃。可面前的人是嫡亲表弟。想着表弟的良善禀性,李子彻心头感慨,他还是为亲情所困,手段软了。
对于入道的表弟,李子彻觉得自己手段软了。
从长青山的道观离开。李子彻没进晦明道观。
由着马宝敲了晦明道观的大门,请了万蓁蓁说话。
当然请人的是马宝,见万蓁蓁的是宏治帝李子彻。
长青山脚下,一处林荫地。
万蓁蓁对着帝王行了一个道礼。宏治帝的目光落在万蓁蓁身上。
哪怕简装,哪怕素净。落在李子彻眼中,万氏容貌之美不减半分。
“心灯道姑。”李子彻笑道。
“朕有一桩富贵予你,可愿还俗?”李子彻说道。帝王降恩福,在帝王心中,这当然是给了大恩大德。
“入道之人,求真修真。陛下,您赐富贵,当赐红尘之人。道姑受之不起,道姑不愿还俗。”万蓁蓁拒绝了。
李子彻的神色僵了一下。李子彻对于被拒绝,今个连着两遭。一在表弟,二在万氏。
李子彻说道:“帝王恩典,拒之不祥。心灯道姑,不再考虑一下?”
“陛下,无功不受禄。”万蓁蓁坦然回道。
“何况,道姑心中,陛下心胸开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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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有天家社稷。道姑唯愿替天家祈福,愿李氏江山万万年。”万蓁蓁的借口依旧。
她一个小道姑,老实本份的替天家祈福就好。莫想多了,想得太多,容易招来祸事。
还俗?还俗做甚。帝王身边也不缺着美人儿。
宫廷内苑里少一个万蓁蓁,一旦大选,还有无数佳丽等着入宫呢。
这不嘛,今年春,宫廷就大选。秀女多,美人多。帝王拥有江山社稷,只要龙椅坐稳了,哪一样的美人儿又会挑不到。
“心灯道姑,品性高洁。”李子彻这话,不是夸,那是讽。真嘲讽的语气讲话。
万蓁蓁就当听不出来嘲讽之意,她当夸奖受领了,回道:“陛下谬赞了。”
来之前,李子彻是真的乐意给万氏一个机会。算一算日子,李子彻琢磨着前世的老五,这一个逆子被他生母万氏怀上的日子已经不远。
再耽搁,逆子老五就要没了。
别看刚重生那会儿的李子彻对于老五李济世这一个逆子,还是在心里喊打喊杀。
真心话,对于有一个能干的亲儿子,李子彻还是乐意的,毕竟嘛,能保底。
天家皇权,江山社稷得有继承人,百年之后,李子彻见着祖宗们也是无愧于心,堂堂正正。
主要是皇家真有皇位要传承下去。有能干的继承人,皇家香火才会延绵不绝。
如今嘛,瞧着万氏油盐不尽的样子。李子彻的心头有一股无名火气。或者说,李子彻被万氏的态度给气着了。
明明这一个万氏,在前世时,可心可人。如今呢?一颗真心捧给别人。
这一切落李子彻的眼中,要多碍眼,就多碍眼。若不是鉴于万氏的心上人是表弟高暻,换一个人,早被宏治帝李子彻一句吩咐给料理掉。
对于表弟,李子彻有感情,也有愧疚。因为如此,李子彻才会左右为难。
李子彻琢磨着,他不是为万氏为难,他是为表弟为难。毕竟是嫡亲表弟,李子彻念着亲情。
李子彻绝对不会承认,他会为万氏左右为难。
宏治帝只会想,万氏,一介普通女子,姿色平平无奇,还不懂得惜福,帝王着实恼了。
宏治帝心想着,真要寻着可心的人儿,不是万氏,还有旁人。真是好笑,真当天下就一个万氏不成?
李子彻是帝王,他最要脸。
拿定主意,李子彻说道:“不,朕唤你俗名,万氏。”
李子彻的目光落在万蓁蓁身上,他说道:“万氏,朕的赐福,你若不领。往后,莫后悔了。”
这一回,宏治帝打定主意。万氏再不识抬举,他就真的撩开手。
天下美人千千万,一旦帝王想要抬举谁,那就能抬举谁。不是非万氏不可。
关于子嗣?
李子彻的宫廷内苑,哪会缺着想替天子生子嗣的嫔妃。
“陛下,您金口御言,赏道姑入道。如今道姑守清规,修道行,祈福愿。您若想赐福,请赐福于晦明道观吧。道观上下,感恩不尽,道姑同门亦愿生生世世替天家祈福祈愿,愿盛世太平,愿陛下康泰,愿大周一统中原,青史著名传万芳。”
万蓁蓁话语十分恭敬,真实态度,依然不改。她就想做道姑。
30. 第30章
第30章
从长青山离开,宏治帝李子彻没急着回皇宫。他去一趟高府,拜访一回外祖母。
彼时,帝王驾临,高家太夫人迎了天子外孙。不止高家太夫人在,高家夫人也一样在场。
当然高家主不在,他尚在衙门当差。这会儿的高家太夫人非常关心宏治帝。
对于这一位天子外孙,不止高家太夫人在意,高家夫人一样在意着。在高家夫人心头,宏治帝不止是天子外甥,还是“女婿”。
“外祖母,朕去探望过表弟,他一切安好。您不必担忧,万望保重身体。”宏治帝对于外祖母的健康挺在意。
在帝王眼中,外祖母安好,宫廷内苑的母后就不必多担忧。在孝道方面,宏治帝自认为,他是挺优秀的,堪为天下表率。
“老身安好。”高家太夫人对于天子外孙的关心,她非常受用。
长辈小辈谈一番话,当然更多时候还是宏治帝跟高家太夫人谈话。高家夫人更像一个陪客,凑数儿的。
待天子告辞时,高家太夫人亲自相送。
便是这等时候,在高府的花园子处,李子彻遇上表妹刘宝钏。
刘宝钏这一辈子的姻缘有变数。李子彻插手了一点点小事,便是让刘宝钏没遇上前一世的夫君。
至于表妹婚事?李子彻不关注。
倒是高家太夫人很在意外孙女刘宝钏的婚事。奈何寻着几桩,刘宝钏似乎命中带克。
订婚一桩,夫家出事。订婚两桩,夫家还出事。尔后,刘宝钏的婚事就不顺当起来。
克夫,搁哪一户的婆家眼中都不会是好名声。
向上兼容,寻不着好姻缘,那就得向下了。奈何刘宝钏不甘心。刘宝钏不点头,高家太夫人也不想勉强外孙女,就怕成了怨偶。
当然,就高家太夫人的一点念想,自家外孙女总归得成婚。特别是刘宝钏爹娘早逝。对于刘宝钏的归宿,高家太夫人有一种使命感。
高家太夫人觉得自己老了,人老了,当服老。外孙女的婚事一天不落实,一天没有成婚生子,高家太夫人就跟心头悬一块搁不下的大石头一样,难受啊。
“民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刘宝钏盈盈福一礼。
“表妹免礼。”李子彻当着外祖母和舅母的面,他待表妹刘宝钏挺客气。
见着天子,刘宝钏的心头一喜。奈何外祖母在,舅母在。
哪怕刘宝钏的心头,她真心悦天子表哥。奈何多年下来,这媚眼儿抛了无数。天子表哥全当瞧不见。
刘宝钏再多的心思,如今已经被浇灭大半。还剩下一点子火星,纯粹就是不甘心在强撑着。
撑到哪一日?刘宝钏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成婚了,这往昔的少女爱慕也便是成为过往云烟,不再留恋了。
“宝钏。”高家太夫人唤了外孙女。刘宝钏忙走到外祖母近前,她亲自搀扶了外祖母。
这一对祖孙二人亲近,李子彻瞧着,他又赞一回表妹刘宝钏。
被心上人赞了,刘宝钏的脸蛋儿微红。她觉得自己的耳根子发烫。
世间万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待宏治帝离开后,高家太夫人唤了外孙女一道回寝院。
祖孙二人独处,连侍候的丫鬟婆子都让高家太夫人打发走。
“祖母,您有什么话吩咐宝钏吗?”瞧着外祖母的阵仗,刘宝钏问道。
“……”高家太夫人的目光落在刘宝钏身上。她瞧了良久,尔后,问道:“你心悦天子。”
高家太夫人不是问话,她是肯定的说道。刘宝钏一听,眉眼间露了怯。
“看来老身没瞧错,宝钏,你真的心悦天子。”这一回高家太夫人更肯定了。确认无误后,高家太夫人一声叹息。
“冤孽。”高家太夫人说一句。
“宝钏,你糊涂了。莫要忘记,你表姐在宫廷里做贵妃娘娘。”高家太夫人讲道。
“……”本来气弱的刘玉钏一听外祖母的话。她心头的气弱一下子消失。都是天子的表姐妹,凭何表姐高高在上?
她呢,就跟躲阴影里的老鼠一样。刘宝钏觉得嫉妒就像是一根刺,越扎越深。
又或者说,刘宝钏觉得她的心窝子里藏了一窝小老鼠,这会儿一直啃了她的心肝儿。抽疼抽疼,顶是难受。
“外祖母。”刘宝钏想强硬一回,可想着外祖母待她的疼爱。
刘宝钏的态度软下来,她说道:“舅舅养我,宝钏知道。舅舅和舅母于我有大恩。我又得外祖母的疼爱。我,我不会跟表姐抢了天子表哥。”
当然,想抢?
也没法子抢。谁让刘宝钏的爹娘早逝,无当官的爹,刘宝钏没资格参加大选。在这般的情况下,她想入宫做娘娘,难,难上加难。
更何况高府有一位贵妃娘娘了,舅舅和舅母会乐意见着外甥女去抢了亲女儿的圣宠?光想想,也没傻子会干这等事情。
外甥女再亲,哪能亲过亲闺女。这一个道理,刘宝钏太懂。
宏治元年,夏。
宏治帝登基后,头一回大选已经结束。这一回的大选里,帝王点了八位秀女入宫。
搁这,落了杨惠妃的口中,宏治帝还是薄于美色。毕竟,这得看跟谁比。
跟先帝比,如今宏治帝的嫔妃人数太少。当然再过些年,这人数一定会多起来。
潜邸之时,宏治帝身边有女眷五人。贾皇后乃嫡妻,杨惠妃和高贵妃是侧室。至于苏良人和江良人,这二人是妾。
昭阳宫,椒房殿。
大选后,八位新秀女一一有了位份。帝王恩典,降了旨意,八人一道册封为从五品良人。
这事情搁宫廷内苑里,一下子就衬着苏良人和江良人二人的落寞。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高贵妃与一众女眷向主位上的贾皇后见礼。
“免。”贾皇后虚扶一下,微笑说道。
“谢皇后娘娘恩典。”众嫔妃再谢话,方才起身。
“诸位妹妹,请落坐吧。”贾皇后笑道。
皇后话罢,众嫔妃再谢恩,尔后,一一落坐。
坐于前面,当然是高贵妃和杨惠妃。再往后,就是苏良人和江良人。
“今个本宫有一桩喜事要告知。”贾皇后开口讲道。一听喜事,众皆聆听。
在场的嫔妃少。原由嘛,因为今年新入宫的八位良人虽然有册封,可她们还没有侍寝。暂时嘛,尚不能至昭阳宫向贾皇后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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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
“恭喜苏妹妹,恭喜江妹妹,二位妹妹得着陛下恩典。陛下已经发话,要晋二位妹妹为从三品婉华。”贾皇后笑道。
苏氏、江氏一听皇后的话,当场欢喜,忙起身又谢恩。
在二人的心中,苏氏和江山还要感激了杨惠妃。这里头的事情,二人可得着杨惠妃的不少提点。眼下,谢了杨惠妃,那得心头谢。
这会儿皇后开口,对着皇后,苏氏和江氏一样要感激涕零,感恩戴德。
顺天府,长青山。
非是晦明道观,亦非长青道观。而是一处偏僻一些的地方。
万蓁蓁自己主持做法,她做了一场小法会。对此,高暻也帮衬一回。
待法会结束,祭祀全礼后。全部过程上,高暻默默的瞧着,默默的陪着。
万蓁蓁说道:“你不问吗?”
“问什么。”高暻笑道。
“我做法会,究竟为谁。”万蓁蓁讲道。
“万姐姐想讲,我就听了,你不想讲,我便不问。”高暻是一个体贴人,这话说的万蓁蓁心里妥帖。
“我在祭祀了一位亲人。盼他投了好胎,一生富贵荣华,一生无病无灾。”万蓁蓁许了愿。真心的期盼着。
“……”高暻沉默片刻后,他才回道:“既然诚心,万姐姐一定会如愿的。”
“嗯,一定会如愿的。”万蓁蓁颔首。
在心头,万蓁蓁祈福过,虔诚求过上苍,她盼着上辈子的儿子李济世这一辈子投一个好胎。
算着生辰日子,上辈子的孩子李济世确实到投胎的日子。万蓁蓁觉得他们母子这一辈子缘浅,做法事祈福了,亦求自己心安。
燕京城,皇宫,宫廷内苑,瑶仙宫。
高贵妃听着采珠的禀话,她不敢相信,问道:“陛下册封了二位采女,二位采女还侍寝了。”
“娘娘,千真万确,错不了的。”采珠肯定的回道。
“为何?”高贵妃不理解。
宫廷内苑,尚有八位良人未侍寝。结果宏治帝先提拔了两个宫人出身的采女。这打谁的脸?
落高贵妃眼中,这更像是扇了八位未侍寝良人的脸面。
这等消息当然瞒不住。不止高贵妃知道,宫廷里的嫔妃们有一人算一人,早早晚晚的,只要没耳聋,全知道了这一等消息。
金粟宫。
杨惠妃听着这一个消息后,她捧腹大笑一回。她跟身边的嬷嬷说道:“瞧瞧,陛下这事情干的,这落了谁的体面呀。”
笑着时,杨惠妃的目光还是瞧了新入宫八位良人的寝宫方向。
“娘娘,您膝下有大皇子,您自是安泰自若,静待旁人的笑话便是。”杨嬷嬷恭维道。
“不,本宫哪能真的旁观,真当自己是棋手了。”杨惠妃摇摇头。
对于自己处的位置在哪?杨惠妃瞧得清楚。她跟贾皇后,矛盾一直在。除非杨惠妃自己退一步,不止如此,她还得让亲儿子退一步。
这一步退了,就云泥之别。君君臣臣,君为天纲。
杨惠妃对于自己忍让了,形势比人强,她都不想认。更何况让亲儿子退了,忍让了。
杨惠妃只要想一想,她就替亲儿子心痛的如刀割一般得疼。
31. 第31章
第31章
万蓁蓁发现做了道姑后,世界如此美好。
修道修心,修道修行。有后台的人生,只能说两字“真爽”。
春日赏花,夏日赏景,秋日摘果,冬日酿酒。她与高暻高二郎走遍长青山方圆几十里,赏遍美景,吃遍小食。
不止见识了人间百泰,也是品味了万般的烟火气。瞧过繁华,路过余味。万蓁蓁觉得这一段的美好时光,她可以回忆一辈子。
“这糖葫芦真甜。”万蓁蓁咬一颗,她对身边的高暻说道。
二人路过县城时,买两串糖葫芦,她一串,高暻一串。
品的是糖味儿的甜吗?可能是。更可能是品着美好的人生。万蓁蓁笑颜如花美。
高暻也咬一口自己手中的糖葫芦,他回道:“酸酸甜甜,好吃。”
微酸的是山楂,甜甜的是糖衣。可高暻尝的不止是一口糖葫芦。而是陪着心上人嬉戏人生的快活。
这般的日子,高暻过的很开心。
高暻脑中,浮现过往。
在他写信回府后,亲人们委婉的劝了话。可最后,在高暻的坚持下,一切还是依了他的念想。
高暻最留恋着母亲的殷殷叮嘱。特别是家书中,母亲讲了祖母、父亲、兄长嫂嫂和妹妹,讲了他们的关心。
高暻想回一趟燕京城,想回了高府。可最后,他忍了。
不踏入高府,只为了疏离。即入道,再入世。
高暻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他只是假借“浮云子”的道号。
做不到修行,真修成圣人。那么高暻只能避了亲人们。避的是一个软弱的心志。
高暻怕,他回府,他见着亲人们。再被亲人们催婚。他许是拒绝不了。
因为父亲的背影,父亲和兄长一起撑起了家族。他们很累的。
祖母、母亲的眼泪,一滴落在高暻眼前,他也会痛苦的。
不见非是不念,只是为了彼此拉远一点距离。或许久了远了,待他不在了,亲人们也不会太痛苦。
想到这些时,高暻说道:“甜味太好。万姐姐,你说若让人尝过甜味,往后余生,再不品尝,又会不会是一种残忍?”
“生于黑暗,不见光明。”万蓁蓁说道:“二郎,你想说若不知光明,便是不知黑暗的苦痛。这是一种仁慈,对吗?”
“是啊,生于黑暗,不见光明,不知苦痛。何尝不是一种无知,一种幸福。”高暻回道。
“可有些人不一样的,他们或许宁可见过光明,知道苦痛。尝过的,就是尝过的。见过的,就是见过的。”万蓁蓁笑了。
“我这般人,我想就是那一等的宁可清醒的苦痛着,也不愿意浑浑噩噩。”万蓁蓁指着自己。
“不尝甜,哪来酸。酸酸甜甜,皆是品过,方才是人生至味。”万蓁蓁笑道。
“我只是觉得,我对不住万姐姐。我能陪万姐姐走一程的时光太短了。”高暻的眼中有不舍得。
遗憾吗?
怎么可能不遗憾。明明心上人在跟前,高暻能陪伴的日子太少。
越是清楚自己的身体底子,高暻越是舍不得。因为人间于他而言太美好。越是美好,越是难舍。可是人世间最大的公平或许就是死亡。
古来将相,帝王至尊,凡夫俗子,皆是人啊。人,便有一死。
“二郎,你莫多想。一旦多想,你会郁郁寡欢。难道,我讨不得你欢喜吗?”万蓁蓁指着自己,假意的娇嗔一回。
“……”高暻的唇畔微扬,他笑了。
“万姐姐。”高暻唤一声。
“其时,二郎,我更想听你唤了我的名字。你唤蓁蓁,又或,你替我取一个字吧。”万蓁蓁抬头,她说道。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高暻念一回《桃夭》,尔后,说道:“万姐姐,不若你的字,就叫子懿。懿,美好也。”高暻回道。
“万蓁蓁,万子懿。”万蓁蓁笑道:“好啊,往后就二郎你一人唤我子懿。”
“子懿。”高暻唤一声。
“嗯。”万蓁蓁点头,她应了。
待字闺中,让一位郎君替自己取字,用意何在?万蓁蓁的心思,高暻全部都懂。
此时,风好,一切似乎都挺美好。至少万蓁蓁在高暻的眼中,她瞧着自己的倒影。美人笑了,笑的灿烂。
燕京城,皇宫,宫廷内苑,瑶仙宫。
高贵妃在修了盆栽里的花,她拿着小剪子,她在修剪。
这会儿一等宫女采珠来禀话,道:“禀娘娘,小黄门来报信,徐采女、魏采女有喜了。”
“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皆发话,赐赏给二位采女。”采珠恭敬的讲完事情。
高贵妃拿着小剪子的手,此时的动作停顿下来。
“徐采女、魏采女有喜。倒是喜事。”高贵妃笑道:“既然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赐赏了。本宫也要给二位采女贺喜。”
“采珠,按规矩送了两份赐赏去,就当瑶仙宫的贺喜。”高贵妃吩咐道。
“诺。”采珠应下话,尔后,她去办了高贵妃吩咐的差事。
高贵妃这会儿没闲情修个花,剪个枝。她想了想,她准备去寿康宫,去给姑母贺喜。
寿康宫,凤仪殿。
不止高贵妃想着去捧高太后的场。待她到时,贾皇后在,杨惠妃亦在。
“哀家这儿,今个热闹。”高太后脸上全是笑容。
待高贵妃见礼后,高太后唤了高贵妃落坐。
此时贾皇后说道:“母后,今个儿媳就想来您这,跟您亲自道一声喜。二位采女怀上皇嗣,此天家的双喜临门。”
“儿媳想,二位妹妹一定也是一样的心思。”贾皇后笑意盈盈。
贾皇后话罢,杨惠妃捧场,她一开口了,既捧高太后,也捧贾皇后。
说场面话嘛,杨惠妃这会儿是明里暗里的拍马屁。当然主要是拍高太后的马屁。
高太后挺吃这一套,听过杨惠妃的拍马屁,她的脸上好似几缕皱纹都舒展开。整个人的精神特好。
“好,好,借惠妃吉言。哀家盼着二位采女争气,最好来年替皇家添子。哀家盼着多添两个孙儿。到时候哀家一定重赏了。”至于赏谁?高太后不需细说,懂得都懂。
听过高太后的话,贾皇后笑道:“母后,哪用得着明年重赏。依儿媳看,二位采女孕有皇嗣,这便是功。儿媳多嘴。儿媳替二位采女请恩,请了母后的懿旨,给二位采女提一提位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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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后听过贾皇后的话,她笑道:“你考虑的周到。依你,哀家全依你。”
“那……”高太后沉吟片刻后,说道:“便提了正六品。享正五品的待遇。”
“目前就如此,待二人生下皇嗣后,再重赏不迟。”高太后讲道。
“母后英明。”贾皇后忙说道。
“太后英明。”高贵妃、杨惠妃当然一样的附合一回话。
英明不英明的,这不重要。这会儿高太后发话了,没谁会反驳。
真反驳,那不是讨了太后的憎恶嘛。更何况,甭说正六品宝林,便是正五品才人,那离着各位“娘娘”的尊位还远着。
关于晋封两个正六品的宝林。不过太后一句话的事情。
哪怕是宏治帝知道了,也是补录一句。帝王不会反驳这一点微末小事。
当然关于嫔妃晋封的事情,高太后没直接降懿旨。她是跟前来寿康宫请安的儿子李子彻商量后,由李子彻降的圣旨。
可太后的恩典,在宫廷内苑还是传开。
甭管是徐宝林,还是魏宝林,当然都要感恩了太后娘娘的恩典。
宏治元年,冬。这一年的冬似乎格外的冷。
朝廷起风波,贾氏一族犯了事情。或者说国舅爷犯了事情。
对于国舅爷这等身份,那小事,压根儿不叫事。真犯事,指定得是大事。
至于被揪出来的不干净底子,便是当朝的御史弹劾走私,还是走私军械到敌国。
搁严厉一点的帝王,砍了脑袋,这都不冤。对于宏治帝而言,这事情他早查到。
可查到又如何?
早先的只是小节,或者说那时候的国舅爷还不是国舅爷,胆儿还小,贼脏还少。抓了,不痛不痒。
如今一犯事,还被查到获,当然就是大案。还是一案连一案,跟边军镇将都是牵连上。
朝堂上不止外戚,或者说就是外戚里,也不止贾氏一族。
高氏一族,太后娘家。也是后族,也是外戚。还有杨氏一族,杨惠妃是宫里的娘娘,她的膝下还有大皇子。
宏治帝尚未立储,谁能料准,这太子的储君之位,花落谁家?
皇宫,宫廷内苑,金粟宫。
“嬷嬷,你说,皇后是大义灭亲,还是大义灭亲呢?”杨惠妃的唇畔扬起一抹笑容,她跟身边的嬷嬷问道。
可这一份笑意,没映在眼眸子里。杨惠妃这笑更像是嘲讽。
“娘娘,奴婢愚钝,奴婢不懂。”杨嬷嬷赶紧回道:“只是依奴婢的浅见。许是皇后娘娘割舍不了国丈府的世子。”
“嬷嬷,你这话在理。”杨惠妃赞同的点头。
“国丈的儿子多。可跟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就一个世子。旁的,与皇后哪有几分真感情。”杨惠妃感慨一回。
杨惠妃如此讲,当然是因为贾皇后是贾国丈的嫡长女。世子跟贾皇后是国丈的原配嫡妻所出。其余的兄弟嘛,不是庶弟,就是继母生的弟弟。
早年贾皇后在家时,她跟一母同胞的兄弟亲。庶弟,不入眼帘。
至于继母生的弟弟?那是贾皇后嫁进皇家,成为齐王妃之后,继母才生下来的子嗣。说起跟贾皇后的情份,没相处,没经营,不能说没有,也近乎于无。
32. 第32章
第32章
不同人面临选择时的答案皆不同。因为人心不同,人性不同。
皇宫,宫廷内苑,昭阳宫,椒房殿。
贾皇后见过继母,待继母离开后,贾皇后坐于大殿主位上,她似乎在沉思。
良久后,贾皇后轻声叹息。
“嬷嬷,国丈府的意思你也听到了,你说,本宫的父亲是不是要放弃了二弟?”贾皇后这是问话吗?不是。
贾皇后只是在感慨。
贾嬷嬷是贾皇后的陪嫁,听着皇后的话。她忙回道:“皇后娘娘,世子爷是国丈府的继承人。哪能被放弃。”
至于真正的原由,贾嬷嬷没细说。可原由不止贾嬷嬷懂,贾皇后更懂。
“呵呵。”贾皇后冷笑。
“本宫的父亲可不缺儿子。”贾皇后话中的语气有一点冷。
嫁进皇家这些年,贾皇后对于亲爹的支持有多少,对于家族的支持有多少。她全记在心上。
这些年里,贾二公子给贾皇后塞的私房又有多少,贾皇后更心知。
人嘛,就怕比较。一旦比较了二弟的用心,那亲爹和庶弟们的用心不足,这就太明显。
世上的事情最怕比较,一旦比了,结果一目了然。
贾皇后眼没瞎。她家二弟是挣下许多的不义之财。可二弟挣的这些钱财多半用来拉拢人脉。那些人脉又是聚拢在二皇子这一边摇旗纳喊。
贾皇后还知道的,除了拉拢人脉外,余下钱财的大部分又被贾二公子孝敬给贾皇后这一位亲姐姐。
银子亲,亲人亲,贾二公子的做法,显然是银子比不过姐姐亲,比不过皇外甥亲。
至于亲爹?
贾皇后心没瞎,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何况贾国丈不缺儿子。哪怕二皇子是皇外孙。瞧一瞧贾国丈的做法,还在留了多余的退路。
这一比较落在贾皇后的眼中,亲爹不像二弟憨傻,很多事情冲阵在前。
“二弟出事,这些事情里多少是替家族背的锅。本宫拿不准。”贾皇后说道。
贾皇后是真的拿不准。或者说家族里有人吃准了二弟与她亲近,二弟出事,她不得不救。
至于家族旁人?一旦出事,贾皇后会救吗,难说的很。
贾皇后这话有一点诛心。贾嬷嬷听着,回道:“皇后娘娘,世子爷委屈,您是最懂的。如今要救世子爷,怕是容易遭了陛下的误会。皇后娘娘,这会不会让二皇子殿下在陛下跟前失了分?”
贾嬷嬷小心提醒。做为皇后的陪嫁,贾嬷嬷的前程性命跟昭阳宫连在一起。贾嬷嬷当然盼着昭阳宫的前程越来越好。
对于贾皇后而言,家族重要,儿子更重要。毕竟二皇子是天家嫡子,这前程太重。
贾嬷嬷忍不住提醒了。事实真相就是在贾嬷嬷心中,国丈府的世子爷重要,可二皇子殿下的前程更重要。
“唉。”贾皇后一声叹息。亲兄弟和亲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贾皇后左右为难。
“嬷嬷的顾虑,本宫亦知着。奈何……”贾皇后又是一声叹息。
“本宫若不护了二弟,谁又来护二弟?父亲那一边的态度,嬷嬷,刚才你就瞧着了,本宫的好继母什么态度。她敢这般递话,指定是父亲的意思。”贾皇后舍不了二弟。
“至于皇儿……”贾皇后的心头难受。二皇子亦是贾皇后的命根子。她想了想,又道:“陛下甚重嫡子,皇儿聪慧,他的前程不会受到影响的。”
这话贾皇后自己都不太相信,可她能强迫自己信了。
贾皇后的决断很快就呈现在宏治帝李子彻的跟前。
贾皇后替亲弟弟求情了。不止求情。贾皇后还暗中指使人手做过一些串连的事情,贾皇后想替贾二公子翻供。
有些事情做了当然瞒不住人。宏治帝得着秘报。
皇宫,泰和宫,崇政殿。
李子彻看过暗卫的秘报,前世今生,两世选择,贾皇后的做法一模一样。
问帝王失望不失望?当然失望。
“……”李子彻对于这等世家出身的女子,她们会有什么样的做法,真就习惯了。在帝王心中,她们总会以娘家的荣耀与血亲为重。
至于夫家,贵为皇家。就像是高大无极的昆仑山,挖一点墙角又如何?挖不塌的。
皇家富贵,尊荣无上,做为后族,做为外戚,若不沾了光彩,岂不是太跌份。这才是后族,这才是外戚们的正常想法。犯了王法又如何?
王法是天子一言而决,他们可是天子的亲戚,亲戚跟一般的凡夫俗子能一样?当然不一样。
他们这些后族,他们这些外戚是高高在上的贵人。有特权,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可问题在于,天子如何想?
去过一趟昭阳宫,听过贾皇后的求情。再回崇政殿,再瞧过贾皇后暗中的救弟措施。
李子彻嘴唇只露出一抹的嘲讽。
“皇家,夫家,或许皇后眼中,还是娘家的弟弟更重要些。”这话说的诛心,可御书房内就侍候的马宝听见了。
马宝低下头,他恨不能少生一双耳朵。这话是他一个太监能听的吗?
马宝侍候天子多年,他太会揣摩天子的心意。这等诛心之言一出,只能说陛下对皇后不满,大大的不满。
一旦皇后不能讨得天子欢心,不能让陛下爱屋及乌,那么,二皇子在陛下的心中有多少分量?
这要打一个大大的疑惑。
“马宝。”天子开口,吩咐贴身太监传人。尔后,李子彻见了暗卫统领。
这一回吩咐的事情,不过是天子准备替贾皇后扫尾一回。
贾家小舅子,皇后的二弟,李子彻准备给一回恩典。让其脱身。
不是为了什么皇后体面。而是李子彻知道的,他不能做绝了事情。不为其它,贾氏一族是武勋。还用得贾氏一族。
这一回放过小舅子,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李子彻这一回帝王已经有了决断。小舅子能逃一劫,可有些人,就逃不掉。
至少贾氏一族也得给交待。贾国丈想洗得干净,想大义灭亲,没有可能的。李子彻不同意。
宏治元年,年末。
长青山,长青道观。高暻得着家书,也知道一些燕京城的消息。
对于燕京城的消息,高暻知道的,他也讲给万蓁蓁听。
长青山腰,小舍之内,煮茶品味。
万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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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与高暻一边吃茶,一边说了燕京城的趣事。免不得提及贾国丈府上的糗事。
“国丈府闹腾一回,倒是好大一遭的热闹。”高暻感慨一回。
先前的贾二公子是原配嫡出,是贾皇后的胞弟,当然就是堂堂正正的被册封为世子。
一遭出事,哪怕后来查出来非是主谋,只是从犯。到底国法在前。最后被撸去一身官职,这不算完。
天子发话,还把贾二公子身上的世子之位一道给撸了。往后余生,贾二公子就只能回贾府吃自家的饭食。
至于新的世子,帝王亲点。不是贾国丈继室生的嫡子,而是贾国丈的庶长子。
“这不乱了礼法。”万蓁蓁惊讶一回。
“不乱礼法。”高暻解释一回。
万蓁蓁听过,感叹道:“贾国丈太心疼小儿子了,虚岁不足,未能进学,便不上族谱,真是难理解的事情。只是因此,就让庶长子册封为世子,怕是贾国丈的府内往后多事矣。”
“是啊,多事了。”高暻感慨一回。
至于贾府上乱不乱,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甭管是万蓁蓁,还是高暻都懂。这里头的暗示,帝王不止在暗示,就差暗示。
这是贾府的事吗?
这分明在代指了皇家事情。宏治帝没立储,大皇子是庶长子,二皇子是嫡子。
如今二皇子的外祖家是有嫡子不册立,而是册立庶长子为世子。这岂不会让人多想。
宫廷多事,高暻亦担忧。他担忧宫廷里的姐姐。
不管好事,还是歹事?高暻想着姐姐膝下无嗣。在高暻想来,这或许能让姐姐逃了一遭的风波。
皇宫,宫廷内苑,金粟宫。
杨惠妃最近没得意,可她心里暗爽。只为着体面,她才是多有隐忍。
“嬷嬷,你说说,昭阳宫的皇后娘娘是不是快要沉不住气了。”杨惠妃哪是问话,而是肯定的态度。
“贾国丈府上的事情闹大发。娘娘,皇后娘娘落了体面,一定会如娘娘所讲,八成要乱了阵角。”杨嬷嬷回道。
贾国丈府的新世子之位一确定,那府上又闹出几桩笑话。真笑话,让昭阳宫的皇后娘娘都没脸了。
没有法子,后宅的一点阴私事情在整个命妇圈子一旦传开了。自然落脸,不止落了贾国丈府上的脸面,更落了中宫皇后的体面。
皇宫,宫廷内苑,昭阳宫,椒房殿。
贾皇后召见继母,她有不满意,只能敲打一二。
听着贾皇后的不满意,其继母的心头更苦涩。
“皇后娘娘,您敲打的对,是臣妇无能。只是……”话至此,贾家夫人拿出帕子是捂着脸哭一回。
“如今府上的奴才们都长了一双势力眼。臣妇哪还有多少做主母的威严。人人都乐着去捧世子爷的热灶。世子爷才是贾氏一族未来的擎天柱。臣妇……”话到些,贾家夫人哭得更伤心。
皇后一母同胞的弟弟不成,贾家夫人膝下还有儿子。
如今嫡子不立,偏生册立一个庶子做世子。这把贾家夫人和她的儿子踩泥里。
对于此,贾家夫人是一肚子怨气。这怨恨,怨的深,就藏在心口里,吐不出,咽不下。
33. 第33章
第33章
贾皇后敲打继母的举动并没有什么效果,相反的,她听了继母一回的哭述。这让贾皇后头疼。
待继母离开后,贾皇后沉默良久。
“都退下。”贾皇后挥退侍候的宫人们。这会儿皇后娘娘的心情很坏。
贾皇后心有担忧。这等事情瞒不住人。特别是她身边的贴身侍候宫人。
陪嫁的贾嬷嬷在夕食后,小心的劝一回,道:“禀皇后娘娘,国丈府便是有些许的小风波,也碍不了事。不看僧面看佛面,您膝下有二皇子殿下呢。”
“嬷嬷。”贾皇后轻轻摇头。
“为着皇儿,本宫更担忧。”贾皇后挥退其它的侍候宫人,独留了陪嫁。
“嬷嬷,本宫在想,陛下是不是不满意本宫,陛下会不会想废后了?”贾皇后说道。
这话贾皇后说的小声。贾嬷嬷听入耳,心神受震荡。贾嬷嬷回道:“不可能的,皇后娘娘,不可能的。”
贾嬷嬷可不想昭阳宫的前程晦暗。或者说这一个答案,贾嬷嬷也接受不了。
“皇后娘娘,陛下已经宽恕了二公子。若真恶了昭阳宫,陛下又岂会给世子升了官职。”贾嬷嬷嘴里的世子不是贾二公子这一位前世子。而是贾国丈的庶长子,如今的新世子。
“世子也是皇后娘娘您的兄弟。”贾嬷嬷提点话,说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
“……”贾皇后沉默片刻后,她轻轻颔首,说道:“对,嬷嬷,你说的在理。本宫钻牛角尖了。”
“大哥升官,对于本宫而言非是坏事,此乃吉兆。”贾皇后宽慰一回自己。
皇宫,泰和宫,崇政殿。
李子彻刚接见一回贾府世子,他大舅子。帝王瞅着,这一位大舅子的能耐有。至少于国丈府的家业而言,守成足矣。
对于李子彻而言,大舅子谨慎本份,还成。
这些日子,小舅子贾二公子被折腾一番,死罪免了,活罪就是丢掉官职和世子之位。往后可能要仰仗姐姐贾皇后,还有兄长贾世子过日子。
至于贾氏一族付出的代价,当然是丢一些棋子和一些势力范围。对于宏治帝李子彻而言,他目的也达成。
当年能够上位,证道东宫储君。宏治帝李子彻在禁军里笼络住一些人手。
既然臣僚心腹们有从龙之功,皇帝当然要酬谢。光是升小官,帝王觉得,还不足矣。
对于宏治帝李子彻而言,他是帝王,帝王想掌握皇权,无非是兵权财权,还有赐人富贵,给了官帽子;予人生死,让人九族消消乐;
做到这些,皇权才会是真正的至尊至上。若不然,可能就会成为空架子。
顺天府,李子彻都不敢说自己能拿捏全部。毕竟帝王只是一人,他是凡人,不是神仙。帝王做不到一人治天下。帝王想治天下,免不得就需要臣僚。
臣僚们拿着的权柄,便是皇权给予的。一旦予了,朝臣们替天子牧守天下这一等名份也就定了。
对于李子彻而言,朝堂之上皆臣子。可这些臣子跟臣子又不同。
看人看立场,帝王需要臣子忠心。可这份忠心,也是要打问号。或者说眼下忠心,将来还会忠心吗?时移世易,没什么一成不变。
对于帝王而言,特别是对李子彻而言,他是高高在上的裁决者。
帝王不会希望一家独大。朝臣们的共尊之主是帝王。
可为着利益,人脑子一样会打成狗脑子。这一回,因着军械走私一案掀了不少老底。有人全家消消乐,有人抽身而退。
既然有人吃鳖,当然就有人得到利益。对于宏治帝嘛,能往边镇将门里掺沙子,这很好。
李子彻需要臣僚忠心,更烦世家垄断上升门庭。可有些事情不能急,治大国若烹小鲜,急不得。
“这几人的调令,马宝,你亲自去安排。再替朕走一遭,朕要厚赏。”李子彻跟贴身太监马宝交代一回。
“诺。”马宝躬身应话。
李子彻让贴身太监去办的事情,不止赐赏,也有暗中的任务给臣僚心腹们。
“朕记得,佐民、良臣二人的母亲与嫡妻,尚未请封诰命。此事,也一道办妥。”李子彻吩咐道。
封妻荫子,人生乐事。宏治帝当然得替臣僚亲信们想妥当了。人生荣耀,不荫亲人,岂有乐趣?
“诺。”马宝再度躬身应话。
燕京城,几家欢喜几家愁。
倒了一批人,当初跟宏治帝一起为储君之位奋斗一回的臣僚心腹。如今人人都得功劳与赏赐。不止一波,而是连续着得了几波赏。
帝王之心,俱赏旧人。这等情深意重的帝王,在许多心腹臣僚的心中当然是好上司。
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求的便是这等的天家主。
燕京城里又添新贵。
顺天府。
出了随县,万蓁蓁回头望一回。尔后,她转身,她向高暻笑道:“二郎,我们远游,这去哪儿?”
前世今生,万蓁蓁都活在燕京城的小圈子里。如今出樊笼,万蓁蓁心情轻爽,觉得整个人的心气儿不一样。她看哪里,哪都顺眼。
“去有海的地方。”高暻笑道。
“看海。”万蓁蓁惊讶。
前前世,虽然在电脑上,万蓁蓁见过海。可惜不是亲身经历,亲自接触。
前世,万蓁蓁更没可能亲眼见什么大海。
“子懿,你说,你这一辈子没见过大海是什么模样,我与你一样。这不,我们就一道去涨一回见识。”高暻回道。
“那……”万蓁蓁笑了,她道:“我可得仔细的瞧一回,往后与人闲谈,多添谈资。”
此去千里,不止为着看海。高暻更想跟心上人一道多行多看,不止涨见识,更是瞧了更多的人间烟火气。
当然了,为安全计较,高暻还是接受家族的美意。一路南行,在暗中留下几个家族的护卫。
宏治二年,春末。
皇宫,宫廷内苑,瑶仙宫。
高贵妃刚从寿康宫归来,她陪着姑母念了一回佛经,做了一回小祈福。
一归来,高贵妃坐于榻上歇一歇。这会儿她捧着茶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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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尔后,搁下茶盏,简单吩咐一句。
不多时,专门侍候的小宫女拿了美人锤,小心的替高贵妃锤腿。
“娘娘。”在高贵妃闭目养神,享受锤腿时。采珠进殿内,小心的唤道。
“讲。”高贵妃睁眼,吩咐一字道。
“禀娘娘,有小黄门来报信儿。徐宝林、魏宝林生了。二位宝林在日中,午时一刻、午时一刻半,各诞下一位小皇子。”采珠忙回道。
听着这话,高贵妃本来闭上的眼睛又睁开。
“……”高贵妃挥挥手,锤腿的小宫女停了动作。这会儿起身,恭敬的福礼,尔后,小心的退去。
殿内,高贵妃的目光落在采珠身上,瞧片刻后,收回目光。
高贵妃笑了,说道:“双喜临门。本宫得向陛下贺喜,向太后娘娘贺喜,向皇后娘娘贺喜。”
话罢,高贵妃准备去一趟寿康宫。她要去向姑母道喜。
至于给徐宝林、魏宝林的贺礼?这不急。
好饭不怕晚。高贵妃准备跟姑母道喜后,她再亲自去一趟徐宝林、魏宝林的寝宫。不为旁的事,只为沾喜气。
寿康宫,凤仪殿。
高太后得着喜讯,她真高兴。毕竟皇家添子,高太后添孙。于她而言,听着就特别开心。
高贵妃来了。
高太后喜意一样掩不住。这会儿的高贵妃向姑母贺喜。
落后高贵妃一点时间,杨惠妃也到了。杨惠妃前来,那当然也是为着恭贺高太后,贺皇家添嗣。
风仪殿内,杨惠妃的嘴皮子功夫好。把高太后哄得更开心。就在气氛甚好时,贾皇后到了。
高贵妃、杨惠妃二人起身,恭迎皇后。此时的贾皇后亦向高太后见礼问安。
在一番见礼后,高太后又发话,众人一一落坐。
“儿媳恭喜母后,徐宝林、魏宝林给皇家添嗣。母后膝下又添两个亲孙儿。”贾皇后笑着贺喜,她的脸上笑意盈盈,似乎十分欢喜。
“好,好。”高太后笑得开心。
笑罢后,她说道:“皇后,徐氏、魏氏有功,依你看法,当如何赏?”
“……”贾皇后的目光落在高贵妃身上瞄一眼。
尔后,贾皇后笑道:“徐宝林、魏宝林有功劳,依儿媳浅见,不若晋了位份。”
“只是宝林乃正六品,徐妹妹与魏妹妹再晋封,怕也离着嫔位尚远。如此,二位妹妹的位份不足以抚养皇嗣。”贾皇后话到此停顿一下后。她似乎瞧一眼高太后的神情,见高太后神情不变,还是满面慈祥。
贾皇后又道:“不若,便是请高妹妹辛苦一番。请高妹妹做了三皇子、四皇子的养母。母后,您以为可否?”
国丈府丢了脸,贾皇后觉得太跌份。奈何娘家事,贾皇后在深宫里,她有心无力。
对于宫廷内苑的事情,贾皇后有发言权。
对于杨氏一族在朝堂上的大放光彩,还有杨惠妃和大皇子的越发醒目,贾皇后的警惕之心一直未减半分。
如今嘛,贾皇后更是准备拉高贵妃下水。
34. 第34章
第34章
对于贾皇后给的台阶,高太后笑纳了。
“皇后,你考虑的有道理。”高太后赞同。
贾皇后一听太后同意,笑道:“贵妃妹妹,母后的话,你也听到了。在此,恭喜妹妹了。”
“谢皇后娘娘抬爱。”高贵妃忙起身,福一礼。
杨惠妃瞧着贾皇后做的局,她亦温柔一笑,说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事事妥当。今个,我也贺一回贵妃姐姐。”
“往后贵妃姐姐膝下子嗣成双,双喜临门。”杨惠妃态度诚恳。至少面上表现的模样,那似乎是真心实意。
听着这般话,高太后很顺耳。高太后又夸一回杨惠妃。
至于高贵妃的想法?
高太后应了,三皇子和四皇子往后当然就会成为高贵妃的养子。没人会问,高贵妃喜欢不?乐意不?
在许多嫔妃眼中,这可是天降馅饼。当然,不到嫔位,这等馅饼想吃,也不够格。
高贵妃此时亦是笑意盈盈,似乎春风得意。
只是从寿康宫离开,她去了徐宝林和魏宝林二人的寝宫,各送了贺礼后。
再回瑶仙宫,高贵妃坐于窗边小榻前,她望着窗外风景,她在失神。
“娘娘。”采珠轻声唤话。
“何事?”高贵妃问一句。
“泰和宫来人,今个,陛下会来瑶仙宫用晚膳。”采珠禀话道。
“陛下要来,不可怠慢。采珠,你去跟御膳房吩咐一回,多准备了合陛下口味的。等等,还是本宫拟了单子。”高贵妃不放心,决定亲自盯了这事情。
“诺。”采珠应下话。
一旦忙碌起来,前头走神时想着的一些事情,这会儿高贵妃搁到脑后勺去。
皇宫,昭阳宫,椒房殿。
李子彻来一趟,小坐一回。搁这,也不耽搁多少时辰,他听了贾皇后的建议。
“既然母后同意,便如此吧。”李子彻说道。
贾皇后建议给徐宝林和魏宝林晋升位份,晋为正五品才人。
高太后觉得位份低了一点。于是开口,给二位宝林再提一级,晋为从四品丽仪。这等体面,当然是给三皇子和四皇子。或者说亦是给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养母高贵妃。
依着高太后的举动就想告诉了宫廷内苑的所有人。
高贵妃抚养小皇子,小皇子的生母也会被厚待。
晋位份的事情,高太后点头,贾皇后提了,李子彻也同意了。
至于说三皇子和四皇子抱养到表姐膝下。贾皇后一提,又说高太后点头。
李子彻笑道:“贵妃温柔体贴,两个皇儿养于她的膝下,很是妥当。”
听着宏治帝不掩饰的赞扬高贵妃。贾皇后面上笑着,心头升起一点疑虑。
她会不会前门没拒成杨惠妃这一头虎,后脚又引来高贵妃这一头狼。
贾皇后虽然心头疑虑,到底事情做了,没半途而废的道理。硬着头皮,还得继续。
宏治二年,春末。
三皇子和四皇子抱给瑶仙宫的高贵妃抚养。这等事情按着宫规,也就平平无奇。
可事情真相如何?
至少对于徐丽仪和魏丽仪二人而言,拼死生下的儿子,一落地就被抱走。
甘心不甘心?
这一个问题可能就徐丽仪、魏丽仪二人自个最知。
宏治二年,夏。
一年看海,夏日晚风拂面时,爽利舒坦。
万蓁蓁和高暻一起,二人赏夕阳下的美景。海天一色,天边霞光,云彩像是被染了金红色。
大海上,海平线遥遥在望。这般景色入眼,万蓁蓁只能感慨二字,道:“好美。”
美的让人忘记夏日的炎热,只觉得海天之间,无限辽阔。
或许这等辽阔里,又像是能把天地握于掌中央。
夏日,来海边赏玩。不止玩,还有吃。谁让海鲜美味,一旦吃新鲜的,煎烤烹煮,多种多样。
高暻有雅性,他租了船。他想亲自到海上游一遭。
对此,万蓁蓁想劝,可话至嘴边时,她又闭口不再多言。
人生在世,若有喜爱,彼时能成,便不留遗憾。万蓁蓁不想高二郎留了遗憾。
他既喜海,他既喜船,他想游玩,万蓁蓁想着陪一遭就是。
高暻请一位向导。租向导家一艘木船。
出海之时,三人坐于船上。船家在船尾。万蓁蓁和高暻在船头。
夕阳夕下,晚风徐徐。
船家说:“二位道长,你们选着好时候。今日明日的天气都好,错不了,俺在海上讨饭二十载,指定不会看错阴晴。”
“劳船家辛苦。”高暻笑道。
“不辛苦,不辛苦,二位道长给了银钱,俺挣钱了,俺应该的。”船家满面皱纹,他不老,听他讲,三十许。
十岁出头,半大小子时,这一位船家就跟爹娘出海讨生活。
万蓁蓁听过船家的吹嘘,不外乎,真在近海讨生活。凭船家的船,也不可能远游。
海上大风大浪,这等讨生活二十载的老渔民,对于看懂海上的天气变化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的熟练。
木船游走,悠悠哉哉。
从海岸至小岛。高暻瞧着小岛有趣,还让船家停一停。
在小岛边,架火,烤鱼。万蓁蓁露一手。船家客气,送来热水。
高暻热情,留船家一起吃鱼。船家再三推辞,最后拧不过高暻的美意。船家应了。
“二位道长,您这烤鱼真香。”船家夸赞。
“鱼好,茶香。”高暻也赞道。
船家笑道:“鱼香。”
万蓁蓁瞧着高暻吃鱼,饮茶,她陪着尝了一条鱼。
瞧着船家也吃得热闹。万蓁蓁笑道:“既然香,船家不妨多尝尝。”
船家应了。
一餐烤鱼罢。待回船上时,高暻说道:“瞧着天晚了,我们也回岸边村子吧。”
“好,听道长的。”船家应一声。
木船起动,悠哉返航。
小岛离着岸边的距离,以船速而言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可能天黑透了,便能回到村子。
半途时,高暻忍不住打起瞌睡。万蓁蓁瞧着,她道:“二郎,你既然想睡,便先眯会儿。到地方,我唤你。”
“好。”高暻信任万蓁蓁。
瞧着高暻睡着,万蓁蓁借着微薄之光,她瞧着高二郎的睡颜。
朦胧之间,万蓁蓁想,这人真俊,真的好看。
木船停了。没人摇浆,随波而行。
万蓁蓁瞧见船家从船仓走出来。船家的手中拿着一把生锈的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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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家,这是做甚?”万蓁蓁面上露出惊惧之色的问道。
“做甚。”船家的神色变了。他的神色之间尽显狰狞。
“俺要劫财,也要劫色。”船家的嘴脸不怎么好看,语气又凶又恶。
“我有银子,愿意赎身。求船家放了我二人。”万蓁蓁伸手,她从怀中拿出银子,她捧着,忙求饶。
“嘿嘿……”船家笑了,露出一口半黄半黑的牙齿。
“银子,杀了这小白脸,全是俺的。”船家笑道。这一份笑容里尽显恶意。
“至于小娘子,你嘛,往后留下来给俺生小崽子。俺家缺了香火呢。”船家的眼中精光乍现。
船家三十许,他还没有讨媳妇。不是不想讨,是缺银钱。或者说穷人家想讨媳妇也难。因为穷人家更喜欢养男娃。
至于女娃?
除了头一个女娃容易留下,后面的女婴生下来时,九成就已经注定要再重开一局。
“……”万蓁蓁在船家举起生锈斧头就要挥向高暻时。万蓁蓁颤抖着起身。她双手捧着银子上前。
“船家,饶命。”万蓁蓁的举动恰巧的挡在船家的身前。
船家瞧着面前的小娘子,哪怕穿着道袍,他也咽一咽口水。
这小娘子真美,跟仙女一样。想一想,往后要给他暖被窝。船家心头美滋滋。
就在船家的斧头没挥下,他在走神想着美事时。
万蓁蓁动了。
银子不重要,她塞进船家手中。尔后,万蓁蓁灵巧闪身,她闪到船家的身后。
万蓁蓁的左手带着一只镯子。不止是镯子,更是暗器。或者说防身的。她右手一拉,一条细钢丝闪着银光。不过瞬间,这银光绞上船家的手腕与脖子。
如丝,如缕,钢丝韧性十足,钢丝削铁如泥。
“啊……”船家痛呼出身。
船家的力气很大。可万蓁蓁不差。或者说她真的用心学过武。
借力打力,以船家的力为引,万蓁蓁不松手。她只想绞死这一个要杀人,要灭口,还想劫财劫色的恶人。
船家的手腕子断了,血流如注,可见白骨。
船家的也脖子断了,一样血流不止,深可见骨。
“……”一直到船家抽搐着,再到没了半分的动静。
万蓁蓁等待,忍耐。直到她自己的力气也要耗尽时。万蓁蓁才松开手。
船家僵直的倒下。万蓁蓁瘫坐片刻。尔后,她走上前,她伸了手在高二郎的鼻间试一试。
高二郎无事。
确定这一个答案后,万蓁蓁洒然一笑。她想,应该是船家添水时,那水里有问题。
当时的万蓁蓁只是多一个心眼儿,船家不用茶,万蓁蓁亦然。
“二郎,你太信人了。万一,信错怎么办?”万蓁蓁轻轻摇头。
风吹过,吹拂了万蓁蓁额前的青丝。
这会儿万蓁蓁的心情却是放松。明明有死去的船家,还有昏睡的高二郎。此时此刻,在这一片天地之间,万蓁蓁反而有一种陷入空灵的感觉。
良久后,万蓁蓁起身,她要去摇船。这几日,万蓁蓁才学会的。
哪怕比不得老练的船夫,万蓁蓁也得干活。毕竟这船还得靠岸呢。至于今个的英雌救美一事?
万蓁蓁想一想,笑一笑。
35. 第35章
第35章
恶人做恶,从来不会一遭得手,从此收手。一旦行恶,恶只会越滚越多。可能有没被发现的时候,一旦被发现了,绝对就是污秽横行。
高暻醒来时,他见到的便是木船上的一具恶人尸体。
“二郎,报案如何?”万蓁蓁问道。
“报案。”高暻点头同意。
高暻做为皇太后的亲侄子,高氏一族乃后族外戚。高暻想行法治,没谁能压着他搞诬蔑。
当然这等事情高暻都不需得出面。他唤了一路相随的护卫,吩咐一回,便就妥当。
“一路平安,到地头了,反倒大意。”高暻感慨一回,他怨自己的疏忽。
“恶人行恶事,恶人之错,怨不得二郎。”万蓁蓁开解道。
“不,小心谨慎从来不会是错处。子懿,我只是在害怕。”高暻坦诚心事,他的目光落在万蓁蓁身上,说道:“这一回若真出事,我一辈子都会追悔莫及。还好,你平平安安。”
“我们都平平安安,一切无恙的。”万蓁蓁安慰道。
护卫拿着高二公子的名贴去报案。晚间,倒真不能。因为县城已经宵禁。
等待次日,宵禁解除,城门一开。护着高二公子一路南行的护卫头领赶紧去一趟县衙门。
衙门接着报案,不敢耽搁半分。
对于县太爷而言,万幸,高二公子没出事。一旦高二公子出事,县太爷觉得自己的官帽子十成会保不住。
至于查案一事,也轮不着万蓁蓁和高暻担忧什么。
衙门想查,一查到底。只要舍得投入人力侦办,自然会水落石出。
被高暻雇佣的船家姓沙,沙某三十出头的年岁。没成家,没子嗣。沙某爹娘已逝,其名下的产业除了那一艘木船外,再无其它。
沙某干的恶事当然不止一桩。或者说靠水吃水。请人去海龙王那里报到,这等事情沙某没少干。
往前,那是没被苦主抓住。如今嘛?撞上铁板,小命都丢掉了。
这一回沙某丢掉小命,真是小事。至少在县太爷眼中不值得一提。可高二公子差一点出事,此乃大事。县太爷得给交待。
于是沙某的族亲们被彻查一回,他祖籍的渔村被严查一回。严厉打击,绝不姑息,这是县衙门的态度。
这不,一查到底。窝案,不止一桩。黑吃黑,这等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情,也还有。
奈何还有更多的可怜人被打闷棍,丢小命钱财的事情,一一被查出来。
县衙门。
县太爷很头疼,对县太爷而言,他不喜欢多断案。一旦断案多了,落在上差眼中就是他无能的表现。因为治理地方不净。
更多的时候,县太爷与当地大户共治诸事。你好,我好,大家好。突出来一个和谐。
奈何这一回的事情是惹着外戚头上,高二公子是皇太后的亲侄子,陛下的亲表弟。
想着高氏一门的富贵,高二公子难惹,县太爷叹息一声。
“本县三年一度的考评,唉。”县太爷一直在谋门路,求进步。如今嘛,这些举动还得缓缓。没有法子啊,治下出差子,好势头断了。
“东主,坏事也可变好事。端看您的心意。”县太爷的心腹幕僚劝话道。
“先生之意,讨好高家的二公子?”县太爷说出自己琢磨的答案。
“老爷英明。”心腹幕僚拍马屁。
县太爷摆摆手,回道:“难、难、难,高家二公子何等人物,本县想巴结,对方不一定领情。”
“免不得,本县还可能落一个阿谀奉承的名声。”县太爷要脸。
“马屁精”这名声容易让人非议,县太爷觉得不妥当。
“东主,小人愿意效犬马之劳,左右奔走。”心腹幕僚自我举荐,他乐意出头,替自家东主跑一跑门道。
“先生美意,劳烦了。”县太爷这一回没拒绝。说到底,县太爷要脸归要脸,他更想升官,就太想进步了。
奉于权势周遭,从来不缺捧哏。
万蓁蓁和高暻一样享受一回别人的巴结与捧哏。
关于沙某与其宗族的犯事者,县衙门一一收押于牢房里,上报有司。
有命案者,等待秋决,不过一刀砍头的事情。至于没犯命案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曾经万蓁蓁与高暻去过的渔村,如今已经是哭声一片,家家举哀。
万蓁蓁远远的瞧过一眼,她的心头不好受。
“子懿,可后悔?”高暻问道。
“依律行事,国法为大。”万蓁蓁回道:“我虽然可怜这些妇孺,可我知道,我没那等立场去替丢掉性命的受害者原谅谁。”
这些活人可怜了,还能哭丧。那些无辜的丧命者,谁又替他们哭丧?
原谅,还是让那些犯命案者去地府报到,去跟受害者求原谅吧。
这是万蓁蓁的态度。
“子懿。”高暻叹息一声。
“你最心软,偏偏又要占一个理字。唉。”高暻知道心上人的心软,这一份柔软在于同情弱小。
奈何再是同情弱小,高暻却懂,万子懿有自己的风骨,她也有自己的坚定立场。这一份坚定,高暻即欣赏又替她委屈。
毕竟心软又良善的子懿,在高暻心中总容易吃了亏欠。
燕京城,皇宫,宫廷内苑,御花园。
莲池里,荷花开。徐丽仪、魏丽仪在一起赏花。不止赏花,二人还拿着鱼食在喂鱼。
有得吃,哪怕被撑着,鱼儿也是争着抢着的吞鱼食。
“真贪吃。”魏丽仪说道。
“徐姐姐,瞧着你夏日病一场,如今好了,人却瘦了。”魏丽仪喂完掌中的鱼食,她拍一拍手掌,尔后,目光落在徐丽仪身上,说了此番话道。
“瘦了吗?”徐丽仪伸手抚一下脸颊,说道:“楚王爱细腰,婀娜又袅袅。奈何,陛下却喜欢有福相的人。我这瘦了,倒不美了。”
徐丽仪的脸上有忧愁。魏丽仪瞧在眼中,说道:“徐姐姐,你莫担忧。不提僧面,也看佛面。如今三皇子养在贵妃娘娘膝下,你我多得瑶仙宫的照拂。徐姐姐,你还担忧什么?你我的后半辈子总有依靠。”
瞧着魏丽仪一幅有子万事足,贵妃做靠山的模样。徐丽仪的神色之间有苦涩。
徐丽仪想到许久不曾见着皇儿。她的亲骨肉,生下来,一落地就被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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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胖了?瘦了?孩子长什么模样,再仔细想一想,徐丽仪想不起来。
哪怕想去瑶仙宫请安,能见着贵妃,便已是恩典。想见着皇儿?
没贵妃娘娘的同意,徐丽仪是见不到三皇子的。
皇宫,宫廷内苑,瑶仙宫。
高贵妃饮一碗苦药汁子,尔后,又漱了口,再含着一颗蜜饯到嘴里压苦味。
“太苦了。”高贵妃说道。
“娘娘,既是太苦了。奴婢去催刘太医换方子,去一去苦味。”宫女采珠回道。
“……”高贵妃摆摆手,说道:“不必了,万一扰着药效,太不妥。苦就苦点,本宫只想早些怀上子嗣。”
听着高贵妃的话,采珠沉默下来。
高贵妃进宫后,药,就快拿着当饭吃。可效果吗?不明显着。
或者说,这是最后一回。高贵妃已经给刘太医期限,再不能让高贵妃怀上皇嗣。
依贵妃的暗示,刘太医的收场,十成凉凉。
为着讨了前路,刘太医想方设法,如今又献上新方子。也给出保证,这一回一定让高贵妃得偿所愿。
有一根胡萝卜在前面钓着,高贵妃心生期许。莫说这药苦,再是苦十倍,或苦二十倍,高贵妃也是自愿吃的。
高贵妃心生执念,执念成魔。她就想有一个亲生的骨肉。
宏治二年,秋。
万蓁蓁和高暻一起瞧过砍头。瞧着渔村的命案者一一偿命。
砍头这等事情,见过生死的万蓁蓁能淡然处之。
只是瞧着现场,还有百姓拿馒头沾血来治病,来转运等等,似妖魔乱舞。万蓁蓁觉得这一幕即迷信又封建。奈何世道如此,黎庶的智慧囚于樊笼,他们也不过是浮萍,生死哀伤,全仰上位者的恶毒与良善。
愚昧,从来不是下位者的蠢,而是上位者的坏,有人在故意蒙蔽了下位者的心灵与眼睛,让人不思不见不知。
一场秋风,一场萧瑟。
“子懿,我们要回顺天府了。”高暻说道。
“应该回去。再晚归,容易路途遇风雪。”万蓁蓁赞同。
“我收到家书,家姐有喜。”高暻说着高氏一族的喜讯,便是宫中的姐姐高贵妃怀上皇嗣。
“恭喜二郎,贵妃有喜,此是高氏一族的喜讯。”万蓁蓁诚恳贺喜。
虽然在万蓁蓁的心中,她觉得高贵妃跟宏治帝的血脉太近,于子嗣不利。
可这等乌鸦嘴的事情,万蓁蓁不会讲。在她想来,宫廷之中懂行的太医更多。她还是不多嘴。
万一碰上机率,万一高贵妃这一胎诞下的皇嗣平平安安,一切无恙。总而言之,一切皆可能嘛。
“我还想给未来的皇外甥带贺礼回去。”高暻笑道。
对于家姐有喜,高暻是真的替姐姐开心。毕竟在高暻这一位世家公子的心中,子嗣延绵,子嗣昌盛,此乃吉兆。
在农耕的时代,人口就是最大的财富。有人就有一切。无人,便是家财万贯,便是良田万顷,无子嗣,一样都守不住。
更何况这世道的人信神仙,积阴骘。地上活人,地下祖宗,这仙逝的祖宗也要活着的子孙供奉香火血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