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凶启示》
1. 隔壁的男人
凌晨两点半,隔壁男人出门,两三分钟后回来关门。
苏朦悄悄贴在门后听动静。
两三分钟足够干什么?扔垃圾。
苏朦一个穷学生兼打工仔,暑假靠接画稿为生。日夜颠倒的作息,反倒让她发现了杀人犯!
没错!她隔壁住了个杀人犯!
而且,举报这个杀人犯的奖金是五百万!
她暑假搬来这里一个月,隔壁一直很安静。直到七天前,每到凌晨两点多,隔壁就会有人出门扔垃圾。
楼下垃圾车,每天四点半收垃圾,两点多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刻,最适合扔掉点什么。
这间公寓是一个月前,一个年轻女人转租给苏朦的。她因为工作原因,急着出手,房租在苏朦的协商下,一月一缴,不交押金。
地方小,噪音大。而且空调安置极不合理!等到晚上,楼上空调一开,外机漏水,打在她阳台晾衣棚的铁皮上,跟下雨似的热闹。但她穷鬼一个,也没得挑了。
晚上很难进入深度睡眠的她,只能选择画稿。将一天的睡眠时间都集中在早上六点到下午两点之间。
眼看快要到四点半,天微微亮了。
苏朦从猫眼往外看,对门住着一个收废品的老奶奶。
通风口透出一点光,她到楼下,假装散步。确定四楼无灯亮起,从口袋拿出手套戴上,将垃圾棚里六个垃圾桶最上边的垃圾袋都解开,里面全是残羹冷炙和厨余垃圾,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尸块。
正好四点半,垃圾车驶进小区。
她藏到小区仅有的一点绿化林里,将这六个黑色垃圾袋并列排开。很显然,不是出自同一家。
其中有三个抽绳垃圾袋中,装的是果皮,纸巾,外卖盒,食物残渣。
苏朦将这些垃圾拍照留存,觉得自己像个变态。按她穷鬼的思路,这人扔掉的肉酱类残渣似乎有点多?
这栋楼里住的大多数是老人,较少有铺张浪费的。
所以,这是什么肉?
想到这,苏朦戴着手套的手,突然有点僵硬。
如果,将某个生命体以食物残渣的形式混在生活垃圾中,每天扔掉一点,确实很难发现。
等垃圾车走后,她又将这几袋垃圾放回垃圾桶,看着手上的洗碗手套,有点嫌弃。扔掉再买是不可能的,带回去又嫌恶。只能脱下来,藏在垃圾棚后的草地里。
她在外面逛一圈,回去时,对面的老奶奶看见她,主动打招呼:“美女,早啊。”
“早啊,奶奶。”她积极回应。
从前几天开始,她囤积半个月的快递纸盒,都会分批次堆在老奶奶门口。
渐渐地,她了解到老太太在这里住了两年多。
如果,她隔壁真的是杀人犯的话,她需要尽可能认识这层楼的所有人。
目前所知,四层,十二间公寓。包括她自己和隔壁在内,有七间住了人。
而她这一个月内碰面交流过的,只有对面411的老太太,和靠近电梯口的、405的一位年轻女性。
苏朦进门时盯着隔壁的门牌号:403
她用香皂洗完两遍手,再洗个澡。给自己做早餐时,完全不敢碰肉制品。
直到上午十点,也没听见隔壁的开门声,苏朦熬不住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凌晨两点多,隔壁果然又开门了。
苏朦写着脚本,静静听着动静。等到近四点半,她又溜下楼,重复昨夜的步骤。将相同的三个抽绳垃圾袋摆在绿化林里。里面依旧是果皮、鸡蛋壳、纸巾、外卖盒、食物残渣。
其中,肉酱残渣依旧很多。
如果是外卖,这么难吃的肉酱为什么天天点?可如果是练习做肉酱,那就不一样了。
她拍照留存,将垃圾扔回垃圾桶,藏好手套,一气呵成溜上楼,比上次熟练很多。
如此,再过一夜,抽绳垃圾袋里依旧是相同的肉酱残渣。
她更加确信,隔壁住了个杀人犯。他屋里必定有个冰柜,每天毁尸灭迹一点。
至于冰柜在哪里?
苏朦开始打量自己的房间,每间公寓布局一样,极小的一间房,进门是卧室连接阳台,厨房和阳台合二为一,卧室左侧或右侧内套一个小卫生间。
能放得下冰柜的,不是卧室,就是阳台。
这样细细一琢磨,她开始惊讶于对方的心理素质,也惊讶于自己的身体质。
这么殚精竭虑几天,她有点心律不齐,十分疲倦。
等到第四天夜里,她再下楼,蹲在垃圾棚后的草丛里扒拉着,去哪了?
手套少了一只,她怀疑是被小区哪家的狗叼走了。。。该死!
身后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偷偷挪到一从灌木后,透过垃圾棚下方的空隙,看到一双男人的脚。
苏朦对声音很敏锐,这脚步声和隔壁男人的脚步声一模一样!她判断,这男人个子肯定很高,应该一米八朝上。
他走动几步,似乎在找人。
他察觉到,有人在翻垃圾桶了。
苏朦猜测,可能是他半夜到阳台喝水或干什么,看到她在垃圾桶前的影子。
他已经知道是个女人,而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苏朦浑身僵硬,如果此刻,像电视剧一样,她踩到树枝,或手机响了,或窜出一只猫和狗,她就完了。
但幸好,生活不是电视剧,生活更离奇。
男人走几步没看到人,以为自己多心,又进到单元楼。那楼里只有一部电梯,苏朦很想跟过去,看电梯停在几层。
然而不可以。
楼道里没灯,一但他埋伏在黑暗里,随时可以捂住她的嘴,扭断她的脖子将她拖走。
她一直缩在灌木丛后,蚊子咬得她满身包,她也不敢动。她在等四楼隔壁的灯亮起来,然而没有。
整栋楼,这一面,没有任何灯亮起来。
这才奇怪,正常人半夜回家会不亮灯?
要么他住在楼的另一面,要么,他现在正站在阳台的黑暗处,往下观察。
他在看,看她在哪里,会不会重新回来。
苏朦一直蹲到垃圾车离开,天彻底亮堂。她双腿全麻,看清隔壁阳台没有人后,才敢扶着腿站起来,像只兔子冲出小区。
她不能太早回去,在外面吃个早餐,买点水果,再逛会儿书店。装作无所事事的大学生,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回去。
拿钥匙开门时,手都是抖的,生怕隔壁的门突然打开。
好不容易,钥匙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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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钥匙孔,转动半天,她终于进门。整个人跪坐在地毯上,零食吓掉一地,那地毯很脏,她从来没洗过。却顾不得这么多了。
因为,她突然想到个很可怕的事情。只要在窗台上装个对准楼下垃圾桶的摄像头,就可以记录一切。
如果,那男人是个极其缜密的人。他装了摄像头监视垃圾桶周围,那么他肯定会知道她是他这栋楼的人,而且,很可能会看到她的脸。
她的汗越流越多,猜想着,既然他下楼了,没找到她,是不是代表,他还没装摄像头?
苏朦将地上的零食袋扒拉开,露出里面高清摄像的包装盒,有些肉痛。管他装没装,她要装了。而且,她还买了一根装在门后的防盗链。
她的动手能力很强,没一会儿装好门后的防盗链,试了试,极其牢固。又将摄像头装在阳台窗台上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她这阳台并非正对垃圾桶的位置,而是极其斜视的位置。摄像头也拍不到多少,但寥胜于无。
她站在阳台上,忽然想起一件事!只要这人是个反侦察力极强的人,每夜知道她的窗台亮着灯,肯定会起疑心。
但她仔细想想后,又松一口气。
因为,她极其抠门,为了省电费,每夜只点一盏小台灯,而且为了削弱铁皮顶上,空调外机滴水的噪音。她每夜都会关严阳台和卧室的两道窗户,拉紧两道窗帘。那点光应该早被遮严实了吧?
由此,她不得不感叹,能抠是福。抠门果然能救命啊!
·
接下来的一夜,苏朦不敢再下楼了。直到凌晨三点多,她也没听到隔壁的开门声。通过观察监控录像,她发现昨夜那个男人没有再下楼扔垃圾。这更可疑了。
是他察觉到,有人在观察他?还是,该扔的都已经扔完?
苏朦确定,他就在这栋楼里。他——就在隔壁。
她开始查白天的监控录像,观察从这个单元门口出去扔垃圾的所有男性。
等到傍晚,苏朦要给手机充电,却发现房间内所有的插座插孔都断电了。
标注“插座”的电闸也推不上去,她开始在网上搜索解决方案,一一试过后,电闸还是推不上去。
目前她屋内只有照明供电,房子内装很旧,家具也是用了十几年的感觉。估计电路老化了。
她用仅有的一个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再给她的二房东发信息,并附带一张照片过去。
JPG.【小姐姐,跳闸了,插座电闸推不上去。你之前出现过类似情况吗?】
那边很快回复说没有,她经常陪女朋友住,不怎么住这里。并说已经向房东反应,附带一张微信聊天截图给苏朦,说:【不要着急,房东很快过来。】
【哦哦,好的。】
然后苏朦看看手机右上角:晚上,七点一十一
她想边画稿,边等房东来,这时隔壁门突然打开!
她赶紧踮脚贴在门后头听动静,却听到“砰砰”敲门声。
她的门!!!
苏朦汗毛倒竖,给她的二房东发消息:【小姐姐,房东男的女的啊?】
【男的哈,挺年轻的,你放心,房东很好说话的,隔壁房子也是他的。不过,他前段时间不在,最近应该回来了。房东自己会修水电。】
2. 我是房东
敲门声还在响,苏朦只有一个隔壁,另一边是安全通道。她吓得双腿发软,跪倒在地。
门外敲门声突然停了。
过一会儿,二房东发来消息:【你在家吗?房东说他敲门没人应。他问:要是家里没人的话,他能不能先开门进去检查一下电表?他有备用钥匙。】
苏朦浑身冒冷汗,回:【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在厕所,能不能请他稍等一下,我一会儿给他开门。】
对方回一个:【OK!】
苏朦的心砰砰乱跳,门外人收到信息,果然没有再敲门,静静等着。
一门之隔,她仿佛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她想通过猫眼看看对方的长相,然后,找个理由将人打发走。
但对方手里有这块门板的钥匙,他的房子电路老化,他迟早会进来检查。
想了想,苏朦冲到阳台用厚重的窗帘将摄像头盖好,然后深呼吸几次,调整心态,再到厕所按下抽水马桶。
出来,打开门。
是一个极高的年轻男人,大概二十三四岁,没有想象中的穷凶极恶,反倒很温和,脚边还放着工具箱。
“你好,我是房东。”
“你好,你好年轻呀。”苏朦让他进门,装作惊讶的小姑娘,站在一旁陪他查看电表。他翻着工具箱,开始打听苏朦的身份。
“之前不是另一个女孩在这住吗?”
“哦,她因为工作调动就转租给我了。”
“你是她同事?”
“不是,我是学生,不想住学校跟别人挤一个宿舍,就搬出来了。我爸妈嫌我不懂事,每周都要过来给我做几顿饭,烦都烦死了。”苏朦装作父母溺爱的叛逆女大学生,人傻话多,嗷嗷待哺。
又说:“你有这的钥匙吗?等修好了,我不能换个锁?要是我男朋友知道,别的男人有我房间的钥匙,他却没有,肯定不愿意。”
“你给他一把不就行了?”
“这怎么行?到时候我换男朋友,难道要连锁一起换了?一个月换好几把锁,太麻烦了。”
苏朦一个寡王,一通胡诌下来,对方好像真的被她无语到,不怎么搭话了。
她暗自庆幸,男人的手突然搭上电闸:“我要关总电闸了。”
“嘭。”苏朦陷入一片黑暗中,悄悄往后退,离那个变态远一点。——现在,可是在他的房子里。
黑暗中传来声音:“手电筒打开,替我照一下。”
苏朦颤抖着手,打开手电筒替他照明,手机右上方显示:晚上,七点四十二
他脚边的工具箱满满当当,扳手、螺丝刀、电钻……
眼见他换下一个电闸,用试电笔试各个插孔,依旧没有电。
“看来,不是电闸的问题。”
他开始往阳台走,查看是否有电器漏电,导致短路。苏朦紧紧跟着他,生怕他发现阳台上的摄像头。
“油烟机的插头拔了吗?”
“没有。”油烟机的插头很高,安置在很深的顶柜里,苏朦根本够不着。
男人踩在板凳上微微探身,就将插头拔了。苏朦一直打量着他的脚,很像。
那天夜里,她蹲在草丛里,透过垃圾棚下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双脚。只是换了不同的裤子和鞋。
直觉告诉苏朦,就是这个男人。
他还弯腰站在凳上,扶着顶柜,突然回头俯视着苏朦,“你在看什么?”
苏朦吓得够呛,脸上立即绽放出笑容:“你的鞋真帅,我男朋友也有一双一模一样的,不过是假货,你这个是正品吗?”
“当然。”他从凳上下来,再换一个电闸,还是无济于事,又将屋内所有的插座拆开。
“这房子你是户主吗?你家还有其他房子吗?要有的话,我朋友以后租房子就直接找你。你多大了,有女朋友吗?结婚了吗?你是我房东,我们加个微信吧?”,苏朦一顿唠嗑以缓解心虚,终于加上他的微信。
此时,手机右上方显示:晚上,八点二十。
“明天再修吧?有点晚了,我看你也挺累的,实在不行,明天再找专业的电工师傅来修。”
“不用,我也能修好,就是要点时间。这屋夏天挺热的,不修好的话,空调也开不了。”
“没事没事,我回学校住一晚就行。”
“那你回去,我在这给你修好。”
“这……不好吧。”
“你是怕我动你东西?放心,肯定不会。”
“不是不是,我绝对相信你的人品,只是,女孩子嘛,还是比较讲究隐私的。”
“行,那你坐旁边等着吧。”
苏朦坐在沙发上,看他修电路,觉得他极其熟练利落。她点开微信,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备注一下。”
“宋白。”
“哪两个字?”
“宋朝的‘宋’,天地一白的‘白’。”
“好。”苏朦将他的名字备注好,浑身热得冒汗。
宋白突然拎着螺丝刀和扳手朝她走过来,她紧张地蹭的一下站起来:“怎么了?”
“没事。”宋白将沙发推开,原来沙发后还有一个插孔。
“你要是热得难受的话,就去我隔壁坐坐吧,我那里有空调。这里马上就好。”
苏朦的心咯噔一下,盯着宋白蹲下的背影,眼神发颤,只要她去隔壁看一眼就知道。但……他会不会杀她灭口?而且,她也不敢离开,害怕宋白发现她阳台上的摄像头。
苏朦将心一横:“这里实在太热了,我去隔壁坐一会,你不介意吧?”
“你去吧,我没关门。”
“好的好的,谢谢。”
苏朦“逃”出门外,还将自己家的门带上了,到时候只要宋白从她家出来,她就会听到声响,立刻从宋白家撤出。
苏朦推开隔壁虚掩的门,再看时间:晚上,八点四十九。
这个点很多人还没睡,她要是喊人,其他人也听得到。
宋白的家干净简洁,一览无余,布局和她住的房子一模一样,但是内装好太多。
苏朦直奔阳台,没看到她预想中的冰柜,也没找到摄像头。
她又开始看垃圾桶,果然是一模一样的抽绳垃圾袋!但没有垃圾,这才奇怪!
她开始将目光投向阳台上仅存的一个双开门冰箱,手指瑟瑟发抖地搭在冷冻门上。
闭眼!打开!空的!什么都没有!
苏朦虚惊一身冷汗,转头。
——宋白站在门口诡异地盯着她:“你在找什么?”
“我太渴了,想找瓶水喝。”苏朦将冰箱的冷冻门关上,又拉开上一层,拿出瓶矿泉水向宋白示意:“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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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意吧?”
“不介意,你喝吧。”
“好的好的,谢谢。”苏朦真不敢喝,拿着矿泉水就走。
“电已经修好了,没什么问题。你回去看看。”宋白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好的。谢谢,晚安。”
苏朦镇定自若地回到自己家,关上门,大口喘气。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
难道是她高度紧张,导致没有听见开门声?苏朦瘫倒在旧沙发上,矿泉水滚在她身边,她开始重新梳理这件事。
难道宋白不是杀人犯?那他为什么每天凌晨两点多下去扔垃圾?而食物残渣每天都一样?
但……他卧室、阳台的垃圾桶明明很干净,什么都没有。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生产垃圾呢?众所周知,人类是垃圾制造者呀!
是他已经扔过今天的垃圾了?还是,她想多了?
不对!她忘了厕所?!
但,如果倒入大量的食物残渣,厕所很有可能会堵塞吧?说不准,他今天就是没有生产垃圾呢?
或者,他住在别处?只要不做饭,就不会生产垃圾,而其他垃圾,都是为了掩盖厨余垃圾而被刻意生产出来的。
知道最近有人在观察他,所以他选择不扔垃圾,自然也就不能生产垃圾。
那他最想销毁的东西,到底在哪里?
苏朦冥思苦想了一夜,第二天找人来换了锁。正碰上维修,整个小区停电三小时,她紧张起来。
夏天年轻人是热死都不肯出门的,楼底下全是退休的老年人在晃悠。苏朦却下来了,装作纳凉,开始向对门的老奶奶打听她隔壁的宋白。
“那个小伙子啊,人好,经常帮我们修水电。”老人家还以为苏朦瞧上他了,更可能提供更多的信息,一口一个夸。
“小伙子大高个,长的也帅……”
“…哦”,苏朦自动忽略这些。
但这些话为她提供了一个新思路,她望向四楼,没有电,他要掩盖的东西可能会暴露。
为使风吹进来,大家都将门窗打开,苏朦回去,特意每户都看一眼。
只有他隔壁宋白的门还关着。她敲敲门,宋白开门:“有事么?”
“停电了,不热么?感谢你昨夜来帮我修电,我请你出去吃饭吧?”
“不用,我修的是我自己家的电路。”宋白的手始终按在门板上,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苏朦往里看的视线。
“还有事么?”
“我能进去坐坐吗?”,苏朦指指里面:“你真的不愿意和我吃顿饭?”,她平常抠抠搜搜,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你……不是有男朋友么?”,宋白直接挑明,表示他不吃这套。
“分手了。”
“什么时候?”
“刚刚。”
“好吧。”
“现在能请我进去坐坐吗?”
“你进来吧。”
里面还是和昨夜一样光景,十分整洁。
“你会做饭么?”苏朦突然问。
“会。”
“哦。我还准备做顿饭感谢你呢,既然你会,那算了。”
苏朦看了一圈,要走。
宋白突然在背后阴森森问她:“你每晚在垃圾桶旁找什么?”
苏朦浑身一颤,攥紧双拳,转过身来,看见他在温和地微笑。
3. 潜在变.态
苏朦转过身,压低声音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找我男朋友送我的戒指。”
“戒指?”
“是啊,我上次扔完垃圾回来发现戒指不见了。”
“那为什么不白天找?”
“哎呀,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啦,让人看见我一个美女翻垃圾桶,多不好?你别说出去啊,那戒指可贵了,我还没找到呢。真是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捡走了。”
“……那祝你早日找到。”
他说这句话时是微笑的,像一种毒蛇的笑意。
苏朦心底发寒,碎碎念离开。
她知道,他发现她了,那天夜里他肯定看见她了。这男人可能是个潜在变态。
他是怎么发现她的?
东西到底藏在哪里?
一种紧迫感压抑着苏朦,她开始重新审视这间公寓。视线落在床侧的沙发上时,停顿一下。
宋白的公寓内,沙发的摆放位置和这间房一模一样。
沙发后有插孔,意味着,东西有可能在沙发底。她坐在沙发上,视线又落到床上。这床和别的似乎略有差别,高四十五厘米。四周围合的木板却深近四十二厘米。剩余的缝隙,她连个扫把都伸不进去,从来没扫过床底。
沙发过于短小,藏东西比较局促,但如果是一张宽两米,长二点二米的双人床,那就完全可能。
苏朦有注意到,宋白的床和她的床完全一样。是以,她蹲下,将耳朵贴在床侧的木板上,敲了敲,以确定里面是空心。此时刚好来电了,她居然听到细微的“滴!”的一声响。
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浑身血液涌向大脑,头皮发麻。刚刚那声是什么电器?她房里的空调?冰箱?微波炉?
不!那分明是从她床底发出来的!!!
苏朦再次将耳朵贴上,以确保听真切。她居然幻听到机电“嗡嗡”运转的声音。很细微,几乎可以视作虚无,都不知有没有。
难道是因为今天停电,白天没怎么睡觉,加上最近压力太大造成的?
苏朦一刻也不能等,她将沙发移开。想尽办法要看床底,却怎么都看不到。她发疯般将被褥全部扯下,却发现床垫像焊死般黏在床上,根本挪动不了一点。
她趴在床垫上,恨不得再长出一双耳朵。尝试将屋内的总电闸关闭,再开启,却再也没有听见那声“滴”。
须臾,她镇定下来,觉得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疑神疑鬼的。如果她床底真的有电器,那她每月就会收到一份不菲的电费单。但这月的电费已经交过一次,并无异常。
虚惊一场,她瘫软着靠着床沿,滑倒在地板上。又陡然想起,莫非电闸在隔壁?!
她僵站起来,无意间看到那张她拿来充作书桌的,卯榫开合的木桌。
眼光再落到床角,她四处摸索,拉扯,终于在床头后摸到一个暗栓,拧动,“咔”的一声。
她再将一根手指插到床侧木板与地面的缝隙间,木板突然上挤一点。她双手伸进缝隙将木板向外翻开,整个人呼吸骤停。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金属盒子,一根黑色插头延伸出来插在地面的插口上。这是——冰柜。
苏朦眼前一黑,往后坐倒在地板上,此时手机微信蹦出一条信息。
宋白:【找到了吧。】
苏朦不敢回复,也不敢去查看冰柜里有没有人。
宋白:【怎么不说话?】
苏朦壮着胆子将冰柜缓缓拉出来,发现四角有活动的滚轮,这是个私人订制的冰柜。拉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了底,不敢睁开眼看。微眯着眼,刚看见一只冻手,就赶紧推回去要报警。
宋白的信息又发过来:【千万别,你会后悔的。】
苏朦的手僵住了,她已经没有力气站起,环顾四周,她怀疑宋白在监视她。找遍全屋都没找到摄像头后,她终于崩溃了:【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宋白的电话打进来,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乖乖听话,装作不知道就好。否则,后果自负。”
苏朦拿手机的手无力垂下,如果她现在报警,这个杀人犯会不会在警察赶到之前,立即杀了她?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选择先镇定下来。
宋白又发来消息:【真乖。】
苏朦颤抖着手,再三检查屋里有没有摄像头。将床侧的木板合上时,发现一部手机。推测是受害者的,一按开机按钮,居然还有电。
可是她不知道密码,打不开。
她开始探究受害者的身份,刚刚那只冻手明显属于男性,而这部手机的手机壳却很女性化。这是很重要的线索。
她要自救,并且要拿到那笔奖金,将凶手宋白送进监狱。
她开始事无巨细地回忆,宋白是怎么发现她的?确认那天晚上他没看见她的脸,他阳台上也没有监控。只能是她自己的言行举止露出马脚,看来是她太心急了。
苏朦汲取教训,装作这件事从未发生。如何和一具冷冻的尸体共处,是她目前要克服的难题。
她打算拿着那部手机去手机店破密。结果,宋白的消息又出现了:【劝你放弃解锁那部手机。】
她一阵毛骨悚然,在网上搜索失踪人口。
这件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死者家属出五百万找人,看来很有钱,那样一个年轻的男子,居然和苏朦是一个高中的。
苏朦遗憾地朝床角看一眼,曾经她的校友,躺在她床底。多么荒诞可怕的现实。
她又看向电脑上受害人家属的联系方式,觉得需要先离隔壁的变态远一点。
这个月画稿和视频脚本急着交,她连夜拼命猛肝。——和一具冷冻的尸体一起。
第二天,凌晨四点半,终于将稿子交上。楼下垃圾车刚走,街道上有细微的车流声。
一夜未睡的苏朦将简单的换洗衣物装进书包,打算先躲起来,等确定宋白找不到她,再报警。
为防止宋白转移尸体,她打开床侧的挡板拍照留证,将床底的那部手机带走。
为了安心,她又将厨房里的水果刀一起装进书包。用练习英语的录音机录下脚步声,水声,冲马桶的声音。每天定时播放,装作隔壁一直有人居住的样子。
她走在街上算了算自己卡里的余额,刨去学费,没剩多少,只能找一家热闹地段的旅馆先住下。每晚一百,她觉得肉疼,不禁在心里骂宋白该死。
住到旅馆里,已经是早上六点钟,往往她八点钟开始睡觉。但现在这种情形,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事实是,她确实睡着了,而且睡得还挺香。一觉醒来是下午三点钟,她整整睡了十个小时,恢复一些精力,到旅馆楼下的一家拉面馆吃面。
香菜飘在牛肉汤里,苏朦逐渐觉得安全,打算吃完这碗面就报警。
结果一个高大的影子走进面馆,向老板要了碗牛肉拉面,坐在她对面。
“躲我啊?”
苏朦觉得声音熟悉,从面碗里抬起头,看见宋白微笑的脸。
一口汤喷在他脸上,他抽出张纸擦了擦脸:“不讲卫生。”
“你——”苏朦噎住,他还不知道她跑了吧?锤了锤胸口:“真巧啊。”
“不巧,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苏朦压低声音:“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你是谁?”
老板将宋白的牛肉拉面放在他面前,隔着拉面飘起的白雾,他突然笑了笑。“你跑到十几公里远的拉面馆吃面?”
“是啊,这里面好吃。”苏朦心虚地喝一大口汤。
“是么?”宋白狡黠地拿双筷子吃起来,他的吃相很斯文,比苏朦还要好看几分,期间抬眼盯向苏朦。说:“味道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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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苏朦一点都不敢看他,她想起之前垃圾袋里的那些肉酱残渣,怀疑宋白什么都吃,并且用的就是眼前这副斯文吃相。
等吃完面,她也不想走,怕宋白将她拉到哪个犄角旮旯灭口了。
“不走么?”
“我……我要散散步。”
“那走啊,我和你一起。”
“先……先歇会儿。”
苏朦抠着面馆的长凳,生怕宋白将她拖着,此刻,宋白坐在她对面,笑得很阴森:“还不走?”
如果此刻呼救,面馆老板会不会救她?或者在警方调查阶段,她就会被宋白杀死?
“走!”苏朦站起来结账缓缓踱到面馆门口,宋白跟在她身边。“要不要我送你?”
“不!不用……”苏朦站到公交站台上,宋白却指着她昨晚住的旅馆,阴森发寒的语气在她耳边响起:“你不是住哪儿么?”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知道她要跑路了!!!苏朦眼一闭,一睁:“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家了,你一起回去么?”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宋白与她一起登上公交车,坐在她身边。
公交车里还有其他人,他应该不敢将她怎么样,但回家就不好说了。搞不好,她今夜就要冻在宋白的床底!
“那个……我还不想回家,要去一趟超市。”
“哦?正好,我们一起去。”
“……”
超市人多,苏朦推着购物车,宋白跟着她,时不时往购物车里放东西。
“你不买?”
“我……”苏朦从惊恐中回过神,购物车里全是宋白拿的东西,菜刀、生抽、酱油、纸巾、香橙……苏朦想起每夜凌晨两点半被扔出的那三个抽绳垃圾袋。
原来“附加垃圾”就是这么来的。
这个变态甚至连水果都不愿意换,橙子皮,每夜扔的都是橙子皮!
至于菜刀,这是什么需要频繁更换的厨具么?一把菜刀可以用好几年,他为什么要买菜刀?!
苏朦开始瑟瑟发抖,害怕今夜她就要变成厨余垃圾,被每天凌晨四点半的垃圾车运走。
“怎么?不是说要逛超市?”宋白在她耳边阴森森发问。
“我想想冰箱里缺什么。”
苏朦逛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拿。买摄像头的那天早晨,她刚逛过超市,冰箱里还有能吃的东西。
让一个死都不会乱消费的人,买多余的东西,一刀杀了她吧!她所有的奖学金和稿费都是攒下来做学费的!眼见开学又要交一大笔学费,绝对不能花多余的钱!!!
但……苏朦还没忘,她之前在宋白面前立的是被父母宠坏的叛逆公主人设,这就两相矛盾了。一但让宋白发现她无亲无友,她就很有可能被立即抹去。
因为,就算她失踪了,也没人会报警。
“我忘了,我爸妈明天要过来给我做饭。他们每次都会带一大包东西过来,不需要我买了。吃不完。”
“哦?是么?”宋白突然俯在她耳侧:“你不是一直一个人么?哪来的父母?”
这他都知道?!!!苏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瞬间恢复平静:“你在说什么?谁没有父母?瞧不起人是不是?”
宋白轻嗤一声,扭过头去。
今天周末,超市人太多,一个大婶将苏朦往宋白怀里一撞,回头说了声:“对不起啊,小姑娘,你男朋友真帅,和你真配。”
苏朦赶紧从宋白怀里跳出来,心底呐喊:“救命啊!救命啊!大婶!这是个杀人犯啊!!!”
大婶喜滋滋走了。苏朦和宋白在收银台排队。苏朦闻出来了,宋白身上有股淡淡的橙香,天杀的!一个杀人犯这么精致真的好吗?是她刻板印象了。。。
“你真的什么都不买?”宋白的眼神,让苏朦读出:“你今天高低得买点什么,要不然,杀了你”的意思。
4. 猎物
她只能扔下购物车跑回去再逛一圈,最后又两手空空回到收银台。
局促道:“我……太穷了,没有钱。”——这是实话。
看宋白盯着她,她害怕地咽了口口水:“我……我真没钱,不能乱花。等开学要交学费,我爸妈都不给我乱花钱。”
宋白依旧盯着她,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能不能活到开学?还是个问题。”
苏朦看宋白结完账,东西却是她来拎,在心里骂宋白该死!越靠近那栋老旧小区,她的双腿越是打颤。
“怎么?不走了?”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向你保证。”
“行,把东西拎进去吧,放我屋里。”
一听到他屋里,再看看袋子里的菜刀。她站在403门口道:“我就不进去了,打扰你休息。”
“这么礼貌了?”
“是啊。”苏朦咽口口水,将东西递给他,他却迟迟不进门。
苏朦用钥匙捅门,怎么都转不动锁,原来是捅错钥匙了。
“换锁了?”他问。
“是啊,我上次和你说过的,女孩子注重隐私。”
“……”
苏朦到现在才发现,这门的钥匙在旅馆的背包里。QAQ。!!!
“怎么,进不去了?”
“进得去,进得去。”苏朦心虚地拔出钥匙,“你先进去吧。”
“要不,到我这来坐坐?找你之前一直想找的东西?”
苏朦发现了,宋白最喜欢在人耳边阴嗖嗖地说话,这样才能显得出他的变态来。就像此刻,他的唇角甚至是微微上扬的:“来看看我床底有没有东西?嗯?”
“真不用。”
“忘了问,你叫什么?”,他那故作侥幸的语气和不达眼底的笑意,让苏朦觉得他在逗弄一只猎物,他肯定知道——她的名字。
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是一种直觉。
“苏……苏朦。”
“哪两个字?”
“苏东坡的‘苏’,夜色朦胧的‘朦’。”
“好,我备注一下。”他假模假样掏出手机,细长手指在屏幕上跳动,和那夜她备注他名字的语气一模一样。
苏朦无意识瞟到,他给她的备注是:弱鸡。
“……”
这时,对面老太太的门突然打开,“哟,小伙子,小美女。你们谈恋爱了?”——老太太的眼神是这样的慈爱。。。
苏朦又在心底呐喊:“救命啊!完了!完了!!!”
她眼睁睁看着宋白进门,关门。愣在门口一分钟后,拔腿狂奔。
坐公交回到那个旅馆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她盯着那部从床底带出来的手机,怀疑宋白在里面装了定位。这部手机不见得是受害者的,如果是证物,宋白为什么不将它销毁?
但万一宋白就是很嚣张,很变态呢?苏朦想了想,觉得还是要靠警方来破解这场命案,不能让无辜者惨死。
她咬咬牙,要报警。宋白的消息却再次弹出来:【你不在隔壁,又回去了。】
“我在。”
“哦?”
宋白发来一张,她房间空空如也的照片!
【说谎的小孩,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你是怎么进去的?!】
苏朦要疯了!!!她明明已经换锁了,为什么他还是能进到她家里?
他知道她的行踪,能随便进出她的住所,也就能随时杀死她。这太可怕了!
【回来,现在,立刻,马上!】
苏朦看着手机里的这句话,深吸一口气。他是魔鬼么???有任意门或者观察人一举一动的水晶球?白雪公主的后爹?
她是收拾东西冲进警察局,来个鱼死网破?还是继续回去住在宋白隔壁,做待宰羔羊?
她选择前者,背着背包站在警察局门口时,却徘徊不前。
如果卷入命案,她还能不能顺利开学?这事会不会影响她毕业?她从小好不容易活到今天,如果为了这件事被灭口,到时候又有谁为她主持公道?岂不是惨中惨?
算了,她只管往前冲,回过头来觉得头晕目眩,倒在警察局门口,引来一堆路人,再醒来已经在医院输液了。
护士说她血糖低,压力过大,需要多休息,合理作息,保持营养。
送她来医院的是一位方警官,缴完费过来,见苏朦醒来,亲切地问她:是否是来报案的?为什么会晕倒在警察局门口?要不要送她回家?
苏朦被这样一位宽容的女警察打动,正想说出床底的冻尸案件。宋白却像鬼一样,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那张白白的脸阴微一笑,吓得苏朦脸色发青,有一种接近死亡的美。
“这位是?”
“苏朦的男朋友,您好,谢谢您送苏朦到医院来。”宋白先她一步抢答,并与方警官握手。
苏朦石化了,她就这么被污名化,成为杀人犯的女友?!
方警官见宋白高大俊朗,像个靠谱人,叮嘱他:“好好照顾你女朋友,别再让她晕倒在大马路上了,这很危险。”
又问苏朦:“是到警察局报案的么?”
苏朦看向方警官身后,瞬间变脸的宋白。她隔着被子的手勾了勾方警官的手指,只得摇摇头:“不是,我低血糖,碰巧晕那了。”
“好,没事就好,注意身体。”方警官拍拍她的肩,叮嘱几句,就走了。
趁无人,宋白的脸色转换得更加可怕,用近乎死人温度的手指抚摸着苏朦发白的嘴唇。“不听话的孩子,受到最好的惩罚就是,让她再也说不了话,做个哑巴,知道了么?”
苏朦瑟瑟发抖,因缺水而微微起皮的唇微微张合,摸索着他冰凉的指腹。“知……知道了。”
“这才乖,女朋友。”他捏着她的下巴,蜻蜓点水般吻了她唇角,有橙香味。
这时护士姐姐进来看见了,还以为他们是亲密的小情侣,夸几句:“你男朋友真帅。”
苏朦觉得天塌了,救命啊!她不想和杀人犯搅合在一起。
等她吊完点滴,跟着宋白回家,却说自家钥匙不见了,想看宋白如何进的她家?结果他堂而皇之从口袋里掏出她家的钥匙捅.进匙孔。
“你怎么会有?我明明换锁了?!”而且她换锁后的三把钥匙一把没少,宋白怎么会有她家的钥匙?
“你跑不掉的,再换锁也一样。”宋白将她面前的门推开,在她耳边警告一句后冷脸离去。
苏朦进门僵在原地。他到底有什么技巧?知道她的行踪,拿到她家的钥匙?她百思不得其解。写了一夜的脚本,到了早上八点,再也不敢睡在那张床上,只能缩在沙发上睡觉,睡梦中都在骂宋白该死。
可能因为晕倒过,这一觉睡得格外长,睡到下午三点多,昏天黑地。她出门透透气,却又绕到警察局门口,碰见方警官。
“苏朦。”方警官叫住她:“是来找我么?”
“我来感谢您,昨天送我去医院。”苏朦不知道说什么,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
“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方警官拍拍她的肩,笑得很宽容。“我们到对面奶茶店坐坐?”
“好。”苏朦故作轻松地点点头,坐在奶茶店临窗的座位上,方警官问苏朦喝热的凉的?苏朦说凉的,然后她为苏朦点了一杯冰奶茶,坐到苏朦对面,像朋友般轻松的语气。
“你是有什么事要找警察么?和我说说?”方警官作为刑侦人员,知道很少有女孩子到警察局门口散步。
苏朦用吸管搅着奶茶里的冰块,再看看玻璃窗外面的大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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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我遇到点事。”
“嗯,你说。”
苏朦咬咬吸管,踌躇不定,宋白的电话又打进来。她不接,将手机翻过去。
方警官看在眼底:“是有人威胁你么?苏朦,如果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
“是宋白?”
苏朦一惊,方警官为人宽和,眼神却如此毒辣。上次宋白来探病,苏朦浑身不对劲。方警官就觉得,这个男孩有控制的嫌疑。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对不对?或者,你根本不愿意做他女朋友?”
“对。”苏朦脱口而出,宋白的电话却又打过来,她不愿意再说了。
方警官安慰她:“没事,你想说的时候随时告诉我。同时,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一有不对,立即报警。”方警官和苏朦交代几句,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后,方警官回警局处理事情。
苏朦正要出门却看见宋白进来,笑眯眯坐在她对面:“你和那位警官谈什么了?”
“什么都没谈,她请我喝奶茶,闲聊了几句。”
宋白轻笑一声,微眯的眼尾有点像冷刀,就这么瞟过来,贴在她耳边低语:“我死了,你一定会死,苏朦。”
苏朦瞳孔睁大,怔了好一会儿,宋白满意地在她面前晃晃掌心,真有点享受这种猎物被吓呆的快感。
他离去时,苏朦盯着他的背影咬咬牙,脑中蹦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死变态不上班?每天都能逮到她?
她是时候要了解一下宋白,她对这个变态一无所知。
苏朦今年十九岁。宋白看起来才比他大两三岁,有两间公寓,也有可能有其他房产。
房间整洁,生活精致,穿名牌。外表温和绅士,内里是个阴狠变态。貌似无业?但,懂电路。可能是个学生?和她一样过暑假?
苏朦用方警官给的手机号加上方警官的微信,方警官的微信头像是一只橘猫。而宋白的微信头像很难想象,也是一只橘猫。苏朦确信宋白的公寓内,绝对没有养猫。
莫非方警官和宋白有什么关系?苏朦一时无法定夺了。
犹豫再三,她突然后悔搬到这里来,为什么上一位小姐姐没有发现这个问题。真的是她的好奇心太重了么?
果然,好奇害死猫啊!
苏朦想尽可能多了解一点宋白,于是向她的二房东发信息。
【小姐姐,你见过房东吗?】
那边很快回复:【见过啊,长得挺好看的,怎么了?】
【哦,没事,我想了解了解房东。】
【原来如此,据说他单身哦。】
【……不是因为这个,你之前晚上有没有听到过嗡嗡的类似于冰箱运转的声音。】
【没有诶,那房子我很少住啦。】
【你不住,租它干嘛啦?】
【哎,我和你说实话吧,小姐姐。其实这个房东他暗恋你,但知道你条件不好,又在找房子,所以给了我一笔中介费,拜托我以转租的形式将公寓低价租给你。其实,那房子我一天没住过。
PS:遇到这样好的男孩,你就看他一眼吧。小姐姐,真的很不错诶。你的房租收的其实非常非常低。】
苏朦知道在海市理工大学附近,老小区的单身公寓,价格也不低,她的房租确实低到离谱。
当时真不该贪便宜的!!!她泪双行,眼一闭:我谢谢你啊,小姐姐。。。
现在她知道了,不是她倒霉,是她一开始就被盯上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宋白织了一张网,要将她变成他的同伙。
可,怎么就偏偏是她?归根结底,还是她倒霉啊!!!苏朦再次!差点!气晕在马路边!又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宋白,他到底想做什么?他什么时候见过她?这是个迷。
5. 幸运的小羔羊
苏朦精神萎靡地回到那个魔窟一样的小区。在电梯里碰见和她一层的那个405的高个子女生。
她八卦地问苏朦:“诶?你和403那个帅哥在一起了?”
又来了!苏朦心想,她和杀人犯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她摇摇头:“不熟。”
“怎么可能?虽然我之前确实想追他来着,但他表面看着温和,其实距离感挺强的。都不怎么搭理我。既然他现在有女朋友了,放心,我不会再觊觎他的,安啦。”
苏朦无力地扯扯唇角,心道:“幸运的小羔羊。”
“什么?”
“没什么。”
苏朦回到她那个像地狱一样的房间,倒在沙发上,盯着床侧的木板。就这那里面,躺着一具无辜的尸体。宋白和他有什么仇,或者又和她有什么仇?
她第二天决定调整作息,调查宋白。等到白天九点半,她困得不行。终于听到隔壁的开门声。她偷偷跟在宋白后边看见他开车离开。
只能打车叫师傅偷偷跟上。
“师傅,您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姑娘,你这是跟踪男朋友啊?”
苏朦气得咬咬牙:“是啊,我怀疑他脚踏两条船,拿着我的钱在外面养男人。师傅您跟紧点,别让他发现了。”
“啊?好嘞。”出租车师傅仿佛吃了个惊天大瓜,枯燥的工作也变得刺激起来,隐隐有点兴奋。
苏朦给方警官发去信息,问她能不能调查一下宋白。因为她对她这个所谓的“男朋友”一无所知。
宋白的车停在一个别墅区。苏朦付钱时,肉痛一下,司机师傅还提醒他:“进去千万不要动手,要录像留证,要真是两个男人,你打不过的。”
“好的好的,谢谢您嘞。”
苏朦跟进小区,藏在一个绿植葱郁的铁栅栏门口。宋白看起来很有钱,苏朦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杀人。毕竟,在穷鬼的眼里。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当然,钱,也会制造一切问题,包括矛盾。
苏朦看见院门没锁,她偷偷溜进去,却发现大门也没锁。她不敢再进去了,将定位发给方警官。
【方警官,要是一会儿,我发送一个1,我一定有生命危险。】
那边很快回复:【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要轻举妄动!保障自己的安全!!!】
苏朦已经从门缝溜进去了,一个很安静的二层别墅。看得出来,宋白确实很有钱。
“这个变态。”苏朦在心里骂,因为想起来受害者家属很有钱,她觉得宋白肯定是为财杀人。那为什么又将她卷进来?花钱让她背锅?这不可能!
苏朦进到一间卧室,发现是个女人的房间,衣橱里面衣服很多,衣帽间更是鞋包无数。
所以,宋白有家属?苏朦想起床底的那部手机和这间房的装修风格——明显是个年轻女孩。
所以,这个房间原本住着的女孩有可能被害了。或者,宋白有女装癖?
苏朦觉得,两者情况可以同时成立。她拍几张照片留证,转身要走出衣帽间。突然高大的身躯从后环住她,贴着她的耳廓:“怎么这么晚才来?”
——是宋白!!!
救命啊——!苏朦内心尖叫。宋白在她颈肩蹭了蹭,然后将她转过来,看到苏朦见鬼的惊恐表情后。
宋白脸色大变:“是你!苏朦。”
“我……我……是我。”
宋白瞬间的眼神转变,苏朦很难描述个清楚,很难想象那是人的眼神。痴迷,惊讶,然后阴狠冷毒。
“你——”,他掐上苏朦的脖子,苏朦疯狂捶打他的手臂。他却突放开了,俯在喘息着的苏朦的耳边,狂热又兴奋:“很好,你知道了也很好。”
“……什么?”,苏朦突然晕过去,而后醒来已经是晚上。宋白居然睡在她身边!
苏朦轻手轻脚掀开被子要跑,发现身上衣服已经全换了。她顾不得这么多,拿上手机跑到大街上打上车就跑。看看时间八点半,却不知道去哪里。让师傅将她放在一家拉面馆门口。
点了一碗牛肉拉面,却正好看见405那个高个子女生凑过来。她在这附近加班,和苏朦凑一桌,喜滋滋提醒她:“你脖子上有草莓印哦,看来帅哥很黏人嘛。”
苏朦惊恐地拿手机一看,脖子上确实很多粉色的点点。
“这么激烈,还说没有和帅哥恋爱?我可是有证据的!”
女生举着手机里男女拥吻的照片给苏朦看:“上次中午我出来吃饭看见的,顺手拍了,角度找得好吧?我发给你啊?”
苏朦整个人裂开了!!!那照片里分明是她和宋白!不可能!她什么时候和宋白在街边接过吻?不可能?
“P的吗?什么时候拍的?!”,苏朦抓着女生的手腕仔细瞧,对方吃痛,挣脱开,甩了甩手腕不满道:“就昨天中午啊。”
昨天她一觉睡到三点多,怎么可能出现在大街上和宋白接吻?这世界上难道还有和她长得很像的女人?她可没有什么孪生姐妹啊。
苏朦心不在焉,又想起今天宋白看她时,眼神诡异的变化。还有那句:“怎么这么晚才来?”
所以,这世界上存在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高个子女生吃完饭回家了。苏朦还浑浑噩噩坐在拉面馆里,这时,方警官发信息给她:【今天真的没事么?】
苏朦不知怎么回答,这太惊悚了。
方警官又问:【你和宋白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今天又为什么替他说话?现在他在不在你身边?你可以和我说实话。】
苏朦更加惊悚了,那句“今天为什么又替他说话?”震惊了她,她今天什么时候见过方警官?
还是方警官今天赶到她发送的地址,见到了宋白和苏朦?
并且,那个苏朦和方警官说了什么?她和宋白关系很好?类似于这样的话么?
苏朦不敢再问了,却还是要问:【抱歉,方警官,我今天可能情绪不太好。我说了什么?您能替我理一下么?】
【你今天不是说你和宋白是小打小闹,情侣吵架,你很爱他?而且否认脖子上的伤痕是他掐的吗?】
!
苏朦瞪大眼睛,转向窗外。看来真的有个女人和她长的一模一样!
【苏朦,请和我说实话。要不然,我们没办法帮助你。】
【很抱歉,方警官,打扰到您。我最近的情绪真的很差,需要自己静一静,调整一下。】
苏朦发完这条信息,将手机捏在手心,坐立难安,想到另一个可能。
她一回去,宋白的消息就发过来:
【回来了?】
【回来了。】
【没什么要问的?】
【那栋别墅是你的?】
【就这个?】
【你结婚没有?】
【没。】
苏朦不再问了,继续写她的脚本。等到第二天早上,六点睡觉之前,将录音机藏进衣柜里。然后下午三点多拿出衣柜里的录音机,戴上耳机,加速播放。等到听见人声,再调回原速。
大约是上午十点钟,屋里开始有了响动。苏朦紧张地听录音机里的脚步声、倒水声……然后有人拿着钥匙开门,关门,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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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想吃点什么?”——宋白的声音。
“随便吧。”
苏朦呼吸一滞,心颤手抖,这明明是她自己的声音,只是语调略有不同!她的心提到嗓子眼,竖着耳朵听这对男女惊悚的对话。
“她一点都不听话。”宋白不知道放下什么,好像是购物袋。语气近乎撒娇,与以往威胁苏朦时完全不同。
“她就这性格嘛。”那女人好像在吃他带来的零食,“她真是太抠了,导致我的身体很差。”
然后苏朦听到肢体接触的声音,女人好像亲了宋白一口,声音极其妩媚:“我们出去玩啊,宋白。”
“小馋猫,你昨天可咬了我一口。”
“还不是因为你掐我的脖子。”
“我掐的是你么?是苏朦,她一点都不听话。”
“当然是我,这是我的身体。苏朦也是我的一部分,懂不懂?”
“行,我的错,以后不敢动她了。但你要保证她听话,聪明一点。她怎么一点都不像你……”
宋白抱怨着,好像在抱怨不懂事的孩子,挽着那女人走了,连购物袋也一起带走,没留下一丝痕迹。
苏朦颤抖着手,按下录音加速键,近乎三个小时的平静之后,开关门声再次响起。那对男女滚在床上,苏朦再次听到自己妩媚的声音。这对她来说,有种诡异癫狂的陌生感。
“好啦,你该回去啦。我要睡觉啦。”
“你每天醒来的时间也太少了吧。”宋白的语气似乎责怪。
“还不是她不肯休息,每天就赚那点钱,不知道那么拼命干什么?而且还那么抠门,我花她一毛钱,她都可能随时会发现。搞得我只能拼命地花你的钱啦——亲一个。”
苏朦的脑子轰隆隆的,接二连三的冲击让她要发疯。她现在知道宋白别墅里的卧室是谁的了。
她是这样,没错,银行卡里少了一毛钱,她确实也能发现。但,因为嫌她挣得少?硬生生分裂出来另一个人和杀人犯在一起?有没有搞错啊?
苏朦有一种被灵魂背刺的感觉,她觉得她还不至于丧失道德到如此地步。但,这声音可不就是她自己么?!难怪宋白有她家的钥匙,难怪他知道她在观察他。难怪,他知道她的行踪。难怪,他阴魂不散!!!
合着每次她睡着的时候,身体里的另一个人都会出卖她!更可怕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身体里多住了一个人?她浑然不觉。
“她好像察觉了。”
那头顿一下,说:“察觉了就察觉了,她也该长大了,我可不想每天等她睡着才能出来见你。”
“那你别让她出来了,她不太聪明。”
“我目前还控制不了她,上次她差点就进警察局了。”
苏朦在心里大骂这对狗男女!怪不得她会晕倒,原来如此!
“苏晓,我们结婚吧。今天苏朦提醒我了,我们还没结婚呢。”
“好啊,明天就去领证。不过——还是得告诉苏朦一声,要不然她真去自投罗网了。”
“那个傻蛋,天天不知道干些什么蠢事,我还得看着她。”
来自宋白的吐槽让苏朦恨得牙痒痒。苏晓却笑着拍打宋白的胸膛,两人滚到一起,发出少儿不宜的笑声。
“你真坏!谁叫你吓她的?诶——你不许留痕迹!”
“她一点都不听话!你要补偿我。”
天呐!!!苏朦此刻只想引一道天雷劈死自己!她惊悚地看向床角,目光中遗憾变作恐惧,她不会就是凶手吧?
天呐!!!
·
苏朦:天塌了!!!
6. 人格分裂
苏朦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丧父丧母,摸爬滚打不说。
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犯罪人格,她觉得人生无望,要去自首。
但想一想,苏晓很有可能会霸占她的身体反供。她还得多活两天,弄清楚这事和苏晓到底有没有关系。
因为害怕苏晓第二天真的和宋白去领证,苏朦不敢睡觉,生生顶着黑眼圈。想起床底那部手机,极有可能不是受害人的,而是苏晓的。她用手指头挨个试,终于用左手小拇指的指纹解锁了!
手机微信里只有宋白一个人,二人的聊天记录如下:
【今天吃什么?】
【你醒了?】
【对。我们去吃火锅吧,赶在一点之前回来。】
【你干脆不要回来了,火锅味重,她会发现。】
【先去居山馆换身衣服,再去吃火锅,然后再去换回来。】
【……我们要一直这么偷偷摸摸的么?好像偷情,我不要!】
【乖啦,摸摸头JPG.暂时不要让她知道。】
【好吧。你一会儿可要奖励我。】
【乖——】
……
居山馆就是苏朦上次跟踪宋白到的别墅区——宋白的老巢。
苏朦往上翻了十几天的聊天记录,这两人每天见面之前都在聊吃什么。苏朦觉得,她虽然穷,但也没饿着自己。
苏晓怎么每天像个饿死鬼一样馋?
距离她第一次察觉隔壁有动静,已经过去十六天。苏晓和宋白的聊天记录,至少在一年之前就开始了。所以苏晓出现在一年前,甚至更久。
那她,是怎么认识宋白的呢?
而这时,方警官将宋白的资料发过来:【苏朦,你要信任我们。】
资料上,宋白是海市名牌大学机电专业和法学专业双学位的大四生。
而苏朦正是他隔壁某理工大学物理化学专业的大二生。并且,他们是一个高中的。苏朦读高一时,宋白正在海市一中读高三,后来突然转学到六中。正是苏朦的学校。
他们俩要么大学联谊时见过,要么高中就认识。
苏朦觉得后者几率不大,因为她高中时间紧迫,作息正常,每天睡眠时间不够五小时。苏晓即便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也没机会遇见宋白。
所以,苏朦回顾自己在大学的这两年,从没参加过联谊会,每天不是在上课,就是在打工。搬到这里来之前,作息也还比较正常,苏晓根本没机会认识宋白。就连苏晓什么时候出现的,苏朦都一头雾水。
她上网搜查人格分裂的相关资料,越看越心寒。
以她目前的状态,极有可能被强制送进精神病院。就算她患病的事不被揭发,苏晓协助宋白杀.人,也是要坐牢的。
苏朦握着鼠标的手抖了一抖,心寒。辛苦生活这么多年,路还是走绝了。
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宋白进来关门。看着苏朦僵硬地坐在书桌前,用背影对着他。
“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宋白将她转过身来,柔和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阴森一笑道:“苏朦。是你。”
“!”宋白是如何识别她和苏晓的?苏朦百思不得其解,她本想装作苏晓从宋白口里套点案件信息。结果他一眼就将她认出来了。
“怎么,很吃惊?”宋白盯了书桌上苏晓的手机一眼。“现在,你知道我们什么关系了吧?”
杀人犯三个字苏朦不敢说出口,怕激怒宋白。
“合谋,同伙。”她说。
“男女朋友。马上就是夫妻。”
“我是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谁要和你结?我是要和苏晓结。”
“……苏晓就是我。”
“信我,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宋白说这话很笃定,苏朦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的语气。开始对自己的另一个人格好奇:“苏晓是什么样的人?”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我这样的什么样?”
宋白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假思索地说出“弱鸡”这两个字后,无聊地笑了笑。
“QAQ。你礼貌么?”,苏朦错了,跟杀人犯讲礼貌,着实为难他,更用不着追求杀人犯的认同。
宋白看她的眼神眯起来,好像知道她在鄙夷他。正午的阳光照进屋里,似乎刺了他的眼。他双手扣着脑袋躺在苏朦的床上,全不顾床底下压着一具尸体。
夏天到了最热的时候,宋白电表上的用电量肯定不小。
苏朦坐在书桌前,阳光照在她半张脸上,她也不感觉灼热,突然问宋白:“他是怎么死的?”
宋白眯着眼睛看天花板,“你不是看出来了?”
“那他为什么死?”
宋白突然坐起来,那眼神像只懒洋洋的狐,在看可怜虫一样看着她:“他该死。”
“没有人是该死的。”
“不,世界上人太多,总有人是该死的。”
苏朦不认同他的疯言疯语,觉得他是即兴杀人。“苏晓有没有帮你?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耸耸唇角,无所谓地捧着脑袋躺回床上,压得那张旧床咯吱一响,“你猜啊,小可怜。”
这句话之后,再没动静,他在苏朦床上午睡半个小时,似乎不习惯正午阳光的亮度,抓过凉毯盖着眼睛,走时撂狠话给苏朦:“明天我和苏晓去领证,你给我乖乖睡着,再看你醒着,就喂你吃安眠药。”
“苏晓不会受安眠药的影响么?”苏朦出于好奇问出这句,结果再一次收到宋白的嘲讽:
“我早说过,她不是你,她的抵抗力比你强。弱鸡。”
宋白砸门而去,苏朦仿佛受到侮辱,心里骂:“宋白该死!”
手上马不停蹄,开始调查宋白和受害者之间的恩怨。
她在网上找到一张公开的失踪者名单,很年轻的五张面孔。
其中三个人失踪于三年前,另外两个人和前三个人的失踪时间相差两个月。网上的奖金五百万,也是这五位受害者的家属集资公示的,看来这几位家里都有点家底。
宋白家非富即贵,她床底的被冻干的受害者也是富人。为财杀人不太成立,但也可能。毕竟,谁嫌钱少。
苏朦斗胆将床侧板再次翻开,拉出那具冰柜,对应失踪人员照片,找到这张脸。
宋白是个连环杀人犯?其他四个人在哪里?
苏朦蓦地想起垃圾袋里的那些肉酱残渣,觉得他们很可能已经没有了。她要弄清楚,苏晓在其中充当一个怎样的角色。
然而当她发现这具遗体完整无创伤,和面部诡异僵硬的笑容时。心底一阵恶寒。
这是某种化学重金属试剂中毒的表现,倘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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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将此种试剂注入体内,只需一丁点,便可即刻死亡,且死亡过程中的痛苦难以想象,犹如带了一张假面具。
难怪宋白说:“你不是看出来了?”
她的胆子比他以为的,还要小那么一点,现在才看出来,看来是弱鸡无疑了。苏朦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
方警官所提供的宋白的资料上,宋白的父母从事矿业研究,拥有化学工厂和私人实验基地。
然而,他的父母在六年前遭人杀害,杀害他们的竟然是五个不满十四周岁的初中生,为了体验杀人的快感。他们将宋白的父母铲杀在郊外挖坑掩埋。
这五个初中生进少管所待了三年又放回学校,过正常学生的人生。
五个?不正与失踪的这五个对上了么。警察为什么没有查到宋白身上?
苏朦一直不敢睡觉,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和方警官见面。她以想了解宋白人品为由,询问方警察宋白曾经是否受过调查。
“两年前因为几起失踪案件,宋白确实受过调查。”
“然后呢?”
“他那时候正在读书,没有作案时间,没什么证据,就将人放了。”
苏朦现在面对警察本能地有种心虚。弱弱道:“没了?”
“没了,他成绩挺好的,我有同事最近在海大做法律讲座,听说宋白还保送了海大法学院的研究生。”
“哦。”苏朦咬着奶茶吸管,叹口气。
“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你看你这黑眼圈。平时要多吃点好好休息才行,你瘦的没几两肉了。”方警官捏捏她的手臂开玩笑。
“打起精神来,要是宋白纠缠你,你就立即通知我。”
苏朦艰难笑笑。回到家里,盯着那张冰冷的床,她心里道德的天平发生倾斜。
至少知道,他们并不无辜。
苏朦躺在沙发上,想接下来的出路。如果不阻拦,明天宋白和苏晓真可能会领证。但,凭什么用她的身份证?!
她还是要搞清楚,苏晓有没有参与整场案件?她什么时候认识宋白的?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五个失踪少年被放出少管所后,在各自家长的安排下。三个进了海市六中,另两个进了海市职中。宋白就是在这个时候转学去的六中,目的可能就是报仇。
苏朦纳闷,她高中时,对这三个学生的失踪事件怎么浑然未觉?她完全不记得发生过这回事。
按理说,除非学校刻意压制,应该掀起很大轰动才对。又或者,这部分记忆只存在于苏晓的脑袋里?
苏晓在那个时候就存在了!
除了睡着的状态下,苏晓也有可能强行控制她的身体。例如,上次警察局门口和居山馆那次,只要她一昏倒,苏晓就有机会出现。
苏朦回忆整个高中,她经常因为饿得头晕眼花而记忆恍惚。这时候,她才想起,原来苏晓真的挨过饿!而且,她高中有趴在课桌上午睡的习惯,甚至课间十分钟也会小眯一会儿。
只要苏晓趁这个档口出来,并掌控她的身体。
那,在高中那个,每天要上一样的课,吃一样的饭,睡一样的觉的高重复高压力环境下。今天的记忆和明天的记忆没什么不同,混淆了,白活一天,也不稀奇,因为每一天都是机械重复。
为了确认这件事,苏朦特意回到六中,遇见当初教她的数学老师。王老师。
7. 到底怎么回事?
王老师自然记得苏朦,她记得每一任学霸。
苏朦当时是六中的尖子生,而且长得很美,还整天营养不良的样子。王老师经常叫苏朦去她家里吃饭,那是苏朦高中时期最期盼的时光。
“回来了。”王老师亲切地摸摸苏朦的头发,再次邀请苏朦去她家吃饭。
苏朦怪不好意的,又有点心酸。
坐在饭桌上,王老师不停地唠嗑:“现在生活好一点了吧?越长越漂亮了,打不打算念研究生啊?”
苏朦点点头,她是打算读的,所以一直在拼命攒钱。只是,她现在怀疑自己是杀人犯,没有未来了。
王老师为苏朦盛一碗汤,还是那样的亲切:
“你那个时候啊,也就做题的时候头脑清醒,其余时候都昏呼呼的,身体很不好的样子。现在红润一点,看着好多了。那时候你和同学打架,给人脸上扇两个巴掌印,我都不敢相信是你打的,你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还是我去替你跟人家长协商的,赔礼道歉才算完事。”
苏朦听这话,震惊了。她高中一直是三好学生,什么时候打过架?从来没有打架的记忆。
“有啊,看来你是不记得了。白洁一直是班上的第二名,她总超不过你,压力大,心里憋着气呢,偶尔找你的麻烦。你们都是好孩子,少年的时候有比较和嫉妒心理很正常。我后来也找她聊过,她答应我要好好学习,不再跟任何人比较。”
苏朦记得,班上是有白洁这么个人。
她那时候只顾读书,节假日,寒暑假还要拼命打工。两耳不闻窗外事,班上人她都不太熟悉。她记得她是默默无闻的,没什么仇家跟朋友啊。
打人的一定不是她,是苏晓!
她问王老师要了白洁的联系方式,说是想多聊聊,因为白洁在海市一所医科大学读临床医学。
“现在知道联络感情啦?多交点朋友也好。大家都长大了,过去的恩怨能放下就放下,大家都要往前走。我知道,你们都是有志向的好孩子。”
王老师很欣慰的样子,苏朦吃完饭向她告别。到六中门口的一间奶茶店坐下吹空调。店里人少,她拨通白洁的电话。那头先是“喂——”了一声。
苏朦觉得这声音很陌生,便说:“我是苏朦,从王老师那里要了你的联系方式。”
那头声音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是你。”
“是我,我们高中的事你还记得么?”
“对不起。”
“你为什么道歉?”
“当时,是我向三班那三个人透露你周末在快餐店打工的。我以为他们只是纠缠纠缠你,但没想到他们这么大胆。”
“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记得?”
“我记得,但我要亲口听你说。”
“那时候,我的成绩总超不过你。你永远都是第一,你还长得那么漂亮。我嫉妒你,苏朦,真的,我非常嫉妒你。班上男生都暗恋你,女生也都觉得你好酷,你那么聪明。却偏偏和我在一个班。一下子,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了。”
“说重点。”
“那三个男生好像是因为家里有钱才进的六中,而且,他们品德不太好,同学们都提防着他们。但是因为你太漂亮了,苏朦,全校的人都会注意到你,只有你自己不知道。每次下课,他们三个都会来我们班,找叫苏朦的。但你每次都会跑很快去打工,从来没撞见过他们。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迟钝。”
“然后呢?”
“然后有一天我回家晚,他们堵住我,问我苏朦每天下课去哪里。我明知道他们会去找你,我还是说了,我那个时候还有点开心,你终于有点麻烦了。我对不起你,苏朦。”
“后来呢?”
“后来一天,你就没来上课了。再来脸上带着伤,好像被人打了,你跟人说是你摔的。正好那天期中成绩出来,你又是第一,我太气了,跟别人说,你的脸肿得像猪头。就被你打了。”
“……那三个人是谁?你还记得么?”
“我记得,但他们三个后来失踪了。而且……”白洁停顿一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据说他们三个之前杀过人,还在少管所待过三年。所以,当年,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吗?苏朦。”
她的语气有些颤抖,苏朦听的也有点心梗,这部分的记忆她完全没有。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了,谢谢你如实说出来。”苏朦要挂断电话,白洁却喊住她:“苏朦,对不起。”
“没事了,我原谅你了。”
“谢谢你,苏朦。请听我说完,也谢谢你今天打电话给我,让我有机会亲口向你说出这些。”
“当年那场考试将我们压在同一间教室里,好像考不过就没有明天。但其实无论考不考得过,我们都会有明天。我那个时候太坏太傻,现在长大一点才知道,你也很不容易。曾经我还庆幸,你的家庭很差,要四处奔波到处打工,是怎么也比不过我的。我为我当初的想法感到羞愧,真的谢谢你,苏朦,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
白洁说完这些话,先她一步挂断。
苏朦握着手机的手有点麻木,她到底丧失了多少记忆?而那些记忆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她突然有点害怕再追究下去。
这时候方警官联系她,让她到警局一趟。苏朦到警局做笔录,正是因为三年前的失踪案件。
警方调查到,那三位失踪者曾经到处打听苏朦。
苏朦迷糊糊从警局出来,方警官拍拍她的肩,安慰她:“没什么大事,不用害怕。”
苏朦点点头,回到家,发现宋白坐在她的书桌前,转过身对她笑得很阴沉。
“有人说过你很恐怖么?苏晓有没有说过?”苏朦坐到沙发上盯着宋白,他那双眼睛透露出的笑意真的很阴冷。
“苏晓从来都是说我很帅。”
苏朦无语地往后靠在沙发上,深吸一口气。
宋白端一盘水果过来:“怎么?你今天去警察局自首了?”
“还没。”
“谅你也不敢。”
苏朦盯着他塞进她怀里的水果盘,不太敢吃:“你下毒了么?你准备毒死我?”
“你快点吃,吃完洗个澡好睡觉。明天就不要再醒来了,我要和苏晓去领证。”
“所以,这是断头饭?”
“是也不是,你听话一点,我们彼此都好办。”
“可是凭什么你们领证用的是我的身份?!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无效。睡不睡?不睡我喂你吃安眠药!”
苏朦拗不过他,打算等宋白走了偷偷将她的证件藏起来。却看见宋白已经将她的证件从储物柜拿出,放进他的钱包里了。
“你!你太过分了!这是我的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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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
“你是不是越来越嚣张了?”宋白将她推一把,她倒在床上咯吱一声,又吓得立马跳起来!缩在衣柜里不出来。“我今天就不睡!我不跟你结婚!”
“我也不想跟你结婚。算了,你还是吃安眠药吧。”宋白推开衣橱,拿了安眠药和一瓶水要来灌她。
“宋白!宋白!”苏朦拿衣柜门夹了宋白的手指,他疼得一缩手,她就将衣柜拉得牢牢的。
“你不出来是吧?饿死你?!”宋白顺手将衣柜锁了。
“我死了,苏晓也会死。”
“等你饿得头晕眼花,晕倒的时候。苏晓就出来了。”
“啊?!你!”苏晓拍着柜门!幽暗狭小的空间突然让她产生恐惧感,有某种记忆要冲破头脑!她失去了知觉。
“宋白。”冰冷妩媚的声音从衣橱里传来。
宋白知道是苏晓的声音,将衣橱打开。苏晓一掌拍在他脑门上:“居然敢将我锁在衣柜里?!”
“我锁的是苏朦,是她太不听话,老跟我唱反调。”
宋白揽住苏晓的肩,问她想吃什么,明天去领证云云。
苏晓却说要等苏朦毕业,宋白老大个不高兴,双手捧在脑后躺在床上,叹口气:“她说了,不同意咱俩结婚。她现在知道你的存在,打定主意不想再让你出来。”
“那我想想办法,和她商量商量。”
“商量不了,她就一根筋。认定了你是坏女人,以后少管她的闲事!”宋白从床上坐起来,扶上苏晓的双肩:“你一定要占据这具身体的主动权,我可不想结婚后每天对着苏朦那个蠢货。”
说着一记暴栗敲在宋白的脑门上:“说谁是蠢货?啊?”
“我是说苏朦。”宋白揉揉脑门,牵着她的手:“走,出去吃饭。”
两人看了场电影后,对坐在一家中餐馆。
宋白点了一桌苏晓爱吃的菜,“你和苏朦的口味完全不一样,上次看她吃饭,她的的胃口和猫一样,而且吃不了太辣的。”
“她那是没钱,再加上你吓唬她。她能有好胃口吗?真是坏蛋。”苏晓笑着捏捏宋白的脸。
身后有人叫她:“苏朦。”,她一回头发现是警局的那位方警官。上次他在宋白家的老房子,居山公馆那次,就是她应付的这位方警官。
“方警官好。”苏晓的眼光一下变得很温和,像以往模仿苏朦那样。
“吃饭呢。这家餐馆味道好,我和我同事们也经常来。你今天真漂亮。”
方警官看看苏朦,她穿的是件棕色的吊带热裤套装,长发盘在脑,和以往休闲舒适的穿搭完全不同。
“换个穿搭,换个心情嘛。”苏晓笑着。方警官也拍拍她肩笑笑:“看来是今天去警局,让你有压力了。”
“有一点,但还好,没事的。”
“那不打扰你们小情侣吃饭了。”方警官回到她同事那桌,相距甚远,中间还隔着一道中式屏风。
眼见瞧不见这边,苏晓松一口,往嘴里塞了块尖椒牛肉。
宋白笑笑:“你学苏朦是挺像,但也不完全像。”
“你是说是我演技还不够好?”
“哪敢啊?”宋白夹一块牛肉到她碟里。
弯腰贴到她耳边,勾着冰冷的唇角:“你那眼神够像,就是还不够弱。等学到精髓,你就完全可以取代她了。”
8. 恶的种子
“坏蛋,一天天就想着欺负苏朦是吧?你没事做吗?”苏晓拍着他的心口,笑着将他推开:“告诉你,少惹苏朦。万一人逼急了,跑到警察局乱说怎么办?”
“所以啊,你努力点,别再让她出现。”
“我控制不了她,这具身体的主动权很少在我手里。”
“那——有什么办法?”宋白的眼珠转了转,苏晓拿筷子指着他:“诶,少打歪主意啊?饶不了你。”
苏朦一直是个懦夫,只要将她吓得不敢出现,主动权不就在苏晓手里了么?
宋白心不在焉,转头苏晓已经将一盘尖椒牛肉一扫而空了。
“你的胃口还是那么好。”宋白倒一杯凉茶放到她面前,被苏晓推开,拿了瓶冰啤酒一饮而下。
“我怀疑她将我的胃饿坏了,要不然我怎么这么能吃呢?”
“我想,这应该不关她的事。毕竟,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就一直这样。”宋白难得地说了句公道话。
“对啊,她在很早之前就将我的胃饿坏了。”
“……有没有可能,你们俩就是胃口不一样?”
“你这是嫌我吃得多?”
“我哪敢。。。”宋白又要了杯牛奶放在她手心里:“我这是实话。”
“……”
·
三年前,苏朦刚上高一,正是宋白追踪那三个恶魔,从一中转学到六中读高三的时候。
他个子高,长得很出挑,从一中转到六中引起很大轰动,几乎人人都认识他。
他却很沉默,从不和人搭话。上学,放学,像一道公式化流程,也从来没人见他笑过。同学们觉得他更酷了,管这种行为叫高冷。
然而,他从前很开朗的。
他有个幸福开明的家庭。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会在国外上高中。偏偏三年前,他读初三的时候,他的父母在郊外失踪。
警方仅用一天的时间就找到他父母被损毁掩埋的尸体,凶手竟是五个比他还略小的少年!
这实在骇人听闻,然而,是事实。他的父母凄惨死去,这五个恶魔却因为年纪尚小而得到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从此度日如年,每日靠安眠药过活。他信任公正,却不信任这些恶的种子会改过。只要他们这一生不再犯案,他就相信,可能真的存在改过这种东西。但,谁能保证?
宋白做了耗尽一生,也要追踪这些恶的种子的打算。等他们一放出来,宋白就转学到六中。至于另外两位——进职中的恶魔的行踪,他每天也会定时收到消息更新。
他所在年级的楼层很高,他的成绩年级第一,永远只坐靠窗的座位。每天透过这道窗,看对面教学楼的一间教室。
这世界很魔幻,那间教室的四十三位同学肯定很难想象,他们每天跟三个虐杀同类的杀人犯一起,在那间名为教室的有限空间里度过十四个小时。
他的眼睛很漠离,每天放学,视线都会追踪对面教室的三道影子离开。
不知道哪一天开始,那三个人每天放学,都会进到另一间教室。宋白站在门后听见,他们问一个女生:“你们班那个叫苏朦的去哪了?”
“苏朦。”宋白开始向同学打听:“这个女孩是谁?”
“学霸,你也也觉得苏朦漂亮?我就说全校苏朦最好看,大家都这么认为。”
“她是谁?”
“103班的一个女生,长得超漂亮,就是听说,家里挺穷的。”
宋白不再说话,将视线移到窗对面103那间教室,他开始关注这个叫苏朦的女生。每天放学都会有一个女生第一个冲出教室,紧跟着人一走光,那三个恶魔就从楼上下来,进了103找苏朦。
双方从没碰面过。这天,放学铃一响,宋白飞快冲出教室,终于在校门口追上苏朦的影子。
她跑过三条街,到一家快餐店打工。这个点,人很多,宋白挤进去排队,那个叫苏朦的女生干活很利落,根本没注意到他。于是,他每天都会跟过来,坐在快餐店油腻的餐桌上,等到她下班回家关门,都没见到那三个恶魔。
快餐店人员混杂,来这吃饭的几乎都是附近的工人,某一天突然来了个带黑色棒球帽的高中生,有点扎眼,每次他都背对着苏朦,苏朦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说不准他家里也穷,没人给他做饭呢?高中时间紧迫,在这里吃饭节约时间且便宜。
但,有一天同时来了三个高中生。他们特意排苏朦的那个窗口,打餐时点了一堆,接过托盘还朝苏朦坏笑:“你是我们学校的吧,长得真漂亮,我们交个朋友吧。”
苏朦不理会,无非几个混混。三个人歪七扭八地站着,堵在窗口前,后面一位大哥看不过去:“小孩!吃不吃饭啊?!不吃饭就走!”
三个人齐翻白眼,嗤一声,端着托盘,满心嫌弃地找张桌坐下,椅子拉得“刺——啦——”响,骂声连连。
最后饭食一点没动,将一道青椒肉丝倒扣在桌面上:“这他妈的!菜里怎么有头发啊!你们打饭的能不能注意点!”
“就是啊!脏死了!这哪是给人吃的!!!”
几个人拿纸巾擦手,又喊着叫老板出来,他们要投诉!
老板见是几个高中生,没当回事,问是哪个窗口点的餐,他们三指着苏朦。老板便让苏朦出来道个歉。
“我们员工都是有着装要求的,年轻女孩子嘛,头发又多又长,难免有疏忽,肯定是不小心。你们是六中的学生吧,这小姑娘也是六中的,在我这打零工,还是你们校友呢。”老板套近乎,想息事宁人。
苏朦盯着桌面那几根头发,明显比她的头发要长得多,分明不是她的头发。不知道这三个混蛋,是从哪里扫来的头发,放进菜里来诬陷她?!
但这家快餐店的老板,人还不错,她也不想丢掉这份兼职,就胡乱道个歉。弯腰:“抱歉,这次是我的疏忽,下次一定注意。”
“还有下次!”其中一个人将一盘鱼香肉丝倒扣在她因为九十度弯腰,而面朝天花板的后脑勺上,油腻炽热的餐食从她后颈流淌进衣领,她尖叫起来,一身狼狈。
“你们太过分了!没教养!你们老师是谁?!家长是谁?!”老板也生气了,让苏朦到后厨处理一下。
店里其他客人也骂:“有爹生没爹养的东西!”
那三个人歪七扭八地走了,还踹翻一把椅子。宋白坐在角落的一张桌上,全程压着帽檐,一只手紧紧攥着身旁的书包,白皙手背上暴凸着青筋。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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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清理一番,下班回家。她住的地方人少,从快餐店回家抄近路要经过一片废弃建筑楼。
但她都不会打那片过,都是挑人多亮堂的路走。偏偏今夜人少,路灯又坏掉一个,刚拐角就有人用绳子勒住她的脖子,另一个人给她嘴上封住胶带,绑住手脚,剩一个就将她往麻袋里装。
苏朦很快意识到,这是三个作案惯犯。她被扔进车里,然后被拖带到那片废弃建筑。
漆黑的窗口,楼下荒草丛生,被风吹得翻滚,这片根本没人,连电都没有。宋白跟着跑到这片,就失去方向。他打开手电筒找被踩倒的草根,进到其中一座废弃建筑里。
混泥土的地面踩上去并无声响,他关掉手电筒,从书包里拿个夜视镜戴上。三楼有激烈的打斗声,他冲进去时,苏朦被压在灰扑扑的地面上,半张脸都是血迹。
某种针体同时插进两个行凶人的脖颈,液体注射进去,他们倒下,剩下的那个人反应过来,朝宋白扑过去。
两人扭打在一起,苏朦抄起一块木板朝那人的后脑砸去,他倒在地上,宋白将另一支针管插进他的脖颈,随着注射器中液体减少,他的生命也进入倒计时。
苏朦累瘫在地上,血液与头发糊在脸部,她身上的白衣破损得不够蔽体,就那么坐着喘气。
宋白脱下黑外套盖在她身上,她回过头,宋白僵住,那是一双他从没见过的、有强烈生存欲望的眼睛,这不是苏朦的眼睛!
他跟踪过她十几天,她的眼睛分明不是这样的!
“你是谁?”他竟然问出口。
那双眼睛盯了他一两秒钟,忽然笑弯起来,她伸出手,抬起宋白的下巴,眼神很难评:“有趣。”
“……”宋白拨开她莫名巧妙的手。
她意味深长地大笑起来,那眼睛,真有点惊悚感:“小帅哥,我观察你好几天了。你经常在店里偷看我,还跟踪我。怎么?你喜欢我?还是和他们一样,想在我身上占点便宜?说出‘给你点钱,让我x你’,这种找死的话?”
宋白后退几步,将散落的两个注射器捡起,装进密封袋,收进书包,还在找下一个:“我没这意思。”
苏朦理了理头发,站起来,皮筋被扯断了,她抓了一手的头发没东西扎。宋白摸了摸书包,找到几个捆东西的橡胶皮筋递给她。
“谢谢。”
“不客气。”
苏朦扎好头发,将脚边身躯踹翻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假面脸,她蹲下端详那张僵化的人脸,几秒钟后,问:“这些怎么处理?”
她很镇定,但太过镇定了,这绝对不是苏朦。宋白将最后一个注射器找到,装进密封袋收进书包,又拿出一卷纱带朝苏朦走过去。
“你干什么?”苏朦戒备地后退。
“别动,回去小心处理。”宋白用纱带将她额头的伤口包扎好:“你走吧,回去就当没看见这事,我来处理就好。”
“凭什么?”
“那你报警。”宋白凝视着她,黑夜里,混凝土窗外吹来一阵风,带有泥土气。
苏朦的眼睛隐隐冷笑起来:“我可以装作没看见。”
“条件。”
“我饿了,请我吃顿饭。”
“……”
9. 你们的眼神很不一样
宋白不敢相信,他只被宰一顿饭。看看表,快凌晨一点钟,这个点附近大部分餐饮店都已关门。
而且,苏朦满脸的血。他还是答应了:“行。”
“那这里怎么处理?”
“先跟我走,我来处理。”
宋白带着苏朦来到居山公馆,前面是花园,后边也是花园,灯一开,苏朦毫不客气地躺在别墅的沙发上:“原来你家这么有钱啊?早知道,条件就是让你打钱了。”
“也行。”
“真的?那我要五百万!”苏朦张开手指。
“行。”宋白打开冰箱,脸色平静,反正这些钱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了。
“你还会做饭呢?”
“嗯。你不会?”宋白盯了她一眼,她的眼珠转得很快,笑道:“怎么可能,我当然会!”
“那你来。”宋白真将厨房让给她,发现她确实不会,倒打一耙,说:“不是你请我吃饭吗?怎么想赖账啊?”
“当然不。”他一边切洋葱,瞟到她黑色外套里的白色上衣被撕得破破烂烂的,不动声色地说:“去洗个澡,二楼主卧有女士衣衫,你挑合适的穿。”
“谢了。”苏朦上楼,不出半个小时,她搓着湿淋淋的头发下来。“这些衣服都是你妈的吧?你爸妈人呢?”
宋白不说话,默默看着他煮的汤。再看苏朦时,她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她身上是一件珍珠紫的丝绸睡裙。他母亲有很多衣裳,这件,宋白从没见她穿过,穿在苏朦身上有种别样的美感。
“饭好了,吃饭吧。”宋白喊来苏朦,苏朦尝一口他做的菜,赞不绝口。
“手艺不错啊,感谢你,难得吃一顿饱饭。”她竟然在他脸颊上亲一口!宋白不太适应地擦擦自己的脸颊,表情略微不自然。
“怎么?害羞啊?”苏朦满不在意,对着餐食大快朵颐,宋白看向窗外,再看看表,还有三个小时天亮。
“你今晚住这吧,我还有事。”他拎起外套要离开。
苏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们死了是不是?”
“对。”
“你和他们有仇?”
“对。”他转过身来,攥紧双拳,眼神却很平静。
苏朦眼睛弯弯,依旧是那只种惊悚的笑意:“小帅哥,你挺大胆。”
“你敢跟我回家?你不大胆?”
“你要灭口早就灭了。”苏朦耸耸肩,无所谓的表情,低头继续吃饭。
“你不是苏朦吧?你到底是谁?”宋白眯眯眼睛,双掌压在餐桌上,捕捉到苏朦吃饭时一瞬间的停滞。
她抬起头,唇角还沾着酱汁,阴恻恻地笑笑:“你知道的太多了,小孩。”
“作为等价交换,你告诉我实情。”
“就这顿饭?太少了吧。”
“今天,是我救了你,我有权知道真相。”
“看不出来,你倒挺会胡搅蛮缠。如果没有我,你也报不了仇,算扯平了。”
宋白没有回答她这句话,无意间扫到桌上的餐盘,说了句:“你胃口挺不错的。”
苏晓叹口气:“一向如此。”
宋白出去一趟,赶在天亮之前回来。他觉得苏朦不是之前的她,偏偏她第二天没有反常。
碍于脸上的伤口,苏朦请了一天假,没有到学校去。继续住在宋白这里,仅一天,她就搞清楚了宋白和那三个败类之间的恩怨。
“你现在不敢暴露,是因为你还有两个人没处理完,对不对?”她躺在沙发上摆出个悠闲的姿势,全当这里是她自己家。
宋白不说话,将电视音量调大。
苏朦又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解决剩下那两个?”
“不知道。”
只要剩下的那两人不再犯案,他就承认世界上有杀人改过这件事。
只是?真的有吗?那两颗定时炸弹迟早会爆炸,就像那三个人,法律和他都给过机会,是他们自己不珍惜。死不悔改,又何必再留?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苏朦神秘兮兮贴在他耳边说话,被他一把推开,她撩着头发,笑笑:“怎么?你不相信我?”
“你当不知道就好,不会连累你。”
“你已经连累我了,我已经知道了。你和我说实话,或许,我还能帮你。”
“你不坦诚,我又凭什么说真话?你压根不是苏朦。”
“那你说我是谁?”
“另一个人。”
“你在开玩笑么?”苏朦眯了眯眼睛,这举动有时和宋白很像,室内空调吹得人凉飕飕的,宋白盯着她:“或许,这具身体里住了两个人也说不定?你应该有别的名字?对吧?”
苏朦突然笑起来,抬眼对上宋白的视线,是一种隐隐的精明的笑意:“有趣。你是第一个认出我的人,也是第一个问我名字的人。”
“所以,你到底是谁?”宋白贴近过来质问她,反倒被她猝不及防地亲一口,他捂着唇角慌张躲开。
她却哈哈大笑:“我叫苏晓,苏轼的‘苏’,晨昏破晓的‘晓’,你好啊,宋白。”
她伸出的手,被宋白握住:“你果然不是苏朦,我的直觉是对的。”
“我以为没人了解苏朦,毕竟,她没什么亲友,而且也很少和人交流。没人能识别我俩,你是第一个,倒让我好奇,怎么发现的?”
“你们的眼神很不一样,苏朦的眼神很弱,而你恰恰相反,像吃人的野兽,很难想象你们是同一个人。”
“你倒提醒我了,看来以后我要好好伪装,做一只被人吃的小白鹭咯?”
“倒也不一定要伪装,她知道你的存在么?”
“不知道。”
“那这具身体的主动权是谁的?”
“她。”
宋白有点好奇,按理说这具身体的主动权是苏朦的话,从昨天到今天,苏晓掌控这具身体的时间并不短,而且很顺畅。
“你们不会发生矛盾么?她为什么发现不了你的存在。”
“不会,一遇到事,她就躲着。而且,她有记日记的习惯,每天过的都一样,我模仿她的字迹多写几天,她也不会察觉出来。唯独一样东西不能碰她的。”
“什么?”
“她的钱。她可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上次我饿得实在不行,花了她两块钱买根烤肠。结果她都反反复复在日记里吐槽,说存款里莫名其妙少了两块。”
“……那现在你保持原样吧,别让她知道你的存在,她会拥有你的记忆吗?”
“不会。”
“哦。”
苏朦是个懦夫,直至第二天,她都没出来。
苏晓回学校替她上课,只有苏朦喜欢坐在教室里。
而苏晓,最喜欢在外面跑。
枯燥的内容让她心烦,脸上伤口还疼着。中午吃食堂,按苏朦的消费习惯,她只能吃白米饭配白菜,本来吃不饱,心情就不好,偏偏遇上一个叫白洁的女同学说她的脸肿得像猪头。“三白”叠加在一起,她的火气蹭蹭蹭的来!上去就给了那白痴女生两巴掌,引来一拨围观群众,白洁捂着脸哇哇直哭,说要去告老师。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苏朦肯定会察觉到她的存在,只能低头道歉,草草了事。
索性,苏朦平时不怎么和同学交流,课间补觉,放学打工,要发现这件事的难度比较大。
宋白上课透过窗户,将对面103教室里发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看见苏晓像头小豹子一样“咬人”,他居然情不自禁地笑:“真是脾气暴躁啊,苏晓。”
放学,苏晓又赶去替苏朦打工,一边跑一边骂。
没吃饱就没力气,打菜的手都在抖,落得窗口前的大哥吐槽:“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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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轻轻,怎么跟食堂大妈一样?手抖什么?年轻人不要这么抠啦~。”
苏晓狠狠挖了一勺萝卜排骨给他,咽咽口水,就当那勺排骨是吃进她肚子里了。宋白坐在角落一桌,悄悄勾着唇角。觉得,这肯定是个饿死鬼投胎。
等到九点,苏晓下班,饿得前胸贴后背,看看苏朦手机里的钱,又看看对门的烧烤店。趴在桌上,嘴角流泪……快餐店里的人走光,宋白收起做完的试卷,走到她面前:“你不走?”
苏晓抬起头:“请我吃顿饭吧,小帅哥。”
“好啊。”宋白抬抬帽檐。
苏晓指着隔壁烧烤店:“就隔壁。”
“好。”
宋白与苏晓对坐在隔壁一桌,推一张卡给她:“答应你的。”
苏晓盯着那张银行卡,双眼冒光:“说到做到!果然大方!我就不客气啦!”
“还有这个,以后用它联系我。”宋白将一个白色盒子推给她,里面是一部玫瑰金色的手机。
苏晓自然来者不拒,手机是苏朦的,她不能用苏朦的手机联系任何人。而且,她也没什么社交。除了苏朦,她谁都不认识。宋白算是她第二个认识的人。
“谢啦!”苏晓的心情很好,点的一桌子肉食烧烤被她飓风扫过,惹得宋白好奇:“你们俩用的不是一个胃吗?”
苏晓咬着烧烤鱿鱼道:“她比较扛饿,我不行。”
“你一般什么时候出现?”
“说不准,苏朦休眠的时候,我就出来了。”
“她一般什么时候休眠?”
“特殊事件,或者,睡着了的时候也算。”
“她休眠了,你就能掌握这具身体的主动权?”
“对。”
宋白第一次近距离了解到双重人格这件事,有点好奇,多问了几句:“那这几天的记忆,苏朦是没有的?”
“对,这几天,她就和睡着了一样。但因为她每天干的事都一样,迷迷糊糊的,她也分不清自己活了几天。”
“原来如此,那这不就是行尸走肉嘛?”
“是啊,天下穷鬼都这么过,惨呐。”苏晓唉声叹气,吃饱喝足,连吹四瓶冰啤。
宋白结完账,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宋白问她:“今天去我家么?”
苏晓眯起眼睛,嚣狂地指指他,有种狐狸的妩媚感:“臭小子,你打的什么算盘?”
“不是,我没打什么算盘。”前天和昨天,他都和苏晓和待在一起。今天他自己回去,整栋房子肯定会一下子安静下来。他突然受不了那种安静,好像堕回他父母死亡后那段时间。
夜和夜是无限长,无尽的黑暗吞噬着他。渐渐地,安眠药都不怎么管用了。再这样下去,他也要人格分裂不可。
苏晓揽住他的肩:“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狡诈!”
“你别总是一副长辈口吻,你的年纪可比我小。”
“是苏朦的年纪比你小,我苏晓的年纪可比你大。”
“那你多大年纪?”宋白自从接触苏晓,就开始着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他知道,同一具身体里的两个人格,可能出现不同年龄,甚至不同性别的情况。
“二十二岁,比你大吧?你顶多十六。”
“我十七岁。”
“好,你十七。那又怎样呢?不还是比我小?”
“你以后一直二十二岁?”
“对!永远二十二岁——!”苏晓朝夜空展开双臂,路上行人少,路灯昏昏亮,光点洒在她头发上,微微荡漾。
宋白走在她身侧,很冷静地说道:“等我长到二十二岁,就和你一样年纪。以后,也只会比你年纪大。”
苏晓笑一声,敲敲他的帽檐:“行,知道了,小屁孩!”
“不准叫我小屁孩。”
“行,知道了,宋白——走吧,回家!”
10. 你活着还有用
早上,苏朦从山居公馆的卧室醒来,照照镜子摸摸自己的脸。她又不记得,昨天发生什么事。
宋白在厨房做饭,将砧板剁得嘎嘎响!她惊恐推门,发现一盒避.孕.套,这两人同居了!他们不会昨天已经领完证了吧?!完了!完了!苏朦想一头触死在墙上!她和杀人犯结婚了!
她对着镜子努力保持镇定,使自己的眼神变得高冷淡漠,脸都憋红了。
然宋白进来,看见她坐在床上,冷着唇角喊了声:“苏朦,出来吃饭。”
得!又认出她了。她忐忑不安地坐到餐桌上,想知道,苏晓究竟有什么和她不一样的地方?使宋白一眼就能认出她?
她说:“咱俩没领证吧?”
“领了。”
“什么时候?!!!”
“昨天。”宋白冷漠扒拉着碗里的饭。。。
“我不想和你结婚啊,大哥!我不愿意的!”
“我也不愿意,谁让你和苏晓用一个身体呢?你以为我想娶你啊?弱鸡。”
“……”苏朦叹口气,她要好好想想自首这件事,饭也没心思吃,宋白放两大碗米饭在她面前:“吃。”
“没……没下毒吧?”
“放心,你活着还有用。”宋白冷笑一声,将苏朦吓得够呛,用弱鸡的眼神提问:“什么意思?养着苏晓的身体?”
“对。”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的那些事,她知道多少?有参与吗?”
“怎么?想给自己开罪?然后去自首啊?”
“所以,她参与了?”苏朦的心咯噔一下,虽说有准备,但还是难以接受。
她想方设法想回到那间小公寓,自证清白——她没有杀.人!她不可能杀.人的!
苏朦重新梳理这件事,宋白因为和失踪者有仇。而她,也就是苏晓很有可能受到过失踪者的攻击而杀.人。两人一拍即合,成为作案同伙。
她即便要自首,也要先找到其他失踪者的尸体以及她杀人的真实原因。
宋白名下有很多财产,但那两间窘迫的小公寓显得格外突兀。富人显然不会买下这样两间公寓拿来投资或出租,自住更不可能。偏偏宋白买了,且住进去了,唯一作用就是用来掩藏尸体?
那剩下的四位失踪者去了哪里?宋白父母在世时,名下有多家化工厂。到现在也没处理,一直荒废着。苏朦查到地址,打车到西南郊区,城市盛行风的下风向,那片荒草过膝,高耸入云的化工塔竖立在黄昏下。苏朦觉得奇怪,这片可是杀人毁尸的绝佳位置,为什么会留一具尸体在公寓床底?
如果她是宋白和苏晓,应该要完完全全地毁尸灭迹才对?
苏朦想起那些垃圾袋里的肉酱,苏晓的异于常人的饥饿程度以及宋白所说的不同常人。
突然脸色雪白,整个人从头麻木到脚,昏倒在地上。苏晓不会有异食癖吧?
她胆战心惊“爬”着回去拼命催吐,宋白远远看见她站在居山公馆的门前呕吐,嫌弃地绕过地上那一摊呕吐物,冷脸道:“文明一点,虽然苏晓用你的身份证和我结婚了,但也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损害她的形象和身体。毕竟,你现在用的她的脸。”
“你大爷!”苏朦吐得昏天黑地,翻白眼,顺便朝宋白竖个中指。
“学会骂人了?”
苏朦吐得昏倒之前,抓着宋白的鞋面委婉地问:“苏晓的饮食习惯有什么不同么?”
“你怀疑她让你吃坏肚子了?”宋白不理解。
“她的饮食习惯究竟有什么异于常人的?”
“她吃的挺多的,这算不算?”
“……”这狗男人挺直接的,苏朦有了断定。
“她吃的肉类有什么不同之处么?她有什么变态的异食癖没有?”苏朦还在挣扎,顺便吐在了宋白的鞋面上。
宋白皱着眉头将鞋脱下来,扶着她:“我带你去医院,你应该是食物中毒了。”
“不用了,快回答我上一问题!”苏朦抓着宋白的衣衫苦苦挣扎,她吃了太多催吐药,马上要昏死过去,药盒从她口袋掉出,宋白隐约猜到苏朦的想法。
他配合地阴笑道:“苏晓什么都吃,尤其喜欢特殊肉类,不吃会死。”
“!!!救命啊!”,吓晕苏朦后,宋白将她抱到沙发上,对着她的脸颊笑了笑。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叫人来打扫院子。
然后,就看见苏晓虾米似的缩在沙发上捂着胃部骂人:“该死!她做什么了!我的胃火辣辣的疼!”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怀疑你吃.人,正催吐呢。”
“该死!宋白!你怎么不拦着?!”苏晓扔个枕头过去砸他。
宋白也不躲:“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吐了一地了,我说是真的,她一下就晕过去了。”
“宋白!!!”
“好了,好了。我不逗她了,我还跟她说,咱俩已经领证了。”
“……宋白,你一天不吓唬她会死啊?搞得她疯疯癫癫,使劲折腾自己。哎呦——我的胃啊,好不容易吃的又全吐出来了。”
宋白拍拍苏晓的背:“苏朦是从西南郊外回来的。”
“她发现了?”
“应该是,你最好和她谈一谈,让她不要再轻举妄动,否则。”
“否则你怎样?”
“我对她不客气。”
“你敢,宋白。”
“我也不干什么,就吓吓她嘛。”
“你呀!”苏晓锤他的胸口,被他摁住手腕:“不去医院看看?万一她吃了什么毒药呢?”
“她不敢,她怕死。”苏晓抽回手,仰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指挥宋白做这做那。
“去放水,我要洗澡。顺便做顿饭,吃的全被她吐出来了,天生饿死鬼的命。”
“好,知道了。等你洗完澡,我们出去吃饭,还能动吗?”
苏晓推开他,捂着胃部往浴室里挪,骂声时不时从浴室里传来:“再让她胡来,我饶不了你,宋白!”
“知道了。”宋白无可奈何地笑笑,倒一杯热牛奶,和面包片一起放在托盘上,拿进浴室。
出来后,在手机上订好餐馆,等苏晓洗完澡换好衣服,梳妆打扮完,挽着她的手出去吃饭看电影。
黄昏洒在城市上空,宋白开车带着苏晓和其他普通人一样从高架桥上穿过,天边火云腾烧,音响播放着轻音乐,他的心情活跃得像只飞鸟。
“这么高兴?”
“是啊。”他笑眯着眼睛,掌控方向盘往家的方向滑去。他能明显感受到,苏晓出现的时光越来越短暂,他也越来越珍惜。毕竟,现在苏朦的状态蒸蒸日上,只要她完全康复,苏晓就会消失。
想到这里,此刻极度的愉悦也带有一点不畅快,压在他心里喘不过气来,眼尾又沮丧下去,变成冷的颜色。
“哎呦,又怎么了?今天还不开心?”苏晓喝着奶茶,捏捏他的脸:“今天可是陪你完了一整天诶,不知足的男人。”
宋白被她一哄,勾起唇角,整个人暖洋洋的。
苏晓举起手机拍车窗外面的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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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又拍一张她坐在副驾驶,而宋白在开车的合照:“你看外面的彩霞多美,记不记得我们之前经常躺在屋顶看夕阳?”
“当然记得。”
宋白第一次和苏晓躺在居山馆的屋顶上看夕阳,是两人相识的一个月后。
黄昏洒在屋脊上,苏晓说:“你给苏朦找个兼职吧,她天天在快餐店打工,赚那点钱,累都累死了。”
“我直接赞助她学费生活费不就行了?”
“她那个脑子,肯定疑神疑鬼,而且正值青春敏感期,最近日记写一堆字,我看得都眼累。你还是给她找个轻松的活干吧,让她自己去赚钱。比如家教兼职什么的,她成绩挺好,应该做得来。”
“好,我想想办法。”宋白将手臂枕在脑后思考,找谁来给她带?
“你在想什么坏主意?”苏晓的眼珠溜溜转,翻身对着他的眼睛,他反倒不好意思,将她推远一点。
她却突发奇想道:“诶,怎么?你害羞了?我觉得你长得挺好看,还有钱,要不然你去追苏朦吧,让她和你谈个恋爱!别整天做书呆子,每天上学打工,人都抑郁了。”
“我不喜欢弱鸡。”宋白没当回事,谈谈说着一句。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苏朦虽然人呆了点,但好歹是个美女,怎么,你还看不上啊?”苏晓立即变得凶神恶煞,宋白抬掌示意她打住:“每次提到苏朦,你的眼神就会格外凶残,挺吓人的。”
“我有吗?”
“哪里没有?”宋白将手机屏幕对着她,要她看清自己的眼神,苏晓愣一下。宋白又将手机收回,说:“你这么护着她,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她知道会活不下去,等她情况渐渐好一点。或许,会自己察觉。”苏晓躺回他身侧,学他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空的夕阳放空。
“等她的境况变好,你会消失吗?”
“可能吧。”苏晓不愿再说话,宋白也沉默着,这一个月里,苏晓偶尔醒来,都会联系他,因为她的社交栏里只有他一个人。她用有限的时间到他家里蹭饭,跟他斗嘴,把他的家当自己家折腾,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让宋白有种交了一位神秘之友的感觉。家里不再是空旷寒冷的黑洞,而是可以继续生活的家。
终究是苏晓笑着打破平静:“你真不愿意追苏朦?”
“不愿意,凭什么我追她?我在学校也是校草好吧,我不要面子啊?”
“你还在乎面子?我还以你是心高气傲谁都看不上呢,这么说,如果苏朦追你,你答应么?”
“她会追我?她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我替她追,然后你想办法和苏朦在一起。”
宋白愣一愣:“就必须是苏朦?”
“什么意思?”
“苏晓不行么?”,轮到苏晓愣住,拍了拍他的脸,嚣狂笑道:“想得挺美啊,小屁孩,我会看上你?回家洗洗睡吧。”
“……我哪里不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苏朦那样的我不喜欢。要是你,我就追。”
“那我们俩是一个人,怎么办?”
“我觉得你们不是一个人,我喜欢苏晓,我也只认识苏晓。”
苏晓冷笑一声,眼色罕见柔和一点,摸摸宋白的脑袋:“乖,你冷静点,赶紧去给苏朦找份工作。”
“做我女朋友。”
“你别得寸进尺啊!”
“做我女朋友,我就给苏朦找一份好工作,她高中、大学、大学毕业的工作我都包了。”
“就这点事,你就想要我卖身?”
11. 让我见她
苏晓替苏朦算了一笔账,想了想,发现也不是不可以,于是答应得非常爽快。
【行,宋白,做你女朋友,赶紧给苏朦换份工作。】
【好的,女朋友。】
宋白很快行动起来,他指挥一位小学生的家长主动联系苏朦班上的数学老师王老师,旨在找一位成绩优秀的数学家教。
而王老师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年级第一,家境贫寒的苏朦。苏朦由此辞了快餐店的工作,到一户人家做数学家教,时薪全部从宋白的账户上划。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而宋白一直默默关注的那所职业高中里,频频传出暴力事件,直至那两个败类持刀将一位受害人捅杀,然后就双双失踪了。
那天夜里,化工厂荒无人烟,宋白将车驶进工厂,累得精疲力尽,躺在某个建筑天台望着一片漆黑的夜空,整个人被黑暗吞噬。他想到了死亡,自首,种种种种,人生就此终结,也不为一种解脱。
这时手机亮了,苏晓半夜醒来给他发信息:【宋白,你睡没?没睡,给我做顿饭。我来找你,该死的,苏朦晚上又没吃饭,又把我饿醒了!不知道她在搞什么!有钱了也不舍得花!没见过这么抠的女人,和她用一个身体是我活该!】
宋白气笑了,他将迈出天台边缘的半只脚收回来,下楼瞥到角落一个特殊规格的冰柜,处理完后备箱的两个东西,洗完车,又换了辆车驶回居山公馆。
苏晓果然躺在他的沙发上嚼薯片,将冰箱里的食物一洗如空,简直是强盗呢!自从他将居山公馆的钥匙交给她,名贵沙发上就经常残留薯片碎屑,冰箱里的食物也不翼而飞,他只能每天跟在后面补充。苏晓总是指挥他干这干那,拖地洗碗,浇花遛狗。渐渐地,别墅里多了一间她的房间。
·
白天苏朦趴在课桌上午休,她这几天总觉得困得不行,用尽一切机会补觉。突然被数学老师王老师叫去,说给她介绍一份家教兼职,她当然答应了。每天放学后不用急着去快餐店打工,偶尔路过校门还能听几句八卦和社会新闻。隔壁职高好像发生学生持刀捅人事件,都传到六中了。
职高偶有打架斗殴事件,苏朦没放在心上。再过几天,好像有家长上六中闹事,说他们孩子近三个月没上学,没回家,最初家长没当回事,因为他们家的孩子只要有钱,不回家不上学是常事。老师通知家长,家长也不放在心上。渐渐地,老师自讨没趣,也不上心了。毕竟,那三个学生不服从管教,风评脾气都不太好。
等家长回味过来,自家孩子失踪,已经是好几个月后的事。苏朦那段时间课间除了睡觉还是睡觉,隐隐听到一点,但不多,随着课业加重,也给忘了。
现在苏朦恍然记起,从居山公馆卧室的床上醒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宋白躺在她身边,腰上盖着半角被子。
苏朦狠狠将他身上的被子扯开,让他冻着!
宋白睁开眼,笑一声,将苏朦吓了一跳。
“你也就这点能耐。”他下床去洗漱,全程不看苏朦一眼。
苏朦对着他的背影问:“你为什么要留下一个?”
宋白不回答,对着镜子刷牙,苏朦绕到他身边:“你和他还有额外的仇恨?”
“你的话太多了。”宋白拿毛巾擦干脸庞一点水渍,眼神下压,绕过苏朦去更衣室挑衣服。
苏朦自从知道苏晓和宋白的关系后,知道宋白左右弄不死她,装着胆子追在他身后刨根问底。
“当年海市职高发生一起学生刺杀事件,宋白,那件事和你有关吗?”
“怎么,你怀疑是我做的?”宋白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衫,压低眉眼,有点冷笑的意思。
苏朦试探性询问:“自从那件事之后,海市的两位行凶者就消失了,你说他们去了哪里?”
宋白不着调,继续在衣柜里找衬衫:“说不准他们自己畏罪潜逃了呢?怎么?你又怀疑是我?”,他看向站在门口的苏朦,朝她招招手:“进来。”
“干什么?”
“给我找件衬衫。”宋白是一个精致男人,苏朦之前就察觉,他有轻微洁癖,洗手必须要用消毒液,着装必须要整洁,几百件衣衫烫得一尘不染整齐挂在衣橱里,帽子、领带、香水、饰品无数……
斯文变态的形象在苏朦心中牢不可破,她嘟囔着:“衣冠禽兽”,刚靠近就被宋白推进衣橱,锁了起来!
“宋白!宋白!开门!”苏朦拍着衣柜门,黑暗的恐惧感让她觉得透不过气,奇怪,她从前从没意识到,她还有这方面的毛病?
宋白及时将柜门打开,很遗憾,出来的还是苏晓,他肉眼可见地用他幽深的眼神叹了口气,大意是:你居然没晕厥,太让我失望了。。。
苏朦深吸着气,将衣柜里宋白的衬衫滚得乱七八糟,宋白皱皱眉头,扶着衣柜顶,将苏朦堵在里面:“像你这样直接来质问嫌疑犯的可不多见,你不怕,明天你也消失了么?”
苏朦咽咽口水:“你不会杀我的……苏晓还在我身体里。”
“哦?那么笃定?”宋白微笑,凑在她耳边,转变眼神:“我确实不会杀你,只不过,你最好听话一点,不要再清醒过来。”
“什么意思?”
“将这具身体的主动权交给苏晓,我保证她会带你过上更好的生活。”他微笑时说的话足够直白,这是要她死啊!
“什么是更好的生活?和罪犯在一起的生活么?”苏朦盯着他:“你已经报仇了,所以你想拖苏晓下水,让她和你一起过逃亡的生活,是吗?我不知道你和苏晓是怎么认识的,她和你约定了什么?但,我苏朦是绝不会和一个杀人犯在一起。”
“说的好,看来,你对自己的评价很高嘛,没有苏晓,你根本不会活着。”
宋白的眼神转变很恐怖,苏朦吓了一跳,她所理解的含义是,没有苏晓,他就会杀了她,她得感谢苏晓这个人格。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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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我要和苏晓聊聊,你帮我和她说,我要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体里的?又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现在我们算是三个人,我有知情权。如果你们不想我将这件捅出去的话,就按我说的做。”苏朦决定冷静处理这件事,她要弄清楚事件缘由,为自己洗脱罪名。
“威胁我?”
“算是吧,苏晓既然和我共用一个身体,我就有权利知道真相,你们必须要告诉我。”苏朦的眼神不再削弱,对上宋白眼睛,他有一瞬间的怀疑,只要苏朦强大起来,苏晓就会消失。
于是他扼住苏朦的喉咙:“你不怕我让你和苏晓一起消失?嗯?”
“你不会,你要动手,我和苏晓都不会活到现在,你很信任苏晓是不是?我猜,是你依赖苏晓?这一切,难道是她协助你干的?还是,主策划一直是她?”
苏朦红着脸继续刺激宋白:“我要见苏晓,让我见她。”
宋白松开她的脖子,吸口气,换上一件白衬衫,拿进来一杯水和一包安眠药:“你不是要见苏晓?把它吃了。”
苏朦盯着他手上的安眠药微微警惕,又明白过来,她高中那段时间学习紧迫,压力大,但其实她很难入睡,偶尔会吃安眠药。所以,苏晓就是在她熟睡时无数次清醒过来,与宋白会面?
她觉得荒唐,她身体里住了两个人,一个白天做牛马,另一个,一到晚上就转换成夜间杀.手?
这是什么割裂的生活?
苏朦将安眠药吃了,躺在床上,看看表,上午九点钟。再醒来,时钟指向晚上九点钟,有种莫名的诡异感。她坐起身,宋白靠在沙发上盯着她,也不开灯,卧室里阴暗暗的,苏朦将灯打开,发现宋白脸上多了道巴掌印。
是她梦游打的?还是苏晓?苏朦窃喜了几秒钟,不管!反正宋白这个混蛋挨揍,她就高兴!
她盯着宋白的脸探究,宋白不爽,转过脸去,将一台笔记本不情不愿地推给她:“苏晓和你说的话。”
视频里的女人和她一模一样,房间布局也和现在一模一样。之前任何的猜测和音频录音,都没有现在的视觉冲击来的震撼,这个女人真的和她完全不同。那种碾杀一切的眼神,足够告诉任何人——她是个危险人物,就连声音都是妩媚迷人,带着钩子的。
“苏朦,我是苏晓,是不是很意外?你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我也可以算作你的姐姐,你可以信任宋白,至于他干的那些事,与你无关,不要再管这件事,你可以继续工作生活。至于你想问的那些问题,会随着你逐渐长大而明白过来,等你变成完整的一个人,过去的伤痛完全不重要,因为它们都储存在我的记忆里……”
视频里的苏晓自信果断,狠辣迷人,苏朦的脑袋嗡嗡的……什么叫伤痛的记忆都储存在她的记忆里?
她不记得有过什么伤痛?所以,苏晓究竟,替她承受了什么?
12. 还是我啊
苏朦上网查过,人格分裂这种精神疾病只有患者经历重大打击才会出现,且多出现在儿童时期。
所以,苏晓极有可能在她儿童时期就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像个暗影卫一样,吸收一切坏的记忆,进而发展成冷血无情的反社会人格。
苏朦记得父母在她六岁车祸去世,后来进了孤儿院,再后来她就自己独立生存了。穷是穷点,也没什么特别伤痛的记忆。无非是太穷,经常饿肚子还被人瞧不起,亦或者她长得太好看,有人想占她的便宜?
苏朦上网一查,才知道她的父母是酒驾去世的,而且她待过三年的孤儿院早已倒闭。倒闭原因是该孤儿院存在虐童事件,被记者曝光后,该院院长入狱,七十八名儿童得以解救,解救名单中就有她的名字。
苏朦的心咯噔一下。
所以?她被虐待过?苏晓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难怪,每当她情不自禁感叹一句阳光真好时,宋白就站在阴影交界处,苍白着一张脸,以一种看可怜虫的眼神看她。
原来,每次她笑,他都觉得悲哀。
她苏朦之所以还能快乐,是因为痛苦记忆在苏晓的脑子里。
苏朦自从得知自己童年不幸,萎靡了一阵子,蹲在沙发上发呆。
宋白路过客厅,撂下一句:“你吃错药了?”
她抬起头:“宋白,我要和你谈谈。”
“你想说什么?”
“你和苏晓是怎么认识的?”
宋白坐到她身边,恶劣地笑道:“我们的事,你还是少知道好。”
“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受害者都知道真相,最后他们都死了,你还要问吗?”
苏朦往沙发里陷了陷,抱着膝盖:“那剩下的那几个失踪者呢?”
“这你就不用管了。”宋白要离开。
苏朦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他好像被针刺了一下,缓缓转过身。
“你打算等苏晓消失后去自首,所以才故意留下证据对不对?只不过,你是真的喜欢苏晓,还是想找个借□□下去?以此来逃避现实?”
宋白脸色僵白,凝视着苏朦。
曾经他和苏晓站在天桥上吹风,苏晓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你只是以此做个寄托,想继续活下去,对吧?宋白。”
他答不出来,苏晓潇洒地拍拍天桥栏杆:“任何人都想活着,这是求生的本能,不是你的错,不需要愧疚。曾经苏朦活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出现了。”
苏朦:“你这么想让苏晓掌控我的身体,就是因为你想活。”
“所以,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我的意见,永远不要再醒过来?”
宋白的眼睛忽而放大,近距离凑到苏朦面前掐住她的脖子:“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蠢?将身体交给苏晓有什么不好?安安心心睡你的大觉,她替你承担了那么多痛苦,你不应该乖乖听话么?”
他神色痛苦,不顾苏朦的反抗死死掐着她,强烈窒息感让苏朦恐惧。
从某种程度上说,苏晓不仅保护了那个时候的她,也保护了那个时候的宋白。
他们两个人在未知或已知的情况下,靠着对苏晓的信任和依赖,苟活至今。
一但苏晓消失,宋白就活不了,这是一种心理和精神上的病态寄生关系。所以,他才如此疯狂地要苏朦好看。
某种意义上,宋白是恨苏朦的,想要杀死她这一核心人格,让苏晓完整存在。
在他掐晕苏朦之前,苏朦叫骂着:“你就是一个残忍的恶魔!本质上和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
这句话反而让宋白松开手,阴阴一笑:“你拿我和那几个畜.生比?”
苏朦捂着脖子弯腰咳嗽,离他远远的:“总之,你不准接近苏晓,也不准再接近我。快要开学了,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只要苏晓在你的身体里存在一天,你就跑不掉。”宋白的眼睛笑弯起来,有种森森寒意。
苏朦很害怕,真等到苏晓消失的那天,她恐怕也跟着要消失了,她必须要离开这个疯子!
“我和苏晓本质上就是一个人,宋白,你不要弄错了。”
“就你?”
“我怎么了?”
“没什么。”宋白似乎累了,直接无视她离开,苏朦再一次感觉受到侮辱。。。
·
苏朦开学后,苏晓就很少出现了。
宋白偶尔将车停在校门口等她,苏朦与他碰面,总有种犯罪同谋的心虚感。
这天苏朦鬼鬼祟祟上车控诉:“不是说不要来校门口堵我,被人看见怎么办?”
宋白冷笑:“看见了就看见了,怎么?怕有人来抓你啊?”他说这话时勾着阴森唇角,眼珠好似燃起绿幽幽的鬼火,令人觉得他是“走火入魔。”
“说不准,就是不准!说了别来打扰我的生活!”苏朦抓着安全带嘴硬,话坏没说完,车就已经冲出去,宋白的情绪越来越差,苏朦抓着安全带后仰喘气,觉得宋白这疯子迟早会发疯。
与其等他疯了杀了自己,倒不如揭穿他!她掂量着苏晓在这起案件中的参与程度,一但她被判定为在极度清醒的情况下协助谋杀,就很可能要坐牢。
然宋白这个疯子将她带回居山公馆,塞给她一把安眠药:“今晚,我必须要见苏晓一面。”
苏晓长时间的沉睡,让宋白日渐烦躁,他怀疑苏晓是不是已经消失?如果是呢?他盯着苏朦的眼睛渐渐有了恨意。
苏朦不敢激怒宋白,说她“刚下课,太饿了。”要求宋白去给她做顿饭,她吃饱了,才会按他的要求乖乖吞下安眠药。
等宋白阴沉着脸在厨房里忙活,她趁机将事先准备好的窃听器塞进客厅和卧室的几个角落。
然后进到厨房不好意思地笑笑:“要帮忙吗?”
“不用。”宋白对着砧板熟练地刮一条鱼的鱼鳞,分解鱼的残.肢。
苏朦又想入非非了,试探性地问问:“你经常杀鱼?这么熟练。”
“苏晓爱吃。”
“哦。”苏朦心虚地喝口水,她至今没搞清楚宋白和苏晓之间的关系,如果说宋白是靠依赖苏晓而活,那苏晓又为什么愿意和宋白搅合在一起?
苏朦推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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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原因:
一、他们互为同谋,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二、宋白对苏晓有病理性的依赖,苏晓也极有可能依赖于宋白的物质与人际关系,不可遏制地爱上他,二人就是相互的、鱼离不开水的关系。
三、也是苏朦最惧怕的一点,有没有可能苏晓和宋白在联合欺骗她?没有任何资料证明,副人格一定会忠诚于核心人格。如果宋白的目的是想和苏晓在一起,从而要让苏朦消失,那苏晓呢?她会怎么想?如果她想干掉苏朦成为核心人格,那她和宋白合作就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宋白不止一次和苏朦说: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交给苏晓,她会带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那苏晓本人究竟想不想过上更好的生活?——包括完全掌控她这具身体。
苏朦坐在沙发上思索一番,觉得苏晓并非能完全信任。与此同时,宋白将鱼汤端上桌:“过来吃饭。”
苏朦心不在焉地喝着鱼汤,想起西南方向那片化工区,证据绝对在那片。
晚上洗漱完,宋白要她吞安眠药,苏朦不情愿,觉得他心怀不轨。
说实话,苏朦怀疑,苏晓和宋白经常背着她干什么少儿不宜事。她忐忑地揪着沙发上的靠枕:“宋白,我问你,你和苏晓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
“有没有……那个……发生关系之类的?”她破罐破摔,盯着宋白,宋白反而一笑:“你猜?”
“我……猜什么?”苏朦懵了。
宋白凑到她耳边:“苏晓说我挺棒的,你们两用同一具身体,没什么感觉吗?”
苏朦礼貌微笑:“她骗你的吧?我还真没什么感觉。”
“那,你的意思是,你今夜不想吃安眠药,要亲身体验?”宋白凑近一点,苏朦往后缩缩:“那倒不是,只是……你们俩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这是我的身体?”
宋白目光变冷:“所以,你不愿意让苏晓掌控你的身体?”
“我……什么愿不愿意,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和我的另一人格谈恋爱,本质上说,那还是我啊。”
“哦,是吗?”宋白突然捏住她的下颌吻上去,吓得苏朦咬他一口,缩在沙发里喘气。
宋白抹掉唇角的血迹,唇色有点苍白,冷笑道:“还觉得你们是一个人吗?”
苏朦配合地摇摇头,缩在沙发角离他远一点。宋白不承认她是生病了,他认为苏晓是活生生的另一个女人。所以,宋白病得比她还严重。
某种偏执烙印在他脑中,只要苏朦沉睡,苏晓就永远是苏晓。
苏朦尝试与他解释:“这是一种疾病,我是因为生病了,才会表现出苏晓的状态。宋白……我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闭嘴!”宋白恐怖地掐住她的脖颈:“你占据这具身体,当然不肯承认她活着!你只觉得她是你用来承载痛苦记忆的附属品是吗?!没有她,你早就死了!既然是她支撑着你的身体活下来,那你本就欠她一条命!现在立刻!不要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