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娘子,鬼出棺》 第一章 院中孤坟 农村老辈人都听说过一句话:院中藏坟,绝户封门。 打我记事起村里人就管我家叫“活人冢”,因为在我们家院里就葬着一座无主孤坟。 这座坟位于我家院子正中央,坟前没有墓碑,不知道来历,也不知道葬着什么人。 坟包上铺盖着一层拱形青石,年月久远上面已经布满了青苔。 按道理说农村地处偏僻,大多封建迷信,虽然坟地里面躺着的是自家先祖,可除了逢年过节上供祭祀外很少接近坟地。 毕竟在老辈人的思想中坟地是连接阴间阳世的通道,如果居住的地方与坟地挨得太近会影响家族气运,因此都会将坟地安置于远离村落的山间林地中。 可我们家却是奇怪得很,不仅将院落建立在坟地四周,而且对这座坟格外尊敬。 农村自古有饭前敬天地的说法,意思是说吃饭前会将饭菜摆在院中的天地桌上,等祭拜完之后再端进屋里,可我们家从来不敬天地,反倒是敬这座无主孤坟。 不仅每顿饭前会将饭菜摆在坟前祭拜,逢年过节更是焚香烧纸,一家人跪在坟前磕头。 但更奇怪的是家里人从来不让我对着坟磕头,每次我都是站在旁边看着他们。 当我看到他们总是一脸虔诚恭敬的磕头时我心里也在暗自琢磨,这坟里葬着的到底是什么人? 可每次问起这事家里人都是支吾不言,最后被我追问烦了才说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时虽说年纪小,但我也知道救命恩人是什么意思,这座坟的岁数比我爷都大,怎么可能会救过我的命。 直到我六岁那年犯下大错,我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那年夏天大旱,收成不好,我爹见卖粮食的钱养不起我们一家人,就在县城里批发了一些玻璃瓶汽水,推着脚踏车在县城贩卖。 我从小就在村里长大,哪里见过这新鲜物,我爹知道我嘴馋,就用瓶起子给我开了一瓶。 喝完一瓶后我觉得意犹未尽,就求我爹再开一瓶,可我爹却说什么都不答应,说卖汽水的钱留着给我上学,要是都喝光了学都上不成。 我虽然嘴上答应,可我心里另有盘算,后半夜等我爹娘睡熟之后我就偷摸来到院里,打开存放汽水的泡沫箱子便从里面取出三五瓶,一口气咕嘟咕嘟全都喝进了肚子。 喝完后我担心我爹第二天会发现,又把汽水瓶灌满井水,用石头把瓶盖砸紧。 等一切忙活完我刚想回屋睡觉,估计是喝了太多汽水的缘故,一阵急切的尿意袭来,当时我也顾不上去厕所,脱下裤子就在院里尿了起来。 可当我尿完之后才傻了眼,我竟然把尿撒在了那座坟地上! 打小家里人就告诫我一定要对这座坟恭敬,不能有任何慢待之处,可如今我却把尿撒在了坟地上,要是家里人知道肯定饶不了我。 就在我准备从井里打点水清洗坟上的尿迹时我爷突然披着衣服从屋里走了出来,当他看到坟地旁的一滩尿迹时眼都红了,拿起院子里的笤帚疙瘩就往我身上抽。 猛烈的抽打声和惨叫声响彻整座院子,很快我爹妈听到声音就出门查看情况。 平日里我爹妈对我宠爱有加,我本以为他们看到我爷这么死命打我会出言劝阻,可没想到我爹妈听我爷说完缘由后打的更狠,连拖把棍都抽断了两根。 被打后我在床上趴了整整一个月,其间在我妈给我上药时我忍不住再次询问关于那座坟的事情。 我妈听后眼圈发红,说她也舍不得打我,可我这次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那座坟救过我的命。 据我妈所言当年她生我的时候难产,原本我爹想骑着脚踏车送她去医院接生,可没想到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下起瓢泼大雨,无奈之下我爹只能从村里请了个接生婆帮我妈接生。 当时已经是后半夜,屋里接生婆不断忙活,屋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由于我胎位不正,接生婆怎么用力都拽不出来,急得满头是汗。 就在我娘疼的快要受不了的时候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声响,那声音就好像动物爪子挠门似的。 当时我爹正在屋檐下抽烟,听到声音后他立即拿着伞来到门前,透过门缝一看,顿时吓得头皮发麻。 雨夜中竟然闪烁着数十上百颗幽绿的光点,门前更有两只长着白须子的黄皮子不断用指甲挠着木门。 我爹看到这景象后立即通知了我爷,随即他们父子二人爬上屋顶,站在屋顶边沿往下一看,整座院子竟然都被山里的野兽给围住了。 这些野兽冒着瓢泼大雨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家院子,好像都憋着劲想要闯进来似的。 当时我爹被眼前的景象吓软了腿,我爷却是一脸凝重神色。 在观察片刻后他转身下了屋顶,来到院里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那座坟前,嘴里一边念叨一边磕头。 可即使磕得头破血流也没有任何反应,反而院外的野兽随着我娘惨烈的喊叫声似乎更加暴躁,不断用身躯撞着我家的木门。 我爷知道再这么下去院外的野兽肯定会闯进来,于是起身从厨房里面拿出一把菜刀,朝着自己左手食指就砍了下去,然后他忍着剧痛将鲜血滴在了坟前的墓碑上。 伴随着鲜血滴落,轰的一声炸响,坟前的墓碑登时碎裂,碎石全部朝着院外飞去。 说来也怪,就在碎石飞出瞬间院外撞门的声响骤然消失,而屋里也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自此之后我家里人就把院里的孤坟视作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这座孤坟用墓碑震退那些野兽,恐怕我们家早就完了。 也正是为此我爹妈他们才会将我往死里打,毕竟我做的事情放在古代那可是大逆不道之举。 我妈虽然说出事情缘由,可我却怎么也不敢相信,好端端的墓碑怎么可能会自己炸裂。 再说我妈生我跟山里的那些野兽有什么关系,它们憋着劲往我家院里闯干什么? 虽然心里不信,可自从那件事后我对这座无主孤坟却是忌惮了许多,平日经过时也总是绕着走。 直到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我才彻底相信当初我妈说的话都是真的。 十三岁那年我突然生了一场病,刚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可没过几天病情越来越严重。 浑身烫的甚至能把生鸡蛋摊熟,身上更是长满了黄豆粒般大小的红疙瘩和水泡。 我爹见状便带着我去县城医院做了一番全面检查,可医生看完诊断结果后却说我身体健康,什么病都没有。 当时把我爹气的暴打了医生一顿,还赔了几百块钱。 回到家后我的情况变得愈加严重,刚开始我还能喝点白粥裹腹,可后来连水都喂不进去。 我妈心疼的光抹眼泪,我爹更是在短短几日愁的白了头。 唯独我爷一言不发,终日围着坟地转圈,嘴里还嘟哝着什么。 眼见我病入膏肓,恐怕活不了多久,我爹妈便跟我爷商量准备后事。 可没想到我爷却说家里的确要办事,可办的不是白事,而是红事。 我爷说自古以来就有冲喜祛病的说法,说不定给我操办一门婚事就能把病给治好了。 我爹虽然觉得我爷说的话有些道理,可我当时年纪尚幼,上哪去给我讨一门媳妇。 再说村里即便有年纪相仿的姑娘恐怕她家里人也不会答应,毕竟那个时候我已经病入膏肓,谁愿意让自己的闺女刚嫁进门就守活寡。 我爷听完我爹的疑虑后抬手往院里一指,说现成的媳妇就在眼前。 我爹循着我爷手指往院里一看,顿时吓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响,浑身就如同过电一般。 我爷手指的方向竟然就是那座无主孤坟! 第二章 纸人自焚 自古以来哪有活人跟阴坟成亲的,再说这坟的年纪比我爷都大,他怎么就如此确定坟里是个女人,万一里面葬着的是个男人怎么办? 我爹妈当即连忙摆手拒绝,可我爷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他说现在我已经危在旦夕,只有这一个办法能救我的命,要不然我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心中不愿,但我爹妈也没其他办法,于是就按照我爷的吩咐去县城购买了结婚用的红布和大红灯笼。 我爹本想请宴请村里百姓,帮忙一起冲喜,可却遭到我爷拒绝。 他说这种事不能让外人知道,一是对主家不利,二是一旦外人知道恐怕会给我们家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再说村里人都知道我们家院子里有一座无主孤坟,平日里很少与我们家来往,这种事更加不会参与。 可大喜的日子没有宾客也不成规矩,于是我爷便让我爹去村里棺材铺赶制了十几个纸扎的男女老少。 这些纸扎人身上穿的红红绿绿,脸色煞白,双颊和嘴唇还涂抹着殷红的胭脂,看上去极为渗人。 当晚我爷便在院子周围挂上红灯笼,院中摆下数张八仙桌,纸扎的男女老少则是围坐在八仙桌周围。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爷便将一块红布盖在了坟包上,然后让我爹妈搀扶着我站在坟前。 伴随着一拜天地的声音响起我爹妈开始将我摁在地上磕头,虽说我心中不情愿,可当时我已经全身无力,站都站不起来,只能任凭我爹妈摆布。 当夫妻对拜喊完瞬间,原本死寂无声的坟地轰然炸响。 一时间青石碎块腾空而起,院内碎石黄土满布。 待到尘埃落地时坟地上的封土和拱形青石已经消失不见,眼前出现了一个直径两米有余的土坑。 低头看去,只见坟坑里静静躺着一口鲜红如血的朱漆红棺! 这口红棺虽然常年埋于地下,可棺身却不曾沾染半点尘土,也没有丝毫腐烂迹象。 反而在棺材现身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而我闻到这股香气后原本昏沉发胀的脑袋也瞬间清醒了许多。 我爹见孤坟炸开吓得面如土色,迟疑数秒后还是壮着胆子决定一探究竟。 可就在他刚迈步靠近棺坑时突然院中一阵诡异的阴风吹过,紧接着我就听到耳畔传来阵阵咔咔声响,还有纸张在风中摩擦的声音。 循着声音回头看去,当我看清眼前场景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脊梁骨冷汗直冒! 原本围坐在八仙桌前的十几个纸扎男女老少此刻竟然缓缓站了起来! 清辉冷月下这些纸扎人面无表情,机械性的朝着棺坑方向走去。 伴随着走动纸扎的衣衫还发出唰唰的摩擦声响,在这死寂无声的夜里听上去极为刺耳。 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显然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畴,这纸扎人不过是纸张和柳条扎成的纸人,怎么可能自己会动,难不成是见鬼了! 我爹虽说平日老实本分,从不招惹是非,可在这危急关头为了家里人安全也顾不上害怕,转身便从院落一侧的墙角处抄起一根扁担,准备朝着这些纸人抡过去。 就在他将扁担举起瞬间我爷突然用手扼住了他的手腕,虽然我爹年轻力壮,可在我爷黝黑枯槁的手掌下竟然不得动弹分毫。 我爹见状面露诧异之色,我爷却是对他摇了摇头,示意我爹不要轻举妄动。 我爹虽说心中担忧我们的安危,但迟疑数秒后他还是将扁担放下,并行至我们娘俩身前保护着。 面对我爹粗暴的行为纸人似乎并未察觉,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棺坑,直挺着身子继续向前走着。 大概走了十几秒后纸人便在棺坑前半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见纸人停下我爹当即将扁担再次抄起,眼神间充满了警惕之意。 纸人站在棺坑前突然跪倒在地,俯下身子开始冲着棺坑方向磕头。 磕完三个头后噌的一声传来,十几个纸人莫名燃起大火,火焰呈幽绿色,在大红灯笼的光亮呼应下显得尤为诡异。 我爹见纸人凭空燃起大火,刚想拿起院中水桶将火焰浇灭,就在这时空中一阵怒雷响起,电闪雷鸣下骤雨倾盆。 可奇怪的是落下的雨滴并非是透明色,而是如同牛奶般的白色。 大雨仅仅只是持续了十几秒钟,待到纸人身上燃烧的火焰全部熄灭后便骤然停止。 我爹妈看到眼前景象怔在原地,我爷却是看了看棺坑中大红棺材,然后又看了我一眼,眼神间满是复杂神情。 半晌后口中才喃喃道:“无魄纸人跪自焚,空山白雨夜送魂,难道……” 我爷后面的话并未说完,直接话锋一转看向我爹道:“建明,赶紧把咱家那辆收庄稼的木板车推出来!” 我爹听后一愣,诧异道:“爹,你这是要干什么?” “等会儿咱爷俩把这口朱漆红棺抬出来,送到后山老宅,小宇跟咱们一起去,到了地方你就回来。” “以后我和小宇还有这口棺材就住在后山老宅,平日你们俩不要去看望,有机会我会让小宇下山。”我爷看着我爹面色凝重道。 此言一出我爹妈皆是显露出错愕神情,回过神后我妈连忙挡在我身前:“爹,你这是要干啥,小宇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再说后山老宅已经有十几年没住过人,你们去那干什么?” “别问这么多,这件事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棺材里面躺着的女尸大有来头,要是留在咱们家里后患无穷,为了你和建明的安危,也为了小宇,我必须这么做!” 我爷斩钉截铁,没留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爹妈虽说心中不舍,但为了我的安危他们也只好答应下来。 随后我爹和我爷跳入棺坑将朱漆红棺抬出,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木板车上便趁着夜色朝着后山老宅方向走去。 后山位于我们村数百米开外的地方,老宅就坐落于后山半山腰位置,周围是大片林地,村中死了人家属都会将尸体葬于后山。 最先爷爷和奶奶就住在那里,后来我爷在山下发现了这座无主孤坟,说什么也要将宅院搬到这里。 奶奶听后死活不同意,说院里藏坟是大忌,说不定会给我们林家招惹灾祸。 我爷生性执拗,打定的主意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为此他还直接将主厅的房梁给拆了,逼着家里人搬迁。 无奈之下我爹和我奶奶只好同意此事,可这件事让我奶奶始终觉得如鲠在喉,过了不到半年时间就因为气滞于胸染病去世。 原以为奶奶死后我爷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可我爷却没有丝毫懊悔之意,反倒是每天围着孤坟转悠,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为此我爹跟我爷也僵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我孤坟炸碑救了我的性命后我爹才明白了我爷的良苦用心。 到达后山时已经将近夜里十点,此时乌云遮月,山上一片漆黑,只有风吹树叶发出的唰唰声响。 平日里除了拜祭先人村民很少上后山,因此山路早就长满了杂草,加上山势陡峭又刚下了一场雨,更是泥泞难行。 我爷见木板车无法上山,就用带来的绳索将朱漆红棺捆住,让我趴伏在棺盖上,随即和我爹一前一后朝着半山腰老宅方向走去。 当时我虽说身体还未恢复,可闻了棺材的香气后脑袋已经清醒了许多。 我趴在棺材上双手扒住棺身,耳朵紧贴着棺材板,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棺材里面竟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那声音规律有序,就跟人喘气儿的声音一模一样! 第三章 棺生双脚 听到棺材里面的喘气声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四肢就好像不能动弹似的。 这棺材里躺着的尸体可是比我爷的年纪都大,在土里埋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会喘气! 我刚想将这件事告诉我爷,可就在这时棺材里的喘气声戛然而止,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我使劲将耳朵贴紧棺材板,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这时我才长舒一口气,估计是我身体太过虚弱,所以才出现了幻听。 约莫半小时后朱漆红棺便被抬到了半山腰的老宅前,昏暗月色下老宅已经是残垣断壁。 土块堆砌的围墙早就已经倒塌,木门上结满了蜘蛛网,半掩的门缝中可以看到院中已经是荒草丛生,少说也有半人多高。 进院后抬头看去,主屋早就变成一片废墟,不过左右两间厢房看上去还算是完整,但门窗已经是破旧不堪,清冷的山风不断透过门窗向里面吹去。 将棺材停放在宅院后我爹便进入厢房打扫卫生,虽说这间宅院已经有十几年没人住过,但厢房中除了灰尘和蜘蛛网外还算是干净。 很快我爹打扫完厢房行至我爷身前,看着我爷道:“爹,两间厢房已经收拾干净了,你和小宇住在东厢房,这棺材停放在西厢房,缺什么你就说一声,明天我上山的时候给你们带过来。” 我爷听后抬手一摆:“小宇既然已经成亲,哪有冷落了媳妇的道理,以后小宇和棺材睡在东厢房,我自己睡在西厢房。” 听我爷说完我整个人都懵了,这媳妇要真是能喘气说话的活人也就罢了,可问题这媳妇是个死人,让我跟躺在棺材里的死人睡在一起,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爷,我想跟你一起睡,我不想跟棺材里的死人睡在一起。”我带着哭腔看着我爷哀求道。 “什么死人!那是你媳妇儿,跟自己媳妇儿一起睡觉怕什么,她还能害你不成!”我爷看着我厉声说道。 我刚想继续哀求,这时我爹求情道:“爹,小宇身子虚弱,夜里也需要个人照应,要不然等他身体好好再说?” “说个屁,你把小宇衣服掀起来看看,看完要是再求情我一脚把你踹出去!”我爷虎目圆睁道。 我爹听到这话立即将我从棺材板上抱了下来,掀开我身前衣衫仔细一看,顿时双眼放光,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我身上原本长着的红疙瘩和水泡竟然全都消失了,在我和棺中女尸成亲之前还布满全身,可如今却消失不见,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爹,小宇没事了!”我爹看着我爷欣喜道。 “知道没事就行,回去让你媳妇也别记挂,记住,不管有事没事都不能上山,要是坏了规矩我打折你的腿!” 我爷虽说已经是六十多岁年纪,可在我爹面前依旧是威严不减。 我原本还想让我爹再帮我求求情,可当我看到我爹那慌乱的眼神时到了嘴边的话还是被我生生咽了下去。 我爹帮我爷将棺材抬到西厢房的床上之后就离开了老宅,见我爹走后我彻底没了希望,直接被我爷关进了屋里,木门外还上了一把锁头。 “小宇,别怪爷爷,成了亲再跟爷爷睡在一起让人家笑话,再说你媳妇儿也不乐意,刚开始一两晚可能睡不着,时间一久就习惯了。”我爷站在窗户根嘱咐道。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我说再多也改变不了我爷的心意,索性我就没再说话。 点亮从家里带来的煤油灯后便坐在床沿,反正我是不敢跟一口棺材躺在一起。 我爷进屋后院子里面一片死寂,只有风吹杂草发出的沙沙声响。 我望着床上的棺材内心惴惴不安,生怕下一秒这棺盖突然掀起,尸体从棺材里坐起来。 “我知道你救过我的命,应该不会害我,可你也别吓唬我,你就躺在床上,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壮着胆子冲棺材念叨了几句。 不过还好棺材一直静静的停放在床上,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随后的时间我就坐在床边等待天亮,估计是身体虚弱,没过多久一阵困意袭来,我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隐约间听到一阵诡异的声响传入耳畔。 听到声音我猛然惊醒,下意识往床边一看,当我看清眼前场景时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麻了! 床上停放的那口棺材竟然不见了! 瞬间我汗毛直立,睡觉前棺材还好端端的停放在床板上,怎么片刻功夫就不见了踪影,难不成这棺材长脚了不成? 惊慌之余我内心突然泛起一阵窃喜,要是这棺材当真凭空消失,那我岂不是能回村里住了。 反正这棺材也不是我弄丢的,爷爷到时候也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先前那阵沙沙的声响再次传来,转头看去,原本放置在床板上的棺材此刻竟然出现在厢房的地面上! 见到这诡异的一幕我不禁咽了口唾沫,棺材绝对不是掉下床的。 当时棺材距离床沿少说也有二三十公分,再说要真是棺材掉下床肯定会发出剧烈响动,即便我睡的再死也不可能听不见。 “我……我睡觉前不是跟你……跟你商量过了吗,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别……别整这幺蛾子吓唬我!” 跟棺材说话的当口我突然发现棺材底并非紧贴在地面上,而是离地大概十公分左右。 更蹊跷的是这棺材此刻竟然正缓缓的向着木门方向移动! 难道说这棺材成了精,真的长出了脚! 虽然我心里害怕,可当时年纪小,好奇心鼎盛,我就想知道这棺材长出来的脚是什么模样。 打定主意后我从床沿一跃而下,趴在地上就朝着棺材底部看去。 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一看,此刻棺材底下竟然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蠕动,只是由于棺材遮挡视线,并不能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随后我起身将桌上的煤油灯拿起,趴在地上将煤油灯往前一照,瞬间我浑身如同过电一般,从脚底麻到头皮。 第四章 黑蟒驮棺 棺材底下竟然趴伏着一条碗口粗壮的黑色蟒蛇! 怪不得这口棺材能够移动,原来是这条黑色蟒蛇一直驮着棺材前行。 看样子棺材从床板移动到地面也是这条蟒蛇所为,一想起睡梦中有条蟒蛇就在我身边游走我心中就不寒而栗。 “小子,这棺材里面的尸体你降不住,还不如便宜了我,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别给自己找麻烦!” 正当我吓得不知所措时那条黑色蟒蛇竟然将脑袋转了过来,用一双幽绿散发着精光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嘴里还说出了人话。 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是自己烧迷糊出现了幻听,蟒蛇可是畜生,畜生怎么可能会说人话,莫非这蟒蛇成精了! 我那时虽说年纪不大,可奇闻异事乡野怪谈也没少听我爷讲起过。 他说这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人修炼千百年可得道成仙,畜生修炼千百年亦可成精化人。 而且不单单只有人畜,植物或者年月久远的物件也会化成精怪。 只不过那时我以为是爷爷哄骗我而编造的故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可如今看来这事确有可能。 “我知道你爷爷有些道行,不想跟你们林家结仇,可你今天要是从中作梗,我一定灭你们林家满门!” 黑蟒吐着鲜红如血的蛇信,眼神间满是阴寒和威胁。 这棺材要真是自己离开的老宅我不会有半点心理负担,毕竟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我反而还要感谢她。 可现在是这条黑蟒想抢走这口棺材,先不说这棺材里面的尸体是不是我过门的媳妇,就凭她救过我两条命,我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抢走。 我虽然年纪小,可我知道自愿和胁迫不是一个意思。 “你给我把棺材放下!这棺材里面躺着的是我媳妇儿,你觉得我能眼睁睁的看你把她弄走吗!”我冲着黑蟒高声厉喝道。 我之所以喊叫的如此大声并非是我胆子大,而是我想通过喊声提醒我爷这边出事了。 东西厢房虽说隔着庭院,可拢共也就七八米宽度,只要我爷不睡得太死肯定能听见我的喊声。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刚才这黑蟒说过我爷有些道行,不想跟我们林家结仇。 这就说明他忌惮我爷,就算我爷整不过这畜生最起码也能护住棺材。 只不过我这喊声彻底激怒了黑蟒,它缓缓将蟒头从棺材底探出,吐着蛇信道:“这棺材里的女尸大有来历,你以为跟她成了亲她就是你媳妇了吗,你太天真了!” “这世上觊觎她的人数不胜数,你能护得了她吗!” “多管闲事,就算护不了也不能便宜了你这畜生!” 说话间我举起手中的煤油灯就朝着鞋底般大小的蟒头砸了过去。 由于事发突然,黑蟒没料想到我敢动手,砰的一声煤油灯直接砸在黑蟒的天灵盖上,紧接着煤油灯摔落在地,灯油瞬间引燃地面。 黑蟒虽说口吐人言,可说到底还是个畜生,面对四周火势围攻哪能继续气定神闲。 刹那间黑蟒腾身而起,粗壮的蟒身直接将身上驮着的棺材顶翻。 棺材碰撞到地面发出轰隆巨响,棺盖咔嚓一声打开。 我还未来得及看清棺中景象,这时黑蟒弹立起身,腾空的身躯足有半人多高。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不识抬举我就先拿你祭我这五脏庙!” 说话间黑蟒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尖牙便朝着我扑将过来。 此刻我身处床沿,旁边只有一张木桌,根本没有趁手的工具,千钧一发间我侧身从床上拿起枕头,直接挡在我胸前。 黑蟒的尖牙虽说没有咬穿枕头,可撞击却极其猛烈,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我顶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墙面上。 我忍着背部剧痛刚想将枕头撤回,可黑蟒甩头用力一扯,刺啦一声枕布碎裂,里面包裹着的干草散落一地,而我手中只剩下一块破烂的枕布。 黑蟒见我手中再无抵抗之物,嘴角浮现出一抹阴险诡谲的笑容,紧接着它纵身弹起,张开嘴巴便朝着我撕咬过来。 此刻我已经被逼到墙边,根本退无可退。 就在这命悬一线之际破旧的木窗瞬间碎裂,伴随着碎木横飞一道黑影从窗外冲进屋中。 借着燃烧的火光看去,这道黑影正是我爷! “十三年前的事看来没让你们柳家吃尽苦头,如今竟然还想打这朱漆红棺的主意,你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爷挡在我身前双目紧紧盯着眼前的黑蟒,原本他瘦弱枯槁的身形此刻在我眼中却是如此的高大威猛。 “林震天,棺中女尸的来历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即便我不抢日后肯定也有其他精怪来抢,你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再说这女尸的因果你们林家承担得起吗!”黑蟒吐着鲜红的蛇信厉声质问道。 “什么因果不因果,我只知道这女尸现在是我孙子的媳妇,是我们林家的人,要想动我们林家人就先问过我!”我爷字字铿锵有力,如同洪钟般在耳畔炸响。 黑蟒见我爷语气坚决,也不再多说废话,张开嘴便朝着我爷撕咬过来。 这条黑蟒虽说体型庞大,可身形异常敏捷,眨眼间便距离我爷胸口仅剩数公分。 就在黑蟒的尖牙即将咬到我爷胸口之时,我爷突然右臂向里一扣,伸出三根手指便扼住了黑蟒的七寸。 常言道打蛇打七寸,七寸便是蛇蟒的心脏所在,也是命门要害,只要掐住蛇蟒七寸就会使其丧失战斗力,无法继续发动攻击。 黑蟒被我爷三指锁住七寸后原本强健有力的蟒身瞬间瘫软下去,在我爷手中宛若一条死蛇。 我爷见黑蟒已经被束缚住,随即将左手食指放入口中,咬破指尖手化剑指往黑蟒额头一点,轰的一声金光四溅,黑蟒直接被弹飞出去。 落地后黑蟒用阴狠毒辣的眼神看向我爷,撂下狠话道:“今天这女尸不让我带走,早晚有你们林家后悔的一天,我倒是要看你们几时死!” 这句话瞬间将我爷激怒,我爷刚想动手,黑蟒转身便朝着木门方向冲撞过去。 只听轰的一声木门被黑蟒坚硬的脑袋撞出一个西瓜般大小的窟窿,紧接着黑蟒便顺着窟窿爬出了屋子,眨眼间便不见了踪迹。 我见我爷眼睁睁的看着黑蟒逃脱却没有任何举动,不禁诧异道:“爷,你怎么不弄死这畜生,听刚才那话它早晚还会找上门来,到时候还是麻烦!” “暂且不说柳家背后的大仙咱们能不能惹得起,就算今天我把这黑蟒弄死,那明天后天怎么办?” “这山里的精怪可都盯着你媳妇呢,我就算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收拾不完,所以你自己的媳妇还是要你自己护着,我总有老的那一天,我希望在我死之前你能有能力保护她。” 我爷回过头神情复杂的看着我,眼神中也从狠厉渐渐化作柔和。 “爷,这女尸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山里的东西都想将她占为己有?” “要我说这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咱们这后山林地里到处都是,何必……” 不等我说完啪的一声传来,紧接着我就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第五章 不腐女尸 我捂着脸惊诧的看着我爷,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从小我爷就对我宠爱有加,除了六岁那年犯下大错外他从未打过我,而且就算是我往坟地上撒尿他也不曾打过我的脸,如今这一巴掌确实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林地里面的尸体能跟你媳妇比吗!她救过你的命!” “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问关于她来历的事情,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我爷怒目圆睁的看着我,双眼中布满血丝。 我爷说的没错,就算棺材里面躺着的是一具尸体,那也是我媳妇,是救过我两条命的恩人,我拿这林地里面的尸体跟她比较确实有些不像话。 自知理亏后我揉了揉涨红的脸颊,凑上前看着我爷道:“爷,来历的事我不问了,那我能不能见见她?” “反正现在棺盖已经摔开了,再说总不能成了亲连自己媳妇模样都没见过吧?” 我爷听后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被震开的棺材,随即看向我冷笑道:“你就不怕你媳妇是一具白骨架?” 经过我爷这么一提醒我瞬间有些胆寒,这棺材埋在地里还不知道多少年月,虽说棺材完好无损,可里面的尸体或许早就化作白骨,要真是看了说不定还会做噩梦。 可要是不看我又不甘心,毕竟这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我总不可能连她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再说她曾救过我的命,就算是一副白骨架我也认了! “不怕,我自己的媳妇怕什么。”我壮着胆子看着我爷神情坚定道。 “好小子,这句话才算是有担当,棺材敞着你自己过去看吧。”我爷说着冲棺材方向摆了摆手。 此时煤油燃起的火焰已经渐渐熄灭,屋中视线变得昏暗。 我从桌上拿起火柴行至棺材前,待到将火柴擦着后探出手臂往棺材里一照,瞬间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原以为棺中躺着的就算不是白骨也会是一具腐尸,毕竟这棺材埋在地下年月久远,里面的尸体肯定或多或少发生改变。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棺材中竟然躺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女人。 女人看上去二十岁出头年纪,身穿一袭红衣,身前用金线绣着凤凰图案,看上去雍容华贵,其容貌更是惊为天人。 皮肤白皙犹如脂玉,鼻梁高挺,嘴唇鲜红欲滴,虽说双眼紧闭,却已然美的不可方物。 别说这十里八村,即便是放眼整个县城恐怕也找不出可以与其匹敌的姿色,只是棺材中的女尸给人一种清冷之感,还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 望着棺中女尸我久久无法回神,从小到大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 若真能娶了她那可是十世百世修来的福分,只可惜的是她并非是活人,而是一具尸体。 “小宇,你媳妇长得漂亮吗?”正当我出神之际我爷的声音将我瞬间拉扯回现实。 我看了一眼棺中女尸,不禁叹惋道:“漂亮有什么用,说到底她还是一具尸体,又不能真跟我过日子。” 我爷听后突然一乐,嘬了嘬牙花子道:“先前不是还怕她吗,现在咋想着过日子了,是不是看她长得太漂亮,觉得有些可惜?” “能不可惜吗,娶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媳妇,结果啥也不能干,就只能干看着,这有啥用?” 说话之时我按奈不住心中好奇,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女尸的脸颊。 没想到的是这女尸的皮肤除了冰冷刺骨外竟然十分有弹性,那手感就跟触摸到活人似的,而且嫩的就像娃娃脸,一掐一包水。 我爷对于我有些过分的举动似乎熟视无睹,或许在他眼中这不过是夫妻间正常的亲昵。 “有没有用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可不想让咱们林家绝后。” 说着我爷行至棺盖旁,将其抬起盖在棺材上之后看着我嘱咐道:“今晚咱们惹了柳家的人,日后肯定是个麻烦,而且这山里觊觎你媳妇的东西太多,咱们不得不防。” “明天一早我下山办点事,你就给我留在山上,等办完事后我就教你本事。” 由于木门从外面被锁住,我爷只得从破损的窗口翻窗而出。 见其走后我将床板上的木屑和干草收拾干净,如今棺材放置于地面,床上空荡,我也没必要坐在床沿苦熬。 只是我刚躺下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便是那具女尸姣好的面容,她绝美的模样久久萦绕在我心头。 想到这里我心中也就不再有先前那般恐惧,没过片刻时间便沉沉睡了过去。 转天一早醒来后我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向棺材,万幸棺材此刻还静静躺在地面上,棺盖也没有打开的痕迹。 不知为何,自从昨晚见过那女尸的模样后我对她就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要放在之前这棺材凭空消失我可能没有丝毫感觉,甚至还会开心。 可昨晚之后我的心态就发生了变化,虽然这棺材里面躺着的不是活人,但我就是有种难以割舍的情愫。 说的高雅一些是对媳妇的模样有了具象化,说的低俗一些可能就是贪图美色。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毕竟男人都是如此,这是从娘胎里面就带出来的。 观察片刻后我才注意到原本上了锁头的木门已经打开,我起身下床行至院中,此时我爷屋门紧锁,看样子他应该是趁我还在睡觉的时候就下了山。 这几日由于我生病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里面空荡荡的,可老宅子十几年没住过人,根本没有能吃的东西,于是我就去外面的林子里摘了点野果果腹。 吃饱后我闲着没事,就在院里找了一把生锈的镰刀,从石头上打磨锋利后便开始清理院子,毕竟还不知道在这老宅住多久,总不能天天跟这荒草打交道。 清理完老宅的荒草已经临近黄昏,我刚想回屋休息一会儿,这时就看到我爷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他气喘吁吁模样我朝着院外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院外的空地上横七竖八摆放着数十颗小臂粗细的柳树和桃树,旁边还放着一个编织袋,里面鼓鼓囊囊装满了东西。 “爷,你在哪弄了这么多桃树和柳树,干啥用啊?”我见我爷累得不轻,于是从水桶里舀了一碗井水递给他。 我爷接过水瓢一饮而尽,随即冷笑道:“这些都是对付那些山里精怪用的东西,今晚早点睡,明天一早跟我开始种树。” 说话间我爷低头看了一眼我扔在地上的十几颗果核,知道我肯定是饿了,于是转身将院外的编织袋拿了进来,打开后从中拿出一只烧鸡递给我。 见到烧鸡我两眼放光,刚想一口咬下去,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传入鼻腔。 第六章 临终嘱托 我低头往编织袋里一看,只见编织袋里装的都是一些黄色的粉末,那刺鼻的味道正是这黄色粉末所散发出来的。 “爷,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闻?”我看着我爷不解道。 “这是硫磺粉,专门对付柳家的那些没成气候的小崽子,明天跟我一起把这硫磺埋到院子周围,这样一来他们就不敢再靠近老宅了。”我爷冷笑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我爷便在老宅外挖出一条沟渠,将硫磺粉全部埋入其中,随即又将柳树和桃树围着老宅种了一圈。 我爷说这山里面不只有精怪,还有不干净的东西,深山人迹罕至,平日里这些精怪就会藏匿在山里修行。 当初前来夺棺的那条黑蟒就是柳家的人,虽说还未化形成人,可已经能够口吐人言。 再有几年光景估计就能化作人身,待到那时更难对付。 黑蟒在我爷手里吃了瘪,这口气肯定咽不下去。 待到化身成人之际必然会前来报复,所以在这几年时间中我必须要学会自保之法,以免到时候棺材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 我自己的安危我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我爷的本事我已经见识过,只要跟他好好学习本领应该能够自保。 我现在最记挂的就是那具女尸,万一到时候我要是斗不过精怪我还能撒丫子跑,可那女尸怎么办? 她又不能动弹,我要是跑了她岂不是成了待宰的羔羊? 虽然不知道山里的精怪夺她尸身有什么用处,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再说她现在已经成了我媳妇,还救过我的命,真要是到了危急关头我也不能扔下她不管。 想到此处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于是便催促我爷教授我本领。 我爷说入道即修心,需以平常心对待,绝对不能急于求成。 随后他便返回厢房从中拿出一个包裹,打开之后包裹中放置的是一些黄符、枣核钉还有铜钱剑一类的法器,下方还压着几本泛黄的古书。 古书看上去年月久远,有的甚至已经是残破不堪。 接下来的日子我爷便悉心教授我术法,包括丹田练气和使用法器以及简单的符咒。 值得一提的是教我术法的当天我爷便将那具女尸从棺材里抬了出来,随后安置在了床上,让我跟这女尸同床共枕,至于那口朱漆红棺则是抬到了他所住的厢房中。 据我爷所言他之所以这么做有两个目的,其一是让我和女尸进一步增进感情,毕竟我们已经结为夫妻,总不可能终日隔着棺材相处。 其二这口棺材阴气太重,一旦我入道必然会对我有影响,所以才会将其搬离屋中。 刚开始跟女尸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些抵触,虽然她跟活人看上去没什么两样,可毕竟是死人,心里难免有些膈应。 但时日一久我也就习惯了,每天晚上看着她绝美的侧颜入睡总是格外香甜,我甚至还幻想着她突然睁开眼侧过身能够亲我一口。 再往后我已经彻底习惯了她的存在,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跟她说一会儿话。 跟她聊聊白天学了些什么,跟她讲讲小时候发生过的一些趣闻囧事,只可惜她一直闭着眼睛默默躺在床上,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寒来暑往,转眼间我们爷孙俩还有那具女尸便在老宅度过了五年的光景,我也从瘦弱多病的少年变成了体魄健硕的青年。 女尸容貌没有任何改变,依旧像五年前那般模样。 可我爷在这五年间却是苍老了许多,原本挺直的身板变得佝偻,双鬓青丝白了大半,身体更是一天不如一天,有时候太过劳累还会咯血。 每次我让他下山看病他总是摆手拒绝,说要真是下了山恐怕就再也上不来了,他想趁着最后的日子再让我陪陪他。 我知道我爷大限将至,即便是下山医治也无力回天,于是便答应了他的决定。 没过多久我爷的身体便愈加虚弱,连床都下不来了。 我本想下山叫我爹妈上来,可我爷却是拦住我,说临死前只要我和我媳妇送他一程他就心满意足了。 弥留之际我爷嘱托了我几件事,让我一定要按照他的意思去办。 第一件事他死后就葬在老宅东侧的山坡上,生前他已经看过风水,那边林地是典型的玉带缠腰局。 四周林木茂盛,围聚中心土坡,财不外漏,来世必将托生富贵人家。 第二件事就是他死后山里的精怪和邪祟肯定会再次前来抢尸,而且这次会更加危险,让我一定要护住我媳妇,千万不能让我媳妇落到这些山精鬼魅的手里。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如果我媳妇当真被人抢走,那我就去找一个外号叫做铁嘴仙的瞎子,他到时候会帮我。 这个瞎子早些年间跟我爷是至交,精通风水卜算、奇门八卦。 正是他当年告诉我爷这座无主孤坟跟我们家有不解之缘,所以我爷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宅院建在坟地四周。 交代完三件事情后我爷握着我的手突然垂落下去,浑浊的双眼也渐渐闭合。 虽说早有预兆,我也已经有心理准备,可当我爷闭上双眼的时候我还是难忍心中悲戚,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 我按照我爷的嘱托将他埋在了老宅东边的山坡上,殓尸的棺材就是他厢房里面存放的那一口。 毕竟女尸已经用不上这口棺材,再说真要是有山精鬼魅来抢她尸身我背着她逃跑会更加省事。 葬完我爷的尸体后我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厢房,此刻女尸正安静的躺在床上。 我刚准备躺下休息片刻,琢磨一下以后怎么办,毕竟我不可能跟女尸在这老宅呆一辈子。 可就在我倒下瞬间我不经意朝着女尸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心脏剧烈跳动,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此刻女尸眼角位置竟然挂着两行不易察觉的泪痕! 看到眼角处的泪痕我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头皮上就好像有成千上千只蚂蚁不断撕咬似的。 尸体怎么可能会流眼泪,难道说她压根就没死,只是由于某种原因才一直昏迷不醒?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可是赚大了,女尸的模样就跟那天上的仙女儿似的,要真能跟我一起生活让我少活三年也愿意。 “媳妇儿,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死,你要是活着就睁开眼,我可不信死人能流眼泪。”我看着躺在旁边的女尸试探性问道。 女尸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依旧是没有丝毫回应。 小时候看武侠电影里面的绝世高手都会闭气功,既然这女尸大有来头练过闭气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不过她虽然有可能憋住呼吸,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只要她还活着心脏肯定会跳动。 想到此处我看向女尸道:“你要是再不睁眼我可就下手了,这事你不能怪我,谁让你在这装死……” 第七章 调虎离山 说话间我便俯下身子将脑袋抵在了女尸胸口位置,虽然女尸的身体没有温度,可触感却与活人无异。 刚将耳朵贴在女尸胸口一股软绵绵富有弹性的感觉便瞬间袭来,伴随着的还有女尸身上特有的体香,只是可惜的是女尸胸口并未听到任何心跳声。 我躺在女尸胸口感受片刻后依旧不死心,刚准备伸出手再仔细试探一番,这时突然一阵砰砰声响从院门方向传来。 听到敲门声我瞬间心神一震,连忙将悬在空中的手掌撤回,帮女尸整理好胸前衣衫便朝着屋门方向走去。 刚走出厢房一阵清冷的山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寒噤,同时停下了脚步。 我们爷孙俩在这老宅住了五年都不曾有人前来探望,如今我爷刚死怎么会有人来敲门,这未免太过巧合。 再者我爷先前说过,山里面的精怪鬼魅都觊觎那具女尸,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机会前来报仇。 现在我爷已经去世,院外布置的阵法也已经失灵,难不成是山里的精怪鬼魅找上门来了? 思量间我不敢再靠近院门半步,我站在院中水井旁,朝着院门方向喊道:“谁啊,大半夜敲什么门,有事明天再说!” “小宇,快开门!你爹出事了,现在躺在床上都不能动弹了,你赶紧回家拿个主意!” 院门外传来的焦急喊叫声熟悉无比,正是我妈的声音。 自从住在老宅后我回家次数总共不到十次,每次也待不上半个小时,家里的农活一直都是我爹妈照料。 我原本就对他们心存愧疚,如今听到我爹出了意外,我更是顿时慌了神,连忙行至院门前将木门打开。 木门开启瞬间我妈正站在门外,此刻她满脸慌乱神色,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 虽说只有半年不见,可我妈鬓角位置的白发又多了不少,人也沧桑了许多。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着我妈焦急追问道。 我妈上前一把拉拽住我手臂:“别问这么多了,路上我再跟你说!” “你先别着急,我媳妇还躺在屋里,我先……” 不等我说完,我妈用力一拽我胳膊,怒声叱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那尸体,是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赶紧跟我走!” 在我妈的生拉硬拽下我只得跟她先行下山,路上我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近些日子村里有村民翻盖新屋,正好我爹年轻时跟我爷学过点木匠手艺,就被叫去帮忙建造房梁。 可没想到施工的时候出现了意外,房梁没固定好直接砸了下来。 当时我爹就在房梁底下,被砸中了腰部,现在整个人就跟瘫痪似的,躺在床上不能下地。 “妈,我爹伤得这么重怎么不赶紧送到医院,还在家里硬撑什么啊!”我看着我妈急切道。 “主家不给钱咱们去医院有什么用,他们说这房梁是你爹弄得,被砸伤跟他们家没任何关系,这可真是欺负老实人……” 说话间我妈已经是双眼通红,泪水不断在眼眶中打转,我爹是家里的顶梁柱,如今他被砸伤我妈一个妇道人家又有什么办法。 看着我妈憔悴悲痛的模样我一阵心疼,搂住她肩膀道:“放心吧妈,我回村之后肯定找这主家算账,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安慰之际我朝着周围扫视一眼,突然发现我妈带我走的好像不是回村的路,反倒是正把我往深山里面带。 见此情形我当即停下脚步,我妈见我止步不前,连忙催促道:“小宇,你停下干什么,赶紧跟我回去啊!” “回哪去?这可不是回村的路,你到底想把我往哪里带?”我看着我妈冷声质问道。 我妈听到这话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解释道:“村里有人在这山上包了一片地种桃树,为了方便运送就把之前的那条小道给改了。” “你半年多没下山,不知道改道的事情也正常,快跟我走吧,现在你爹自己在家呢。” 话音刚落我妈便上前准备拉拽着我继续往深山里走,见状我立即身形后撤,看着我妈冷笑道:“你别在这跟我扯了,就算是改道也肯定是越改越近,怎么可能会越改越远?” “再说这条道明摆着是通往山里,难道山里还有收桃的不成!” “你怎么跟我说话呢,你爹现在危在旦夕,你不赶紧跟我回家还在这里疑神疑鬼,你是不是想让你爹活活疼死啊!”我妈瞪着双眼厉声质问道。 常言道关心则乱,先前听到我爹受伤的消息时我只顾着担心却没有仔细思量我妈说过的话,如今仔细回想这里面疑点重重。 根据我的推断我爹应该没出事,眼前的女人也不是我妈,她身上没有鬼气,应该是山里的精怪所化。 “你少他妈在这装神弄鬼,你想把我骗进山里弄死,好把那具女尸运走,我说的对吧,你根本就不是我妈!”我看着眼前的女人斩钉截铁道。 女人听我说完后原本狰狞的面目顿时舒展开来,嘴角更是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伪装的这么像,你又是怎么看穿的?”女人声音顿时变得尖细无比,听上去异常刺耳。 “你这幻化之术确实厉害,即便我跟我妈相处十几年也看不出丝毫端倪,不过你还是疏漏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爷已经去世的消息!”我看着眼前的女人冷声道。 我爷今天上午刚刚去世,这消息不曾告知我爹妈,而且近半年来我爷身体每况愈下的事情我爹妈也不知道。 按道理说如果我爹当真出事,我妈上山首先要找的也是我爷,毕竟他才是我们林家的一家之主。 可我妈见我开门后压根就没提及我爷,就跟没这个人似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已经知道我爷去世的消息,而能够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除了我之外只有山里的精怪鬼魅! 再者女尸曾救过我两条性命,我们家里人一直对她恭敬有加,从来不敢有任何怠慢或者轻视。 可刚才我妈却说出死人比不上活人这句话,这也足以说明问题所在。 听我解释完后女人冷哼一声,不屑道:“算你小子聪明,不过你现在琢磨过味来是不是有些太迟了,你难道就没听说过调虎离山之计吗?” “我是想把你引到山里弄死,可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把那女尸弄走,现在林震天已经埋进黄土,院外的那些阵法也已经失灵,你拿什么护住尸体?” 第八章 人面狐妖 说话之际女人狂笑不止,脸上满是讥讽和得意之情,似乎那躺在床上的女尸已经是她砧板上的鱼肉,随意任其宰割。 “我爷说世道险恶人心叵测,做什么事情都要留个心眼,虽然你幻化成我妈模样,可我早就有心提防。” “实话告诉你,我在那女尸的衣衫内藏了一张黄符,只要有精怪触碰必然被其所伤!”我看着眼前的女人冷笑道。 就在我话音刚落之际突然砰的一声闷响从半山腰老宅方向传来,紧接着便是凄厉刺耳的惨叫声响起。 见女人同伴已经中招,我眉梢一挑,看着女人嘲讽道:“畜生再怎么修炼还是畜生,你们那些阴谋诡计不过只是些小聪明,真论起手段还差得远!” 原本女人得知同伴失利的消息就已经是气上心头,如今被我这一呛更是怒火中烧。 瞬间她面目狰狞,五官拧在一起:“你这小崽子不愧是林震天的孙子,滑头的很,既然你想死那我就送你去阴曹地府跟你爷团聚!” 说话间林中阴风席卷,地面飞沙走石。 伴随着风声呼啸不绝,原本站在数米开外的女人突然间右脚发力,脚掌一蹬地面,噌的一声犹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我飞扑过来。 虽然我不知道这女人是何精怪所化,但从她矫健的身形和敏捷的速度来看绝对逃不出胡黄两家,也只有她们两家的人能够有如此身手。 先前我以为是柳家的人前来寻仇,如今看来五门中的其他仙家也加入了这场争夺,若真如此凭我一己之力要想护住这具女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我并非身处东北三省,但五门势力遍布天下,真要是群起而攻之我断然不是敌手。 思量之间女人探出十指,清辉冷月下十根利爪犹如刀刃般锋利,撕空破风间便朝着我胸口袭来。 见其势头刚猛我不敢与其硬碰硬,连忙撤退身形拉开弓步,顺势从怀中掏出数片柳叶,手腕挥动间柳叶齐发,直冲女人前胸飞去。 由于事发突然女人根本来不及躲闪,噌噌数声金光四溅,女人登时后退数步,身上衣衫已经被纤薄的柳叶划开,受伤处更是妖气弥漫。 望着地面上散落的柳叶女人面色一惊,诧异道:“这是什么,柳叶也能伤人!” “这是我爷传授给我的柳叶金刀,他说世间万物皆可作为法器之用。” “这柳叶虽说纤薄却锋利无比,上面用朱砂绘制了符咒,专门对付你们这些精怪!”我看着眼前的女人冷声道。 女人看着周身外泄的妖气顿时勃然大怒,嘶吼间身上的衣衫被震碎。 借着月色定睛看去,我不禁倒一口凉气,长裙之下这女人竟是动物的身躯! 先前我还心存疑惑,记忆里我妈为了干活方便从来不穿裙子,如今我才明白这精怪是为了掩盖畜生身躯才以长裙遮挡。 看样子她还没有完全化作人身,这也使我信心倍增,毕竟完全化人和化形未遂并非是同一个概念。 我爷说能够化作人形的畜生都是大仙级别的存在,别说是我,就连我爷也抵挡不住。 可眼前的女人只是将上半身化作人形,下半身还是畜生,这就说明她道行并不算太深,我在她手里未必讨不到便宜。 望着女人诡异的模样我不禁出言讥讽道:“你现在人不是人,畜生不是畜生,当真是人畜不如,我要是变成你这样还不如找堵墙一头撞死!” 女人闻听此言怒不可遏,浑身气的发抖。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她发抖的原因似乎并非是生气,而是她要变了! 只见女人将身形弓起宛若虾状,光滑的皮肤开始长出棕褐色的毛发,仅是数秒时间毛发便已经遍布其上半身,其面部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头顶两侧长出一指多长的双耳,鼻梁向外突出。 下颚收缩,口中尖牙满布,嘴角两侧长出数十根黑色的须子,俨然一副狐狸模样。 看样子我先前的猜测不错,这精怪出自胡家,五门仙家中顶数胡家最为阴险狡诈。 我爷曾说过,五门仙家中报复心最强的便是胡黄两家,尤其是胡家更是有仇必报。 早些年我们邻村有个猎户叫陈平贵,在山里打猎时抓住了一只狐狸幼崽。 回家后就将这狐狸幼崽的皮给扒了下来,狐狸肉则是炖煮着吃了。 这事过去没半个月陈平贵的媳妇就生了,这原本是个高兴的事,可没想到生出来的孩子竟然是个狐狸脸,浑身还长满了棕褐色的毛发。 陈平贵看到眼前景象登时想起了半月前发生的事情,他担心这孩子是狐狸转世,于是将孩子举过头顶便重重砸在了地上。 等陈平贵再次看向孩子时他直接傻了眼,这孩子哪是什么狐狸脸,分明就是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 至此陈平贵才知道自己是被脏东西蒙了眼,故意让他看到假象,从而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活活摔死。 陈平贵本以为自己孩子死后狐狸就会放过自己,可没想到等他给儿子下葬完回来时发现自己的媳妇吊死在了自家房梁上。 陈平贵经受不住打击,当场就疯了,后来跑进了深山再也没人见过他。 虽然这件事是陈平贵有错在先,但一命换三命也足以见得胡家的报复心之强。 “小子,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显出原形的狐狸怒喝一声便纵身跃起朝着扑将过来。 眼见危险袭来,我立即从怀中掏出柳叶击出,可这狐狸身形敏捷,加上早有前车之鉴,辗转腾挪间便躲过柳叶金刀的攻击。 柳叶金刀落空之际狐狸已经扑到眼前,此刻我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听噌噌数声狐狸尖锐的爪子便在我胸口划过。 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我胸口袭来,低头看去,胸前衣衫已经被撕得粉碎,胸前数道伤口更是触目惊心。 鲜红的血液不断从中渗出,连衣衫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狐狸见我受伤后一个翻身落地,抬起爪子舔舐了一下沾染在指甲上的鲜血,露出一副享受的神情。 “没想到你小子的鲜血味道还不错,那就先让我吸干你的血!” 说话间狐狸再次凌越而起,见状我顾不得胸前疼痛,从路旁抄起一根小臂般粗壮的木棍便迎头朝着狐狸抡了过去。 原以为这木棍即便无法对狐狸造成重伤也会对它有所威慑,可没想到狐狸迎空便是一爪,未等木棍砸落便已经断做两截。 惊诧间眼前黑影闪过,半人多长的狐狸直接将我扑倒在地。 我刚想举起手臂奋力反抗,突然狐狸十根利爪从空中落下,噗呲一声便扎入我双肩之中。 “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我知道你跟林震天学了几年,可不过都是些三脚猫的本领,要怪就只能怪你本事不济!” 狐狸说完便缓缓将脑袋凑到我脖颈位置,它用鼻子仔细闻了闻,突然间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尖牙,直接朝着我脖颈咬了过来。 第九章 媚眼失魂 这狐狸牙齿足有数公分长短,别说被它吸干血液,就算是被它咬到恐怕也难逃一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忍着肩膀剧痛伸手入怀,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 左臂抵住狐狸胸口向上一顶,右手直接将黄符贴在了狐狸的脑门上。 被黄符贴中的狐狸先是一怔,紧接着冷笑道:“小子,你爷是不是没教过你,精怪和厉鬼不一样,你用对付厉鬼的黄符对付我根本没有半点效果!” 趁着狐狸得意松懈之际,我立即口中默念咒语:“天精地精,妖物化形,摧魔罚恶,浩荡无边,急急如律令!” 念起咒语之际狐狸瞬间慌了神,只是等它反应过来再想害我为时已晚。 伴随着咒语念出砰的一声炸响传入耳畔,眼前金光四溅,原本压制在我身上的狐狸瞬间被金光弹飞数米远的距离。 等我挣扎起身时狐狸已经倒落在地,浑身妖气外泄,嘴角渗出鲜血,额头位置的毛发更是被那道金光烧成黑褐色,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糊味。 见狐狸被黄符重伤,我忍着剧痛行至狐狸身前,冷声道:“黄符能对付厉鬼不假,但配合诛妖咒也能对付你们这些精怪,现在你已经身受重伤,还怎么跟我斗!” 说话间我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准备砸死这只狐狸。 毕竟狐狸报复心极强,即便我不下死手它也不会有半点感激之情,一时心软只会害了自己。 狐狸眼见我手举石头准备朝着它面门砸过来,突然双手合十哀求道:“小兄弟,我求你饶我一命,只要你放了我日后肯定不会再找你麻烦,也不会再打那具女尸的主意,你就放了我吧!” 当初跟我爷学习本领时我爷曾告诫过我,精怪厉鬼中确实有良善之辈,但仅仅只是少数。 面对其求饶千万不能有半点怜悯之心,否则就是纵虎归山,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我横眉冷目道:“少在这惺惺作态,胡家狡诈多端,今日我若是饶你一命日后你肯定会加以百倍报复,所以我必须以绝后患!” 狐狸见我吃了秤砣铁了心,连忙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想求你最后一件事,你能不能看看我的眼睛?” “眼睛?” 诧异间我下意识朝着狐狸的双眼方向看去,可当我与其双眼对视瞬间我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狐狸的双眼从猩红血色变成暗黑色,其间有道白光不断旋转环绕,就好像漩涡似的。 一瞬间我只觉脑袋一阵晕眩,眼前的场景开始逐渐变得模糊,浑身也开始失去了力气。 察觉出异象后我登时心道不好,我肯定是中了狐狸的媚眼失魂术了! 我爷说狐狸除了阴险狡诈之外更善于利用双眼蛊惑人心,可以借助邪术扰乱心智,让你看到一些虚幻的场景或者是事物。 当初陈平贵便是遭到邪术迫害,才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做成狐狸转世,从而将其残忍砸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这毛还没长全的小崽子怎么跟我这修炼了数百年的仙家斗?”迷迷糊糊之间狐狸阴冷的讥笑声从耳畔响起。 狐狸声音刚刚消散我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哗哗的声响,回神看去,眼前场景令我登时心中一震。 此刻我竟然站在一座只有二三十公分宽度的独木桥上,桥下数米便是一面深不见底的湖泊。 此刻水花翻滚,独木桥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坍塌。 我见岸边距离我所处位置只有十几米距离,于是屏气凝神朝着岸边方向走去。 走了大概一两分钟后我便来到独木桥尽头位置,就在我准备跳上岸边时我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别再往前走一步,你会死!” 女人的声音虽说不大,但却瞬间使我耳目清明。 我回过神后才想起自己此刻正陷入狐狸布置的幻境中,一旦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恐怕就会有性命之危,当今之际是必须赶紧打破幻境,否则我必死无疑。 “小子,继续往前走,再不走这木桥可就塌了,你往水面看看!”就在我犹豫不决之际狐狸魅惑的声音再次传入耳畔。 听到这话我立即低头朝着水面方向看去,但仅仅只是看了一眼我头皮都炸了。 此刻浑浊的湖水中竟然浮起数十上百颗人头,伴随着人头浮起落下一双双惨白毫无血色的手臂伸出了水面。 这些手臂已经被水泡的肿胀,上面的皮肉开始脱落,更有甚者还露出了皮肉之下的森森白骨,看上去触目惊心。 手臂浮出水面后开始抓住木桥底部的支撑板,然后就开始用力摇晃,似乎是想要将这木桥晃塌。 “快走,快走啊!还有一步你就上岸了,要是再站着不动你就会掉进水里,到那时你可就尸骨无存了!”狐狸继续用魅惑的声音扰乱着我的心智。 “这些都是幻觉,是假的,都是假的!” 嘶吼间我用牙齿直接咬向自己的舌尖,随着口腔中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翻涌,我瞬间清醒过来。 睁开眼一看,我吓得腿肚子都软了,此刻我竟然站在半山腰的悬崖边,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掉下去。 悬崖距离山底足有上百米高度,下方更是乱石堆积,一旦坠落绝无生还可能。 回过神后我立即拖着颤抖不止的双腿退回到安全地带,转头看去,原本躺在不远处的狐狸竟然不见了踪影,地上只剩下一道趴伏而行的拖痕。 见狐狸已经逃回深山,我心中不禁有些懊悔,只不过我不敢继续沿着拖痕追击,毕竟再往前走不远便会进入深山老林。 这里面是精怪的老巢所在,更有可能藏着厉鬼邪祟,所以权衡利弊之下我还是决定放弃追击。 “小子,今天算你命大,不过我不相信你运气永远这么好,你放心,我还会再来找你的,到时候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山风呼啸下狐狸阴冷刺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入耳畔,只不过此刻我已经无心再与狐狸纠缠,只想赶紧回老宅看看女尸的情况。 随后我拖着受伤的身躯朝着半山腰老宅方向走去,行走在路上我回想起刚才陷入幻境时听到的女人提醒声,不禁有些疑惑。 那声音到底是谁发出来的,又为何会在这紧要关头提醒我,若非刚才那声提醒恐怕我现在已经坠落山涧尸骨无存。 思量间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是那女尸提醒的我? 可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尸体怎么会说话,再说就算会说话此地距离老宅足有一两公里远,我又怎么可能听到女尸的声音。 带着疑惑我加快脚步,不多时便回到了老宅。 此刻老宅中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响,只是原本我紧闭的厢房门正敞着,看样子的确有精怪在我离开老宅后曾到过此处。 进入厢房后我借着月色朝着床上方向看去,此时女尸正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其衣衫平整,面容恬静,看上去并未有任何异常。 见女尸平安无事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长舒一口气后我将煤油灯点燃,四下看去,发现不远处的墙壁上有撞击过的痕迹,地上还遗留着一撮棕褐色的毛发,跟先前见到的那只狐狸如出一辙。 看样子确实是胡家弟子在我离开后想要前来抢夺女尸,结果被我藏在女尸怀中的符咒给重伤。 望着门前带血的拖痕我无奈叹口气,数年前惹了柳家大仙,如今又惹了胡家,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等着我。 要知道这些畜生都是有仇必报,看样子以后的日子是安定不了了。 “你可真是个惹事儿精,现在为了你我已经惹怒了柳家和胡家,你说以后怎么办,我要是活着还能护着你,可我要是死了……” 就在我话还未说完之际,突然嘴边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封住似的,那感觉冰凉刺骨,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捂住了我的嘴巴。 第十章 背尸下山 刹那间到了嘴边的话被我生生咽进肚子,数秒钟后那种冰凉刺骨的感觉渐渐消失,但在我嘴边却遗留下一股熟悉的香气。 渐渐缓过神后我朝着房间看去,此刻屋中一片空荡,只有我和躺在床上的女尸。 难不成刚才是女尸用手堵住了我的嘴,可我明明没有见她抬起胳膊,那真实的触感又是怎么回事? 为了弄清真相我伸出手抬起女尸的手掌,俯身将嘴巴贴在了她冰冷滑腻的掌心。 一瞬间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没错,这种感觉跟刚才我被捂住嘴巴的感觉一模一样,而且女尸掌心散发的体香也是如出一辙。 见状我立即将女尸的手掌放置在床上,惊诧之余心中却又有些欣喜。 女尸堵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是不想我咒自己,看样子她还是挺在乎我的,要不然绝对不会这么做。 “刚才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我知道这事也怪不得你,要不是你恐怕我早就死了好几次了。” “不过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我,好歹咱们也是夫妻一场。”我看着床上的女尸试探问道。 女尸躺在床上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没听到似的。 这个结果早就在我意料之中,我也没有太过失望,随即望着女尸苦笑一声道:“既然你不愿理我那就算了,不过你放心,既然你是我媳妇儿我就一定会保护好你,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护你周全!” 关好院门后我便回到厢房休息,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我倒不是害怕躺在我身边的女尸,毕竟我已经跟她同床共枕五年之久,她要是真想害我早就动手了。 我真正担心的是柳家和胡家,先前我爷活着的时候还有人能帮我出主意替我撑腰,可现在我爷已经身死,要想凭我一己之力护住女尸谈何容易。 再者今日那只狐狸幻化成我妈的模样来骗我,这就说明它早就去村里打探过我家的底细。 万一它见我不好对付从而将矛头指向我爹妈,我该怎么办? 一旦我爹妈落到它的手中,以此作为要挟来换取女尸,我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如果放弃我爹妈那是不孝,可如果我要是放弃女尸那便是不义。 暂且不说女尸是我媳妇,就凭她救过我的命我也不能将她交给那些毫无人性的畜生。 至于我爹妈苦心养育我十几年,出生时我妈为此还差点丢了性命,我更不可能舍弃他们。 一番内心挣扎后我决定明日天不亮便背着女尸下山回村,虽然这样极有可能给我爹妈引去祸水,但这是目前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毕竟无论我带着女尸逃往何处我爹妈都是我最薄弱的把柄,与其担心他们的安危还不如跟他们住在一起。 如此一来即便有精怪厉鬼上门寻仇我也能够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他们,不至于让他们直接落在对方手中成为要挟我的把柄。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我便早早起床,用床单包裹住女尸后便背着她朝着山下村落方向走去。 到达村口时东方鱼肚渐白,村落中不时传来鸡鸣犬吠之声,我见村民此刻还未起床,不自觉间加快了脚步。 来到院落门前我朝着四下看了一眼,见并未有人发现后便敲响了木门。 很快院中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吱嘎一声木门开启,抬头看去,我妈正站在门后,用惊诧的眼神看着我。 “小宇,你怎么回来了?”说话间我妈看向我身后背着的女尸,追问道:“你怎么把你媳妇也带回来了,你爷不是说让她留在后山老宅吗?” “先别问这么多了,进屋再说。”说着我便背着女尸朝着院中方向走去。 等我进屋时我发现我爹正坐在门口石阶上抽着旱烟袋,身边还放置着数个蛇皮袋子,里面装的鼓鼓囊囊,除了被褥之外还有脸盆水壶等家用物品。 “爹,你和我妈收拾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你们要搬家?”我看着我爹不解问道。 我爹听到这话将旱烟袋往鞋底用力一磕,随即叹口气道:“你爷说这房子没法住了,让我和你妈搬到山上老宅去住,今晚就来接我们上山。” 听到我爹的话我瞬间懵了,我爷近半年时间卧病在床,根本就没下过山,他什么时候说的这事? “爹,这事是我爷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看着我爹警惕道。 “就昨天夜里,我和你爹都要躺下睡觉了,结果你爷从山上下来了,说近些日子村里不安全,让我们上后山老宅避避风头,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回来。” 说话间我妈行至我身边,疑惑道:“咋?你爷没跟你说这件事?” 此言一出我脑袋嗡的一声炸响,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我爷昨天上午就咽了气,我爹妈怎么可能晚上还见过我爷。 难不成是那些精怪厉鬼幻化成我爷的模样,借此引诱我爹妈上山好趁机威胁我! 要真是这样事情可就麻烦了,这就说明山里的东西已经盯上了我爹妈。 不过万幸的是多亏我今日一早就下了山,要是等我爹妈沦为那些精怪厉鬼手中的人质,会出现什么后果可就难说了。 “怎么了小宇,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妈见我面色惨白额头渗出汗水不免担心道。 回过神后我看向我爹妈,咽口唾沫努力使自己内心平静。 “爹,你和我妈有点心理准备,昨天晚上你们见到的不是我爷。”我故作镇定,生怕吓到我爹妈。 我爹听到这话原本凝重的神情顿时舒展开来,瞟我一眼道:“胡说八道,我可是你爷的亲儿子,我能认不出你爷的模样?” 见我爹不信我说的话,我一本正经道:“爹,我知道这件事说出来有些难以置信,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昨晚见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爷,因为我爷昨天早上就已经去世了!” 此言一出我爹和我妈骤然浑身一震,紧接着我爹甩起胳膊就朝着我脸抽了一巴掌。 “你他妈胡说什么呢!你爷活得好好的,要真是昨天早上就死了,那我和你妈昨天夜里见到的是什么!”我爹瞪着双眼怒声叱喝道。 第十一章 鸡冠血 我妈见我爹发火,连忙将我护在身后,双眼通红道:“你下这么重的手干什么,小宇能拿他爷爷的命开玩笑吗,这里面肯定有事,你先让小宇说完!” 见我爹暂时被压下怒火,我揉了揉涨红的脸颊后直接说道:“爹,我爷确实已经去世了,还是我亲手把他葬在后山的。” “其实我爷半年前身体就已经有些不太好了,但是他一直不让我告诉你们……” 随后我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爹妈,包括精怪幻化成我妈模样引诱我进入深山的事情也和盘托出。 我爹听我说完时已经是泪流满面,扑通一声朝着后山方向跪倒在地,口中悲痛道:“爹,儿子不孝,临死都没去看你一眼,儿子不孝!” 我妈见状也跟随我爹跪在地上,朝着我爷坟地方向磕了三个头。 祭拜完我爹站起身,抬手用衣袖擦干眼角泪水,冲着我妈故作坚强道:“你去厨房给咱爹炒几个他生前喜欢吃的菜,我去准备瓶酒,等会儿咱们上山祭拜一下咱爹。” “生前没有尽孝,咱爹去世总不能再不去看望。” 我妈听后抬手拂去泪痕,刚转身准备走向厨房,我直接拉拽住我妈衣角,劝说道:“妈,你和我爹现在不能上山!” “咋不能上山,你爷爷已经去世了,我上山祭拜一下都不行吗!”我爹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质问道。 我看的出来他眼神中除了愤怒之外还有对我爷的愧疚,毕竟我爷生命最后的五年时间他没有陪伴在身边,临死也没有在床前尽孝,在我爹心里肯定会留下难以磨灭的遗憾。 “爹,我知道爷爷去世你心里难受,可现在不是祭拜的时候,后山深处藏着精怪厉鬼,它们觊觎我背后的女尸,都想占为己有。” “如果你和我妈在这个时候去后山祭拜他们肯定会对你们下手,万一要是把你们抓去威胁我交出女尸怎么办?” “这要是平常的尸体也无所谓,可她救过我的命!” “我爷临死前也嘱咐让我好好保护她,她要是真落在那些精怪手里,我不光没办法给爷爷交代,也没办法给自己交代!”我看着我爹苦心劝说道。 我爹听我说完后不禁陷入沉思,这时我妈附和道:“小宇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以前咱爹活着还能给咱撑腰,可现在咱爹已经去世,光靠着小宇恐怕斗不过那些精怪厉鬼。” “既然咱们帮不上忙,那就别给小宇添麻烦了,万一要是真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我想咱爹九泉之下也会明白咱们的苦衷。” 我爹虽说心中愧疚难平,但权衡利弊后还是点头答应下来,毕竟我爷已经去世,他总该为活着的人着想。 “小宇,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这女尸留在咱家始终是个祸患。” “我知道她救过你的命,我心里也记着她的恩情,可她只要在咱家一天咱家就不会有片刻安宁,要我说咱们不如将这女尸一把火给烧了。”我爹看着我背上的女尸低声提议道。 要放在五年前我爹提出这话我肯定举双手同意,毕竟那时候我年纪小,跟这女尸也没有太多的交集。 可经过这五年的同床共枕我心中对于女尸已经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还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 虽然她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但我已经把她当成是我的媳妇,况且我总觉得这女尸没有死,或许有一天她会醒过来。 “爹,得人恩果千年记,更何况是两条命,如果没有她恐怕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再说我爷临死前百般交代让我一定要保护好她,我想这其中一定有我爷的道理,所以这尸体不能烧。” “至于接下来怎么办我还没有想好,我想先将这女尸安置在咱们家,你和我妈最好能去外地躲避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之后再回来。”我看着我爹沉声说道。 我爹闻听此言眉头一皱,怒声道:“你胡说什么呢,我林建明就算再没本事也不可能把儿子留在火坑,自己溜之大吉。”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要保护这具尸体,那我和你妈就全力支持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咱们一家三口都要在一起!” 听到我爹发自肺腑的话我心中升起一阵暖意,孩子永远是父母的心头肉,不管发生什么父母都会站在孩子这一边,哪怕是面临生命之危也会不离不弃,这就是家的意义。 见我点头后我爹终于露出微笑,他看向我妈道:“还愣着干什么,小宇都半年没回来了,赶紧去厨房做几个好菜,我们爷俩好好喝一杯。“ “至于这女尸的事先不去想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今朝有酒……” “今朝醉!”我抢先道。 “对!今朝有酒今朝醉,先喝个痛快再说!”我爹豪气干云道。 将女尸安置好后我并未闲着,来到鸡圈转了一圈,抓了只养了五年的公鸡。 拧断脖子后用菜刀将鸡冠割下,随即将鸡冠里面的血全都滴在了瓷碗中。 我爷曾说过,寻常农户家里最容易获取的辟邪之物就是鸡冠血和黑狗血,这两样都是至阳之物,配合朱砂便能够对精怪厉鬼产生克制作用。 年份越久的公鸡鸡冠血阳气就越为鼎盛,而且这公鸡五年来吃了不少毒虫蜈蚣,其血液里含有的毒素也能够抑制邪物体内的阴煞之气。 取得鸡冠血后我从爷爷房间中找到半块朱砂,碾磨成粉倒入瓷碗,木棍搅匀后用毛笔沾着鸡冠血和朱砂混合的液体便在黄纸上绘制下符咒。 如今我要面对的不仅是山里的精怪,同时还有山里的厉鬼,对付它们最好的办法便是符咒。 虽然我爷生前只是教给我一些简单的驱邪符咒,但对于这些精怪厉鬼来说也有一定作用,而且符咒小巧轻便容易藏匿,不仅是怀中口袋,就连裤管袜子也可以轻易塞入。 一上午的时间我一共绘制了七张符咒,其中两张我叠成三角形状穿上红绳交给了我爸妈,让他们挂在脖子上。 有了符咒护身一般的脏东西不敢靠近,即便我不在他们身边也不必太过担心。 剩下的五张符咒连同我先前从老宅带来的三张符咒全都藏在身上隐蔽处,这些符咒是我保命之物,所以我格外珍惜。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妈做了一桌我喜欢吃的菜,我已经半年不曾下山,在山上也只是吃些简单的饭菜,如今看到眼前饭菜如此丰盛,也顾不得讲究,拿起筷子便往嘴里塞。 “慢点吃,这些菜都是给你做的,没人跟你抢。”我妈见我一副狼吞虎咽模样不禁笑着说道。 只是没过数秒她便眼中含泪低声抽泣,我知道我妈这是心疼我,她知道这几年我在山上没怎么吃过像样的饭菜。 “别哭了妈,我在老宅里挺好的,虽然吃的比较清淡,但也没饿着冻着。”说着我用筷子夹起一块肉递到我妈碗里。 此时我爸已经一杯白酒下肚,醉意微醺的他朝着停放女尸的房间看了一眼,最终忍不住说道:“小宇,你爹我虽然是个农民,可我也知道主动出击的道理,老话讲百密一疏,咱们总是处于被动始终不是办法,你爷爷生前有没有跟你透露过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闻听此言我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刚想摇头,这时突然想起什么,于是看着我爹问道:“爹,你有没有听说过铁嘴仙这个名号,听我爷说他年轻时与铁嘴仙交好,二人算是过命的兄弟。” “当初他之所以从山上老宅搬到这里也是铁嘴仙的意思,是铁嘴仙说咱们家跟这座坟有不解之缘。” 第十二章 夜半哭丧 我爹听到铁嘴仙这三个字沉思片刻,随即摇摇头,说没听我爷说起过。 据我爹讲我爷早些年前并非是农民出身,当年我奶奶生下我爹不久我爷就离开了村子,一走就是好几年。 回来后我奶奶也曾打听过这些年我爷去了哪里,可我爷始终不愿开口。 他身上的这些本事估计都是从外面学来的,至于那个铁嘴仙估计也是那几年间认识的…… 话还未说完,我爹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对了,你出生前两年有个老瞎子来过咱们家,当时还给我和你妈看过手相,只是他看完手相后脸色接着就变了,我本来想问问什么情况,可这老瞎子直接拉着你爷去了院子里面,二人嘀嘀咕咕说了许久,后来没过半个月你爷就动了搬家的念头,那老瞎子会不会就是你说的铁嘴仙?” “没错,我爷曾说过铁嘴仙是个瞎子,他还说这女尸我一定要尽力保护,如果实在护不住的话就去找铁嘴仙,说他能帮我,我觉得如果找到铁嘴仙他应该能够知道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我看着我爹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我爹眼神顿时一亮,催促道:“那你赶紧去找他,我让你妈给你拿路费,这事夜长梦多,还是早点解决为好。” 我爹虽然说的不无道理,可现在还没到危急关头,我想再等等。 毕竟女尸我带不走,无论坐车还是步行都不可能,如果要是把尸体留下山里的精怪必然会来抢夺。 留下的护身符咒对付一两只精怪还行,可现在我招惹的是柳家和胡家,让我爹妈仅凭这两道符咒就护住女尸无异于天方夜谭。 沉思片刻后我看向我爹道:“女尸带不走,只能留在村里,如果这样的话山里的精怪厉鬼肯定会上门夺尸报仇,这对你和我妈来说太过危险,我想先等等,实在逼不得已再去找铁嘴仙商量下一步计划。” 我爹知道我心中左右为难,也就没有继续劝说,自顾自又倒了杯白酒后一饮而尽。 由于现在身处险境,我没敢多喝酒,仅仅象征性的喝了半杯便回到屋中休息。 进屋时女尸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张脸美的不可方物。 不知是不是半杯白酒惹的祸,躺下后我只觉浑身一阵燥热,就好像成千上万只蚂蚁在身上乱爬似的。 尤其是看到女尸绝美的侧颜我更是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如今我已经成年,正是荷尔蒙分泌最为旺盛的时候,虽然旁边躺着的是一具尸体,可我还是有些按奈不住内心的冲动。 我身形微侧将脸贴到女尸面前,轻轻将嘴抵在了女尸的嘴唇上。 一瞬间冰凉滑腻的感觉瞬间袭来,伴随着的还有沁人心脾的香气。 那绵软的感觉让我仿佛置身云端,有种飘飘欲仙之感,这也是五年中我跟女尸最为亲密的举动。 数秒钟后我缓缓将身形撤回,看向一动不动的女尸道:“你可别说我占你便宜,咱们虽然没领证,但已经拜过天地成了亲,我亲你一口可不犯法吧?” 见女尸不回应,我侧过身将手轻轻放置在她胸前,随即在她耳畔低声道:“媳妇,你要是个活人就好了,有什么事还能跟你商量商量,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惜爷爷已经去世,如果他还活着最起码还能帮我出出主意……” 喃喃间一阵困意袭上心头,随后我便搂着女尸缓缓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就听到一阵淅淅沥沥的哭声从院落中传来,那哭声空灵哀怨,听上去异常渗人。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妈在院子里哭,可仔细一听哭声嘈杂,少说也有十几人。 刹那间我脑袋嗡的一声炸响,瞬间清醒过来,睁眼看去,此刻屋中一片漆黑,已经时至深夜。 察觉到不对劲后我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朝着窗外一看,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月色之下我家院子里面竟然跪着十几个身穿白衣披麻戴孝的人。 这些人头上戴着尖尖的白帽子,低着头不住的哭泣,口中还低声喃喃着什么,那场景当真是骇人到了极点。 这些人中除了跪在地上哭泣的之外还有打着灵幡和撒着纸钱的,更渗人的是在他们面前还摆放着两口漆黑如墨的棺材,棺材上各自放置着两块木头打造的灵位牌。 “林建明……陈玉慧……你们出来啊……” “林建明……陈玉慧……我们来带你们走……” 林建明和陈玉慧是我爹妈的名字,看样子这些人的目的就是想害我爹妈! 听清楚这些人说的话后我顿时体内气血翻涌,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常言道祸不及家人,如今这些精怪不敢整我就对我爹妈动手,简直是畜生不如! 正当我心中思量对策之时突然院中传来吱嘎一声,定睛看去,我爹和我妈竟然从主屋里面走了出来。 此刻他们身形混沌不清,脸色惨白,头顶和双肩没有阳火,很明显这是被勾了三魂七魄! 通俗点说就是他们的身体此刻还躺在床上,而三魂七魄已经到了门口。 一旦这些精怪喊叫他们的名字并且答应那他们的三魂七魄就会被勾走,到时候他们的身体就成了行尸走肉,没有任何思想,跟一具尸体没什么两样。 这些精怪确实太过阴险狡诈,我留给我爹妈的护身符咒只能护住他们的身体,却无法护住三魂七魄。 而且这些精怪也没有近身对他们进行实质性的攻击,因此符咒对这些精怪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眼见我爹妈已经走出主屋,我心中已经急迫到了极点。 一旦他们要是开口搭话,那他们的三魂七魄就会被勾走,待到那时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变成一具驱壳。 命悬一线间我顾不得自身安危,推开窗户一跃而下,望着院中跪在地上的精怪怒声叱喝道:“你们这些畜生简直是卑鄙无耻,竟然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爹妈,你们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报应?老婆子我可不知道什么是报应,我只知道你身边的那具女尸能够助我们修炼成仙。” “小子,听我一句劝,这女尸你护不住,倒不如成全了我们,只要你答应以后这一片我们黄家大仙罩着你!” 为首的老婆子身形佝偻声音沙哑刺耳,她面黄肌瘦双颊无肉,说话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满口黄牙,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犹如不食先天五谷的婴儿那般明亮。 听到老婆子自称黄家大仙,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柳家和胡家的祸患还没解除,现在黄家也横插一杠子,这可真是把我往死路上逼。 不过老话讲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然他们已经把我逼到这个份上,我也没必要再怕他们。 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爹妈被他们勾走三魂七魄。 第十三章 鬼敲门 “老畜生,我知道你道行不浅,可你要想在我手里占到便宜也没那么容易!” 说话间我伸手入怀,从中拿出一把柳叶,手腕挥动间柳叶齐发。 一瞬间金光乍现,柳叶散发着光晕如同金刀般朝着这些精怪方向飞去。 我原以为这些精怪在遭受攻击后会立刻还击,于是将藏在怀中的符咒取出,准备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可没想到的是柳叶金刀飞出瞬间,眼前白雾弥漫,那些精怪的身形也隐没在白雾之中。 待到白雾散去时院落中空空荡荡,再无半点精怪踪影。 看到这里我才顿时醒悟,这不过是精怪给我造成的幻象而已。 五门仙家化成人形者寥寥无几,要真是有十几个能够化成人形的仙家在此,女尸早就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何必再跟我浪费口舌。 见院中精怪消散,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随后我快步行至门前,冲着我爹妈轻声念道:“会悟江边站,金刚列两旁,千里灵魂至,急急入窍来,林建明,陈玉慧,三魂七魄速速归位!” 就在我念完瞬间,我爹妈混沌的身形同时转过身去,犹如机械般朝着屋中走去。 我一路跟随,直至三魂七魄进入其体内,二人呼吸渐渐平稳才彻底放下心来。 望着我爹妈躺在床上熟睡的模样我心痛不已,当年要不是因为我如今他们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看样子我低估了这些精怪的手段,它们得不到女尸誓不罢休,既然如此我再留在村里只会让处境越加危险。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赶紧找到铁嘴仙,只有他能够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打定主意后我退出主屋,准备明日一早就离开村子,赶紧根据地址去寻找铁嘴仙的下落。 可没想到就在我刚走到院子中央时一阵诡异的敲门声传入耳畔,三下长叩门,两下短叩门。 三长两短鬼敲门! 循着敲门声方向看去,院门底部阴雾缭绕,不断从门底缝隙飘入院中。 没想到黄家布下的幻象刚刚消散,如今又有脏东西登门,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见三长两短的敲门声不断从门外传来,我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紧握手中,随即朝着院门方向走去。 行至院门前我停下脚步,朝着门外试探性问道:“谁啊,大半夜敲什么门!” 说话时我将脑袋凑近门缝,准备看看站在门外的是什么人。 可没想到眼睛刚贴近门缝我就被吓了一跳,此刻一只眼睛正在门缝外死死盯着我。 外面的东西察觉到我在窥视后身形退后一步,紧接着开口道:“小宇,我是国盛,我听说你从后山老宅回来了,想来你家看看你。” 闻听此言我再次凑近门缝看去,此刻站在门外的的确是我同村发小张国盛。 他从小就跟我关系交好,别的村民家的孩子因为我家院里有坟地的原因都不跟我玩,只有张国盛整天跟我在一起,给我的童年带来了不少欢乐。 只是张国盛身世可怜,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爹就因为意外去世,他妈含辛茹苦将他养育成人,这其中艰辛不言而喻。 自从我去了后山老宅就很少下山,五年间只见过张国盛一次,还是匆匆聊了两句就分道扬镳,如今见他站在门外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刚准备将院门打开,这时我突然回过神来,外面站着的不是张国盛,是脏东西! 清辉冷月下张国盛脸色惨白,犹如涂抹了一层白面似的。 他双眼无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更诡异的是他身后没有影子,这不是脏东西又能是什么! “小宇,赶紧开门啊,咱们兄弟俩可是有日子没见了,我白天帮我妈去地里干活,这晚上才腾出空来看看你,快开门!” 张国盛一边催促一边用手指重复着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张国盛,早上我进村的时候天还没亮,白天我又一整日没出门,你怎么会知道我从老宅回来了!” “你这把戏糊弄三岁小孩子还行,可你糊弄不了我,我劝你赶紧给我走,要不然的话我可对你不客气了!”我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张国盛道。 站在门外的张国盛听到这话显然有些着急,催促道:“你说什么呢,咱们两个可是发小,我糊弄你干什么,” “我看你是见色忘义,娶了媳妇就忘了兄弟,说起来你娶的媳妇我还没见过,你赶紧打开门让我看看。” 听到张国盛的话我心中冷笑一声,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 他看望我是假,借此抢夺女尸才是真,只是他惧怕我的手段,所以才不敢破门而入。 “当年我和我媳妇在这院中拜天地成亲,此事根本没有告知村里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漏洞百出,我早就看出你不是张国盛,不信的话你看看你身后有没有影子!”我隔着木门朝着门外的张国盛厉声喊道。 张国盛闻言转头朝着身后方向看了一眼,紧接着回过头,嘴角露出一模诡异阴冷的笑容。 “没想到还是没能骗得了你,不过你别得意太早,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把女尸拱手让出,只是可惜了你这发小,平白无故为你葬送了性命。”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看着门外的张国盛质问道。 张国盛没有回应,从身后腰间拿出一根拇指粗细的麻绳,抓住麻绳前端后用力往空中一甩,紧接着麻绳便从屋檐下悬挂灯笼的铁钩中穿过。 他将麻绳扯拽下来后打了个死结,然后将自己的脑袋伸进了绳圈中。 伴随着手臂用力拉拽另外一端,他的身体开始逐渐腾空。 由于绳圈不断收紧,张国盛的模样也变得瑜伽狰狞,双眼开始充血,脸色涨红,浑身颤抖不已。 “他是被你害死的,是被你害死的!” 张国盛冲着我怒吼两句后便伸出猩红的舌头,而此刻他双眼圆睁,脸也变成了青紫色,活脱一副吊死鬼模样。 “你别在这里耍鬼把戏了,我可不是吓大的,既然你想玩那就让你玩个够!”说完我将手中紧握的黄符贴在门板缝隙上,随即转身朝着卧室方向走去。 回到卧室后我便躺下休息,反正如今我已经在院门上贴了黄符,门外的脏东西应该不敢闯进来。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躺下刚闭上眼不久脑海中便浮现出刚才张国盛在我门前吊死的惨状,尤其是他的声音不断灌入我耳畔,让我心乱如麻。 “小宇,我是被你害死的,我要让你偿命!” 第十四章 挂尸 脑海中不断浮现的身影和耳畔出现的声音使我根本难以入睡,想起刚才那脏东西说过的话我心中就忐忑不安。 他说张国盛会为了我丢失性命,如果真是因为我让张国盛出了事,那我又怎么对得起他,更没有脸面对他妈。 一番思想争斗下我还是决定去张国盛家一趟,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事。 如果没事最好,如果要是那脏东西当真想害张国盛我也能够及时制止。 打定主意后我将身上仅剩的七张黄符拿出,在女尸身上藏了四张后剩下的三张全部放入我怀中。 如今我要离开院子,所以我必须保证女尸的安危。 至于我爹妈那边问题不大,黄家前不久已经来过一次,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况且门上还贴着一张黄符,一般的精怪厉鬼也不敢靠近。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便趁着夜色走出卧室,来到院门前时我偷偷隔着门缝朝外面看了一眼。 此刻院门前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张国盛的身影,看样子那脏东西见我没搭理他,自觉无趣后便离开了。 见脏东西消失后我小心翼翼将院门打开,随即沿着村中小路朝着张国盛家方向走去。 张国盛家位于村东头,距离我家大概数百米左右,三五分钟后我便来到张国盛家门前,抬手便朝着张国盛家院门用力敲去。 敲门声刚刚响起院中便传来一阵犬吠,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从院中传来,紧接着我就听到了张国盛他妈略带怒气的叱喝声:“谁啊,大半夜敲什么门,是不是家里死人了!” 由于张国盛他妈年轻时就守寡,为了不让自己和孩子在村里被人欺负,她的性格就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小时候我记得张国盛他妈说话温柔,待人和善,可自从她丈夫死后她就变得泼辣强硬了许多,也正是这样村里才没人敢欺负他们娘俩。 “婶子,我是林宇。”我看着院门方向喊道。 伴随着吱嘎一声院门开启,只见张国盛他妈披着一件单薄的衣衫出现在门口。 张国盛他妈见到是我后脸上显露出诧异神色:“小宇?你不是跟你爷住到后山老宅了吗,大半夜来我家干啥?” “婶子,国盛在家吗,我有事找他。”我看着张国盛他妈问道。 张国盛他妈下意识回头朝着院子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说道:“什么事不能白天说,国盛干了一天农活累得不轻,已经睡着了,有事的话明天你再来吧。” 张国盛他妈说完便准备关上院门,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妈,谁啊?” 听到张国盛的声音我隔着门缝朝着院中看去,此时张国盛正朝着院门方向走来。 他神态虽说尽显疲累,但面颊红润,身下也有影子,一看就是活人。 “小宇?你啥时候回来的,咱们可有时间没见了!” 张国盛行至门前看到我后脸上显露出喜悦神情,原本疲累的神态也一扫而光。 “我早上回来的,对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你能不能出来?”我看着张国盛问道。 张国盛闻言转头看了他妈一眼,他妈撇了撇嘴道:“聊会就赶紧回家,明天还要去地里干活,别忘了把院门锁上,我先回屋睡觉了。” 见张国盛他妈转身进屋后张国盛便跟着我来到院外,我不等他开口询问直接说道:“国盛,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反正你记住,这两天要格外小心,千万别出村子,如果你要是遇上什么诡异的事情就赶紧去我家找我。” 张国盛听到这话一脸茫然,不解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这件事我没时间跟你细说,你就记住这两天多加小心,要是遇到怪事就赶紧找我,听到没有?”我看着张国盛语气凝重道。 张国盛见我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小宇,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要是有时间你来我家我请你吃顿饭。” “自从你上山后咱们这几年就见了一两面,平日里我就跟着我妈在地里干活,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张国盛一脸落寞的看着我问道。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酸楚,年少时张国盛一直在身边陪着我,可自从我上山后却疏远了他,说起来我确实有些对不住他。 “放心吧国盛,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来你家找你。” 说话间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递到张国盛手中。 虽然我现在手中黄符紧缺,但这黄符说不定可以保住张国盛的命,他有黄符护身我也能放心一些。 “这是什么?”张国盛看着手中的黄符不解道。 “你别管这么多了,这张黄符你千万贴身保存,一定不能离身。” 见张国盛点头答应后我便转身朝着自己家方向走去,走了没几步我回头看了一眼,直至张国盛回到院中锁了门我才彻底放下心来。 如今看到张国盛平安无事,我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回到家后我四下检查一番,见并未有任何异常情况后便回到屋中休息,这一次我睡得格外香甜,张国盛的身影再未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我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 听到哭声我猛然惊醒,我本以为又是黄家的人来捣乱,可睁眼一看此时窗外天光大亮。 大白天那些精怪决计不敢现身,既然如此那惨烈的哭声又是怎么回事? 我起身刚想下床看个究竟,这时一阵激烈的砸门声从院门方向传来。 我顾不上提鞋,匆忙走出屋子便朝着院门方向走去。 此刻我爹妈也被这杂乱的敲门声和哭喊声惊醒,披着单薄衣衫从主屋走了出来。 行至院门前我赶紧将门闩取下,可当我打开门时却是愣在了当场。 我家院门前竟然悬挂着一个赤着身子的人,而这个人正是昨夜见到的张国盛! 看清眼前场景后我猛然向后倒退两步,胃中如同翻江倒海,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因为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过血腥惨烈。 第十五章 群起攻之 张国盛的脖颈间被一条拇指粗细的麻绳穿过,麻绳末端系在悬挂灯笼的铁钩上。 此刻张国盛满面青紫,双眼圆睁布满血丝,他口中的舌头长长吐出,模样渗人无比。 而最诡异的是吊在半空中的张国盛被开膛剖腹,体内的脏器全都消失不见。 鲜红的血水更是顺着他的尸体不断滴落在地,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国盛!我苦命的孩子啊,你是被谁害了啊,你现在走了让我怎么活啊!” 张国盛他妈跪倒在我家门前悲痛欲绝,双手抱住张国盛的腿部,哭声更是震天撼地。 附近的村民被张国盛他妈的哭声引来,围聚在我家门前指手画脚窃窃私语,更有甚者看到张国盛的死状后直接捂着嘴巴跑出人群哇哇大吐起来。 “婶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惊诧之际我走上前准备将张国盛他妈搀扶起来。 岂料我的手刚触碰到张国盛他妈手臂瞬间她便用力一甩,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眼神间满是怨恨与杀意! 面对张国盛他妈剧烈的反应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踉跄向后退了两步,不解道:“婶子,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你敢说国盛的死跟你没关系吗!”张国盛他妈双眼通红质问道。 闻听此言我心中骤然一震,连忙追问道:“婶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昨晚你来我家找过国盛,你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这件事要是跟你没关系他怎么可能会吊死在你家门前!” “国盛从小心地良善,别家的孩子都不跟你玩,就只有国盛陪着你,没想到你竟然能够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你赔我家国盛的命!” 说话间张国盛他妈突然冲将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 这些年我跟随我爷左右,也练习了一些拳脚功夫,在张国盛他妈抓住我衣领瞬间,我下意识伸手扣住她右手脉门。 用力一拧,紧接着向外一推,砰的一声张国盛他妈直接被我推翻在地。 “婶子,对不……” 见张国盛他妈倒地后我发觉自己出手过重,还未来得及道歉,这时张国盛他妈突然躺在地上四肢胡乱挥动,撒爬打滚道:“没法活了啊,这小兔崽子害了我儿子,现在连我也要弄死,你们林家就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要是国盛他爹还活着,你们敢这样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张国盛他妈这话一出,旁边围观的村民纷纷对着我们家指指点点,眼神中满是厌恶之情。 见状我刚想开口继续解释,这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一道人影,直接将张国盛他妈扶起,紧接着破口大骂道:“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英雄,我早就知道你们林家不是什么好鸟,要不然能把那荒坟在院子里吗,要我说你们林家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话的人是我们村的癞子陈明发,平日里游手好闲,专门做些偷鸡摸狗敲寡妇门的勾当。 张国盛他爹死的早,陈明发早就惦记上了张国盛他妈,要不然也不会帮她出头,他这么做为的就是在她面前逞英雄,好让张国盛他妈对自己有个好印象。 旁边围观的村民听陈明发说完后脸色突变,纷纷将目光朝着我家院中方向看去,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什么。 “我早就说林家邪性得很,哪有把坟围在院子里的?” “没错,要我说国盛的死肯定跟林家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就是这坟里的东西害了人……” 坟里葬着的是我媳妇,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哪容他们这般诋毁。 一瞬间我怒火涌上心头,指着陈明发怒声叱喝道:“陈明发,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国盛的死跟我们家的坟有什么关系,坟里葬着的是我……” 媳妇二字还未开口便被我生生咽了下去,这事儿只有我们林家人知道,断然不能告诉村里人,要是被他们知道我娶了一个死人,恐怕我们林家在这村里就待不下去了。 “是你什么?难不成是你媳妇?林家小子我告诉你,别以为张家没了男人就能让你们随便欺负,从现在起我就是张家男人,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 说话之时陈明发顺势将张国盛他妈搂在怀里,并用鼻子贪婪的闻着发间香气,脸上显露出享受神情。 我爹虽说平日老实巴交,但也忍不了陈明发往我们林家头上扣屎盆子。 匆忙转身进院后便拿出一把铁锨,举过头顶冲着陈明发道:“陈明发,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往我们林家身上泼脏水,那我就让你脑袋开瓢!” 陈明发本身就是泼皮无赖,根本蛮不讲理。 如今见我爹拿出铁锨,他瞬间将头往前一伸,满不在乎道:“有本事你往我头上拍,我正愁没吃饭的地方,要是把我拍残了我下半辈子就住在你们家!” 听到这话我爹一时间怒火攻心,刚想朝着陈明发脑袋拍过去,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厉喝声:“住手!现在国盛的死还没调查清楚,你们倒是窝里斗起来了,眼里还有我这个村长吗!” 循声看去,村长从人群中拄着拐杖踱步走出。 他看了一眼悬挂在我家门梁上的张国盛,叹口气道:“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蹊跷的事儿,依我看国盛这孩子死的古怪,不像是被人所害,国盛他娘,你先把孩子的尸体带回去,这件事村里一定给你们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老村长,国盛死的不明不白,肯定跟林家院子里面的荒坟有关。” “要想让我把国盛的尸体带回去也行,不过必须先将这坟里的棺材挖出来一把火烧干净,要不然这坟里的东西肯定还会害人,到时候恐怕整个村子都会遭殃!”国盛他妈高声喊道。 此言一出旁边围观的村民脸上都显露出慌乱神情,如今张国盛死的蹊跷,谁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很快村民便随声附和,纷纷让我们家把坟地里棺材挖出来烧掉。 老村长见村民情绪激动,担心无法控制局面,于是行至我爹面前道:“建明,以前没出事你家院里葬着荒坟我管不着,可现在国盛在你家门前惨死,你要是不做点什么恐怕不足以平民愤,万一要是惹怒了村民到时候可就不是光挖坟烧棺这么简单了,孰轻孰重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为了一座荒坟搭上你们林家可不值得。” 闻听此言我爹顿时面露难色,五年前葬在我家院里的棺材就已经被他和我爷偷偷运往后山老宅,如今地下哪里还有棺材? 第十六章 动过手脚 就在我爹有些不知所措时我上前一步行至村长面前,沉声道:“老村长,既然你们怀疑是棺材里面的东西作祟,那我就把这棺材烧了。” “不过今晚我们要给这棺材烧点纸钱祭拜一下,毕竟这是挖坟烧棺,对死者可是大不敬,万一我们贸然动手惹出大祸可没人给我们兜着。” 村长听后沉默片刻,继而点头道:“行,那就给你们一晚时间,明天一早我就带人来挖坟烧棺,到时候你们要是再敢阻拦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说完后村长安排几名胆大的青年村民将张国盛的尸体从门梁上解下,随后便抬着尸首朝着张国盛他家方向走去,路上还能听到张国盛他妈凄惨的悲鸣声。 见张国盛尸体被抬走后围聚在院前的村民不多时也各自散去。 我爹见众人离开,连忙将我拽进院中,脸色凝重道:“小宇,你怎么这么糊涂,那口棺材五年前就已经送到后山老宅,如今已经葬了你爷爷,明天一早他们要是挖不出什么东西,咱们怎么跟全村人交代?” “爹,你看刚才那架势,如果要是不答应下来等这些村民冲进院子可就麻烦了,别忘了那具女尸如今还在炕上躺着,真要是发现了女尸咱们更是百口莫辩。”我看着我爹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去哪里弄口棺材,村西头老李家倒是能打棺材,可如果要是去买棺材肯定会被村长知道。”我爹眉头紧锁道。 见我爹满面愁容,我妈站在一旁偷偷抹眼泪,我斩钉截铁道:“办法我已经想出来了,要不然也不会等到明日再挖坟烧棺。” “今天夜里咱们爷俩去后山,把我爷坟里的棺材挖出来,然后运回院里埋起来,至于我爷的尸体先用草席裹住埋上,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再重新将我爷尸身敛入棺材。” “当初我爷临死时嘱咐我一定要保护好这具女尸,我想九泉之下我爷应该会原谅咱们。” 我爹听我说完后面露震惊之色,诧异道:“啥?你要把你爷爷棺材挖出来?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要真是这么做等我死了怎么跟你爷交代!” “爹,事到如今没别的办法,要想稳住村民就只能这么做,活人和死人之间咱们总要做出选择!”我看着我爹劝说道。 我爹听后低着头面色凝重,心中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约莫半分钟后他突然抬起头,神情坚定道:“行,就按你说的办,大不了到时候我给你爷磕上一百个头赔罪!” 商量好计划后我便关上院门回到屋中,坐在床边我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张国盛惨死在我家门前绝非巧合,他肯定是被脏东西所害。 可昨晚我明明将黄符交到他手里,并让他贴身放置,既然有黄符庇佑张国盛又为何惨遭毒手。 难道说这黄符根本就不起作用,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脏东西又为何只敢站在院外不敢闯进来? 一番思量无果,我打算去张国盛家附近查看一番,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毕竟这黄符关系着我们一家的安危,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十几分钟后我来到张国盛家门外,此时张国盛家大门紧闭,院中传来阵阵哭喊声音,门前还有不少杂乱的脚印,看样子围观的村民刚刚散去。 见四下无人后我刚想沿着门缝看向院内,就在这时我不经意间余光 一瞟,突然发现在院门一侧的地上散落着一个黄色的纸团。 见状我立即弯腰将纸团捡起,展开后发现这个纸团正是昨晚我交给张国盛的那张黄符! 看到这里我瞬间醒悟,怪不得张国盛会被脏东西害死,原来他昨晚根本就没有将这黄符收起,而是揉成团扔在了地上。 望着我手里褶皱的黄符我心中五味杂陈,若非张国盛将这黄符扔掉,或许他也不会死。 弄清楚事情真相后我担心耽搁太久会被附近村民发现,刚想转身快步离开,这时院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秀芬妹子,人死不能复生,要我说还是看开点,别哭坏了身子。” 从声音判断说话的男人应该就是陈明发,看样子他这是想趁火打劫,借此机会把张国盛他妈弄到手。 “林家都是挨千刀的货,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不管国盛是不是他们杀的,反正国盛死在了他们家门口,他们就必须负责,我一定要让他们给国盛偿命!”张国盛他妈咬牙切齿道。 “秀芬妹子,现在国盛已经死了,你家就剩你一个人了,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跟陈哥说,再难的事儿陈哥都帮你办到!”陈明发开口道。 “我想让你帮我杀了林家三口,国盛死的这么惨,我一定要让林家人陪葬!”张国盛他妈恶狠狠道。 “啥!这可是犯法的事情,真要是抓住那可是要挨枪子啊!”陈明发慌乱道。 张国盛他妈听后冷哼道:“你刚才还说再难的事情都能帮我办到,现在怎么怂了?” “我告诉你,你要是真能给国盛报仇雪恨,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听到这话我后脊梁骨一阵发凉,没想到张国盛他妈竟然对我们林家恨到了这个地步,刚才她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她这是想用自己的身子做交易。 要知道陈明发在我们村里可是出了名的讨人嫌,如今张国盛他妈竟然拿自己当做筹码,足以见得他对我们林家恨之入骨。 半分钟的沉默后院中再次传来陈明发的声音:“行,为了你我就豁出去了,不过这事不能着急,必须从长计议,想个万全之策……” 接下来的对话陈明发故意压低声音,我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加上担心被住在附近的村民发现,于是我便先行回家再做打算。 回家后我便将这件事告诉了我爹妈,嘱咐他们小心点,毕竟陈明发是个无赖,为了把张国盛他妈弄到手真有可能背地里做出害人的勾当。 我爹听后顿时怒上心头,怒声叱喝道:“人又不是咱们杀的,找咱们报什么仇,陈明发这兔崽子要真敢害咱们林家,我非一铁锨拍死他不可!” “爹,陈明发虽说无赖,可也知道杀人的后果,我觉得他不敢明着来,肯定会暗地里下手。”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加小心,至于是谁杀了国盛我一定调查清楚,还给咱们林家清白!”我看着我爹神情坚定道。 吃过晚饭已经是八点多,白天村里发生命案,村民肯定不敢在村里闲逛,我让我妈在家里待着,随即便扛着铁锨跟我爹朝着后山方向走去。 此刻月朗星稀,村中一片死寂,家家户户院门紧锁,听不到半点声响。 我和我爹沿着村路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后便来到后山老宅位置。 找到埋葬我爷的坟地后我爹将带来的贡品小心翼翼摆在坟前,掏出火柴点燃黄纸后便跪在坟前声泪涕下。 “爹,儿子不孝,死后还不能让你安生,现在情况危急,要是不把棺材运回去不光那具女尸保不住,咱们林家也完了。” “您在九泉之下一定要保佑咱们林家,这辈子儿子欠您的下辈子再还!” 烧完黄纸后我爹抬手用袖口擦去脸上泪痕,起身拿起铁锨便准备挖坟。 就在我爹即将动手之时我突然察觉有些不太对劲,连忙阻止我爹道:“爹,这坟地不对劲,好像被人动过手脚!” 第十七章 失踪 说话间我蹲下身子,用手抓了一把坟头黄土,手指一捻,发现这黄土竟然有些泛潮,颜色也比旁边的黄土更深一些。 按道理说我爷已经下葬两三天时间,表面黄土的水分早就被阳光蒸发,不可能如此潮湿,再说这几天也没下雨,难道说这坟被人动过! “爹,赶紧把坟挖开,这坟上盖的是新土,说不定我爷的坟被人挖开过!”我看着我爹催促道。 我爹听后神情骤然一变,连忙用铁锨开始挖坟,大概挖了十几分钟后潮湿的土壤下便露出了棺材盖。 看到棺材后我爹长舒一口气,瞪我一眼道:“你小子净胡说八道,棺材明明就在坟里,哪被人动过手脚?” 面对我爹的质问我没有回应,但我心中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随后我和我爹交替挖坟,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将整口棺材都挖了出来。 “爹,您先躺在草席里委屈几天,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一定去县城给您打造一副上好的棺材!” 我爹说完后将铁锨立在棺坑一侧,往掌心吐了口吐沫,随即便用双掌抵在棺盖上。 用力一推,吱嘎一声棺材盖便被推开大半,可当我爹低头看向棺材内部的时候却是傻了眼。 一瞬间他脸色惨白如面,浑身发抖,眼神中更是显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看到我爹反应异常,我连忙行至棺材一侧。 当我低头看去之时脑袋嗡的一声炸响,整个人都麻了。 棺材里面空空如也,我爷的尸体竟然凭空失踪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爷的尸体呢!你不是说你把你爷埋在这了吗!”我爹回过神后看着我斥声质问道。 面对我爹的质问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当日我的确是把我爷的尸体葬在了棺材里,这一点绝对不可能出错,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趁我不注意把我爷的尸体给偷走了。 “说话啊!你爷的尸体呢!”此刻我爹脸色通红,双眼布满血丝,已经接近癫狂。 “我……我爷的尸体可能是被人给偷走了。”我低声说道。 “胡说!这后山只有你和你爷住着,哪有别人,再说你爷已经死了,要他尸体有什么用!”从我爹质问的语气来看他明显不相信我说的话。 “爹,这后山确实只有我和我爷住在这里,可山里面的精怪却是一直在附近盯着,他们早就知道我爷已经去世的消息,要不然也不会幻化成我妈的模样来骗我进山,依我看这事肯定跟他们有关,估计是想借我爷的尸体当做把柄,好来换取那具女尸!” 说到这里我一阵怒火攻心,没想到这山里的精怪这般阴险狡诈。 见活人不上钩就用死人来威胁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爷的尸体落在他们手里,但我也决计不可能将女尸交给他们。 我爷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我保护好女尸,我绝对不会违背我爷的遗愿。 “爹,你在这里守着,我现在就去山里一趟,无论如何我一定把我爷的尸体弄回来!” 说着我转身便要朝着深山方向走去,只是还没走出几步,我爹突然上前拉拽住我手臂,担心道:“不行,我从小就听你爷说过山里的东西不好惹,那深山老林里尽是一些成了精的妖怪,你要是进去哪里还有命活着回来,我和你妈还有那具女尸可还都指望你呢!” 听到这话我转过头看向我爹道:“那我爷的尸体怎么办,难道就不管了?” “当然要管,只不过不是现在,既然这些精怪拿你爷的尸体当做把柄要挟咱们,就肯定不敢对你爷的尸体下手。” “再说明天一早村里人就来咱们家挖坟烧棺,你要是真出什么事我和你妈怎么办,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村里人安抚住,至于你爷的尸体等摆平这件事再说。” 此刻我爹强忍眼中泪水,我知道他这是担心我的安危,若非现在情况危急,我爹就算是拿着一把铁锨也敢独闯深山。 “行,那咱们先把棺材运回村子,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进山把我爷的尸体弄回来!”我看着我爹神情坚定道。 将棺材抬出棺坑后我和我爹便趁着夜色将棺材运回了村子,所幸此刻天色昏暗,加上张国盛惨死一事闹得人心惶惶,并未有村民发现我们的踪迹。 回到家后我爹便准备挖开坟地将棺材埋入其中,见状我立即将我爹拦住,看着他沉声道:“爹,先别着急动手。” 不等我爹回应我直接转身朝着卧室方向走去,进屋后我看向此刻正躺在床上的女尸,心有愧疚道:“媳妇,现在整个村的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咱们林家,要想保住你就必须让你受点委屈,别怪我。” 说罢我行至床前将女尸扛在肩上走走出屋子,我爹见我将女尸扛了出来,脸上显露出不解神色:“你这是干什么,咋把你媳妇扛出来了?” “爹,国盛惨死,你觉得他妈会轻易放过咱们吗,万一要是开棺验尸怎么办,到时候如果他们发现棺材里面没有尸体,肯定会搜咱们家院子,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这女尸不能藏在屋里,我打算将她埋到棺材下面,这样一来村民挖出棺材肯定不会再继续深挖,就算是搜查也不会找到女尸的下落。”我看着我爹沉声道。 我爹听后自觉有些道理,点头答应后便举起铁锨开始挖坟。 我们父子轮番上阵,一个时辰后便在院里挖出来一个深达一米半左右的棺坑。 见棺坑挖好,我抬手抹去额头汗水,刚准备将女尸放入棺坑,这时我妈抱着一床崭新的红色被褥从屋中快步走出,上面还绣着鸳鸯戏水图。 “小宇,这姑娘对咱们林家有天大的恩德,又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妇,可不能让她直接躺在这冰冷的土坑里。” “这床被褥是我给你准备结婚时用的,你用它把这姑娘裹起来,也算是咱们林家对这姑娘的一番心意。”说着我妈便将被褥递到我手中。 望着我妈亲手缝制的被褥我心里五味杂陈,沉默片刻后点头道:“妈,我替我媳妇谢谢你。” 说完我便将女尸用被褥小心翼翼包裹好,随后将其放入棺坑,铺上一层厚重的黄土后又将棺材放了进去。 为了避免露出马脚,埋完棺材后我还在坟头上撒了一层干土,这样一来就看不出坟地被挖过的迹象。 忙活完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我虽说身体疲累无比,可躺下却没有丝毫困意。 这件事如今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即便明日能够糊弄住村民,女尸留在身边依旧是个祸患。 我必须赶紧找到铁嘴仙,看看如何处置这具女尸,否则我们林家还会面对无休无止的麻烦。 第十八章 挖坟烧棺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一直熬到清晨鸡叫。 眼见天色渐亮,我刚想起床收拾一下,突然一阵激烈嘈杂的敲门声便从院门方向响起,紧接着便是喊叫声传来:“林建明,赶紧把门打开,要是再不开我们可就撞门了!” 听到门外传来喊声我立即穿鞋前去开门,刚把院门打开乌泱泱的村民便一拥而入。 这些村民手里拿着铁锨镐头,直奔我家院中坟地。 门外则是聚集了数十上百的围观村民,一个个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着。 见我爹妈披着衣服站在主屋门前,村长拄着拐棍从人群中走出,看着我爹道:“建明,昨天你可是答应过我,今天来你们家挖坟烧棺,这事可不能反悔。” 我爹看着眼前阵势虽说心有怒火,但还是克制道:“既然已经答应村长,我自然不能反悔,你们动手吧。” 村长见我爹松口,抬手一挥,七八名青年村民立即拿着铁锨铁镐行至坟前,抡圆了膀子就开始挖坟。 伴随着坟土不断扬起,很快棺材便被挖了出来。 看到棺坑中鲜红如血的棺材,几名青年村民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身形不断后退,眼神中更是充满恐惧神情。 村长看到几名青年村民心有畏惧,用力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杵,厉声叱喝道:“怕什么,不过是一口棺材罢了,里面就算是有什么东西一把火也全都烧干净了!” “赶紧把棺材抬到外面空地上,弄些木柴把这棺材给烧了!” 听到村长的话后几名青年村民壮着胆子将棺材抬出院子,弄来木柴后便将其放在上面,伴随着火焰升起木柴之间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棺材很快便被烈火吞噬。 原以为棺材会被烧个干净,可令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烧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木柴全都化作灰烬,但那口棺材却依然毫发无损,连棺身上的红漆都没有褪去半分。 看到眼前景象村长脸上显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刚想上前查看情况,这时张国盛他妈突然从人群中冲到村长面前。 “村长!陈……陈明发死了!” 听到陈明发的死讯围聚的村民皆是瞪大双眼,面露惊恐之色,村长骤然一怔,连忙询问是怎么回事。 据张国盛他妈所言,早上起床后她本想叫着陈明发一起来我家看挖坟烧棺,可到达陈明发家时发现院门虚掩,于是她就走了进去。 没想到的是刚一进门他就发现陈明发倒在了血泊中,脑袋被重物砸扁,黄白色的脑浆子流了一地,体内的脏器更是不翼而飞。 “村长,陈明发肯定是被林家害的,昨天的事情让林建明怀恨在心,所以他才用铁锨砸扁了陈明发的脑袋。” “而且陈明发体内的脏器也全都失踪了,跟国盛一模一样,这件事肯定是他们林家干的,村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哭喊间张国盛他妈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喊响彻整个村落。 “张秀芬!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昨天你们从我家离开后我根本就没见过陈明发,怎么可能会害他!”我爹看着张国盛他妈怒声叱喝道。 “不是你又能是谁,陈明发肯定是被你杀的!” 说着张国盛他妈转头看向村长,双眼通红道:“村长,咱们村已经没了两条人命,赶紧报警吧,要是再不把他们抓起来肯定会死更多的人!” “报什么警!这可是命案,咱们县城那些警察能把这事查明白吗!” “再说万一要是让上面知道咱们村里接连没了两条人命,我这村长还怎么干!”村长看着张国盛他妈气冲冲道。 村长表面上说是不相信县城警察的办案能力,实则是害怕自己丢了乌纱帽,毕竟两条人命可不是小事,一旦让上面知道他肯定会受到牵连。 “可是……” 不等张国盛他妈说完,村长直接斩钉截铁道:“没什么可是,我是村长,这件事听我的,你们谁都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至于国盛和陈明发的尸体先送到后山烧掉,现在天气炎热,一旦尸体腐烂说不定就会发生瘟疫,至于凶手的事情等尸体解决完我自会处理!” 张国盛他妈一听村长要焚烧自己儿子的尸体,瞬间情绪失控,瘫倒在地抱住村长的腿便哀嚎道:“村长,国盛的尸体不能烧啊,现在凶手还没找到,要是烧了尸体国盛死不瞑目啊!” “把手给我松开!”村长怒声叱喝道。 “我不松手,除非你答应我不烧国盛的尸体!”张国盛他妈哀求道。 村长见张国盛他妈死不松手,举起手中的拐杖便朝着张国盛他妈胸口捅去,伴随着一声哀嚎张国盛他妈倒在地上,那模样看上去极其可怜。 “张秀芬,国盛惨死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可尸体总不能一直拖着不处理,这样早晚会害了整个村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凶手给你个交代!” 说完村长看向几名青年村民,沉声道:“你们几个去把张国盛和陈明发的尸体拉到后山焚烧,张秀芬也一并带回家,先把她锁在院子里,等烧完尸体再把她放出来!” 张国盛他妈一听这话顿时变得有些癫狂,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便准备砸向村长,站在旁边的青年村民手疾眼快,直接将其控制住,然后便拖拽着她朝着远处走去。 被拖拽前行的张国盛他妈双脚不断蹬踏地面,鞋子脱落后脚掌被地面的砂石磨出口子,鲜血染红地面。 “你们这群天杀的畜生,害了我儿子还要将他焚烧,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要让你们全都给我儿子陪葬……”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耳畔,伴随着距离越来越远声音也渐渐消散,望着地上鲜红的血痕我心里百感交集。 虽然张国盛并非被我所害,但跟我们林家也有间接关系,如果不是那脏东西想借此逼我交出女尸,或许张国盛也不会惨死。 想到这里我心如刀绞,也暗下决心一定要为张国盛报仇雪恨。 “村长,张秀芬虽然被拖走,可这棺材怎么办,里面的东西留在咱们村始终是个祸害,还是要尽早处理。”村支书刘奎旺看着村长低声问道。 村长听后看了一眼棺材,沉声道:“既然这棺材烧不坏,那就把棺材里面的尸体弄出来烧了,我就不信烧了尸体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第十九章 驱鬼鞭 村长说完后几名青年村民便行至棺材前,壮着胆子将棺盖推开,可当他们将棺材打开后脸上却露出惊诧神情。 “村长,这棺材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村民看着村长说道。 “空棺!”村长惊呼一声便走到棺材前,朝着棺材里面看了一眼后又看了眼我爹,眉头紧皱道:“林建明,棺材里面的尸体呢!” “我不知道,棺材是你们挖出来的,我怎么知道尸体在什么地方,说不定这本来就是一口空棺,根本就没有尸体。”我爹看着村长一脸平静道。 村长闻听此言顿时勃然大怒,用力将拐杖杵向地面,怒声道:“胡说八道,这棺材里面怎么可能没有尸体,就算是衣冠冢也该有几件衣服!” “既然你不说实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来人,给我好好搜一遍林家院子,就算是搜个底朝天也要把这尸体给我找出来!” 村长话音刚落十几名村民便直接闯入我家院子,我爹见状刚想阻拦,我连忙上前一步摁住他肩膀,故作平静道:“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反正咱们没见过尸体,也不怕让他们搜个仔细。” 我爹闻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村民闯入院中寻找尸体下落,不多时院内便传来阵阵摔盘砸碗的声响。 幸亏昨晚我们已经提前将女尸埋在了棺材下面,要不然的话女尸肯定会被村民发现。 约莫十几分钟后村民从院中走出,一脸凝重的看着村长道:“村长,院子和几间屋子我们都搜遍了,没有发现尸体,现在怎么办?” 听到这个消息村长脸上显露出疑惑神色,随即质问道:“这尸体还能长脚自己跑了不成,你们搜仔细了吗!” “搜仔细了,床下柜子里都搜了,我们连院里水缸都搜了个遍,可就是没有找到尸体,会不会林建明没扯谎,这本来就是个空棺?”村民看着村长低声问道。 村长见院内并未寻得尸体踪迹,顿时看着我爹面色阴沉道:“林建明,你别以为我们找不到尸体就认为这件事跟你们林家没有关系,我会把这件事情调查个明白,国盛和陈明发要真是你们林家人害的,我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村长说完后便拄着拐杖在刘奎旺的搀扶下朝着远处走去,其他的村民见状也各自散去,没过多久院门前除了我们一家三口外就只剩下那口被打开的朱漆红棺。 见村长等人离去,我妈连忙看向我道:“小宇,现在咱们怎么办,要不然咱们带着你媳妇赶紧离开村子吧,这件事村长和张国盛他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等我开口,我爹直接抢先道:“你个虎娘们儿,现在离开村子不更让他们起疑心吗,再说那尸体怎么带走,万一要是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那你说咋办,国盛娘俩相依为命,现在国盛死的不明不白,又被焚烧尸体,国盛他娘还不跟咱拼命啊,我现在想起国盛他娘被拖走时的眼神我就心里打颤。”我妈面色惨白道。 “你怕啥,国盛他娘还能拿刀宰了你不成,先把棺材抬进院子,然后再商量下一步计划。”我爹说着朝着棺材方向走去。 院门反锁后我爹拿着铁锨来到棺坑前,刚想将女尸挖出来,我直接将其拦住道:“爹,现在女尸还不能挖出来,村长可没那么好糊弄,我担心他还会再次搜查,再说这附近的脏东西也都盯着这具女尸,埋在坑里更加安全一些。” 我爹听后觉得有些道理,于是便跟我合力将棺材重新放入棺坑,用黄土填埋起来。 埋好棺材后我爹将铁锨把抵在胸口喘着粗气,缓和半分钟后看着我面色凝重道:“小宇,现在村长和村民已经开始怀疑咱们林家,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要我说你赶紧去找铁嘴仙,看看他有没有办法给这女尸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 “你爹说得对,这姑娘虽然对咱们林家有恩,可照这样下去不光保不住她,连咱们林家也完了,我给你收拾东西拿点钱,你赶紧去找铁嘴仙。”我妈看着我催促道。 如今内忧外患,除了山里的精怪和脏东西外村里人也已经将我们林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要是再将女尸留在家里肯定会惹出大祸,找铁嘴仙帮忙是唯一的办法。 只不过我现在还不能直接去找铁嘴仙,虽然村里人暂时没有找到女尸下落,可那杀害张国盛和陈明发的邪祟还在村子附近。 如果要是不及时处理肯定还会有无辜的村民因此受到迫害,所以在寻找铁嘴仙之前我必须将这邪祟给收拾掉,省的他再祸害村民。 这个决定我并没有告知我爹妈,一是如果直言相告他们肯定会加以阻拦、 二是即便答应也会担心我的安危,说不定会让别有用心之人趁虚而入。 沉思片刻后我看向我爹道:“白天村里人多眼杂,等天黑之后我就离开村子去找铁嘴仙,在我离开这段时间里村里人肯定还会找你们麻烦,你们千万别跟他们动手,一定等我回来,至于埋在棺坑中的女尸暂且别管她,等我回来之后再行定夺。” 见我爹妈点头答应后我便回到屋中收拾换洗的衣服,收拾完后我又去了一趟我爷的卧室。 一番翻箱倒柜后果然在一口乌木箱子底部发现了几本古籍和一根一米半左右长短的鞭子。 这把鞭子通身漆黑,看上去像是用毛发编织而成,仔细一闻上面还带有淡淡的血腥味,至于鞭子手柄是用数十枚铜钱连接而成,外面还包裹着一层红线。 当初住在后山老宅时我爷曾说过,术道中有一种法器名为驱鬼鞭。 以黑狗毛发编织,浸入黑狗血和鸡冠血中七七四十九天,然后在烈日下暴晒整整三年,最后用五帝铜钱剑将其穿起,如此一来便可制作而成。 此物阳气鼎盛,一鞭抽魂、二鞭锁魄、三鞭诛邪,寻常的脏东西根本不敢靠近此物,只要被其伤到必然阴气外泄。 拿到驱鬼鞭后我顿时信心十足,先前我手里只剩下两张符咒,我还担心无法对付邪物,如今有驱鬼鞭在手我忐忑不安的心也总算是平稳了许多。 将古籍收回怀中后我将驱鬼鞭缠绕在腰间,随后便回到卧室休息。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我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红色布包,递到我手中道:“小宇,这布包里面的钱你收好,老话说穷家富路,出门在外别委屈了自己,路上一定要千万小心。” 望着我妈通红的眼眶我顿时鼻子一酸,接过布包放入怀中,随即看着我妈道:“放心吧妈,我一定会多加小心,你们俩在村里也要注意安全。” “我给你们的黄符一定要随身带着,平日里没事就把院门锁上,一定要平安等我回来。” “行了,又不是三两岁孩子,有什么好担心的,时间不早赶紧走吧。”我爹催促完便转过身去不再开口。 虽然他语气强硬,可我明显看到他转过身后却在偷偷擦拭眼泪,我知道他这么做只是不想让我太过担心他们。 “爹妈,我走了。”说罢我便拿上行李头也不回的朝着院门方向走去。 第二十章 长舌缠腕 虽说此刻月明星灿,可我心头却是沉重不已。 院中埋葬的女尸还不知道被多少精怪邪祟盯着,我爸妈更是身处险境。 白天村长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不找到棺材中的尸体他决不罢休。 一时间千钧重担压在我的肩膀,但我知道我不能退缩,我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找到铁嘴仙,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爹妈和女尸脱离险境。 县城距离村子大概有二三十里山路,根据我爷留下的地址铁嘴仙住在金陵城的槐树街,所以我必须先要走到县城,然后再乘坐火车到达金陵城。 山路崎岖,由于村落距离县城较远,平日很少有车辆驶过,此刻清凉的山风拂过,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苞米地中发出的沙沙声响外再无其他声音。 出村之后我故意走的很慢,因为我知道杀害张国盛和陈明发的邪祟就在不远处盯着我。 如今我家院门之上贴了黄符,他没办法闯入,只能从我身上找到突破口。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后我见已经远离村子,于是便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冷声道:“别跟着了,现身吧!” 话音刚落一阵阴冷的笑声便从我身后苞米地中传来。 循声看去,清辉冷月下一个黑影从苞米地中走出。 随着黑影现身月光下,我顿时心头一惊,这黑影竟然是张国盛! 此刻他胸前衣衫沾满血污,腹部被剖开,里面的脏器不翼而飞,脖颈上更是显露出一道深深的淤青痕迹,与昨天早上见到的死状一模一样。 恍惚之际我顿时回过神来,这不是张国盛,这是邪祟幻化成张国盛的模样,他想分散我心神。 “林宇,我死的这么惨,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你对得起我吗?咱们可是从小长大的兄弟啊!”邪祟模仿张国盛的语气开口问道。 见邪祟连死人都不放过,我顿时怒火中烧道:“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张国盛是你害死的,陈明发也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么做就是想利用村里人的手除掉我们林家!” “他们跟这件事没有丝毫关系,你为什么要害他们!” 邪祟听我说完嘴角浮现出一抹阴冷笑意,阴声反问道:“是我害了他们吗,害死他们的明明是你!” “我早跟你说过,交出女尸咱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是你不愿意交出女尸才导致张国盛惨死,这能怪我吗,要怪只能怪你见死不救!” 见邪祟满嘴歪理,我怒声叱喝道:“胡说八道!交不交女尸是我的事,跟国盛有什么关系,既然你已经承认是你害死了国盛,那你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 “小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里的黄符没几张了,到时候等你黄符用完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灭了我!” 邪祟说话间率先发难,五指化爪直接朝着我胸口而来。 刹那间邪祟周身煞气满布,阴风呼啸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面对来势汹汹的邪祟我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从怀中掏出数片柳叶,念动咒语间手腕一甩,只听嗖嗖数声柳叶化作金刀直冲邪祟命门而去。 虽说金刀飞行速度极快,但邪祟似乎早有准备,辗转腾挪间便已经闪躲开来。 眼见邪祟躲过金刀攻击,我刚想伸手取出怀中的黄符,就在这时突然嗖的一声传入耳畔,紧接着我只觉手腕一紧,一股黏糊糊的感觉从我手腕处传来。 借着月色低头看去,一根长约两米沾染着粘稠液体的红色长舌正捆绑在我的腕间。 舌头上生着倒刺,锋利的尖刺插入我皮肤,瞬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 这根红色长舌是从邪祟口中吐出,看样子这邪祟生前应该是个吊死鬼,一般来说自杀身亡者怨气极重,如若不然他体内也不会有如此充沛的煞气。 眼见长舌捆住我手腕,我连忙用力挣脱,可没想到这长舌力道极大,伴随着挣扎扯拽,舌头上锋利的倒刺开始割划我的皮肤。 顷刻间鲜红的血水顺着我手臂流淌下来,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吊死鬼见我无法挣脱,嘴角露出诡异阴冷的笑容:“小崽子,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也想灭我,真是痴人说梦,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爷爷!” 话音刚落邪祟双爪齐出,直冲我胸口命门而来。 如今我右手被长舌束缚,只得将左手伸入怀中,准备拿出黄符拼死一搏。 可没想到吊死鬼眼疾手快,不等我手指触碰到黄符,他手掌已经将我左手手腕扼住。 吊死鬼见我双手被困再无脱身可能,冷笑间右爪刺向我胸口,锋利的指甲在冷月之下闪烁寒芒,若是被其刺中必然留下五个窟窿。 就在这命悬一线之际我纵身跃起,吊死鬼的右爪正好刺中我腰部。 刹那间火光四溅,伴随着哀嚎声吊死鬼突然被击飞数米。 倒地后周身煞气外泄,刺中我腰间的右爪更是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似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 倒落在地的吊死鬼双眼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腰间:“你腰间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吊死鬼虽说语气狠厉,但从他眼神间我能看出些许恐惧,见状我冷哼一声道:“要你命的东西!” 说话间我掀起衣衫,手握铜钱鞭柄用力一拽,只听噌的一声长鞭抽出。 黑色的鞭身在月光之下被一层淡淡的红光环绕,犹如地府阴差手中所持的拘魂锁链。 “驱……驱鬼鞭!” 吊死鬼见长鞭现世瞬间吓破胆,挣扎起身刚想往苞米地方向逃脱,我手腕一甩,啪的一声长鞭霹雳作响,宛若游龙般直冲吊死鬼而去。 吊死鬼虽说是邪祟,可此刻已经身受重伤,根本来不及躲闪。 只见长鞭啪的一声便抽打在吊死鬼背部,一瞬间金光刺眼,吊死鬼哀嚎一声便被击倒在地,后背受伤处煞气外泄,身形也开始渐渐变得虚无。 吊死鬼见此时再无逃脱可能,挣扎起身跪倒在地,不住哀求道:“小兄弟,我求你放我一马,我以后再也不敢打那女尸的主意了,我求你别让我魂飞魄散!” 闻听此言我冷哼一声道:“现在知道求饶了,当初杀人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今日会有什么下场!” “小兄弟,我一时鬼迷心窍,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只要你饶我一命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吊死鬼跪在地上不断磕头道。 “饶你一命也不是不行,但我问你什么你必须回答什么,要是敢有半句扯谎我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我手握驱鬼鞭冷声质问道。 吊死鬼见有一线生机连忙点头如同捣蒜,并答应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问你,我家院里的女尸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山里的精怪邪祟都想将其占为己有!”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吊死鬼问道。 第二十一章 山路夜行军 虽然我爷临死前嘱托我要保护好女尸,可这么久我始终不知道她的身份。 况且我已经跟女尸拜堂成亲,总不能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弄清楚女尸的身份对于目前的处境也有一定好处,最起码我能够知道这些山精野怪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也好及时作出防备。 吊死鬼一听我询问女尸的身份,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连忙摇头道:“我……我也不知道那女尸的来历。” “放屁!你不知道来历你抢个什么劲,村子后山林地里埋了数十上百具尸体,你怎么不打他们的主意!”我看着吊死鬼狞声问道。 吊死鬼见我面色凝重,双目露出凶光,连忙赌咒发誓,说他真没有撒谎。 他是听山里面的精怪说将女尸占为己有就能够得到天大的造化,能够让他们得道成仙,所以他才想霸占女尸,至于女尸到底是什么来历他当真不清楚。 我见吊死鬼语气真挚不像扯谎,于是话锋一转道:“这消息你是从何而来?” “灰家!是灰家大仙交谈时无意间被我偷听到,所以我才前往村中寻找女尸下落!”吊死鬼赶忙回应道。 听到灰家二字我心中一震,没想到又是山林里的这些畜生。 看样子要想弄清楚女尸的来历必须进山一趟,毕竟现在我爷的尸体还在他们手里,即便山中精怪无数我也必须闯一闯。 吊死鬼见我沉默不语,赶紧求饶道:“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现在能……能放我走了吧?” 闻听此言我回过神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吊死鬼冷笑道:“我能放过你,可惨死的张国盛却不能放过你!” “你利用张国盛的死来威胁我们林家,致使我们现在成了村民的眼中钉肉中刺,你觉得我会就此罢休吗!” 此言一出吊死鬼双眼圆睁,惊诧道:“你……你出尔反尔……” 不等话音落地,吊死鬼起身便准备再次逃脱,他残害张国盛和陈明发两条人命,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就在吊死鬼逃出数米之时我手臂上抬手腕用力一甩,握在掌心的驱鬼鞭犹如灵蛇般直冲吊死鬼脖颈而去。 昏暗夜色间金光刺眼,长鞭啪的一声便如同藤蔓般缠绕在吊死鬼的脖颈上。 见状我双脚扎稳马步,右臂抵在鞭身用力一拽,吊死鬼直接被我拽到身前。 此刻吊死鬼脖颈间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黑色煞气汩汩冒出,倒落在地的吊死鬼用满是怨恨的眼神看着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你说话……不算话……” “跟你们这种凶残狠辣的脏东西有什么承诺可言,要怪就怪你太过天真,连我的话都信!” 话音刚落我抬起右脚抵在吊死鬼肩膀位置,随着手臂发力,只听刺啦一声吊死鬼的脑袋直接被我生生扯拽下来。 断裂的脑袋在地上翻滚数圈后连同尸身一并化作阴气散去,彻底魂飞魄散。 见吊死鬼被我消灭后我长舒一口气,如今杀害张国盛和陈明发的凶手已经铲除,村中百姓暂时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毕竟山里精怪的目的是为了得道成仙,滥杀无辜对于他们来说犯了因果,所以他们即便觊觎女尸也会考虑一下后果。 将驱鬼鞭重新收回腰间后我捡起地上行李,刚准备继续沿着山路赶往县城,岂料还未动身,一股阴风肆虐,浓烈的阴煞之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察觉到阴气后我骤然一惊,吊死鬼已经魂飞魄散,体内阴气更是消散全无,既然如此这阴气又是从何而来。 而且这股阴气极其强盛,与吊死鬼身上的阴气简直是云泥之别,莫非这附近还有其他邪祟埋伏于此? 正思量之际强烈的压迫感从山路前方袭来,抬头看去,不远处山路上白雾昭昭,头顶黑云密布,强大的覆压之感让人心神震颤,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此刻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掌从空中落下,死死的压制住我,根据我的判断这邪物远非我能够抗衡,触之必死! 眼见情况危急我立即拿着行李快步钻入山路旁繁密的苞米地中,借助苞米杆遮挡身躯,在夜色中窥视不远处山路上的白雾。 随着时间推移白雾渐渐消散,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从白雾中传来,其间还夹杂着马匹的嘶鸣声。 听到声响我心中一惊,从脚步和马蹄声判断白雾中的人数足有数百,如此偏僻的山路上怎么会有这么庞大的队伍经过。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道道黑影已经冲破虚散的白雾现身于山路之上。 当我看清这些黑影模样时我倒吸一口凉气,衣衫瞬间被冷汗湿透大半! 冷月薄雾下数匹战马出现在山路上,这些战马体型健硕高大,马鬃迎风扬起,四肢强健有力。 周身皆是披盖一层厚重的铠甲,马头亦是如此,只露出两只锐利的双眼,似乎能够喷射出熊熊烈火。 马背上则是坐着数名身披甲胄的将士,这些将士甲胄呈黑色,月色之下闪烁寒芒,其胸前镶嵌一枚脑袋般大小的护胸镜,上面刻着阴字。 其左手持长枪,右手拽缰绳,右侧腰部还配备着一把三尺三寸有余的长刀。 再往上看,这些将士头戴战盔,盔上红缨随风飘荡,每个人的面部都戴着狰狞恐怖的面具,与战马相同,只露出双眼,并不能看清其本来面目。 细看之下身骑战马的将士一共有八人,这八名将士威风凛凛,浑身弥漫着浓烈的阴煞之气。 其身下战马更是被白色阴气环绕,马蹄踏地黄土未起,说明这些战马也并非是真正的马,而是阴煞之气所化。 战马身后跟着数百名身穿甲胄的士兵,这些士兵与前面的八名将士不同,虽身穿甲胄却显得更为单薄,胸前没有护胸镜,腰间也没有配备长刀。 最大的不同点是他们面部并未被黑布遮挡,因此冷月下被我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些士兵面部根本没有丝毫皮肉,俨然一副白骨之相,看上去诡异至极,即便我心中早有防备但看到这些骷髅士兵的模样时还是心中震惊不已。 看清这些东西的模样后我脑海中瞬间出现四个字:阴兵鬼将! 第二十二章 阴兵借道 我爷曾说过,掌管阴曹地府的阎王除了手下的十大阴帅外还有十万阴兵鬼将,这些阴兵鬼将除了平日看管关押在地府的恶鬼阴魂外还会进入阳世拘魂。 一般来说阴兵鬼将现世必有大灾大难发生,只有死者数量庞大才会出现这种阴兵借道的情况。 所谓阴兵压境寸草不生,若是被常人碰见,即便阳寿尚在也逃脱不了拘魂索魄的下场。 想到此处我立即朝着山路两侧看去,果不其然,阴兵过处原本青翠茂盛的杂草已经变得泛黄枯萎,再无半点生机,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我的猜测。 弄清楚这些人的真正身份后我立即遮掩身形,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毕竟这些阴兵鬼将的实力远在我之上,一旦要是被其发现我必死无疑。 虽说此刻山风清凉,可我额头后背已经是冷汗涔涔,我右手紧握腰间驱鬼鞭,掌心中全是汗水。 事到如今我不能轻举妄动,只能静静藏身于苞米地,只有等这些阴兵鬼将离开我才能保住性命。 我在苞米地中足足等了一刻钟,直至山路上恢复死寂,阴煞之气全然消散才敢从苞米地中走出。 回到山路上我朝着远处看去,此刻山路上再无阴兵鬼将踪迹。 见状我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若是刚才被这些阴兵鬼将发现,我即便有十条命恐怕也活不成。 忐忑不安的心绪渐渐平复后我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些阴兵鬼将到底是要赶往什么地方? 要知道阴兵鬼将现世必有灾难发生,几条人命根本不会出动如此庞大的阴兵队伍。 据我所知七十年代中期在华夏北部曾发生过阴兵借道之事,也是流传最广的一件奇闻诡事。 那年七月末深夜突发地震,就在百姓还沉浸在睡梦中之时灾难降临,大地震颤,山川怒吼。 数十秒的时间便将城市化作人间炼狱,高楼大厦顷刻坍塌,满目疮痍,死者无数。 此事发生后惊动上层,立即派遣战士前往受灾地点援助,随着军令下达,一辆辆满载战士和物资的卡车赶去救援。 其中一个车队满载着战士,大概有一千多人。 正当他们趁着夜色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时最前面的一辆卡车竟然停了下来,一番询问后才知道是抛锚了。 车队指挥原本想让战士将挡在最前面的卡车挪开,让后面的车队先行,可没想到的是等卡车挪开后剩下的卡车也全都无法启动,整个车队数十辆卡车全部抛锚。 要说一两辆卡车抛锚还有可能是故障问题,可数十辆卡车同时抛锚这就绝对不正常了。 果不其然,经过一番检查后所有的卡车都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车队指挥准备给上层领导汇报的时候突然山中道路上传来隆隆之声,就像是有一只上千人的军队脚步踏在地面发出的声响一般。 听到声响后车队指挥立即让战士将所有的车辆挪到靠近山体的位置,让出主路。 随即让所有的战士上车,关闭车灯拉上布帘,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虽然这些战士心中疑惑,但还是听从车队指挥的命令进入车中。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后隆隆声响越来越大,距离也越来越近,声音嘈杂,其间除了脚步声马蹄声外还有金属碰撞声和车轮碾压声。 有位战士年纪小好奇心强,便壮着胆子掀开布帘朝着山路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山路上驶来一支车队,不过这车队看上去并非是现代车队,用的是马车,车头还悬挂着一盏马灯,发出幽绿诡异的光芒。 赶车的人个个面色惨白毫无生气,双眼孔洞,直勾勾盯着眼前山路,就如同死人一般。 不等这名小战士回过神,紧接着就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可怖景象。 每一辆马车后面都连接着木制车斗,而在车斗内部则是凌乱的堆砌着数不清的带血人头。 看到这一幕小战士连忙吓得落下布帘,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声。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后山路上的声音渐渐消散,这时他们就听到车队指挥喊他们下车,准备继续出发。 说来也怪,就在车队离去之后卡车竟然再次启动,随后一行车队便浩浩荡荡朝着灾区方向驶去。 灾情过后这件事很快便被传扬出去,有人说他们这是遇上了阴兵借道,这些阴兵之所以出现在山路上就是为了将灾难中死去的亡魂带往地府复命。 联想到这件事后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说我刚才碰上的当真是阴兵借道,那岂不是说明会有重大灾难发生。 而眼前这条山路正通我所在的山村,莫非我们村子会遇到什么灾难? 心绪焦躁下我深呼吸几口气,随后仔细分析起来。 若说灾难几乎不可能,我们村附近虽说群山众多,但山上植被茂盛,不可能出现泥石流之类的灾害,况且我们村距离河流较远,也不会遭遇洪水侵蚀。 至于那些山精野怪更不可能冲进村子害人,毕竟我们村有数百上千人,若是被其所害这因果他们承担不起,更不要幻想得道成仙。 一番思量后我觉得这些阴兵鬼将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村子而去,这条山路连绵数十公里,在我们村后还有数十个村落,说不定是奔着其他村落去的。 思量片刻后我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铁嘴仙,问他女尸接下来如何处置,这才是当务之急。 至于这阴兵借道一事我并未放在心上,反正在我多方设想下我们村子都不可能出现大规模的人员伤亡,因此我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平复心绪后我继续沿着山路行进,所幸一路上并未再遇到任何阻碍,等我到达县城时东方鱼肚渐白,已经是早上五点半。 五年前生病的时候我曾来过县城,当时的县城虽说比我们村要好数倍,但跟繁华二字还不沾边。 可如今县城已绝非当日可比,街道上车水马龙,路边商店橱窗中琳琅满目。 虽然新奇事物和热闹繁华的街道吸引着我,但我并未驻足,打听清楚位置后便直奔车站而去。 由于车站定点发车,买完去往金陵城的车票后距离发车还有一个时辰。 我见时间充裕便准备在车站附近闲逛一会儿,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声响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第二十三章 路遇不平 听到声音后我立即循声看去,只见车站前的广场上围聚着三五十人。 这些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由于视线遮挡并不知道人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人群驻足我心中好奇,便挤进人群一探究竟。 此时围观人群中央前正跪着一个女孩,女孩看上去大概十六七岁年纪,梳着两根马尾辫,长得清秀漂亮。 只不过此刻她面色惨白双颊垂泪,口中还发出阵阵低吟呜咽声。 这些年我虽然没有来过县城,但临走时我爹曾嘱咐过我,这两年县城出了不少骗子,手段新奇花样百出。 很多妙龄少女都会跪在地上乞讨,说自己是被拐骗来的,没有钱回家,希望好心人能够救助她,让她早日与家人团聚。 这种骗局大多出现在车站,毕竟这里客流量大,再者来车站的人基本都是要外出,即便发现被骗也无法及时回来讨要钱财。 眼见这名跪在地上的女孩与我爹所说的骗子几乎无异,我刚想转身离开,可没想到她身前的一张写满字的纸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纸上写着她母亲生了怪病,她已经跑遍县城医院,可没有查出任何问题,而且附近的村子的神婆也都给她妈看过,只是说中了邪,但却没有办法医治。 无奈之下这女孩才想借此办法吸引群众,看能不能有人治好她妈的病,只要能够医治好让她干什么都行。 看完纸上的字后我顿时觉得这女孩可能不是骗子,毕竟骗子是为了骗取钱财,而这张纸上只是求助医治,并未提及半个钱字。 再者根据我的观察这女孩额头位置被一团淡淡的黑气笼罩,这是阴气缠身之相。 虽然对其性命无碍,但时日一久也会对她有影响,结合这两件事情来看这女孩应该没有撒谎,她母亲的确有可能是被邪物缠身。 当初住在后山老宅时我爷就教导过我,修道者自当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救助被妖邪迫害之人,虽沾因果但积阴德,不管是对于修道还是修心都大有裨益。 如今眼前这女孩家中遭遇变故,被迫跪地求助,我若是冷眼旁观又岂能对得起我爷的谆谆教导。 想到此处我刚想上前仔细询问,就在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冷嗤声:“这小姑娘长得挺漂亮,怎么净干些骗人的勾当?” “你这伎俩太过拙劣,无非就是想借助同情骗点钱罢了,要说我凭你这模样身段干点什么不行,非要在这里坑蒙拐骗!” 闻声看去,说话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副满脸不屑模样。 见他开口,旁边一名中年妇女应和道:“谁说不是呢,半个月前在这车站我就被骗了五十块钱,我好心让那姑娘买车票回家,结果第二天又看到她在这车站广场上求助,别怪现在人心淡薄,都是被你们这些人给祸害的!” “大叔大婶,我真没骗你们,我妈现在确实得了怪病,你们相信我。”见有人误会女孩红着眼眶抬起头,神情间满是委屈。 “行了,哪有骗子承认自己骗人的,我看你年纪轻轻,千万别误入歧途,还是赶紧回家找个正经事干。”中年男人看着女孩劝说道。 从中年男人的话来看他倒并非是坏人,只是见惯了这种坑蒙拐骗之事,所以才会变得如此淡薄,说到底还是要怪那些骗子耗尽了好人的同情心。 “大叔,你要是不信的话就跟我回家看看,我真的没有撒谎。” 此刻女孩咬紧嘴唇,浑身不断颤抖,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流出,那模样梨花带雨让人心生怜惜。 或许中年男人看到女孩这副模样有些心软,也不忍再说些什么,叹口气后便转身走出人群。 “妹子,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不信你我信你。” “我们老家有位远近闻名的神婆,专门给人看疑难杂症,要不然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请这位神婆?” 中年男人刚走出人群一名头染黄毛的青年便行至女孩身前。 青年身材消瘦,上身穿一件挎肩背心,露出双臂纹身。 下面穿一条黑色紧身裤,还穿着一双黄色豆豆鞋,看模样就是社会上的不良青年。 女孩抬头看了青年一眼,刚准备摇头,这时青年俯身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腕,满脸坏笑道:“妹子,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只要你跟我走我肯定能治好你妈的怪病。” 女孩被青年如此粗暴的行为吓了一跳,连忙哭喊道:“你别拽我,我不跟你去,我要回家……” 青年见女孩死命挣脱,登时用力握住她手腕道:“当表子还想立牌坊,你赚的不就是这份钱吗,我不管你妈是不是真的生病,只要好好伺候我一定多给你点钱,走!” 虽说旁边数十人围观,但面对青年近乎强盗式的行为他们选择熟视无睹,或许是不想惹事,或许在他们心里当真认为这女孩就是这种人。 眼见女孩被青年拽入人群,我突然身形一闪右臂探出,直接用三指扣住青年腕间脉门。 电光火石间青年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指尖稍一用力青年眉头紧皱口中发出咿呀之声。 原本紧握女孩手臂的五指瞬间松开,女孩则是捂着涨红的手臂躲到我身后。 “你他妈是不是想死,赶紧把手给我松开!”青年忍着腕间剧痛咬牙切齿道。 “她妈患病在身已经够可怜,如今你还要强带她走,你想干什么难道我心里不明白吗!” 说到此处我心中怒火中烧,指尖不自觉加大力道,青年顿时五官拧紧,额头渗出豆大般的汗水。 “是她说她妈得了怪病,我给她……找个神婆看病有什么不对,你是她……她什么人,你管得着吗!” 说话间青年趁我不备突然挥动右臂,拳头直接朝着我面门砸了过来。 青年虽说身形消瘦,但拳头却刚猛有力,若是一般人恐难招架,只是我跟随我爷在后山老宅练过五年拳脚功夫,他这一拳自然伤不到我半分汗毛。 就在拳头距离我面门仅剩数公分时我抬起右脚直接踹向青年胸口。 与此同时我手掌松开,只听砰的一声青年直接被我踹飞数米,倒地后捂着胸口,口中发出咿呀惨叫声。 “我不是她什么人,但见到有人被欺负就该管,赶紧给我滚,要不然我废了你双手!”我看着倒落在地的青年冷声叱喝道。 青年忍痛挣扎起身,抬手指向我神情凶狠道:“你小子给我等着,我要是不废了你我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青年说完后捂着胸口狼狈逃出人群,见青年离开躲在我身后的女孩行至我面前,心有余悸道:“哥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你先前说你妈中了邪,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仔细跟我说说,说不定我有办法帮你。”我看着女孩说道。 女孩一听这话双眼顿时一亮,欣喜道:“你真有办法帮我?” “能不能帮你还要知道事情经过才行,我对这方面有些研究,但至于能不能帮上忙也不确定。”我坦白道。 女孩听后刚要开口,我直接将其拦住,毕竟现在附近还有不少驻足围观的路人,这是她们家的隐私,也不好传扬出去。 “刚才我看车站附近有家面馆,我正好饿了,你跟我去吃碗面,咱们边吃边说。” 见女孩点头答应后我便帮其收起地上的纸张,随后朝着不远处的面馆走去,至于围观的路人见我们离开后也很快散去。 到达面馆后我点了两碗肉丝面,随即便向女孩问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第二十四章 诡事频发 女孩说她名叫顾纤凝,出生后便跟随她爹妈去了江浙云鼎。 一年前她父亲因为意外去世,拿到赔偿后她便跟着她妈韩翠萍回到了老家县城。 韩翠萍虽说是县城人,可文化并不高,回到县城后韩翠萍就只能做些保洁工作。 虽然挣得不多,但好在县城消费较低,加上有一笔死亡赔偿,她们娘俩过的也不算拮据。 半个月前韩翠萍在雇主家打扫卫生的时候无意间打碎了一个陶土捏制的泥娃娃,雇主为此大发雷霆,不仅臭骂韩翠萍一顿,还当场将其解雇。 回到家后韩翠萍将这件事告诉了顾纤凝,或许是出于自责,韩翠萍两三天都没吃下饭,一直躺在床上。 顾纤凝见韩翠萍日渐消瘦,心里虽说着急可没有任何办法,每次端进屋的饭菜都是原封不动的端出来。 就在事发后第三天夜里,顾纤凝正在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房门外传来一阵咔哧咔哧的声响。 听到声音后顾纤凝起身下床,打开卧室房门后发现声音是从厨房方向传出来的。 她行至厨房门口,借着窗口月色抬头看去,只见一道人影正站在冰箱门前。 虽然冰箱将人影上半身遮挡,但凭借睡衣顾纤凝还是认出这是她妈韩翠萍。 见韩翠萍开口吃东西,顾纤凝心中大喜,连忙快步走进厨房,欣喜道:“妈,你干什么呢?” “要是饿了我给你煮点面吃,冰箱里面东西凉,别吃坏了肚子。” 顾纤凝声音刚起原本咔哧咔哧的声响便戛然而止,随后韩翠萍缓缓撤回身子。 借着冰箱灯光看去,眼前的景象吓了顾纤凝一跳! 此刻韩翠萍站在冰箱前,脸色惨白,双眼空洞无神,就好像一具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 她手里捧着一条吃剩一半的草鱼,嘴角滴落鲜血,胸前衣衫也被血水染红。 韩翠萍见顾纤凝呆愣当场,口中开始缓缓咀嚼,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那是嚼碎鱼骨鱼刺的声音。 顾纤凝见此情形很快回过神来,慌忙问道:“妈,你到底怎么了,这生鱼不能吃!” “是比活鱼难吃一些,不过味道还算不错,要不然你尝尝?” 韩翠萍语气沙哑诡异,脸上更是没有丝毫表情。 顾纤凝刚想开口拒绝韩翠萍便将手中吃剩的半条草鱼递到她面前。 被啃得残破不堪的草鱼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令顾纤凝胃中一阵作呕,转过身便跑到厕所哇哇大吐起来。 她吐完后用清水漱了漱口,刚准备洗把脸让自己冷静一下,这时她突然回想起她妈刚才说过的话,生鱼是比活鱼难吃一些。 想起这句话顾纤凝也顾不得洗脸,连忙跑到客厅。 打开客厅电灯后她朝着鱼缸方向看去,可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她就被吓得亡魂大冒。 此刻鱼缸中原本清澈的水已经变得鲜红如血,水面上还漂浮着金鱼的残尸,给人一种极大的视觉冲击。 眼前一幕虽然让顾纤凝心生惧意,可韩翠萍再怎么说也是她妈,随后顾纤凝便准备进入厨房问个清楚。 可刚来到厨房门口顾纤凝就听到一阵咣当声响,等她进入厨房时她妈已经昏倒在地。 见韩翠萍昏厥,顾纤凝立即便拨打了医院电话,并在当晚乘坐救护车送往医院救治。 第二天早上韩翠萍便清醒过来,并不记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她想出院,可顾纤凝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她继续留在医院,并让医生给她做了全面检查。 但可疑的是韩翠萍身体非常健康,除了腰部硬伤之外并没有其他病症,无奈之下顾纤凝便只得带着韩翠萍回到家里。 刚回家的几天韩翠萍跟正常人一样,并未再做出任何过激的事情。 顾纤凝原以为她妈已经彻底康复,可没想到就在几天之后家里又出了怪事。 那天早上顾纤凝起床后发现客厅地面上残存着一些泥土脚印,白天她和韩翠萍都在家里不曾外出,这泥土脚印又是怎么回事,经过询问韩翠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随后第二天顾纤凝又在客厅发现了脚印,而这脚印通往方向正是韩翠萍的卧室。 顾纤凝趁着韩翠萍睡觉小心翼翼进入卧室,拿起地上的鞋翻过来一看,果不其然,韩翠萍的鞋底上的确沾染着一些泥巴。 只是令顾纤凝想不明白的是她白天一直在家里看着韩翠萍,既然如此这鞋底上的泥巴又是怎么回事? 顾纤凝这次没有直接去问韩翠萍,而是假装毫不知情。 既然韩翠萍不是白天出门,那就肯定是趁着顾纤凝睡着之后出的门。 当天晚上顾纤凝躺在床上一直没有睡觉,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 大概到了后半夜一点的时候顾纤凝便听到一阵细微的开门声传来。 听到声响后她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等待关门声响起她才快步走出卧室。 她来到韩翠萍卧室门前一看,果不其然,此刻卧室床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韩翠萍的身影,随即顾纤凝便打开房门跟了上去。 一路跟踪,半个小时后顾纤凝便跟随韩翠萍来到一座荒山上。 这座山名藏龙山,最早是一处古战场。 传闻古代两军交战,在这山上留下了不少尸骨,因此这座藏龙山阴气极重,有些附近的百姓在晚上经过时还能听到山顶传来阵阵厮杀声。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这座山还是被当地百姓视作禁地,无人看管很快便荒废下来,只有一些野猫野狗聚集在此。 顾纤凝虽说心中害怕,但还是跟着韩翠萍上了山。 等到达山顶时顾纤凝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她刚想休息片刻,这时就听到不远处的山顶上传来一阵异响声。 听到声响顾纤凝借着月色看去,只见清辉冷月下韩翠萍竟然跪在地上,手中正拿着一根粗壮木棍挖着地面上的黄土。 根据身前挖出的坑洞来看韩翠萍应该并非是第一天干这事,看样子前两天夜里她也来过此处。 眼见韩翠萍行为举止极其诡异,顾纤凝刚想上前劝阻,就在这时韩翠萍好像变的愈加癫狂。 双手疯狂挥动,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疲累似的。 刹那间黄土四溅,沙尘飞扬,韩翠萍口中更是发出阵阵狞笑声,那笑声在这荒凉凄清的山顶显得格外刺耳诡异。 “快出来了,快挖出来了!” 韩翠萍喊声刚起,一阵咕嘟咕嘟的声响便从土坑中传出。 听到声音顾纤凝立即朝着土坑方向看去,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脑袋嗡的一声炸响,瞬间头皮都麻了。 第二十五章 血涌棺坑 说到这里顾纤凝脸上显露出凝重神色,眼神中恐惧满布,浑身止不住颤抖,当日种种似乎又跃然眼前。 我见她心绪起伏,连忙将她身前水杯递上,安慰道:“你先喝口水平复心情,然后继续往下说。” 顾纤凝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待心绪缓和后继续说道:“那咕嘟声响就好像烧开水似的,我仔细一看,发现土坑中竟然涌出大量红色液体,月色之下就跟鲜血一模一样。” “我妈则是跪在血水之间不断朝着土坑磕头,嘴里还发出渗人的狂笑声。” 听到此处我心中一惊,这土坑中怎么会有鲜血涌出,难道说这地下埋着什么东西? “血水涌出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看着顾纤凝继续追问道。 顾纤凝听后叹口气,说那场景太过血腥可怖,她从未经世过如此诡异的事情,所以在血水涌出后她就吓得昏厥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她找遍藏龙山山顶都没有发现她妈的踪迹,最终壮着胆子来到土坑前,却发现昨夜涌出的血水已经消失不见,而在土坑内则是出现了一个长约两米宽约六十公分的空间,离地深度大概在一米。 顾纤凝见她妈并未在土坑中,于是便先行回家,可没想到回到家时她妈竟然正躺在床上睡觉,身上还穿着满是泥污的衣服。 等韩翠萍醒来后顾纤凝便问她昨晚去山顶到底干了些什么,为什么要在山顶挖坑,可韩翠萍却是一脸发懵模样,怎么也想不起昨夜发生了什么。 自此顾纤凝怀疑韩翠萍是中了邪,于是便多方打探附近村中的神婆,看能不能帮她妈驱邪解祸。 可是几位神婆在观察过韩翠萍的病情后皆是出言婉拒,说韩翠萍招惹的东西太厉害,她们也无能为力。 顾纤凝不愿看到她妈一直这样魔怔下去,万般无奈下才跪在车站广场,请求社会上的高人出手相助。 “那土坑之内的空间应该不是你妈挖出来的吧,根据空间大小你妈仅凭一根木棍肯定做不到。”我看着顾纤凝问道。 “没错,我曾观察过,土坑内部空间四周平滑整齐,肯定不是用木棍挖出来的,那形状就好像是……” “棺材!”不等顾纤凝说完我直接抢先回答道。 听到回答顾纤凝连忙点头道:“对,就是棺材形状!可我不明白我妈为何要挖一口棺材。” “藏龙山山顶我也找寻过,根本没有发现棺材踪迹,那棺材总不可能是被我妈背下山的吧?” “比起你妈背下山我倒更倾向于是棺材自己不翼而飞,一口棺材少说也有两百斤沉重,寻常抬棺况且需要六到八名青壮年,更何况你妈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大的力气,所以我怀疑这口棺材消失应该跟你妈没有关系,但这不代表她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我初步怀疑你妈应该是被脏东西当成了傀儡,借她之手达到自己的目的,因此你妈的神智才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要想彻底治好你妈的邪症就必须将附在她身上的脏东西驱赶出来!”我看着顾纤凝斩钉截铁道。 顾纤凝听到她妈被脏东西俯身吓得浑身一震,紧接着双手握住我的手臂,眼眶通红道:“林大哥,既然你能看出我妈是被脏东西给附了身,你一定有办法救她,我求你帮帮我,我爸已经去世,我只剩下我妈了,我不能让她有事,我求求你了!” 顾纤凝也算是个可怜人,她爸意外身死,如今她妈又被邪物附身,仅凭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又能如何妥善解决。 看着她一副梨花带雨模样我于心不忍,但我现在没时间再插手此事。 毕竟此刻我爹妈深陷困境,女尸还埋在我家院中,一旦要是深山里的精怪得知此事,那我爹妈必然有性命之危。 想到此处我看着顾纤凝道:“你先别哭了,这件事我答应帮你,但不是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前往金陵,等我妥善处理完事情之后我会再来县城找你,一定帮你妈把邪症治好。” “可……可我现在怎么办?”顾纤凝紧咬嘴唇,柳眉皱起,声音都有些颤抖。 见状我从怀中掏出仅剩的两张黄符,将其折叠成三角形状后交到顾纤凝手中。 “这两张是镇邪符,其中一张你用红绳穿起挂在脖颈,另外一张你趁着你妈清醒之时放在她身上,切记一定要随身佩戴。” “有了这两张镇邪符我想那脏东西不敢轻易近身,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出门,在家中陪着你妈,你把住址给我留下,等我办完事情之后自会上门找你。”我看着顾纤凝说道。 顾纤凝听后立即将两张黄符三角小心翼翼放入口袋,随即从店家那里借来纸笔,写下了她的具体住址。 “谢谢你林大哥,这两张黄符我一定随身携带。”顾纤凝感激道。 闻言我点点头,随即转头看向悬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此时距离发车还剩不到半个时辰。 眼见时间将至,我看着顾纤凝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和你妈多加小心。” 起身之际我突然想起什么,继续道:“对了,回去路上你去菜市场弄些公鸡血,回家后将其涂抹在菜刀上,然后用柳枝将菜刀刀柄穿起,悬挂在门口,如此一来脏东西就不敢靠近你家。” 嘱咐完后我便起身离开面馆,径直朝着车站方向走去。 进入车站时距离检票还有十几分钟,我刚想坐在长椅上休息片刻,就在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我就听到一阵喊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大哥,就是这小比崽子刚才在车站广场上揍了我一顿,你可一定要帮我出气。” “要不是他坏了好事,那水灵灵的小丫头现在已经躺在你床上了!” 听到喊声我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先前被我打伤的黄毛此刻正气势汹汹的看着我,在他身边还站着五六个纹着纹身的社会青年。 被黄毛称作大哥的是一个年纪在三四十岁左右的光头壮汉,这光头壮汉身高在一米九左右,身形魁梧,一身纹龙画凤,光头上还纹着一只骷髅头。 其面容凶神恶煞,满脸杀气,若寻常百姓见到肯定吓得绕道而行。 “你个小兔崽子胆子挺大啊,竟然敢坏我的好事,你不知道这县城是谁说了算吗!”为首的光头壮汉看着我瞪眼怒斥道。 “县城自然是县长说了算,难不成你就是县长,这头上纹骷髅的县长我还是头一次见。”我看着光头壮汉出言讥讽道。 光头壮汉听到这话顿时怒火中烧,脸色涨红道:“我看你是活腻了,给我废了他!” 话音刚落光头壮汉身边的几名社会青年便抡起拳头冲上前来,就在这时我突然抬手拦阻道:“先别动手,这车站里面有警务人员,要真打起来恐怕咱们都会被送进局子。” 说着我看了一眼车站内的时刻表,此刻距离检票只剩下不到五分钟。 “要想动手咱们去车站外面,五分钟时间足够了。”我看着光头壮汉冷声道。 光头壮汉也知道在车站内打架会惹上麻烦,于是便答应下来,随我一同朝着车站外走去。 来到车站外,光头壮汉抬手一挥,手下的几名社会青年直接朝着我冲将过来。 这几名社会青年虽说人数占优,可拳脚功夫却远不如我,甚至说他们连先前被我打伤的黄毛还比不上。 仅仅用了两三分钟几人便被我打翻在地,一个个捂着腹部胸口疼的在地上打滚,口中还发出哎呦惨叫声。 光头壮汉眼见手下被我三两下就打翻在地,脸上显露出惊诧神情。 只不过碍于脸面他并未脱身逃走,直接从后腰位置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看着我冷声道:“看不出来你小子有两下子,不过今天遇上我算是你倒大霉了!” 说话间光头壮汉手持利刃便朝着我腹部刺了过来,就在我准备躲闪之际,突然身前黑影闪动,紧接着咣当一声匕首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打不过还要动刀,传出去岂不让人耻笑!” 第二十六章 黑云聚顶 循声看去,说话者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这名青年梳着一根过肩狼尾,上身穿一件白色衬衫,一尘不染,下身穿一条黑色阔脚裤,随性不羁。 青年皮肤白皙容貌俊俏,剑眉星目锐利异常。 此刻他手中持一把折扇,看样子刚才正是用此物将光头壮汉手中的匕首击落在地。 “谁他妈裤裆没拉好拉链,把你给露出来了,你算是哪根葱,我看你是不想活……” 不等光头壮汉说完,眼前白光掠影,未等看清一阵惨烈的哀嚎声响起。 定睛一看,光头壮汉手捂面颊,鲜红的血液不断从其指缝间渗出,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声响。 “这次给你个教训,下次要是嘴上再没把门的就把你嘴巴给缝上,赶紧给我滚,要是再纠缠我可不会这般客气!” 青年语气虽说平静,却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感,这股无形气场更是令光头壮汉心神俱颤。 光头壮汉此刻已经被吓破胆子,哪里还敢继续逗留,从黄毛身上扯下一块碎布捂住脸颊便灰溜溜逃出人群。 见光头壮汉和黄毛等人离去后我转身看向青年,感激道:“多谢出手相助。” 青年闻言手腕一挥,折扇骤然开启。 轻摇数下后嘴角微启道:“不必客气,看这几人面相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路遇不平自当出手相助,这是分内之事。” 眼前青年虽说年纪不大,可行事作风沉稳老练,手段更是刚硬狠辣,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若有机会我倒当真想与其结识一番,只是可惜现在检票将至,无奈之下我只得开口道:“现在马上就要检票,我先进站,若有机会再见我一定请你喝一杯。” 见青年点头后我便拿起行李快步朝着车站内走去,进入车站时刚好检票,拿到车票我便直奔站内登车。 我十三岁之前一直在村里上学,后来跟我爷去后山老宅住了五年,虽说到过县城,可县城以外的地方我却是从未去过,更没坐过火车。 上火车后我新奇的打量着车厢,最终根据车票找到了座位坐下,随后从行李中找出我爷留下的古籍翻看。 反正县城距离金陵城最少需要五六个小时,看会书权当是打发时间。 刚看了没几分钟,一阵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耳畔响起:“乾灵风水秘术,这本书可是失传已久,你从哪弄来的?” 听到声音我将书籍放在桌上,抬头一看,顿时心中大喜,开口之人竟然就是先前在车站外帮我赶走光头壮汉的那名青年! 青年见到是我脸上先是露出诧异神情,紧接着瞟了一眼头顶上的座位号,嘴角微启道:“咱们二人还真是有缘,座号竟然都是挨着的。” 青年将背包安置妥当后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看了一眼桌上的古书,好奇道:“兄弟,你这本书是从何而来?” “据我所知这本乾灵风水秘术乃是明朝风水大家江玄阳所著,他去世后这本书便下落不明,距今已有数百年之久,你是从哪得到的?” 我爷曾告诫我江湖险恶人心不古,不要轻信他人。 不过眼前青年看上去并非坏人,更于我有恩,我也就没有隐瞒,直言不讳道:“这本书是我爷留下来的,至于他从哪弄得我也不清楚。” “那我能不能翻看一下?”青年问道。 见我点头后青年将桌上的古书拿起,翻看片刻后将其合上,沉声道:“这本乾灵风水秘术的确是真品,既然你家老爷子藏有此书,我想你身上的功夫应该也是他所教授吧?” “没错,我爷年轻时喜好棍棒拳脚,后来我也跟着他学了一些皮毛。”我看着青年说道。 青年低头扫视一眼,笑道:“凭你手掌上的老茧恐怕不只是皮毛这般简单吧,你最少学艺也有三五年光景,我说的可对?” 闻听此言我顿时变得有些警惕,青年见我并未回应,笑道:“既然兄弟不愿回答那我就不多问了,在下沈云川,不知兄弟尊姓大名?” “我叫林宇,车站外沈大哥出手相助,从身手来看沈大哥应该也是个练家子,我还可惜不能与你相识,没想到这么快又再见面了,沈大哥这次前往何处?”我看着沈云川问道。 “回金陵,此番前来祁阳县城是奉家师之命办点事,不知林兄弟……” 话还未说完沈云川突然眉头一皱,双目紧紧盯着我眉心位置,脸上显露出凝重神色。 见沈云川面色不对,我连忙问道:“怎么了沈大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眉间阴云笼罩,乃是黑云聚顶之相,近期你应有灾祸临身!”沈云川沉声说道。 此言一出我心中骤然一震,若是寻常听到这话我肯定以为是江湖骗子,为了骗取钱财才故意这么说。 可如今我确实遇上棘手之事,如此看来沈云川并非是寻常人,就算不是术道中人应该对于观相之术有所研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家里人出事了?”我看着沈云川紧张道。 沈云川听后立即朝着我面相看去,仔细观察片刻后他无奈摇头道:“我虽跟随家师学习观相十几年,可你的面相却是极为怪异,无法从中看出任何命运走势,这还真是头一次遇见,你把左手手掌给我,我看看你手相如何。” 听到这话我立即将左手递到沈云川面前,沈云川用右手托住我左手手掌,旋即低头仔细朝着我掌纹看去。 随着时间推移沈云川双眉紧皱,目光如炬,似乎能够射出精光一般,没过多久他额头就开始渗出冷汗,神色异常紧张。 见沈云川神情有些不对劲,我刚想开口询问,这时沈云川突然抬头道:“林兄弟,你这命格实在特殊,我才疏学浅参破不透,不过我可以肯定你此生异于常人,必有非常之造化!” 我本以为沈云川当真有过人之处,没想到也只是会胡诌八侃,若我真有造化又岂会陷入危险境地。 话虽如此,但先前沈云川毕竟出手帮过我,随即我将手掌撤回,看向他道:“沈大哥,你先前说我黑云聚顶,近期灾祸临身,说的可是此番金陵之行?” “没错,林兄弟这次前往金陵断然小心谨慎,稍不注意便有性命之危!”沈云川斩钉截铁道。 “多谢沈大哥提醒,林宇自当谨记。”我看着沈云川应承道。 昨夜一直赶路不曾休息,如今困意袭来,迷迷糊糊间我便倚靠在车窗上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间耳畔传来金陵二字,听到声响我骤然睁开眼睛。 此刻火车已经到站,车窗外漆黑昏暗,车厢内人声嘈杂,乘客皆已起身收拾行李朝着车门方向走去。 既然沈云川是金陵人,说不定会知道铁嘴仙所在的槐树街在何处。 我刚想开口询问,可转头看去之时却是一愣,原本坐在我身旁的沈云川已经不见了踪影,看样子他是趁我睡着之际已经先行离去。 第二十七章 槐树街 见沈云川离开后我也不再耽搁,拿起行李便下了火车。 此时虽说天色昏暗,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但车站外的街道上却是车水马龙,金陵城的繁华远比祁阳县城强数倍不止,璀璨夺目的霓虹灯光更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金陵城景色虽好,但我还有要事在身,也没时间继续耽搁,随即我行至路边,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司机师傅五十多岁年纪,对金陵路况十分熟悉,二十多分钟后便在一条狭窄昏暗的胡同前停了下来。 隔着车窗向外看去,胡同口破旧的石壁上钉着一块巴掌般大小锈迹斑斑的铁牌,上面印着槐树街三个字。 胡同内部宽度大概在三米,右侧是一排低矮的居民院落,左侧是数十颗高达二三十米的老槐树,每棵槐树直径足有一米,少说也有百年树龄。 见司机停下车后我付完钱刚想开门下车,这时司机突然转过头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我道:“小兄弟,见你是外地人,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你。” “这槐树街不太平,听说古时候有军队驻扎在这,一到夜里就能听到嘈杂的人声和战马嘶鸣声,再者槐树通鬼,这条街阴气极重,你自己进去可要多加小心。” “多谢大叔提醒,不过既然这槐树街有百姓居住,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况且我阳气旺盛,就算有什么脏东西也不敢靠近。” 说完我便打开车门下了车,司机则是叹口气后脚踩油门朝着远处驶去,不多时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见出租车离开后我从怀中掏出我爷留下的纸条,借着皎洁的月色看去,上面写着槐树街三十二号,此处正是铁嘴仙的住址。 记下门牌号后我便径直朝着胡同内走去,刚一进入胡同我就明显感觉温度骤降,给人一种阴寒刺骨之感。 我沿着青石板路前行,胡同内一片死寂,除了风吹树叶发出的声响外再无其他声音。 走了大概数分钟后我便来到三十二号院门前,抬头看去,眼前木门呈黑色,门板老旧,上面蛛网横结,看上去十分破败,似乎已经是多年无人居住。 虽说心中生疑,但我还是敲响了院门,毕竟这是救我爹妈的唯一办法,只有找到铁嘴仙才有可能妥善安置女尸,否则留在我们家迟早会出大事。 敲响院门后我便站在门前等待,可奇怪的是院中并未传来任何回应声,也没有其他声响。 见状我刚要再次敲击,就在这时院门内突然传来一阵低沉沙哑的老妪声:“谁啊,大半夜敲门有事吗?” “我想打听一下铁嘴仙是不是在这里居住,我找他有事。”隔着门板我开口询问道。 院门后的老妪沉默数秒后回应道:“什么铁嘴仙,从来没听说过,你找错人了!” 见老妪说我找错人,我连忙从怀中掏出写有地址的纸条,与院门一侧的门牌号比对,两者数字相同,绝对不可能有错。 “铁嘴仙留下的地址就是槐树街三十二号,绝对不会有错,婆婆,您能不能先把门打开?”我继续试探问道。 门后的老妪见我纠缠不休似乎有些生气,语气不善道:“我说过这里没有什么铁嘴仙,赶紧给我走,要不然我就报官抓你,说你擅闯民宅!” 眼见老妪生气,我只得暂时作罢,毕竟这是私人住宅,我若是再继续纠缠下去说不定她当真会报警抓我。 只是令我有些不解的是我爷留下的地址和门牌号对应无误,那铁嘴仙又去了何处? 沉思之际我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发现门缝底部竟然有淡淡白雾散出。 这并非是寻常雾气,而是邪祟厉鬼身上弥漫而出的阴气。 如此来看这院落之中的老妪必然有问题,只是她不开门我也不能硬闯,万一要是判断有误只能是惹火烧身。 看样子我只能暂时找个地方落脚,等明日一早再来查明真相。 离开槐树街后我在附近找了家旅馆住宿。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我便再次来到槐树街。 只不过这次我没有直接前往三十二号,而是敲响了附近邻居家的大门,说不定我能从邻居口中得到一些重要线索。 院门敲响后院中很快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吱嘎一声院门开启,一名身穿白色挎肩背心的中年男人正提着一桶垃圾站在门中,看样子正准备去街道口倾倒垃圾。 中年男人见我站在门外上下打量我一眼,好奇道:“你是什么人,有事吗?” “大叔,我是从外地来的,临行前我有朋友托我帮他带件东西,送到槐树街三十二号,可我刚才敲了好一阵都没人开门,这隔壁现在还有没有人居住?”我看着中年男人试探性问道。 中年男人闻言朝着隔壁院门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摇头道:“哪有什么人,这院子都荒废好几年了,里面估计早就长满了杂草,要真有人我们邻里邻居住着还能碰不着面吗?” 听到这话我心中骤然一震,果不其然,昨晚碰到的老妪绝对有问题! 只是我想不明白,如果她是活人怎么可能数年时间一直待在院中不曾露面,可如果要是魂魄又为何不去往生偏偏游荡在这巴掌大小的院落里? 正当我心中沉思之际中年男人好奇问道:“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我们家住在槐树街半辈子,说不定我认识。” 见中年男人问起名姓,我苦笑一声道:“我那朋友当初也没说清,只是说外号叫做铁嘴仙,是个瞎子。” 听到瞎子二字中年男人顿时一副恍然大悟模样:“你说的应该是陈瞎子吧,这老头脾气古怪,很少与我们交往,前些年他的确住在这里,但后来搬走了。” “搬走了?那您知不知道他搬到了什么地方?”说话间我从口袋中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递给中年男人。 这盒烟还是临走时我爹揣到我口袋里的,他说好话十句不如香烟一颗。 在外面跟别人打听事情的时候一定不能小气,毕竟谁都不欠谁,别人收了烟自然会对你态度好一些,也更愿意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我爹虽说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可这为人处世的道理却比我强太多。 中年男人见我递上香烟立即将手中的垃圾桶放到地上,接过香烟点燃后吞吐两口云雾,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陈瞎子搬家是在六年前,当时也没跟他们这些邻居打声招呼,弄来一辆带斗货车便将院子里面的家具全都搬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他们也不清楚。 在陈瞎子搬走的半年后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子住进了这座宅院,这老婆子非常爱干净,整天洗洗涮涮,把院里捯饬的干净整洁。 不过很快附近的邻居就发现这老婆子有些诡异之举,老婆子院里每天晚上都会传出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还有时会发出吱嘎吱嘎锯东西的声响。 附近的邻居曾多次找上门询问,可老婆子就是不承认。 直到有一天中年男人实在忍不住,就趁着夜里来到老婆子院门前。 他透过门缝往里面一看,顿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第二十八章 借宿 此刻老婆子正站在院落中央拿着皮尺丈量自己的身高肩宽。 旁边地上散落着斧头钢锯等工具,木屑覆盖满地。 而在她身形一侧的木椅上则是放置着几块拼接而成的木板,根据其形状来判断老婆子这是在给自己打造棺材! “你怎么知道这口棺材是她给自己做的?”我看着中年男人问道。 中年男人听后猛吸一口香烟,边吐云雾边说道:“老婆子平日独身居住,根本没有任何亲属往来,既然如此不是给她自己造的棺材又能是给谁造的?” “那后来呢,这老婆子是什么时候不再出门的?”我继续追问道。 中年男人将抽剩的烟蒂扔在地上踩灭,沉思片刻后缓缓道:“大概是搬进来一年之后,从那时起她们家院门就再没敞开过,夜里也再没听到叮铃咣当的声响。” “既然如此你们就没报警吗?”我看着中年男人不解道。 “关起门来过日子,谁整天有闲工夫管别人家的事,再说这老婆子说不定趁我们不注意已经搬走了,所以我们也就没放在心上。”中年男人沉声说道。 中年男人说完后院落中传来一名中年妇女的催促声,中年男人听后冲我尴尬笑了笑,提起垃圾桶便朝着胡同口方向走去。 见中年男人离开后我转头看了一眼隔壁的院门,此刻我已经确定昨晚见到的那个老妇人绝非活人。 如果真是活人她不可能一直待在院中,即便她不愿见人平日也总要买些食物和日常用品。 一番思量后我打算入夜再来找老妇人一趟,看能不能从她口中得知铁嘴仙的下落,毕竟这是目前我能够得到铁嘴仙线索的唯一渠道。 离开槐树街后我在市区转了一圈,晌午回到旅馆休息,傍晚六点左右我在附近餐馆吃了点饭,等吃过饭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此时夜色下的槐树街显得尤为诡异,我沿着青石砖路再次来到三十二号院门前。 靠近院门仔细探听,院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响。 透过门缝看去清辉冷月下院中杂草满布,一片凄清萧条景象,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窥探片刻见院内毫无动静,我再次敲响院门,约莫半分钟后院内便传来那位老妪沙哑低沉的问话声:“谁啊?” “老婆婆,昨晚我曾打听过铁嘴仙的下落。” 说话时我余光扫向院门底部,果不其然,伴随着老妪出现院门底部缝隙之间再次弥漫出白色雾气,这也更加印证了我先前的猜想。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过我不认识什么铁嘴仙吗,你从哪来赶紧回哪去,别耽误老婆子我休息!”院门后的老妪不耐烦道。 “老婆婆,我是从山里来的,这次来金陵城就是为了找寻铁嘴仙,昨晚我在附近旅馆住了一晚,花了我将近一半的路费,要是再住恐怕连回去的车费都没了,所以我想……” 不等我说完老妪似乎看穿我心中所想,抢先道:“你是想从我老婆子家借宿一晚?” “婆婆猜的没错,我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您放心,明日一早我就离开,不会打扰您太久,临走时我会给您一些费用。”隔着院门我恭敬说道。 声音落地院内再无任何声响,我刚想继续敲门,这时耳畔传来吱嘎声响,原本紧闭的院门缓缓开启。 门缝间竟然伸出一只惨白枯槁的手掌,紧接着一名老妪便现身在院门之中。 借着月色看去,这老妪最起码七八十岁年纪。 身穿一件紫色衣衫,上面还绣着繁杂的花纹,其身形佝偻,一头白发披散在肩部。 脸上皱纹横生,双眼眼眶凹陷,皮肤惨白如面,看上去就跟死人一般。 老妪模样骇人,我刚想撤步后退,这时老妪上下打量我一番,嘴角显露出一抹诡异笑容:“怎么,看见老婆子的模样害怕了?” “我实话告诉你,这院子可不干净,你若在此留宿恐怕有命来无命走!” “我不信鬼神之说,再说您在这院子住了这么久都没事,我又怕什么?”我看着老妪神情镇定道。 “既然不怕那就跟我进来吧,不过万一要是出了事你可别怨我。” 老妪说完后便转身进院,而我则是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刚进入院落我就感觉一阵阴冷之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扫眼看去,院内杂草满地,似是多年不曾修剪。 杂草中央是一口废旧的水井,井口石壁上长满青苔,上面还悬挂着一个已经碎裂不堪的水葫芦。 旁边房屋墙壁上也已经出现了裂痕,露出内部青砖,看样子随时都会倒塌。 此刻院内杂草之间白雾缭绕,正是阴气弥漫之相。 顺势看去,老妪身后亦有阴气随行,如果没猜错这老妪应该是盘踞于此的孤魂野鬼。 正沉思之际老妪突然停下脚步,抬手朝着眼前厢房指去:“你今晚就睡在这间屋子,我上了年纪行动不便,屋内已经多年不曾打扫,你进去后归置一下。” 我点头答应后刚想朝着厢房走去,这时老妪突然从身后叫住我:“等等,有件事我要提醒你,这院子不干净,尤其是对面这间厢房一定不要进去,听到没有!” “知道了婆婆,不过这厢房里面到底放着什么,为何不能进去?”我看着老妪不解道。 “那不干净的东西就在这厢房里,你要是进去就会被他给吃了,所以千万别动歪心思!”老妪说完后便转身朝着正屋方向走去,不多时便隐没在昏暗不明的房间中。 见老妪离开后我行至厢房前将屋门推开,一瞬间灰尘散落,呛的我不住咳嗽。 我用手挥散灰尘后进入屋中,摁动电灯开关却没有丝毫反应,所幸我在窗台上发现半根蜡烛,点燃后才看清整间屋子的情况。 厢房内除了一张尘土满布的木板床外便是堆放着的一些杂物,头顶房梁上满是蛛网。 墙壁上也落下一层厚厚的灰尘,根据积攒的尘土来判断这间厢房最起码有数年时间不曾打扫。 我借着烛光将木板床上的灰尘清扫干净,随即便吹灭蜡烛躺在床上休息。 虽说躺下可我却没有丝毫困意,毕竟我来此并非是真的借宿,而是想借助老妪打探到铁嘴仙的线索。 根据白天中年男人的话来看铁嘴仙数年前的确在这里居住,既然铁嘴仙曾说过一旦遇到麻烦就来槐树街找他,那他肯定会给我留下线索,不可能平白无故搬离此处。 我在床上躺了大概半个时辰后便起身靠近窗边,透过窗户向外看去,此时院内死寂无声,只有风吹杂草发出的沙沙声响。 老妪所在的主屋一片昏暗,看不到半点人影。 既然老妪极力劝阻我不要前往对面厢房,这就说明里面肯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此处我拿上蜡烛起身下床,轻声打开厢房门,蹑手蹑脚朝着对面厢房方向走去。 第二十九章 遗像木棺 来到厢房前我打量片刻,屋内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阴气存在。 见门上并未挂锁,我伸手轻轻将门推开,开门瞬间一股凛冽刺骨的阴风从屋内袭来,伴随着的还有一股难闻的恶臭气味。 待阴风散去我掩住口鼻踱步迈入门中,随即拿出火柴点燃蜡烛。 就在烛火亮起瞬间屋内景象跃然眼前,只见屋子空荡,正前方放置着一张方形木桌,桌上之物倚靠在墙壁,用黑布遮挡。 屋内东南侧停放着一口原木色棺材,看样子先前闻到的恶臭气味应该就是从这棺木中所散发出来的。 至于棺材里面躺着的必然就是给我开门的那位老妪,她死后魂魄占据在这宅院中,说不定正是为了害人! 为了证实猜想我行至棺前,将蜡烛放置在窗台后双手抵住棺盖一侧,用力一推,只听吱嘎一声棺材便被我推开大半。 就在棺盖开启瞬间,一股浓重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那味道直呛得我眼泪直流,差点把我晚上吃的饭都吐出来。 我退后数步走到门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屏住呼吸再次来到棺材前。 借着昏黄的烛火看去,棺材内部的尸体早就已经腐烂,干瘪发黄的皮肉紧贴在尸骨上,白花花的蛆虫在腐尸上不断蠕动。 最为恶心的是棺底覆盖一层粘稠的黄褐色汁液,那难闻的味道正是由此散发而出。 望着棺内的腐尸我胃中一阵翻涌,刚准备将棺盖重新盖上,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先前老妪给我开门时我看的清清楚楚,她身上穿着一件暗紫色的衣衫,上面绣着一些繁杂的图案,可眼前棺材内的腐尸身上穿着的却是一件藏蓝色的寿衣。 我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衣衫上缝制着五福捧寿图,也就是五只蝙蝠围绕着一个福字。 这是寿衣特有的款式,以前村里人下葬时我也曾见死者穿过这种样式的寿衣。 如果说给我开门的老妪跟棺材内的腐尸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她身上穿着的应该也是藏蓝色寿衣,而非暗紫色衣衫,可如果不是同一人的话那么棺材里面的尸体又是谁的? 中年男人曾说过老妪没有亲属往来,也不曾见有人进过她家院落,按道理说整间院落应该只有老妪自己居住才对,这倒是有些怪了。 思量之际我突然想起进门时看到方形木桌上放置着一样东西,虽说由黑布遮挡,但从形状来看倒像是个相框。 想到此处我快步行至方桌前,伸手抓住黑布一角将其掀起。 借着火光定睛看去,黑布下遮盖的是一张黑白遗像,但这黑白遗像的主人却并非是那位给我开门的老妪! 虽说遗像上的死者跟那名老妪年纪相仿,性别也相同,但模样却是天差地别。 就在我心中疑惑不解之际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浓烈阴气,不等回头我伸手入怀,从中取出几片柳叶,转身手腕挥动,柳叶金刀顺势击发。 随着柳叶金刀划破空气,身后火光四溅,转身看去,先前给我开门的那位老妪正站在厢房门外。 虽说她身形敏捷,但还是被柳叶金刀划伤手臂,一时间黑雾从其伤口弥漫,发出滋啦声响。 “我早就猜到你不是活人!”说话间我将手掌放置腰间,随时准备抽出驱鬼鞭。 老妪低头看了眼手臂弥漫而出的黑雾,眼神一瞟用阴冷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周身散布阴煞之气,不是阴魂还能是什么!”我厉声说道。 “哼,看样子我猜的没错,你果然是术道中人!”老妪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满脸得意神情。 听老妪猜到我身份我骤然一怔,修道之人虽说可以修炼灵气增强功力,但我这些年跟随我爷学的都是一些基本功,还不曾涉及修炼灵气。 既然如此露出马脚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腰间缠绕的驱鬼鞭。 此物阳气鼎盛,老妪必然是感知到我身上藏有法器,所以才断定我是术道中人。 只不过一般的孤魂野鬼察觉到如此浓重的阳气都会避之不及,可这老妪明知我是术道中人还将我带入院中,这就说明她早有准备,说不定这正是为我设下的局! “你既然知道我是术道中人为何还要将我带入院中,这不是作茧自缚吗!”我看着老妪冷声问道。 老妪听后突然仰头狂笑:“寻常人难入我法眼,唯有吸食术道中人的精气才能够使我法力大增,冲破这院中结界逃出生天,我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老妪的话让我有些不明所以,她到底是何身份,这院中结界又是怎么回事? 一头雾水之下我看着老妪斥声问道:“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厢房棺材中躺着的又是何人?” “那老婆子本就是这间宅院的主人,五年前住于此处,一年后身死,可怜空有一双子女,却不能床前尽孝,临死这棺材还是自己亲手打造的。”老妪冷声说道。 如此说来棺材中的死者便是当年铁嘴仙走后搬进来的新住户,也就是趁着夜里打造棺材的老妇人。 她之所以不直言相告或许是害怕遭到邻居笑话,毕竟一把年纪儿女不在身旁尽孝,连尸身都无人收敛,所以才隐瞒不言。 那既然如此眼前的老妪又是何人,听她所言她并非是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否则也不会被结界困于此处。 “既然死者是这宅院的主人,那你又是何人?”我继续追问道。 老妪闻言双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狞声道:“我也是这宅院的主人,槐树街建造之初我便居住于此,只是我那儿媳妇不孝,见我年老不中用,终日对我打骂,我不堪受辱便投井自尽,化作阴魂后我终日缠着我那不孝的儿媳妇,可没想到她竟然将这宅院卖给了一个瞎子,也就是你口中的铁嘴仙,此人是术道中人,入住当天便用青石封住古井,并在上面绘制了一道符咒,将我彻底困在井中。” “既然符咒封住井口,你又是如何脱身的!”我疑惑道。 老妪听后冷笑一声:“是后来住进宅院的老婆子将青石板挪开,这才使我重见天日,我本想离开宅院去找我那不孝的儿媳报仇,可没想到那老瞎子却在这宅院外布下一层结界,使我难以脱身,无奈之下我便只能游荡在这宅院中,我见那老婆子跟我处境相同,又曾救过我,就不曾害她性命,直至她最后身死于此。” “你少在这里扯谎,如果此处当真布有结界,为何只有你被困在这,那老妇人死后同样化作阴魂,她的魂魄又去了哪里?” “进院后我曾感知过,除了你之外这院中再无其他阴魂,这一点你又作何解释!”我看着老妪质问道。 老妪闻听此言露出诡异冷笑,压低声音道:“那老婆子的阴魂被我给吃了!” 第三十章 怨灵老妪 据老妪所言,老妇人临终前孤身一人躺在棺材里等死,心中怨气难平,死后化作阴魂。 老妪本想借她阴魂增强法力逃出生天,可没想到这结界却是厉害得很,即便将其阴魂吃掉也无法冲破结界。 后来老妪在这宅院中找铁嘴仙子留下的一封书信,信中记载只有吸食术道中人的精气才能够破解结界,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在这宅院中苦苦等待,谁承想直至今日才等到我。 老妪的话令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铁嘴仙到底是想帮我还是害我。 他明知道我会来槐树街找他,为何要搬离此处,又为何设下这局引我入瓮,难不成这其中另有隐情? “既然如此为何我昨日敲门的时候你将我拒之门外?”我不解道。 “昨日你我之间相隔木门结界,我无法感知你身上法器散发的纯阳之气,所以才将你拒之门外。” “今日你再次敲门,我担心被附近邻居察觉所以才将门打开,开门瞬间我就发现你与常人不同,正是我苦等数年的术道中人,我担心你畏惧我的模样不敢留宿,所以才利用激将法激你留下。”老妪冷笑说道。 没想到这老妪早就看穿了我的身份,她答应让我留宿于此并非好心,而是想借住我的精气增强法力逃脱结界困束。 “既然如今你已经上钩,我也就没必要再跟你浪费口舌,只要吸食了你的精气我就能冲破结界,待到那时我一定弄死我那丧尽天良的儿媳,我要让她遭到报应!” 老妪神情狰狞无比,双眼之间满含杀意,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周身煞气爆棚,只见黑色雾气在她身边翻滚,一股无形气浪扑面而来。 这老妪比我先前在村外遇到的吊死鬼煞气强数倍,其实力更不能小觑。 看样子她吸食了老妇人的怨气后的确是法力大增,如今我手中仅剩驱鬼鞭,能不能将其制服还是未知之数。 “我本不想害人,可若不杀了你我就无法冲破结界,要怪就怪你时运不济!” 说话间院内阴风大作,老妪一头白发冲天而起。 地面飞沙走石,杂草摇曳不定。 她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无比,十指更是化作利爪,每根指甲锐利难挡,少说也有四五公分长短。 眼见老妪即将动手,我立即用手掌握住鞭柄,手臂向后一撤,嗖的一声驱鬼鞭便被我从腰间抽出。 黑色的驱鬼鞭在冷月之下散发红光,弥漫在院内的浓重煞气也被这道红光驱散,纷纷朝着老妪方向聚集而去。 “怪不得你身上阳气鼎盛,原来是这驱鬼鞭所致!”老妪望着我手中的驱鬼鞭冷声说道。 “既然你认识此物还不束手就擒,你就不怕我用这驱鬼鞭抽散你的三魂七魄吗!”我看着老妪冷声说道。 老妪闻言脸上显露出不屑神情,出言讥讽道:“若是寻常阴魂碰上这驱鬼鞭确实只有烟消云散的份,可我死时怨气冲天,又吸食了那老妇人的怨气,这条驱鬼鞭对我来说恐怕不是对手!” 从老妪神情来看她似乎并非是在诈我,先前她曾说过,给我开门时她便已经感受到我身上鼎盛的阳气,应该早就猜到我身上藏有法器。 一般的阴魂对于驱鬼鞭避之不及,而她则是引我入室,这就说明她极有可能不怕驱鬼鞭。 我曾听我爷说过,阴魂邪祟亦有等级,初为行尸,也就是空有皮囊没有灵智的尸体。 这种邪祟喜食血肉,相隔数里便可闻到人身上的血肉气息,故此害人。 其力道极大可生撕虎豹,但因为没有灵智无法与活人抗衡,借助工具或是陷阱便可轻易将其剿杀。 行尸之上又分怨尸,也就是寻常百姓口中所说的僵尸。 怨尸乃是死前一口怨气瘀滞胸口而成,埋于地下不腐不灭。 喜食鲜血,其口中獠牙内藏有尸毒,一旦被其咬伤便会致使尸毒入体,若不及时用糯米或是蛇药将尸毒引出体外便会化作怨尸。 跟行尸不同的是怨尸皮肉僵硬犹如钢铁,寻常兵刃难伤分毫,要想将其消灭除了法器之外就只有烈火焚烧,但再厉害一些的怨尸即便烈火也无法致其身死。 比怨尸再厉害一些的便是灵尸,这种邪物不仅刀枪不入,更与常人一样拥有灵智,普通术士遇到灵尸况且无法招架,更何况是寻常百姓,若是遇到必死无疑。 比这三尸之外更厉害的便是怨灵,此物并非实体,而是由怨气所化。 怨气越重实力越强,不管是刀劈火攻对其都没有丝毫伤害,只能利用术法或是法器才能将其消灭。 从眼前老妪周身散发的浓烈煞气和刚才的话来推断,她应该就是所谓的怨灵,而且她先前已经吸食了老妇人的怨气,必然法力大增,仅凭我手中的驱鬼鞭恐怕不是她敌手。 虽说心中没底,但我绝对不能退缩,毕竟我爹妈还在村中等我回去,若我此番死在这里,一旦那些山间精怪得知女尸藏于我家院落,必然会前去抢夺,待到那时我爹妈肯定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不管如何我都要活下去! 想到此处我握紧手中驱鬼鞭,看着眼前的老妪神情坚定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别以为仅凭三言两语就能吓住我,我可不是吓大的!” “好,既然你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 话音刚落老妪突然身形一闪,未等我看清便已经行至我面前,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不等我做出反应,老妪探出右爪便朝着我胸口袭来,这老妪指甲锋利异常,莫说被其刺到,即便是划过恐怕也会身受重伤。 眼见危险将至,我立即身形后撤,就在老妪右爪距离我胸口仅剩不到三五公分时我举起手中驱鬼鞭格挡胸前,只听滋啦一声火光四溅,老妪顿时被驱鬼鞭散发的纯阳之气震退数步,借着月色看去,老妪惨白枯槁的右爪变成焦黑之色,其间还不断散发出黑色雾气。 见驱鬼鞭对其有效,我顿时心中大喜,得意道:“你先前不是说不怕这驱鬼鞭吗,如今还不是被此物所伤?” 老妪听后嘴角露出阴恻恻的笑意:“驱鬼鞭乃是至阳法器,怎么可能伤不了我分毫,但不过也只是分毫罢了,你看仔细!” 老妪说完左手化作剑指,搭在右手手臂关节处,随即开始用力朝着手掌方向挤压。 伴随着剑指移动,原本焦黑色的皮肤竟然再次变成惨白之色,弥漫而出的黑雾也渐渐散去,仅是数秒便再看不到半点痕迹。 看到这里我心中陡然一震,这怨灵果然厉害,竟然能利用体内的阴煞之气恢复伤势,如此说来驱鬼鞭对于老妪的确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至于先前被柳叶金刀所伤的手臂老妪也已经借助阴煞之气悄然恢复,只是我当时只顾问询,并未察觉。 “这驱鬼鞭对我造成的伤害不足为惧,现在你还觉得你能灭得了我吗?”老妪神情得意,眼神之间满是轻蔑。 “自古以来邪不压正,我就不信灭不了你!” 第三十一章 真阳溅 喊声刚起我便挥动手臂,掌中所握的驱鬼鞭顺势扬起,只见空中红光闪动,啪的一声便朝着老妪方向抽去。 老妪见驱鬼鞭迎空劈落,不躲不闪站在原地,就在驱鬼鞭即将抽中她脑袋之时老妪突然抬起右爪,竟然生生接住了长鞭,并死死握在掌心。 刹那间老妪掌心之内火光四溅,浓烈的黑雾升腾而出,只不过老妪脸色却是没有丝毫变化,看样子驱鬼鞭所释放的威力在老妪可承受范围之内。 眼见驱鬼鞭被老妪抓住,我右臂肘关节向前一钩,紧接着腰部用力,愤然将驱鬼鞭后撤。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老妪虽说身形佝偻消瘦,力道却远超于我,只见她身形向后撤步,手腕稍一用力我便被直接拽了过去。 就在我距离她仅剩不到半米之时老妪突然左手化掌,直接朝着我胸口重击而来。 此刻我身形踉跄脚下不稳,根本来不及做出格挡反应,只听胸前沉闷声响起,老妪左掌结结实实打在我胸口。 一瞬间我只觉千斤力道从胸口处袭来,猛烈的撞击使我飞出数米远,落地后我背部重重砸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前胸后背弥漫开来。 狼狈倒地后我身上沾满尘土,我刚想忍着剧痛站起身,岂料这时体内气血翻涌,嗓子眼一甜,哇的便吐出一大口鲜红血液。 老妪见我口吐鲜血,将握着的驱鬼鞭扔到我面前不远处,出言讥讽道:“我还以为你小子有什么过人本领,看来不过只是会些三脚猫术法罢了,既然你此番前来寻找铁嘴仙,肯定与其有些关系,既然如此我就拿你开刀,以报当年他将我封入古井之仇!” 老妪狞笑之间探出双爪朝着我扑将过来,此刻我身受重伤,再无法器抵挡,先前绘制的符咒也已经耗尽。 就在这命悬一线之际我突然灵机一动,咬破舌尖便喷出一口鲜血。 只听噗呲一声血雾弥漫,落在老妪身上顿时火光四溅,而老妪则是被击退数步。 衣衫被舌尖血灼烧出数十上百个窟窿,露在外面的皮肤更是发出滋啦声响,黑色浓雾不断外泄。 舌尖血又被称作真阳溅,乃是人体内至阳之血。 当初在后山老宅时我曾遇上人面狐妖,受到了媚眼失魂术的蛊惑,若非我咬破舌尖利用精血恢复神智,恐怕我现在早就已经身死。 看着老妪面容狰狞,一副龇牙咧嘴模样,我知道舌尖精血对她确实有效,只不过舌尖精血不同于指尖精血,只要用力挤压就能够获得,舌尖精血最厉害的是第一口血,只有这口血才能被称作至阳之血,如今我已经将舌尖精血喷出,即便再用力吮吸舌尖恐怕也无法对老妪造成太大的伤害。 “你小子倒是有些见识,竟然还知道利用真阳溅来对付我,不过可惜的是真阳溅只有一口,如今我倒是要看你如何再抵挡住我!” 老妪说完突然右臂伸出,只听噌的一声右臂竟然不断延伸,少说也有两米长短,锋利的指甲扣住我的皮肉,五根手指则是掐住我的咽喉,使我根本无法喘息。 随着我身形慢慢被提起老妪脸上显露出得意神情:“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你虽然有些本事,但还是逃不过我的手心,我现在就吸光你的精气,我已经在这宅院被困数年,今日终于可以逃脱生天了!” 伴随着老妪狂傲的笑声她缓缓踱步朝我走来,行至身前老妪将头贴近我的面颊,闻了片刻后眼神中显露出贪婪神情:“没想到还是个童男,这精气对我来说更是大补,先让我尝尝鲜!” 说话间老妪突然张开大嘴露出黄牙,身形躬起便准备吸食我体内的精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道刺眼金光闪现,紧接着砰的一声传来,站在我面前的老妪直接被这道金光震飞数米远,倒地后老妪脸上显露出难以置信神情。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话之时老妪发现我手中紧握的驱鬼鞭,诧异道:“这鞭子何时落在你手中的,威力为何变得如此巨大!” 我手持驱鬼鞭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刚才趁你靠近时我已经用脚尖将鞭柄勾起并拿在手中,只不过那时你离我太近没有发现而已。” “至于这驱鬼鞭为何变得如此强悍,还要多亏我刚才喷溅而出的舌尖精血!” 先前被老妪五指扼住咽喉之际我余光扫向地面,想找个趁手之物防身,没想到却发现散落在地的驱鬼鞭。 当时驱鬼鞭静静躺在地上,周身却流动着一股金色光晕。 看到这里我才明白,是先前喷溅舌尖精血的时候无意间将精血洒在了驱鬼鞭上,所以才使得驱鬼鞭灵气更为强盛。 “如今这驱鬼鞭已经吸食了舌尖精血,鞭内灵气更胜从前,你觉得你还能杀得了我吗?”我手持驱鬼鞭看着老妪冷笑质问道。 老妪低头瞟了一眼我掌中紧握的驱鬼鞭,狞声道:“小崽子,别以为你手里的鞭子沾染了舌尖精血就能够有多厉害,我现在就灭了你!” 老妪说罢十指冲天,一声厉吼骤然炸响耳畔,只见其周身黑雾肆虐,院内狂风大作。 一时间沙尘满天,屋顶上残破的瓦片也被这股强大的阴风吹得哗哗作响。 眼见老妪周身阴煞之气越来越浓重,院外更有黑雾不断涌来,我当即挥动手中驱鬼鞭。 随着手腕用力,啪的一声长鞭挥出,直冲老妪腰间而去。 长鞭凌空金光乍现,犹如怒雷闪电,老妪自知难以抵挡沾染过舌尖精血的驱鬼鞭,只得侧身闪躲。 不过我早就料想到她会如此,就在她身形闪躲瞬间我右臂探前手腕一拧,驱鬼鞭登时在空中化作盘旋之状。 宛若绸带般的金光从其头顶飘然下落,直接缠绕在老妪脖颈之间。 金光与老妪接触瞬间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阵阵惨烈的嘶吼声更是回荡在院落之中。 抬头看去,老妪脖颈处的皮肤已经开始变得焦糊,浓重的黑雾不断外泄。 老妪挣扎之际用双爪不断扯拽驱鬼鞭,可至阳之血又岂是浪得虚名,双爪被强烈的阳气灼伤,十根锋利指甲更是先后脱落。 眼见逃脱不得,痛苦万分的老妪开口不断求饶:“放……放了我,我求你放了我吧。” “我……我不想魂飞……魂飞魄散,哪怕我永生永世被困在这宅院中也心……心甘情愿,我求……求求你了!” 此刻老妪周身黑雾弥漫,她身上的皮肉就如同树皮般不断脱落,开始逐渐显露出本来面貌。 老妪面部变得肿胀,双眼突出,皮肤更是白的渗人,俨然一副淹死鬼模样。 “放了你?如果此刻把我换做是你,你能放过我吗?”我看着眼前痛苦挣扎的老妪冷声质问道。 老妪闻听此言刚想开口,我手臂骤然用力,只听轰的一声老妪的魂魄瞬间粉碎,化作漫天磷火渐渐消散。 第三十二章 墙头少女 见老妪被彻底消灭我胸口强顶着一口气骤然散去,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先前被她击中胸口的那一掌虽说不足以致命,但却使我受了重伤,喘息之际胸口都会受到烈火灼烧般的疼痛。 我将驱鬼鞭放在杂草之间,扯开胸前衣衫借着月光看去,胸口位置赫然显现出一个黑色的手掌印,皮肤表面还有淡淡的黑雾笼罩。 看到眼前景象我心中咯噔一声,老妪先前那一掌不光将我重伤,更是将掌心阴煞之气打入我体内。 我爷曾说过不管是尸气还是煞气只要进入活人体内都会迅速蔓延,一旦入侵五脏六腑必死无疑,即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无济于事。 只可惜我爷仅是跟我提起过,却从未教授我如何将煞气排出体外,如今我煞气入体,我必须赶紧想办法将其逼出。 思量间我突然想起临来时我曾带了几本我爷收藏的古籍,其中有本书名叫《玄阳灵枢内径》,说不定这古籍中就曾记载关于逼出煞气的办法。 只不过这古籍被我留在旅馆不曾带来,我必须赶紧回去,若是继续耽搁恐怕有性命之忧,更重要的是我若是出了事我爹妈肯定也会身陷险境! 打定主意后我捡起地上的驱鬼鞭刚想挣扎起身,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爽朗的笑声。 循声看去,此时月色之下的墙头上竟然坐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这少女身穿一袭青衫,斜跨黑色布包。 冷月之下少女皮肤白皙犹如脂玉,一张精致的脸蛋配上玲珑的五官浑然天成。 两根马尾垂落双肩,看上去有些稚嫩,但眉眼之间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成熟。 此刻少女双脚垂落墙头,不住用脚后跟踢踏着墙壁,口中还叼着一根棒棒糖,就好像三五岁的孩童一般。 见少女突然出现在宅院墙头我心中一惊,先前我并未听到任何声响,更不知道这少女是何时出现的。 如果她心怀歹意我绝无防备,真要动手恐怕我已经身首异处。 面对突然出现的少女我不知道她有何目的,下意识将驱鬼鞭紧握手掌。 脸上显露出镇定神色,忍痛强撑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坐在我家宅院墙头?” “你家宅院?这破院子杂草丛生,足够半人高,里面可不像是住着活人。” “再说刚才你出手我已经看得清楚,区区怨灵还费了这么大功夫,若非那口真阳溅恐怕你已经死在那个怨灵手中!”少女一脸不屑道。 听得此言我身形一震,这少女到底什么来头? 她怎么知道我刚才对付的邪物是怨灵,而且从她的口气来看那怨灵远不是她的对手,这与她的年纪极为不符,大有夸口之嫌。 “你到底是谁,刚才那怨灵可比行尸怨尸厉害数倍,你竟然用区区二字,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看着墙头上的少女冷哼道。 少女闻言纵身一跃,凌空翻身悄然落地,从三米多高的墙头跳落双脚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本姑娘名叫苏灵溪,你也可以称呼我为苏大小姐,你刚才说的没错,怨灵的确比行尸怨尸厉害,可在我眼里他们都一样,根本不值一提!”苏灵溪扔掉手中的糖棍便迈步朝我走来。 这苏灵溪虽说看上去人畜无害,甚至有些俏皮可爱,但常言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与苏灵溪萍水相逢,谁又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见苏灵溪踱步上前,我拖着受伤的身体向后退去。 这时苏灵溪看了一眼我额头渗出的汗水,撇嘴道:“受了伤还强撑什么,我若当真动手恐怕你早就死了,何必跟你浪费口舌。” “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有何目的,我看你八成跟那老妪是一伙的!”我看着苏灵溪斩钉截铁道。 我知道苏灵溪跟老妪断然不可能是同伙,如果真是同伙她早就已经出手,何必在我消灭老妪之后才发出声响提醒我她的存在。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诈她,从苏灵溪的年纪来看她应该涉世不深,说不定情急辩解下就会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苏灵溪见我言辞坚定,眉梢一挑冷笑道:“想拿话诈我,你真当本姑娘是三岁小孩吗?” “别看我年纪比你小,可我江湖经验却比你老道,见过的人更比你多得多,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 说到一半剩下的话被苏灵溪生生咽了回去,随即她轻咳两声道:“我实话告诉你,本姑娘是金陵城灵清门大小姐,灵清门门主苏乾清便是我爹,我此番来此是察觉到这槐树街有阴煞之气外泄,所以才前来一探究竟,没想到这怨灵却是被你给灭了,倒也省了本小姐出手。” “对了,你可曾听说过灵清门?”苏灵溪一脸得意地看着我,眼神中似乎还充满了期待。 “灵清门?没听说过。”我直言不讳道。 此言一出苏灵溪脸色骤然一变,没好气道:“连灵清门都没听说过,看来你学的也是一些不入流的野路子,要不然怎么会差点被怨灵害死。”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处,我看你手中的驱鬼鞭倒是一件正经法器,只可惜不会使用。” “我叫林宇,没有师承,只是跟我爷学过一些术法,既然你此番前来是为了探寻阴煞之气源头,那你可以走了,反正那怨灵已经被我消灭。” 苏灵溪语气不善,我也没给她好脸色,谁让她说我学的是不入流的野路子。 再怎么说我一身本领也是我爷所教授,就算本领不济也容不得外人来说,更何况我与她只是萍水相逢。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你可知道你已经身中阴煞之气,我刚才看得清楚,那怨灵右掌击中你胸口,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胸口应该有一个黑色掌印,那便是阴煞之气入体的表现。” “如果在半日之内你无法解除体内的阴煞之气,那就会致使阴煞之气入侵五脏六腑,待到那时药石无医,你只有等死得的份!”苏灵溪冷笑道。 “我的生死与你何干,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着我便要朝着院门方向走去。 如今我虽然还没有找到铁嘴仙的线索,但我已经不能再继续耽搁。 苏灵溪尽管说话难听嘴不饶人,但她说的却是实话,如果我在半日之内无法找到破解阴煞之气的办法,那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苏灵溪见我拖着重伤身体走向院门,横出手臂拦在我身前,诧异道:“你干什么去,难不成你想自寻死路?” “留在这里才是自寻死路,你不用管我,我自有办法!” 说着我抬手挪开苏灵溪的手臂,拖着踉跄脚步朝着院门方向走去。 只是我刚走出数步,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之感瞬间袭来,我双腿一软便瘫倒在地上,再无任何知觉。 第三十三章 纸人抬轿 不知昏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我就感觉身形起伏不定,就如同骑在马背上般颠簸。 我强忍着疼痛睁开双眼,恍惚间我看到自己身处一个四方形的昏暗空间中。 空间两侧各有窗口,窗口上的布帘随风扬起,皎洁的月色从缝隙间倾泻而下。 “这是什么地方,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喃喃自语两句后抬起疲累的手掌将布帘掀开,探出头向外一看,此刻我正坐在一顶黑色的轿子里。 路旁的街灯不断向后而去,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落叶在空荡的街道上随风起舞,给人一种凄凉萧瑟之感。 看清楚轿外的街景后我将目光朝着身后方向看去,我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抬着我走。 可当我看清抬轿之人时我脑袋嗡的一声炸响,犹如被雷电劈中一般,从脚底麻到头皮。 抬着轿杠的竟然不是活人,而是身穿寿衣的纸人! 这些纸人身穿黑色寿衣,头戴黑色瓜皮帽,脸色惨白如面。 双颊嘴唇涂抹着鲜红的胭脂,映的人眼生疼,尤其是一双画上去的眼直勾勾的盯着我,让我心中战栗不已。 纸人抬轿闻所未闻,难道说我已经死了,这里是阴曹地府? 可阴曹地府又怎么可能跟阳世的街景一模一样,我听我爷说阴曹地府中有冥河和奈何桥,还有还魂殿和彼岸花,可这些我都没有见到。 但如果不是阴曹地府抬着我的纸人又是怎么回事? 慌乱之间我四处摸索,所幸驱鬼鞭正放在我身形一侧。 拿到驱鬼鞭后我心绪镇定了许多,抬手一挥,只听啪的一声长鞭抽打在轿身上,紧接着轿身出现一道裂缝,我用双臂护住头部,心一横便从裂缝中跳了出去。 落地后我只觉浑身好似散架一般,尤其是胸口如同被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疼的我无法喘息。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此刻我顾不得疼痛,挣扎起身后手持驱鬼鞭指向扛着黑轿的纸人。 这四名抬轿的纸人在我落地后竟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一个个身形笔直,目光紧盯前方,却没有丝毫要开口说话的迹象。 “你们要是再不开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话间我举起手中的驱鬼鞭便准备朝着纸人抽打过去。 就在我举起手的一瞬间熟悉的声音从轿前方向传来:“我好心相救你竟然还想灭掉我的纸人,当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早知道我就把你扔在那宅院里不管你了!” 听到苏灵溪的声音我立即朝着轿前方向看去,此时苏灵溪正气冲冲的朝着我走过来。 只见她脸色涨红,抬手指向一旁纸人道:“我见你受伤昏厥,所以才幻化出纸人纸轿抬你回去,你竟然还把他们当成脏东西,真是气死我了!” 听到这话我顿时一愣,诧异道:“什么!这纸人是你幻化出来的?” “你不是灵清门的大小姐吗,怎么会用这些邪门歪道的术法?” 苏灵溪听到这话瞪大双眼,怒声道:“术法没有正邪之分,只看使用之人是否心地良善,如果名门正派的术法被心怀不轨的人学去,同样会祸害百姓屠戮苍生,难道这样的人在你心里也是好人吗?” “当然不是!”我脱口而出道。 明白苏灵溪的用意后我心生惭愧,看着苏灵溪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苏姑娘,我刚才醒来后见被纸人抬着,我以为是邪物作祟,所以才会做出过激之举,希望你见谅,你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苏灵溪见我态度诚恳,转怒为笑道:“这还像是个认错的样子,你既然身中阴煞之气,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宅院里,我现在带你回灵清门治病疗伤,你放心,有我爹在你这条命死不了!” 听闻苏灵溪要将我带回灵清门,我下意识便要拒绝,我此番前来金陵是为了寻找铁嘴仙,若是在灵清门耽误时间太久恐怕会对我爹妈不利。 只是我转念一想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如今我尚且不知道我爷留下的古籍中是否有驱散阴煞之气的秘术,即便是有凭借我的道行也未必能够施展。 与其存在失败的可能倒不如跟苏灵溪回灵清门一趟,毕竟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住性命,只有这样才能够继续找寻铁嘴仙的下落。 苏灵溪见我沉默不语,当即开口道:“你我虽说萍水相逢,但却是术道同门,我不可能见死不救,再说你不跟我回去还能去哪,短短半日我想凭借你的本领根本无法将阴煞之气逼出体外,所以你还是乖乖听话跟我走吧。” 听苏灵溪说完我心中忖度一番,若跟她回去不仅能够驱除我身上的阴煞之气,说不定还能从中探寻到铁嘴仙的线索。 宅院如今空无一人,再想寻找蛛丝马迹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苏灵溪的父亲乃是灵清门门主,在江湖上必然有一席之地,说不定听说过铁嘴仙的名号,若真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 想到此处我拱手作揖道:“那先行谢过苏姑娘,如果当真能够治好我的病症,我一定给你一些酬劳。” “酬劳?” 说话间苏灵溪上下打量我一番,噗嗤笑道:“看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是有钱人,再说我们灵清门也不缺你这仨瓜俩枣,你安心养病即可,至于酬劳就算了。” 闻听此言我刚要开口,苏灵溪却是抬手一摆道:“行了,现在时间不早,你赶紧上轿跟我回去。” 说着苏灵溪便拉拽住我的手臂,直接将我推入轿中,还未坐稳身形先前那种颠簸感便再次袭来。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后轿子突然停下,苏灵溪的声音从轿外响起:“下来吧。” 我掀开轿帘走下轿子,四下看去,此刻我们正身处一条狭长幽暗的胡同前。 这条胡同极其狭窄,宽度大概在一米左右,最多两人并排通行,轿子却是断然无法进入。 “苏姑娘,你不是要带我去灵清门吗,这是什么地方?”我看着眼前狭窄的胡同不解问道。 “此处便是灵清门的入口所在,一直向前走,走到尽头便是灵清门。” 苏灵溪说话间双手掐起指决,口中念道:“虚虚灵灵,太上玉清,扶危济困,剪纸成兵,三魂归左,七魄归右,如今事毕,速速归位,急急如律令!” 伴随着苏灵溪口中咒语念起,街道上突然凭空刮起一阵阴风,紧接着眼前出现一团浓重白雾,将黑轿和四名抬着轿杠的纸人笼罩其中。 大概过了数秒钟白雾渐渐消散,只见几片薄薄的黑影从空中缓缓飘荡,不多时便落在了苏灵溪白皙纤细的手掌中。 我借着月色低头看去,落在苏灵溪掌中的竟然是巴掌般大小的纸人和纸轿。 看到这里我心中啧啧称奇,没想到苏灵溪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本领,剪纸成兵我以前只是听我爷讲起过,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见到了。 “这剪纸成兵术你是跟谁学的,是不是跟你爹学的?”我看着苏灵溪好奇问道。 苏灵溪将掌中纸人放入斜跨的黑色布包中,随即边朝着胡同走去边得意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第三十四章 灵清门 胡同内部幽暗狭窄,院墙高耸,给人一种封闭压迫之感。 我行走在胡同中朝着左右看去,两侧墙壁皆是由青石砖块堆砌,上面布满苔藓,顶部是一片片堆叠整齐的瓦片,造型精致。 跟随苏灵溪走了大概两三分钟我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先前在胡同口苏灵溪曾说此处便是通往灵清门入口之地,可如今我们已经步行数百米,根本不曾见到任何院落,更未见到灵清门所在。 疑惑间我顺着胡同向前看去,只见数十米开外之地竟然是一堵青砖墙,青砖墙两侧并无通道,也就是说这是一条死胡同! 察觉出端倪后我停下脚步,走在前面的苏灵溪听到身后脚步声消失,回头看向我:“怎么停下了?” 听到这话我抬手向远处青砖墙指去,面色阴沉道:“灵清门到底在什么地方,前面分明是一条死胡同,根本没有任何出口,你把我骗到这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这幅模样有什么好值得我骗的,是骗你的钱还是骗你的色?” “本姑娘实话告诉你,前面就是灵清门所在,你若是相信就继续跟着我走,若是不信就原路返回,反正现在距离阴煞之气入侵五脏六腑还剩数个时辰,你自己可要想清楚!” 苏灵溪说罢不再辩解,转身便朝着眼前的死胡同继续走去。 见苏灵溪继续前行,无奈之下我只得跟了上去,虽然这胡同蹊跷可疑,但如果苏灵溪想害我根本没必要救我,或许眼前青砖墙当真另有乾坤。 思量间我与苏灵溪便行至胡同尽头处,站在青砖墙前打量一番,眼前的青砖墙真实存在,用手敲击还能发出沉闷声响。 苏灵溪见到我的举动不觉有些好笑,随即行至青砖墙前,抬手朝着其中一块青石敲击数下,紧接着我就听到一阵轰隆声响传来。 眼前的青砖墙竟然从中间分开,朝着两侧平移去。 看到眼前的场景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青砖墙果然内藏乾坤! 青砖墙后方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街道大概有七八米宽度,两侧院墙高耸,并无商店摊贩。 “本姑娘没骗你吧,此处便是灵清门入口,街道尽头就是灵清门!”说着苏灵溪抬手朝着不远处指去。 闻言我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在数十米开外之地确有一处繁华门庭,只是视线昏暗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苏姑娘,既然灵清门是道家门派,为何藏匿在如此隐蔽之地,再说这附近住的都是百姓,你们藏在这里就不怕被发现吗?”我看着苏灵溪有些不解道。 “道家弟子隐世修心,自然不能遭受世俗叨扰,所以我们才会将灵清门修建于此处,并在外面设置机关,使得外人即便误入胡同也觉察不出端倪。” “至于附近的百姓更不用担心,此处已经被我们灵清门购买,方圆数里都是我们灵清门的地盘,所以不必担心附近百姓发现。”苏灵溪说话时虽说语气平静,但却难掩心中自豪得意之情。 听苏灵溪解释完我恍然大悟,旋即便跟着她朝着灵清门方向走去。 来到街道尽头我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块朱漆金字牌匾,上书灵清门三字。 牌匾之下是一扇厚重的朱漆木门,上面镶嵌着数十枚铜制门钉,门缝两侧雕刻着凶兽圆盘,下方各自悬挂一个脑袋般大小的圆环。 木门旁悬挂两块竖匾,其上写着一副楹联:天雨大,不润无根草;道法宽,只度有心人。 楹联前竖着四根粗壮的盘龙立柱,从立柱颜色质地来看应该是紫檀木,上面雕刻的盘龙栩栩如生,每根柱上各刻有九条龙,云海翻腾身姿舒展,可谓巧夺天工。 在青石台阶前各矗立着两座两米有余的石狮子,一公一母,惟妙惟肖,公狮位于左侧,母狮位于右侧。 这种摆放方式源于中国古代对阴阳、左右的不同寓意的理解,认为雌性属阴,雄性属阳,左边常常代表阳性,右边则代表阴性。 公狮脚下踩着一个精致的绣球,象征权利和地位,而母狮脚下则是一只幼狮,象征子嗣绵延和家族兴旺。 公狮形象威武雄壮,展现出阳刚之气,母狮则相对温柔娴静,给人一种母仪天下的感觉。 如此气派的门庭我从未见识过,今日算是开了眼界,我也彻底相信了苏灵溪先前说过的话,我手里的那些钱在灵清门眼中确实不过是三瓜俩枣,根本瞧不上眼。 苏灵溪见我被眼前景象震撼住,抬手拍了拍我肩膀,笑道:“别傻站着了,赶紧跟我进去,我去找人给你治病。” 不等我开口回应苏灵溪纵身一跃跳上石阶,行至门前抬手朝着木门敲去。 数秒后一阵脚步声从门后传来,紧接着厚重的木门开启,一名身穿青灰色衣衫的青年从中走出。 这名青年头挽发髻身穿道袍,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年纪。 他从门中走出后向外张望一眼,当她看到眼前的苏灵溪时面露惊诧之色:“师叔,你……你何时离开的灵清门?” “不会……不会又是翻墙头出去的吧,要是让师祖知道我肯定又要受到责罚。” 苏灵溪闻言用手指轻弹了一下道袍青年脑袋,怒声道:“师叔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就算你师父前来也不敢多说半句。” “今日之事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若是我爹问起此事我一定拿你开刀!” 道袍青年揉着脑袋点头道:“知道了师叔,这件事我肯定不告诉其他人,连师祖也不会告诉。” “这才乖嘛,这个赏你了!”说着苏灵溪从口袋中掏出一根棒棒糖递到道袍青年手中,随即便拉拽住我手臂带着我走进门中。 我原以为灵清门外的景象就足够震撼,可没想到院内景象更是令我目瞪口呆。 进门后迎面便是一块天然形成的石壁,这块石壁长约五米,高约两米,上面雕刻着南宋画家陈容所创作的《九龙图》。 这幅图我曾在我爷收藏的古籍中见到过,由于其画工精湛图样繁杂,所以我记得格外清楚。 这九条龙或攀伏山岩之上,怒目圆睁;或游行于云空之中,雷电云雾掩映; 或龙戏水珠、波涛汹涌;或雌雄相待,欲追欲逐; 或架势搏斗等等,将龙的种种神态情势,刻画得非常生动。 能够将如此繁杂的图案完整展现在这块石壁上,足以见得作者雕刻工艺之精湛,据我推测仅凭这块九龙石壁最起码也能价值数百万。 第三十五章 化解阴毒 绕过九龙石壁后便是灵清门的前院,放眼望去,地面上皆是铺满平整的青石,两侧竖立着路灯。 近处竹林与假山交相辉映,远处荷池与凉亭相得益彰,可谓清静淡雅,恍若世外桃源。 苏灵溪带我经过前院后来到一处圆形拱门处,走过拱门便是一片空地,少说也有上万平米,据苏灵溪所言此处便是灵清门弟子练功的地方。 穿过空地后眼前出现了一大片仿古建筑,这些建筑古色古香,刹那间我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古代一般,尤其是空气中散发的阵阵木料香气,更是使人有些陶醉。 行不多时苏灵溪便将我带到一排平房前,这些平房虽说不比那些亭台楼阁高大,但做工却极其精细,同样是仿古建筑,门前还悬挂着两盏灯笼,此时在微风中摇曳生光。 “你先在此休息片刻,我去找人帮你解去体内的阴煞之气。”苏灵溪帮我推开门后便转身朝着夜色中走去。 望着苏灵溪远去的背影我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这苏灵溪虽说嘴硬却是心软,个性嚣傲世凌人却也能够理解。 毕竟她身为灵清门大小姐,自幼含着金汤匙出生,受万千宠爱于一身,有这些毛病倒也是情理之中。 见苏灵溪身形隐没在夜色后我转身进入屋中,打开电灯朝着四下看去,屋外虽说是仿古建筑,可屋内却是放置着各种电器,冰箱电视应有尽有,还有单独的卫生间,比我们农村的旱厕不知道干净了多少倍。 或许是一路被新奇景象吸引,我暂时忘却了身体疼痛,如今静下来只觉浑身如同钢针刺体,无奈之下我只得先行躺下休息。 躺了大概有一刻钟后我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名老者的说话声:“师妹,你是不是又闯了祸,在外面打伤了人,你前几天刚被师父从禁闭室放出来,如今怎么又招惹祸端?” “你小点声说话,也不怕门中弟子听到,这次我可不是惹了祸,而是做了一件好事,你赶紧帮帮我。” 苏灵溪话音刚落便将屋门推开,她见我此刻正要坐起身,连忙说道:“你先躺着,让他给你看看病情,这位是我师哥陈擎苍,是我爹的弟子,医术高超,有他在你的命定然能够保住。” 陈擎苍看上去大概六十岁左右,面容和蔼,两鬓斑白,颚下胡须垂落胸口,身穿一件白色内衫,看样子正在睡梦中就被苏灵溪给叫了过来。 陈擎苍见我此刻面色惨白,连忙行至床边坐下。 一番询问后他掀开我胸前衣衫,低头看去,顿时面色变得有些阴沉。 “从此掌印来看应该是怨灵所为,你刚才说从事发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可这阴煞之气已经沁透皮肤,怎么速度如此之快?”陈擎苍有些不解道。 “前辈,那怨灵曾吸食过阴魂体内的怨气,会不会因此使得阴煞之气更为猛烈?”我开口回应道。 陈擎苍抬手捋了捋胸前胡须,微微点头道:“如此说来倒有可能,不过你放心,阴煞之气暂且没有入侵你五脏六腑,所以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你也真是命大,幸亏遇上我这心地良善的师妹,要不然你可是只有死路一条。” “行了师哥,你就别在这里给我拍马屁了,现在救人要紧。”苏灵溪看着陈擎苍催促道。 陈擎苍闻言苦笑一声,旋即看着苏灵溪道:“师妹,给我准备一个铁盆,再准备两张黄符和一根白线!” 片刻后苏灵溪将所需之物摆在陈擎苍面前,紧接着陈擎苍便拿起黄符放置在我胸口,然后将白线压在黄符下方,另外一端则是顺着我胸口延伸到嘴边。 “小兄弟,一会儿我将这黄符点燃,或许会有些灼烧之感,但你一定要忍住,只有这样才能救你性命。”陈擎苍看着我语重心长道。 “放心前辈,我一定能忍得住。”我神情坚定道。 陈擎苍见我答应下来,于是将手指放入口中,咬破指尖开始往两张黄符上滴血,伴随着啪嗒声响两张黄符很快便被侵染大半。 待到鲜血将两张黄符全部染红后陈擎苍口中念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 就在咒语念完瞬间,只听噌的一声被鲜血浸染的黄符竟然凭空燃烧起来,一瞬间我只觉烈焰灼身,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胸口袭来,伴随着的还有汩汩黑雾从中冒出。 陈擎苍见我面色狰狞浑身颤抖,沉声道:“千万别动,现在是生死攸关之际,切记不可随意乱动!” 陈擎苍说得简单,可身受烈火焚烧之苦又岂能轻易忍受,疼痛之间我双手使劲抓住身下床单,咬住牙死命坚持,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响动。 烈火持续了大概半分钟后渐渐熄灭,而原本放置在黄符下方的白色线绳却开始变了颜色,有白色变成了黑色,并由胸口处缓缓朝着嘴边而来。 随着白色线绳颜色不断上移,我只觉胸口好似有口气在向上顶。 就在脖颈位置的线绳变成黑色瞬间,我顿时感觉嗓子眼一甜,侧身一转哇的一声便吐出一大口血液。 幸亏陈擎苍早有防备,直接将铁盆放置床边,要不然这一口鲜血喷出必然弄脏地面。 低头看去,喷溅在铁盆中的鲜血并非是鲜红色而是黑褐色,看上去比一般的血液更为粘稠。 “这便是阴煞之气淤积在胸口的毒血,如今毒血已经排出体外,你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只不过这胸前黑褐色掌印需要一两日才能完全散去,在这期间你就留在灵清门修养,你虽年轻身体强健,但若是精气受损可就难以补救了。”陈擎苍语重心长道。 见陈擎苍额头渗出汗水,想必为了救我也耗费了不少精力,随即我挣扎起身拱手作揖道:“多谢陈前辈救命之恩,只不过我不能在灵清门耽搁时间,此番前来金陵我还有要事在身,明日一早就会离开这里。” 陈擎苍闻言刚要开口,这时苏灵溪抢先道:“那怎么行,师哥说的清清楚楚,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若是执意离开身体必然受不可逆损伤,天大的事也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 “师妹说的没错,你还是留在灵清门再修养一两日,我看……” 不等陈擎苍说完苏灵溪便瞟了他一眼,陈擎苍登时明白过来,故意打了个哈欠道:“唉,这上了年纪精力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旺盛,我先回去休息,告辞。” 陈擎苍说罢便转身离开房间,见陈擎苍走后苏灵溪将房门关上,行至床边道:“你来金陵到底所为何事,什么事情能比得上你的性命更为重要?” 第三十六章 算账 按道理我这条命是苏灵溪救的,我本该对其直言相告。 可我爷却说过江湖险恶人心不古,不管是面对任何人都要留下三分警惕之心,即便是你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一番思量后我婉拒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反正我明日一早就要离开这里,我知道是你救了我的命,你放心,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恩情。” 苏灵溪见我有意隐瞒,面带愠色道:“我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你不愿多说那我也不再强求,既然明日一早你就要离开,那咱们现在就算算账。” “算账?算什么账?”我看着苏灵溪不解道。 “当然是救你这条命的帐,这些黄符白线我就不算了,权当白送的,可我师哥这笔账不能不算。” “他身为灵清门大弟子,在金陵术道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请他一趟最起码需要三十万。” “看你穿的破旧寒酸就少收你一些钱,象征性给个十万就行了。”苏灵溪阴声冷气道。 此言一出我登时心头一震,惊诧道:“十万?你就算是把我卖了也不值十万啊!你这可是狮子大开口!” “什么狮子大开口,这可是给你算的优惠价,你若是拿不出来也好说,给你两条路选。” “一是留在这里打杂平账,根据工资来算你在这灵清门最起码要干上个三五年。” “二是听本姑娘的话,乖乖在这灵清门修养一两日,等身体彻底恢复之后再走,我要是你肯定选第二条路。”苏灵溪面露狡黠之色道。 听苏灵溪说完我才明白了她的用意,讨要酬金是假,留我在此养伤才是真。 我知道苏灵溪这是为我好,只不过现在形势紧迫,我必须赶紧找到铁嘴仙,所以一刻也不能耽搁。 “苏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 不等我说完苏灵溪突然抬手一摆将我打断,紧接着开口道:“我想起来一件事,今晚你去的宅院是槐树街三十二号,据我所知数年前曾有个算命的瞎子住在那里,人称铁嘴仙。”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今晚前往槐树街并非是为了消灭怨灵,而是为了寻找铁嘴仙,只是不巧铁嘴仙已经搬走,无奈之下你才与那怨灵动起了手,我说的可对?” 听到苏灵溪的分析我骤然一震,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聪慧,心思更是细腻,仅凭些许端倪便已经猜到我目的所在,确实不简单。 不过更令我惊诧的是苏灵溪竟然知道铁嘴仙的名号,既然如此她说不定与其相识,若能从中让她牵线找到铁嘴仙,那岂不是省去诸多麻烦。 “你认识铁嘴仙?”我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苏灵溪道。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号,听说此人善于占卜,不管是河洛九星还是五行八卦都十分精通,不过我爹涉足术道江湖数十年,他或许认识,只是可惜明日一早你就要离开灵清门,我爹你是见不到了。”苏灵溪故作惋惜道。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会拿捏人心,这苏灵溪当真是不容小觑。 “我仔细想过了,陈前辈说的对,这个病就是需要修养一两日,我现在就感觉有些头昏,估计是后劲上来了。”说着我便要假意倒在床上。 苏灵溪机灵明慧,自然知道我是装的,不过她却没有点破,脸上露出计谋得逞的神气笑容:“受了伤就该好好修养,看你如此听话本姑娘就赏你一块糖吃,吃完赶紧休息,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见我爹,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得知铁嘴仙的下落。” 说罢苏灵溪便从口袋中掏出一根棒棒糖扔到我身边,随即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见苏灵溪离开后我捡起落在床上的棒棒糖,打开包装纸放入口中,心中不禁暗自苦笑。 苏灵溪明明心思缜密老道成熟,作风却又像个三岁孩子,确实有点意思。 苦笑之际我胸口微微作痛,虽说陈擎苍已经帮我将体内毒血逼出,但我伤势并未痊愈,胸前还有淡淡的黑色掌印。 如今看来只能留在灵清门修养一两日,只是不知道我爸妈现在情况如何,晚回去一日便多一分担心,看样子我还是要尽早找到铁嘴仙好妥善安置女尸。 吃完棒棒糖后我便熄灯躺下休息,前不久跟怨灵交手耗费了我不少体力,如今我早就已经疲累无比,躺下之后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睡了不知多久,隐约间我就听到耳畔好像有人在喊叫我的名字。 “小宇,醒醒,快点醒醒。” 声音耳熟,好像是我爹在喊我。 听到我爹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登时睁开双眼,只见此刻屋中昏暗,一片死寂无声。 我本以为是太过疲累导致幻听,可就在刚准备继续睡觉的时候我爹的声音再次从屋中响起:“别睡了小宇,我和你妈来看你了。” 闻听此言我骤然清醒过来,循声看去,只见空荡的屋中竟然站着两道黑影。 虽说看不清楚面容,但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去两道黑影轮廓确实跟我爹妈很像。 “爹,你和我妈怎么找到这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说话间我便要起身将屋中的电灯打开。 “别开灯了,容易让外面人发现,我和你妈来这是想跟你说几句话,说完我们就走。”我爹语气低沉,站在旁边的我妈好像在低声抽泣。 听到哭声我看向我妈道:“妈,你怎么哭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赶紧告诉我。” “没出什么事,我这是高兴的,咱们娘俩已经好几日没见到了,妈有些想你了。”我妈说着抬手将脸颊上的泪痕擦去。 “妈,我离开咱们村才不过两三天时间,当初我跟我爷去后山老宅住了五年也不曾见你这般模样。”我不禁笑道。 “你怎么知道你去了后山老宅你妈没哭过,刚开始那几个月她天天以泪洗面,后来想起你就哭,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哪个父母不担心自己的儿女。”我爹语重心长道。 见我爹语气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我心中顿时起了疑心,好奇道:“爹,咱们家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赶紧告诉我,别让我着急。” “没出什么事,我和你妈这次来就是想嘱咐你一件事,等事情办完后你别回村子了,在这金陵城找个营生。” “切记,千万别回村子,我和你妈虽然跟你相处了只有十几年光阴,但我们已经知足了,你能当我们儿子我们此生无憾。”我爹言语颤微,语气中竟然带着哭腔。 听到这话我心中突然咯噔一声,家里肯定是出事了,要不然我爹不会说出这番话。 想到此处我直接起身下床,就在我准备打开电灯之际我爹妈的身影突然从房间中消散,再不见踪迹。 “爹!妈!你们在哪,别吓我,你们快出来啊!” 第三十七章 池底牢狱 一瞬间我猛然惊醒,睁开双眼此刻我正躺在床上,屋中漆黑死寂无声,只有窗外透进来微弱的光亮。 我坐起身急促的喘着粗气,额头冷汗涔涔,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直至半分钟后我忐忑焦虑的心绪才得以平复。 我抬手擦拭干额头冷汗,没想到竟然是场梦境,只是这个梦太过真切,直到现在我还隐约能够听到我爹妈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彻底镇定后我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才我爹妈给我说过的话。 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境中,难道说是因为这两日我太过担心他们,所以才会梦到他们?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突然窗外传来一阵诡异的嘶吼声,那声音像是人发出的喊叫,又像是动物发出的哀嚎,听后竟让人心魂激荡。 听到诡异的声响后我立即起身下床来到窗边,嘶吼声连绵不绝,从声音来判断倒像是从前院荷花池方向传来。 我站在窗前伫立半分钟,声音持续不断,可奇怪的是灵清门内却依然沉寂无声,院内看不到半个人影,这又是怎么回事? 眼见院内空无一人,我也不想多管闲事,毕竟我身为外人不好插手灵清门的事情。 可当我准备回床上躺下的时候那阵嘶吼声愈演愈烈,甚至吵的我脑仁生疼。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打算前往荷花池一探究竟,我倒是要看看这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当真是有邪物作祟,也好及时通知灵清门弟子,毕竟我的性命是被苏灵溪和陈擎苍所救,我也该找机会报答他们。 打定主意后我便趁着夜色沿着青石板路朝前院荷花池方向走去。 此刻已经是后半夜,一轮冷月悬挂当空,院内清风拂面甚是凉爽。 路旁街灯明亮,可四下却是看不到任何人影,唯有那凄凉空灵的嘶吼声响彻灵清门。 “怪了,难不成灵清门弟子都是聋子,嘶吼声如此洪亮,就算睡得再死也能听到,他们怎么反倒是无动于衷?”行走青石板路上我喃喃自语道。 一路快步行进,穿过圆形拱门我便来到前院。 借着月色看去,只见荷花池之上白雾缭绕,除了阵阵嘶吼声外竟然还有咕嘟咕嘟声响,犹如水开一般。 见此情形我立即朝着荷花池凉亭方向走去,来到凉亭中放眼望去,眼前景象却是让我吃了一惊。 此刻荷花池内白雾昭昭,池水翻涌不断冒出气泡,就连池内的荷叶也被泛起的涟漪推向岸边,至于那嘶吼声正是从池底传出。 看到如此诡异的景象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荷花池内到底有什么东西,水面上弥漫的白雾乃是阴气,难道说池底藏有邪物? 若当真如此灵清门弟子怎么可能不知道,据苏灵溪所言灵清门乃是道教门派,在金陵城颇负盛名,既然如此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阴气存在。 我虽说水性不错,却也不敢贸然下水查看。 毕竟荷花池深不见底,池内更是水草丛生,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恐怕连救我的人都没有,这种危险之事我断然不会做。 只是池中出现古怪之事我也不可能放任不管,为今之计只能去找苏灵溪。 可灵清门我是第一次来,根本不知道苏灵溪住在什么地方,凭借她的身份绝无可能住在那排平房之中。 正当我苦寻对策之际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 听到声响我还未来得及回头,一阵熟悉的声音便悠悠传来:“本姑娘一猜你就在这里,是不是被那池中的嘶吼声给惊扰到了,这事倒也怪我,忘了提醒你。” 回头看去,苏灵溪正朝着凉亭方向走来。 一头黑发披肩,脸上虽然褪去胭脂水粉,可却有种天然去雕饰的美,也更显得成熟。 她虽说年纪不大,但正是发育的时候,一件粉色睡裙将身材凸显的玲珑有致,尤其是短裙下的一双腿又长又白,在月光的映照下宛若羊脂美玉。 苏灵溪见我看得有些出神,故作生气道:“看够了没有,你就不怕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闻听此言我顿时回过神来,随即看着苏灵溪道:“苏姑娘,这荷花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房中睡觉的时候就听到荷花池方向传来嘶吼,心中好奇便前来查看。” “可奇怪的是整个院落没有一名弟子出来,难不成你们早就知道这池底有东西,或者说这东西本就是你们饲养的?” “胡说!我们灵清门乃是正统道教,怎么会饲养邪物!” “我告诉你,这荷花池并非是简单的池塘,在我们灵清门也被称作池底牢狱,是专门用来关押这个邪物所建造的。” 苏灵溪眼神望向荷花池,随后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 据苏灵溪所言,被关押在荷花池底的邪物名叫玄麒,是被灵清门祖师苏震雷关押于此,距今已有数百年。 玄麒虽说模样古怪却并非世间凶兽,而是明末时期大将陈仙芝死后幻化而成。 相传崇祯二年,洪太主率领十万大军踏破关卡直逼京城。 当时陈仙芝位于辽东驻兵镇守,听闻洪太主的大军已是兵临城下,立马率军回京去为天子解围。 京城防御工事高筑,易守难攻,若是加上陈仙芝带回来的军队必然能够击败洪太主所率领的十万大军。 可令陈仙芝没想到的是皇帝听信奸臣谗言,认为陈仙芝早就与洪太主暗中勾结,若是城门大开必然会让陈仙芝与洪太主里应外合,待到那时不光江山易主,连皇帝的项上人头也难以保全。 在奸臣的劝阻下皇帝并未给这些奔袭万里的将士打开城门,而是任由他们与洪太主的十万大军厮杀。 或许是根本没想过让陈仙芝活着进城,所以在陈仙芝奇迹般的击退敌军后,他并未被皇帝视作功臣,反而立马套上了枷锁被扣上了卖国贼的帽子。 功劳越大被扣上的欲加之罪也就愈骇人,而弹劾陈仙芝的奏章大多都是他与后金私通。 被魏忠贤这样的奸佞吹多了耳旁风,皇帝失去自己判断,一声令下要凌迟处死陈仙芝。 老百姓哪知什么朝堂的风云变幻,他们只会跟着朝堂的风向去发泄情绪。 在满朝文武都说陈仙芝通敌卖国的情境下,饱受战争之苦的百姓们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陈仙芝的身上。 犹如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在张岱的《石匮书后集》中有详细记载:“遂于镇抚司绑发西市,寸寸脔割之。割肉一块,京师百姓,从刽子手争取生噉之。刽子手乱扑,百姓以钱争买其肉,顷刻立尽。开膛出其肠胃,百姓群起抢之。得其一节者,和烧酒生啮,血流齿颊间,犹唾地骂不已。拾得其骨者,以刀斧碎磔之,骨肉俱尽,止剩一首,传视九边。” 可怜一代名将最后因皇帝听信奸臣谗言而遭受凌迟刑罚,分割下来的皮肉脏器又被百姓分而食之,可谓惨烈至极。 第三十八章 玄麒来历 陈仙芝死后由于肉身不全无法进入阴曹地府轮回转世,只得化作阴魂游荡世间。 回想起生前戎马一生为保全江山社稷呕心沥血,最终却落得个惨遭凌迟的悲惨下场,他心中郁郁难平,悲愤之下怨从心起,决心要报仇雪恨,让世人付出代价。 数年之间他吸食厉鬼怨气,最终化作妖兽玄麒。 此妖兽途径之地必遭大旱,所以在陈仙芝死后数年明朝便遭遇前所未有的旱情。 大旱持续五年,使得百姓饿殍遍野白骨成山。 真可谓:白日逢人多是鬼,黄昏遇鬼反疑人,人死满地人烟倒,人骨渐被风吹老。 自此明朝也加快了覆灭的脚步。 最终崇祯皇帝在旱情结束的第二年自缢在煤山,闯王李自成进关结束了明朝近三百年的历史。 明朝覆灭后玄麒一直游荡世间,给多地造成旱情。 灵清门祖师苏震雷得知此事后便沿着旱灾发生地追寻玄麒下落,最终在悬砀山将其制服,并将其带回灵清门,关押在池底牢狱。 听苏灵溪说完后我不禁一阵唏嘘,陈仙芝身为一代名将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确实可悲可叹,而他死后怨气冲天化作玄麒导致连年大旱也是世人咎由自取所致。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当年灵清门祖师苏震雷已经将玄麒制服,为何不将其消灭,反倒是将它关押在这池底牢狱。 这可是潜在危险,万一要是玄麒逃脱束缚再次入世,世间百姓岂不是又会遭遇祸劫? 我将心中疑惑告知苏灵溪,苏灵溪听后微微摇头道:“关于你问的这个问题我也请教过我爹,听他说祖师好像是有意为之。” “玄麒乃是大将陈仙芝所化,此人骁勇善战对明朝忠心无二,若是将其消灭实在可惜。” “把他关押在池底牢狱就是为了有一天让他得遇明主,能够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好借此抵数百年前的罪孽。” 听到苏灵溪的话我有些不解,追问道:“明主是谁?” “对了,先前的嘶吼声又是怎么回事,为何玄麒会在夜间嘶吼?” 苏灵溪目光望向池面倒映着的圆月,缓缓道:“明主之事我问过我爹,他也不清楚,至于为何嘶吼是因为今天正好是农历十五,每个月的十五阴气最重,而玄麒乃是怨气所化,他感知到阴气后就会情不自禁发出嘶吼声。” “此事在我们灵清门已经有数百年历史,门中弟子皆已习惯,所以才闭门不出,而你刚来灵清门不久,不知道此事也是在情理之中。” 苏灵溪解释完后将目光看向我,身形微微探前,在我耳边神秘道:“你想不想见见玄麒的模样,你若是想见我就带你去池底牢狱,不过此处可是禁地,你千万别告诉我爹,要不然他又会罚我关禁闭。” 听闻苏灵溪愿意带我去见玄麒的真容,我心中又惊又喜。 惊得是此物乃是妖兽,模样必然骇人无比,喜的是此番前来金陵倒当真是开阔了眼界,这可远比我爷在古籍中讲解到的知识更加有趣。 苏灵溪见我沉默不语,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撇嘴道:“本姑娘可从来没带人去过池底牢狱,就连灵清门弟子也没见过玄麒的真容。”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还要考虑一番,算了,本姑娘困了,回去睡觉!” 苏灵溪说完便要转身离开,见状我连忙上前抓住她手腕,急切道:“你别走,我跟你去池底牢狱!” “去就去,抓着本姑娘的手腕干什么,你爹妈就没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苏灵溪低头看向我手掌道。 闻听此言我顿时回过神来,脸色涨红间慌忙将手掌松开,随即看向苏灵溪道:“这池底牢狱的入口在什么地方,不会在这荷花池里吧?” 苏灵溪见我一副慌乱模样扑哧一笑,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身朝着凉亭中的石桌方向走去。 行至石桌前她双手抓住桌沿两侧,双臂用力向顺时针一转,只听石桌底部发出轰隆声响,青石地板竟然从中裂开,露出一条暗道。 低头看去,暗道一侧砌有石阶,内部漆黑不明,伸手不见五指,靠近暗道还能够感觉到一阵阴寒之风不断吹袭。 苏灵溪朝着暗道中窥探一眼,沉声道:“暗道之中并无光亮,我去住处取火折子,你在这凉亭等我片刻。” 见苏灵溪转身要走,我直接将其拦住道:“不必麻烦,我自有办法照明。” 说话间我从怀中掏出一张巴掌般大小的黄纸,平放在石桌桌面用手掌搓捻成圆柱形状。 口中念道:“虚无见性光,三点注明堂,微悠旋磨镜,加意增明亮,弟子林宇向火神借火,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念完,原本平静的纸卷顶端竟然缓缓升起白色烟雾。 大概数秒钟后火星渐燃,很快一道火焰便出现在纸卷顶端。 其火焰虽说比不上蜡烛,但暗道狭窄,也足以将四下照明。 “看不出来你倒是有两下子,竟然会借火符,我倒当真小瞧了你。”苏灵溪睁大双眼,似乎有些诧异。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比起你们灵清门的道法还是差了一大截。”我自谦道。 我之所以这么说并非是自贬身价抬高灵清门,事实确实如此。 虽然我没见苏灵溪出手,但仅凭她的剪纸成兵术就让我望尘莫及。 她自幼便生活在灵清门,她爹又是灵清门门主,手下更有数位高徒,因此苏灵溪的术法绝不会弱。 而我不过只是半路出家,虽然跟我爷在后山老宅学了五年术法,但大多都是些入门基础和拳脚功夫,真要是跟苏灵溪比我绝无半点胜算。 苏灵溪性格高傲,我原以为她听我夸赞灵清门会很高兴,可没想到她听后却是显露出不赞同模样:“别小看自己,雕虫小技有时候可是管大用。” 苏灵溪说着抬头看向远处天空,催促道:“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咱们别耽误功夫了,小心被门中弟子发现,告诉我爹那可就麻烦了!” 我点头后便手持燃烧的符卷进入暗道之中,暗道狭窄,只能仅供一人通行,我走在前面照明道路,苏灵溪则是紧跟其后。 暗道中幽闭死寂,没有丝毫声响,四周皆是青石铺设。 前行数十步后眼前景象发生了变化,暗道内不再是青石墙壁,而是变成了玻璃。 从其侧面厚度来看少说也有七八公分,应该是钢化玻璃。 如此厚度的钢化玻璃即便受到数十吨压力也能够毫发无损,看样子这应该是为了防止玄麒冲撞所致。 玻璃暗道极短,大概也就五六米长度。 站在玻璃暗道中间位置我朝着四下看去,虽说此刻我们正处于荷花池底,但饶是明月皎洁依旧无法穿透池水照清水中之物。 “苏姑娘,荷花池底部昏暗不明,仅凭我手中符卷微弱的火光如何看到玄麒真容?”我看着苏灵溪疑惑道。 苏灵溪闻言退回青石暗道,只听啪嗒一声,安装在青石暗道上的开关被苏灵溪按下。 一瞬间四周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而当我看向池底方向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三十九章 声震荷池 荷花池底一览无余,茂盛的水草摇曳其间,宛若小臂长短的各色锦鲤穿梭前行。 不过最吸引我目光的还是池底所连接的八条手腕般粗壮的精钢锁链。 这八根精钢锁链末端与池底嵌入的钢钩相连,前端则是各自拴在一个圆环钢圈上。 此刻钢圈正锁着一头模样奇特的怪物,其体型犹如水牛般大小,通身青灰色皮肤,上面覆盖一层厚重坚硬的鳞甲。 背部凸起四肢粗壮,上生棕褐色毛发。 前后四肢各有五根利爪,每根指甲宛若鹰隼,足有三五公分长短,若是被其划到即便不死也必然是重伤。 身后长有三根灰白色长尾,在水中宛若浮云。 其面部更是生的怪异,乍看之下跟传说中的龙有些相似。 但仔细看此物头生红色双角,颧骨下颚位置长满黑色毛发。 鼻孔上翻,双眼犹如铜铃,血盆大口两侧长有尖锐的獠牙,只不过此物现在正双眼紧闭,先前的嘶吼声也已经散去。 “这就是传说中造成大旱的玄麒?”我看着一旁的苏灵溪问道。 苏灵溪虽说先前见过数次玄麒真容,但此刻再次见到还是面露震惊之色,直至我再次询问她才回过神来。 “没错,此物便是玄麒,已经在这池底牢狱困了数百年,先前那苍凉诡异的嘶吼声便是从它口中传出。”苏灵溪开口说道。 “没想到一代名将竟然落得如此地步,真是有些可惜。” 说话间我转头继续看向玄麒,可没想到的是就在我转头瞬间玄麒原本紧闭的双眼竟然睁开了! 刹那间我和玄麒四目相对,其眼神锐利且直勾勾的盯着我,让我心中不免有些发毛。 “怪了,这玄麒平日连看都懒得看我们一眼,如今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看上你了?”苏灵溪看着我打趣道。 虽然我们和玄麒之间相隔一道厚重的钢化玻璃,玄麒四肢亦被精钢锁链锁着,可我看到它的眼神后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随即我看着苏灵溪道:“既然咱们已经看到玄麒真容,那就赶紧上去吧,万一被你爹发现那可就麻烦了。” 苏灵溪听后头部微点,刚想转身带我走向青石暗道,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那声音就好像怒雷炸耳,震的耳膜生疼。 我下意识捂住双耳,转头看去,只见原本镇定平静的玄麒此刻竟然犹如发疯一般,扭动身躯不断挣扎。 八根粗壮的精钢锁链在池水中摇摆不定,池底的淤泥亦被翻涌而起。 原本在池水中悠然自得的锦鲤受到猛烈惊吓,纷纷乱窜,有的甚至直接一头撞在钢化玻璃上,瞬间脑浆迸裂。 看到这玄麒癫狂的模样我立即拉住苏灵溪的手腕便朝着暗道中跑去,从暗道中脱身后我朝着荷花池方向看了一眼,眼前景象却是让我心神一震。 原本盛开的荷花瞬间枯萎,变得枯黄衰败,池面上漂浮着数百只颜色各异的锦鲤,这些锦鲤全部肚皮朝上,没有一条存活。 在洪亮诡异的嘶吼声震动下池水翻滚不定,白色雾气不断升腾,大片死去的锦鲤因为波动的涟漪全都被推到岸边,场面可谓惨烈。 “坏了,这一池锦鲤是我爹精心饲养的,若发现满池锦鲤全部身死他肯定会大发雷霆,这可怎么办啊!” 苏灵溪此刻面色急切,双眼微微泛红,涌起的泪水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看到苏灵溪这幅模样我连忙安慰道:“你别担心,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如果当真被你爹发现,你就将责任全都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要下暗道看玄麒的。” “反正我也不是你们灵清门弟子,最多不过被你爹痛打一顿驱逐出去,只是可惜我还没问到铁嘴仙的下落。” 苏灵溪闻言瞟了我一眼,连忙拒绝道:“你不知道我爹的脾气,他对待我们灵清门弟子一向出手狠重,记得我小时候有位弟子半夜翻墙出去玩,被我爹知道后扒光衣服挂在了广场上。” “要知道那可是三九寒天,下的雪足足没过小腿,那位弟子浑身上下冻成了冰疙瘩,虽说性命得以保全,却落下了终身残疾,现在只能在我们灵清门杂物处帮忙,我爹对待门中弟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你这个外人。” 听苏灵溪说完后我后背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虽然我知道他爹有杀鸡儆猴之嫌,但这种刑罚确实过于毒辣。 想到此处我看着苏灵溪道:“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是怎么处置的?” 苏灵溪摇摇头,说她下过暗道三次,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即便玄麒看到她也是浑不在意,根本不会变得如此癫狂,而且从她出生起就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即便历代灵清门也没听说。 苏灵溪的话让我心中不禁泛起嘀咕,既然数百年都不曾发生过这种事,为何今日我前来却遇上了,玄麒变得癫狂是在跟我四目相对之后,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端倪? 苏灵溪见我沉默不语,以为我是被刚才的话给吓到了,连忙劝说道:“你赶紧回去躺着,这件事千万不要透露出去。” “如果被我爹发现我就全都揽在身上,反正他十分宠我,即便是死了一池锦鲤也不会动我分毫,顶多就是被多关几天禁闭罢了。” 听到苏灵溪准备将罪责全都揽在自己身上,我刚想开口拒绝,这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转头看去,只见数十上百名身穿青灰色衣衫之人从远处朝着凉亭方向快步跑来,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发现玄麒嘶吼声较与先前不同,所以才会前来探明真相。 “看样子咱们这次跑不掉了,你记住我刚才说的话,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一定记住!”苏灵溪看着我低声嘱咐道。 看到苏灵溪坚定的眼神我心中不仅泛起一阵暖意,虽然她有些大小姐脾气,却心地良善,即便发生如此大的事情想的依旧是保全我。 既然她如此仗义,那我也不能做缩头乌龟,此事因我而起,绝对不能牵连苏灵溪。 “师叔,你怎么在这,刚才那嘶吼声是不是玄麒发出来的,怎么声音跟之前有所不同?”苏灵溪话音刚落灵清门弟子便已经行至凉亭前。 苏灵溪闻言还未开口,这时灵清门弟子已经看到荷花池上的景象。 一个个双眼圆睁神情诧异,更有人惊声道:“师祖养的一池锦鲤怎么全都翻肚了,这些锦鲤师祖可是精心喂养了十几年,要是让他知道那岂不是完蛋了!” “大呼小叫什么,赶紧给我回去睡觉,今天在这里看到我们的事情谁也不能告诉我爹,要不然的话……” “不然如何?” 未等苏灵溪说完,一阵低沉浑厚的声音骤然从人群后方响起。 第四十章 敢作敢当 声音虽说平静,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循声看去,原本聚集在凉亭前的上百名灵清门弟子不约而同的向两侧闪避,中间让出一条道路。 只见一名身穿黑色长衫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眼前,此人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年纪。 面容刚毅,双目如同鹰眼般锐利,下颚续着黑色胡须,虽说面无表情,却有种不怒自威之感。 在其身后还站着四名年纪各不相同的男人,其中一人我认识,正是前不久给我治病疗伤的陈擎苍,如此看来为首之人应该就是灵清门门主苏乾清。 见苏乾清闻讯赶来,苏灵溪连忙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故作伤心道:“爹,都是我不好,半夜去池底牢狱惊扰了玄麒,导致这一池锦鲤全都被玄麒的嘶吼声给震死了,这件事全都怪我,你若是想罚我就罚吧。” 苏乾清见苏灵溪开口认错,随即将目光扫向荷花池,当他看到被涟漪推到岸边的锦鲤和池上弥漫的白色雾气时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神情。 苏灵溪看到苏乾清似有怀疑之心,连忙说道:“爹,是我毁了你一池锦鲤,你把我关禁闭吧,我绝对不会再偷偷溜出来。” 苏乾清闻言冷哼一声:“灵溪,你今日倒是转性了,此事要放在之前你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所为,更不会主动认错让我关你禁闭,如今看来此事必然有问题。” “我记得你曾跟随我三次进入池底牢狱,玄麒也曾见过你的模样,根本没有发生今日之变故,所以导致此事之人绝非是你,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乾清身为灵清门门主绝非等闲之辈,他在江湖上历练数十年,我们在他眼中不过是三两岁的娃娃,说出的谎话他怎么可能分辨不出,如若不然他又如何执掌这偌大的灵清门。 苏灵溪见苏乾清识破她的谎话,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我见苏灵溪有些狼狈,不忍她继续替我担责,直接上前一步开口道:“苏门主,这件事全都赖我,跟苏姑娘无关,不管如何处置我都绝对没有半点怨言,只求你不要责罚苏姑娘,她也是想替我担责所以才说了谎话。” 苏灵溪听我将事实说出,顿时面露急切模样:“我不是跟你说这件事由我担责吗,你怎么主动承认了,现在可怎么办!”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如果让你一个姑娘家替我担责那我还算是什么男人。”我看着苏灵溪神情坚定道。 苏灵溪闻言刚想开口,这时苏乾清阻拦道:“灵溪,这件事既然与你无关就不要再插嘴,此事我会调查清楚,如果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话,我现在就关你禁闭!” 苏乾清说完后转头看向我,话锋一转,目光森然道:“你叫什么名字,看你模样并非是灵清门弟子,你是怎么进来的?” “晚辈林宇,与苏姑娘前不久刚刚相识,由于我与怨灵交手身中阴煞之气,所以苏姑娘才带我回灵清门疗伤。” “先前睡梦中我听到荷花池方向有异响传来,于是便前来查看,没想到在此却碰上了苏姑娘。” “我好奇玄麒模样,便求苏姑娘让我见识一下,没想到玄麒见到我却是变得癫狂无比,最终导致这一池锦鲤全部身死。”我看着苏乾清直言不讳道。 苏乾清听后抬手捋了捋下颚胡须,沉声道:“灵溪自幼在我身边长大,我对她脾气秉性十分了解,玄麒是因为你变得癫狂不假,但前往池底牢狱绝非是你所提出,肯定是她提议前往,我说的可对?” 听得此言我刚要开口辩解,这时苏乾清抬手一摆道:“不必跟我解释,现在既然你已经承认是因为你毁了我这一池锦鲤,那你就不怕我重罚你吗?” 虽然苏灵溪跟我说过他爹出手狠辣,但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此事因我而起,自然就应该由我来承担责任,这是我爷教给我的道理。 他说身为男人就应该光明磊落,即便骨头断了茬子也要冲着天,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瞧不起。 “怕,但即便是怕我也不会因此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否则我不会心安。”我看着苏乾清神情刚毅道。 原以为苏乾清听到我这番话会勃然大怒,立即对我施以重罚,可没想到的是他却是仰头大笑。 莫说是我,即便是站在他身后的陈擎苍等人和灵清门弟子脸上也显露出不解神情。 “爹,你笑什么,这一池锦鲤可是你饲养十几年的心血,你为何还能笑得出来?”苏灵溪看着苏乾清疑惑道。 苏乾清并未回答苏灵溪的话,转身看向身后的陈擎苍,沉声道:“擎苍,你们几人先带着灵清门弟子回去,明日天亮派遣弟子来收拾池中死去的锦鲤。” “师傅,那他如何处置,此人虽说酿成大祸,但毕竟是无意之失……” 不等陈擎苍说完,苏乾清抬手一摆道:“如何处置你就不要管了,你们师兄弟四人中你医术最为高超,如果为师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你救了他吧?” 陈擎苍见自己被苏乾清识破,刚想开口解释,这时苏乾清开口道:“救人性命乃是道家之责,再说灵溪这丫头我了解,若你不肯她必然不肯罢休,所以此事暂且作罢,你们都回去吧。” “多谢师傅明察!”陈擎苍说完长舒一口气,随即抬手一挥,身旁的几名师兄弟和灵清门弟子便朝着远处走去。 苏灵溪见陈擎苍等人转身离去,刚想开口喊叫,这时苏乾清瞪了苏灵溪一眼,苏灵溪当即将到了嘴边的话咽进了肚中,低下头沉默不语。 看样子苏灵溪虽然性格高傲脾气乖张,却十分惧怕苏乾清。 “苏门主,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跟苏姑娘毫无关系,您就放她回去吧,至于如何惩罚随您处置。”我看着苏乾清道。 “责罚?我何时说过要责罚你们?”苏乾清平静道。 此言一出苏灵溪登时抬起头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苏乾清,不解道:“爹,您今天怎么转了性,要放在先前……” “放肆,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苏乾清怒声叱喝道。 苏乾清说完迈步行至凉亭石桌前,他低头朝着石桌下的暗道看了一眼,沉声道:“责罚可免,但你们要再跟我去一趟池底牢狱,我倒是要看看玄麒到底是如何癫狂。” 不等我和苏灵溪回应苏乾清便只身进入暗道,我和苏灵溪相视一眼便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来到玻璃暗道时向外看去,此刻荷花池底已经被玄麒搅动的脏乱浑浊,我们只能隐约看到玄麒庞大的身影,却看不到其真切身形。 约莫等待三五分钟后水中泥沙沉底,水质变得清澈许多。 我定睛朝着池中方向看去,发现此刻玄麒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第四十一章 正主 如此僵持数秒后玄麒竟然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八条精钢锁链在水中不断晃动,眼前厚重的钢化玻璃也在玄麒的嘶吼声下出现细微裂痕。 雄浑刺耳的嘶吼声震得我脑袋生疼,就好像脑袋都快要炸裂一般,站在一旁的苏灵溪则是捂住双耳面露痛苦之色。 苏乾清见我二人神情狰狞,立即手化剑指朝着我们二人的灵窍穴和天门穴点去。 说来也怪,被苏乾清点中穴道后原本头痛欲裂之感竟然骤然消散,虽说玄麒声音不减却没有先前那般刺耳难受。 “我已经封住你们二人耳窍,刺耳之声会减弱许多,半个时辰后穴道自行解开。” 苏乾清说完后将目光看向池中挣扎不定的玄麒,脸上显露出惊诧神色。 片刻后苏乾清收回目光继而看向我,嘴角微启道:“这玄麒在灵清门关押数百年,如今终于得遇正主,我苏乾清也算是跟历代灵清门祖师能有个交代了!” 此言一出我心中一震,苏灵溪当即反应过来,诧异道:“爹,你是说林宇就是玄麒的主人?” “他并非是咱们灵清门弟子,此事会不会有误?” 苏乾清听后抬手一摆:“谁说玄麒只能认灵清门弟子为主,当年祖师之所以将其困在池底牢狱是为了不让它再继续祸害苍生,从未说过它的主人是灵清门弟子。” “玄麒今日反常举动正应当年祖师谶语,因此绝对不会有错!” 据苏乾清所言,当年灵清门祖师苏震雷在将玄麒关押在池底牢狱后曾在门志中有所记载,玄麒得遇明主必生异象。 玄麒嘶吼声震苍穹,盛荷枯萎锦鲤及岸。 这两句话正好与先前发生的异象能够对得上,盛开的荷花变得枯萎衰败,满池锦鲤身死后则是被涟漪推至岸边。 “林宇,先前发生的异象正好与祖师谶语相符,因此你就是玄麒之主。” “我听你先前说曾与怨灵交过手,如此说来你也应该是术道中人,不知你师承何处?”苏乾清语气平和道。 “我没有师承,是我爷教过我几年道法,不过都是一些基础而已。”我直接回应道。 苏乾清微微点头,继续问道:“那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他叫林震天。” 面对苏乾清我没有丝毫隐瞒,毕竟他是灵清门门主,在术道江湖颇有威望,绝非心怀不轨之人。 听到林震天三个字苏乾清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他上下细细打量着我,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从苏乾清的反应来看他似乎是认识我爷,要不然就是听说过我爷的名字,只不过我想不通我爷不过只是一个山野村夫,又怎么会认识灵清门门主。 “小宇,既然玄麒与你有前世缘分,那么你走的时候便将它带走吧,它在灵清门池底牢狱已经被困数百年,也该重新现世了,只不过我希望你能够好好调教它,让它不要再为祸苍生,引它入正途走正道。”苏乾清看着我语重心长道。 闻听此言我连忙开口拒绝:“苏门主,不是我不答应此事,我这次来金陵有要事在身,若带着它实在麻烦,如果玄麒当真认我为主,那等我解决完事情之后再来带它走也不迟。” 苏乾清听后神情一怔,问道:“你此番前来金陵到底有何要事,可与你爷爷林震天有关?” “于我爷无关,我这次来金陵是想找一个外号叫做铁嘴仙的高人,他当年给我爷留下地址,说住在槐树街三十二号,可没想到人去楼空,只剩下盘踞在宅院中的怨灵,我也是与其交手才身受重伤。”我回应道。 “铁嘴仙数年前就已经搬离金陵城,我听说好像是去了四九城,或许他走时匆忙,所以才没有及时通知你们改换门庭。”苏乾清说道。 听闻苏乾清知道铁嘴仙的线索,我立即追问他知不知道铁嘴仙现在住在四九城什么地方。 苏乾清听后摇摇头,说他十几年前虽然跟铁嘴仙有过一面之缘,但后来不曾见过,只知道他去了四九城,却不知道具体位置。 苏乾清见我神情低落,不禁问道:“你来找铁嘴仙到底有何要事,我灵清门的卜算之术虽说比不上铁嘴仙,但道术却远超于他,说不定我们灵清门能够帮得上忙。” 如今铁嘴仙已经前往四九城,我若是再前往恐怕会多耗费一两天时间。 况且我根本没有铁嘴仙的具体位置,即便到了四九城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最令我担心的则是我先前做的那个梦,其中梦境太过真实,我总感觉心中惴惴不安,害怕我爹妈会出事。 一番思量下我决定将真实情况告诉苏乾清,或许当真如同他所言能够帮得上我。 随即我便将女尸之事告诉了苏乾清,不过我有意向他隐瞒了我跟女尸的关系。 毕竟我是第一次见到苏乾清,虽然他是灵清门门主,但我并不熟悉他的为人,所以还是要有些防备。 苏乾清在听我说完事情的始末后面色变得有些凝重,数秒后才缓和道:“如此说来山中精怪和邪祟都觊觎你家中的女尸,那你知不知道这女尸的来历,为何他们执意要抢夺女尸?” “我不清楚女尸来历,我只知道这些精怪想要借助女尸得道成仙。” “苏门主,您有没有办法帮帮我,若是女尸再留在我们家肯定会惹出大祸,我必须找个地方妥善安置。”我看着苏乾清请求道。 “办法倒是有,那就是将女尸运回灵清门,我命擎苍四人轮流看管。” “灵清门乃是道家门派,精怪邪祟根本不敢靠近,女尸在此保证安全,若他日你想将这女尸接回随时都可以,不知你意下如何?”苏乾清提议道。 苏乾清这个办法虽说是无奈之举,但相比耗费时日寻找铁嘴仙确实更为靠谱,毕竟灵清门乃是正统道教,我想精怪邪祟也不敢来此作乱。 只不过办法虽然行得通,可女尸如何运送至灵清门? 我根本不可能扛着一具尸体乘车,恐怕到时候我还未到车站便已经被路人举报,待到那时我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我将心中担忧告知苏乾清,他听后嘴角微启,缓缓开口道:“此事你不必担心,明日一早灵溪便随你赶回村落,帮你解决诸多事宜后自会联系灵清门弟子,我会派遣车辆赶往祁阳县城,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发现。” 听得此言我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苏灵溪,此刻她面露欣喜之色。 看样子她是被苏乾清关在灵清门太久,如今总算是可以脱身出去闯荡历练一番。 “灵溪虽说年幼,但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耳濡目染下学会了诸多道法,远非门中弟子所及,有她在你不必担心。” “至于玄麒就先让它继续关押在池底牢狱,等事情解决后你再将其带走,此事暂且定下,你们先回去休息。”说罢苏乾清便朝着暗道外走去。 第四十二章 陶土封魂 目送苏乾清离开后我独自坐在凉亭石凳上,心中忐忑难平。 先前跟苏乾清等人交谈之际我无暇乱想,如今静下来我脑海中满是梦境中的画面。 我不知道那到底代表着什么,更不知道家里现在情况如何。 苏灵溪见我低头不语,以为我怀疑凭借她的本领根本无法处理此事,于是坐在我对面开口道:“不过是些山里成了气候的畜生和一些游魂野鬼罢了,你不必担心,本姑娘自然有办法摆平,如果我当真实力不济我爹也不会放心让我随你前往。” 苏灵溪的实力我不担心,毕竟她是苏乾清的亲生女儿,更是亲传弟子,苏乾清在术道方面自然不会有所藏私。 我害怕不解释会让苏灵溪乱想,于是便将先前梦境之事和盘托出。 苏灵溪听后苦笑道:“有句话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看你就是太过担心你爹妈的安危,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反正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发前往祁阳县城,最迟傍晚就能到达你们村,到那时只要你见到你爹妈无恙那就能安下心了。” 说话间苏灵溪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困顿的双眼道:“本姑娘困了,回去再睡上片刻,你也赶紧回房休息,天亮咱们就出发。” 回到住所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就这么一直睁着眼熬到天亮。 大概早上六点钟左右我就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窗外响起。 听到声音我立即起身朝着窗外看去,只见数百名身穿青灰色衣衫的灵清门弟子正在沿着青石板路晨跑。 正当我观望之时突然砰的一声传来,转头看去,此刻苏灵溪正站在门口。 今日她倒是一改先前装束,穿的比较休闲。 上身白色衬衫,下身蓝色破洞牛仔短裤,脚上穿一双棕色过腕马丁靴。 梳着两条马尾卷,看上去青春洋溢。 只是她肩部依旧斜跨着那个黑色布包,看上去与这身装扮有些格格不入。 “都几点了还不起床,赶紧穿上衣服跟本姑娘出发去车站。” 苏灵溪说完便要转身出门,就在她即将迈出屋门时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啧啧道:“下次记得晚上睡觉不必脱光了衣服,当真是不害臊!” 闻听此言我立即低头看去,这时才发现我只穿了一条短裤,上面却是赤着身子。 我涨红着脸穿好衣衫收拾好行李,走出房门时苏灵溪正在外面等着我。 “我说你以后能不能先敲门,哪有上来就踹门的,我万一要是什么都没穿怎么办?”我看着苏灵溪问道。 “没穿就没穿呗,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苏灵溪撇嘴道。 听到这话我刚要开口,苏灵溪直接将手中的粉色手提箱推到我面前,蛮横道:“这次是你请我去帮忙的,行李理应由你帮我拿着。” “我可告诉你,回到村子一切听我指挥,你不能贸然行事,如果因为你导致出现了什么变故,本姑娘可是概不负责!” 苏灵溪的话令我一阵无语,苏乾清这哪里是给我找了个帮手,简直就是给我找了个姑奶奶。 一想起苏灵溪这嚣张跋扈的性格我就头疼,真不知道这次带她回去到底是对还是错。 离开灵清门后我和苏灵溪便乘坐出租车到达火车站。 由于昨晚没有休息好,上车后我只觉一阵困意袭来,或许是因为被困灵清门太久,苏灵溪倒是显得格外亢奋,不住朝着四下张望。 我也没去管她,倚靠在车窗旁,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等我睡醒时天近黄昏,窗外远处云霞满天,我看了眼车厢中的时刻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列车到站后我和苏灵溪走出车站,经过站前广场时我忽然想起了当日见到的顾纤凝,如今数日过去,也不知道她妈情况如何。 苏灵溪见我似乎有心事,便问我怎么回事。 随后我便将顾纤凝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苏灵溪,毕竟她自幼生活在灵清门,应该听说过不少类似之事,说不定她能够从中洞悉端倪。 听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后苏灵溪从口袋中掏出一根棒棒糖,放入口中后说道:“根据我经验来看此事或许跟顾纤凝她妈打碎的那个泥娃娃有关,我觉得那应该并非是普通的泥娃娃,说不定大有来头。” 苏灵溪的话让我心中一震,据顾纤凝所言她妈打碎的那个泥娃娃大概手掌般大小,应该是由陶土烧制而成,怎么可能会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我将心中疑惑告知苏灵溪,她听后却是冷哼一声,反问我听没听过陶土封魂之术。 见我一脸茫然,苏灵溪解释道:“所谓陶土封魂是一种术道邪法,将阴魂控制后封入陶土中,如此一来陶制泥俑便有了灵性。” “很多人想要改变自己的运势,因此就会花重金购买此物,只要每月初一十五虔诚供奉,此物便会逐渐改变的你的运势。” “你是说雇主家中的泥娃娃里面封印的其实是阴魂,顾纤凝她妈打碎泥娃娃导致阴魂被放出,所以才会被邪物附身做出诡异举动?”我看着苏灵溪惊诧道。 苏灵溪闻言点点头:“据我猜测应该是如此,毕竟顾纤凝她妈在县城当保洁已经有一段时日,之前一直平安无事,为何单单在打碎泥娃娃之后就变得行为古怪,这里面肯定有联系。” “不过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推测,要想弄清楚事情真相必须亲自探查一番才行,这样吧,等处理完女尸的事情之后我就随你去顾纤凝家中看看,也算是做件好事。” 说话间我们二人便已经走出县城,来到山路上。 此刻天色逐渐昏暗,远处群山起伏,近处杂草摇曳,尤其是道路两侧的苞米地已经足有一人多高,风一吹苞米叶发出沙沙声响,在这昏暗夜色间属实有些渗人。 走了没多久天色便完全暗了下来,我们二人只能依靠着月光继续前行,从县城到村子大概有数十里山路,即便我们马不停蹄也要走两三个时辰。 我自幼在农村长大,早就走惯了山路,可苏灵溪却是城里人,从小就娇生惯养,哪里走过如此崎岖难行的道路,况且这山路上还到处都是碎石沙土。 步行大概一个时辰左右苏灵溪便开始抱怨,说走的脚腕都酸了,早知道这山路如此难走就不穿靴子换上布鞋了,说着苏灵溪便行至路边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 如今离家越近我心中越是担忧,恨不得马上回到村里。 但眼见苏灵溪累得不轻,额头满是汗水,我只得无奈说道:“姑奶奶,咱们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到家了,实在不行我背着你走?” 此言一出苏灵溪脸上登时显露出喜悦神情,连忙起身站到石头上。 看到她这幅灵巧模样我才明白自己是上了当,她这明摆着就是想占我便宜,让我背着她走。 只不过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转过身弯下腰,随即苏灵溪纵身跳起落在我背上。 就在她趴伏在我身上瞬间,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弥漫开来。 她双腿皮肤滑腻之感更是不断在我掌心游走,弄得我心里不禁有些燥热。 第四十三章 屠村 我背着苏灵溪在山路间快步行走,大概一个时辰后便已经是筋疲力尽,再无力向前迈出一步,身形向后一挺便将苏灵溪放在了地上。 “怎么把本姑娘放下来了,这还没到村子呢!”苏灵溪满脸不悦道。 “我说姑奶奶,我这腰都快累断了,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下?” “再说我都背你一个时辰了,你早该休息够了吧,现在距离村子还有三五里,你就自己下来走吧。”我看着苏灵溪求饶道。 苏灵溪见我满头汗水,不断喘着粗气,挑剔道:“本姑娘才八十多斤重量,这就撑不住了?算了,剩下的路本姑娘自己走。” 见苏灵溪松口我总算是长舒一口气,随即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村落方向走去。 走了大概数分钟后苏灵溪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朝着远处看去,脸上显露出凝重神情。 见她止步不前我咽口吐沫道:“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不会又累了吧?” 苏灵溪闻言抬手放在嘴边轻嘘一声,双眉紧皱道:“不对劲,这风中有股子人血味,是从前面飘散过来的。” “你先前说你们村就在前面不远处,难道这人血味是从你们村散发出来的?” 听到这话我立即仰起头使劲用鼻子闻着空气中的气味,可除了附近田地中的苞米味外没有闻到任何其他气味。 “你会不会是闻错了,这风中哪有什么人血味,再说现在距离村子还有几里路,就算有人血味也不可能飘散这么远。”我看着苏灵溪疑惑道。 “本姑娘天生嗅觉灵敏,我说有人血味就必然是有!”苏灵溪言辞肯定道。 见苏灵溪如此笃定,我瞬间心中一揪,难道说村子当真出事了,要不然怎么会有人血味,想到此处我便要快步朝着村落方向走去。 只是没走出几步苏灵溪突然一把将我拉拽住,沉声道:“既然有人血味那么村里肯定是出事了,现在情况不明不能轻举妄动,还是先行前去打探,若是村中没有危险咱们再进村。” 说话间苏灵溪将肩部斜跨的黑色布包打开,将手伸入其中拿出一个通身火红之物。 借着月色看去,此物浑身长满红色毛发,身形大概有巴掌般大小,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只老鼠。 只不过其双耳极长,身后还长着一根数公分长短的尾巴,我在山里这么久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生物。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长得这么怪异?”我看着苏灵溪好奇问道。 “这是赤灵狐,是我十岁生日时我爹送给我的,此物虽说口不能言,却能通通晓性,而且嗅觉和听觉远超常人,奔跑速度更是极快,我先派它到村子打探情况,咱们在后面跟着。”苏灵溪沉声道。 如今虽说忧心如焚,可情况未明不能贸然行事,先派这赤灵狐打探一番也更为安全。 见我点头后苏灵溪便将赤灵狐放在地上,紧接着赤灵狐便朝着远处跑去。 其身形灵巧敏捷,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而我和苏灵溪则是快步朝着村落方向走去。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后赤灵狐便折返回来,趴伏在苏灵溪脚下,眼神间却是显露出惶恐神色。 “村中现在情况如何,可有危险?”苏灵溪将赤灵狐小心捧在掌心,询问村中情况。 赤灵狐虽然不能说人话,却能够发出叽叽吱吱的声响。 随着赤灵狐不断向苏灵溪传递信息,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还不时用余光瞟向我。 看到苏灵溪神情有些不对劲,我立即追问道:“村里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苏灵溪将赤灵狐收入黑色布包后转身看向我,艰难开口道:“你最好有些心理准备,刚才听赤灵狐所言村中虽说没有任何危险,但是……” 说到这里苏灵溪已经有些说不下去,眼神甚至不敢直视我。 “但是什么!村里到底怎么了!”此刻我已经预感到村里发生了大事,一时间情难自控情绪有些激动。 “村里横尸遍野,所有的村民全部惨死,没留下一个活口。”苏灵溪嘴唇微微颤抖道。 听到这话我顿觉五雷轰顶,瞬间眼前发黑,双脚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苏灵溪见状手疾眼快立即将我搀扶住,眼神中满是关切。 “不可能!我不相信村里人都死了,我走的时候他们还活的好好的!” “我要回去找我爹妈,我不相信他们出事了!”说着我便要挣脱苏灵溪的手臂朝着村落方向走去。 可走了没几步我双腿发软直接扑倒在地,苏灵溪见我情绪过激,将我扶起后宽慰道:“你先别着急,或许赤灵狐汇报有误,我先扶你回村看看。” 在苏灵溪的搀扶下我们二人艰难朝着村落方向走去,行走在路上我只觉自己灵魂仿佛被抽离,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我实在想不明白村里为何会遭遇如此大的变故,我离开村子的时候明明已经将杀害张国盛和陈明发的吊死鬼消灭,既然如此村民又怎么可能惨遭杀害。 难道说是山里的精怪为了抢夺女尸才导致了屠村? 可仔细一想也不可能,村中千百条人命,杀了他们因果太重,即便得到女尸这些精怪也不可能修炼成仙。 这种亏本的买卖他们断然不会去做,既然如此杀害村民的凶手又是何人? 思量间我突然回想起当日走在山路上时我曾路遇阴兵借道,难道说这些阴兵鬼将就是为了我们村而来! 如果当真是这样那我爹妈和村民的死就跟我有脱不开的关系,若是当日我没有离开,或许他们就不会死。 一路踉跄前行,数分钟的山路我却像是走了几辈子那么漫长。 等我们到达村口时整个村子已经是残垣断壁,变得破烂不堪。 浓重的血腥味从村中飘散出来,黄色的泥巴路已经被血液染成暗红颜色,远处地面上还躺着几具尸体。 看到眼前景象我立即甩开苏灵溪的搀扶着的手掌,快步朝着尸体方向走去。 来到尸体前我低头看去,死者正是村里的村民,此刻他们倒在血泊之中,浑身上下满是血污,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望着眼前惨死的村民我心中悲愤犹如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我不敢相信只是短短几日村子竟然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爹!妈!” 我惊呼一声便朝着我家方向狂奔而去,可等我到达院落门口时院中的景象却让我彻底陷入绝望。 第四十四章 噩耗再起 清辉冷月下正屋门梁上此刻正悬挂着两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铁链从门梁上方穿过,铁钩穿过尸体肩部琵琶骨,硬生生将尸体吊起。 暗红色的血液染红衣衫,尸体下方血液猩红一片,顺着石阶已经流淌到院落中。 悬挂的尸体虽说没有头颅,可仅凭身形和身上穿着的衣衫我就能够辨认出这两具无头尸体就是我爹妈! “爹!妈!” 惊呼间我快步朝着正屋门前跑去,可由于太过激动双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 跟在身后的苏灵溪见我倒地刚想将我扶起,我一把将其甩开,艰难起身后踉跄着跑到我爹妈尸体前,抱住他们的尸体就嚎啕痛哭起来。 “是谁杀了你们,到底是谁杀了你们!” “都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离开村子你们也不会遭此毒手!” 此刻我的灵魂好似抽离,大脑一片空白,我怎么也想不到仅仅只是数日家里竟然会遭遇如此变故。 抚摸着我爹妈冰冷僵硬的尸体我心疼的难以呼吸,就好像千万根锋利的尖针刺在我的心头,更像是拿我的心在烈火上灼烧。 “头呢,你们的头去哪了,头去哪了!” 嘶吼间我站起身,发疯似的在院落厢房中寻找,可始终没有找到我爹妈的头颅。 “你们的头到底去哪了!爹!妈!你们说话啊,你们的头呢!” 我冲着我爹妈的尸体不断嘶喊着,但寂静的院落中却没有丝毫回应。 站在旁边的苏灵溪看到眼前场景顿时红了眼眶,走到我身边轻抚着我肩膀,低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看开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屠村的凶手,为你爹妈和村民报仇雪恨。” “你说得对,我要报仇!” “我一定要找出杀害我爹妈的凶手,我一定要找回他们的头颅,我发誓,我要让凶手死无葬身之地!” 先前我在槐树街跟怨灵交手时受了伤,原本应该留在灵清门修养一两日,可我担心我爸妈安危便拖着受伤的身体返回村中。 如今看到眼前景象我顿时急火攻心,只觉腹内气血翻涌,身形骤然一颤,喉咙发甜,哇的一声便吐出一大口鲜血。 紧接着我双眼一黑便昏厥过去,再无任何知觉。 不知昏睡了多久,等我醒来时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 我侧头朝着四下看去,此时我正躺在我爹妈的卧室中。 见状我刚要起身,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旋即一股白粥香味飘进房中。 “你总算是醒了,你已经整整昏睡了三天,要不是气息尚存我还以为你死了!” 苏灵溪端着一碗白粥从门外走进来,行至床边坐下继续说道:“你三天都没吃东西了,赶紧喝点白粥补充下体力,我翻遍了厨房,会做的也就只有白粥,你凑活吃吧。” “我爹妈呢,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我看着苏灵溪急切道。 “叔叔阿姨的尸体已经被我从门梁上取下,如今已经被我抬至厢房用草席包裹,毕竟你是他们的儿子,如何处置尸身还是应该由你来做决定。”苏灵溪说道。 “谢谢。”我看着苏灵溪感激道。 苏灵溪闻言端起粥碗,用勺子舀起白粥后递到我面前,苦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喂别人吃饭,即便是我爹也从来不曾有过这般待遇。” 听到这话我看了一眼苏灵溪,刚想低头张开嘴吃饭,就在这时我不经意间看到她手掌发红,手腕处也被磨出了血印。 看样子她为了把我爹妈从门梁上取下费了不少力气,毕竟她身材瘦弱,将尸体从门梁取下再背到厢房确实有些为难她了。 望着苏灵溪腕间的血印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愧疚道:“是我连累你了。” “你说什么傻话,这怎么叫连累我,不过只是一些皮外伤罢了,我此番出来就是为了历练,别以为我是灵清门大小姐就不能吃苦。”苏灵溪宽慰道。 “你不是会剪纸成兵术吗,为何你不剪下纸人让他们来帮你,何必亲自动手?”我吃下一口白粥后看着苏灵溪不解道。 苏灵溪听后苦笑一声,说她也想过这个办法,确实不必她亲自动手,可纸人说到底并非活人,万一举动粗鲁再损伤了尸体怎么办。 我爹妈尸体已经残缺不全,因此绝对不能再让他们受到半点伤害。 苏灵溪这番话不仅让我心中感动,更让我对她有了极大改观。 我原以为她是灵清门大小姐,性格嚣张跋扈,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可如今看来她骨子里并非是这种人。 她不仅心地良善,更是细致入微,即便我与她只是相识数日,但她还是愿意倾尽全力帮我。 “对了,你不是说你们家院子里有一具女尸吗,那尸体现在在什么地方,这几日我已经翻遍你们家院落,可始终没有找到女尸下落。”苏灵溪一边喂着白粥一边问道。 “那女尸藏在院中坟地里,上面覆压着一口朱漆红棺,只要把棺材挪开就能找到尸体,等会儿我陪你去把坟地挖开。”我看着苏灵溪说道。 苏灵溪听后登时一怔,将粥碗放在床边桌上,抬手朝着我身后方向一指,问道:“你说的是不是这口朱漆红棺?” 听得此言我猛然回头看去,只见那口朱漆红棺此刻就停放在我爹妈的卧室东南角。 我先前只顾着跟苏灵溪说话,并未发现朱漆红棺的身影,如今看到棺材已经被挖出,我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挣扎起身后连鞋都来不及穿就朝着院落中跑去。 等我来到院落中央时我整个人都愣住了,原本埋葬女尸的空地上已经被挖出来一个近两米的深坑,里面空空荡荡,根本什么都没有。 “别找了,那具女尸肯定已经不在院里。”跟在我身后出门的苏灵溪提醒道。 原来在我昏迷的第二天早上苏灵溪就发现院中地面有被挖开过的迹象。 她怀疑此处便是我先前藏匿女尸的地点,于是便用铁锹将地面挖开,可直至挖了两米深都不曾看到任何尸体迹象,无奈之下只得放弃。 听苏灵溪说完后我只觉胸口好像被一块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当初我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我保护好女尸周全,可如今我不光把女尸弄丢,就连我爹妈也惨遭身死,我真不知道有朝一日我到了九泉之下如何面对我爷。 苏灵溪见我一副失魂落魄模样,有些不解道:“不过是具尸体,就算是让山里的精怪得到又能如何,反正即便不被他们抢走也要埋在地下。” “你不懂,她不是一具尸体。”我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棺坑嘴唇颤微道。 “不是尸体还能是什么?”苏灵溪反问道。 “她救过我的命,除了是我的救命恩人外更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 第四十五章 命格 闻听此言苏灵溪登时一怔,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过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诧异道:“你媳妇?她不是一具尸体吗?难道说你跟她……” “没错,我们结了阴亲,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 “十三岁那年我身染重病,为了给我治病我爷便让我跟这具女尸结了阴亲……” 如今事已至此我也没必要再继续隐瞒下去,随后我便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告诉了苏灵溪。 “如此说来这女尸大有来头,能够在身死之际还多次救你性命,怪不得你说她于你有恩。”苏灵溪顿然醒悟道。 “我爷临死之际让我一定护好女尸周全,千万不能落入精怪邪祟之手,可现在女尸失踪,我猜测八成已经被那些精怪邪祟掳去,所以我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将她给救回来!”我看着苏灵溪斩钉截铁道。 “若真如此确实该救,只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我总觉得你好像也不太对劲。”说话间苏灵溪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看得我浑身不舒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看着苏灵溪不解道。 苏灵溪微微抬头,正好与我四目相对:“你仔细想想,你出生那日百兽围宅,从它们的架势来看是想闯进院里,可你有没有想过它们为什么要进来,目的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目的,肯定是为了院中埋着的女……” 就在我脱口而出之际我脑袋嗡的一声炸响,到了嘴边的话被我生生咽了下去。 如果说围困宅院的百兽是为了院中埋着的女尸,那么他们为何要选择在我出生当天前来。 要知道这女尸在我家院里已经埋了数年之久,如果想要抢夺女尸它们早就来了,何必非要等到这一天。 我心中越想越惊,迟疑片刻后才试探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当初百兽围宅为的不是女尸,而是为了我?” “没错,你也说过女尸在你出生前就被埋在院里,如果这些百兽当真觊觎女尸肯定早就前来抢夺,根本没必要选择在你出生这一天。” “因此我怀疑百兽围宅的目的就是你,你的命格肯定比常人特殊!” “只是可惜我们灵清门对于占卜命相一脉十分薄弱,所以我也无法看出你到底有何处不同。”苏灵溪无奈叹口气道。 听苏灵溪说完后我骤然想起当日在车站碰到的沈云川,他曾给我看过手相,也说过我命格特殊,凭借他的道行无法看出我命运走向,这跟苏灵溪所言如出一辙。 如今回想起过往发生的种种诡异之事,难道说我的命格当真与别人不同? “你说我命格特殊,这命格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继续穷追不舍道。 据苏灵溪所言,所谓命格就是指生辰八字里体现的格局,它涉及到一个人的性格、才能、财富、健康等方面,对于人的一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换句话说从你出生起你的命格就是固定的,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天命。 在中国古代命格被视为一种神秘而不可思议的力量,如周天学天干地支的太乙神数、奇门遁甲、六壬神课、子平八字或是天文学星恒的果老星宗、七政四余、紫微斗数、梅花易数,这些都跟命格有关。 目前所知的命格一共有四十三种,世间虽说亿万人,但所有人的命格都包含于此,不同的命格会有不同的人生走向。 比如白虎持势格是一种比较好的命格,其中日干为庚辛金,而坐支则是财、官、印贵神,因此被视为得势。 这种命格仅存在于六个日子:庚午、庚寅、庚戌、辛巳、辛卯、辛未。 当一个人的日柱是这六日之一,并且日柱得到适当的助托和生气,或者官星强旺并得到生助,那么这个人就会非常富贵。 如果年月时柱中没有财神和官星,那么坐在官星上的人会非常尊贵,而坐在财神上的人则会非常富有。 杀破狼格则是命格中最为特殊的一种,它并不能左右此命格者的命运,只是在人生道路上充满了困难和挑战,需要经历各种考验和磨砺,才能够成长和进步。 因此,拥有这种命格的人需要学会克服自己的冲动和欲望,保持理性和冷静,一旦如果持此命格者能够克服困难,必然声震天下。 苏灵溪的话我听得似懂非懂,毕竟我爷当年并未教授过我关于命格的知识,不过我却从中明白了个大概。 意思就是说我的命肯定寻常百姓的命不同,所以才会在出生时遭遇百兽围宅。 “那你说我这种命格是好还是……”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改口道:“不用想肯定是坏,要不然我爸妈也不会惨死,我媳妇也不会被山中精怪掳走。” 苏灵溪见我自贬,摆手道:“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有句老话叫做命不由天,如果你可以冲破命格枷锁,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造化。” 我跟苏灵溪谈论片刻后只觉腹中传来一阵饥饿之感,于是便回到屋中将剩下的白粥一饮而尽,直至喝了整整三大碗才缓过劲来。 “少喝点,就算本姑娘熬的白粥好喝也不能喝这么多啊,你整整三天滴米未进,突然吃这么多肠胃根本无法消化。”苏灵溪看着我劝说道。 说着苏灵溪好似想起了什么,将我面前的粥碗拿到一旁,一本正经道:“现在你爹妈和村中百姓已经身死,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有什么计划吗?” 听苏灵溪提起爹妈我心中骤然一阵剧痛,随即咬牙切齿道:“这件事肯定跟山里的精怪邪祟脱不了干系,我打算先将村中百姓的尸体焚烧,毕竟现在天气炎热,再这么下去等到尸体腐烂就会发生瘟疫,待到那个时候周围的村落必然会遭殃,等到将这些村民的尸体全都焚烧干净后我再前往深山找那些精怪邪祟算账!” 苏灵溪一听我要将整个村的百姓全部火化顿时瞪大双眼:“这个村可有数百上千名村民,要是将他们堆积一处全部焚烧需要耗费多大功夫?” “就算是费功夫我也不忍心看他们暴尸荒野,最终被野兽啃食。” “从小就在这山村长大,他们都是我的同乡长辈,如今惨死我绝对不能袖手旁观。”我看着苏灵溪神情坚定道。 苏灵溪闻言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数秒后才开口道:“没想到你倒是挺讲义气,既然如此本姑娘就帮你一把,可你刚才说等焚烧完尸体就去山里找那些精怪算账,那我呢?” “你自然是返回灵清门复命,我不想让你趟这趟浑水。” 我听我爷说过,山中深不可测,这些精怪更是难以对付。 其中不乏彻底幻化人形的五门大仙,要想从他们手中把我媳妇抢回来可谓九死一生。 我与苏灵溪不过相识数日,她能够随我前来帮忙已然是天大的情分,我要是再让她豁出性命帮我心里又怎么过意得去。 再说万一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又如何跟苏乾清交代,所以我绝对不能带她进山。 第四十六章 帮人帮到底 我原以为苏灵溪会知难而退,可没想到她在听我说完后却是一脸决绝。 “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本姑娘既然说过要帮你自然不能半途而废。” “再说你如今身陷死局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这根本就不是道家弟子所为。” “本姑娘已经决定了,等焚烧完尸体后我就随你一起进山,我倒是要看看这些山中精怪有何能耐!”苏灵溪言辞决绝,似乎没有丝毫商量可能。 眼见苏灵溪要往火坑里跳,我连忙阻止道:“不行,这样太过危险,你是灵清门大小姐,日后或许还要执掌灵清门,而我不过只是个山里的穷小子,你根本不值得这么做。” “你还是听我的话早些回灵清门,你若真是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此言一出苏灵溪神情不屑道:“有什么好交代的,我的命是我自己的,再说这次随你回村也是我爹的意思,就算我有个什么好歹也与你无关。” “可是……” 不等我说完苏灵溪直接打断道:“没什么可是,本姑娘做出的决定谁也不能左右。” “反正腿长在我身上,你又控制不了我,就算你不让我去我也能偷偷跟着你进山,等到了山里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何对策!” 此时的苏灵溪刁蛮任性,根本听不进我半句话,无论我如何劝说她都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跟我进山一探究竟。 最终我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下来,毕竟凭她的性格来看她真能做出跟着我偷偷进山的举动,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带她一同前往,这样一路好歹还有个照应。 见我答应后苏灵溪倒像是个受了夸奖的孩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还从口袋中掏出一根棒棒糖递到我手里,说这是她赏给我的。 望着手中的棒棒糖我不禁苦笑一声,好奇道:“你都快成年了,怎么还吃这小孩吃的东西,我看你随手就能从身上掏出个棒棒糖,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 苏灵溪听到这话原本喜悦的神情顿时烟消云散,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双眼泛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感伤之事。 见苏灵溪突然情绪变得低落,我猜想自己肯定是说错了话,连忙说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虽说出生在术道之家,可自幼体弱,隔三差五便会生一场大病。” “每次生病去医院打针时我都拼命哭闹,妈妈就会给我一根棒棒糖哄我,她说灵溪乖,吃了棒棒糖就不疼了。” “后来我妈因病去世,这个习惯我就一直保留到了现在,不管是我伤心或者是高兴的时候我都会吃一根棒棒糖,那样我就会觉得妈妈依旧在我身边陪着我。” 苏灵溪说完抬手擦拭干眼角渗出的泪水,看着我苦笑道:“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傻,明明妈妈已经去世这么多年,我还用这种办法来安慰自己。”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就莫过于失去挚爱亲人,苏灵溪这么做我能够理解。 我一直以为苏灵溪身为灵清门大小姐,自幼含着金汤匙出生,应该从来不会有任何伤心或者烦心事。 可如今看来世人皆如此,只是原因不同罢了。 不过这也让我看到一个更为真实不加掩饰的苏灵溪,或许只有在吃棒棒糖时她才能重温往日那幸福的感觉。 只是她能够用棒棒糖来安慰自己,我又能用什么来安慰呢? 吃过白粥后我原本虚弱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胸前怨灵留下的手掌印也已经彻底消失。 随后我和苏灵溪便游走在村落之中,将散落在宅院村道上的尸体三五具聚集一处,开始进行焚烧。 我们从早到晚不断搬运焚烧尸体,我记不清村中到底死了多少人,但当我每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时我的心就好像是被针扎一般疼痛。 这些人陪伴我十几年,没想到仅是短短数日便已经是阴阳两隔。 我不知道凶手为何下手如此狠毒,村中大多是老弱妇孺,可凶手却毫不留情,无论老少全部残忍杀害,简直是令人发指。 将所有村民的尸体进行焚烧后我突然察觉出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身死的村民中少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一个是张国盛他娘,另外一个就是村长,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不过当时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村中百姓足有千百人,且通身沾满血污,已经有些无法识别出原本模样,或许是我疏忽并未认出罢了。 处置完村中死尸后我回到家中,将我爹妈的尸体放入朱漆红棺埋在了院子里,这不过只是暂时栖息之所。 我爹妈的头颅如今还没有找到,等找回头颅后我便会将他们运往后山进行下葬。 后山风景秀丽,我爷生前曾说过那里风水好。 爹妈苦了一辈子,我希望他们下辈子能够投生一个好人家,他们都是好人,不该有如此下场。 埋葬完我爹妈的尸体后我跪在坟前重重磕下三个响头,双眼通红道:“爹,妈,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和村中百姓报仇雪恨,我一定要让凶手死无葬身之地,明日我和苏姑娘一起进山,希望你们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我们!” 将朱漆红棺下葬后我和苏灵溪已经是累的筋疲力竭,浑身再无半点力气,连饭都没吃就回到厢房休息。 或许是由于太过疲累,我躺下瞬间就陷入了睡梦中。 梦里我站在院落前,门口围聚着数百上千名村民。 这些村民满身血污,不断冲我喊叫着要报仇。 远处则是站着一名身穿红衣的女人,由于距离太远我看不清楚真切模样,但从身形和衣衫来看倒有些像是早已失踪的女尸。 “林宇,你还我命来,要不是你们林家我们整个村子的百姓怎么可能会惨死,你要赔我们的命,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眼见惨死的村民冲我扑将过来,我连忙转身准备进院,可没想到刚转过身我就发现院门不知何时已经被锁上了,无论我如何推动拍打就是无济于事。 “林宇,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赔我们的命!” 不等回头冰凉的手掌已经落在我的肩膀上…… 一瞬间我被诡异可怖的梦境吓醒,我刚睁开双眼突然发现床前竟然站着一道黑影。 不等我开口,那黑影忽然伸出手掌盖住了我的口鼻。 就在手掌与我面部接触的瞬间我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袭来,根据体香和滑腻的触感眼前黑影正是苏灵溪。 “是我,你先别说话,村里阴气弥漫,可能进来脏东西了。” 第四十七章 阴差寻魂 说话间苏灵溪将纤细的手掌从我口鼻上撤走,随即低声道:“刚才我睡觉的时候感觉到村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阴煞之气,耳畔隐约还有交谈之声,我怀疑可能是凶手发现了焚烧尸体的痕迹,所以前来灭口。” “修道之人能够察觉到邪祟身上的阴煞之气,邪祟同样也能察觉到咱们身上的阳气。” “一会儿你我服下隐气丹,遮蔽身上的阳气后便出门查看情况,若潜入村中之人当真是凶手,咱们必然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村子!” 见我点头后苏灵溪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青灰色的瓷瓶,大小跟麻将块差不多。 苏灵溪拔开上面的木塞后将瓷瓶倒置,随后两颗灰白色的药丸滚落在她掌心。 “这是临来时我爹给我的隐气丹,可以掩盖住咱们身上的阳气,如此一来即便相隔数米只要将身形藏匿邪邪祟就不会发现咱们的踪迹,等会儿出去后千万别出声,小心打草惊蛇。” 苏灵溪说完用手指捏起一颗隐气丹递到我手中,我接过后直接放入嘴里。 一瞬间古怪的味道从口腔中弥漫开来,我强忍着味道将隐气丹咽入腹中,虽说没有任何感觉,但身上的阳气确实在渐渐消散。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后我和苏灵溪身上的阳气便已经完全散去,随即我们二人小心翼翼朝着院中方向走去。 来到院中苏灵溪刚想走向院门,我直接抬手将其拦住,抬手朝着不远处楼梯方向指了指,苏灵溪登时会意,与我一前一后走向楼梯。 楼梯位于东厢房左侧,连接地面与屋顶,在我们村中基本家家户户都是如此,每当秋收时为了方便行走便会将粮食搬运到屋顶上晾晒。 屋顶相距地面足有四五米高,我们可以借此看向更远的位置,而且不易被对方发现。 假若跟随苏灵溪走出院外,不仅视线会被周围院墙遮挡,游荡在村中的邪祟也会更容易发现我们的位置。 借助楼梯登上屋顶后我们二人趴伏着身形来到屋顶边缘,朝着四下看去,只见距离院落十几米开外的地方阴气弥漫,此刻正有两道黑影出现在阴雾中。 这二人边交谈便行走,走动之际身后竟然还有阵阵铁链摩擦地面所发出的铁器声响。 随着二人逐渐靠近我借着月色也看清了他们的模样,这二人身穿黑色衣衫,胸前用白线绣了一个阴字。 腰间左侧悬挂一柄长刀,刀鞘漆黑如墨,右手间拿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铁链,铁链垂落地面发出哗哗声响。 虽说距离越来越近,可二人脸上却是带着青绿色的罗刹面具,根本无法看出本来模样。 不过即便看不清面容我也凭借二人的衣着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他们应该就是地府中的阴差。 阴差在地府中职位最低,除此之外上面还有阴兵鬼将,也就是当初我离开村子时在山路上碰到的那支队伍。 再往上便是阴帅,民间传闻中的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便属于阴帅之职。 百姓素传只要人死了黑白无常就会前来收魂索魄,其实一般的魂魄根本没有这个待遇。 黑白无常只会索那些罪大恶极之人的魂魄,亦或是实力强悍的阴魂。 普通的游魂野鬼大多是阴差处理,阴兵鬼将则是在重大伤亡之际才会现身阳世,不过这种情况很少见。 沉思之际一阵诡异沙哑的说话声从村道上传来,循声看去,一名阴差正侧头看向旁边的阴差:“陈哥,咱们已经在村中转了好几圈,可根本没有找到逃脱的阴魂,要真是找不到咱们可怎么跟阴帅交代啊。” “村里一共身死七百六十二人,可魂魄却少了三具,我怀疑这三人的魂魄应该已经不在村中,或许是游荡到了附近的山林中。” “要不然咱们再去附近山林中搜寻一番,毕竟此事重大,要不然阴帅也不会派咱们兄弟二人前来,如果这件事要是办砸了回去肯定会受阴帅责罚。”另外一名阴差说道。 听到这话我不禁一震,要知道当初来勾魂索魄的可是阎王手下的阴兵鬼将。 他们实力强悍,绝非这些阴差可比,按道理说阴魂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脱身,既然如此这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两名阴差口中所说的三具阴魂又是何人,我不相信村中百姓竟然能有这般本领,连阴兵鬼将都抓不住他们,这实在是太过可疑。 “先别着急去山里,此处正好是林建明家,根据记录来看林建明和陈玉慧的魂魄就失踪在这村里,咱们先去他家中寻找一番,若是找不到再去山里搜寻。”阴差说完后便大步流星的朝着我家院门方向走了过来。 苏灵溪眼见两名阴差朝着我们所在的院落走来,抬起头用诧异的眼神看向我,随即压低声音问道“这两个阴差怎么朝着咱们方向走过来了,难道说林建明和陈玉慧就是你父母?” 见我点头后苏灵溪脸上显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口中喃喃道:“不可能啊,阴兵鬼将的实力绝非儿戏,别说是一般的游魂野鬼,就算是厉鬼也绝对不是阴兵鬼将的对手,既然如此你父母的魂魄为何会失踪在这村里,难道说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此刻我无心去想苏灵溪提出的问题,我只想知道我父母的魂魄到底在什么地方,如果说他们当真逃脱了阴兵鬼将的围困,是不是我还能再有机会见到他们。 想到此处我刚要开口,这时砰的一声传来,原本紧锁的大门一瞬间被踹开。 发现大门被生生踹开后我心中一紧,村中家家户户大门敞着,唯有我们家院门反锁,这不正是告诉阴差这院中藏有活人吗,即便我们已经隐去身上的阳气恐怕也难以逃脱阴差的搜寻。 “等等,这村里果然进来活人了,先前我就发现村中的死尸全部被焚烧,如今这院门紧锁,看样子焚烧尸体的活人就藏在这院落中。” “此处是林建明的住宅,或许咱们找到这活人就能够知道林建明和陈玉慧的魂魄所在,给我仔细搜寻,千万不能落下任何一处!”阴差说完后便进入院中开始搜寻我和苏灵溪的下落。 “这阴差狡猾得很,即便咱们藏身于屋顶想必也会被他们找到,要不然咱们从这屋顶上跳下去,然后躲藏起来,村落这么大阴差一时半会找不到咱们踪迹。”苏灵溪轻附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苏灵溪身形轻盈,加之有轻功傍身,从这四五米的屋顶跳下去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我并未练过轻功,即便能够跳下去也无法收力,届时必然会弄出动静。 我们与阴差相隔不过一堵院墙,凭借阴差的耳力肯定能够发现我们的踪迹,所以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 我将心中担忧告知苏灵溪后她面色一沉,继而低声道:“既然躲无可躲藏无可藏,那咱们就只能下去会会这两名阴差。” “不过我提前跟你说好,千万不要手下留情,一旦阴差返回地府必然会向上通报,待到那时阴兵鬼将前来拿人,即便是我也招架不住。” 第四十八章 第三具阴魂 闻听此言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阴差虽然在地府中职位最低,可毕竟是地府的编内成员。 一旦要是在阳世失踪地府方面肯定会有所察觉,最终结果还是会引来阴兵鬼将入世,说不定还会惊扰到阴帅,如果真是这样我和苏灵溪即便有十条命也是必死无疑。 眼见苏灵溪准备动手,我立即将其拦住,随即将弊端告知于她。 苏灵溪听后面露凝重神色,急切道:“那你说怎么办,阴差很快就会寻上屋顶,到那时还不是要跟他们动手?” “谁说只有动手才能解决问题,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既然能够流传千年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倒是有个办法……” 随后我便将计策告诉给苏灵溪,苏灵溪听后嘴角微启:“看不出来你倒是挺有脑子,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话音未落苏灵溪便纵身一跃跳到院外,虽说屋顶距离地面足有四五米高度,可苏灵溪脚下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即便是阴差也没有听到异常动静,继续在屋中搜寻着。 见苏灵溪顺利落地我心中长舒一口气,随后转过身躺在屋顶地面上,静静的等待着阴差的到来。 大概过了三五分钟后院中便传来了阴差的怒斥声:“妈的,这人到底藏哪去了,院门明明反锁,可连个人影都没瞧见,真是蹊跷。” “这边有楼梯,会不会在房顶上,反正咱们已经找了这么久,也不再这片刻功夫。”另一位阴差提议道。 阴差说完后我就听到楼梯方向传来动静。 很快两名阴差沿着楼梯来到屋顶,当他们看到我正躺在屋顶上时立即怒声叱喝道:“你个小崽子挺会藏啊,竟然藏在屋顶上,害的老子一顿好找!” 听到这话我坐起身来,看着两名阴差面色平静道:“二位阴差大哥找我有何事,我并非魂魄,即便你们带着锁魂链恐怕也带不走我吧?” 两名阴差闻言相视一眼,紧接着其中一名阴差道:“你倒是有些见识,竟然知道我们阴差的身份,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害怕?” “我为何要怕,二位阴差抓的是游魂野鬼,我可是活人。” “你们若是抓我就算是犯了规矩,到时候自有地府惩治,那时怕的不该是我,应该是你们两位了。”我看着两名阴差面色平静道。 “那你就不怕我们兄弟二人将你弄死,然后再将你魂魄带回地府复命?”阴差冷声道。 “二位大哥的确有这个实力,可我想你们不会这么做。” “先前你们的对话我已经听到,三具魂魄下落不明,我想这三人名姓在地府皆有记录,既然如此即便你们抓了我也无法顶替,反倒是会惹上麻烦。”我继续说道。 阴差听后面具之下发出冷笑声:“你小子倒是机灵,还知道拿地府来压我们。”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藏在林家宅院,失踪的林建明和陈玉慧与你有何关系?”阴差厉声质问道。 “我叫林宇,他们二人是我父母,先前我有事去往省城,回来后就发现村子被屠,我父母也被凶手割去了脑袋。” “我原以为他们的魂魄被收入地府,如今看来应该还在阳世,只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魂魄的下落,否则我又岂会留在这宅院。”我看着两名阴差面不改色道。 “你当真不知道你父母阴魂的下落?” “欺瞒阴差便是欺瞒地府,那可是重罪,等你死后要下拔舌地狱,你可要想清楚!”阴差恫吓道。 听到这话我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我即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跟地府作对,我当真不知道我爹妈的阴魂在什么地方,若是知道肯定会告知二位阴差,毕竟他们是我父母,我也不忍心让他们的魂魄游荡在阳世而无法转世投胎。” 说到这里我突然一顿,话锋一转道:“先前听两位说村中一共失踪三具阴魂,除了我父母外另外一具阴魂是谁,或许我能够帮到二位。” 听得此言其中一位阴差刚想开口,旁边的阴差突然将其制止,沉声道:“此乃我地府之事,岂可告知与你?” “阴差大哥所言极是,我并非地府阴差,确实不该多问。” “只是缉拿阴魂应该有时间限制,若是在规定时间内无法将阴魂带回地府,我想二位恐怕也会受到牵连,若我知道最起码能帮忙寻找,也算是帮你们分忧解难。”我开口道。 阴差听我说完后沉思片刻,继而说道:“你所言倒是不无道理,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除你父母外第三具失踪的阴魂名叫张秀芬。” 听到张秀芬三个字我心中骤然一怔,张秀芬就是张国盛他娘,她的阴魂为何也会平白无故失踪了。 白天焚烧尸体的时候我并未见到张秀芬的踪迹,如今想来这其中必然有问题。 “二位阴差大哥,实不相瞒,在下曾学过一些术法,若阴魂游荡在村中我必然能够发现,如今既然阴魂不在或许他们已经游荡到山林之中。”我看着阴差沉声道。 “没错,我们兄弟二人也正有此意,打算去往深山寻找魂魄下落。”其中一名阴差说道。 听到这话我顿时心中咯噔一声,若我父母的魂魄当真进入深山,一旦被阴差发现必然会将他们带回地府复命。 虽然我知道游魂野鬼不可久留于阳世,进入地府轮回转世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可是这样我就无法与他们再次相见,更无法从他们口中得知屠村凶手的真相,所以我绝对不能让阴差先找到我爹妈的魂魄。 想到此处我连忙摆手道:“二位阴差大哥,这深山可是去不得!” “有何去不得?”阴差冷声问道。 “我听说深山之中精怪遍布邪祟满山,虽然二位阴差神威如狱,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若真闯入深山说不定会与盘踞在里面的精怪邪祟起冲突,待到那时……” 不等我说完阴差突然勃然大怒道:“放屁!我们二人受阴帅之命前来寻找失踪的魂魄,这山中精怪就算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对我们动手!” “话虽如此,可魂魄一散即便是阴帅也无法查明凶手是谁,深山里的畜生活了上千年,早就已经成了仙家,这般简单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我面色凝重道。 此言一出原本气势凌人的阴差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沉默片刻才开口道:“那你说怎么办,如今村中寻不到魂魄,深山又去不得,万一要是到了规定时间我们无法复命,阴帅肯定不会饶了我们兄弟二人。” 第四十九章 意外收获 眼见阴差上套,我立即身形凑前讨好道:“阴差大哥,如果不嫌弃我倒是愿意替你们走一趟。” “先前我爷埋在后山林地,可后来尸体莫名失踪,我怀疑是深山里的畜生把他尸体给偷走了。” “这次前往深山便是要寻找我爷的尸体,途径之地我正好可以探寻一下魂魄踪迹,若真能找到我爹妈和张秀芬的魂魄,也算是为二位阴差分忧。” 阴差听后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你这主意倒是不错,由你代劳最好不过。” “只是我不知道如何与二位联系,万一要是找到魂魄我又该怎么通知二位?”我看着阴差有些无奈道。 阴差听后从腰间抽出一块巴掌般大小的铜制令牌,递到我面前说道:“此物名为召阴令,背后所刻便是咒语。” “你若当真找到魂魄就念动咒语,我们兄弟二人听到自然会前来阳世相见。” 阴差见我接过召阴令后刚想转身离开,这时我故意咳嗽两声。 苏灵溪听我发出信号立即快步登上楼梯,眨眼间便来到屋顶之上。 见到苏灵溪后两名阴差顿时一怔,旋即手握刀柄厉声道:“你是何人,先前我们二人已经搜遍院子,你躲藏在何处,为何连我们都没发现!” 看到阴差准备动武,我立即上前护住苏灵溪,故作慌乱道:“二位大哥,这位是我女朋友,此番回村本想让我爹妈见见面,可没想到却遭此横祸。” “刚才她去隔壁宅院寻找食物,故此二位才没有发现的她的踪迹,灵溪,找到吃的东西了吗?” 苏灵溪摇摇头,说吃的没找到,反倒是在隔壁宅院找到了一些未曾用过的纸钱,说着她便从腰间抽出一沓厚厚的冥币。 冥币在阳世用处不大,无非是祭奠死者所用,可到了阴间便是流通的货币,对于这阴差有极大的诱惑力。 “叔叔阿姨刚下葬不久,这些冥币正好可以给他们烧去。”苏灵溪故作感伤道。 “我爹妈的魂魄尚未找到,就算是烧了也没人接收,与其浪费还不如送给二位阴差大哥。” “他们不辞辛劳,大半夜还要来到阳世寻找失踪的魂魄,可谓辛苦,这些冥币正好犒劳他们,也算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说话间我上前将苏灵溪手中的冥币拿过,旋即转身递到两位阴差面前,将手中冥币恭敬送上。 “这……这多不好意思,常言道无功不受禄,这钱我们不能收。”其中一位阴差故作客气道。 “有何不能收,这冥币又非二位偷抢所得,而是我看二位辛苦所赠予,即便带回阴间花的也是心安理得,不会受人诟病。” “再说二位不辞辛苦寻找我爹妈魂魄,我自是感激不尽,所以二位还是不要推辞。”我再次将手中冥币向前递去。 “既然你一番好意我们兄弟二人又岂会寒了你的心,这钱我们收下,你放心前往深山寻找你父母魂魄,若山中精怪加以阻拦,届时你便利用召阴令通知我们兄弟二人,我们自会告知阴兵鬼将,铲平这山中精怪!”说着阴差便顺理成章的将冥币收入怀中。 “那林宇先行谢过二位阴差大哥,若有魂魄消息自当通知二位。”我拱手作揖道。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对了,我还有件事要提醒你,张秀芬虽说化作魂魄,可与一般的魂魄却不相同。” “据我所知张秀芬的魂魄怨气冲天,极有可能已经化作厉鬼。” “你若遇到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先行通知我们,等我们到达阳世再行定夺!” 阴差说完后便转身离去,不多时化作白雾四散,再不见其踪影。 见阴差离开后我不禁陷入沉思,张秀芬既然已经化作魂魄,那身死是必然之事,可她又为何会化作厉鬼,难道说她的死跟我爹妈和村民的死有所不同? 正当我心中思量之际苏灵溪突然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见我身形一震她噗嗤一笑道:“想什么呢这般入神,你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办法还当真有效,若阴兵鬼将能够帮咱们那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先前我让苏灵溪离开是让她去了村中的寿材铺,我想万一要是两位阴差不好糊弄就用冥币收买,毕竟不管是阳世还是阴间没有人不爱钱。 只是我没想到这冥币倒是当真派上了大用场,我从他们的口中还得知了张秀芬化作厉鬼的消息。 “先别高兴那么早,你没听说过有个词叫做鬼话连篇吗,他们的承诺可不能轻易相信,这事儿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我看着苏灵溪沉声道。 苏灵溪听后微微点头,随后似是回过神来,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撇嘴道:“你们男人当真没一个好东西!” 苏灵溪的这番话说的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疑惑的看着她,不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让你说本姑娘是你女朋友的,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再说你连老婆都有了,还说我是你女朋友,真是不害臊,撒谎都不脸红!”苏灵溪噘嘴道。 听到这话我一阵无语,没想到苏灵溪竟然是因为此事生气。 要不说女人是种奇怪的生物,没有人知道她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刚才也是无奈之举,我总不能说你是我同学或者朋友吧,别生气了,算我错了还不成?”我看着苏灵溪言辞诚恳道。 原以为苏灵溪见我认错态度真诚恳切会原谅我,可没想到她好像反而变得更加生气,脸色涨红道:“本姑娘困了,回屋睡觉,明早别叫我,我要睡个自然醒!” 回到厢房躺下后我本想继续休息,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脑海中回想的都是阴差最后叮嘱我的那番话。 最后一次见到张秀芬是在村长命村民火化张国盛和陈明发之前,她被几名村民拖拽走,至此我再未见过她、 如今她化作厉鬼,必然是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可到底是发生什么才致使张秀芬化作厉鬼呢? 如今村民皆已身死,看样子要想弄清事情的真相除非找到我爹妈或是张秀芬的魂魄。 不过我确实应该对张秀芬加以防范,她生前一直认为是我害死了张国盛,所以即便死后化作厉鬼也肯定会找我报仇。 至于我爹妈魂魄失踪则更为蹊跷,我爹妈生前不过只是靠天吃饭的庄稼人,阴兵鬼将前来拘魂索魄他们肯定无法逃脱。 如此说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的魂魄被山中精怪或是邪祟掳走,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既然女尸已经被他们夺走,再掳走我爹妈魂魄有何用。 我仅剩烂命一条,也不值得他们再以此作为威胁,毕竟我手里已经没有任何可值得交换的东西。 思量间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女尸并未落在山中精怪之手,所以他们才想借我爹妈的魂魄来威胁我。 可如果当真是这样那女尸又去了何处,总不可能凭空消失。 第五十章 臭草 错综复杂的线索和交织缠绕的脉络使我根本捋不清头绪,加上身体疲累很快我便沉沉睡去。 一夜相安无事,转天醒来后院内死寂无声,只有院外传来的阵阵鸟鸣。 我起身下床行至对面厢房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此刻苏灵溪依旧躺在床上睡觉。 看样子她昨天却确实累得不轻,毕竟数百人连拖带拽还要焚烧火化,连我这身板都有些吃不消,更何况是身材瘦弱的苏灵溪。 望着苏灵溪恬静的面容我心中有些五味杂陈,她本是养尊处优的灵清门大小姐,可如今却跟着我来村中受罪,我确实有些对不住她。 如果她万一要是在深山中出了事,我更是愧疚万分。 一番思量后我还是决定将她留在院中,自己独身一人前往深山,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实在没必要让别人遭受牵连。 打定主意后我来到厨房熬了一锅白粥,填饱肚子便在苏灵溪睡觉的厢房门前留下一张纸条。 说我已经前往深山,让她在这院中等我,若三天我还没回来就自行返回灵清门。 深山道路崎岖难行,其间岔路众多,若没有人带领苏灵溪断然无法进入,所以只要将她留在宅院我就不怕她私自进入深山找我。 留下纸条后我便带上行李朝着院门方向走去,走到村头时我回头张望一眼,确定苏灵溪没有跟上来才彻底放下心,随后加快脚步朝着后山方向走去。 我爷曾说山精野怪藏在一座名叫棺材岭的地方,距离我们村大概有数十里山路。 我虽然从未去过,但棺材岭形如此名,山势高耸,顶部山石远远望去犹如棺材模样,只要按照传闻所言就必然能够找到棺材岭所在。 后山虽说植被茂盛但比起深山老林来无异于小巫见大巫。 老林中不光植物遍布,其间更藏有毒虫猛兽,即便是村中有经验的猎户进入深山时也不敢独自前行,都会带上几条自家驯养的看山狗。 这些看山狗虽说身材消瘦纤细,却没有丝毫脂肪,浑身上下皆是肌肉,而且看山狗口中犬牙锋利尖锐,丝毫不压于深山中的凶猛巨兽。 因此在我们当地有句老话:三条看山狗,可震林中兽。 只是可惜随着时代发展村中猎户渐渐没落,更不会有人耗费心思去驯养看山狗,如若不然穿行在老林中也不必提心吊胆。 穿过后山便是一片树木繁密的老林子,站在林前抬头看去,林中古树粗壮高耸,顶部树冠遮天蔽日,向着四周延伸的枝桠少说也有数百平方米。 由于树冠遮盖,林中极少被阳光照射,因此林中地面青石上长满了厚厚的一层青苔,其间空气更是潮湿无比。 杂乱生长的灌木丛将先前进山道路遮挡,要想从中穿过只能重新开辟道路。 观察片刻后我在附近找到一种名叫臭草的植物,放入口中咀嚼出汁液,然后涂抹在身上裸露之地。 这臭草味道虽说刺鼻难闻,却是猎户进山必不可少的东西。 此物不光可抵挡蚊虫叮咬,气味更能持续数个时辰。 很多猎户将臭草采摘回家后晾晒起来,待到使用时便会将其放在一个特定的金属香炉中点燃,通过燃烧所散发的气味来驱赶蚊虫。 将臭草的汁液涂抹在周身后我便从腰间抽出从家中带来的柴刀,准备开路进山。 可没想到就在我即将挥舞柴刀之际身后的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声响,那声音并非是鸟叫虫鸣声,雄浑低沉,倒有些像是林中的野兽。 察觉到异象后我立即转过身将柴刀护在身前,刚准备缓缓靠近查看情况,就在这时突然嗖的一声从林中传出,紧接着一道黑影极速朝我袭来。 虽然黑影速度太快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我还是下意识用柴刀将其格挡住。 只听砰的一声黑影撞击在刀身,随着黑影落地我才看清原来是一块指甲盖般大小的石头。 “别躲了苏姑娘,我知道你跟上来了。”我看着不远处的树林无奈苦笑道。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你怎么知道是我?” 说话间苏灵溪从草丛中现身,噘着嘴,一脸生气模样。 “整个村子只有咱们两个活人,除了你还能是谁,再说谁又会如此幼稚,还用石头砸我。”我看着苏灵溪无奈道。 苏灵溪闻言快步走到我面前,突然垫脚伸出手扭住我耳朵,脸色涨红道:“你说谁幼稚?” “对了,昨天本姑娘明明说过今日要随你一同进山,你怎么睡觉趁我开溜了,难不成你想丢下我不成,幸亏我醒的及时,要不然还真被你给甩了!” “你不是说要睡到自然醒吗,谁知道你能睡到什么时候,万一你睡上三天三夜我也要等着你?”我看着苏灵溪说道。 苏灵溪听到这话手上加重力道,我耳朵都被她拧了整整一百八十度。 “你还敢跟本姑娘顶嘴,我看你是不想要你这个耳朵了!”苏灵溪蛮横道。 “行了小姑奶奶,我给你认错还不成,我不该撇下你偷偷进山,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快松开,耳朵快被你拧断了。”我歪着头龇牙咧嘴道。 苏灵溪看到我这副模样不禁扑哧一笑,松开手后得意道:“这还差不多,以后你要是再敢撇下我不管,小心本姑娘把你耳朵割下来!” 面对如此蛮横的苏灵溪沉默才是最好的应对办法,我抬手不断揉捏着涨红的耳朵,就在这时苏灵溪突然身形探前,用鼻子使劲闻了闻后身形骤然后撤。 双眉紧皱,手指捏住鼻子用尖细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掉到茅坑里了,身上怎么这么臭!” “你才掉茅坑里了,我身上这是涂抹了臭草汁液,所以才会味道如此难闻。” “这深山老林里尽是些毒虫蚊蚁,若是不涂上臭草汁液光是蚊子也能把你体内血液吸干。” 说话间我转身又从附近采摘了一些臭草,放入口中咀嚼成汁后便准备涂抹在苏灵溪的身上。 苏灵溪见状连忙捂鼻后退,满脸嫌弃道:“你干什么,本姑娘身上才不涂这什么臭草,我宁愿让蚊虫咬我。” “这可是你说的,我实话告诉你,林子里面的蚊虫跟外面的可不一样。” “被普通蚊虫叮咬无非是起个红包有些发痒,可林子里面的蚊虫体内都有毒,若是被叮咬就会高烧不退,严重者还有可能丧命。” “你要是不涂恐怕必然会被那些毒蚊子盯上,反正我没工夫跟你耽搁,你要真是发起高烧我就把你留在林子里自己去棺材岭。” “到了夜里林中大兽就会出来觅食,万一要是循着气味找到你,恐怕……” 随着我的讲述苏灵溪脸色越发难看,未等我说完她直接打断道:“你别说了,我涂还不行吗!” 眼见计谋得逞我心中暗爽,谁让她刚才这么用力扭我耳朵,如今正好是报仇的机会。 “我是男的无所谓,可你是女的,要是脸上被叮咬可就破了相,所以这脸上一定要多抹些,这样才能有效驱赶蚊虫。” 说话间我便伸出手朝着苏灵溪的白皙光滑的脸颊上抹去…… 第五十一章 夜宿林中 前不久苏灵溪还嫌弃我身上味道恶臭难闻,如今她却跟我一样,浑身上下被臭草汁液涂抹了个遍。 尤其是面部已经被涂抹成淡淡的青绿色,看上去十分滑稽。 给苏灵溪涂抹完臭草汁液后我便手持柴刀在前面开路,苏灵溪则是紧紧跟在我身后,相距不到一米。 林中空气潮湿闷热,加上道路难行,我们走的极其缓慢,将近一个时辰才走了数公里,看样子凭借这个速度要想到达棺材岭最起码需要两天时间。 由于来时我们并未携带干粮水源,只得在山林中寻找野果果腹。 走了大概多半天时间我就发现苏灵溪的脚步明显放缓,她脸色有些凝重,每走一步都会显露出痛苦神情。 见苏灵溪情况有些不对劲,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担心道:“你怎么了,走得这么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哪有,本姑娘好得很,你尽管在前面带路,肯定不拖你后腿。” 苏灵溪虽然嘴上说得轻巧,可我看得出来她在强撑,她其中一只脚掌明显虚空,似乎不敢接触地面。 发现问题所在后我直接问道:“你是不是脚受伤了,把鞋脱下来我看看,我跟我爷学过点医术,也认识这林中的药草,我可以帮你治伤。” “我说过本姑娘没事,你别……” 不等苏灵溪说完我上前一步直接架住她双肩,将其扶到一块青石上坐下。 苏灵溪见状刚想起身,我直接右手抓住她脚腕,抬至空中左掌捏住她脚掌中部位置,稍一用力苏灵溪突然喊叫出声。 此刻她浑身不住颤抖,抬头看去,苏灵溪疼的双眼已经噙出泪水。 “别动,我看看你到底怎么了,你若是再胡乱动我就将你扔在这深山老林,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苏灵溪见我语气强硬也不敢再继续开口,随即我小心翼翼将其鞋带解开。 当脱下鞋时我顿时一怔,白色的袜底已经被染成血红色。 见状我立即将其袜子脱下,借着光亮看去,苏灵溪的脚底此刻已经被磨出了十几个黄豆般大小的血泡。 最大的犹如指甲盖般大小,有些血泡已经被磨破,浓水全部沾染在袜子上。 看到苏灵溪脚底磨出的血泡我一阵心疼,我从小在山中长大,这山路对我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可苏灵溪哪里吃过这种苦。 她本就是细皮嫩肉,在这崎岖难行的山路间走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磨出血泡。 此事也怪我,只顾闷头前行赶路,却疏忽了身后的苏灵溪。 “你脚下磨出血泡怎么不跟我说一声,非要等我问你吗?”我看着紧咬嘴唇的苏灵溪问道。 不问还好,这一问苏灵溪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眼中泪水夺眶而出,啪嗒啪嗒不断顺着脸颊落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她了。 望着苏灵溪梨花带雨的模样我于心不忍,将背包取下后放在地上,然后将她脚掌小心翼翼探在背包上。 “你脚下血泡严重,要是再不治疗肯定会更加厉害,你在这里稍微等会儿,我去林中采摘药草给你敷上。”说着我便起身朝着附近林中走去。 深山外的药草基本都被村中百姓采摘,别说治疗重病的药草,即便是治疗头疼感冒的药草也难以寻觅。 可这深山内人迹罕至,鲜有人进入,所以林中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药草。 我在后山老宅时跟随我爷学过一段时间医术,对于各种药草的模样和药性都熟记于心。 像苏灵溪这种情况只需要寻找到九节风和散血草就可以治疗,这两种药草分别有活血化瘀和促进伤口愈合的效果。 只要将其碾磨碎敷在脚底就可以消除血泡,而且效果极佳,基本上一夜时间就可完全康复,不会耽误第二天赶路。 给苏灵溪敷上药草后我用碎布帮其包扎好,随即将其背起继续朝着前面赶路。 “天色已经快暗下来了,你还要继续赶路吗,要不然咱们就地休息吧,明日一早再继续走。”趴伏在我背上的苏灵溪轻声在我耳边说道。 “林中不能过夜,周围都是繁密的树林和灌木丛,正好大兽觅食的藏身之所,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个空旷之地过夜,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安全。”我侧头看着苏灵溪解释道。 我背着苏灵溪行走在崎岖泥泞的林中,走了大概半小时后总算是来到一片开阔之地。 地上虽说长满杂草,却没有树木遮蔽,抬头可见皎月繁星,即便入夜周围的视线也不会太过昏暗。 更难能可贵的是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溪,正好解决了我们的喝水问题。 将苏灵溪安顿好后我便进入附近林中寻找干柴,虽然林子里中年照射不到阳光,但还是有干柴存在。 没过一会儿我便抱着一捆干柴从林中走出,堆砌在地上后就用火柴将其点燃。 点起篝火除了能够在这阴冷的林中御寒外最为重要的便是驱赶野兽,一般来说野兽都惧怕火焰,只要火焰不灭它们就不敢靠近。 随着火焰燃起周围的温度开始升高,苏灵溪原本凝重的脸色也总算是舒展开来。 我们二人相对而坐,吃着白天摘的野果,虽说有些寒酸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是不是有些后悔了,心想还不如当初留在灵清门,也不必来此遭罪。”我看着对面的苏灵溪笑着问道。 苏灵溪用力咬了一口野果,摇头道:“我爹说过,人不能总在自己的舒适圈,要出去见见世面,不光是锻炼自己的经验更是磨练自己的意志,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变得强大,我之所以跟你来此正是想历练一番,所以我不会后悔。” 苏灵溪看上去表面柔弱,内心却是极其强大,听她说完后我微微点头道:“苏门主说的没错,你将来可是要执掌灵清门的人,自然要多加历练。” 说着我朝着四下看了一眼,此刻皎月当空,周围繁星点缀,林中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早点睡吧,白天走了这么久肯定已经累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我看着苏灵溪说道。 “那你呢?”苏灵溪担心道。 “我当然也睡觉,只是不能睡得太死,一旦篝火熄灭咱们就会有危险,所以我要隔三差五往里面添点柴,尽量让篝火一直燃烧,这样林中大兽就不敢靠近。” “你睡吧,有我在不会有危险。”我看着苏灵溪宽慰道。 苏灵溪听后微微点头,倚靠在青石上便沉沉睡去。 见苏灵溪睡着后我又往篝火中添了些木柴,这些木柴足够燃烧一个时辰左右,只要别睡得太死期间再添两次木柴就能够熬到天亮。 添完木柴后一阵浓烈的困意袭来,白天在林中走了这么久,早就已经身心俱疲,我朝着四下扫视一眼,见并无危险后便枕在背包上睡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 林间黑影 不知昏睡多久,迷迷糊糊间我突然被一阵尿意憋醒。 睁开眼时篝火中的木柴已经燃烧大半,此刻苏灵溪依旧倚靠在青石上睡着,周围林中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响。 我担心林中夜间清寒,便从背包中取出一件外套给苏灵溪盖上,往篝火中添过木柴后便朝着林间方向走去。 行至林中我找到一棵较为粗壮的古树,褪去裤子便开始放水。 方便完后我一身轻松,刚准备提上裤子返回营地,就在这时突然一阵诡异的声响从不远处的林间传来。 那声音就好像野兽啃食猎物的声音一般,撕扯皮肉声和嚼碎骨头声在这死寂黑暗的林间显得尤为可怖。 声音传出方向距离我和苏灵溪所处的营地不过数十米距离,一旦要是被这林间野兽发现难免前去骚扰,与其如此倒不如先将这野兽驱赶走,省的打扰苏灵溪的清梦。 打定主意后我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循着诡异声响便小心翼翼走去。 随着步伐迈近声音越来越清晰,我甚至还能够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我屏气凝神慢慢靠近,大概一两分钟后便距离声音传来方向仅剩两三米,只是由于身前灌木丛高耸,将视线遮挡,所以才无法看到眼前景象。 靠近灌木丛后我伸出手轻轻拨动枝桠,继而身形探前朝着声音传来方向看去。 虽说由于树冠遮挡月光导致林中黑暗视线不明,但我依旧隐约能够看清眼前野兽的轮廓、 这野兽看上去身形不小,黑乎乎的一团,它不断身形拱起撕咬着身前的猎物,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不禁令人有些作呕。 我站在原地观察片刻后便准备举起手中的石头将这正在进食的野兽吓走,可没想到就在石头举过头顶的一瞬间,我突然觉察出有些不对劲。 眼前之物似乎并非是四肢行走的野兽,它竟然坐在地上,用两只前爪往口中不断送去食物,从动作来看倒有些像是棕熊或是猩猩。 不过棕熊的体型更为庞大,身上更是长满了毛发。 至于猩猩更不可能,因为在我们国家根本不存在野生猩猩,即便是有也分布在云贵等地。 察觉出异象后我缓缓将手中的石头放下,继续站在灌木丛后仔细观察。 经过数分钟后我得出了一个令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结论,眼前之物并非野兽,而是一个活着的人! 从其身形和动作来看与人无异,而且我也并未从他身上觉察出有任何的阴煞之气。 只是我想不明白这深山老林中为何会有活人存在,要知道此处人迹罕至,附近的百姓根本不可能进入这里,更不可能生食动物。 难不成这是传闻中的野人? 年幼时我爹曾说过在这深山老林中有处地方名叫野人沟,具体位置不明,但沟内住着野人。 这些野人浑身长满黑色毛发,身形高大,少说也在两米左右。 四肢极长,爪子锋利,面部犹如猿猴,鼻孔上翻牙齿外凸,长得十分可怖。 据我爹说他年轻的时候村里有个猎户,进山后遭遇了野人的袭击。 爬回村里时浑身已经是沾满血污,脸上血肉模糊,右胳膊也被生生扯断,自此村里人听到野人就闻风色变,更有不少父母借此来吓唬不听话的孩子。 虽然不知此事真假,但从这黑影的外形来看应该并非是野人。 根据我的推测坐在地上的黑影顶破天只有一米六五,而且他的四肢也不算长,相比起野人我倒更相信是人。 不管是野人还是活人若是不弄清楚事情真相恐怕我今晚都睡不安生,思量片刻后我突然将眼前灌木丛拨开,厉声叱喝道:“谁在那!” 声音响起瞬间眼前黑影就好像受到惊吓一般,扔掉手中的猎物挣扎起身后便朝着林中跑去。 见黑影要逃入林中,我纵身越过灌木丛后朝他疾奔而去。 所幸这黑影行动速度并不快,从步伐来看他似乎腿脚不好,我仅仅只是追赶了十几米便将他重重压在身下,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干哑低沉的男人嘶吼声从身下传来。 林中黑暗无法看清黑影真容,随即我从腰间抽出驱鬼鞭,一是借此来将他的双手捆绑住,二是借助驱鬼鞭来试探他到底是人还是邪物,如果是邪物的话与驱鬼鞭接触必然会有所反应。 直至我将黑影双手全部绑紧也不曾看到驱鬼鞭有任何反应,如此看来我先前的猜测不错,黑影并非是邪物,应该就是活生生的人。 将黑影抓住后我便押着他朝着林外方向走去,刚走出林子我就看到原本倚靠在青石上睡觉的苏灵溪此刻已经醒了过来,身上还穿着我给她披的那件外套,看样子她应该是被刚才这黑影的嘶吼声给惊醒。 苏灵溪见我押着一个人从林中走出时脸上显露出惊诧神情,错愕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人还是鬼?” “刚才我去林中方便,正好听到诡异声响,仔细一看竟然是他在啃食活物,我担心他会对咱们不利,所以便抓了过来,你不必害怕,他是活人。”说着我用力一推,被捆住双手的男人直接被我推翻在地。 借着月色看去,此人穿着破烂不堪,应该是被林间枝桠割划所致。 他蓬头垢面邋里邋遢,浑身沾满泥污,根本看不出原本模样。 此刻他嘴角还沾染着鲜红的血迹,应该是刚才啃食活物所留下来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深山老林中!”我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厉声质问道。 声音落地犹如石沉大海,没有泛起丝毫涟漪。 “说话!你到底是什么人,要是再不说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继续追问道。 只是男人依旧没有回应,他浑身不断颤抖着,似乎心中十分恐惧。 眼见对方不回应,我心中怒火中烧,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燃烧着的木柴,行至他面前一把用手揪住他衣领,然后将燃烧着的木柴靠近他面部,冷声威胁道:“你到底是谁,再不说话我就将你一把火烧了,反正这里与世隔绝,即便你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男人望着火焰眼神中透露出惊恐神色,他不断向后躲避,而我则是不断向前施压。 就在这火焰距离男人面部仅剩数公分时我突然觉得他有些面熟,似乎从哪里见过。 “快给我弄点清水过来。”察觉出异象后我立即转身看向旁边的苏灵溪。 苏灵溪闻言从背包中取出一瓶水扔到我脚下,我捡起后拧开瓶盖,哗的一下便朝着男人的头顶倒去。 见男人脸上沾满水渍后我抬起袖子在他脸上用力擦拭,很快他脸上的泥污便被清理干净。 借着火光看去,当我看清男人的面貌时我心中骤然一震,眼前之人竟然是我们村的村长! 第五十三章 红衣女子 先前焚烧尸体之际我就未曾见过村长的身影,我一度怀疑是自己有所疏漏。 如今看来村长的确并未身死,他很有可能是这次屠村中唯一的生还者。 见到眼前之人就是村长,我心中又惊又喜,连忙将村长扶起,并帮他将捆绑在手腕的驱鬼鞭解开。 将驱鬼鞭收回腰间后我看向瘫坐在地上的村长,急切问道:“村长,你怎么会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村民是被谁所害?” 村长听我说完并未开口,依旧呆愣的坐在原地,双眼空洞无神,满脸死气沉沉,就好像灵魂被抽离一般。 “村长,你说话啊,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等我话音落地,村长突然好似发疯般朝着我扑了过来。 由于事发突然我没有任何防备,一瞬间便被村长扑倒在地。 村长张开嘴拼命咬向我的脖颈,他神情狰狞五官拧紧,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我,就好像饿了数日的野兽突然看到猎物的神情。 “林宇!” 苏灵溪见我被村长压在地上面露担心之色,刚想上前相助,我直接阻拦道:“别伤他,他或许是村中唯一的生还者,肯定知道凶手的线索,我来处理!” 话音刚落我右手手臂横向顶住村长的咽喉,使其无法咬到我的脖颈。 紧接着左手抽出扼住村长右手脉门,稍一用力村长突然身形瘫软,我提膝一顶便将村长顶翻在地,未等他起身直接从腰间抽出驱鬼鞭,再次将他双手捆绑起来。 被我束缚住的村长此刻似乎还不罢休,冲着我龇牙咧嘴,口中残存的血水和皮肉不断喷溅,看上去跟林中野兽几乎无异。 “他是你们村的村长?”见村长被我制服后苏灵溪行至我身边抬手指向村长问道。 见我点头后苏灵溪继续问道:“他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不光吃食生肉竟然还攻击人,会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身了?” “不可能,先前我已经感知过,村长身上并未有阴煞之气,从他的反应来看应该是疯了,我猜测他应该是受到沉重打击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看着苏灵溪沉声道。 苏灵溪观察片刻后微微点头,似乎是认可了我的猜测,随即她沉声道:“那现在怎么办,他神志不清连话都不会说,怎么可能将屠村的凶手说出来?” 闻听此言我并未回应苏灵溪,而是转身行至背包前,拉开拉链后从中取出一个黄色布包,打开后里面插着数十根长短不一的银针。 这些银针是我爷留给我的,与它一同传授的还有一本名为《封门鬼针》的古籍。 书中所记载的医术虽然跟术法毫不沾边,却可通过银针刺穴来治疗疾病。 其中有一篇名为熄风,讲述的便是通过银针来治疗癫狂之症,只要将银针刺入患者的百会穴、神庭穴、风池穴和风府穴便可有效缓解神志不清的症状。 “你帮我扶住他双肩,千万不要乱动,我现在给他施针。”我看着苏灵溪叮嘱道。 苏灵溪聪慧,见我拿出银针时便已经猜到我要干什么,随后她行至村长身后,蹲下身子用双掌摁压在村长肩部,使其无法挣扎动弹。 见村长被控制住之后我来到他面前,双指捏住银针便朝着他头顶方向的百会穴刺了下去。 四根银针全部刺入村长头顶穴位后他突然变得更加癫狂,浑身不断抖动,即便是苏灵溪也难以控制。 “你是不是扎错穴位了,他怎么抖的越来越厉害了!”苏灵溪面色急切道。 闻言我苦笑道:“放心,这是正常反应,如今他胸腔内存积的淤血上涌,自然会出现这般情况,只要他把淤血吐出神志不清的病症自然会有所好转。” 苏灵溪听后半信半疑的看着我,就在下一秒村长突然身形挺直,张开嘴便吐出一大滩黑色血液。 这正是淤血堵积前胸而导致的气脉不顺,从而引发的疯病,如今淤血排出体外气血顺畅,疯病自然会逐渐康复。 见村长将淤血排出体外后我让苏灵溪拿了瓶水给他漱口。 漱完口后村长缓缓将头抬起,他朝着四下扫视一眼,脸上顿时显露出诧异神情:“我……我这是在什么地方,这是哪……” “这是深山老林,村长,您还认识我吗?”我看着眼前的村长轻声问道。 村长缓缓将头转向我,当他看清我面貌时突然神情一震,连忙吓得不断后退:“林……林家小子,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村里人所有人都死了,只活了我一个,难道……难道我也死了?” 看到村长神情慌乱,眼神中透露着恐惧,我连忙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掌:“村长,我要是死人的话身上怎么可能还会有温度?” 村长闻言低头看了一眼,咽口吐沫道:“你……你是活人?你没死?” “我当然没死,村中出事的时候我已经离开村子前往县城,所以躲过了这一劫。”我看着村长说道。 “幸亏你没留在村子,要不然你肯定也没命了。” 说话间村长已经是泪眼婆娑,他浑身不断颤抖着,那悲痛的模样让人看了心中真不是滋味。 “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残害村民的凶手到底是谁?”我看着村长着急问道。 村长听到这话缓缓抬起头来,声泪俱下道:“我……我老眼昏花,加上那时候心中害怕,只……只看清凶手穿着……穿着一件红衣,是……是个年轻女子……” 据村长所言,当日他从我家离开后便回到自己家里,大概半夜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疯狂敲门。 他打开门一看院门前站着数名村民,正是先前派去焚烧张国盛和陈明发尸体的那些村民父母。 在他们身后还抬着几个简易的担架,每个担架上盖着染血的白布,白布凸起,下方盖着的应该是尸体。 村长见院外村民各个哭的泣不成声,便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村民说他们的孩子自从去了后山焚烧尸体就再未回来,直至天黑也没见到人影。 他们心中担心就结伴去后山查看,结果没想到他们的孩子竟然全都惨死在了后山。 一个个被开膛破肚,死不瞑目,现场更是脏器满地,鲜血把张国盛和陈明发的坟头都染成了血色。 村长听到这话骤然一惊,连忙派村民去敲响铜锣通知其他人。 可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凭空出现,见到村民就杀,一时间残肢断臂乱飞,鲜血不断喷溅。 村长看到眼前景象吓得慌忙逃窜,随后村中便传来凄惨的嘶吼声和哀嚎声。 村长躲在后山不敢回村,直至村中陷入一片死寂他才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回到村里。 此刻村中已经变成修罗地狱,残肢断臂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液将黄土染红。 村长挨家挨户寻找,却没有找到一个活着的人。 村长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没过多久就昏厥过去,再后来的事情他就想不起来了,直至见到我和苏灵溪。 听村长说完后我才弄清了事情的始末,看样子村长苏醒后就变得神志不清,以至于他误入深山老林,并以野兽为食。 只是令我想不明白的是那个红衣女人到底是谁,她为何要残忍杀害无辜村民。 “村长,你说的那个红衣女子大概什么模样,多大年龄?”我看着村长追问道。 “当时视线昏暗我我看不太清,从身形来看年纪应该不大,顶多二十岁左右,我从来没见过她,应该不是咱们村里的人。” 村长言语颤微,似乎眼前又出现了那骇人可怖的景象。 第五十四章 以死谢罪 听到村长的描述我脑袋顿时嗡的一声炸响,就好像被天雷劈中一般,从脚底麻到头皮。 他口中凶手的模样竟然跟埋在我家院中的女尸相差无几,女尸模样就在二十岁左右,同样身穿一件红色衣衫。 更为巧合的是村民从未见过女尸真实面目,怀疑她是外村人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我便冷静下来,女尸绝不可能是凶手! 她在我家院中埋了十几年,若真想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再说这女尸于我有恩,我爹妈每到逢年过节都会给她上供祭祀,她没有理由害我爹妈,更不可能将她们的脑袋砍下并将尸体悬挂在门梁上。 当初我爷死的那天回到老宅时我明明看到女尸脸颊带泪,这就说明她对我们林家抱有感激之情,因此绝对不会对我们林家动手,如此说来凶手必然另有其人! 沉思间旁边的苏灵溪低声道:“我先前听你说过,你家院中女尸的年龄和衣着都跟屠村凶手对得上,会不会是她所为?” “世间之大,二十岁左右穿着红色衣衫的女子数不胜数,凭什么就认为是她,我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这其间肯定有出入!”我看着苏灵溪斩钉截铁道。 听我说完后苏灵溪微微点头不再开口,这时站在一旁的村长看着我们疑惑道:“此处位于深山老林,你和这位姑娘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打算去棺材岭。”我直言不讳道。 此言一出村长登时瞪大浑浊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我,面容焦急道:“那棺材岭可不能去啊,听老一辈人说棺材岭里面净是些山精野怪,那里面的畜生都成了精,你们去那里干什么,不想活了吗。” “村长,我们去棺材岭是为了查明真相,我怀疑屠村一事跟棺材岭的山精野怪有关。” “再说我爷尸体被埋在后山,结果莫名失踪,我猜测是山里面的精怪将他尸体给偷走了,所以我必须去一趟,”我看着村长语气决绝道。 村长见我神情坚定,叹口气道:“你们这些娃娃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那棺材岭哪是你们去的地方。” “听说那里精怪遍山,吃人不吐骨头,残暴至极,你们还是听我的话回去吧,别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 任由村长百般劝说,我心中却是岿然不动。 棺材岭我必须去,除了我爷爷的尸骨外我还要去打听女尸和我爹妈的魂魄下落,我们一家人都跟棺材岭有解不开的联系,我又岂能随便放弃。 “村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棺材岭我非去不可。” “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去往棺材岭,你自己先行返回村中,如今村子里面的尸体已经全部被我们焚烧火化,你回去之后……” 不等我说完村长突然抬手一摆,双眼噙泪苦笑道:“村里人都死光了,我还回去有什么用,说起来这件事罪责怪我,要不是我担心自己这村长的职位,执意不让村民报警,或许也不会弄到今日这般田地。” “这是我咎由自取,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已经够本,只是可惜了村中百姓……” 听到这话我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刚要开口就听到村长继续说道:“我对不起村民,要不是我他们也不会……” 说到这里村长再也说不下去,抬手用沾满污泥的袖口擦拭干眼角泪水,看着我和苏灵溪道:“既然你们心意已决,我再劝说也改变不了你们的决定,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平安归来,给咱们村子留下希望,我老了,要回去了。” 话音刚落村长便转身朝着黑暗死寂的林中方向走去。 见状我刚想上前劝说,村长突然抬手阻止道:“别劝我,我跟你们一样,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希望你们能够让我体面的离开。” 说罢村长头也不回的进入漆黑的林中,片刻后便不见了踪影。 苏灵溪见村长身形隐没在林间,行至我身边急切道:“你为何不拦着他,他这是去送死,林中野兽遍布,凭他的腿脚能活着走出去吗!” “村长根本就没想活着走出去,他是心中有愧,想以死谢罪。” “有句话他说的很对,他改变不了咱们的决定,咱们也同样改变不了他的决定,或许这就是每个人的宿命。”我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林不禁感叹道。 危机遍布的深山老林已经给村长判了死刑,看样子从此之后村中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必须要好好活下去,不仅是为了我的父母,更是为了惨死的数百名村民,无论凶手是谁我一定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村长离开后我和苏灵溪回到营地继续休息,躺下后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村长说过的话。 他所描述的凶手到底是谁,我不相信女尸会残害村民,可除了她之外还能有谁? 村中唯一跟所有村民有仇的人便是张国盛他娘,她对于村民的冷漠怀恨在心,被拖走时曾说过要为她儿子报仇雪恨,让所有人都给她儿子陪葬。 而且在阴差的口中我也得知张国盛他娘的魂魄并未被阴兵鬼将带走,反而化作厉鬼游荡世间。 按道理说张国盛他娘是最有可能屠村的人,可有一点跟她不符,那就是年纪和样貌。 张国盛他娘差不多在四十岁左右,虽然年纪不算太大,但终日在田间辛勤劳作面容早就变得沧桑不已,即便村长老眼昏花也不可能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看成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 况且村长说的言之凿凿,屠村凶手并非是我们村中百姓,如果当真是张国盛他娘村长不可能不认识。 这倒是有些怪了,除此之外还能有谁呢,总不可能是山中精怪害人。 要知道屠杀上百条人命绝非小事,它们根本承担不了如此严重的后果,更别想着得道成仙,因此杀人者也不可能是山中精怪。 脑海中杂乱的思绪让我头痛欲裂,我索性不再去想,或许只有到了棺材岭才能够弄清事情的真相。 第五十五章 流云溪 白天赶路的疲累和杂乱的心绪让我顿时困意上头,片刻后我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后半夜相安无事,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左右。 此时天光大亮,初升的太阳照入林间,寒气散去大半,身前的篝火早已熄灭,只剩木柴燃烬所散发的缕缕烟雾。 营地四周虽说有些许动物脚印,但并未留下大兽足迹,更未见到所谓的野人。 苏灵溪醒来后我给她检查了一下脚底伤势,经过昨天敷药她脚底水泡已经开始结痂,只要在中途多加休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简单用野果充饥后我们将瓶中灌满山泉水,继续朝着棺材岭方向走去。 由于苏灵溪脚底伤势并未痊愈,我们只能走走停停,加上密林道路难行,我们一上午只走了七八公里,看样子要想到达棺材岭最起码还要一整日时间。 “棺材岭到底还有多远距离,本姑娘都快累死了,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跟在我身后前行的苏灵溪有些埋怨道。 这也怪不得她,深山老林人迹罕至,本就没有道路可言。 周围又皆是繁密的树林和杂乱的灌木丛,脚下更是泥泞难行,我们还要警惕着林中的野兽,说实话苏灵溪身为灵清门大小姐能够跟我走到这已然实属不易。 “我也没去过棺材岭,只是听我爷和村中老辈人提起过,说棺材岭形状特殊,山顶就好像坐落着一口棺材。” “咱们已经走了这么久,我想最多明日晌午就能赶到。”我看着苏灵溪安慰道。 苏灵溪听闻还要再走一日,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长叹口气后行至青石前坐下休息。 走了整整一上午先前灌的山泉水已经喝完,此刻我已经是口干舌燥。 我见苏灵溪嘴唇也有些微微起皮,于是便从背包中将空水瓶拿出,望向苏灵溪嘱咐道:“你在原地休息片刻,我去附近找点水,千万不要离开,这附近山高林密,你若是走丢我可就找不到你了。” 见苏灵溪点头后我朝着密林深处走去,走了大概数分钟我就听到耳畔传来微弱的水流声,这股水流应该是跟先前营地旁的小溪同属一条。 村里老辈人说这条小溪名叫流云溪,是从深山流淌下来的,小溪缓缓流至山外,最终汇入村外的天沧江。 关于这条小溪还有一个当地人都知道的传闻。 据说数百年前此地有座山叫天行山,山上曾盘踞着一伙土匪。 土匪人多势众,少说也有上百人,为首者名叫沈宝泉,外号擎天虎。 此人心狠手辣杀人无数,原本是城内一名刽子手,因官府判错案导致无辜百姓身死,为了明哲保身府衙县令便将罪责落在了沈宝泉头上,说他明明接到命令却不听从,最终枉杀无辜。 沈宝泉被冤枉后投诉无门,便偷偷藏入深山。 当时世道险恶,外夷入侵连年征战,百姓不甘其苦便纷纷进山避灾,没想到却被沈宝泉收编,拉拢起一支土匪队伍。 自此这支土匪便在沈宝泉的带领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附近的百姓是苦不堪言。 有一年大旱滴雨未下,百姓种的庄稼全部颗粒无收,眼看就要被饿死,有人便提议去天行山找沈宝泉。 因为在沈宝泉盘踞的那座天行山的山顶有一面湖泊,自从沈宝泉占领天行山后便将这湖泊的水流给拦截住,无法再往下游流去,只要让沈宝泉开闸,水流便会涌向农田。 虽说此事危险无比,但实属无奈之举,毕竟村中数百上千条性命,全都指望农田生活。 商量好后十几名村民便进入深山找沈宝泉开闸放水,可沈宝泉却是心狠手辣,丝毫不顾及百姓死活。 他说这座山既然姓沈,山顶的湖泊自然也姓沈,要想开闸放水就必须送些钱来,否则就让这些靠天吃饭的村民活活饿死。 面对沈宝泉的强硬态度村民敢怒不敢言,毕竟沈宝泉手下有上百土匪,真要是惹急了必然酿成大祸,无奈之下这些村民只得先行回到村中,然后挨家挨户筹集钱财。 村民虽说心中不愿,但为了能够活命还是将家中仅剩的钱财全部上交。 筹集完后村民便将钱财送至天行山交给沈宝泉,原以为沈宝泉收到钱就会开闸放水,可他们还是低估了沈宝泉的心狠手辣。 沈宝泉不光没有开闸放水,反而在收到钱财后将十几名村民全部残忍杀害。 消息一经传出村民无不怨声载道,尤其是那十几位村民的家属,更是悲痛欲绝。 可他们没有办法,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即便被骗了可没有实力依旧无法讨要说法,他们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当时有个云游四方的剑客叫做楚流云,他途径村落时发现村中十几户人家门前都悬挂着白绫和白灯笼,心上好奇便进入村中询问情况。 在村民的讲述下楚流云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他自幼习武,喜好路见不平,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说他一定会进山找沈宝泉给村民报仇雪恨。 第二天楚流云便持剑只身一人进入深山,他走了整整三天才找到沈宝泉所在的天行山。 沈宝泉得知来意后根本没将楚流云放在眼里,随即便派遣手下土匪将其消灭。 楚流云剑术高超,又岂是这些土匪所能够抵抗的,他持剑交战,终于在半日后将上百名土匪全部斩杀,不过此刻他也已经是筋疲力竭。 沈宝泉见楚流云已经没了力气,便想趁机取他性命,可没想到楚流云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是将其脑袋砍了下来。 为村民报仇雪恨后楚流云便拖着受伤的身体来到山顶,他本想开闸放水让干涸的田地重焕生机,可没想到他爬上山顶一看,顿时傻了眼。 原来山顶上的湖泊也早就已经干涸,沈宝泉一直在欺骗村民,为的就是让他们将手中的钱财拱手相送。 得知被骗后楚流云觉得自己无颜面对那些给自己寄予厚望的村民,更不知道如何告诉他们事实真相,心怀愧疚下便撞死在了湖泊边的一块青石上。 楚流云的血沿着青石缓缓流淌到地面上,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就在楚流云死后的片刻青石底部竟然涌出一道水流,水流顺着山一直流淌到下游。 村民见到水流从山中方向而来,顿时心中大喜,连忙用水浇灌田地。 旱情解除后村民便站在山外等候楚流云归来,可一连等了半个月都不见人影,无奈之下村民只得派人进山一探究竟。 后来村民才得知山上的湖泊早已干涸,是楚流云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这条小溪,更换来了他们重生的希望。 为了纪念楚流云的恩德,自此这条小溪便被称作流云溪,一直延续到现在。 第五十六章 旧友 思量间我便已经循着水流声找到小溪所在,溪面宽度大概在两米左右,深度仅有数十公分,水质清澈见底,溪流底部还有顺流浮动的水草。 如今我口渴难耐,刚想上前喝个痛快,就在我即将靠近溪流之际突然耳畔传来嗖嗖破风声。 听到声响我下意识闪避,还未站稳身形,只见数片叶子已经没入溪边地面,没入深度足有数公分。 看到眼前景象我心头一震,能够将如此柔软的树叶当做暗器没入泥地,足以见得出手者本领过人,下意识间我便将手放置腰间握紧驱鬼鞭。 只是还未来得及抽出,一阵男人的声音便从不远处的苍天古树上悠悠传来:“我救了你性命,你难道还要跟我兵戎相向?” 循声看去,只见离地十几米高的树干上正躺着一个青年。 青年身穿此刻脸部朝上,看不清面容,依稀可见口中叼着一根杂草,双脚叠放在树干上,一副优哉游哉模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出手伤人竟然还敢说是为了救我,下来!” 说话间我抽出驱鬼鞭,手腕挥动间长鞭炸响,只听啪的一声鞭子直接抽打在树干上,宛若碗口般粗细的树干登时便被长鞭抽断。 就在树干断裂坠落瞬间青年腾空而起,一个翻身凌越直接抓住旁边树干。 见青年并未落地,我刚想继续挥动驱鬼鞭,就在这时我不经意间朝着青年方向看了一眼。 当我看清青年模样时顿时心中咯噔一声,脱口而出道:“沈大哥!” 此刻悬挂在树干枝头的青年正是当日在火车上遇到的沈云川,他见到是我也是骤然一惊,欣喜间纵身一跃便跳落在地。 “林兄弟,怎么会是你,没想到你手段如此毒辣,出手便是杀招。”沈云川说着将口中的杂草吐掉,从腰间抽出折扇轻轻摇动。 听到这话我哑然一笑,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沈大哥,我没想到是你,深山老林危机四伏,我以为是遇到歹人,所以才出手重了些,多多包涵。” “无妨,身处此地有些警惕之心也不为过。”说着沈云川话锋一转道:“你怎么会来此处,这里人迹罕至,要去什么地方?” 见沈云川询问,我没敢将真正目的说出,毕竟在这遇上他实在有些古怪,随后我便将我爷尸体失踪一事告诉了他,并说准备前往棺材岭寻找山精野怪,查询我爷尸体下落。 “山精野怪虽说修炼成精,但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畜生的习性并未改变,还是会以人肉为食,你爷的尸体倒当真有可能被他们偷走去祭五脏庙了。”沈云川沉声说道。 听沈云川说完我微微点头,继而问道:“沈大哥,先前火车站一别你不是说回金陵复命了吗,如今短短几日你怎么会来到此处,你要去什么地方?” “巧得很,我此番前来祁阳县城也是为了前往棺材岭。” “家师前几日算出祁阳县城有变,便派我来调查情况,没想到当我到达云安村时发现村民已经全部身死,未留下一个活口。” “为调查清楚事情真相我便准备去找棺材岭中的精怪问询,毕竟这些精怪遍布,说不定就能够知道云安村被屠村的真相。”沈云川面色凝重道。 听到沈云川提起云安村,我心中顿时一揪。 云安村便是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只是我不明白沈云川身处金陵,与云安村相隔数百公里,为何会不辞辛苦前来调查屠村之事。 难不成沈云川也知道女尸的事情,他是为了女尸而来? 心中虽说疑惑,但我并未将实情说出,只是如今沈云川已经知道村子被屠之事,我也没必要继续隐瞒,直接开口道:“实不相瞒,我就是从云安村出来的,当初若非前往金陵办事,恐怕我也死在这场屠村中。” “此次前往棺材岭我不光是为了找寻我爷尸体下落,更是为了问清楚屠村始末,我要找到凶手为我爹妈和村民报仇雪恨!” 此言一出沈云川双眉紧皱,刚想开口,可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被他生生咽下,似乎他心中有事在瞒着我。 只不过我也没有继续深究,话锋一转道:“沈大哥,你先前说击发飞叶是为了救我性命,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水里有毒不能喝,可我之前已经喝过,并未感觉到任何不适。” 沈云川闻言朝着溪流方向看了一眼,将手中折扇收起轻摇道:“溪流之水从山上流淌而来,自然不会有毒,我之所以拦住你不让靠近溪流是因为此处有机关陷阱,若你刚才靠近溪流恐怕已经命丧于此。” 听到这话我下意识转头看向溪边,地面黄土覆盖,与周围并无异样,既然如此沈云川又为何如此笃定说此处有机关陷阱。 再说这里人迹罕至,机关陷阱又是何人布下。 早些年间猎人捕捉猎物用的是看山狗和捕兽夹,捕兽夹一般都会放置在杂草丛生之地,从眼前景象看来根本不可能有捕兽夹存在,这倒是有些怪了。 沈云川见我面露疑惑之色,不等我开口询问,直接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鸡蛋般大小的石头,瞄准溪边手腕瞬间发力,只听嗖的一声黑影闪过,还未等反应过来一阵轰隆声响瞬间传入耳畔。 循声看去,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平整的地面此刻竟然塌陷下去,露出一个直径大概在一米半左右的坑洞,此刻坑洞内灰尘弥漫,看样子深度不浅。 见沈云川触发机关后我立即快步上前行至坑洞边,低头看去,我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坑洞大概有两米左右深度,在底部竟然还插着数十根削尖的竹刺。 这些竹刺顶多两指宽度,尖刺冲上锋利无比。 若非先前沈云川提醒恐怕我已经坠入深坑,被这锋利竹刺穿身而亡。 就在我惊魂未定之际沈云川冷笑道:“看到没有,这机关陷阱阴毒无比,只要落入其中必死无疑,刚才我若是再晚一步恐怕你就已经掉入其中殒命于此。” 望着坑内锋利的竹刺我不禁咽了口吐沫,随即看向沈云川拱手作揖道:“多谢沈大哥提醒,要不然我这条命算是交代在这了。”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机关陷阱的,先前我已经查看过,此地平整,与周围地面并无不同之处,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第五十七章 黑白颠倒 沈云川闻言面露苦笑之色,说他哪有这般厉害,能够通过卜算得知机关陷阱位置,他之所以看出此地有问题是因为地面上的野兽脚印。 说话间沈云川用折扇指向坑洞旁的地面,继续说道:“你仔细看看,坑洞两侧的地面上有不少野兽脚印,这就说明林中的野兽经常来此饮水。” “但奇怪的是坑洞之上却没有留下任何野兽脚印,野兽比人的感知力更强,它们既然不在此处饮水就说明早就发现了这地下暗藏机关陷阱,我也是据此推断这里有危险,所以说行走江湖有时候凭借的不光是经验,更是细腻的心思。” 听沈云川说完后我仔细回想,先前坑洞上的地面确实没有留下野兽踩踏过的痕迹。 看样子沈云川所言不虚,行走江湖还是要小心谨慎,如若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再次道谢后我看向沈云川,不解道:“沈大哥,你可知道这些机关陷阱是何人所布下,据我所知附近的猎户捕捉猎物用的一般都是捕兽夹,根本不可能耗费如此力气来设置机关陷阱。” “村中猎户确实没必要设置如此繁密精细的机关陷阱,但这深山里面的土匪可就不同了,这些机关陷阱可是他们保命用的东西,你可听说过一个名叫楚流云的人?”沈云川眉梢一挑看着我问道。 听到沈云川提起楚流云的名字我顿时一愣,继而点头道:“当然听说过,他可是本地村民心中的英雄。” “当年他只身一人鏖战天行山盘踞的土匪,不仅将所有土匪斩杀,更是砍下了土匪头子沈保泉的脑袋,最终他用头撞击青石而亡才换回来这条溪流,所以当地村民为了纪念他也将这条溪流叫做流云溪。” 沈云川听我说完后突然摇头苦笑,啧啧两声道:“山村野夫就是愚钝,竟然将一个无恶不作的土匪视作恩人,拼死为民的反倒成了人人口诛笔伐的恶人,真是荒诞滑稽黑白颠倒。” 沈云川的话让我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流云怎么会是土匪,沈宝泉又怎么成了拼死为民的英雄,这跟我听到的传闻截然相反,难道说这其中有什么出入?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我看着沈云川疑惑不解道。 “世人愚钝,加之此事已过数百年,你不清楚这其中的真相也在情理之中,既然你想问个明白,那我就告诉你……” 据沈云川所言如今的传闻并非当年真相,楚流云才是盘踞在天行山的土匪,而沈宝泉才是为民请命的英雄。 楚流云出身外八门中的盗门,自幼学习盗墓之术。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三山五岳、五湖四海,上至庙堂之上,下至市井之间,皆称江湖。 人世间一切行事之术,皆可称江湖术。 自古以来便有八门之说,但是自从清末民国以来,所谓江湖术已经沦为流浪艺人骗口饭吃的小手段,这是狭义的江湖。 有人狭义的总结归纳江湖八门,把八门里的人从正常人类社会剥离出来,暗指江湖就是他们的世界。 八门指的是江湖社会中八大类别的谋生方式,分别是惊、疲、飘、册、风、火、爵、要八门,是走江湖混饭吃的各种手段。 但是真正的江湖八门可不止这些,而是这人世间一切所为之道。 江湖八门可分内八门和外八门 内八门分别是惊、疲、飘、册、风、火、爵、要八门。 外八门则是盗门、蛊门、机关门、千门、兰花门、神调门、红手绢和索命门。 在外八门中一直鼎盛不衰的便是盗门,天下很多没有本钱的买卖都可归类于盗门之中。 无论是走千家过百户的飞贼土鼠,还是占据一方、拉竿立旗的响马流寇,甚至包括荒郊野岭挖坟掘墓的摸金校尉,这些都算是盗门之人。 盗门的流派众多,各个流派所拜的祖师也各不相同,值得一提的就是唐代空空儿,是他将盗门的各个分支一统,形成了外八行中最大的势力。 不过到了明朝后盗门再次分家,形成南北两个势力,南派名叫土夫子,北派则叫做摸金校尉,祖师爷则是东汉末年的曹操。 身为盗门弟子的楚流云在一次探寻古墓时发现了一座西汉古墓,为了将墓中冥器占为己有,便心狠手辣的将同门师兄弟残忍杀害。 盗门得知楚流云私藏冥器并杀害同门后便出高价红花请索命门弟子追杀,无奈之下楚流云便藏入天行山,并借助宝物换取的钱财来招兵买马,自此占山为王成了天行山上的土匪。 他依仗多年盗墓经验在天行山附近设下重重机关陷阱,导致前来追杀的索命门弟子伤亡惨重,盗门门主眼见久攻不下,只得就此放弃。 后来此地大旱,楚流云为了控制附近村民便将天行山山顶的湖泊水源截断。 为了能够活命附近百姓便筹集钱财请了一位名叫沈宝泉的江湖侠客,想请他入山解决楚流云这个祸患。 沈宝泉带领着上百名村民闯入深山,由于这些村民没有经验,还未行至天行山便已经全部折损在机关陷阱之下。 沈宝泉虽有退却之心,但想起身死的村民还是毅然决然走向天行山。 只是双拳难第四手,即便他武艺高强也是寡不敌众,最终惨死在天行山上。 他的脑袋被割下挂在树上,人肉和心肝则是被山上的土匪用来下酒。 只是没想到他脑袋滴落的血液竟然在地面汇聚成溪流,缓缓流向下游,最终才化作这条小溪拯救了附近村民。 听沈云川说完后我脑袋顿时有种错乱之感,我从小就知道楚流云是拯救村民的英雄,可没想到如今却听到了截然相反的传闻。 难道说此事真如沈云川所言,楚流云是土匪,沈宝泉才是英雄? “沈大哥,既然楚流云是土匪,为何传闻中他却是拯救村民的英雄,而且这条溪流也被称作流云溪,这又是怎么回事?”我看着沈云川不解道。 沈云川闻言冷笑一声,问我听没听说过成王败寇四个字。 历代皇帝借助篡改历史来维护自身形象和统治的合法性,有时候还会歪曲历史真相,这便是成王败寇的最好解释。 胜利者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他们拥有的权力甚至可以改变过程,而楚流云便是如此。 他可以用金钱来封住悠悠众口,让他们改变传闻中的人物,使自己变成百姓口耳相传的英雄,而沈宝泉则是成了口诛笔伐的恶人,这便是获胜者才能够拥有的资格。 数百年间早就已经更迭数十代人,谁又能保证他们世代相传的是最初版本,所以这个时代黑白颠倒,凡事还要依靠自己的本心去探寻真相。 第五十八章 内讧 “没想到这谣言竟然传了数百年之久,照你这么说这些机关陷阱应该就是楚流云所留下来,那如今这天行山上还有土匪吗?”我看着沈云川问道。 “按道理说数百年过去应该不会再有土匪踪迹,但世事无常谁又能够说得清楚。” 说罢沈云川话锋一转道:“既然咱们的目的地都是棺材岭,倒不如同向而行,路上也有个照应。” 沈云川见多识广,本领高强,若能与他一同前往棺材岭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苏灵溪还留在营地,我必须先通知她一声才行。 “沈大哥,这次我并非独自前来,跟我一起的还有一位朋友,我先去跟她知会一声,然后……” 不等我说完,突然远处林间传来苏灵溪的叫喊声:“林宇,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本姑娘都快渴死了!” 沈云川听到苏灵溪蛮横的喊叫声后同情的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启道:“没想到你来这里竟然还带了一位小姑奶奶,行吧,你先去把她伺候好再说,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见沈云川出言取笑,我无奈的叹口气,随即快步走向溪边,灌好水后便朝着营地方向走去。 到达营地时苏灵溪正起身站在青石前,见我行至面前她直接从我手中夺过水瓶,拧开瓶盖后便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待到瓶中滴水未剩,苏灵溪似乎是恢复元气般,瞪大双眼看向我质问道:“根据水流声此处距离小溪不过数百米,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在小溪边遇到一位旧友,若非是他恐怕我这条命就折在这了。”我看着苏灵溪一本正经道。 苏灵溪听后先是一怔,继而狐疑道:“你别胡说八道,此处人迹罕至,遇到生人的可能性都为零,更别说是遇到旧友,到底怎么回事?” 见苏灵溪不信,我只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苏灵溪听后顿时神情一怔,诧异道:“你说那个叫做沈云川的人是为了调查屠村真相,所以才前往棺材岭找山中精怪打探消息,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他又并非云安村村民,何必对于屠村一事如此上心,你说他此番前来会不会跟你媳妇有关,难道说他是你媳妇的旧情人?” “你别信口雌黄,打我记事起女尸就在我家院中埋着,少说也有十几年光景,沈大哥不过二十岁出头,怎么可能跟女尸是旧情人!”我看着苏灵溪怒斥道。 “跟你开个玩笑怎么还急了,算我没说行了吧?”苏灵溪白我一眼,随即又冲我做了个鬼脸。 苏灵溪虽然有时不着调,心性如同三岁孩童,但有句话她没说错。 沈云川此番前来祁阳县城绝非仅仅只是为了调查屠村真相,他真正目的很有可能跟女尸有关,这也是为何我先前故意隐瞒的原因所在。 目前还不知道沈云川真正目的,即便他当初在火车站出手相助,我也不能将自己的倾言相告。 这不仅仅是为了我和我媳妇,更是为了苏灵溪负责,一旦事情有变,苏灵溪跟在我身边难免会遭受牵连,所以我必须格外谨慎。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沈大哥还在小溪边等着,咱们先去跟他见面,切记少说话,目前还不知道沈大哥目的为何,切记不能将女尸的事情说漏嘴。”我看着苏灵溪叮嘱道。 苏灵溪虽说玩心重,却也知道轻重缓急,听说完后点头应承下来,随即便拿着行李跟我朝着溪边方向走去。 行至溪边时沈云川正站在陷阱旁查看,见我带苏灵溪回来后他上下打量苏灵溪一眼,笑道:“林兄弟,没想到你这眼光当真不错,竟然找了个如此漂亮的女朋友。” 见沈云川误会,我立即解释道:“沈大哥,她并非我女朋友,她叫苏灵溪,乃是灵清门门主苏乾清的女儿。” “此番来祁阳县城本是想帮我办件事,没成想云安村被屠,所以才跟我一同前往棺材岭查明真相。” 苏灵溪见我急于辩解,冷嗤一声道:“难道说本姑娘配不上你,用得着这么急于解释吗?” 沈云川似乎看穿我的窘迫,旋即开口道:“苏姑娘失敬,早就听闻灵清门门主有个女儿,不仅模样俊俏聪明伶俐,所学道法更是同龄人中的翘楚,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在下沈云川,先前与林兄弟在火车站有过一面之缘,此次既然碰上,不如结伴同行,一路艰难也好有个照应。” 苏灵溪听闻沈云川出言夸赞,瞪我一眼道:“你看沈大哥多会说话,没事多学着点,行走江湖说几句客气话没坏处,真要碰上个厉害角色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我怎么就不会说话了,你要是跟我客气我还能呛着你说?”我开口反驳道。 沈云川眼见现场火药味越来越浓,连忙站在我和苏灵溪之间,苦笑道:“这还没到棺材岭怎么自己人就内讧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咱们还是早些赶路,根据我的推断咱们最早明日晌午才能够到达棺材岭,所以你们还是别斗嘴了,留着力气赶路吧。” 听沈云川说完后我和苏灵溪各自白了对方一眼,随即便朝着密林深处继续走去。 随着步伐迈进我总觉得有些阴寒之感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再往我脖子里面吹冷气似的,可转头四顾却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也没有发现阴气所在。 “沈大哥,这林子里面怎么越来越冷了,感觉跟上午相比差了十几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着身旁的沈云川不解问道。 沈云川听后朝着四下扫视一眼,紧了紧领口道:“若是我没猜错咱们现在距离天行山已经越来越近了,当年沈宝泉带领村民前往天行山时曾中了机关陷阱的埋伏,致使上百名村民惨死于此,他们心中怨气未平,残存的阴气弥漫在这林间,所以才会感觉越来越冷。” “不过这倒也提醒了咱们,行进时一定要小心,虽然当年进入深山的村民已经触发了大部分机关,但应该还有小部分机关尚存,溪边的竹签阵便是前车之鉴,咱们切记不能大意。” 听沈云川说完后苏灵溪朝着眼前密林方向看去,颇为无奈道:“前面树林繁密杂草丛生,根本无法辨别机关所在,咱们又并非机关门弟子,如何才能顺利前行?” “先前溪边虽说长着杂草,可比较低矮,能够看清野兽留下的脚印,如今眼前杂草足有数十公分,早就将先前布下的陷阱覆盖,要想从中穿行确实有些困难。”沈云川停下脚步沉声道。 就在二人思量破解机关对策之际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用此方法必然能够在最短时间内通过天行山。 第五十九章 灵狐探路 先前我和苏灵溪在前往云安村的山路上曾闻到一股血腥味,苏灵溪担心村中有危险便派遣赤灵狐前往村中查看。 这赤灵狐身形瘦小,行动极其敏捷,最重要的是它能够感知到危险,即便有机关拦路也必然能够轻易躲开,到时候我们只要跟随赤灵狐的踪迹前行就断然平安无事。 想到此处我看向苏灵溪身前斜跨的黑色布包,提议道:“此处位于天行山下,楚流云必然设置了不少机关陷阱,若是贸然前行恐怕会有危险。” “你黑色布包中不是有一只赤灵狐吗,借助此物咱们或许就能够轻易穿过天行山。” 苏灵溪闻言顿时醒悟:“没错,这赤灵狐比一般的动物感知力更强,这些机关在它面前无所遁形,我现在就放它出来给咱们探路!” 说话间苏灵溪将身前斜跨的黑色布包打开,随即从中取出赤灵狐。 此刻赤灵狐蜷缩成一团,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毛茸茸的馒头,体型娇小可爱,头部更是藏在尾巴中,似乎是在休息。 沈云川看到苏灵溪掌心中趴伏的赤灵狐后面露惊诧之色,震惊道:“苏姑娘,此物可是昆仑山中的赤灵狐?” 见苏灵溪点头后沈云川继续说道:“家师曾说过,赤灵狐乃是世间罕见的灵宠,世上仅存数量屈指可数,与昆仑山上的白骨雪蛤和血玉乾坤甲并称昆仑三宝。” “我原以为此事仅仅只是传说,没想到却是真的,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苏灵溪见沈云川听说过赤灵狐的名号,脸上顿时显露出得意神情:“赤灵狐是我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的确是世间少有,还是沈大哥见多识广,不像有些人什么都不懂。” 说话之时苏灵溪故意瞟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讥讽之意。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踩一捧一,你夸奖沈大哥就夸奖,别总是捎带上我,现在天马上就要黑了,别耽搁时间了。” 说话时我看向苏灵溪掌中的赤灵狐,此刻赤灵狐依旧身形蜷缩,没有丝毫动弹迹象,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你这赤灵狐不会放在包里被憋死了吧,怎么一动不动。”我看着苏灵溪好奇道。 “你才被憋死,你们全家……” 话说到一半苏灵溪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过了数秒苏灵溪才继续开口,说这是赤灵狐的休眠状态。 赤灵狐先前常年生活在昆仑山脉,那里山势险峻温度极低,与这里温度气候天壤之别,所以平日没事的时候它就会在这布包中休眠,只需用食物引诱它就会立刻苏醒。 说完苏灵溪将手伸入黑色布包中,从中取出两颗指甲盖般大小的花生粒。 她将花生粒剥去皮后放置在掌心,约莫数秒后原本一动不动的赤灵狐竟然缓缓舒展开尾巴,露出一颗小脑袋。 两只滴流圆的眼睛不住朝着四下看去,鼻子更是翘起,似乎在追寻气味的来源。 很快赤灵狐便发现了身前已经剥好的花生粒,它顿时就好像打了鸡血。 身形弹起后用两只肉乎乎的小爪子抓住花生粒便开始用锋利的牙齿啃咬起来,口中还不断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 片刻后赤灵狐便将两颗花生粒吃得干干净净,还不住用舌头舔食着爪子。 苏灵溪见状伸手轻轻摸了摸赤灵狐的小脑袋,温柔道:“吃饱了可就要帮我办事,此处机关遍布,你在头前带路,切记躲避开机关陷阱。” 赤灵狐虽然无法开口说话,可灵智却比一般动物强百倍。 听苏灵溪说完后赤灵狐乖巧的点点头,随即纵身一跃直接从苏灵溪掌心跳到繁密的杂草丛中,然后便朝着远处密林跑去。 赤灵狐离开后我们三人紧随其后,只见赤灵狐的身影在密林间辗转腾挪,看样子埋伏在这林中的机关陷阱确实不少,若没有赤灵狐仅凭我们三人恐怕很难顺利穿过,说不定还会将性命葬送在这里。 大概跟随赤灵狐走了二十多分钟后我们总算是走出了密林,眼前是一片开阔地,大概数千平方左右。 我见天色已经渐渐昏暗,若是再继续前行肯定会夜宿林中,于是提议在此休息。 前面不远处就是密林,天黑后野兽会出来觅食,肯定会比此处更加危险,再说这里白天可以照射到阳光,地面干燥,总比林中潮湿闷热的环境要好许多。 沈云川听我说完后停下脚步朝着四下看去,似乎是在观察周围的地形。 苏灵溪则是弯腰将赤灵狐捧在手心,又给它喂食一颗花生粒后将其收回布包中。 “这开阔地北边是一座山,我想这便是传闻中的天行山,也就是溪水的源头所在。” “今晚咱们在此休息,明日一早寻到水源后灌满水,再往前走应该就没有水源了,咱们必须节省一些,毕竟棺材岭距离此处还有一段路程。”沈云川沉声道。 闻听此言我朝着北边看去,果不其然,在昏暗的夜色中北侧确有一座高耸险峻的山。 这座山上植被茂盛,几乎看不到裸露的山石,而且上山路只有一条,其余之地皆是悬崖峭壁。 怪不得楚流云当年会将土匪老巢安置在这里,此处易守难攻,可谓一夫当道万夫莫开。 商量好后苏灵溪留在营地,我和沈云川则是去附近密林中寻找生火的干柴。 行走在密林中我看向一旁的沈云川,担心道:“沈大哥,此处位于天行山下,这里可是土匪盘踞之地,会不会有危险?” 沈云川听后苦笑一声:“危险又能如何,再往前走便是密林,入夜伸手不见五指,若真遇上险情更难应对,再说那些土匪距今已经有数百年之久,早就化作枯骨,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话虽不假,可这些土匪生前心狠手辣,死后会不会……” 不等我说完,沈云川突然抬手放在嘴边轻嘘一声,示意我不要说话,看到他的动作后我立即警惕起来,屏气凝神朝着四下看去。 如今密林中已经有些昏暗,林中野兽开始出来觅食,或许沈云川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站在原地等待数分钟后依旧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情况,见状我低声道:“沈大哥,你听到什么动静了,会不会是……” 就在我话还未说完之际,突然一阵雄浑的嘶吼声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 紧接着我就看到一个庞大的黑影直接从灌木从中窜出,直冲我和沈云川扑将而来。 借着昏暗的光亮看去,我顿时心头一震,冲出的黑影竟然是一头三五百斤的野猪! 第六十章 野猪 生活在山里的人都知道,这山中野兽种类繁多,但最具攻击性的一共三种,分别是老虎、棕熊和野猪,东北那边也盛传一猪二熊三老虎的说法。 老虎不必多说,体型庞大,拥有锋利的爪子和尖锐的牙齿,莫说一两个成年人,即便是三五个恐怕也不是老虎的对手。 老虎虽说体型庞大但身形敏捷,其粗壮的尾巴更如同鞭子一般,若是被扫到即便不死恐怕也会被抽晕过去。 棕熊是三种野兽中最像人的一个,奔跑时虽说四肢着地,可站起来却足有两米多高。 尤其是一双熊掌宽厚无比,上面生着倒刺,只要一巴掌就能刮下一大块皮肉。 最为恐怖的是棕熊喜欢在松树上蹭痒,而松树会分泌一种油脂,名叫松油,凝结后坚硬无比,棕熊将松油蹭到身上后无形之间便形成一层保护。 有猎人曾尝试过,即便是锋利的箭矢也无法穿透棕熊身上的这层松油保护,若是单独进山的猎人如果遇上棕熊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 早些年前我们村曾有一名猎户在山中遇上了棕熊,一熊掌下去他直接没了半张脸,虽然活着回到村里,可打了一辈子光棍,这件事说起来村里的老辈人都要掉眼泪的。 至于野猪很多人觉得它并没有老虎和棕熊这般厉害,既然如此为何会排在第一。 其实野猪的攻击力和防御力都被人低估了,只有遭遇过野猪袭击的猎人才知道野猪的可怕。 首先野猪虽然体型肥胖,但奔跑速度极快,尤其是可怕的冲撞力搭配上嘴角两侧长出的獠牙,很轻松就能将人骨撞碎,无异于遭遇一场惨烈车祸。 其次是它厚重的皮肉,防御力极强,即便用十几公分的利刃刺中野猪也不会让它有半点损伤,反而会激发它的战斗欲望。 再者野猪背部长有坚硬锐利的鬃毛,近身搏斗时很容易被鬃毛刺伤,根本占不到半分便宜。 因此综合考虑野猪是三种动物中攻击力和防御力最强的动物,这也是为何将它排在榜首的原因所在。 我虽然生活在山里,但野猪也只是听说过,并未见过,更何况是一只三五百斤的成年野猪。 沈云川眼见野猪朝着我们扑将过来,立即惊声提醒道:“快闪开!这野猪冲撞力太强,千万不能被他撞到!” 闻听此言我立即闪身躲避,刚躲开攻击扑了空的野猪便已经调转身形,用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和沈云川,口中更是不断滴落口水,似乎已经将我们二人当成腹中之食。 野猪观望我们数秒后突然后肢发力,犹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我们冲撞过来。 沈云川见状立即从腰间抽出折扇,手腕挥动间嗖嗖数声传来,只见数根黑色的尖刺直冲野猪而去。 野猪皮糙肉厚,虽说被尖刺刺中,可似乎没有任何痛感,依旧狂暴冲撞,无奈之下我和沈云川只得不断躲避。 僵持数分钟后我和沈云川虽然没有被野猪撞到,但身上已经被树枝划出十几道口子。 沈云川眼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立即冲我喊道:“林兄弟,这可是你的地盘,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对付这野猪,这玩意皮糙肉厚根本伤不到它!” 我虽然从山里长大,可毕竟不是猎户出身,如此庞大的野猪我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有什么办法将其杀死。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野猪突然朝我飞奔过来,就在距离仅剩一米之时野猪腾空而起,想利用锋利的獠牙刺穿我的脖颈。 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势我身形向后一仰,虽说躲过攻击,但后背也重重摔落在地,顿时间将我摔了个七荤八素。 “没事吧林兄弟!”站在一旁的沈云川担心道。 “没事……” 说话间我突然回想起刚才眼前有道白光一闪而过,仔细一想顿时心中大喜,连忙看向沈云川道:“我想到消灭野猪的办法了,野猪腹部最软,只要用利器攻击其腹部必然能够将它消灭!” “我爬到树上将长鞭结绳,你一会儿引它过来,等野猪被我套中后我便将它拉拽起来,到时候你用折扇划开它的腹部!” 见沈云川点头后我立即朝着旁边粗壮的古树方向爬去,野猪不会爬树,只能攻击落单的沈云川。 我自幼在农村长大,爬树对我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两三分钟后我便爬到一根粗壮的树干上,双腿骑在上面双脚勾紧,随即从腰间抽出驱鬼鞭,将前端位置结成圆环模样。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朝着沈云川开口喊道:“沈大哥,引野猪过来,靠近树下我就将绳环放下去!” 沈云川闻言立即引诱野猪朝着我所在的古树下快步跑来。 当野猪就要途径树下之际我突然将手中的长鞭放了下去,由于事发突然野猪根本来不及反应,一瞬间野猪脑袋便穿过绳环,紧接着我松开双腿身形重重朝着一侧倒落下去。 我虽然体重在一百四十斤左右,可面对三五百斤的野猪根本无法将其完全吊起。 只见野猪瘫坐在地,头部上扬,口中发出凄厉的嘶吼声,粗壮的四肢更是不断摆动,我甚至能够听到鞭身摩擦枝干所发出的吱嘎声响。 野猪力达千钧,凭借我的力道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焦灼之际我催促道:“沈大哥快动手,我快撑不住了!” 沈云川见野猪身形直立瘫坐在地,中门大敞,抬手一挥折扇开启。 紧接着他快步冲将上前,抬手下劈瞬间噌的一声传来,只见野猪腹部厚重的皮肉顷刻间被折扇划开一道数十公分长的口子。 刹那间鲜血喷溅,野猪发出痛苦的嘶吼声,或许是陷入癫狂状态,野猪力道更胜从前,我根本无法再继续坚持,双手一松便从空中跳落在地。 野猪挣脱束缚后挣扎起身朝着密林方向跑去,我和沈云川则是紧随其后。 一路上血迹斑斑,肠子脾肺等脏器更是从野猪腹部垂落下来。 虽说野猪并未身死,但照此情况来看它已经活不成了,地上的碎石和枝桠早就将其脏器划破,顶多再跑个几百米它就必然瘫倒在地。 果不其然,在我和沈云川追击野猪两三百米后便看到它重重倒落在地,口中喘着粗气,身形不断起伏,嘴角还渗出鲜红的血水,眼看就活不成了。 望着眼前身形庞大的野猪我不禁感到震惊,我没想到有朝一日这般体型的野猪能够死在我的手里,若是带回村子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兴奋之间我心脏就好像突然被一根无形的钢针刺中,疼的我难以呼吸。 此刻我才回想起村子已经被屠,即便我将这野猪带回去也不会有人再看见,更不会有人为我鼓掌喝彩。 “没想到这深山老林里果然有这凶猛巨兽,从体型来看这野猪少说也有四百五十多斤,只是可惜咱们抬不走,要不然十天半个月也吃不完。” 说话间沈云川从后腰位置拔出一把小臂长短的匕首,对准野猪脑袋便刺了进去,利刃没入野猪脑袋,使其登时毙命。 第六十一章 盐碗 见野猪彻底身死后沈云川便用匕首将其两根粗壮的后腿割了下来,至于剩下的肉则是留在了林中。 虽说有些可惜,但我们身处密林背着太多的肉也不好赶路,反正这两根野猪腿已经足够我们三人吃上数日。 回到营地后我们将野猪腿分割成小块,插在树枝上烤制,这两日在山中都是用野果果腹,如今闻到这沁人心脾的肉香味简直像是在做梦。 在我们烤制期间苏灵溪则是坐在一旁双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看着烤肉,她双眼放出精光,不断吞咽口水,看样子也是馋的不轻。 “都烤半个小时了还没熟啊,都快饿死了。”苏灵溪催促道。 “野猪并非人工饲养,肉里可能含有细菌,所以一定要烤熟,要不然吃坏了肚子可就麻烦了。” 沈云川倒是不紧不慢,悠闲的旋转着手中的树枝,使野猪肉的每一面都受热均匀。 大概四十分钟后野猪肉总算是烤熟,苏灵溪迫不及待接过后直接咬了一口,结果刚咀嚼两下便吐了出来。 “呸!除了腥味什么味道都没有,根本难以下咽,简直是浪费了本姑娘四十多分钟!”说着苏灵溪赌气将烤好的野猪肉扔到了一旁的青石上。 见苏灵溪挑三拣四,我白她一眼道:“这又不是出来旅游,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要饭吃闲饭冷!” 沈云川听后嘴角微启,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取出一个巴掌般大小的白碗。 拿起烤好的野猪肉后用匕首割下一块,沾了沾白碗后重新递给苏灵溪,笑道:“苏姑娘,现在尝尝味道如何?” 苏灵溪疑惑的看了沈云川一眼,半信半疑接过野猪肉,刚放入口中咀嚼了两下双眼顿时放出精光,惊诧道:“沈大哥,你会变戏法啊,这野猪肉到了你手里怎么变得如此有滋味!” “我又不是红手绢门出身,哪会什么变戏法,这精妙全在这碗里。”说着沈云川便将手中其貌不扬的白碗递到我们二人面前。 见状我立即将手中的野猪肉在白碗上抹了一下,放入口中后果然变得与先前大不相同,虽然只有简单的盐味,却更加可口,浓重的腥味也被遮蔽大半。 “沈大哥,你这是什么碗,怎么抹一下就有盐滋味?”我看着沈云川好奇道。 沈云川说他手中的白碗名叫盐碗,并非是黄泥烧制而成,是用岩盐压制成型。 因其体形小巧所以携带方便,适合在野外冒险时携带,不仅可以当做食物的调味品,在紧急情况下也可以为身体补充所需的盐分,不至于陷入乏力境地。 听沈云川说完后我对他更是钦佩不已,跟他在一起短短半日却涨了不少见识。 随后我们三人便沾着盐碗将剩余的烤肉全部吃完,这也是进山两天以来吃的最饱的一次。 吃饱喝足后我们三人便躺在篝火旁休息,微风吹拂,抬眼便是苍穹星空,在如此惬意的环境之下我们很快便沉沉睡去。 睡了不知多久,突然耳畔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瞬间我睁开双眼起身看去,原来是篝火中木柴燃烧所发出的声响。 我往篝火中添了些木柴,刚准备继续睡觉,这时突然发现原本躺在旁边的沈云川和苏灵溪不见了踪影。 一瞬间我彻底清醒过来,转头四顾,林间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声响,更看不到半点人影。 “沈大哥,苏姑娘!”我站在原地不断喊着两个人的名字,可声音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半点回应。 就在我忧心如焚之际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听到声音后我心中大喜,我原以为是沈云川和苏灵溪,可当我回过头时却是汗毛直立,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此时不远处树林前方正站着两个人,清辉冷月下这两个人竟然没有脑袋,从他们的体型和身上穿着的衣服来看好像是我爹妈。 “我们的头呢,过去这么久你连我们的头都没找到,你让我和你妈怎么转世投胎。”我爹的声音突然从耳畔响起,那声音空灵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赶紧把我们的头找回来,要不然我们做鬼也不放过你,快把头找回来!”我妈的声音骤然响起,语气生冷僵硬,再无先前那般温柔。 “你肯定是不想找我们的头了,你想让我们变成孤魂野鬼,对不对!”我爹冷声质问道。 听到这话我刚准备解释,我爹突然继续说道:“既然你不让我们好过那你也别想好,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话音刚落两具无头尸体便朝着扑将过来。 一瞬间我猛然惊醒,睁开眼后发现后背衣衫已经湿透,额头更是冷汗涔涔。 我朝着四下看去,篝火依旧在燃烧,沈云川和苏灵溪躺在不远处睡得正香。 见状我长舒一口气,看样子是做了个噩梦,不过我爹妈的头如今下落不明,等我回到云安村后必须再好好找寻一番。 毕竟没有头我爹妈的魂魄根本无法转世投胎,我绝不可能让他们留在世间做个孤魂野鬼。 喘息片刻后我忐忑不安的心绪渐渐稳定下来,我往篝火中添了点木柴后刚想继续睡觉,就在这时我不经意间朝着不远处的天行山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此刻天行山上竟然有微弱光亮传出,隐约还能够听到咿呀声响,就好像是唱戏一般。 看到眼前景象我怀疑是自己花了眼,连忙用手揉搓数下,可睁开眼时光亮依旧存在,那微弱的戏曲声也依旧回响在耳畔。 察觉到不对劲后我立即将沉睡的沈云川和苏灵溪叫醒。 苏灵溪醒后揉了揉惺忪睡眼,满脸不悦道:“你干什么,这天还没亮就叫着起床,打扰本姑娘清梦。” “别睡了,天行山方向有光亮传出,好像还有唱戏声,这荒山野岭哪来的光亮和戏班子,我怀疑山上有不干净的东西!”我看着苏灵溪面色凝重道。 听得此言苏灵溪和沈云川目光登时看向天行山方向,数秒后二人面色阴沉,很明显也发现了异常情况。 天行山位于深山腹地,四周皆是繁密树林,其间野兽纵横,根本不可能有村民居住,再说谁会大半夜亮起火光唱着戏曲,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联想起沈云川先前给我讲述的故事,我怀疑此事跟盘踞在天行山上的土匪有关,或许是土匪的后人盘踞此地,亦或是土匪生前作孽太重,害怕进入地府审讯受刑,所以即便化作阴魂也不愿离开此处,依旧在这天行山上占山为王。 我将心中所想告知沈云川,沈云川听后朝着天行山方向观望片刻,继而沉声道:“一九五零年至一九五三年期间曾大力剿匪,几乎所有的匪患都被消灭,因此不可能留有余孽,我觉得你说的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 “据我观察天行山之上阴气弥漫,很有可能是阴魂盘踞于此,我打算上山一探究竟,你们二人作何打算,若是无心前往便继续休息,我独自上山查明真相。” 第六十二章 悬灯古寨 先前听沈云川说盘踞在天行山上的土匪少说也有上百人,如今若是化作阴魂实力更不容小觑。 这些土匪生前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死后又岂会变成吃斋念佛的良善之辈。 沈云川虽说本领高强,但面对上百阴魂也绝无必胜可能,若仅凭他孤身一人恐怕会身陷囹圄。 他在火车站时曾出手相助,如今我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他独闯龙潭。 思量片刻后我神情坚定道:“沈大哥,我随你一同上山,若当真土匪阴魂依旧盘踞在此,那咱们就彻底将其覆灭,也算是除了这一方祸害。” 说完我看向苏灵溪道:“你既然没睡够那就继续睡,等我们处理完此事自会下山找你,你可千万别乱跑,这林中野兽众多,小心被抓去祭五脏庙。” 苏灵溪此刻已经再无困意,她见我要跟随沈云川上山查明真相,嘴角一撇道:“你们两个逞英雄倒想把我留下,没门!” “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历练,遇上这事怎么能没本姑娘,我也要随你们一同上山。” 原本苏灵溪一人留在此处我还有些担心,如今见她也要上山,我反而安心了不少。 随即我们将行李留在营地,又往篝火中添了些木柴,如此一来即便有野兽闯入营地也不敢偷走我们的行李。 准备就绪后我们三人手持电筒轻装简行朝着天行山方向走去。 天行山距离营地大概数百米左右,山势高耸植被繁密,而散发光亮处正位于半山腰,距离地面差不多三百米。 沈云川在头前开路,我和苏灵溪则是紧随其后。 夜色下的天行山道路崎岖难行,地面皆是碎石,稍不注意就会有滚落山崖的风险,所以我们走的格外小心。 直至半个时辰后我们才爬到天行山半山腰位置,随着距离越近那咿呀的戏曲声也就越来越清晰,其间好似还夹杂着阵阵叫好声,听上去人数不少。 “估摸穿过这片树林就能够到达目的地,把电筒全都关闭,小心打草惊蛇。”沈云川低声嘱咐道。 闻言我刚要关闭电筒,这时苏灵溪阻止道:“先等等,若此处当真是阴魂盘踞,必然能够察觉到咱们身上的生人气,先服下隐气丹再继续前行。” 说话间苏灵溪便从怀中掏出瓷瓶,拔下木塞后往我和沈云川手中各自倒了一颗隐气丹,待我们三人全都服下之后便关闭电筒朝着树林方向走去。 树林虽说繁密但范围并不广,仅用了数分钟时间我们便走到树林尽头。 此时暗夜中的光亮已经是清晰可见,嘈杂的喊叫声和哀怨空灵的戏曲声更是如同潮水般不断朝着耳中倾灌。 我行至树林外围轻轻将遮挡住视线的枝叶用手拨开,眼前景象顿时让我大吃一惊。 树林外不远处竟然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古寨,寨墙由木头和青石堆砌而成,离地三五米,宽度足有上百米。 两侧寨墙上建立着望风亭,用来巡逻岗哨,此刻望风亭中各自站着一名男子,其周身弥漫阴煞之气,面色惨白,一看就绝非活人。 寨墙外挂着一排大红灯笼,顶部悬挂红绫,一派喜气祥和气氛,看样子先前我们在山下发现的光亮正是从这灯笼中传出来的。 寨墙中间位置悬挂一块木制匾额,上书流云寨三个大字。 如此说来沈云川先前所言非虚,楚流云才是盘踞在这天行山上的土匪,如若不然也不可能用流云二字当做寨名。 此刻寨中灯火通明,嘈杂叫好声和唱戏声不绝于耳,似乎今日寨中有什么大喜事。 “这些土匪到底在搞什么鬼,大半夜还这般热闹。”站在身旁的苏灵溪疑惑不解道。 “活人与死人不同,活人在白天办事,死人则是在夜间办事,据我推测寨中必然有喜事,从悬挂的大红灯笼和红绫来看极有可能是娶亲。”沈云川面无表情道。 听到娶亲二字我和苏灵溪皆是面露惊诧之色,寻常百姓迎婚嫁娶再正常不过,可是这阴魂娶亲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沈大哥,你不会是忽悠我们吧,这人死了还能娶亲?”苏灵溪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沈云川问道。 “活人尚能娶亲,死人为何不能?” 据沈云川所言在阴界也有联姻一说。 很多修炼多年的精怪自知成仙无望,便会让家中的子女或是后辈与当地颇具实力的阴魂邪祟成亲,以此来增强自己的势力,这在阴界并不算什么稀罕事。 苏灵溪听后瞬间一副恍然大悟模样:“你的意思是说这跟富商之间的联姻差不多,都是各取所需?” “没错,一方贪图美貌,一方贪图势力,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不管是阴间还是阳世皆是如此。”沈云川沉声道。 “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进去瞧瞧,我倒是要看看这新娘长什么模样,能够将这土匪迷成这样。”说话间苏灵溪便要走出树林。 见状我立即拽住她手臂,抬手指向望风亭,示意寨墙两侧还有阴魂把守,若不将其消灭我们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潜入寨中。 “寨墙距离寨子应该不算远,如果要是将望风亭中的阴魂消灭很快就会被寨中土匪发现,所以要想不打草惊蛇咱们就必须将这阴魂替换。” “如今这望风亭中的阴魂目光看向寨中,应该不会有所察觉。” “等会儿你们轻声潜入寨墙之下,我将这两名阴魂消灭,五秒之内你们必须爬上寨墙进入望风亭,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寨中土匪发现。”我看着沈云川和苏灵溪提议道。 二人点头答应后趁着望风亭中的阴魂不备便悄悄潜伏至寨墙下方,我见时机成熟,快步靠近寨墙,就在距离寨墙还剩数米时从怀中掏出数枚柳叶。 手腕挥动间柳叶朝着两侧望风亭方向飞去,只见空中金光乍现,嗖嗖数声后命中目标。 原本站在望风亭中阴魂被柳叶金刀击中后瞬间化作阴雾散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苏灵溪和沈云川见阴魂被灭立即攀登寨墙翻入望风亭,由于夜色昏暗灯光恍惚不定,远远看去根本看不出阴魂已经被替换。 见寨中并未发生任何异象后我快步行至苏灵溪所在的望风亭下,片刻后便借助寨墙翻入望风亭,随即探头朝着寨中方向看去。 这流云寨果然规模不小,最起码有数万平米,前面空地上此刻正放置着数十张八仙桌,八仙桌前围坐着凶神恶煞的土匪,桌上则是放置着酒菜。 空地后方是一片建筑,应该是这些土匪商讨事情和居住之所。 此刻在建筑前搭着一个戏台,台上正有两名身穿戏袍的女子悠悠唱着戏曲,右侧帐帘后则是穿着长袍的鼓乐班子。 从戏子和鼓乐班子身上所散发的阴气来看他们应该也并非活人,这是名副其实的鬼戏。 第六十三章 聘礼 “郎在芳心处,妾在断肠时,委屈心情有月知,相逢不易分离易啊,皆复如今悔恨迟,不知否当日凤凰欣比翅……” 空灵哀怨的戏曲唱词悠悠飘荡在古寨,犹如涓涓细流不断汇入耳畔。 听到这凄婉的曲调唱词刹那间我竟然有种迷离恍惚之感,整个人开始有些不受控制,竟然情不自禁想要从这望风亭上跳下去。 旁边的苏灵溪此刻双眼空洞,浑身不断颤抖,似乎也是着了这鬼戏的道。 察觉到不对劲后我当即用牙齿咬向舌尖,瞬间剧烈的疼痛感从舌尖弥漫开来,原本恍惚失神之感顿时消失。 定睛看去,苏灵溪双手已经搭在望风亭围栏,准备一跃而下。 望风亭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五六米高度,摔下去即便不死恐怕也会受伤,最重要的是一旦发出异响必然会引起寨中土匪的警觉。 想到此处我立即手化剑指朝着苏灵溪的灵窍穴和天门穴点去。 在剑指击中穴位瞬间苏灵溪猛然清醒,她神情疑惑的看着我,不解道:“刚才怎么回事,我怎么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是不是跟这戏曲有关?” 人听人戏,鬼听鬼戏。 当年我爷曾说世间邪物诱人之术数不胜数,其中有一种邪术名为鬼戏。 戏子死后化作邪物,借助戏曲之声引诱生人前往。 待被鬼戏迷了心窍之后就算是开膛破肚也没丝毫疼痛之感,等回过神时早就已经成为一具没有五脏六腑的尸体。 早些年间时局动荡遍地荒坟,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顶数这个年代发生此类事件最多。 鬼戏比寻常的戏曲更加哀怨凄凉,常人听后自然会有种离魂失魄之感。 先前我们距离古寨较远,只听得依稀戏曲声,却听不清到底唱了什么,如今唱词曲调清晰可闻,自然会被这鬼戏迷了心窍。 幸亏当日在池底牢狱见苏乾清曾施展过这定魂封窍之术,如若不然还真是有些棘手。 跟苏灵溪解释完后我猛然想起沈云川,此刻他孤身一人位于另外一座望风亭中,若真是被鬼戏迷了心窍那可就麻烦了。 惊诧间我立即转头朝着远处望风亭看去,正好与围栏后的沈云川四目对视。 从其神情来看他并无任何问题,之所以看向我们估计他也察觉出异象,担心我们着了鬼戏的道。 见沈云川无碍后我继续看向古寨方向,此刻戏曲唱罢,坐在八仙桌前的土匪皆是鼓掌欢呼,喝彩声不绝于耳。 戏子作揖后退回帐后,这时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行至戏台中央,看着满寨土匪道:“今日是咱们流云寨大喜的日子,寨主给咱们找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压寨夫人,你们想不想见见这夫人长什么模样?” “想!”戏台前的土匪手举酒杯振臂高呼道。 “好,既然想见那就饮尽杯中酒,让咱们寨主将夫人请上来,跟各位兄弟见个面!” 黑衣男子话音刚落满寨土匪举杯共饮,与此同时一对身穿红衣的男女并肩走上戏台,看样子这男子便是寨主楚流云,身旁女子便是所谓的压寨夫人。 火光映照下楚流云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身形挺拔外貌俊朗,剑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是利剑般可刺透人心。 楚流云身穿一袭降红色黑边金绣锦袍,,上面绣着龙纹祥云图,腰系金丝滚边玉带,看上去极其华贵。 女子身穿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 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下身是一条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 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 虽说女子头盖红绸无法看清真实面容,但仅凭曼妙身姿来说绝非常人可比,楚流云盘踞天行山已久,可谓阅女无数,能够让他垂青之人必是倾城之色。 “各位兄弟,咱们山寨可好久没有这般热闹了,今日是我楚某成亲之日,酒水好菜管够,不喝个酩酊大醉谁也不许走!”戏台上的楚流云看着满寨土匪豪爽道。 “寨主,夫人上山已有数日,可小的们从来没见过夫人真容,你赶紧把红盖头掀起来让我们瞧瞧!”人群中一名土匪起身高呼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闻听此言在场土匪皆是随声附和,不断敲击桌面酒杯。 楚流云听后大笑一声:“你们这些小崽子比我还心急,不过自古以来拜堂成亲才能掀开盖头,这规矩可不能破!” 说话间楚流云抬手一摆,数名土匪便搬着香台铜炉和瓜果点心登上戏台。 待红烛点燃后先前那名黑衣男子站在楚流云二人身前,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拜堂仪式结束后黑衣男子手持一把秤杆走到楚流云面前,开口道:“南斗六星秤杆上,福禄寿喜聚吉祥,天降祥瑞在今夜,挑开红锦见娇娘!” 楚流云从黑衣男子手中接过秤杆后行至女子身前,抬手用秤杆末端将盖头轻轻挑起,在女子真容显现之际戏台前发出一阵惊呼之声。 只见这女子头戴凤冠,上面镶满各色珠宝,可谓雍容华贵。 其容貌更是惊为天人,皮肤白皙吹弹可破,五官精致犹如美玉雕琢,一双桃花眼更似无底深潭,宁愿让人久溺于此。 “怪不得楚流云能够被迷成这样,这女人确实是倾国倾城之貌,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标致的女人。”站在身旁的苏灵溪不禁赞叹道。 “寨主,您可真是有福气,竟然娶了一位如此漂亮的压寨夫人,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寨主这般福气!”戏台前的土匪高声问道。 “夫人这般绝色虽说世间难寻,但貌美女子有的是,只要你们忠心无二,本寨主定会让你们坐享齐人之福!”楚流云笑着说道。 楚流云话音刚落身旁女子突然开口道:“先前你曾答应过我,只要与你成亲便会将聘礼送上,如今这聘礼在何处?” “夫人莫急,这就让他们呈给夫人!” 楚流云长袖一挥,只见数名土匪抬着几口铜边乌木箱行至戏台前。 木箱落地后几名土匪将掀开箱盖,瞬间金光刺眼,箱内放置着无数金银珠宝。 戏台前的土匪看着满箱金银珠宝口水直流,可戏台上的女人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似乎对于这些金银珠宝没有丝毫兴趣。 常言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女人嫁给楚流云不就是贪图他的势力和钱财,可如今这幅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女人不会当真是看上楚流云了吧,这么多箱金银财宝都不为所动。”苏灵溪诧异道。 “沈大哥先前说过,各取所需,我想这女人要的恐怕没这么简单。”我看着苏灵溪沉声道。 苏灵溪听后刚要开口,这时女人的声音再次传入耳畔。 “你知道我要的并非是这些。” 楚流云闻言将女人搂入怀中,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想要什么,我现在就让他们呈上来!” 楚流云话音刚落两名土匪端着两个木质托盘走上戏台,行至楚流云二人身前后单膝跪地将托盘呈上。 此刻托盘上放置着两个圆形之物,由于上面盖着黑布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不过我心中却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夫人,这便是你点名要的聘礼,还请夫人自己掀开。”楚流云看着女人说道。 女人望着黑布神情骤变,眼神间竟然有种浓烈的杀气和恨意。 她颤颤巍巍抬起双手,抓住黑布一角后用力扯起。 两颗沾满暗红色血迹的人头赫然出现在托盘之上! 第六十四章 心如蛇蝎 看到黑布之下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我顿时心生疑惑,大喜之日为何会将人头当做聘礼,这岂不是太过扫兴。 正当疑惑之际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我连忙揉搓双眼仔细朝着戏台方向看去。 火光之下这两颗人头竟然是一男一女,鬓角斑白估计年纪在四五十岁左右。 我爹妈惨死村中人头下落不明,如今这流云寨中出现两颗身份不明的人头,除了性别外年龄也相符,难道说这两颗就是我爹妈的人头! 瞬间我浑身犹如千万只蚂蚁在不断撕咬,心中燥热难耐,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身旁的苏灵溪见我神情不对劲,立即抬手压制住我肩膀,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现在还未看清人头真容一定要隐忍。” “天行山距离云安村数十里山路,这女子与你爹妈又素无仇怨,何必砍下他们的人头当做聘礼。” “依我看还是弄清真相再做打算,如果这个时候贸然动手恐怕会身陷囹圄。” 苏灵溪说的不错,现在人头背对着我们,根本无法看清真实面容,说不定这两颗人头并非是我爹妈。 毕竟这女子我从未见过,我爹妈更是老实本分,根本不可能跟这天行山的土匪有所纠葛。 “夫人,这份聘礼可算满意?”楚流云看着身旁的红衣女子问道。 红衣女子并未回应,她伸出手掌抓住两颗人头的头发,面容骤显狰狞之色:“儿啊,林建明夫妻二人的脑袋此刻就在我手里,我要拿他们的项上人头来祭奠你的在天之灵。” “你放心,林家小子跑不了,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弄死他为你报仇雪恨!” 听到这话我脑袋嗡的一声炸响,就好像被天雷劈中一般,从脚底麻到头皮。 这竟然真是我爹妈的人头,可这红衣女子又是谁,她刚才口中所喊得儿子应该就是张国盛,难道说她是张秀芬! 我与张秀芬相识十几年,她的模样我又岂能不清楚,她终日在田地中劳作,皮肤早就晒得黝黑,面容更是沧桑褶皱,与这眼前的女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夫人,如今云安村村民已经全部身死,也算是为国盛报了仇,何必还要费尽心力追杀林家小子?”楚流云看着张秀芬问道。 张秀芬闻言猛然转向楚流云,双眼猩红道:“林家小子才是害死我儿国盛的罪魁祸首,我屠杀云安村村民是因为他们袖手旁观,面对我儿惨死他们无动于衷。” “可林家小子不同,他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 张秀芬说话之时我已经是双拳握紧,指骨间发出咔咔声响。 我没想到村长口中的红衣女子竟然就是她,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毒蝎心肠,残忍杀害数百名村民。 更令人发指的是她竟然伙同楚流云等土匪砍下我爹妈的头,并用铁钩将尸体悬挂在门梁上,如此深仇大恨我若熟视无睹,还有什么脸面对我死去的爹妈! “夫人,我知道你受尽委屈,要不然也不会着红衣跳井化作厉鬼,你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国盛报仇,我能理解你的苦心。” “既然如此林家小子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明日我就派遣手下去寻找林家小子踪迹。” “云安村是他老家,我就不信他不回来,只要他敢进村我就让手下将他抓到天行山,届时让夫人处置!”楚流云看着张秀芬谄媚道。 听楚流云说完我才终于明白张秀芬为何会化作厉鬼,原来她是穿着红衣跳井自杀而亡。 怪不得在焚烧尸体的时候我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如此看来她的尸体应该还在村中的水井里。 “张国盛他娘对自己下手还真是够狠的,竟然甘愿穿红衣自杀化作厉鬼,要知道红衣厉鬼进入地府可是要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只是我不明白你先前跟我说张国盛他娘跟你父母年纪差不多大,可如今看模样她只有二十岁左右,这又是怎么回事?” 疑惑之间苏灵溪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诧道:“莫非她是借助吃肉还颜之术才变得如此年轻?” “吃肉还颜是什么意思?”我看着苏灵溪不解问道。 “我曾在我爹收藏的古籍中看到过有关记载,吃肉还颜是一种邪术,只要吃下自己亲生子女的肉就能够变得年轻貌美,不过这种邪术只是存在于记载中,我从未亲眼见过。” “如今想来张国盛他娘很有可能是借助此邪术来改变了容貌,如若不然凭她的模样根本不可能将楚流云迷得神魂颠倒。”苏灵溪解释道。 苏灵溪话音刚落,张秀芬突然将手中的人头重重摔在身前托盘中,紧接着冷声道:“当日阴兵鬼将拘魂锁魄时林建明夫妻二人的魂魄无故失踪,如今下落不明,除了将林家小子带来之外你必须还要将他们夫妻二人的魂魄找到,我要让他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听得此言我只觉一股熊熊烈火涌上心头,这张秀芬简直是心狠手辣畜生不如。 如今我爹妈已经惨死在她手中,她竟然连我爹妈的魂魄都不放过,还想着让她们魂飞魄散,今日我要是不灭了这祸害我就不姓林! 悲愤间我将手放置腰间准备抽出驱鬼鞭,苏灵溪见我情绪激动连忙拉拽住我,急切道:“你干什么,现在就要动手吗!” “你没听到她刚才说了些什么吗,难道非要等我爹妈魂飞魄散才行吗!” 说话间我用力一甩挣脱苏灵溪的束缚,紧接着纵身一跃 从数米高的望风亭中跳了下去。 落地后我从腰间抽出驱鬼鞭,朝着戏台方向怒声叱喝道:“张秀芬,你真是毒蝎心肠,不光害了我爹妈竟然还残害满村百姓,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此言一出满寨土匪皆是纷纷转头将目光看向我,戏台上的张秀芬看到我后骤然一惊,紧接着嘴角浮现出一抹阴冷笑意。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林家小子,你害了我儿国盛,即便是让你爹妈魂飞魄散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你放心,今天你跑不掉了,我一定会好好折磨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比我儿国盛痛苦百倍千倍!” “张秀芬,张国盛的死跟我没关系,他是被邪物所害,可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残忍屠杀村民,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今日我不光要为我爹妈报仇,更要为满村惨死的百姓报仇,我要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看着戏台上的张秀芬厉声叱喝道。 张秀芬闻言脸上显露出不屑神情,冷哼道:“就凭你孤身一人也敢跟我叫板,好,那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让我魂飞魄散!” 说罢张秀芬看向戏台前的土匪,怒声道:“你们谁要是能够把他给我抓住,这几箱金银财宝就全都归他!” 面对金银财宝的诱惑满寨土匪就好像打了鸡血一般,瞬间起身抽出兵刃。 一时间寨内阴气弥漫,厮杀声不绝于耳,只见上百名土匪顷刻间便手持兵刃朝着我冲将过来。 第六十五章 麒麟降世火神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