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
1.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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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声由远而近,最后一辆马车从宫门出来,前脚刚离开,紧接着厚重巍峨的宫门便缓缓合上,里外隔绝,恢复往日的庄严肃穆。
宫道上铺着大红地毯,一路延伸至福宁殿,殿内满目喜庆,大红灯笼高高挂,红绸摇曳,映着烛光的喜字甚是显眼。廊下宫女脚步轻盈,低着脑袋面无喜色,匆匆而过,各自忙绿。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却透着一股子冷清。
守夜宫女瞅着四下无人,便大着胆子往里瞧,很快就转过头来,小声私语:“今日大喜,三皇子会过来吗?”
“难说,殿下身子不好,今日成亲便没露面,只怕这会也下不来榻。”
说到这,两个小宫女表情微妙的互看一眼,见着里面静悄悄的,语气略酸的说道:“不过这萧姑娘也是个有福的,一个武将的女儿,出生乡野,回到盛京没几个月就嫁进皇家,怎么说都是富贵,命真好。”
“富不富贵谁知道,夫君身体康健会疼人才是要紧事,你看这位,怕是新婚头一日,连个面也见不着。”
小宫女撇嘴赞同,“听说她长得清丽绝伦,和三皇子很是般配。”
“好看有什么用,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子,家世够硬才能荣宠不衰。”
“说的也是。”
说话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屋内的萧书沅听个仔细,她知晓宫规森严,需得谨言慎行,不想再森严的地方,也是有几个碎嘴的。生气倒不至于,毕竟类似的话从赐婚的旨意下来那一刻,她听了不少,已然麻木。
只是眼下是新婚之夜,再次听见这话,有几分刺耳罢了。
萧书沅挺着背脊坐的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大红喜服贴在身上,腰身紧束,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愈发显得柔弱。从中午到晚上,她保持现在这个姿势没动,端庄优雅,规矩的挑不出一丝错来。
细长的脖颈被珠翠步摇压得酸痛,因为坐的太久,腰部以下除了酸便是麻,脚更是没了知觉。
纵然浑身难受,她也忍着,漫漫长夜,等的人还没来。
少倾,纤长的眼睫微动,听见廊下传来脚步声,轻盈又不急不躁,接着,便是略显浑厚的嗓音,严厉,又有些刻薄。
“宫中的规矩,不得妄议主子的事,再管不好嘴,掌嘴二十。”
“嬷嬷恕罪。”
随着一声退下,门吱呀一声推开,闷了一日的房间终于有了一丝凉风灌入。
萧书沅掀起眼皮,眼底是喜帕的红色,只看到一双脚站在自己跟前。没开口说话,似在打量她,过了几息,那人方才开口。
声调依旧是冷的,“三皇妃万福,奴婢是福宁殿的管事嬷嬷,三殿下身子不适,派老奴来知会一声,您劳累一日,让您早些歇着。”
意思是人过不来了。
萧书沅并不惊讶,嗓音淡然且平和,“夜深了,劳烦嬷嬷跑一趟,采心。”
一直侯在一旁的采心上前,拿着两个钱袋子塞到嬷嬷手中,嬷嬷拿在手上掂了掂,嘴角一弯,霎时露出点笑意来,眉目瞧着比方才温和些。
她打开了眼,笑意又多了两分,不错,一袋银子一袋金子,三皇妃出手很是大方。嬷嬷满意的收好,看她的眼神变了变。
萧书沅脸上蒙着喜帕,看不见嬷嬷的神情,但从此刻屋内的气氛来看,嬷嬷是满意的。喜帕下的红唇微动,趁着人没走又道:“我初来宫中,想来日后麻烦嬷嬷的地方许多,嬷嬷可别嫌烦。”
“您言重了,有事尽管吩咐,奴婢定当尽力。”
萧书沅笑,“时辰不早了,嬷嬷也早些歇着吧。”
嬷嬷弯膝,出门前多说了一句:“三皇妃好生休息,明早要去皇后宫中请安,皇后贵为后宫之主,最喜端庄稳重的女子,若是去的迟了或是出了差错,只怕惹来麻烦。”
喜帕下的人轻笑,想着银子没白花,还是有用的。
“多谢嬷嬷提醒。”
嬷嬷跨出门槛,最后睨了她一眼,女子的姿势从她进门就没动过,背脊比直,说话的声调不急不躁,相当柔和,是个沉得住气的。
房门合上,喜帕停止摇摆,听着脚步声远去,萧书沅抬手一扯,将喜帕拿下,深深的呼吸着。秋水杏眸,盈盈动人,一张娇艳明丽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萧书沅自己揉揉腰,麻木了一日的脚动了两下,起来活动活动。
“收拾下,咱们早点休息。”
采心应了声,带着怨气收拾床铺,嘴里嘀嘀咕咕,为她愤愤不平:“三皇子没来迎亲就罢了,新婚之夜也没出现,仗着身份高贵就欺负人,做给谁看。”
说完头转过来,怕她伤心难过,又关切的安慰她:“您也别放心上,来日方长,姑娘貌美性子又好,日子久了,三皇子定会喜欢您的。”
来日方长吗?
萧书沅笑而不语,暗想采心真是个傻丫头,若真有来日,嫁进皇家的亲事怎会落在她头上,岂不是便宜她了,她那姐姐和嫡母可不会同意。
萧书沅坐了一日,此时口干舌燥,灌了几杯茶下去,喉咙舒坦些。她扫了圈,问:“我娘给我的两个箱子放哪了?”
“跟嫁妆一起放在库房了。”采心叹气,急得跺脚,“还惦记那两个箱子,您该好好想想,怎么捏住殿下的心。”
她表现的淡然,从接受嫁给三皇子的那天起,她就没想过三皇子会喜欢自己。情爱之事,她没想过。
“明天抬到房间来。”
采心无奈,只好照办,“是,您放心。”
-
夜很寂静,她却失眠了。
萧书沅毫无睡意,可能是陌生,又或许装着心事,她望着头顶,思绪繁杂。
三个月之前,父亲忽然来了乡下庄子,太久没见父亲了,母女愣了许久,脸上不见喜色,只有不安。娘亲哭了很久,父亲方才敷衍般的安慰几句,然后说明了来意。
接她们母女回家,然后要她嫁给三皇子。
萧书沅不信这么好的亲事落在自己头上,她犹豫不决,可想着娘亲等了父亲十几年,身子日渐虚弱,生了她还没进萧家的族谱,诸多事情压着,她便答应了。嫁人的条件就是让娘亲进萧家的族谱。
父亲答应的爽快,爽快的叫她觉得有阴谋。果不其然,回了萧府才知,三皇子病入膏肓,陛下有意为他娶妻冲喜,本意想赐婚萧家长女萧书音,奈何萧书音不愿,另有打算,萧家怕陛下执意赐婚,便说萧家有次女,将她推了出来。
陛下命人拿她的生辰去龙华寺,大师说,此女旺夫,便把她和三皇子的婚事定了下来。
今夜是她嫁人的第一晚,不想这么冷清,喜庆的日子,她竟觉得苦涩。
她偏头看了眼红烛,眸光清亮,既入了宫,便好好过吧。怎么说,也比从前好,至少身份尊贵了,父亲和长姐见了她还要行礼,这般想着心里也没那么难受。
这夜萧书沅没睡安稳,天没亮人就醒了,想着要去皇
2.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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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公进门先是请安行礼,低头说话的态度很是恭敬:“太子殿下被留在勤政殿,命奴才过来知会声,今早怕是过不来了。”
皇后淡淡的嗯了声,摆手让他下去,王公公随即低头出去。过了片刻,后宫嫔妃相继来请安,萧书沅一一见过,一早上的功夫,嘴角笑的酸痛,茶水灌了一肚子,总算是结束了。
出了坤宁宫,萧书沅仰头看天,呼吸间满是清新的空气,可算没了胸闷的感觉。采心前后瞧瞧,担忧的问:“主子,您的手没事吗?方才皇后是何意?”
闻言,萧书沅低头看了眼手背,其实茶水不算太烫,当时疼了一会就不疼了,这会手背上的红褪了些许,没那么明显,养个两天就没事。
“不妨事,皇后娘娘头次见我,自然是要熟悉熟悉。”
她身份低微,按理说是不会嫁进皇家,偏偏陛下给她和三皇子赐婚,想来皇后对她这个媳妇很不满意,可既成事实,皇后也无可奈何,只得接受。
方才不过是试探罢了。若刚才她失态乱了分寸,恐怕会惹得皇后更不满,要是皇后不满,日后她在宫中的日子绝不好过。瞧方才皇后的态度,这头一关,大概是过了。
萧书沅回了福宁殿,没回自己房间,径直朝贺兰恒的东暖阁去,兴许是知道她要过来,一路上无人阻拦。前头有个小太监带路,弓着背,到了门口便让她自己进去。
她抬头,入眼便看见英俊的面庞,因为生病的缘故,肌肤长年不见阳光,透着病态的白。他身形消瘦,看着很是病弱。瞧见她过来笑了笑,想起身却连续咳嗽好几下,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要倒下。
贺兰恒病的很重,最后起身还是身边的小太监搀扶起来的。萧书沅愣了半刻,反应过来后便满意的勾起唇角,至少在长相上来说,贺兰恒不丑。
裙摆擦过门槛,萧书沅刚想弯身行礼,便被一双略显冰凉的手扶起来。
“你我是夫妻,不必多礼。”
贺兰恒应该是刚喝过药,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药味,不好闻,但萧书沅自小闻惯了,倒不觉得刺鼻。
两人坐在一起,确实是郎才女貌,如果贺兰恒没生病的话。
萧书沅稍稍不自在,抿唇侧头看他,见他挂着笑说道:“我身体不好,昨晚委屈你了。”
“殿下身体重要。”
她说话的声线柔和,表现的很识大体。
贺兰恒嗯了声,目光扫过娇美的脸,落在桌面的早膳上。身边的宫人帮二人布膳,然后退下。
“膳房刚送来的,不知你喜好,便多准备了些。”
说实话,贺兰恒还算体贴,态度也温柔,萧书沅悬着的心稍稍放松。暗想,他的脾气温和,日后他们相处起来,应该不会很差。
碗勺相碰的声音清脆,在殿内格外响亮,两人静默须臾,低头不语。
萧书沅低头安静的吃着,余光时不时瞄一眼,贺兰恒咳的厉害,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喘息声也粗重些。
纵然如此,为了照顾她的感受,嘴上依旧不停地说着:“平日喜欢做什么?我让人陪你。”
“没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书。”
贺兰恒哦了声,闻言轻笑,“我许久不进书房,正好给你用,那儿的书多些,你随时可以去看。除了看书,还喜欢什么?”
他偏头,放下碗筷注视她,眉目亲和,瞧着脾气很好。
萧书沅心无波澜,摇头说没有,就喜欢看书。
贺兰恒表情不变,想着两人不熟悉,便没再追问。眸光一转,贺兰恒又道:“我怕是不能陪你回门了,你别介意。”
“不会。”萧书沅知晓他的身体,万一在路上出意外怎么办?不如好好待在宫里,有宫人和御医照看。
“殿下好好养身子,我和父亲都不会介意。”
贺兰恒捂着唇咳嗽,苍白的脸咳的微红,有了点血色,但唇依然是白的。贺兰恒的贴身太监过来,扶着他,“殿下累了,先去休息。”
看他这样子,感觉下一刻就会晕倒似的,萧书沅赶忙顺着公公的话附和,“殿下不必陪我,身体要紧。”
贺兰恒看了她一眼,身体撑到了极限,也不勉强自己,点了点下颌就由人扶着回房。萧书沅盯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早膳是吃不下去了,发了会呆便起身朝外走。
原想去房中看看贺兰恒,不想刚到门口就被告知,殿下已睡下了,不能打扰。
萧书沅震惊,一会的功夫就睡着了,可见贺兰恒的身体已是强弩之弓,撑不了多久。
她叹气,虽是没感情,但心底终究是不忍。
-
七月的天闷热,在外走了会就是一身汗,萧书沅回房沐浴,换了身清凉的衣裳出来。
采心端了几样点心回来,眼睛黏在她身上,纤腰丰|乳,肌肤胜雪,水眸潋滟,谁见了都想多看两眼,偏偏三皇子身体不好,哎。先前是她想错了,还以为来日方长呢。
采心无声叹息,见她慢悠悠的整理袖子,于是说道:“夫人给您的两个箱子抬过来了,就在床脚边上。”
“嗯。”萧书沅往那边看了眼,叮嘱她:“我不在的时候,谁也不能动,跟她们说一声。”
“是,奴婢知道。”
萧书沅打开看了眼,还好,东西没少。刚才她对贺兰恒说喜欢看书,确实没说谎,是喜欢看书,不过是医书。
而这两个箱子,一个装的是医书,另一个装的是许多的药,有些是药材,有些则是她按照书上配的药,比如迷魂散之类的。
采心当然不会碰,谁知道碰到什么稀奇古怪的药,把自己折腾一顿。
萧书沅弯腰翻找,然后找出上次没看完的医书,她捏着书靠在窗边的藤椅上,优哉游哉的看起来。采心识趣的帮她将门合上,因为知道她不喜旁人打扰。
因着贺兰恒的病,福宁殿的宫人不敢大声喧哗,说话走路都是极其小声,所以福宁殿很安静,对萧书沅来说,特别适合她看书,研究各类草药。
一晃眼到了中午,宫女送来晚膳,萧书沅伸个懒腰,扫了眼桌面,问来人:“殿下醒了吗?”
“回主子,殿下上午醒来一会,见您在看书便没打扰,这会喝过药,已休息了。”
又休息了。
萧书沅垂下眼睫,随后又掀起,“跟殿下说一声,我晚上过去和他一起用膳。”
“是。”
藤椅摇晃几下,萧书沅优雅起身,随即低头整理衣裙,看了一上午的医书,眼睛累不说,身体也僵了些,裙摆略有褶皱,看着不平整。
她低头抚平,用完膳便在福宁殿转了转,累了就回房休息,再一睁眼,已是下午,快到晚膳了。
萧书沅吩咐人备水,沐浴换衣后才去找贺兰恒。
去的很巧,刚好赶在他喝药的时辰,黑乎乎的药,导致整个屋子都是药味。贺兰恒自己闻了也皱鼻子。
他挥手挡住,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说:“拿走吧,今日不喝。”
旁边的太监为难,正想劝两句,此时萧书沅刚好进来,他便将想说的话咽回去,抬头看了眼她,随即退下。
“殿下为何不肯喝药?”
萧书沅顺手接过,闻了闻,然后递到他跟前。
贺兰恒眉头拧的更深,叹道:“十五岁生的病,一直好不了,御医也没办法,罢了,不喝了,省得让自己难受。”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虽然御医和皇后不说,但贺兰恒也知道,他的日子不多了。
思及此,贺兰恒心里有了一丝愧疚,将死之人,娶了个如花少女,不是毁了她嘛?可是转念一想,这门亲事
3.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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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那日下起了小雨,洋洋洒洒的飘在空中,像极了春日的柳絮。到处湿哒哒的,空气潮湿,身上也不干爽,带着点水气的感觉。
贺兰恒因身体原因,不能陪她回门,只有她一人回去,但贺兰恒礼仪周到,人虽没去礼却到了。他命人准备了许多贵重礼品,贵重的令萧书沅震惊。
还让身边的贴身太监陪她回去,萧书沅心里不情愿,奈何贺兰恒坚持,她不好反驳,便答应了。她不觉的这是对她的重视,更像是监视。
精致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将军府,萧宏康领着萧家众人在门口迎接,略发福的身体挺的笔直,唇笑着,蕴着几分得意的神情。
葱白的手指挑开车帘,一双盈盈秋水的眸出现在眼前,顾盼生辉,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萧书沅唇角一勾,从马车内出来,视线一一扫过台阶上的人,笑容愈发肆意。
他们看见自己的一瞬间神色各异,当然没逃过她的眼睛。长姐萧书音神情不屑,父亲得意,她那名义上的母亲则是表情微妙,难以形容的复杂。
萧书沅抬抬小巧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在宫人的搀扶下动作优雅的下了马车。
地面湿滑,她走的极慢,上了台阶没说话,目光直视萧宏康。萧宏康想上前,随即想到她现在的身份,于是皱着眉头行礼。
萧书沅盯着他们低下的头,心中有了畅快的感觉,等他们行完礼,便伸手扶起萧宏康:“父亲快起来,您是长辈,怎能对我行礼。”
萧宏康眉头舒展,没忘了她此刻的身份,他笑而不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能忍,有人却不能忍。
“妹妹要是不想父亲行礼,刚才就该阻止,现在说这个,不是晚了嘛。”
萧书沅和萧宏康的眼一同看过去,神态微妙。余氏见状立马呵斥一句:“不得无礼。”
空气凝固半刻,萧宏康当即沉下脸,道:“书沅现在是皇妃,不得乱了尊卑。”
话说的好听,她却不能当真,萧书沅知道,等萧书音嫁给了太子,成了太子妃,她这个三皇妃,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插曲一晃而过,表面的和谐维持的很好,萧宏康走在她身侧,假意关心两句后,又道:“你嫁进皇家,真是光宗耀祖,为父也沾光了。只是宫中不比外边,凡事三思而行,别连累了旁人。”
她偏头,别有深意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萧宏康回头看了萧书音一眼,接着说:“你孤身一人在宫中,若是烦闷,便让你姐姐去陪你几日。”
话落,萧书沅面无表情的停下步子,冷淡开口:“我先去给娘上炷香。”
这下不止萧宏康脸色难看,一旁的余氏脸色更难看。
不等几人反应,她便朝祠堂那边去。
是,父亲是接她们回府,也同意娘入族谱,可是在她们回府前两日,娘忽然病倒,不宜舟车劳顿,权衡之下,萧书沅只好先一步回京,等娘身子好些,再回盛京。
就在她回京一个月后,意外发生了,她娘因病去世,再也见不到盛京的繁华。
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巧合,萧书沅不信,怎么就去世了?
娘的身体她清楚,身子虚弱,但好好休养,活个几十年绝对没问题,忽然去世,肯定有问题。而且,萧宏康是处理好后世才告知她的。
她没见到娘亲的最后一面,她遗憾,也恨。
萧书沅怀疑萧家的每一个人,苦于没证据,只好将疑虑藏在心底,假以时日,她要查个明白。
-
庄严肃穆的祠堂,油灯不灭,一排排的牌位放置正中间,压抑且阴森。空气中萦绕着香火味,久久不散,浓烈的刺鼻。
烟雾飘散,遮挡了娇媚的脸庞,像是盖了一层面纱,朦胧的看不清人,却增添了些许神秘感。
萧书沅一脸凝重的上完香,而后在母亲姚美英的牌位前伫立,半响,她眨了下眼,将眼眶的湿润硬是憋了回去。
回了盛京又如何,入了萧家族谱又如何?到头来,母亲命没了,不是什么都没得到。早知如此,她绝不答应萧宏康的条件。
“妹妹。”
清亮的女声打断她的思绪,萧书云转头,看见萧书音提着裙摆跨过门槛,她想扯下唇角勉强笑笑,可惜,一点也笑不出来。
萧书音走过来,没给萧家的列祖列宗一个眼神,“午膳准备好了,父亲让我请你过去。”
萧宏康自己不来请,是怕见到姚美英的牌位吧。
她忽然笑了,点头道:“好,这就过去。”
萧书沅和这个姐姐并不熟悉,小时候没见过,也就是回盛京相处了一段日子,只知萧书音心高气傲,一心想嫁给太子当太子妃,要不也不会急切的将她推出来。
嫁给太子,不知怎的,脑海忽然浮现贺兰亭那张俊美的脸庞,还有他虚假的笑意,萧书沅突然觉得,他们很般配,天造地设的一对。
希望陛下赶紧赐婚,让萧书音如愿以偿。
她浅笑,纯净的眸子浮现一丝想看好戏的神情,萧书音侧头看过来,眉梢皱了皱。
“妹妹在宫中还好吗?皇后没为难你吧。”
“没有。”
萧书音不信,接着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说什么做什么,自有她的道理。妹妹放宽心,他日我进宫,自会关照你的。”
“嗯。”她很乖巧的应了声:“有姐姐关照自然好,那日后,我便仰仗姐姐了。”
一句恭维的话,哄得萧书音很开心,连带看她的眼神也温和许多。她很满意。
午时下了场大雨,哗啦啦的,跟上午的细雨不同,瞧着一时半会不会停,雨天路滑,萧书沅便在萧府多待了片刻。
但到了下午,大雨依旧在下,若再不回宫,只怕宫门要下钥了,要是赶不回去,皇后那边不好交待。
于是萧书沅冒着大雨回去。
车轮声淹没在雨声中,显得急躁。幸好路上人少,方便他们一行人赶路。
萧书沅坐在马车内,细长的脖颈伸了伸,雨愈发大了,地面升起了薄烟,视线模糊,却也好看。
她敛眸,闭眼假寐,过了半刻,马车猛地停下,使她往前晃了晃。萧书沅睁眼,忙问:“怎么了?”
“前面是太子殿下。”
贺兰亭,他不是在宫里吗?怎的在这?
“去问问。”
她微微侧身,挑起车帘一角望了过去,果然看见贺兰亭立在雨中,芝兰玉树,身姿挺拔,看着便赏心悦目。
可能是雨太大了,他的衣服下摆被雨水打湿,发丝也湿了些许,隔的老远还能看见他带着水汽的面庞,略显狼狈。
远远对视,微妙的气氛,说不上来,萧书沅捂住胸口,秀雅的眉微皱,不太好的感觉。
她放下车帘,眼前仿佛还能看见那双含笑的眸,神色不明。少倾,车夫回来回话:“太子殿下的马车坏了,询问能否送他一程。”
不能,当然不能。
可不等她回答,男人不知何时过来了,“有劳皇嫂了。”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更何况他身份尊贵,萧书沅也不想得罪他,只好答应。
“殿下言重了。”
下一刻,雨水飘了进来,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宽大的马车瞬间变得逼仄。潮湿的水汽侵袭,她抖了下,往旁边挪挪。
男人面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目光看过来,道:“皇嫂,真巧,还以为今天要淋雨了。”
马车缓缓而行,没了刚才的焦急。
4.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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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的声音低沉,仿佛来自地狱,令人打颤,除了害怕,就是害怕。偏他长得俊美,眉眼带笑,咋看是个温润儒雅的谦谦君子。让人想不到的是,笑容只是他的伪装,笑意越深,越危险。
萧书沅许久没恐慌的感觉了,想不到刚入皇宫,这位太子殿下就让她见识到了。她使劲贴着木板,想拉开距离,奈何贺兰亭靠的近,见她躲着愈发来了兴致,眼中的逗弄一闪而过。
“我告诉皇嫂,此毒名一日醉,名字不错,虽是一日醉,可是中毒者却活不到一日,不到一炷香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这么严肃的事,他居然笑着说出来,萧书沅望着他,捏着袖子的手紧了紧。嗓音发颤:“快扔了。”
贺兰亭不动,那支箭依然握在掌心,半晌,他偏头朝外看,马车已到了偏僻无人的地段,可以放心的处理刺杀的人。
这些人很难缠,几次要甩掉他们,但他们锲而不舍的追上来,不达目的不罢休。
经过刚才一遭,萧书沅压根往外看,怕撞在毒箭上。她闭了闭眼,十分郁闷,暗想今天的日子不好,出门应该算一算。
胸口怦怦跳,本就心慌,再加上身边的人,此刻萧书沅没了主意,不知该怎么办?真像他说的那样,安静待着,让他的人保护。
让他保护可以,最起码两人要保持距离,而不是像此刻这般,近的可以闻见对方的气息和香味,会让人误会。
萧书沅脚下悄悄移动,想坐到对面去,脚刚抬起就被一股力量扯了回去,重新跌坐下。
“别乱动。”
贺兰亭刚说完,马车外边便咚咚两声,两支箭钉在马车上,差一点就射进车内。
萧书沅哦了声,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愿意。她偏头,想看下外头的情况,这一看可不得了,直接看见外边一个人对着马车拉弓,她吞咽下,惊慌之余一时忘了反应。
明亮的眸子睁的老大,充满了恐惧,接着,腰上多了一只手臂,灼热坚硬,温度烫人。娇小柔软的身躯被迫转过来,面对坚硬宽阔的胸膛,对比明显。
萧书沅以为他是想救自己的,但是下一刻,身子就被一股力推到了窗口,背脊正好对着外边那支箭。她吞咽下,惊呼出声,双手本能的抓住眼前人的衣裳,浑身颤抖。
可是不过一瞬,她又被拽了回来,仿佛刚才的事情是错觉。是她误会了。
带着甜香的身体靠上来的那一刻,男人身躯僵了僵,随即恢复自然。他低头,睨了眼一抹白,唇角上扬,声线蛊惑。
“皇嫂,你…”够软的。
“你当心些,刀剑无眼,若是受了伤,我怎么对皇兄交代。”
萧书沅抬头,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紧张的抿唇,不是错觉,方才他是真的想拿她去挡箭。她没看错人,贺兰亭是个伪君子,狼子野心,在他身边太可怕了。
拽着衣裳的手紧的发白,忘了推开他,也没察觉到眼下两人离的有多近,近的呼吸交缠,体温相互交织,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她咬唇,偏头看那支差点射中她胸口的箭,就差那么一点,要是刚才他慢了一步,此刻她便是冤魂了。
萧书沅转头,红唇翕动,“多、多谢。”
纵然心里明白,萧书沅却没拆穿他,她惹不起。
夏日衣服轻薄,腰上多了一只手臂,温度立马就上升,热的肌肤发麻,她低头一看,暧昧且亲近,好不容易镇定下的心又急剧跳动,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腰侧的手掌宽大,几乎掌控了半边腰肢,而且指腹微微用力,娇嫩的肌肤便凹陷几分,极其亲密。
萧书沅心口一跳,随即推开他,往角落钻,离他远点,安全些。
她的举动贺兰亭也不恼,指腹摩挲两下,勾着唇跳下马车。
“我不在,皇嫂可要当心点。”
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萧书沅顿时松口气,比起毒箭,还是贺兰亭更可怕些。
外头打斗声依旧,也不知哪边占了上风,她不敢探头,只能用耳朵去听。侧耳听了半刻,打斗声逐渐变弱,应该是他们占了上风,快结束了。
过了片刻,贺兰亭回来,声线冷硬的说了句:“可以走了。”
“哦,好。”总算可以放松了。
-
天色渐暗,回到宫中雨刚停,贺兰亭去见陛下,而她则是直接回福宁殿。下午的事没多久,宫中上下皆知,她先是见了贺兰恒,将事情说个清楚,过了没多久,陛下和皇后分别派人过来。
她一一将人打发了,这会天彻底暗了。
进了房门,采心将人支开,主仆两说了会话,又喝茶压惊,可算把今日的事揭过去。
萧书沅累了一天,回来又吓到了,只想早点休息,于是吩咐采心抬水来。
宫人进出,很快就备好了水,采心帮她准备香料和香粉,嘴里嘀咕句:“这个芳萍,做事如此马虎,把香粉洒出来了。”
喝了一杯茶,嘴唇润泽些,萧书沅起身过去,大致扫了眼,“不碍事,清理了便是。”
她的妆台一向简洁,首饰一眼便看完,没什么特别的。
萧书云转身,低头走了两步,忽然,脚步微顿,看见妆台脚下有个浅浅的脚印,脚印上有些许泥土,虽不明显,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来。
柳眉微皱,房间怎会有脚印?是宫人留下的吗?萧书沅摇头,这个想法随即被否定,她不在的时候宫人不会进出,就算要打扫也绝不会留下脚印,那么…
心口咯噔一下,萧书沅快速将屋子扫了圈,问采心:“首饰少了吗?”
采心疑惑不解,依旧按她的吩咐把首饰看了一遍,“没少。”
首饰没少,其他的呢?
她没觉得屋子有翻找过的痕迹,可地上的脚印证明,确实有人进来过,是她多心了吗?
为了安全起见,萧书沅把其他人支开,然后小声对采心说:“去看看屋里少东西了没有。”
说完连忙跑去看那两个箱子,箱内的医书和药材原封不动,不像是有人动过,她仔细检查了一下,东西没少。萧书沅直起腰,纳
5.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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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燥热,来人自是一身清凉着装,体态婀娜,风情万种,一举一动都带着勾人的意味。她瞄了眼上座的人,眸含羞赧,心跳的好快。
传闻太子温文儒雅,不想长得也俊美,实在是令人心动。她弯下腰,跪在男人身前,压着嗓音开口:“殿下劳累一天,喝杯茶吧。”她举起双手,等着男人垂爱。
贺兰亭笑问:“瓦剌来的?”
“是,奴婢丽姝。”她更兴奋了,太子很温柔,还和她说话了。
但她依旧不敢抬头,自然没看见男人犀利的目光和鄙夷的眼神。
男人坐着没动,保持刚才的姿势,一手搭在旁边的桌沿,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情绪不明。
“主子送你来之前,可曾教过什么?”
女子唇一勾,胸口起伏,愈发诱人,“教过,奴婢不才,只会点按跷,可使人舒缓疲惫。”
贺兰亭没作声,眼皮耷拉着,兴致不高,若清楚他习惯的人,便会在此刻退下,免得惹恼了他,招来祸事。
偏偏这个丽姝没眼力见,也可能是想攀附的心太重,所以胆子也大,竟然把茶放下,将颤巍巍的手伸过去,碰到了华贵的锦袍。
贺兰亭掀起眼皮,眼神瞬间凌厉几分,他低头,恍惚看见那双紧紧拽着他衣裳的小手,柔软且白嫩,想必握着也是手感极好。
他呼吸一滞,手指收紧,那颗平静的心突然发痒,可不过刹那,又恢复冷静。
丽姝眼一亮,盯着强势之处,按耐不住欣喜,殿下有反应了,是因为她。
“殿下,奴婢来帮您。”
她说话娇滴滴的,贺兰亭听了只有厌烦,大手一抬,挥开她的手,人立马倒在跟前,可怜兮兮的。她望着贺兰亭,很是不解,殿下明明喜欢,怎的又推开她?
男人整理下摆,将那点异样遮挡住,然后语调冰冷的开口:“你很饥渴。”
“奴婢,奴婢…”
女子眼皮一跳,又听贺兰亭接着说;“军中将士保家卫国,劳苦功高,想来也许久没见新鲜玩意了,高南。”
“属下明白。”
贺兰亭压着眉骨看高南,高南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随后高南便拉起地上的人往外走。此时女子才反应过来,贺兰亭究竟是什么意思。
“殿下饶命,饶命啊,放过奴婢。”
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喊叫在宫内回荡,可景福宫的宫人见怪不怪,想爬上太子床的女人太多了,他们见过很多。宫内旧人不敢造次,唯有那些新来的女子,仗着有几分姿色便去勾引太子。好比丽姝,宫里的老人反复提醒几次,奈何她听不进去,落得如此下场,也只怪她自己。
高北进来便看见如此情景,他摇头叹息,又一个不自量力的。殿下对男女之事冷淡,想讨他的欢心,比登天还难。也不知日后哪个女子,能入他的眼?
“殿下。”
贺兰亭喝了两杯凉水,脱下外袍,强壮的身躯出现在眼前,他侧头,问:“何事?”
“探子来报,五殿下三日后回京。”
贺兰思,戍守边关三年,终于要回来了。
-
宫中的日子说无聊也没那么无聊,早起去皇后去请安,和众妃嫔寒暄,午时休息,下午要么陪贺兰恒待会,要么去和皇后逛御花园,一整日下来,好像很忙,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连续几日如此,萧书沅是习惯了,但也觉得累,如此一来,她自己独处的时间就少了,看书也没多少时间,上次看的那本医书,到现在还没看完,等她和娘的医术一样好,也不知到猴年马月,哎。
昨晚下了场雨,早起廊下湿漉漉的,青石小路也湿哒哒的,看着不干爽。天气不好没关系,萧书沅心情却好,这样她就不必去皇后那,可以自己待在屋子看书。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去趟贺兰恒那,伺候他喝了药才能回来。据她这几日的观察,贺兰恒虽然每日喝药,但身体并无好转,甚至有严重的趋势,今早用膳他没起来,不知今日起色如何?
她穿了件青色的衣裙,颜色俏丽,衬得肌肤愈发白嫩,萧书沅不喜涂抹胭脂水粉,但她的唇色比上了口脂还好看,水润且嫣红,饱满多汁,勾人采撷。
萧书沅迈着步子往贺兰恒的东暖阁走,走到一半忽然瞧见个身影,身体比脑子快,想都没想就转身回去,就跟逃命似的。
不过很可惜,来人已经看见她了,开口就是一句:“皇嫂。”
萧书沅叹气,没事来福宁殿做什么,待在景福宫不好吗?听说上次的此刻刺客跑了,到现在还没抓到,他应该把心思放在这上头,省得下次遇刺又连累人。
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想,自然不会说出来。
萧书沅转身,脸色立马就变了,笑容甜美,举止端庄,没有丝毫的不耐。
“殿下万福。”
贺兰亭颔首,眼底讥讽,看见他就转身走,以为他没瞧见。他很可怕吗?萧书音瞧见他,可是巴不得扑上来的。
男人目光在她身上过了遍,又移到那双水灵灵的眼上,“那日让皇嫂受惊了,可好些了?”
“哦,已无大碍,劳殿下记挂。”
贺兰亭抬头,语调和神情不像是记挂的模样,眼下这么说只是客套,当不得真。
果不其然,说了一句便进入正题。
“我来看望皇兄,一起去吗?”
“殿下先过去,我随后就来。”
贺兰亭察觉了她脸上的不情愿,倒没点破。
少女轻咬唇瓣转身,翩然的身姿在男人打趣的眼神中消失,落荒而逃。第二次了,她倒是有分寸得很。
萧书沅没去贺兰恒那,回了房,拍拍胸口,在房内坐了许久,随后问采心:“太子来福宁殿何事?真的是看望贺兰恒?”
采心放下点心,将刚才听到的话告知她:“对,不过还有另外的事,听说五殿下要回京了,大概就是这两日。”
五殿下贺兰思,萧书沅没见过,但听人提起过,生母是陈贵妃,五年前逝世,自小跟着徐将军在边关历练,很少回京,现在回来,不知所为何事?
萧书沅托腮想了半晌,有几个猜测,不过跟她关系不大,毕竟她跟贺兰思不熟,更没相处过。
6.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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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闷热,屋内放了许多冰块,有了丝丝凉意,清凉舒爽。清淡的香气在床帷弥漫,增添了几分暧昧。
可是在这暧昧之下,萧书沅显得心不在焉,潋滟的眸子不停闪躲,就是没正视贺兰恒的眼睛。他确实温柔,也看的出他在迁就自己,要不然也不会躺着半天没动静。
可是搭在腰间的手,和后背的温度告诉她,贺兰恒在忍耐。他身体不好,可到底是男人,有情欲是常事。只是常年被病痛折磨,将心底的情欲忘却罢了。
眼下温香软玉在怀,他要没点反应,那就不是男人了。
萧书沅很困,但床上多个人,怎么也睡不着,浑身不自在,想换个姿势也不敢动。她喟叹声,眼睫眨巴两下,搭在腰间的手就有了动作。
贺兰恒呼吸急促些,手掌上移,搭在她肩膀上,轻柔的将人转过来,上半身靠近。
“书沅,别怕。”
她闭着眼睛嗯了声,不是怕,而是不知所措,她从未与男人如此亲密过,纵然贺兰恒是她丈夫,可他们并不熟悉。
身子不自觉颤抖,白嫩的侧脸多了一只手,拇指来回摩挲着,不轻不重,有点痒的感觉。
萧书沅睁开一只眼偷看,正巧看见贺兰恒凑过来亲她。她赶忙闭眼,意料之外的,贺兰恒没有亲她的唇,而是脖颈。
她整个人是香的,没有一处不软的,跟男子的躯体完全不同,贺兰恒深吸下,着迷了。
带着凉意的唇瓣落在脖颈,萧书沅当即皱眉,手指拽着身下的锦衾,用力拽出褶皱。
贺兰恒的吻急切,流连在脖颈和锁骨处,逐渐往下,一手扶在后颈,一手抓在胳膊上,沉迷其中。倏的,贺兰恒动作一顿,眉头拧紧。
萧书沅等了半刻没动静,于是睁眼,入目便是神色痛苦的面庞,脸色苍白,没了刚才的红润,她的心骤然一紧,意识到了什么。
“殿下…”
贺兰恒没应她,他捂住自己的胸口起身,趴在了床边,剧烈咳嗽几声后,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咳咳…噗。”随后身体发软,倒在一旁阖上眸,晕了过去。
萧书沅吓坏了,颤抖着手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一口气。
“快来人。”
尖叫的声音划破黑夜。
萧书沅确定刚才的猜测没错,贺兰恒不是身体好,是回光返照。
而且…
她低头往下看,贺兰恒吐得血是黑的。
-
漆黑深夜,原本喜庆宁静的场面闹得人心惶惶,宫人进进出出,个个面色凝重,大气都不敢出。当值的御医全请来了,就连陛下和皇后也到了福宁殿,场面异常严肃,气氛窒息的人发颤。
采心面色沉重,先前欢喜的情绪全被担忧取代,出了这么大的事,可别连累主子才好。余光一瞥,瞧见萧书沅神态镇定,眼睑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她双手交叠在身前,站的规规矩矩,从刚才到现在,没动过一下,娇小的身板依然挺得比直。从侧面看,还能瞧见凸起的蝴蝶骨,特别迷人。
皇后得知事情原委,压着声音训斥她两句:“恒儿胡闹便罢了,你也跟着胡闹,他的情况,你应该清楚,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掂量着办。”
皇后警告她,陛下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态度不明。反观萧书沅自个,低着脑袋不说话,好似没听见皇后的警告,跟个没事人一样,眉头都没皱一下。
见状,皇后微微叹息,怒气少了些许,“罢了,日后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
萧书沅长得美,不是那种狐媚妖艳的美,而是明媚纯洁的美,笑起来很甜毫无攻击性,眼眸弯弯,就跟会说话一般,水光潋滟的动人,肌肤也白,她在后宫十几年,从未见过比她肌肤雪白滑嫩的人,恒儿把持不住也正常,毕竟是男人,血气方刚的。
“是。”萧书沅终于应了声。
乖巧的态度令皇后满意,知错就好。
萧书沅悄悄抬头,往床上看了眼,贺兰恒紧闭双眼,脸上白的没一丝血色,到现在没醒来。御医们全凑在一起,低声私语,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在想怎么开口。
如她猜的那样,贺兰恒时日无多了,今天看着气色好,只是回光返照。会来她房内,是想在死之前圆房,奈何身体实在差,才亲了一下就不行了。
重要的是,贺兰恒吐得血是黑的,很有可能是中毒,他身边的人没发现吗?还有御医,难道也诊不出?
她轻咬唇瓣,犹豫要不要说?若是说了陛下和皇后会信吗?
眸光一转,看向陛下那边,贺兰兴年过五十,身体算健朗,就是看着比实际年龄大些,而且眸子浑浊,眼下乌青较重,可能是纵欲的后果。长得是端正,不丑,就是偶尔看人的眼神不太舒服。
就如现在,察觉有人注视,立马侧头看过来。眼中意味不明,萧书沅对上的那一刻便快速移开。
又低头思忖良久,决定冒险一试,将她的发现说出来。
下定决心后,萧书沅抬眸,红润的唇微启,刚要开口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尖锐的嗓音:“太子到。”
贺兰亭来了,她及时收回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袖口的金线闪了闪,晃了眼,更显贵气。男人喘气,额头出了点汗,显然是赶过来的。
朝着陛下和皇后行礼,接着问:“皇兄如何了?”语气甚是关切。
“御医还在诊治。”皇后回了句。
男人应了声,偏过头,目光随即落在萧书沅身上。她穿着青色衣裙,腰肢纤细,手紧张的垂在身前,几个手指头不安的来回转动,有些可爱。
乌发像是来不及整理,只随意的披在身后,带着几分慵懒柔弱的感觉。男人视线往下,又落在修长的脖颈上,看得出细嫩,也看得到微红的印子,三两个落在侧边,被乌发遮挡,是谁留下的,不言而喻。
所以皇兄在犯病前做什么,稍微一想就知道。
贺兰亭眸色微变,脸上挂着笑,笑容却和平日不大一样,仿佛冷了些。
察觉有人盯着自己,萧书沅愈发紧张,她偷偷扫了圈,发现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在贺兰恒身上,无人看她这边,所以,刚才盯着她的人是谁?
来不及细想,一群御医好像商量好了,齐刷刷的走到陛下跟前跪下,打着颤回话:“陛下,三殿下他…”
静谧的深夜,清脆的响声划破黑夜。
宫人回头瞧,白着脸快速低头,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的差事,相当有眼力劲。
-
7.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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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热烈,一圈圈的光晕晃得刺眼,萧书沅站在那,抬手挡了挡,少女的娇俏展现的淋漓尽致。她眯了眯眼,阳光耀眼的没看清来人的脸,模糊的看个大概。
来人大步流星,三两步就进了福宁殿,他没直接找贺兰恒,而是低头弯腰,将飘走的手帕捏在掌中。不知是不是错觉,贺兰思盯着手帕看那一眼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很微妙,看不懂。
萧书沅恍然回神,脸颊晒得微红,显得那双眼更亮更明媚,她的表情有些尴尬,但还是开口:“手帕是我的,多谢五殿下。”
贺兰思在边关就知晓三哥娶妻,听闻是萧将军的次女,自小在老家长大,长得貌美,性子极好。但极少回盛京,很少见人,就是眼前的姑娘了。
“哦,皇嫂拿好。”
贺兰思再看眼手帕,接着目光转到她脸上,眼微亮,愣了愣,不过几息,又神态自然。去东暖阁的途中,贺兰思回头看了眼,神态微妙,和看见手帕时的表情相似,又好像有点不大一样。
萧书沅察觉到了,一头雾水,没懂贺兰思的意思。皇室中人真奇怪,太子是这样,贺兰思又是如此,少接触为好,明哲保身。
捏着帕子转头回了自个房内,顺便吩咐宫人泡茶送过去,他们兄弟几年没见,应该有许多话说,她不便打扰,便让宫人留意着,有事过来找她。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贺兰亭与贺兰思才离开福宁殿。
五殿下回宫,按理说要办接风宴,可眼下贺兰恒病重,危在旦夕,陛下没心情,皇后就更别说了,连和贺兰思寒暄两句都没心情,一颗心全在自个儿子身上,自是顾不上旁人。
贺兰恒在床上躺了一日一夜,终于有了点精神,陛下坐了会就走,皇后倒是待到午时,被贺兰恒支了回去,现在就剩萧书沅在床边伺候着。
陪着说了会话,贺兰恒又睡着了,她轻轻合上门,正想回去休息,结果一转头,就看见贺兰亭与贺兰思过来。
贺兰思就不说了,昨日刚回宫,来的勤快正常,可这贺兰亭怎么回事?天天来,比回景福宫还勤快,就差在福宁殿住下了。
萧书沅不好赶人,于是借口道:“三殿下睡着了,太子改日再来吧。”
贺兰亭背着手看她,笑容浅淡,意味不明,“你…”
才开口,里边忽然传来嘶哑的声音,“让太子进来吧。”
贺兰恒居然醒了,萧书沅没理由阻拦,便侧过身,让他们进去。贺兰亭径直跨过门槛,没再看她,而在身后的贺兰思,则多瞧了她两眼。
人是进去了,萧书沅却没走,正巧宫人送药来,她便顺手接过,给贺兰恒端进去。
“殿下,该喝药了。”
贺兰恒倚靠在床边上,闻言望过来,唇色异常的白,萧书沅在他身边坐下,动作轻柔。
“来,喝药。”
有旁人在场,贺兰恒不好意思要她喂,便接过碗,仰头一口喝完。她捏着帕子帮她擦拭唇角,很细致。
出门前,她无意中瞥了眼贺兰思,今日他没穿昨日那身银色铠甲,穿的是蓝色锦袍,大气稳重,收敛锋芒,比起贺兰亭的俊美,贺兰思更多是男人味,一身正气。
昨天匆匆一眼,萧书沅倒没发现,这贺兰思有点眼熟啊,仿佛在哪见过,可她细想,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肯定不是在盛京,或许是在别的地方。
她自认为记忆力不错,可眼下,也不得不承认,自个是真忘了。也或许是见过相似之人,所以看着有点面熟。
萧书沅端着药碗,回头看了贺兰思一眼,然后才出去。
就这一眼,落在不同人的眼中,意味也不同。
-
宫人泡了新到的龙井,茶香四溢,好茶喝着人也舒坦。屋内安静了片刻,萧书沅跟着喝了一盏茶,没喝出什么味,因为注意力都在贺兰思身上。
从刚才到现在,她想了好半天依然没想起在哪见过贺兰思,虽然她告诉自己别多想,奈何脑子不听她使唤,总是不由自主的去想,喝了一盏茶,脑子更乱了。
哎,她再看一眼,确认自己没见过贺兰思这般正气凛然的人,想来确实是自己多虑了。
她收回眼,低头喝茶。
却不想她的一举一动全被贺兰恒看出,他冷下脸,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阴狠。
静默须臾,贺兰恒开口:“书沅,你累了几日,快回房休息,这有他们照顾,你不必费心。”
“好。”
她起身,行了礼便转身出门,期间没再打量任何人。
贺兰亭眉眼含笑,多情的桃花眼扫了圈,心底了然,他垂眸,沉默以对,将看到的那点事隐藏的极好。
房门开了又合,吱呀声响了两下,而后恢复平静。贺兰思下意识的看了眼,神态微妙。
过了半晌,贺兰恒又温和的对贺兰思说道:“五弟风尘仆仆的从边关赶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祭拜母妃,不如今日就去,敬敬孝道。”
贺兰思确实没去祭拜,想着他在病中,多陪皇兄几日,免得日后没机会。但眼下贺兰恒的意思,分明是把他支开。
“皇兄说的在理。”
贺兰思和萧书沅前后离开,此刻屋内只剩两人,安静的不寻常。
贺兰亭坐在右侧,背着光,脸庞隐在昏暗中,神色不明。他低头喝了口茶,随后放下。
“皇兄有话对我说。”不是疑问,是肯定。
“我有一事相求。”
贺兰亭掀起眼皮,表情不冷不热,“你我是亲兄弟,皇兄直说便是。”
“咳咳。”贺兰恒白着脸咳嗽好几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是那双眼,却透着极强的决心与狠意。
“我死后,若萧氏…”
-
七月的天,说变就变,方才晴空万里,眼下又是乌云沉沉,好似马上要下雨了。
贺兰亭从东暖阁出来,入眼便看见娇小的身影坐在廊下,娉婷秀雅,明媚如春。薄唇上扬,脚下不自觉朝那边走。
“皇嫂好雅兴,在赏花。”
哪来的花,不过是几朵小野花,不入眼的东西罢了。
萧书沅懒得起身,冷声道:“太子日理万机,每日政务繁忙,却还有时间日日来福宁殿,当真是辛苦了。”
男人挑眉,听着不是好话。
8.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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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多雨,连着下了好些日子没停,整日阴沉沉的,笼着整座皇城,多了几分伤感的气息,许久不散。
近日宫内格外安静,所有人小心翼翼的当差,穿着也素净,怕惹事上身,惹恼了陛下与皇后。
皇后病了些许日子,听说这两日好多了,能起身,后宫妃嫔先后去请安看望,作为儿媳,萧书沅自然是要去的。
出门巧得很,雨刚停,方便行走。她穿着素净,发间别了几根银簪子,别有一番韵味,瞧着更惹人怜惜了。
皇后倚靠在软垫上,手揉着太阳穴,精神不济。见人进来,先是上下打量眼,随后注视那张白的过分的脸,说:“听说你也病了,可好点了?”
“劳母后记挂,好多了。”
皇后嗯了声,没什么精神,“恒儿离世,你难免伤心,只是你未免太素净了些,好歹是皇家的人,注意脸面。”
萧书沅坐在一侧,唇不似往日红润,“我念着殿下,无心打扮。”
她很有分寸,知晓皇后爱听什么,便说什么。若她真将自己打扮的亮丽,皇后定要训斥她没良心了。
果不其然,她这般回答,皇后很是满意,甚至伤感的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是啊,打扮了也无人欣赏,自是没心情。”
皇后爱子如命,如今贺兰恒离世,她伤心许久,宫内外都得谨慎着伺候,她也是。
陪着皇后说了会话,皇后便累了,摆摆手,“行了,你回去好好歇着。”
“是。”
出了坤宁宫,萧书沅深呼吸一下,皇后这关可算过了,日后也不会因为贺兰恒这事记恨她。
她没生病,就是装了些日子,脸上和唇瓣抹了点粉,让自己看起来苍白些,好堵住那些人的嘴,省得背地里议论她。
提着裙摆走过角门,便听见有人窃窃私语,“哎,嫁进皇宫没几日,三殿下便去世,这辈子可怎么过?”
“可不是嘛,也不知萧书沅什么命格?莫非是克夫命,扫把星。”
“谁知道呢?”
一句接着一句,全部落在她耳边,想装聋都不行。
“要是有孩子,下半辈子也能有个依靠,可惜呀。”
她没孩子。
宫里的女子,羡慕也罢,可怜也好,只要没孩子,下半辈子就没盼头。
她们的声音逐渐微弱,随即消散,只剩笑声回荡在宫道上。
采心担忧的看她,“主子…”
萧书沅面不改色,仿佛说的不是她一般,不喜不怒,“说的也不错。”
嫁进皇家便一辈子就是皇家的人,改嫁是不可能。
幸好,她也没喜欢的人,不在乎。
采心观她神色,见她真没放在心上才放心,可是想到刚才那些话,采心还是抱不平。她家主子貌美,性子好,怎的命这么苦。
采心难受的快要哭了,问她:“咱们以后怎么办?”
三殿下离世,她们没有靠山了。
萧书沅抿唇,边走边想,“先这么过吧,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贺兰恒刚离世,眼下她不管做什么,都会引人注目,不如先低调一段时间,再作打算。
采心没想那么多,但主子怎么说,她便怎么做。
主仆两并排走在宫道,寂静无声。
贺兰思从她身后经过,远远望了眼,随即低头,去见陛下。
-
时间过的也快,转眼到了冬季,陛下和皇后似乎从伤痛中走出来,宫内瞧着也喜庆许多,贺兰恒的去世,终究是过去了。
萧书沅怕冷,每日除了去请安,就是在福宁殿看医书,她觉得,自己的医术进步了,要是治个小病小痛,应该问题不大。不过还不行,她要成为最出色的大夫,继承娘的衣钵。
她看书认真,就是配药不方便,去过太医院几次,拿了几回药,太医院对此颇有疑议,不过他们没告诉陛下,要是说了她就麻烦了。所以现在她不敢再去。
还是得想个办法,住在宫外方便。
萧书沅想了好些日子,奈何脑子不够用,依然没想到个稳妥的办法,于是搬出宫的事便作罢。
冬日早晨寒冷,萧书沅裹着大氅去坤宁宫,今日难得天气好,后宫嫔妃来的齐,她坐在末端,安安静静陪着,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喝了一盏茶,皇后挥挥手,让众人回去。嫔妃三两结伴而走,只有她,孤单一人。她一个没权没势的皇子妃,和她交好的人,自然是没有。
萧书沅乐得自在,她也懒得应付宫里的那些女人,反正都是表面交好,背后嘲讽的人,不值得她浪费精力。
一阵寒风过,发丝轻扬,她拢紧衣裳,顺手理了下碎发。纤长的眼睫微微垂着,投下淡淡阴影,她穿着绿色大氅,颜色俏丽,衬得肌肤愈发白嫩,好生晃眼。
贺兰亭怔了怔,眸光微亮,开口的嗓音竟是想不到的轻快。
“皇嫂。”
这一声皇嫂,着实让萧书沅颤了颤,自贺兰恒过世后,她与贺兰亭便没见过几次,一来要避嫌,二来没什么机会见面。就算在宫内遇见,就是点头的交情,没来往。
此时遇见,真是巧合,按理说,这个时辰,太子应该在勤政殿啊,怎的在这?
这条道,是回福宁殿的必经之路,遇上她不奇怪。
萧书沅抬眸,“太子万福。”
贺兰亭笑,性子不大可爱,声音倒是软绵好听。
“盛京冬日冷,皇嫂待的习惯吗?”
她是怕冷,但身体底子不错,小时候娘给她吃了许多好药材,所以眼下盛京的冷,她受得住。
“还好,盛京冬日景致不错。”
“是吗?”
他从未觉得盛京景致好。
贺兰亭浅笑,薄唇勾起浅淡的弧度,疏离淡漠。
“皇兄离开几个月,你可想了日后?”
两人难得并排走在一起,画面竟意外的好看。
“太子似乎很关心我?”
萧书沅侧头,与他对视一眼,并未看出他眼底的波澜异常,果然藏得深。
不等他回答,萧书云便实话实说,“想了,我每日午后陪母后散步,下棋,打发时间,时日久了,母后自然待我好。”
男人皱眉,脸上的那点笑意再也维持不住,“就这样?皇嫂新年后才十八,受得日日夜夜陪伴母后
9. 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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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地处偏僻,小路幽静,右边是小树林,左边是假山,本是黑漆漆的,但今日刚下了场雪,稍微有点光亮,能看清事物。
她娇小玲珑,站在路边上不显眼,又因为光线不好,要发现她得视力好才行。
方才那微弱的声音响了一会就没了,仿佛是错觉,萧书沅在原地转了圈,起先以为是有人过来,但等了半刻,人影都没见到,不免空欢喜一场。
宫人多得很,眼下连个人影没有,难道都去过除夕了,约莫是吧。
萧书沅朝手心哈了下热气,然后朝着灯光明亮的那边去,不想刚转身,一旁的假山内又传来奇怪的声响,很轻,像是轻哼的声调,可又有哪里不一样,总之难以形容。
她颦眉,眼睫眨了眨,不明所以。好奇心作祟,萧书沅想要一探究竟,是人是鬼,今晚她要弄个清楚。
弯腰靠近,声音也愈发大了,听起来比刚才更不对劲,怎么说呢?像是痛苦又欢愉的声调,她从未听过。
萧书沅脚步轻,靠近假山后里边的人也没发觉,依旧忘我的沉浸在欢快中。
声音就在耳边,她在洞口停下脚步,没看见人,倒是看见个人影,不对,应该是两个人影,因为他们是交叠在一起,融为一体了。
萧书沅的眉头拧的更深,蹑手蹑脚的过去探个脑袋,这一看吓了她一跳。男女贴在一起,半裸着躯体,女子艳红的兜衣显眼,背后的带子已然解开,只松垮的挂在脖颈上,要掉不掉的,更添诱惑。
而男人的手搭在她腰上和身前,白与黑的对比,相当显眼。
萧书沅赶忙闭眼,太阳穴突突跳,毫不犹豫的转身出去,苍天啊,竟然被她撞见偷情。早知道是这事,打死她也不会进来。
少女脸发热,脑袋懵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提着裙摆就跑,情急之下,就忘了控制声量,也忽略了身上掉下的东西。
跑了一会,她回头看了眼,还好,无人跟过来。萧书沅擦把汗,捂着胸口,现在还跳的剧烈,没平复下来。
萧书沅低头走路,回想刚才女人的脸,这一想,更不得了,她好像不是宫女,是后妃。她僵在那,暗叹完了完了,撞破了后妃与侍卫偷情,麻烦了。
陛下头上一顶绿帽子,很是亮眼。可怕的是,她居然知道了。
萧书沅有股不好的预感,而她的预感一向很准,更犯了。
还是赶紧回去,就当今晚没出来过,把这事忘了。
-
少女匆匆行走,头低着,但眼珠子直打转,时刻观察周围环境。
不知走到了哪里,两边是小林子,树干粗壮,杂草枯叶堆在一起,瞧着是许久没人清理了。
裙摆划过树枝,空气残留馥雅的香气。
萧书沅专注的注视前方,忽然,感觉周遭的空气比刚才冷了几分,她抬头看天,天气没变化,是错觉。
就在她低头的刹那,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黑影,从背后勒住她的脖子,将她往林子中拖。萧书沅挣扎,伸手去推脖子上的手臂,可来人劲比她大,任她如此用力,怎么也挣脱不开。
“谁?是谁?放开我。”
看手臂和力气,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太监。虽然他没出声,但他穿的衣服萧书沅认识,所以不会有错。
看他的意图,是想将人拖进林子里解决,可是,她没得罪过任何一个太监,到底是谁?
“救,救命。”脖子被勒的喘不上气,这样别说喊人来救自己,说不准人没到,自己就被勒死了。
萧书沅不甘心,她大口喘气,求生欲望强烈。她垂下手,猛然想到随身携带的药包,此刻是派上用场了。
脚下慢慢被人往后拖走,手上也没闲着,摸索到了袖口,抖着手把药包打开,她微微侧头,没看见那人的脸,但足够清楚他的脑袋在哪里。瞅准机会,抬手上扬,将药包里的粉末统统往那人的脸上撒。
“啊…”那人惨叫一声,手臂的力道松了些许。
萧书沅逮着机会,随即脱身,她回头看那人,并不急躁。
脖子有点疼,大概是红了,她低头查看,嘴里嘀咕着:“该晕了吧。”
“你撒的什么?”
那人嘴里吃进去些许,随即,身上有了异样,很痒,抓心挠肺的痒,根本控制不住,而且,很想笑。
“痒,哈哈…怎么回事?”
萧书沅盯着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药包拿错了,不是迷魂散,是痒痒粉。这种痒痒粉能让人狂笑不止,奇痒难耐,不会致命,但很难受。
“拿错了。”
她紧张的在地上找了圈,想找个棍子将人打晕,奈何找了一圈没找到,无奈,只好跑了。
身后那人本就没打算放过她,现在中了药,更是对她穷追不舍,幸好他中了药跑的不快,不然她死定了。
“药,解药,哈哈。”
萧书沅边跑边回头,好几次因为裙摆太长而摔倒,跑了半刻,她的速度慢下来,有些跑不动了。
她再一次回头,那人就在不远处,眼看就要追上她了,萧书沅心急,扭头就加速,结果一头撞进结实的胸膛,撞的脑袋发懵,当即皱眉。
“唉哟。”
捂着额头抬眸,入眼便是男人嫌弃的神情,精致的下颌抬的高高的,眼神俯视她。
“太子。”
贺兰亭沉脸,问:“怎么回事?”
说话间,那人已经被高南控制住,再无法靠近她。
不知怎的,萧书沅看见他的那一刻彻底放松了,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她缓了缓,回他:“他要害我,但我不认识他。”
贺兰亭盯着她,仿佛在说:我傻吗?
萧书沅很认真的重复遍:“真的。”
几人盯着她看,萧书沅又紧张了。
“解药呢?”
想要解药问当事人,很可惜,没有。
萧书沅耸肩,“没配解药,半个时辰药效就过了。”
那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手挠了前边挠后边,压根顾不上他们说什么。
贺兰亭要把事情弄清楚,只能问萧书沅。
但显然,她不会说。
贺兰亭勾唇,笑意森冷,睨了她半刻,见她没有开口的打算,于是扫了眼王德年。
王德年跟了贺兰亭十几年,一个眼神就懂其中的意思,他上前,道:“奴才瞧这人眼熟,好像是林美人身边的小柱子。”
提到林美人,萧书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就是刚才偷情的那位,敢情已经发现她了,要将她灭口。皇宫果然处处是危机。
贺兰亭意味深长的哦了声,凝视她,“皇嫂怎的惹上林美人了?”
她微微侧过身,漂亮的眸子闪了闪,若有所思。萧书沅轻咬唇瓣,表情犹豫,想说,又怕有更大的麻烦,怎么办?
嫣红的唇咬出一个印子,唇色更加艳丽,水润光泽,勾的人想咬一口。
男人的视线在她脸上游移,目光紧紧盯着唇瓣瞧,接着,喉结耸动两下,眸光沉了沉。贺兰亭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洒在耳侧,动作亲密。
“皇嫂说之前可想清楚,这是唯一的机会。”
少女的唇撅了撅,似不满他的动作和话语,可碍于身份,忍着了。
萧书沅思忖半晌,问他:“说错了有何后果?”
“那可说不好,轻则受罚,重则丢了性命也未可知。”
这话说到她心坎了,刚才她确实差点丢了命。萧书沅思来想去,只能实话实说了,看贺兰亭的态
10.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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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书沅迅速回到家宴上,幸好无人注意她,可她的情绪也无法放松,只要今晚的事不解决,她的一颗心就得时刻悬在那。
一整个晚上,陛下皇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在担心自己的脑袋,偶尔瞥了眼陛下,也只看见他脑袋上的绿帽子,绿的晃眼。
回到福宁殿后,赶忙吩咐采心关紧门窗,可算有了些安全感。
萧书沅边吃点心边想,陛下是太子的亲爹,亲爹被小娘带了绿帽子,怎么的也要给爹出气,所以贺兰亭会悄无声息处理此事吧。如此,她可以安心了。
晚宴没吃饱,眼下心情放松,胃口就好了,吃了三四块点心,又喝了一杯茶,压压甜腻的味道,肚子立马就饱了。
萧书沅伸个懒腰,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今晚在贺兰亭面前说错话,但他好像没怪罪她,更没生气,是没听见,还是真的不在意?他那个人,心思那么深,喜怒不形于色,要猜透他的脾气,可是不容易。
既然他刚才没追究,想来日后也不会提,挺好。
萧书沅开窗看了眼,昏黄的光线映着皑皑白雪,当真是好看。她深吸下,抬头往上瞧,看见几片雪花缓缓飘落,又下雪了。
她关了窗,想着现在睡不着,便随手拿了本医书看,看了几行,忽然想起件事来。贺兰亭三番四次提醒她药材,又派人进来搜过,他想找什么药材?
或者说,他怎么就坚信她有呢?
萧书沅撇嘴,难怪好几次试探她,原来除了怕她知晓贺兰恒中毒的事,还想要她的东西。
她放下书,问采心:“我娘留给我的东西都在这了,有没有遗漏的?”
采心仔细想了想,摇头,“没了,都带进宫了。”
“确定吗?有没有遗漏珍贵的药材之类的,值钱的。”
她眨着眼,眼神干净,又蕴着点希望,希望母亲真的留下点什么。
采心手垂在身侧,很是无奈的叹气,“主子您还不了解吗,夫人年轻时悬壶济世,给人看病不收银子,后来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自己日日要喝药,更没空去寻珍贵药材。所以,没留下值钱的东西,就那两个箱子,没了。”
说完萧书沅跟着叹气,是啊,她娘一生清贫,哪有值钱的,要真有,她肯定知道。
罢了,没有便没有吧。
萧书沅摆手,吩咐宫人抬水进来,她洗完要睡了,累得很。
趁着宫人收拾的间隙,她不死心的把两个箱子又翻了一遍,很可惜,一无所获。萧书沅彻底死心了。
-
火苗跳动两下,屋内暖和的跟春日似的,相当舒坦,她躺在被窝里,全身的神经都放松下来。萧书沅眯了眯眼,哈欠打个没完,她合上眸,手摸向枕头底下,将香包握在手心里,抱着睡觉。
这个香包是娘留给她的,说是有助眠的效果,所以她才放在枕头底下,没完抱着睡。别说,她每晚睡得是很好,有时打雷都不会醒。
香包有淡淡的清香,不是花香那般浓郁,却极其好闻,类似于栀子花的香味,可又淡一点。
她打个哈欠,脑中空白一瞬,倏地,又闪过什么,快的捕捉不到。萧书沅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低头看向手中的香包,她凝视许久,随后下床找了把剪刀,将香包拆开。
采心进门见她捏着针缝东西,疑惑的问了句,“香包线开了吗?奴婢来吧,您别累着。”
“这又不累,还是我来。”
“嗯,行。”采心添了几块炭,边说:“明个大年初一,要去皇后宫中请安,后边还要祈福,有的忙了。”
她点头赞同,要不怎么说皇家规矩多,看似清闲,实则忙碌,她一个可有可无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更别说皇后了。
除夕宴瞧她脸色不大好看,贺兰恒刚走,年底又忙着宫内宫外的一摊事,容颜憔悴,自是比不上那些年轻貌美的妃子。
想到妃子,也不知贺兰亭如何处置林美人的?
改日遇到可要问一问。
不想贺兰亭连日忙的不见人影,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萧书沅让采心几个丫头在宫内打听了一圈,没听见什么风声,那林美人还好好在自个宫内待着,一如既往的当她的美人。所以,贺兰亭是如何打算的?
担忧了一段时日,宫内终于有了闲言碎语。
采心和芳萍关上门,将听到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说给她听:“奴婢听说除夕夜有人看见一对男女在清音阁后面的假山厮混,声音老大了。”
“是是,听说不止一次,那男人还作诗一首,相当痴情。”
萧书沅眼睛睁大,紧张的吞咽下,问:“然后呢?是谁?”
采心摇头,“不知,这都是听别人说的。”
谣言在宫内传开了,闹得这般大,没理由不查清楚。
“太子有何反应?”
芳萍轻笑,解释说:“后宫之事皇后做主,太子殿下不会管男女之事。”
萧书沅张唇,贺兰亭不管吗?他说交给他处理的,怎的回事?他怎么还没处理好。
小脑袋轻摇,男人靠不住,贺兰亭这个男人更不可靠,明明说好剩下的事他来处理,结果到了现在还没解决,不晓得他怎么想的?
萧书沅也懒得管,左右牵扯不到她身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真捅出来,自有皇后做主。
她喟叹下,将采心倒的那杯茶仰头喝完,茶水润了唇瓣,愈发水嫩了。
萧书沅舔舔下唇,刚放下茶杯,便见福宁殿的管事嬷嬷领着人进门,是皇后身边的公公。
“见过三皇妃。”
来人行礼,眼神却稍显冷淡,似乎不把她放眼里。
萧书沅倒不在意,皇后身边的人得罪不起,在如何给她脸色,也得笑着回不是。
“公公这个时辰过来,可是母后有吩咐。”
太监的嗓音不比正常男子的清润淳厚,听着尖锐的感觉,不大舒服,特别是来人又夹着嗓子,说话的语调更难受了。
“皇后请您过去。”
往日皇后也会请她过去坐坐,所以此时来请她,萧书沅没多想,随口回道:“好,等会就去。”
来人脚下没动,抬头看过来,面无表情开口:“娘娘说,即刻就去,别耽误了要事。”
萧书沅正色,眼底困惑,但还是点头,“
11. 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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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亭骗了她,摆了她一道,答应帮她到处理小柱子却放了他,现在又来污蔑她。还有这个林美人,现在好端端的坐在这,若无其事的把污秽之事泼到她身上。看来从一开始,贺兰亭就没打算帮她,是骗她的。
也是自己笨,居然相信他。
贺兰亭此人,人性的恶劣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虚情假意、狠厉歹毒、自私自利、将人玩弄于鼓掌间,善良温柔,纯良忠直与他从不相关。他身上的品行,没有一处是能看的,除了那张脸。
萧书沅从震惊到愤怒,最后无奈的叹气,眼下,终于冷静下来。她抬头,余光瞥了眼进来的小柱子,神色如常。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皇后不耐的摆手,示意他有话快说:“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若是说谎,该知道后果。”
小柱子跪在地上,压根不敢抬头看皇后,只是看了眼林美人,又睨了眼身边的人,而后颤巍巍的点头,“是是,奴才知道。”
向皇后保证后,小柱子接着说:“除夕夜,奴才想着沾沾新年喜气,便在宫内转转,不知不自觉就走到了清音阁,后来听见假山内有动静,就过去看看,然后就看见三皇妃与一个男人抱在一起,他们…”
小柱子没往下说,所有人都知道孤男寡女抱在一起,下一步会做什么。
皇后震怒,一掌拍在桌面上,气的浑身颤抖,贺兰恒刚过世就有了难堪之事,如何能不生气?
萧书沅倒是镇定自若,看到现在也明白了,无非是林美人怕她把偷情的事说出来,所以先下手为强,栽赃给她。
她缓了缓,看着皇后说道:“母后,他说谎,那晚在假山偷情的人不是我,另有旁人,是林…”
美人二字尚未说出口,林美人便着急打断她的话,“皇后娘娘,嫔妾这还有一物,您瞧瞧。”
说罢,便从一旁的宫人手里拿了个帕子过去,呈给皇后看看,嘴上不忘继续污蔑她:“当夜他们被小柱子撞破奸情,情急之下落了此物,嫔妾是人赃俱获才敢来禀告娘娘,那奸夫嫔妾关在牢狱,已经承认罪行,娘娘派人审问便知一切。”
说的有理有据,萧书沅不得不佩服。那晚她匆忙回去,确实没注意丢了东西,不想,竟被林美人当成证据了,真是大意了。
皇后看了眼手帕,随即,她身边的嬷嬷便冲过来翻她的身,最后把她怀里的手帕抢了过去,拿给皇后看。皇后拿着两块手帕对比,确实一模一样,连针脚都一样。
皇后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她拽紧了手,道:“带下去。”
萧书沅见状,有了些慌张,“母后明察,儿臣是被冤枉的,林美人口口声声说抓到奸夫,儿臣要跟他当面对质。”
她看向林美人,咬牙切齿,“林美人故意栽赃我,是要掩盖什么?有奸情的人明明是你。”
“住口。”林美人慌的跳起来,手指着她,“娘娘,您瞧见没有,她嘴硬得很,人证物证俱在,居然还不承认,妄想污蔑嫔妾。娘娘,快快发落了,别玷污了三殿下的名声。”
皇后愤怒的看着这一切,本想听她辩解两句,但林美人人证物证俱在,而萧书沅又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口说无凭,皇后也无能为力。眼下又提到贺兰恒,爱子心切的皇后怎能容忍,当即下令。
“来呀,将人关进暴室,待本宫查明此事再行发落。”
话落,进来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侧。萧书沅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林美人,而后自己起身,“相信母后会给儿臣一个清白。”
她没证据,眼下的形式对她不利,说再多也无用,不如冷静下来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萧书沅利落转身,颇有几分胆色,刚出门,就见采心泪盈盈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喊冤。
“皇后娘娘,主子是冤枉的,主子清白之躯怎会做苟且之事,请娘娘明察。”
萧书沅回头望了眼,皇后明显不耐烦,闭着眼摆手,让她下去。再看一旁的林美人,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庞,怎么看都不舒服。
她敛眸,暂时将这口气忍下,萧书沅把采心扶起来。对她摇头,别再为她求情,没用,只会让皇后厌烦。
红唇微启,低声吐出两个字,只有主仆两人听见。
采心擦了泪,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主子说了什么。她站在原地,看着萧书沅被带走,身影消失在眼前。
林美人从里边出来,挂着笑,轻声哼了哼,浑身散发着计谋得逞的快意。
坤宁宫恢复安静,或者说,暗涌在平静的表面之下,无人说破罢了。
采心战战兢兢出了坤宁宫,随即,立马朝景阳宫跑去。
-
暴室关的都是犯了错的宫人和妃嫔,一只脚踏进这里,想出去就难了,甚至有些人一辈子都在这里老死,发疯发癫。
萧书沅刚到门口就听见凄厉的惨叫声,混合着喃喃不清的话语,眼前的一切都是她没见过的混乱不堪。
四周散发着脏臭味,还有一股小动物尸体的味道,难闻得很,一呼吸就想吐。环境也差,蜘蛛网爬满房梁,到处是灰尘,根本不是人待得。
她现在被关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等待。
萧书沅里外走了圈,咬着唇想,晚上睡哪?没有床,没有暖和的锦衾,岂不是要冻死。
刚想完,忽然听见几声锣鼓响,一位太监站在门口大喊:“来来,吃饭了。”
旁边那人就把手里的两个桶放下,然后关上大门出去。而里边安静的人听见动静,一窝蜂的冲过去抢食,场面堪比牲畜。
“我的,我的,别抢我的。”
萧书沅捂着胸口,试图将作呕的感觉压下去,她转过头,呕的一声,吐出一点酸水来。
等她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找了块相对安静的地方,把石头擦干净,然后坐下,托着腮望天。不知采心去找人没有,要是找了,这个时辰该找她了。还是说,没人会帮她?
时间过得很慢,从没有像此刻般难捱,那种无力感,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的等,不晓得下一刻等来的是希望,还是死亡。
萧书沅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发愣,不知过了多久,等的累了,人开始犯困,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垂,晕晕乎乎的。破旧的大门开了又合也不知道。
脑袋搁在膝盖上,微微侧着脸,
12. 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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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声线低沉,略显喑哑,带着些许颗粒感,好听且性感,有种蛊惑的感觉。若不是地点不合时宜,若不是从贺兰亭嘴里说出来,萧书沅定然会觉得男人声音好听,还想再听一遍。
可惜,说话的人是个变态,极具危险的人。
萧书沅往后退了两步,手快速收了回来,背在身后握紧,对于他刚才的话选择无视,“我,我求你了,现在行了吧。”
她求人的姿态也放的高高的,压根不懂怎么让男人心软。但嗓音动听,纵然说的话不讨喜,贺兰亭也没生气。
而是重复一遍刚才的话:“问你抹什么香粉了?怎么不回答?”
萧书沅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他,女子擦得香粉,关他什么事?她皱着眉头扫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答:“没抹。”
没有吗?贺兰亭不信,为何每次见她时都能闻到,除了药香,便是香甜的气息,好闻的心痒痒,像是香甜的果香,想咬。
男人挑着眼梢,目不转睛的盯了她半响,既然她不说实话,便罢了。
贺兰亭二话不说,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脚下刚动一步,萧书沅便迅速抓住他,像是抓救命稻草那般,不肯放过唯一的生机。
“别走,你不是说要救我。”
男人看眼她的手,笑道:“我是说过,可皇嫂好像不会求人。”
就知道他是言而无信的人,自己怎么又上当呢。
萧书沅气的咬牙,强忍下胸口的闷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她不是君子,只是个小女子。无妨,受点气就受点气,眼下的安危重要。
“怎么求?”
跪地上?那不行,她做不到。
萧书沅陷入沉思,垂着脑袋拧眉,咬唇的模样好似有了天大的难事,瞧着有点可爱。
贺兰亭收敛笑意,默了半刻,见她并未有任何动作,耐心终于耗完了。
大半夜不睡觉,来肮脏之地看望她,现在他来了,又放不下身段,贺兰亭摇头失笑,不想继续耗下去。
奈何,他走一步,萧书沅就跟一步,最后拎着裙摆小跑着跟他到门口,挡住他的去路。
萧书沅仰头,白嫩的脖颈在黑暗中也白的晃眼,红唇翕动,支支吾吾开口:“我,你,你不是在找药,我帮你。”
男人眯了眯眼,眸色暗了些,沉默不语。
见状,萧书沅知晓她猜对了,贺兰亭确实在找药。
“太子殿下把我的身世查的那样清楚,应该知道,我师公是医仙清河,我娘当年也是名医,作为他们唯一的传人,我帮你找药,最合适不过。”
贺兰亭正眼瞧她,唇角扬起,笑道:“若是没记错,皇嫂学医没多久,药认全了吗?”
萧书沅小脸一皱,似被戳破心事,表情有些尴尬。
“自然是认全了,我从小耳濡目染,珍贵的药材生长在哪里,我最清楚不过。”
她眨着纯净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水盈盈的,好生动人。
“你说,找什么?”
贺兰亭静默须臾,神态冷肃道:“信你一次,倘若找不到我想要的,该知道下场。”
萧书沅重重点头,“知道知道。”
她知道,没找到药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
有了希望,她便迫不及待想出去,问:“什么时候救我出去?”
“等着。”
贺兰亭上下扫了她一眼,除了衣服脏点,其他倒无大碍。特别是那双眼睛,在如此脏污之地,竟然亮的很,干净的没有一点杂质,让人好想弄脏。
被皇后关进暴室也没哭,不知哭起来,这双眼睛是怎么样的神态?
大抵是蕴着雾气楚楚可怜的。
“那能再帮个忙吗?”
男人嗯了声,颇为不耐,旁的女人见了他不是畏畏缩缩,就是羞赧脸红,没人跟她这样,说话一套一套,要求提了一个又一个,没完了。
“说。”
少女打颤,眼下口水,可怜巴巴的说道:“我一天没吃饭,饿了,这里的饭菜狗都不吃,人怎么吃。”
贺兰亭睨了眼平坦的小腹,笑的温和,“那就…饿着吧。”
明媚的笑意逐渐消失在唇角,萧书沅讪讪闭嘴,暗想自己不该那么多要求,贺兰亭答应救她,已经很难得,要是惹恼了他,不救自己怎么办?
大门开合,男人来去自由,没人敢说一句不是。
萧书沅叹气,贺兰亭让她等着,不知要等几日?
好在过了没一会,就有个小太监送了几个馒头给她,特地告诉她,这几个馒头要她吃三天。
萧书沅低头,四个馒头吃三天,难是难了点,但应该饿不死。
贺兰亭这是不想她吃太好,又怕她饿死啊。
她是该埋怨,还是该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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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自三皇子过世后,身体就大不如前,眼下又出了这档子事,身体就撑不住了,在床上躺了一日,脸色稍微好看点。
派去牢狱审问的人早就来回过话,证实林美人所说,除夕夜在假山内苟且之人,的确是三皇妃。皇后本是半信半疑,此时,完全信了。
现在萧书沅犯了大错,不能留,等晚间陛下过来用膳,把事情一说,萧书沅如何处置便有了答案。
皇后靠在软垫上,脸色苍白,揉着太阳穴,难受的连声叹气。须臾,苏嬷嬷从外头进来,低声道:“娘娘,云妃来了。”
“让她进来。”皇后身体不适,各妃嫔早上就陆陆续续来看望皇后,一整天下来,这坤宁宫的大门就没合上过。
穿着一身湖绿衣裳的女子进来,长相妖艳,一举一动都带着妩媚的韵味。走到边上先是行礼:“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
云妃在宫中也算得宠,就是没有子嗣,不免遗憾。
“娘娘好些了吗?”
“好多了,不必担忧。”
云妃浅笑,余光扫了圈,正巧看见宫人端药来,于是伸手接过:“我来吧。”
“伺候娘娘,是嫔妾的分内之事。”
谨守本分,皇后对云妃此举,很是满意。
一勺一勺的喂药,云妃的动作熟练,一看就知不是第一次做此事。半碗药喝下去,唇上难免有水渍,她侧身,从婢
13.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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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室不是人待的,萧书沅只在里边待了一日一夜,整个人就跟废了一样,要是再待两日,只怕跟里边的疯女人没两样了。
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萧书沅发誓,她再也不想来这里。她仰头望天,感叹外头的空气清新畅快,从前还觉得宫内压抑憋闷,不想原来宫中还有更难捱的地方。她这回,也算是见识了。
外边只有采心芳萍几个丫头来接她,皇后妃嫔什么的,一概没瞧见,萧书沅倒不惊讶,她本来在宫中就没几个交好的,再说,旁人来了,她会不自在,不如现在这样,出了门,径直回福宁殿去。
“主子,您受苦了。”
采心芳萍泪盈盈的,她也跟着红了眼眶,大难不死的喜悦,还有被人污蔑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涌上心头,情绪再难克制。
她吸吸鼻子,留下两滴泪,便把剩余的情绪克制住,咽了回去。
“苦点不打紧,清白最重要。”
“是是。”采心连连点头,“主子您清白了,再也不会受这苦了。”
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扶她走,她这一天就吃了一个馒头,因为不晓得要在里面待多久,万一贺兰亭一时没解决,她怕馒头吃完了要挨饿,所以都留着。眼下走路脚下虚浮,实在没力气。
她往采心身边靠,弱如扶柳,瞧着心底泛起怜惜。
此时深夜,宫道幽暗无人,相当寂静。
萧书沅环视周遭,谨慎开口:“是皇后娘娘查清此事了吗?”
采心摇头,声音极小,“主子,咱们回去再说。”
主仆两心里有数,对视一眼,没再多话。当日被关带走时,萧书沅让采心去找贺兰亭,采心二话不说就去了,在景阳宫外等了一个时辰,方才见到人,至于太子的计划,采心不知道。
直到事情结束,采心才知全部,暗叹不愧是太子,说救人,立马就救出来了。
踏着暮色进了福宁殿,光线骤然明亮,迎接她的不是安静的宫殿,而是热闹的场面。
陛下与皇后早已等在宫内,可怜她被人冤枉,受了委屈,特意在福宁殿等着,宽慰她。
萧书沅受宠若惊,全身无力的下跪行礼,陛下摆摆手,示意她起身。
浑浊的眸子在她身上过了遍,情绪不明,“三皇妃累着了,你们好好伺候着。”
宫人们低头应了声,陛下目光依旧在她身上,没移开,见着她裙摆脏污,便看了眼身旁的太监,道:“孤记得库房还剩两匹蜀锦,给三皇妃送来。”
皇后眉眼微动,余光瞥了眼陛下,沉默以对。
“谢父皇。”
萧书沅皱眉,转着眼珠子若有所思,她垂头,没乱看。
紧接着,又听皇后道:“你受委屈了,好在真相大白,眼下事情平息,你也歇会。”
“这两日,就不用来坤宁宫请安。”
“是,儿臣谢母后体恤。”
皇后语气冷淡,脸上的表情也淡的很,萧书沅抬头睨了眼,没放心上。
倒是陛下,一双眼紧盯着她,说了好些宽慰的话,临走前又吩咐身边的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萧书沅知道,那些赏赐是补偿她的。她欣然接受。
皇后离开前,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萧书沅没猜透,也懒得想,反正皇后一向不喜欢她,经过这次的事情,只怕更加烦她了。
看来找皇后做靠山的计划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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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服服洗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身上终于舒坦了。她两日没吃好睡好,采心看在眼里,随即去厨房给她端来膳食。
萧书沅吃饱喝足,身体往后一靠,满足了。既然身体舒服,那么接下来就是正事了。
门窗紧闭,主仆三人躲在房内说悄悄话,“先是皇后发现云妃的婢女有一样的手帕,立马就将采买的太监带来。”
“到了晚上,几位娘娘去看望林美人,谁知当场撞破林美人与侍卫的奸情,这下林美人浑身是嘴也逃脱不了了。”
芳萍拍拍采心的肩膀,抢着说:“还有还有,小柱子和林美人身边的宫女同时指证林美人,说林美人怕苟且之事被人知晓,于是想找个替死鬼,就找了主子您了。”
“据小柱子所说,除夕夜在假山厮混的人,就是林美人。”
萧书沅张着唇听完,怎么听都觉得不可思议,云妃的婢女,小柱子翻供,这一切看似巧合,实则像是早就安排好的。
小柱子翻供情有可原,毕竟那晚被贺兰亭抓住,不想死的话,只能帮贺兰亭办事,那云妃是怎么回事?
她和云妃从无来往,往日见面也是在皇后的坤宁宫,就那么请安的一会功夫,云妃凭什么帮她?
少女双手托腮,娇小的面庞被手掌遮个大概,只剩一双秋水杏眸眨着,眼底映着烛光,显得眼睛更亮了。
她侧头,盯着两个婢女瞧,嘴里喃喃着:“云妃是个热心肠?”
要不为何帮她?
芳萍撇嘴,“才不是,云妃可不是个热心肠,听说在她宫里当差,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一不小心惹怒了她,就要倒霉了。”
这样啊,那就怪了。
桌上有没吃完的点心,她随手拿了一块,想起什么,又问:“那些宫人呢?”
林美人犯错,宫人逃脱不了干系,肯定会受到处罚,就看皇后怎么处置了。
要是还没处置,她想去问两句话。
采心脸色一变,“都处死了,陛下下的令,这等丑事,陛下勃然大怒,怕林美人的事传出去丢了皇家颜面,所以就处置了。”
这个结果,萧书沅不意外,宫中森严,规矩又多,若是犯了点小事好说,或许能逃过一劫,但林美人犯的事太大了,陛下不会开恩的。
萧书沅咬了一口点心,嗯,好吃,比馒头好吃多了。
“小柱子呢?”
芳萍看了眼房门,确认无人偷听后说道:“被人勒死了。”
萧书沅偏头,大大的眼睛满是震惊,贺兰亭这么狠,小柱子好歹帮他办事,怎的不保他一次。
她的心忽然很慌,跳的很快,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瞅着时辰晚了,萧书沅就让两人回去休息,而她自个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明明身体很累,但闭上眼就是林美人的事。
不得不说,贺兰亭解决事情的速度够快,且不用自己出面,更不会牵连到他。
萧书沅翻身,将锦衾往上拽了拽,合上眸准备睡觉,倏地,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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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想看又不敢看的表情十分滑稽,眼珠子乱转,瞄他一眼又移开,然后又转过来,好笑得很。那双眼睛明亮,纵然夜在黑,眼底也是清澈亮堂的,和这个处处是危机的深宫,一点也不搭。她不适合皇城。
贺兰亭负手而立,身影绵长,正好将她的影子完全遮盖,有种全然掌控她的感觉。
男人情绪淡然,提起云妃也并未有所反应,反而扯着唇笑道:“哦,云妃呀,见过几次,怎么?皇嫂怀疑我跟云妃勾结。”
勾结二字用的妙呀,就算日后被人把他和云妃的事捅出来,最多是结党营私,而不是通|奸乱|伦,按陛下对太子的疼爱,只是惩罚云妃,丝毫不会动自己儿子。
萧书沅暗叹他老奸巨猾,她早该知道的,想打探他的口风,比登天还难。就此次的事来说,是贺兰亭害了她,也是贺兰亭救了她。
少女摸摸脖子,眼神闪躲,“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就是想感谢云妃娘娘。”
“哦,这样啊。”贺兰亭偏头,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地面,“我对有违伦常的事不感兴趣。”
言外之意,他不会与后宫妃嫔有苟且之事。
萧书云半信半疑,她对贺兰亭了解的不多,但经过几次事件,她便看出来了,贺兰亭是个疯子,只要他想做,不管后果是什么,他都会去做。
这样危险的人,她本该远离,奈何她在宫内无权无势,又没娘家撑腰,想找皇后当靠山,结果皇后靠不住,现在,只有眼前人了。
脑袋快速转动,将自己在宫内的处境分析的一清二楚,随即,心里就有了决定。
萧书沅扫过男人俊美的面庞,清了两下嗓子,甜笑道:“此次生死攸关,多亏了您出手搭救,您的恩情我记在心里。”
她垂着脑袋,长长的眼睫耷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我的身世太子也知道,生母去世,父亲不喜,嫁到宫中没几日,夫君又去世,实在命苦。”
贺兰亭一怔,不过几息,好笑的注视她,看她滔滔不绝的诉说:“一辈子那么长,我在宫中没个依靠,以后再遇到危险的事,也没个人拿主意。”
萧书沅余光打量,他怎么没反应啊。是自己说的不够可怜吗?
“太子殿下,您说呢?”
贺兰亭端详她,“说人话。”
笑意僵在嘴角,少女脸色微变,暗骂,你才不是人。
萧书沅神色恢复正常,思忖半刻,打算直接说出来。她声线好听,就算不夹着嗓子说话,嗓音也是软的。
“先前答应殿下的事,我会遵守承诺。就是我有个小小的提议,您知道的,我在医术上小有成就…”
“小有成就?”男人皱眉,目光上下扫视她,“嗯?”
萧书沅面色讪讪,颇为尴尬,“以后会小有成就。”
说这话时,她底气不足,明显的心虚。
不过眨眼的功夫,又昂首挺胸的接着说:“殿下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可以找我,或者,您想要什么药,我帮你配制。”
男人挑眉,眼神不屑,“你觉得我缺江湖术士?”
就知道他难搞,但没想到说话这般直接,把她和江湖术士比较。
萧书沅不服气,“您贵为太子,日后是天子,自然不缺医术高明的人,当然,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好。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做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
“所以,您看…只要不伤及旁人性命,我都会帮太子。”
贺兰亭笑的肆意,“想拉拢我当你的靠山。”
对,就是这个意思。
萧书沅很是缓慢的点了下脑袋,“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佛香萦绕在鼻端,鼻尖痒痒,她挠了两下,就眨眼的功夫,男人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脖间,丝丝缕缕,全是他的气息。
“也不是不行。”话语一顿,贺兰亭倏地笑了,“不过我喜欢听话的。”
意思是,她听话吗?
萧书沅看的清形势,于是笑着回他:“殿下试试就知道了。”
男人胸膛颤动,笑声夹在风中落在耳边,竟意外的愉悦,好听。
萧书沅可以确定,他答应了。
胸口的大石头终于落下,萧书沅松口气,往后在宫中不必战战兢兢,有了太子的庇佑,省了她不少事。
既然贺兰亭答应了她,那她也要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她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小布袋,在他眼前晃了晃。
“里面是一味难得的药材,不知道殿下需不需要?就当是殿下救我的报酬。”她抿唇顿了下,又道:“也可以说是投名状。”
小布袋上有两种香味,一种是她身上的甜香,还有一种就是药香。
贺兰亭低头看了眼,眸光微变,细微的表情变化藏在黑暗中,无人瞧见。萧书沅见他不说话,猜不透他的想法,以为他不稀罕,于是想了半刻,问:“上次殿下说要找药,是什么药?”
男人神态晦暗不明,一声不吭的模样稍稍吓人,特别是在黑夜里,漆黑的夜色给人森冷的感觉,眼下他又如此安静,着实让人不安。
萧书沅下意识的往后退两步,绞着冰冷的手说道:“殿下暂时没想到也没关系,想到了再告诉我。”
“嗯。”
贺兰亭低沉的应了声,捏着布袋的手紧了紧,再看向她时,又是一副温和的笑脸。
萧书沅打颤,变化无常的男人,多跟他待半刻寿命都少一年,既然正事办完,还是赶紧回去吧。
这般想着,她清下嗓子看他,“我先回去,殿下随意。”
不等男人回应,她便转身跑了,漆黑的夜,跑的倒是快,也不怕摔着了。贺兰亭勾唇,若是他有危险,想必她跑的比现在还快。
倩影消失在黑夜中,男人神色随即骤变,余光偏了偏,朝不远处的石狮子处看了看。
他将手里的布袋收好,不知对着谁说了句:“偷听这么久,也该累了。”
话音刚落,便见石狮子后面走出一位妖艳女子,她轻笑两声,款款而来,“太子殿下好耳力。”
贺兰亭侧身,见着来人毫不意外,早就发现了,只是没点破罢了。
“云妃娘娘深夜来此,有何事?
15. 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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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宫相当森严,所有的宫人都是精挑细选,能在景阳宫当差的人,都是有眼色有分寸的人,比如太子的规矩,月圆之夜不让在外逗留,也不需要当值守夜的人,所以一到月圆之夜,只有高南几个亲近的人,能在身边伺候。
房内燃着佛香,丝丝缕缕的白雾飘在半空,遮着男人俊朗的面庞,添了几分朦胧感,更显神秘诱惑。
高南推门而入,目光随即落在男人俊美的面庞上,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药,隐隐透着兴奋的情绪。他大步走过去,在书案前站定,急切道:“殿下,药来了。”
王德年一直在书房候着,闻言表情放大,喜笑颜开,“唉哟,药终于来了。”
他扭头看贺兰亭,由衷的高兴,“只要吃了这药,日后殿下再不必受月圆之苦了。”
贺兰亭抬头,将手中的狼毫笔放下,他随意的往后靠,身姿板正,眸光深邃,蕴着些许希望。修长的手指勾了下,高南立马把药奉上。
“制药时有人动过吗?”
高南随即说没有,“属下一直盯着,期间不曾有人来过。”
贺兰亭疑心重,若不是信任的人,这药他是不会吃下去的。高南是他信任的人,既然他说药无人动过,那他便信了。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的捏着一粒药,这就是用黄叶藤作药引炼制的月半解药,只要吃下去,他的身体就彻底好了。他的眼神眯着,眸光瞬间深邃些,迟疑半刻,仰头就把药吃了。
王德年笑嘻嘻的端茶来,不停观察他的神色,问:“殿下感觉如何?”
贺兰亭嗯了声,将那杯茶水喝下,身体并无异样,他捂着胸口感受,道:“去把御医找来。”
“是。”
王德年迈着小碎步开门,低声吩咐自己的徒弟,去把当值的御医找来。为贺兰亭办事的医师挺多,但多数在宫外,眼下三更半夜,只有去找御医了。贺兰亭是不怕御医泄露他的事,因为他们没胆。
等御医来的空隙,王德年和高南依旧在房内待着,两人除了盯着贺兰亭看,就是对视,眼底的又欢喜,又担忧。喜的事殿下吃了药,身体能好,忧的是,药是假的。
贺兰亭本在看公文,眼下也没了心情,他垂下手,抬头睨了眼门口,干脆放下公文休息会。懒散的靠在桌沿,眉目略显烦躁,倏地,心口抽了一下。
贺兰亭眉头紧皱,手捂着胸口,还以为痛感过去就好了,不料一阵阵的抽痛袭来,疼的他直抽气。
“殿下。”
两道惊呼声响起,而后是慌乱。
贺兰亭趴在桌上喘气,俊美的脸笑的阴森恐怖,咬牙挤出几个字:“萧书沅…”
-
三月天气比之前暖和,屋内就没放炭火,睡前采心放了两个汤婆子在被窝里,也够暖和的。
锦衾隆起一个小小的山丘,勾勒出凹凸的形状,一看就知道,锦衾下的人身姿是何等的曼妙。忽然,锦衾下的人翻个身,睁着一双眼没睡着,盯着某处愣神。
萧书沅睡不着,兴许是白日睡得久了,所以到了深夜也毫无睡意。她轻轻叹气,想着明日还是多出去走走,免得太清闲,晚上难以入眠。
再则,休息了几日没去皇后那请安了,虽说皇后是让她好好修养,但修养了几日也够了,再不去坤宁宫请安,只怕皇后要说她不懂事。
反正睡不着,干脆披了件外衫起来,找了本医书看。
她把软垫调整个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外边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才从沉迷中回神,萧书沅侧耳听着,手中的书也跟着垂下。
这么晚了,福宁殿的宫人早该睡了,守夜的宫人就算没睡,大都在打瞌睡,这么大的动静,有点不寻常。萧书沅身体坐直,专注的听着外头的响动。
凌乱的脚步声靠近,听着有点耳熟,萧书沅思忖半刻,还没想到什么,房门就被一股大力撞开,砰的一声木板晃了晃,巨大的响动划破寂静的夜,格外响亮,吓得人一哆嗦。
萧书沅咯噔一下,起先慌张,待看见来人后便瞪着他。
“太子殿下这是作甚?”她穿鞋下来,拉好外衫便走过去怒视他,“被人看见误会可怎么是好?”
说着朝外看了眼,没看见福宁殿的宫人,门外只有贺兰亭的人。萧书沅启唇,看来福宁殿不止一人是贺兰亭的人,说不准全部都是。除了采心芳萍。
萧书沅抬眸,见着男人脸色铁青,目光阴狠,随即感到他的异样。她皱眉后退一步,问:“殿下为何事而来?”
贺兰亭刚经历过一场疼痛挣扎,眼下心情差到极点,冷着脸头也不回的吩咐,“门关上。”
房门合上,萧书沅想阻止也来不及,此刻,她心慌紧张,不晓得哪里得罪他了,前几日还说当她的靠山,这才过了几日,就翻脸了。
她讪讪的笑着,脚下一直往后退,“这是,这是怎么了?太子找我何事?”
余光往后瞄了眼,萧书沅十分警惕的退到角落,那里放着她的两个箱子,里边有迷魂散,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用到贺兰亭身上。可她不用的话,万一贺兰亭要对她动手怎么办?不能任他欺负。
贺兰亭的唇色有点白,眸光依然深邃,但蕴着点怒气。开口的语气简直冷到极致:“萧书沅,说,你想怎么死?被我掐死,还是想被毒死?”
“啊?”
她困惑的注视他,想从他的眼底看透他的心思,奈何,只看到了滔天的怒意,似怎么也消散不了。
萧书沅边看他边说:“我做什么了?太子这般生气。”
男人步步紧逼,眸色愈发深沉,似深渊,将人毫不留情的吞噬个干净。
“做了什么皇嫂不知道吗?”竟然给假药。
贺兰亭说完抬手朝她而去,目标是她的脖颈,想要掌控住那纤长白嫩的脖颈,感受她在自己掌下跳动挣扎,她越挣扎,他便越兴奋。
“我什么也没做。”
看着那只好看的手越来越近,萧书沅感觉自己离死近了一步,她颤抖的凝视他,然后,脚下抵在箱子脚下,她的手撑在箱子两侧,在贺兰亭没过来前,飞快的转身将箱子打开,快速翻找。可惜男人动作很快,没等她找到迷药,贺兰亭便倾身靠近,拽住了她的手腕,强硬的将人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每次有事,你跑得倒是快。”
贺兰亭哼笑,深邃的眸注视她,目光灼灼,没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少女的眼又亮又纯净,漂亮的勾人,此刻怒瞪着自己,有几分凶狠,但贺兰亭更觉得像困住的小兽,在做无谓的抵杭,让人很兴奋,血液在沸腾。
“给你个机会,好好想想,怎么死?”
男人强势又霸道,容不得她抵抗,一只大手轻松就将她的两只手腕桎梏住,背在她身后,使她不得不拱起上半身看他,从侧面看,弯着的弧度诱人,也更贴近了他。
“你胡说什么?我没得罪你,再说,我也算你长辈,你就这么对待长辈的?”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她质问的语气让贺兰亭更恼怒,手上用了劲,将她的手腕捏红了。萧书沅嘶了声,一双眼瞪的更大了,手好疼,他的力气未免太大了点。男
16. 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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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身躯倒地,砰的一声,动静挺大,倒下时男人的腿碰到了箱子,发出沉闷的声响。高南站在门口,时刻关注里边的动静,再加上他习武,耳力比旁人厉害些,所以当他听见里面的声响时,立马就推门进去。
憨厚的面庞看见自家矜贵优雅的太子躺在地上,闭着眼,像是晕了过去,而始作俑者则站那,看见人进来先是慌乱,随后看着他开口:“不是,太子非得自己试药,不小心碰到迷药,把自己药倒了。”
高南皱眉,略微黝黑的脸上满是不信,他三两步过去,探了下鼻息,确实如她所说,只是晕了。
“三皇妃对太子做什么了?”
“我…”
他刚想解释,但尚未说完,王德年就急匆匆过来,一把将高南推开,对着晕倒的贺兰亭上下打量,“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太子。”
萧书沅紧张的结巴,谋害太子的罪名大了,那是死罪,搞不好要抄家灭族。
“王公公慎言,谋害太子的罪名大了,我岂敢。”
可眼下的状况,确实不好解释,说了他们也不信,毕竟是贺兰亭的人,自然站在他那边。
她低头看,往旁边挪了点,“真是晕了,不妨事,过会就醒了。”
“要是太子有事,你休想跑掉。”王公公没好气的说了句。
萧书沅就当没听见,余光朝门口瞅了眼,外边都是贺兰亭的人,虽说今晚贺兰亭来找她的事能保密,但保不准有嘴巴不严实的,把他们私下见面的事说出去,那时,她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这般想着,她接着说:“夜深了,你们先把太子带回去,明日我再去景阳宫赔罪。”
她用商量的语气对二人说话,两人看过来,显然不听她的。
高南和王德年对视眼,有了默契。带贺兰亭回去是不可能,他们要在这里等太子醒来,免得太子醒了,怪罪他们。
如此一想,两人有了主意,扶起晕倒的贺兰亭就往床边去。萧书沅盯着他们的动作,红唇动了几下,愣是没说出话来,见着他们往里走,倏地反应过来。
“你们做什么?”
高南头也不抬的回话,“地上凉,太子不能受寒。”一板一眼的,说的还挺有道理。
萧书沅启唇,一时沉默。
躺在软榻上,贺兰亭依然没醒,屋内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萧书沅气得在一旁喝茶,眼睛时不时往那边瞄一眼,脑中在想找什么借口打发他们走。
她尚未想到,王德年便走过来,看似恭敬实则质问的语气,问:“敢问三皇妃,给太子的是何药?”
萧书沅颦眉,怎的又说起药来,她瞥了眼,冷淡道:“黄叶藤,怎的?你家太子看不上?看不上就还我。”
王德年哼了声,“三皇妃还不肯说实话,若您给的真是黄叶藤,那为何太子用了并无效果,还…”
话没说完,王德年便捂住嘴,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瞥向萧书沅,希望她没听到,或者没听懂,奈何萧书沅耳朵好使,王德年说的她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她放下杯盏,眉头微颦,朝床边去,“太子用了?”
贺兰亭为何要用?他有什么病?王德年没回答,就一个劲的摇头。
贺兰亭看着好好的,面色红润,瞧着也精神,为何要用黄叶藤?萧书沅费解,于是伸手把脉。
高南一直在床边站着,见状随即阻止,“您要做甚?”
她白了眼,“给他把脉,我是大夫,不会害人。”
高南脸色讪讪,当然知道她会把脉,关键是:“您学艺不精,不能动太子。”
萧书沅来气,说的什么话,学艺不精就得多锻炼,眼下贺兰亭晕倒,多好的机会,不容错过。
她没听高南的,抬手就搭在男人手腕上,手指停留的时间越长,她的眉头拧的越深。半响,她收回手,喃喃道:“他的脉象好乱,像中毒,又像不是。”
高南说的不错,她学艺不精,把不出来。
屋内顿时静了半刻,王德年和高南对视一眼,又快速移开。
萧书沅知晓两人不会说,也没指望他们,起身去翻自己的箱子,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那本记载黄叶藤的医书。她快速翻找,然后被眼尖的她找到了。
“黄叶藤主要作为药引,解月半之毒。”
萧书沅看向两人,“他中了月半。”
高南和王德年一怔,面面相觑,沉默不语。瞧他们两人这神情,被她猜对了,贺兰亭中了月半。
难怪要找黄叶藤了。
月半之毒,每月圆之夜便会发作,中毒之人浑身疼痛难忍,会产生幻觉,如疯癫之人,且意志力不坚者会有自戕行为。月半这毒也不算最毒,关键是贺兰亭作为太子,若自戕而死,陛下也怪不得旁人,下毒者也能脱了干系。
所以,贺兰亭的毒是谁下的?
萧书沅好奇,黄叶藤是难寻,但贺兰亭是太子,想找个黄叶藤还是容易的,怎的找了这么久才找到?
她看着高南说:“他是太子,找药应该很容易吧。”
高南看她,又看床上的人,神态复杂,“找到了,可被三皇子弄丢了。”
“啊?”
她侧头,忽然明白贺兰亭为何对贺兰恒下毒了,原来,是报仇。
萧书沅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不是心疼,可也并不想袖手旁观。静默须臾,萧书沅指着书说:“书上说,月半的毒要在十年内解了,若过了十年,毒已进入五脏六腑,就算找到黄叶藤,也没用。看他这情况,是过了十年了。”
那他中毒是在孩子的时候,有点可怜。
“不过也不要紧,他死不了,不是找到压制月半的药了嘛。”
闻言,高南和王德年一同看向她,眼神略有欣赏。真被她说对了,龙华寺了空大师给太子配了一味药,月圆之夜喝下,便能免受痛苦,再加上了空大师配制的佛香,就能压制月半之毒,这才安然无虞的过了这么些年。不过压制是压制,若有机会,太子是想彻底解了毒,奈何现在,没机会了。
萧书沅想着这么些年,宫内外都没听到关于太子身体中毒的事,也不见发作,想来是有压制的方法。眼下见高南二人沉默,便知自己又猜对了。
她捏着书,澄澈的
17. 017
丑时,贺兰亭从福宁殿出来,沉着一张脸,眼底冰凉,下颌紧绷,浑身透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像是气极了。但眼尖的王德年瞧见,太子胸前的衣裳湿了一片,略微褶皱,耳垂和脖颈是红的,眼下三月,又是深夜,太子怎会耳垂发热?
王德年关门时瞧了眼里边,里头安静,方才哭闹的人不知何时睡下了,正乖乖的躺在被窝里。王德年多看了两眼,垂眸沉思,倏地,一道锐利的眼神扫过来,宛若冰霜,王德年心一跳,立马将门合上,低着脑袋跟在男人身后。
他睨了眼高南,眼神询问他,高南摇头,表示不知。
一行人就这么匆匆而来,静悄悄离开。福宁殿恢复往日的宁静,好像今晚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回了景阳宫,贺兰亭径直回了房,耳垂的红在夜风的吹佛下逐渐消散,但心里的异样却像生了根发了芽,难以忽视。
烛光昏暗,映在男人侧脸,轮廓难得柔和几分。贺兰亭在喝茶,一边吩咐:“既然黄叶藤无法解毒,那就另想办法,抓紧时间让他们配制解药。”
高南:“属下明白,已经吩咐人去办了。”
养了一群江湖术士,若是连月半的毒解不了,他们也别想安生。
两杯茶下肚,男人身上的燥意消了些许,他盯着茶盏看,若有所思。王德年笑嘻嘻的弯腰,道:“时辰晚了,太子赶紧歇息吧。”
闻言,贺兰亭回神,淡然的应了声,随后让他们抬水来,沐浴后再休息。宫人速度快,一会的功夫屋内就响起了水声。
王德年在门口候着,等了好长时间,里边的水声还在响,不禁纳闷,今日沐浴的时间比往日长啊?随即他又摇头苦笑,太子脾气不好,这等事可不是他能管的,罢了,就不问了。
-
萧书沅没睡好,但醒的早,天不亮就命人去皇后那知会一声,自己身体不适,今早就不过去请安了。没过多久,皇后身边的嬷嬷就过来看望她,她缩在锦衾内,不住的咳嗽。嬷嬷打量她两眼,说了两句体己话就回去复命了。
萧书沅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对着镜台看自己,脖颈指痕还在,没两天是恢复不了。这个样子自然不能见皇后,只好称病了。
采心端着一盆水进来,她慌忙拉好衣裳,今早醒来她心里不安,问了身边几个丫头,都说昨晚睡着了,什么都没听见。萧书沅这才放心,可心里感慨,贺兰亭在宫内来去自由,全是他的人,他暗里的势力,只怕超过陛下了。要是哪天他发疯,恐怕陛下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哎,千万不能得罪他。
萧书沅摸着脖子起身,一边洗漱一边想昨晚的事,昨晚吃了□□,头脑迷糊前,她好似看见了娘亲,她对着自己笑,笑得很温柔,然后呢,她不记得了。
当时就贺兰亭在里头,她不会把贺兰亭看成她娘了吧。思及此,萧书沅冷颤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会的,那人喜欢笑里藏刀,怎会温柔的笑,定是幻觉。
瞧着现在安静如常,昨晚中□□时,应该没做出格的事。
这样一想,萧书沅瞬间轻松许多,安心用早膳,随后又回去睡觉。昨晚应付贺兰亭实在累,现在一点精神没有,反正对外说生病,干脆躺床上睡觉。
这一躺就是三日,三日后脖上的红痕褪了,才去坤宁宫请安。皇后态度不冷不热,她也懒得凑上去,请了安就回来,自个在房内看书。
看书的时间总是过得快,书没翻几页,天就黑了,她伸个懒腰,采心恰巧进门,看着她懒散的样轻笑。
“主子,饿了吧,该用膳了。”
萧书沅把书放下,瞅了眼阴沉的天,点头说好。
“晚上可能下雨,门窗关严实些。”
“是,奴婢知道了。”
晚上就她一人吃,桌子也摆满了,萧书沅暗想浪费,奈何宫中用膳也有规矩,不能轻易废了。
她晚上吃的少,只吃了半碗就饱了,捏着帕子擦拭唇角,刚起身就见一宫女进来,在她跟前弯身,然后双手递给她一个东西。
萧书沅瞅着她有点眼熟,看了半晌想起来了,是上次帮贺兰亭递信的宫人,现在她又来了。
她的脸色不好看,敛眸睨了眼来人手中,又是一张小纸条,估计没好事。
萧书沅打开一看,眉头紧皱在一起,当即就销毁。
景阳宫。
书房光线明亮,香炉烟雾缭绕,挡住男人俊美的脸,表情莫测。
须臾,低沉的男声传来,蕴着些许恼怒,“她怎么说?”
王德年苦着脸回话:“三皇妃说,她身体不适,晚上不适合出门,说改日再见。”
书落在桌面咚的一声,接着是手指敲桌面的沉闷响声,贺兰亭面上冷淡,不见喜怒。
“看来也不是很听话嘛。”
当初有危险时,可是口口声声说听话的。女人的嘴,骗人得很。
“那便改日再见吧。”
“是。”
王德年松口气,幸好,太子没计较,要是计较的话,他也没好果子吃。
如此过了三五日,贺兰亭又派人送信去,不想萧书沅又拒绝了。回来的人学着萧书沅的语气回话:“你家太子为何总是晚上见面,白日不能见人吗?我晚上是不出门的。”
宫人低头,紧张的咽口水,“三皇妃就是这么说的。”
宫人悄悄抬眸,就见太子绷着下颌,气得抿紧了唇,手紧紧握在一起,手背泛白,青筋明显。贺兰亭一眼扫过来,宫人飞快低头,大气不敢出。
“她真是这么说的。”
“确实。”
贺兰亭忽然就笑了,三番四次不见就罢了,竟然暗骂他白日不敢见人,牙尖嘴利的,活腻了。估摸着上次的教训不够深刻,所以又不把他放眼里了。
不过也不打紧,过几日便是云妃寿辰,陛下答应了为她操办,届时后宫嫔妃都会出席,自然,少不了她。
贺兰亭沉默不语,端起手边的茶,悠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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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妃受宠多年,每年的寿辰陛下都要大办一场,今年也不例外,早早吩咐了宫内各处,就等着日子一到,好好热闹一番。
萧书沅也是今日才知晓,若不是采心去拿月例银子,还不知道这事。
听到采心说这事,萧书沅为难的皱脸,道:“想必云妃寿宴,大家都要去了。”
“这是自然。”
她不想去啊,怎么办?要是去了,肯定会遇见贺兰亭,搞不好他又会趁机为难自己。
哎,烦呐。
她拖着腮,眼盯着外头瞧,马上四月了,天气愈发暖和,四处弥漫着花香,早起芳萍还在说,御花园的花开的好,朵朵娇艳,现在去赏花,是最好的。
萧书沅眼下心烦,闻到花香,忽然就想出去走走。
这般想着,人就站起来,朝外去。
“我出去走走。”
采心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跟出来,“也好,整日待在屋里,别闷坏了。”
水绿的裙摆消失在门口,主仆几人一同朝御花园去。
此时下午,微风徐徐,日头也不毒,适合外出,而且过往的人也少,不会遇见什么嫔妃之类的。
倒不是怕,只是懒得应付,宫里的人都是人精,有时无意中说的话,也能被拿来大做文章,实在累。
萧书沅坐在凉亭内,一边赏花一边听采心絮叨,说了好半会,采心说累了,耳边也终于清净了。
她打个哈欠,眼眯着,余光不经意一瞥,瞧见个人过来,她立刻坐正。
“见过皇嫂。”
她与贺兰思只见过几次,不熟悉,遇见不过是点头的交情,就如现在,双方寒暄几句,就该走才是,却不想,贺兰思不但没走,反而进了亭子,站在她面前。
萧书沅尴尬,慢腾腾起来,笑道:“许久不见,五殿下还好吗?”
贺兰思板着脸,没回她,而是说:“听闻皇嫂前些日子被诬陷,受了惊吓,如今好些了?”
他的语气关切,不像是假的,倒让萧书沅不自在了。
“哦,过去了。”
萧书沅抿唇,杏眸乱转,眼神无意落在他脸上,瞥见了贺兰思情绪不明的眼,她咯噔一下,恍惚一瞬,很快回过神来。
“五殿下随意,我先走一步。”
贺兰家的男人,没一个简单的。贺兰亭如此,贺兰思亦然。
刚才那一眼,她感受到了不寻常,还是先走为妙。
可就在她抬脚的那一刻,贺兰思偏过头来,凝视她,声线轻柔,“若当时我在,定不让你受委屈。”
萧书沅僵住,红唇翕动,说不出的慌乱,半响,她抖着唇给他找借口,“这是自然,怎么说是一家人,得帮。”
她想跑,奈何脚下千斤重,愣是没挪开步子。
贺兰思一身正气,说话也一板一眼,沉稳内敛,别有魅力。
“当年岐南山一别,还好吗?”
“…”
18. 018
云妃寿宴是在太和殿,歌舞升平,热闹非凡,各宫主子娘娘约莫到齐了,萧书沅自然也去了。又是坐在最后面一排的末端,不打眼的角落。
她端端正正的坐着,纯净的眸子来回转,看他们说好听的场面话,又看她们脸上闪过微妙表情,简直比戏曲好看。变脸的速度相当快啊。
萧书沅无声笑笑,垂眸把酒杯的酒喝完,采心在一旁伺候着,见状又给她倒了一杯,半个晚上的功夫,她喝了小半壶,人居然没醉,酒量不错。但也不能继续喝,再喝下去,肯定是会醉的。
她舔了下唇,视线来回打量的时候瞥到了俊朗身影,她愣了下,盯着不远处的人没移开眼。萧书沅不由得想起那日他说的话来,岐南山…
从小到大,她只去过一次岐南山,便是十岁那年从庄子上偷偷跑出来,试图去上京找她爹。结果半道上遇到山贼,还被追杀,那时,是一个男人和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少年救了她。他们相处两天一夜,一起躲过了危险,结下了友谊。
她记得少年说:“我叫阿思,你叫我阿思吧。”
分别时,阿思望着她,眼神专注,语气诚恳:“他日你来盛京,一定要来找我,秋水巷徐家,报我名字就行。”
“一定要来啊。”少年再三叮嘱,很怕她说不愿意。
那年是春日,满天飘着柳絮,洋洋洒洒的荡在半空,偶尔落在头顶和脖颈,痒得很。少女眨了下眼,只觉得眼前的少年气质出众,气度不凡,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与她的身份天壤之别,以后是不会有交集的。可看着少年一片赤诚,她最终点了点头,说好。
只是时光如沙漏,一点点流失,少年的话语逐渐模糊,最后忘却,而他的面庞也在时光中渐渐朦胧不清,最后只剩一个大概的轮廓。
她猜阿思是世家公子,不想竟然是皇子。
阿思…
萧书沅无声念着两个字,嫣红的唇缓缓勾起,眼底蕴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就好像在干燥的沙漠,忽然看见了水源那般,有了一丝希望。
满是枷锁的皇宫,压抑的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地方,现在看来,好像有了那么点不一样。
她的眼睛穿过人群,定在贺兰思身上,不过贺兰思在同陛下说话,没注意她这边。萧书沅坐在最末端,不起眼,但不代表无人关注。
男人肤色冷白,手指节长,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青筋若隐若现,分外勾人。他眯着眼,酒杯抵在唇边,眼却注视不远处的人。
萧书沅喝了酒,眼尾红了些,稍稍往上勾,特别有风情,尤其此刻浅笑,带着少女的清纯和干净,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但是,又很想让人破坏,沉沦。
男人喉结耸动,一口酒咽下,下一刻,眸色微变,顺着萧书沅的目光,他的视线转移,落在贺兰思身上。捏着酒杯的手发紧,缓缓落下。
贺兰亭冷笑,眸子阴恻恻的,若有所思。
萧书沅瞬间感到后颈发凉,她摸了摸,收回视线。皱着眉低头,夹了一口肉吃,肉凉了,失了原本的风味,而且有点硬,不好吃。她强忍着咽下去,难受的小脸皱在一起。
贺兰思朝那边看了眼,眉目含笑,视线一转,正撞上贺兰亭玩味的眼神,他心口一跳,朝他举了举杯子。
男人唇一勾,对着贺兰思抬手,仰头喝下那杯酒。
歌曲没了趣味,甚至听着有点烦躁。
空气中弥漫酒香和肉香,或是其他脂粉香,全部混合在一起,就有一股说不上的气味。
萧书沅吸吸鼻子,在太和殿坐了一晚上,眼下又听见云妃喊了声太子,她立马抬头看,一副看戏的表情。旁人不知他和云妃的关系,可萧书沅知道啊,他们关系亲近得很,说不准比陛下和云妃都亲近。现在两人在陛下眼皮底下眉目传情,好戏上场,她可不能错过。
奈何贺兰亭的情绪起伏实在控制得好,明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来,和云妃说了几句,冷淡,又恰到好处的礼貌,表现出一个储君的风范。
萧书沅有点失望,她还想着这个虚伪的男人有点不一样的反应呢,结果没有,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测。
可是当她的眼神看向云妃时,又不一样了,贺兰亭能克制住,不代表云妃行啊。她看贺兰亭的目光,真是不同,稍微观察就会发现,云妃看贺兰亭的眼神,和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眼底有了光,虽然很浅,但被她看见了。
萧书沅笑了下,眼一转,落入男人似笑非笑的眸里。她打个颤,连忙低头,装作吃菜。
一晚上如坐针毡,直到深夜才结束。
-
寿宴结束前,贺兰亭先行离开,陛下没追究,大手一抬,就同意了。而陛下自己,则是去了云妃宫里,今晚毕竟是她生辰,这个面子总要给的。
但云妃好像不这么想,离开前,萧书沅分明瞧见云妃不耐的嘴角,她是不想要这份恩宠的。
萧书沅挑眉,不管如何,都不关她的事,坐了一晚上,早就累了,她想早点回去休息。所以一回福宁殿,她就吩咐宫人抬水来。
晚上喝了点酒,此刻口干舌燥,于是倒了两杯茶喝。茶刚喝完,猛地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起先以为是采心,结果细听发现,脚步声是在房内。
萧书沅猛然回头,眼瞪着老大,颤着嗓音开口:“不是,你,你何时来的?”
她一点没发现。
脸上的神情略显慌乱,过了半刻稍稍缓下来,贺兰亭说先回去,原来是先回福宁殿,而不是他的景阳宫。
少女脸色绯红的站在一旁,低着脑袋,眼珠直打转,不知在想什么。
总归是没好话,贺兰亭这般想。
“皇嫂是贵人,三请四请的不来,只好我来了。”
贺兰亭嘲讽完她,随后在桌面坐下,手指敲着桌面,示意她倒茶。
好汉不吃眼前亏,萧书沅拎得清,于是忍下这口气,给他倒了。
“我前几日身体不舒服。”
“身体不适?”男人薄唇勾起,“不是骂我白天不能见人?只好晚上来找你了。”
萧书沅撇嘴,小心眼的男人,拿她的话来堵她的嘴。眼下忍都在房内,赶也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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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无奈,只好先应付过去了。
她坐在男人身边,身子微微往他那边靠,香甜的气息夹着酒味,意外的好闻。
“您找我有事?有事直说就是。”萧书沅往外瞅了眼,声调放低,“被人发现怎么办?”
被人发现她就掉脑袋了,但贺兰亭不会,他有的是法子脱身。
男人靠在那,神态懒散,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接着正色道:“说正事。”
“嗯,说。”
找她定是有事,没事不会找她,这点萧书沅清楚得很。
“落回,有吗?”
萧书沅一怔,为难的抿唇,落回是一种慢性毒药,每日只要一滴,时日久了,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去,如同睡着了一般。
落回是她师公配制的毒药,配方自然是有,但她不会。
“没有。”
萧书沅怕他不信,特意解释:“我不会,也就是听说过。”
不晓得他要落回做什么,要用在谁身上,够倒霉的。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咚咚的沉闷声响,像是心跳般,不急不缓。
“配方总该有吧。”
萧书沅吞下唾沫,摇头,“没有,我没看到。”
“呵。”
一声哼笑,坚硬的胸膛起伏,讥笑的眉眼扫过来,“给你五天时间找,五天过后我来找你。”
请她出门不出门,没办法,只好他来福宁殿了。
萧书沅神色为难,苦着脸垂头,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到合适的借口。再抬眼,男人迈开步子朝外走,可是好巧不巧,采心正在外边敲门。
“主子,水来了,您开门。”
萧书沅大惊,三两步挡在他身前,怕被人从外边看出来,“哦,你们先下去,我在看书,等会。”
“是。”
采心不解,走了几步又回头,不知是不是听错了,好像听到主子在跟谁说话?采心摸头,约莫是听错了。
人终于走了,萧书沅松口气,而她身后的人却满脸玩味。
贺兰亭鼻端是甜香,好闻,于是他深吸两下,笑道:“怕什么?”
“又没偷|情。”
少女回头恶狠狠瞪他,“赶快走,别走正门。”
贺兰亭皱眉,让他别走正门,何意?
他是太子,就没走过偏门,刚才大方进来,现在也要大方出去。
男人步子大,几步就到门口,倏地,又顿住脚步,回眸笑说:“时辰尚早,去找五弟喝一杯。”
找贺兰思,找他做什么?
“喝了那么多,还没喝够?”
“哦,晚上看我了。”
她的神态瞬间不自在,谁看他了,是不小心瞄到了。
“嘁,太子慢走,不送。”
贺兰亭却不动,指腹摩挲,暗想,难道自己看错了?
她对贺兰思无意?
男人又折回来,高大的身影笼罩,她的脸上霎时没了光,仰头望他,眸子水盈盈的。
“罢了,不找五弟喝了,在这喝,如何?”
19. 019
贺兰亭此人,有时候就跟有病似的,疑心重的很,若是猜疑一个人,就会想方设法的试探,要么就故意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看你的反应,要是你的反应不在他的猜测之中,就会想其他法子来试探你。
说要在她屋里喝酒,结果萧书沅说好,他又不乐意了,说什么五天后,等她把落回的配方找到,那时再喝。萧书沅自然是愿意,她可巴不得贺兰亭离开,别在她眼前晃,让她很有压迫感。
五天后,萧书沅没赴约,因为贺兰亭又要在晚上和她见面,而且她也不想把落回的配方给他,那是她师公费了好大功夫配制的,不能随便给人。再说,她后悔找贺兰亭当靠山了,因为有了更合适的人。
暮色浓郁,福宁殿噤若寒蝉,没丁点动静。
萧书沅拿着个银色口哨在手里把玩,上上下下来回看,脸上的表情带着兴奋和欢喜,任凭她如何掩饰也掩饰不住。身边的采心芳萍就看出来了。她们记得这个哨子之前是没有的,好像就是前几日才看见主子拿在手里玩,不过不常拿出来就是了。
主子的变化,或者说福宁殿的异常,两个丫头不是没察觉,一次两次没发现,次数多了,就察觉到了。她们不敢往深了想,在这宫中,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可上次主子被诬陷的事,是找了太子的,所以采心理所当然的认为,主子是和太子一条船上,至于原因,采心都懂。
采心给她倒茶,问:“主子,您不出去走走吗?”
萧书沅掌心握紧,把手里的东西藏着,眼睛扫过去,眸底清澈,“太晚了,不去。”
采心没多问,把床铺好就出去了。萧书沅在后面看着,叹气,就知道贺兰亭来找她的事瞒不住身边人,果然啊,采心知道了。
但是也不打紧,对于采心,她信得过。
萧书沅窝在房里没出门,又一次放了贺兰亭鸽子,而贺兰亭在清音阁等了一个时辰,见着人没来也不恼。反而悠闲自在的喝酒,当真是沉得住气。
王德年一边倒酒,一边观察男人神色,随后说道:“萧书沅不识好歹,您消消气,奴才瞧,要不给她个教训,省得她不懂事。”
不晓得宫内谁最大。
闻言,高南看他眼,表情耐人寻味,就王德年乐呵呵的,正为自己出了个好主意得意。
男人双腿微微分开坐,慵懒随性,闻言看了王德年一眼,问他:“怎么教训?”
教训一个没背景的皇子妃,简直是太容易了,问题是怎么教训?太重了,怕陛下皇后那边不好交代,太轻了,又怕萧书沅不长记性,日后又不把太子放眼里。
要说这萧书沅,胆子够大的,几次请她不来,今晚又把太子撂一边,不要命的样,看准了太子不会杀了她就是了。
王德年在心里一通想,接着弯身,凑在太子耳边说:“给她用个毒,不怕她不听话。”
贺兰亭捏着酒杯的手微顿,唇角的笑逐渐平缓,点了点头,“主意不错。”
王德年呵呵笑,以为太子同意了,不想他说了这么一句,后面就不吭声了。王德年一时没看出他的意思,于是也跟着沉默,就在旁边给他倒酒。
清音阁无人,荒废许久,但贺兰亭近日晚上总是来此,于是王德年就吩咐人收拾了一顿,现在看着没那么荒乱。
酒水是王德年吩咐徒弟准备的,酒香,但也烈,任凭酒量再好,喝上一壶也差不多醉了。
贺兰亭不知不觉喝了大半壶,王德年倒一杯他喝一杯,今夜有人爽约,但他心情还不错,便多喝了些。起身回景阳宫的路上,贺兰亭头晕脑胀,眼前模糊不清,路都看不清,若不是高南扶着,只怕要一脚踩草丛里去。
高南扶着太子,嘴里不忘对王德年说:“以后你少出馊主意。”
“哪是馊主意?”王德年不满他这么说,争辩两句,“我都是为了太子好。”
“男女之情,用得着你出主意吗?”
王德年闻言,纳闷了,“我是无根的,男女之情自是不懂,可刚才没说男女之事。”
高南白了眼,暗叹,果然是无根的,没瞧出来。
-
景阳宫光线明亮,一圈圈的光晕稍微晃眼,男人手撑住门框,下颌轻抬,柔和的光线照在侧脸,愈发显得立体精致。
撑在门框的手紧了紧,望着房内的人,扯了个笑出来,散漫,又蕴着几分愉悦。
“这会倒是乖巧。”喝了酒的缘故,男人嗓音略显沙哑,但低沉性感。
贺兰亭直起腰,朝背后摆手,接着一脚踏进房内,径直朝里边去。手撑在桌沿,朝底下的人勾勾手,“过来。”
宫人欢喜不已,挪着步子过去,站在男人跟前,“太子有何吩咐?”
人乖了不说,说话的语气也温柔了,难得。
贺兰亭受用,脸上的笑没停过,带着醉意问:“来这里做什么?”
宫人皱眉,大着胆子抬头,看见的是太子温和的眉眼,从未见过的笑意,跟平时的冷肃判若两人,太子殿下是看错人了吧。宫人不敢声张,甚至有点窃喜。
她很恭敬的回话:“奴婢来伺候太子。”
贺兰亭挑眉,狭长的眼尾泛红,添了几分妖冶气息,“伺候我?”
他们身份有别,哪能伺候他?不过她要是愿意,也不是不行。
“想好了吗?怎么伺候我。”
宫人低头不语,走过来跪在他腿边,不住的喘气,“太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话是这么说,手却大胆的勾住了男人腰带,要解不解的,全凭男人的意思。只要男人开口,立马就将他伺候舒服。
贺兰亭低头看手,只觉得和记忆中的手不大一样,不够白,不够纤细好看。贺兰亭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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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似笑非笑道:“跟了我,没后悔的余地。”
就算后悔了,他也会把人困住。跟了他,那就是他的了。
他想怎么玩都行。
“奴婢不后悔。”
男人闷笑两声,声线好听,也愉悦。显然,女子的话取悦他了,并且他爱听。
酒是个好东西,将男人心底那点旖旎心思透露个彻底。什么有违伦常,全都不在乎,他想要才最重要。
贺兰亭往前倾,身子微微弓着,迷离的眸子望着她,叹了声,“来,让我看看,我的那位皇兄教了你什么。”
女子身子微顿,像是发现了什么,可随即,又娇羞的红了脸。
“是。”
勾在腰带上的手指动了动,女子的喘息愈发重了。她瞄了眼,浑身滚烫,太子殿下很雄伟,她看见了,也闻到了。
贺兰亭兴致正浓,喉咙痒就罢了,居然手也痒,怎么办?
只好遵从渴望,伸手过去,扣住了女子头顶,顺带着将人拉过来,贴的更近。
“换香粉了。”男人眯眼问了句,“没以前好闻。”
脂粉味太浓,刺鼻。
贺兰亭鼻子忽然有点难受,于是让她去倒杯茶过来,女子应了声就去,一会又端了杯茶来。却没有直接给他,而是往他身上坐。
“太子。”
贺兰亭听她喘了声,又看她刚才扭腰摆臀,皱起了眉,脑中就两个字,庸俗。
“太子,您喝呀。”
女子看他俊美的面庞,咬唇,发出的声调娇娇的,忍不住低吟。
难听。
男人眉头拧的更深,兴致少了大半,他揉揉太阳穴,头晕缓和点,醉意也减了几分。身边的人在说话,要他喝茶,贺兰亭低头看,总算看清楚女子的面庞。
前些日子镇南王送来的美人。
“滚。”
随着茶杯摔碎,女子也被扔在地上,满脸惊恐的看着上座的人。
“还不滚。”
女子连滚带爬的出了门,可算信了那句话:太子喜怒无常,当心小命。
王德年看人跑出来,纳闷了,太子刚才看见人笑眯眯的,很兴奋,怎么一会的功夫就变了。
他往里看,便看见贺兰亭闭着眼往后靠,嘴角扬起,阴恻恻的笑。王德年哆嗦下,缩回了脑袋。
萧书沅。
喃喃这三个字,男人便兴奋的血液沸腾,雄伟的地方跳动两下,激动,渴望。
若刚才真是她,会怎样?
贺兰亭睁开眸,望着头顶眯了眯眼,若刚才真是她,只怕茶水泼他脸上了。她有那个胆子。
呵,不能叫她皇嫂,因为皇嫂的称呼他不喜欢。
身份也碍眼,怎么办?
能怎么办,自然是毁了。
贺兰亭靠着一动不动,思忖许久。
20. 020
五月中旬的时候宫内发生一件大事,云妃有孕了。本是一件喜事,可没过两日,又落胎了,听说是受了惊吓。
萧书沅震惊的张唇,一个劲的问采心:“怎么回事?谁吓她了?”
云妃受宠,又与太子勾结,谁敢得罪她,除非是她自己不想要孩子,故意使的计谋。
“是良妃。”采心看了外头一眼,小声说话:“良妃与云妃一同进宫,向来不对盘,这次是良妃养的小狗冲撞了云妃,这才受到惊吓,落了胎。”
萧书沅听完,眼睛睁的老大,怎么看,这事都太过巧合,但也不关她的事啊。不过云妃怎么说也帮过她一次,眼下她落了胎,总得去看望一下。
这般想着,她便让采心去库房挑了个上好的人参,等会看望云妃的时候,一起带过去。
萧书沅捏着人参看了看,叹气,作为一个皇子妃,她挺穷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这只人参,还是上次她从暴室出来时,皇后命人送来的。
哎,宫内也需要人情往来,而且送出去的东西得好,谁让宫里的娘娘见多识广,一般的东西看不上呢。
萧书沅拿着东西去云妃宫里,云妃身体虚弱,好几日没出门了,陛下心疼云妃,补品像流水一样的进了她的储秀宫,萧书沅进门时,刚巧看见陛下身边的公公出来。
两人打个照面,寒暄两句便各自忙去了。
萧书沅在正殿喝了一口茶,然后就见云妃身边的宫女过来,领她去见云妃。云妃靠在软垫上,脸色略显苍白,但总的来说,气色不错,不见虚弱和疲惫,想来补品吃了不少,养得好。
听闻她来看望,云妃有些惊讶,打趣一句:“三皇妃难得来我这储秀宫,稀客呀。”
萧书沅扫了圈,不见怒意,正想开口,忽然闻到一股佛香,淡的快要闻不见,也就她鼻子尖,闻到了。她合上唇,表情微妙的看了眼云妃,吞口唾沫,神态不自然。
“娘娘小产,理应来看望。”她转头,采心把盒子给她,萧书沅又给云妃。
“这支人参刚好给娘娘补身子。”
云妃接过看都没看就放下,“多谢三皇妃,巧了,我就缺个人参补补呢。”
萧书沅弯了唇角,杏眸低垂,余光在云妃的屋子过了遍,没看见特别之处,倒是屋内的佛香没消散,钻进鼻端的气味,反而浓了点。
她猛地意识到什么,抬眸的神情微微惊讶,道:“我,不打扰娘娘修养,先回去了。”
云妃勾唇,偏头看了眼床后,“别急着走呀,不如在我这用晚膳。”
萧书沅紧张的吞咽下,她可不想在这用晚膳,万一看见不该看的,那她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她连忙摆手,“不了,万一陛下过来,我在这岂不是打扰了您和陛下。”
“也是。”
云妃往后靠靠,没有强留她,刚才的话也不过是假的,她们不熟,哪用得着留下用膳。
“你去送送。”
萧书沅起身,侧头往后,顿了几息之后,快速离开储秀宫。走在宫道上很急,采心小跑着跟在身后。
“主子,您怎么了?慢点。”
“没事,咱们赶紧回去。”
五月的天不热,但萧书沅出了一身汗,浑身难受,只想着尽快回去,松快松快。
而她走后,云妃屋内多了个男人,矜贵优雅,斯文有礼。
“殿下不坐会吗?”
云妃见男人要走,追着问了句,也就是现在起身不方便,不然她定要起来拦住他。
贺兰亭头也不回的出门,大步流星,没有留恋。
“身子要紧,养着吧。”
说完人就消失在门口。
-
五月天黑的晚,晚膳后去御花园走一圈,回来刚好沐浴歇息。
萧书沅穿着里衣倚靠在床边上,手里捏着一本医书,看的津津有味,另一只手,则是捏着一个口哨玩,晃来晃去,悠闲自在。
芳萍刚才送来点心,就放在旁边,偶尔咬一口,当个零嘴吃吃。此刻天色已晚,外边的动静逐渐变小,最后寂静无声。
火苗跳跃两下,啪啦作响,一阵风袭来,吹得往一边倒。
房门开合,声音很轻,里边的人没听见,也没察觉房里多了一个人。直到脚步声靠近,萧书沅才察觉到不对劲。
她猛一抬头,眼前便是贺兰亭的身影,他不知何时来的,正一步步朝她而来,脸上挂着笑,但那笑意看着阴森可怖,一片冰凉,瞧着就不怀好意。萧书沅惊讶的站起来,手指着他:“你,你何时来的?”
她歪头瞅了眼外边,没动静,外边的宫人就这么放任他进来了。想来也是,福宁殿都是他的人,没人拦着。
萧书沅重新坐下,赶忙把衣裳扯了扯,又低头看了眼,才放心。
“在看书?”贺兰亭立在眼前,身形颀长,身躯挺拔强壮,眉骨微微压着,不说话也有压迫感。
“什么书?”
他问了句,站着没动,暗想她挺用功,天天都在看书,好似真的想当个医师。男人眼睛在房内环视圈,看见她手旁的口哨,没见过的东西,何时得的?
“医书。”
萧书沅简单回了两个字,察觉他在看口哨,慌忙把它藏在锦衾底下,不让他看。
她穿着里衣,轻薄的意料,贴在身上,将女子的曲线展现出来,玲珑有致,弧度诱人。男人上下扫了眼,喉头耸动几下,发热发痒。
她把锦衾往上拉,问:“太子有事吗?”
每次找她都是晚上,萧书沅搞不懂,难道太子白日一点时间没有吗?
萧书沅脑袋侧过去,撇了下嘴,转过来时,又是讨好的笑脸。
贺兰亭哼笑,压下心底的躁动,弯身下去,将她藏着的口哨抢了过来。
“没事不能找你?”
他捏在把玩,思忖着什么。
“不是不是。”
否认的很快,怕小心眼的男人记恨她。
少女咬唇,红润的唇瓣水润,咬了下就有个浅浅的印子。她盯着贺兰亭的手,怕他看出什么,几次伸手想拿回来,都被贺兰亭无视。
不想还她。
萧书沅笑的尴尬,长长的眼睫一眨不眨的看他手,内心慌乱,“呵呵,太子当然能来找我,先把这个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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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来的?”他问。
小心眼的男人,疑心也重,一个口哨都要问两句。
萧书沅垂手,说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忘记在哪里捡的了。”
男人挑眉,眉目含笑,“哦,难怪之前没见过。”
贺兰亭说完,接着朝外喊了王德年进来,萧书沅颦眉,没懂他的意思,叫王公公进来做什么?
“赏你个新鲜玩意。”
王德年乐呵呵的,连连点头说好,“只要是太子赏的,那就是好的。”
将狗腿子的神态表现的很彻底。
萧书沅在他身后摆手,王德年当没看见,欣然接受。
“太子,这是我的。”她下了床,要拿回来。
贺兰亭转身,桃花眼往上扬,多情潋滟,盯着她看,话却是对王德年说的。
“吹两下,看看怎么样?”
没事进来赏个口哨给他?王德年反应过来,立马放嘴边吹两下。
“不行不行。”萧书沅扑过去抢,可惜被王德年躲过去了。
“大晚上的,别吵人休息。”她不忘给自己找借口。
但是晚了,王德年已经吹响了。
萧书沅垂头丧气,心脏一下一下跳,跳的很剧烈。她不敢看贺兰亭的眼睛,怕他瞧出什么来,眼下只希望口哨声别带来麻烦。
空气寂静,并无动静,须臾,外头的树枝哗啦哗啦响,有什么东西在逐渐靠近。
没等萧书沅反应,就听贺兰亭冷笑道:“皇嫂好像又说谎了,嗯?”
她不承认,底气不足的回答:“什么?我不懂。”
“她来了。”
谁来了?
她吞咽下,想起了贺兰思说的话,他说要找他的话吹响这个口哨,他的人就会出现,也会有人帮你,危急时刻,还能保护她。
萧书沅相信他的话,但一直没实践过,口哨在她这从没吹响过,除了今晚。
她看向贺兰亭,又注意听四周的动静,格外紧张。
在贺兰亭说完那句话没过一会,门外的高南便喊了声:“什么人?”
萧书沅忍不住跑到门口,打开房门张望,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穿梭在黑夜里,她穿着夜行衣,看不见人,只有一个轮廓。她动作很快,发觉上当后便想逃跑,但高南已经发现她了,且高南的轻功比她好,没几下就追上她。
贺兰亭立在门边看,勾唇浅笑,侧头过来,对上她慌乱的眼神,笑得愈发肆意。
“那,那谁啊?”她结巴一句,“可能没恶意,算了吧。”
“有没有恶意,等会就知道了。”
她喟叹,说不动他的。
说两句话的功夫,人已经被高南带过来了,脸上的面纱一扯,清秀的面庞暴露在众人眼前。
是个姑娘。不怕死的瞪了太子一眼。
萧书沅扭头,脸色发白的看过去,红唇翕动,几次想开口,可望着男人沉下的脸,又合上嘴。
“哦,皇嫂脚踏两条船,好样的。”
看了来人一眼,贺兰亭就知道是谁的人。
皇嫂一人吃两家饭,不厚道。
21. 021
贺兰亭的话让她僵在那里,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殊不知从贺兰亭看见口哨的那一刻,就在怀疑了,也就她自己跟个傻子似的,以为能瞒过他。
萧书沅吞咽下,脑子飞快的转了圈,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依照他那性子,人被他抓到,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怎么办?
少女含着下唇,秀眉微颦,潋滟漂亮的眸子来回打转,最后转到穿着夜行衣的姑娘身上,她是贺兰思派来保护自己的,不能因为她送了性命,一定要救她。
萧书沅垂着脑袋,目光坚定,措不及防对上那位姑娘的眼睛,淡然,镇定自若,一点也不慌张。看着她时,眨了下眼,轻轻摇了下脑袋。
她立马就猜到她的意思,她不要自己救她。也可能是,怕贺兰亭知晓她是谁,连累到贺兰思,所以暗示她别说话,也别救她。但是怎么可能呢,她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萧书沅担忧的抬头,脸刚撇撇过去,就见贺兰亭刚才一直在注视自己,那么,她和眼前人的眼神交流也看见了。
心咯噔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很快,她冷静下来,手垂在身侧,将脸别开。
男人指腹摩挲两下,笑得冷然,“徐青羽,不在五弟跟前伺候,来这里做什么?”
徐青羽,她的名字。
贺兰亭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几人面色各异,诧异贺兰亭不但知道她是谁的人,居然还知道她的名字,那贺兰思身边的事,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不会知道自己跟贺兰思认识吧?
萧书沅面色紧张的来回看,随后目光落在徐青羽脸上。徐青羽很有骨气的哼了声,一言不发的别开脸,不打算说一个字。
再看贺兰亭,不但不生气,唇边的笑意甚至大了些。
“不说话?嗯。”男人挑眉,眼底闪过杀意,“不打紧。”
接着喊了声高南,然后下颌一抬,就要带人下去。
萧书沅急了,她知道,只要今天贺兰亭把人带走,就回不来了。手指张合,她鼓起勇气说:“皇宫这么大,可能是迷路了,路过的。”
贺兰亭侧身,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是把我当傻子了。
他不信。
“带下去。”
高南拽着人走了,徐青羽的眼神穿过黑夜看向她,眼神祈求,求她别说出贺兰思。
萧书沅岂会不懂,刚才贺兰亭就嘲讽她,说她一人吃两家饭,要是她承认,贺兰亭得弄死她。
夜风有点凉,她拉紧了衣裳,被风吹得冷静下来。
贺兰亭没走,坐在她房内喝茶,面无表情,等着她解释。
萧书沅披了件外衫,乌发及腰,走动间,乌发随着腰肢摆动,透着风情妩媚。她讨好般的给贺兰亭倒了杯茶。
思忖半刻说道:“太子要如何处置徐青羽?”
她站在男人身侧,倒茶的时候微微弯身,长发落下,一缕垂在男人臂弯,柔软清香,多了那么点旖旎暧昧。
贺兰亭侧眸睨了眼,说不出的异样,但他不讨厌,也没提醒她。
仰着脖颈瞧她,“杀了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萧书沅吓得面容失色,抖着唇,好半响才找回自己声音。
“别吧。”她双手交叠在身前,葱白的手指头不安的来回动,“她没做错事,为何杀她?”
“穿着夜行衣出现在我面前,难道不是想行刺。”
萧书沅辨不过他,徐青羽穿成那样,也难怪人误会。若不是知道她是贺兰思的人,只怕她也会认为徐青羽别有所图。
她绞尽脑汁想办法,想为徐青羽开脱,奈何想了一圈,依然没想到个好借口。
沉默半晌,贺兰亭忽然站起来,面对她,“说说,和贺兰思何时勾结上的?”
他的语气重了几分,明明脸在笑,但听着声调就知道,是发怒的前兆。
萧书沅忙否认,“没有,绝对没有,今日的事是个意外,我跟五殿下压根就不熟。”
她往后退,“太子比五殿下有权有势,我又不傻,知道谁可靠。”
还是阿思可靠,她在心里加了句。
贺兰亭不信,漆黑的眸子直直看进她的心底,微微倾身,警告她:“记得我说的话吗?知道我秘密的人都死了,而你留到现在,是因为你是我的人。”
“如果你背叛我,我会立马杀了你。”
语气冰凉,阴狠,没有一丝感情。这才是他。
萧书沅打颤,不过半刻,贺兰亭闷笑出声,手指勾着一缕发笑:“别紧张,不会这么快杀你。比如你知道我今天去了储秀宫,我也没动你。”
多情的桃花眼上下扫视她,暗想贺兰思为何要保护她?他们怎么勾结的?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理由,男人保护女人无非是喜欢这个女人,更何况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嫂子,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也要派人保护,不是喜欢是什么?哦,对,是想占有。
贺兰思看上她了。
他笑,笑他们不愧是兄弟,喜好竟然如何相似。
男人眸色渐暗,“徐青羽我带走了,贺兰思来要人,或者你来要人,都行。”扯着发丝的手使劲,头皮微痛,她嘶了一声,贺兰亭没松手。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好好想想怎么求人,别像上回那样,没用的。”
萧书沅望着他,心跳剧烈,怎么也平静不了,红唇颤抖,一时说不出话来。男人打量她的眼神很奇怪,怎么说?仿佛是猎人看猎物的眼神,让你无处可躲。
她打哆嗦,双手抱在身前,避开他的视线。
“怎么才肯放人?”她问。
贺兰亭甩掉那一缕发,转头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摩挲,“今晚心情不好,不谈。”
变化无常的男人,她瞧着他心情不错,还很兴奋。
“皇嫂会求人吗?”贺兰亭问了她一句:“我找个人示范一下。”
说着就想开口,把王德年喊进来,她连忙阻止,“知道知道。”
她抿了下唇,滑嫩的舌尖舔了下唇,“我是大夫,见不得人流血,你别杀徐青羽。”
男人听完就笑了,是讥笑。
“拐着弯赞美自己善良是吗?”
被捏着的下巴留下两个红印子,一时半会消不下去,贺兰亭嘁了声,暗叹肌肤够嫩的,轻轻碰一下就红了。
“好好想想。”手掌拍了她一下脸,人转身要走。
萧书沅手快的扯住他袖子,“那个,你不是要落回的配方吗?”
“不要了。”
前几日天天问她要,现在又不要,是看准了把柄在他手上吧。
贺兰亭喜怒无常,在他身边待的久了,指不定精神出问题。
男人走到门口又回头,语气冷淡的警告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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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找我的时候记得说实话。”
这是提醒她,别说谎,因为骗不过他。
-
萧书沅出了一身冷汗,贺兰亭走后许久都没缓过神来,后背衣裳湿了一片,黏答答的贴在背脊上。她喝了两杯茶,慌乱的心跳依旧在继续。
听太子的意思,暂时不会对徐青羽做什么,可他想要什么呢?
落回的配方不要,或许,是要别的。
她揉了一下脑袋,想着等天亮去找贺兰思,和他一起想办法。贺兰思在宫内外行走方便,肯定想的比他周全。
打定主意,萧书沅在床上躺在到天亮,没合眼。
她想让采心找机会去贺兰思,和他见一面,没想到采心还没出宫门,贺兰思就自己找来了。
两人见面很谨慎,确保无人看见后,萧书沅内疚的开口:“徐青羽出事了。”
“我知道。”
她啊了声,昨晚刚出的事,贺兰思是如何得知的。
贺兰思平静的解释:“每日寅时她会来复命,但是昨晚没有,所以我想,是出事了。”
她很内疚,要不是她,徐青羽也不会被抓了。
“是贺兰亭。”
话落,贺兰思平静的脸上出现裂痕,贺兰亭半夜去找她,污秽的心思快要藏不住了。可是,眼前的人正在为徐青羽担忧,全然没察觉到贺兰亭的心思,她想的太单纯了。
以为贺兰亭只是为了那些药的配方。
他是男人,最了解男人。
“他把人关哪里了?”
贺兰思回神,“宫外。”
宫内没有关人的地方,而且贺兰亭要是想藏着,也只会藏在宫外,他很谨慎。
“那就难办了。”
她困在皇宫,不能出去,想救徐青羽,只能她去找贺兰亭。他们好歹是兄弟,总不好让他们争锋相对。
这般想着,萧书沅眼神坚定的说道:“我去找贺兰亭,等我消息。”
贺兰思看她,“别去,我派人在宫外找,找不到人在想办法。”
他不想萧书沅去找太子。贺兰思能猜到,如果她去了,贺兰亭会做什么。
“没事,她的安危重要。”
“别担心,交给我。”
贺兰思说完人就走了,步伐匆匆,急着去宫外找人。
萧书沅还有好多话来不及说,但现在人消失在眼前,也没法说了。
要她别去找贺兰亭,那怎么可能,徐青羽是因为她被抓的,按照贺兰亭变态的性子,指不定怎么折磨她。
-
用过午膳,萧书沅在房内坐了很久,然后又把几个医书上的毒药配方记下来,随即去了景阳宫。
贺兰亭不在,她等了大半个时辰,等着头脑发晕时,人出现了。
看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贺兰思不敢来吗?”
才不是不敢来。
她起身,动作僵硬,手指动着,无处安放。
“我想见徐青羽。”
男人手一抬,房门关闭,光线霎时暗了不少。
身影朝她逼近,分外慌张,“我不想要落回的方子,别的毒药也不感兴趣,我对你比较有兴趣。”
滚烫的呼吸落在脸颊,她慌乱不已,眸子瞪大,清澈的眼底满是他的身影。
“对你来说,最珍贵的是什么?”他问。
22. 022
少女脸颊绯红,因他的靠近而身上发热,脚下不自觉的往后退,更震惊于他说的话,还有他的表情与眼神。那种眼神出现过好几次,但眼前看见的眼神,更让人恐慌。
她就像是撞入饿狼口中的兔子,美味甜美,任凭如何挣扎,也绝无逃脱的可能。被饿狼拽住脖颈,窒息的喘不过气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入了满是尖锐牙齿的口中。
这般一想,她就浑身紧绷,僵在那不知如何回应,可想到他刚才的话,萧书沅又认真思忖片刻。想想自己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她珍贵的东西不多,算来,就是她娘留给她的两箱子医书了。
萧书沅跟他保持安全距离,然后说:“如果我把东西给你,你会放了徐青羽吗?”
她抬眸,纤长的眼睫眨了眨,直直的望着他,贺兰听只是看着她笑,不知是在笑她说的话,还是笑别的。
那笑容,看了碍眼且心慌。
“皇嫂还不懂吗?”
他穿着深色系的锦袍,又背着光,脸上的情绪稍显暗淡,瞧不真切。那道颀长的身躯倒是越来越近,压迫感十足。
最终,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挺拔如松。
“别的看不上,我要的是…”
他话没说完,但一手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捏着两腮,不容拒绝得态度,在她皱眉想挣脱时,手上用了点力,随即,粉嫩的两腮立马出现红印子。她不敢动了。
“萧书沅。”
男人拖着尾音,第一次没称呼她皇嫂,而是唤了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没特别之处,但此刻从他嘴里喊出来,不知怎的,多了些许缱绻的意味。
桃花眼上扬,细碎的光在他眼底闪过,快的捕捉不到。萧书沅没看清那光是什么,又听他重复一遍:“萧书沅。”
他又喊了一次她的名字,手上的动作没松,甚至比刚才用力。迫使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少女颦眉,小脸满是不甘和紧张,瞪他时倔强的样子,让他很兴奋,兴奋的身躯抖了下,身体的温度也愈发滚烫灼人。隔着些许距离,她都感受到了。
萧书沅隐隐猜到什么,可她不敢说破,怕贺兰亭肆无忌惮的乱来。拽着男人衣裳的手垂下,支支吾吾道:“我,我懂了,你先放开。”
男人挑眉,并不信她的话,嘴上说懂了,兴许心里在想如何脱身,脱身后如何避开他。哼,当他傻子。
贺兰亭倾身靠近,头稍稍侧着,挺拔的鼻子靠在她耳边,围着香甜的气息眯了眯眼,“今晚留在景阳宫。”
“不行,我,我们…。”是叔嫂。
她错愕的看他,想都没想就拒绝。
殊不知贺兰亭话没说完,后边还有句:“留下,我就放了徐青羽。”
男人污秽的心思显而易见,就看她会不会为了徐青羽答应他。
她瞪大眼,纯净的眸子盈盈动人,因他的话正在苦苦挣扎,是救徐青羽,还是保全自己的清白。萧书沅痛苦的闭眼,她早该想到的,贺兰亭是个祸害,更是变态,哪会因为几味药就帮他,原来是存了这种心思,难怪。
是她笨,没看出来。
她睁眼,纤细的手拍打他的手腕,坚定的说道:“放开,我要回去。”
她要回去,就是放弃救徐青羽了。
贺兰亭轻笑,侧脸立体精致,实在俊美,但和他本人的性子是截然相反的,他的心思是肮脏的。
“放弃了。”男人望着小巧莹白的耳垂,舔了下唇,“忘记说了,你没得选,留下吧。”
这个女人的心思很好猜,每次遇到事,先保全的就是自己,这次也不例外。就知道她会放弃救徐青羽,呵呵。
萧书沅使劲推开他,发现自己又上当了,不管她选择哪个,贺兰亭都没想过让她走。
滚烫的呼吸在耳边,他想…
她全身在颤抖,害怕他真的贴过来,显然,他是有这个心思。
“不行不行,我,我嫁人了。”
她奋力挣扎,奈何男人的力气实在大,纵然她用了全身力气,眼前人依然不动如山。甚至一只大掌拽住她的两只手腕,背在她身后,直接制住了她。
争执间,两人往后踉跄几步,她的后背抵在桌沿上,半个身子朝后弯,从侧面看,他们的姿势不雅,容易让人误会。从背面看,更是暧昧。
萧书沅一下慌了神,甚至开口求他,“太子,你让我走吧,求你了。”
男人双腿微张,做了一个下流的动作,她直接吓哭了。
“求你,我会被处死的。”
“乖,不会让你死。”
“不…”
她的嗓音透过门板传到外边,嘴里呜呜咽咽,害怕的哭,泪眼婆娑,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分外凄美。
贺兰亭笑的肆意,赞美她哭起来漂亮,比板着脸的时候勾人,声音也好听。
比起房内,屋外的人就比较可怜了。
高南站在门外半晌,举手想敲门又落下,但失态紧急,不得不来通传,要是不通传,少不了一顿骂。
敲门是挨骂,不敲门也是挨骂,既如此,那便敲门吧。
咚咚两声,房内静默须臾,随即传来男人不耐的声音,“何事?”
高南在门外说:“城外来人了。”
贺兰亭闻言,松开手,直起身整理衣袖和下摆,而萧书沅速度更快,眼泪一抹,推开人就跑了。出门时看了眼高南,眼神不善。
贺兰亭没拦她,盯着她的背影笑,猎物嘛,让她挣扎几番,吃起来更美味。方才她吓坏了,哭个不停,一边流泪一边求他,可怜的让人心疼。
他不过顶了下,就吓成这幅样子,要是以为干点别的,岂不是吓晕过去。
他很期待。
贺兰亭坐下喝茶,缓解喉咙的干燥,“贺兰思找来了。”
“是。”
正是因为贺兰思找过来,所以他急着禀报。“和我们的人交了两回手,人没带走,属下已经将徐青羽转移了。”
他嗯了声,不意外,贺兰思在军中那么多年,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他这个大将军也就别当了。
“把人看好,日后有用。”
“属下明白。”
贺兰亭摆手,示意高南下去,他要一个人静会。方才起了一身的火,眼下得灭了。
高南拱手退下,几次张唇,又什么都没说,合上房门后,无声叹息。
-
福宁殿,采心和芳萍站在廊下互看一眼,面色担忧。从主子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不晓得发生何事,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出来也不让她们进去。她们担心的在外边喊了两声,不顶用,依然不开门。
没法子,她们只好在外头侯着,等人一开门,就进去瞧瞧。
这一等,就等到天黑,里头的人晚膳没吃,更没动静。后边是贺兰思来了,萧书沅才开了房门。
白天的事萧书沅没说,但她心事重重的模样,却看的出来。
“你有心事?”贺兰思端详她,将她上上下下看个遍,除了情绪不对之外,倒没看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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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青羽的事别担心,我有办法。再则,青羽是徐将军的女儿,徐将军在军中颇有声望,太子若是杀了她,便会失了军心。”
贺兰亭是聪明人,所以绝对不会动徐青羽。
萧书沅松口气,沉重的情绪稍微得到缓解。
“她没事就好。”
贺兰思今日派去的人回来了,人是找到了,但是没带回来,现在又被转移,得重新去找。
眼下要想个法子。
贺兰思看她,迟疑片刻说道:“有个事忘跟你说了。”
“何事?”她哭了一场,又闹心,现在嗓子有些疼。
“青羽的父亲是祥叔。”
祥叔,听着耳熟。
萧书沅困惑的看他,又听贺兰思道:“徐祥,祥叔,当年在岐南山救我们的人。”
萧书沅愣在原地,一下想起来了,当年岐南山,贺兰思身边跟了个中年男人,就是祥叔。他带着他们躲过许多次追杀,后来见对方人多,担心他们的安危,便独自一人将对方引开。
他们等来了救援,但是祥叔,没了。
徐青羽是他的女儿。
萧书沅愧疚的难受,连续几下大口喘气。她还说放弃救她,那她不是忘恩负义吗?
“她,真的会没事吗?”
贺兰思告诉她,只是想让她知道徐青羽的身份,并不是让她增加负担。
“自然。”
怕她多想,于是贺兰思多说了两句:“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他没说什么办法,只叮嘱她,让她别去找贺兰亭,在福宁殿等消息。只要徐青羽救出来,便来告诉她。
萧书沅点头,她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就怕贺兰亭对她做不轨的事,她现在巴不得不见他,也不出门。
就这样过了两日,萧书沅终于知道贺兰思说的办法是什么了,调虎离山。
南边出了反贼,打着匡扶正义的幌子要自立为王,那边刚闹过一场瘟疫,许多人就被洗了脑,纷纷加入,已经闹了许久。贺兰思提议,让太子领兵平叛,一来可以震慑,二来,可以锻炼。身边的老臣跟着附和,陛下思来想去,便同意了。
五日后领兵出发,不得有误。
贺兰亭这个祸害要离开,萧书沅高兴的跳起来,等他走了,贺兰思去救徐青羽,而她,也能喘口气,有更多的时间想想以后。
她算了算,这一来一回,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太好了。
-
贺兰亭自那日后,没来打扰她,估摸着是为平叛的事忙着,顾不上她,萧书沅放松了。
贺兰亭走的那一日场面极其盛大,陛下领着百官相送,字字情真意切,父子情意浓烈感人。
他头也不回的带着将士出了城,让人看见的是一国太子的担当。
萧书沅在房内嘁了声,祸害可算走了,她能睡个安稳觉了。
前提是吃饱再睡。
晚膳摆了一桌子,香味诱人。
萧书沅看了眼桌子,又瞧着两个面生的宫人问采心,“福宁殿换人了?”
采心顺着她的视线瞅了眼,哦了声:“有两个姐妹到年纪出宫了,这两个是刚派过来的。”
她点头,原来是这样。
萧书沅安心用膳,吃的无比满足,晚膳后看了会书,沐浴完准备上床休息。
她穿着里衣,舒服的伸懒腰,整个人懒洋洋的,有些没力气。她揉揉眼,下一刻,脑子晕了一下,来不及反应,便阖上眼,缓缓倒下。
再睁眼,人已经到了郊外二十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