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家主非我莫属》
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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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生死掉的时候,和一个系统达成了交易。
系统带着她转生,而她要完成任务,达成系统的指标。
一个刚死、觉得多活一天等于多赚一天的人,一个刚出门打工上班、着急找任务对象的系统。
双方一拍即合。
月生对即将有可能面对的困难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系统的全名叫做【谋权篡位系统】。
多么的大逆不道。
不知道任务目标是夺嫡篡位还是统治世界当大反派。
月生内心还有点类似打实景全息游戏的暗搓搓的激动。
但是结果就比较出人意料。
转生地点并不是古老的朝代,也并不需要去当什么终极大BOSS。她仍然在现代,只是出生在了一个相当封建的家族里。
她的父亲是家主之位的继承人,之一。
在本世界特产力量咒力方面,得益于系统,她在昏昏沉沉中,依旧展示出了相当不俗的天赋。
作为父亲的禅院直毘人摸着下巴思索,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禅院家,女儿毫无疑问的不存在继承权。既然如此,那就告诉所有人,生下的是个儿子。
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人为篡改了性别的月生:“……”
她和系统吐槽:“好古早的梗。”
女扮男装什么的。
系统说:【这不是正好获得了继承权吗?】
禅院月生顿时感到自己和这个热爱工作的系统可能没什么共同话题。
总之,在完全没有征得她本人同意的情况下,禅院月生注定要以男孩子的身份开始长大。
相比于月生甚至有点子失望的情绪,系统反而显得非常激动,刷出来一段仅月生可见的文案。
【你的降生与优秀的咒力,为你父亲争夺家主之位带来了有力的筹码。】
【奋斗吧,少女!我们的目标是成为禅院家的家主!】
仅宿主可见的系统面板刷出了主线任务。
【成为禅院家主。】
“……”
毕竟是因为系统才得到了复活的机会,躺在婴儿襁褓里的月生没好意思当着系统的面吐槽。
她一边沉浸式阅读系统提供的基础资料,一边分了一点神偷偷吐槽。
要是系统给定的目标是一统咒术界,大概会更有意思一点吧。
她原先都鼓起勇气,准备好穿到古代宫斗政斗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只是在现代社会一个封建糟粕家族里当家主,还是出生自带继承权的那种。
怎么想都觉得出门打工还傻乐的系统挺甜的。
月生浏览完新手玩家须知的世界基本信息,转头就继续睡觉。
刚出生的小孩完全不具备行动能力,连简单的一个翻身都做不到,因此月生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懒散生活。
并且有好好的认人。
月生无力行动的日常由侍女照顾。她从侍女们闲聊时的杂谈中了解到这个大家族的基本构成。
父亲禅院直毘人是个年轻人。他来的很经常,但每次都停留的不久。
作为这个家族的两位继承人之一,他和他的兄弟禅院扇的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被伪装成男孩的月生的诞生,毫无疑问为禅院直毘人增加了优势。
月生其实颇为期待他的胜利,如果禅院直毘人顺利的成为家主,那么顶着“长子”头衔的她完成主线任务会更加轻松。
不过说回来,系统和主线任务这样的名词,听起来真像是一场死前幻想的游戏。
穿着漂亮和服,总是安静少言的女性毫无疑问是母亲。
母亲很少说话,也不怎么和人交流。但她总温柔的把月生抱起来,用自己的脸颊贴一贴女儿的脸颊。
月生很喜欢和她贴,一方面对母亲很依赖,另一方面是因为禅院直毘人脸上的胡子很扎脸。
有胡子的男人能不能对自己有点数啊!
震怒.jpg
混吃等死到能爬能滚能翻身,禅院直毘人顺利的接手了家主之位。
月生从继承人的“长子”一跃成为了家主的继承人,地位节节拔升,待遇层层提高。
禅院直毘人对于侍奉的侍女非常谨慎。在需要贴身照顾的婴儿时期,女扮男装这件事是最不好瞒的,能进院子的都是他的心腹,会死死的将秘密咽在肚子里。
月生对于这个父亲到现在也算不上熟悉,不过对方是个聪明人。
既然已经决定了将她包装成男孩子,培养为继承人,这件事就会做到底。
如果她将来想要恢复女孩子的身份,那么必须成为家主,并且可以强到镇压这个封建家族所有的不满。
禅院月生翻了翻看过很多次的基础设定。
【你放心吧。】系统很自信,【我是初次带宿主,所以任务不算难的。而且你的各项配置很高,假以时日,称霸禅院家轻轻松松。】
月生:“看得出来。”
现在一人一系统都是初出茅庐,还处在新手保护期的范畴之中。
月生提前去翻了系统给自己预备加载的术式,【十种影法术】这几个字是灰的,因为还没有到觉醒术式的年纪,所以尚未点亮。
作为咒术界御三家之中禅院家的最强祖传术式,只要展露出来,必然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
月生跟系统确定:“十种影法术是正版祖传吧?”
系统迟疑了:【也不能完全算……】
月生:“?”
系统解释:【我复制了十种影法术的运行方式,但没办法把原版术式套在
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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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系统和月生开私聊频道,针对这件事情进行分析。
【这件事可能会动摇你的地位。】
月生:“她生了我还不到一年……”
【比起冒充的男孩,禅院直毘人果然还是更想有个真正的男孩。】
月生:“身体还没有恢复……”
系统发现他们的关注点目前不同,于是静音。
月生现在不太关心她将要在明年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她比较关心的是百合子。
月生的性别目前隐瞒的很好,她是个女孩这个秘密很好的封锁在了这个院子里仅有的少数人之中。
但在这个偌大的家族里,没有人能保证明天不会露馅。
所以禅院直毘人迫切的需要一个保险,即一个真正的男孩。为有可能到来的败露留一条退路。
但是整件事中,有一个人的感受被忽视了。
百合子。
她在二月份生下了一个孩子,十二月份被检查出再次怀孕,这中间的间隔不到一年。
禅院直毘人无疑是非常高兴的。
就连侍女们也很高兴。在家族中许多人看来,百合子的日子过的相当幸福。
因为禅院直毘人没有妾室。
月生最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有点滑稽,坚不可摧的现代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她在那个时候很想说话,但很遗憾的说不出。
母亲自始至终保持安静,像一个合格的高门主母。
月生原本觉得系统给出的这个任务并不困难,现在看来,困难的地方并不在于任务。
而在于这个已经向她掀开了冰山一角,她注定无法融入的家庭环境。
月生在脑子里转了一轮想法,才开始回答系统的担心。
“只要我是女孩这件事不暴露,我那个父亲不会自毁长城。”
禅院直毘人看似是这个封建古老结构之中的一员,但他远比禅院家的其他人更敢想也更敢做。
谎言的主导者是这个刚刚上位的家主,他只会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最开始的谎言,直到月生成长到能够成为新家主的地步,而不是去拆穿它。
谎言被拆穿的后果对于禅院直毘人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使他的威望在家族之中一落千丈,更有甚者,动摇他的地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的兄弟尽管落败,但还没有甘心。
系统得到这个回答也感到安心,不久就沉寂了下去。
月生每天能做的事情乏善可陈,但她仍然身体力行的将对于母亲怀孕这件事的不满表达了出来。
即禅院直毘人来看她的时候,很不客气的踢了这个父亲一脚,并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
禅院直毘人非常高兴:“月生真是个有力气的孩子啊!”
然后握住幼儿的小手,把胡子茂盛的脸贴了上去。
月生手脚并用的挣扎。
月生愤怒的爬回母亲的怀里。
百合子微微一笑:“月生很喜欢您呢。不过您扎痛他了。”
禅院直毘人大笑起来。
月生:“……”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喜欢这个讨厌的爹。
妈你不要胡说八道。
百合子握住女儿小小的手,轻轻的捏了捏。
这个孩子远比她所知的所有婴儿都更加乖巧安静,也更加的贴心。有时候看着她的举动,总觉得她好像要说话似的。
应付走了禅院直毘人,百合子始终端庄的仪态才略微松垮下来。
她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比她的丈夫小得多,却已经猝不及防的成为了母亲,并快要有第二个孩子。
月生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尽管她不得不以男孩子的身份长大,但在禅院家这种地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能有选择命运的机会,这很好。
百合子将女儿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女儿的背,哼唱着哄孩子的歌谣。
月生在母亲的怀抱与歌谣声之中闭上了眼睛。
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周围的讨论话题停留在五条家那位刚诞生的六眼身上。
咒术界以御三家为尊,这三家依靠血脉传承下来的祖传术式无疑是立身之本。
相比于普通咒术师长个几岁才会觉醒术式,五条家与无下限术式伴生的【六眼】自出生的那一刻就能够窥见。
这个被取名为“悟”的孩子,毫无疑问将成为下一代五条家的家主。二十年后,他无疑会成为引领新一代的“最强”。
——只要他能平安顺利的长大。
好几月里,月生致力于了解素未谋面的五条悟在黑市的悬赏价格又突破了什么新高。
系统看她了解的兴高采烈,忍不住道:【等你觉醒术式,你也会成为黑市里被悬赏的一员。】
无下限术式曾在长达千年的时光里被冠以“最强”之名,一骑绝尘。直到曾有一位十种影法术拥有者和那一代的无下限同归于尽。
等到月生展露出术式,她的悬赏价格不会比五条悟低太多。
“我知道啊。”月生说,“我也在预估自己将来的价格。”
【……】
月生忧心忡忡的:“你说,要是和五条悟差太多的话,那小鬼将来会不会来嘲笑我?”
【…………】
系统有时候会思考自己和人类的壁垒原来真的有那么大。
月生在思考拐跑五条家六眼的可能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由禅院家推御三家,可得御三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御三家统治下的咒术界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如果把五条悟拉到同一阵线来,假以时日六眼和十影携手开无双,不敢想象会有多爽。
*
冬去秋来,百合子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
在第二年入冬的时候,百合子生下了一个男孩。
直毘人为这个男孩取名叫做直哉。
已经一岁多会走路会说话的月生伸手,戳戳熟睡的小婴儿。
“丑。”
说出了一个简短有力的字。
百合子不由得笑出了声,摸摸她的头:“小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的,过几天长开了就好了。”
月生仰起小脸,神情严肃:“我,漂亮。”
百合子被逗笑了,伸出手来揉她的脸:“好,我们阿月漂亮。长大了,我们阿月也一定是禅院家
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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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过了年就要搬出去这件事情,禅院月生本人持反对意见。
但是她没让除了禅院直毘人以外的人知道她持反对意见。
她刚刚展现出属于咒力的天赋,但还没有觉醒术式,因此一切都不算稳定。
尽管作为家主的长子地位超然,但是在禅院家,决定地位的更多的是实力。
“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
对于禅院家当信条传颂的这句话,月生打算迟早把它踩进地里。
对于禅院家的长老们来说,她的未来会是什么样还饱含着太多的不确定,而家族里做出决定的老头子们拥有更加丰富的阅历和咒术所奠定的地位。
换句话说,敌强我弱。
顽固反抗对自己对母亲都没有好处,还改变不了现状。只能先忍住,表现出顺从。
等到拥有实力和获得话语权的时候,才能真正的改变处境。
禅院直毘人对于这个孩子的冷静和理智有些诧异。他知道这个孩子非常早慧,但是没料到能聪明到这个程度。
一岁多的幼崽这种表现算正常吗?
空旷的和室里,父亲注视着他的儿子。
半晌,禅院直毘人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走在回去的路上,月生穿过长长的走廊。
系统说:【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孩不哭不闹的,会不会有点不正常。】
“在禅院家没关系。”月生如是说:“这么大一个家族连一个懂儿童心理学的人都没有,还能指望他们点什么?看见我这种情况他们只会觉得我真是个天才,然后开始吹我。”
【……】
有点离谱,但很有道理。
月生对于还能每天留在母亲身边的日子非常珍惜。
弟弟直哉还是一个咿咿吖吖的婴儿,相比月生,这小孩要难带的多。
月生从院子里拔了一棵草,摇来摇去逗小孩玩。百合子拿了发梳,在她身后给她梳头发。
小孩子的头发已经留的略长,长过了肩膀,纤细又柔软。她出去一趟弄的有些乱了,然后在母亲的手中重归平整。
“直哉也会在两岁的时候自己住一个院子吗?”
“也许要比你晚一些。”百合子这么回答。
“为什么比我晚?”
“你是长子,阿月。”百合子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你父亲和长老们对你满怀期许。”
月生也将手放在肩膀上,握住了母亲的手指。
虽然那一天到来保守还要个十几年,但月生已经开始期待,她袒露自己是个女孩的那天,长老们的表情会多么精彩了。
月生的新住处在年前被整理出来。禅院直毘人亲自领着她去看了自己的院子,告诉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改改。
月生心说要是按照我的想法来大改,不知道家里的老古董们能不能接受。
月生露出乖巧懂事的微笑:“不用了,父亲大人,我很满意这里。”
院子很大,比母亲住处还要大。一应布置算得上简洁,因此显得格外空旷。
应付完家族的年宴,在新年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月生搬进了自己新的住处。
批给她的侍从和侍女们都是直毘人严格筛选出来的心腹,近身侍奉她的侍女们尤其如此。新的环境里,她最熟悉的人是母亲能派遣过来的唯一一个人,名叫雪惠。
她一天的行程被排的很满,除了读书写字插画品茶下棋,长老们会轮流过来教导基础理论知识。
月生算了算,确定自己是两岁不是二十岁。
“……”
脏话.jpg
虽然讨厌学习,但不能不学。
事关礼仪和咒力基础运用方面的课程,由家族中除家主外年纪最长地位也最高的大长老负责。
这个白头发长长,白胡子也长长的老人皮肤皱巴巴的,已经散发出垂暮的气息。
大长老是个非常严苛且古板的老师,他的思想行为和语言完全符合一个典型的禅院做派。
不得不和三观完全不同的人强行交流,对月生来说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更让人不快的地方在于,她必须忍耐这种痛苦,并且在大长老的教导下表现出信服和顺从。
精神上的折磨使她在课余时间表现的相当闷闷不乐。
禅院家同龄或更大一些的孩子们一个个都耳濡目染成了小封建糟粕,侍从们完全不可能也不敢议论主家。
周围连一个三观稍微一致一点可以交流的同类的没有,唯一可以吐槽倾诉的对象只有脑子里的系统。
月生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和无聊。
好在直毘人没有丧心病狂的对年幼的继承人撒手不管,他偶尔会发发话,给月生放个几天假。
禅院直毘人在有空的时候,会和她单独相处,也会手谈一局检查一下围棋的学习进度。
月生围棋学的还行,但下棋的时候依旧怨气冲天。
“说起来,也是时候给你挑几个玩伴了。”直毘人悠闲的落子。他的酒葫芦打开着,时不时往嘴里灌一口,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
“我不要。”月生果断拒绝。
禅院家同龄的孩子们基本都被带过来给她见过,能送到她面前的,没有一个能让她放心交流。
真送过来几个,应付学业的同时还要应付小孩们,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痛。
“你不要玩伴,平常也不怎么和侍从们交流,闷出病来可就不好了。”
月生抬头看了他一眼。
平心而论,双方对彼此的感情都不算深厚。
她改变了规矩的坐姿,双腿交叉,松垮肩膀,捡起一枚棋子落进棋盘里。
“没什么好说的。”她这么说。
对于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侍从,她一个也不信任。
月生用一种相当恭敬的口吻道:“而且,我就算我想要几个玩伴,难道您就会真的送来吗?”
禅院直毘人,她此世血缘上的父亲,并不相信一个小孩子的保密能力。
能送到准继承人身边的玩伴,他们的长辈在禅院家都具备着相当高的地位。孩子们玩儿在一起,说不准就一时冲动的漏出什么要命的消息出去。
她还太小,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无法意识到自己究竟身处在怎样的一个环境之中,意识不到看似和平的环境之中潜藏着怎样的危险,不知道秘密被揭开会导致什么样的残酷后果。
“这是一个绝对不能泄露的秘密。”直毘人意味深长的笑起来,“你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吗?”
月生将目光从棋盘上移开,看向纸门外空荡荡的院子。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给我送些花的种子吧。什么花都行。”
直毘人说:“好。”
直毘人走后,月生盯着那张黑白相间的棋盘。
系统跟着月生过了快一年的沉闷生活,生怕宿主
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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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生的合理诉求被直毘人否了。
花可以,菜不行。
理由是不像话。
“我……”月生考虑到两个人之间的血缘关系和族谱关系,勉强克制住了骂人的冲动。
在明知道双方无法达成共识的情况下,她不想白费精力,去和冷酷无情并且逐渐开始热爱喝酒的父亲辩论院子里种菜的可行性与合法性。
禅院直毘人做出的决定很少更改,她的分量也没有重到那个份上。
花当然也很好。
负责传话的雪惠低眉顺眼的跪坐在她的身后,“家主大人原本以为,您对甚尔感兴趣。”
“我确实有点兴趣。”月生头也不抬,继续练字,“按照血缘关系,我们是非常近的堂兄弟。但他却被指派来做杂活,没有术式吗?”
恐怕连咒力也很少,月生没感受到他身上有咒力。
“不仅如此,”雪惠一如既往恭敬,“甚至没有咒力。”
月生的手没有停顿,黑色的墨水在宣纸上留下流畅的字迹:“一点也没有?”
“一点也没有。”
直毘人借由月生和甚尔的见面,在咒术理论的教导上引入了一个新的观念。
天与咒缚。
咒力是一种非常讲求平衡和代价的力量体系,束缚就和巫师们的牢不可破誓言差不多,具有相似的效果。
天与咒缚作为束缚的一种,是最特殊的、天生且无法扭转的。
月生就不可扭转这一点向授课的大长老提出质疑。
得到了至今没有被扭转过的案例这一答案。
以及少钻研歪门邪道不思正事的严厉管教。
月生憋屈的忍了。
上个月她实在忍无可忍掀过一次大长老的桌子,然后得到了“不敬长辈”的指控和一整天没饭吃禁足思过的惩罚。
她打开记仇小本本,在大长老的名字后面加了一笔。
系统心惊胆战的看着她暗暗磨牙。
其他的授课老师最多和月生是观念上的不和,相处的倒还勉强算得上平静。月生小小年纪练就一副虚伪的平静假面,课业成绩也足以让大部分老师满意。
但是在几个被月生记仇的老师们当中,大长老和月生尤其不对付。
月生认为他还停留在几个世纪之前的思维实在太过顽固不化,这是一种对她思维和精神的荼毒。
而大长老则坚定的认为他会教导出最合格的少主,但少主备选人实在是太过不懂事也太过任性,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个孩子才刚到了能控制自己身体的年纪。
双方对彼此都很不满。
但双方都继续折磨彼此。
目前在月生的记仇小本上,已经画完了一个横平竖直的“正”字。
说回甚尔。他是天生的天与咒缚,非常罕见。
咒力的诞生来源于人的负面情绪,因此普通人的身上也或多或少的存在咒力,只是没有达到“看见”的程度。
人类的负面情绪源源不断的累积,则形成咒灵。在咒力方面具有才能的咒术师任务是祓除咒灵。
但甚尔是个尤为罕见的特例,在天与咒缚中也是如此。
他没有丝毫的咒力,是个比普通人还要纯粹的普通人。作为天与咒缚的交换,他的体格被格外的强化了。
尽管还处在少年时期,但身体力量已经超越了普通的成年人。
月生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先天暗杀圣体。
相比咒术师使用咒力与术式就会留下残秽能够被精准追踪,他在暗杀方面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大长老此时的管教转向了对先天0咒力的甚尔的鄙夷,重点指责在作为禅院家靠近嫡系的血脉竟然如此没用,没有术式就算了居然连咒力也没有等等等等。
月生也顺畅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顺便再心里吐槽你也知道这是天生的人家不能自己选啊。
要是能选谁乐意在这个充满欺压、歧视、等级观念和刻板印象的破家族里出生啊。
系统:【……】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被阴阳了,是我太敏感吗?
系统在思考。
月生看着喋喋不休的大长老。
漫长的、不断重复的痛斥和指责声都在她的耳边渐渐的淡去。她回忆起初见甚尔的那一面,回忆那个少年周身所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不凡气势。
月生知道,甚尔不会一直留在禅院家。他绝不会止步于此。
有才干的人混在没有才干的人群当中,长期遭受打压与霸凌,这一切不会让禅院甚尔心甘情愿的屈服。
这些傲慢的老人终有一日要吞下他们自己种下的苦果。有朝一日,对禅院家心怀不满与仇恨之人长大成人的那一天,会回过头来实施自己的报复。
在飞速发展的时代之中依旧固守着往日的辉煌,不肯再前进。这样的禅院家终有一日将要破灭在时代的洪流之中。
月生抬头瞥了白胡子老头一眼。
希望大长老能活到那一天。
月生露出微微的笑意。
不管是她回归女孩的身份那一天也好,或者他所坚持的一切被打碎也好。
真想看他那时候的表情。
月生完成了一天的课业,在铺满黄昏的院子里,举起锄头松土。
雪惠提出找侍从来做这些活,她拒绝了。
她居住的院落很大,能近身服侍的侍女不多。做杂活的侍从不怎么靠近她居住的屋子包括屋子连接的院子。
月生不想和任何一个父亲的心腹说话。
包括雪惠也是。
雪惠原本是她母亲身边的人,作为知道秘密的人之一,是唯一能够贴身的侍从。
但是雪惠到底听命于直毘人还是百合子,说不好。
她闷头给种花的那一块地方松土,把种子撒下去,又浇水。忙完这些东西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月上梢头。
干干的土地被浇成黑色的泥,月生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仅有的一颗柳树下面,孤单的盼望着花开。
如此度过了两个四季。
只比月生小一岁的直哉已经能跑能跳能说话,目前是个正常孩子,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聪明或者黑心肠,长辈们暂时没有把直哉也挪出来单独居住的意思。
而月生戳戳主线任务,和系统盘算了一下,觉得是时候了。
是时候可以找个良辰吉日加载术式,把十种影法术放出来吓他们一大跳了。
【禅院家的权力结构,来源于天赋、咒力、术式。】系统和月生一起剖析禅院家的底层逻辑,【你是家主的长子,这首先使你获得了一些权利。】
“但是不够稳固,”月生说,“击碎整个结构是获得权力的最快方法,我还做不到
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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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惠端一盏燃烧的蜡烛,屏息凝神,静默的穿过回廊。
为禅院这个了不起的姓氏感到自豪的仅仅只有家族中的男人,在漫长的时间之中,有太多的女孩在家族的阴影之中缄默不语。
她们从懵懂无知的孩子,渐渐的长大为少女,最后明白自己的一生终将困守在没有尽头的院子里。
百合子是其中一个,雪惠也是。
在这个以咒术为纽带的家族当中,没有才能者之间彼此的远亲关系被无限的淡化了。
月生仅仅知道雪惠非常得母亲的信任,她们在有限的空间之中彼此依偎,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但月生不知道雪惠和百合子拥有同一个外祖母,她们是表姐妹。因此雪惠成为了心腹。
因此雪惠知道了秘密,并对此守口如瓶。
血脉和利益将她们牢牢绑定在一起。
雪惠知道,自己所侍奉的大少爷不习惯有人近身。秘密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
月生不信任这个院子里的任何人,哪怕院落的主人是她自己。
她知道几乎所有人都是直毘人的心腹,他们会变成直毘人的眼睛。没有人愿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生活在别人的注视之下。
在被派遣来侍奉大少爷的数十个侍从之中,唯一被亲近一些的只有雪惠。这也只是相对其他人而言的亲近。
她很清楚,月生对她所付出的一点信任,来源是百合子。在月生展露出绝对能成为下一任家主的天赋之前,没有人会对她抱有全部的忠诚。
雪惠停在纸门之前。
她为人处世一向恭敬谨慎,就算是对礼仪要求最严苛的大长老也挑不出过错。所以被派到月生身边后,很快就摸索出了不会让月生生出反感的相处模式。
在主屋的灯熄灭之后,沿着复杂的长廊走一遍是她的习惯,确认了不会再有什么动静之后,她才会放心的和守夜的侍女交接,回去休息。
但今天似乎略有不同。
雪惠在月生早该休息下去的时间点,听见了屋中有一些轻微的动静。
“您没有睡吗?大少爷。”
“马上就睡了。”屋子里传来月生平静的声音。
和以往没有区别,如果不是屋子里传来被子掀动的声音、身体和地板摩擦的声音、以及像是什么动物喘气的声音。
这些微小的声音在万籁俱静的夜里被无数倍的放大,雪惠低头,对迟疑的守夜侍女摆了摆手。
侍女后退了两步,低下头。
就在那一瞬间,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惧从后背窜上了雪惠的脊梁骨。
雪惠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却察觉到危险。
“失礼了!大少爷……?!”
雪惠一只手猛然拉开纸门,愕然惊呆在当场,几乎失去了呼吸。
这是怎样的一幕啊……
满室月霜之中,月生的身边盘踞着一只体型极大、样貌极其漂亮的老虎。
橘色的皮毛,黑色的花纹,以及一举一动中兽类肌肉的运动,无不透着力量感。
更不用说,在这只老虎的背后,生着一双雪白的翅膀。[1]
猛兽与幼童彼此依偎,给人以巨大的强烈割裂感。
月生:“……”
月生:“…………”
月生抱着自己背生双翼的老虎,看得出来她原本在努力压制这只漂亮老虎激动的撒欢。
“小乖,都和你说了出来不要乱动了。”月生低头,在月光中对老虎说。
雪惠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您的式神吗?”
老虎冲着她龇牙,哈气。
月生一只手摁住老虎的头,揉了揉:“小乖,不要冲雪惠呲牙。”
老虎果然不再冲雪惠呲牙,转过来冲月生哈气。
小乖你个der!你该尊敬的管我叫山君!
月生在它头上不停rua毛,又淡定的对雪惠点头:“是。本来没打算惊动你们。但是它想出来玩一下。”
这是猫啊。
虽然是大猫。
但毕竟是猫啊!
月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在比她人还要大个几倍的老虎身上揉来揉去,喜爱之情难以掩饰。
系统槽多无口:【你应该记得传统的四大凶兽里,穷奇是其中之一吧?】
“我知道啊。”月生喜滋滋的吸猫,在心里和系统对话,“四大凶兽都出自《山海经》吗?这个世界连的真不错,强度很可以啊!”
系统:【……穷奇和饕餮有记载。】
种花人。
穿越世界也刻进灵魂的火力不足恐惧症。
雪惠稳住自己端着蜡烛的油灯,知道今晚不到后半夜是没的睡了。
时值夜班,家族里除了巡夜和守夜的侍从,以及一些积极的熬夜分子,大部分人都已经沉入了梦乡。
少主的术式觉醒是大事,因此许多德高望重的长辈都因此被惊醒,燃起蜡烛在会议室里大半夜开会。
在月生现场演示了从影子里召唤出式神之后,小孩子就暂且被撇在一边。
长老们开始和家主激烈讨论。
术式的强度。
毕竟起手就是一只背生双翼能跑能跳能起飞的大老虎。
术式的来源。
禅院家有且仅有的从影子中召唤式神的术式只有一种——
是不是十种影法术呢?
一大群白头发白胡子的老爷爷点着蜡烛大半夜开研讨会,月生在昏黄的烛光和蜡油燃烧的气味中昏昏欲睡。
……天杀的,他们怎么连电灯都不安装!
火焰燃烧需要空气,人说话喘气也要空气。他们一点不怕被憋死是吗?
直毘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了激烈的讨论,坐到了她的身边。
仰头灌进去一口酒。
月生听他们扯皮扯了半天,困得要死,没力气再吐槽他半夜起床第一件事居然是喝酒。
直毘人笑眯眯的摸摸她的头,悄声说:“做的很不错。”
于是月生知道,直毘人肯定会把术式往十影方面引。
他一向是不吝于为己方筹码增重的。
长老中有一个人站出来痛斥直毘人:“喝什么喝!平常也就算了,这种时候还再喝,带坏月生怎么办?!”
直毘人:不嘻嘻.jpg
直毘人板着脸把
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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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方在月生又从影子里掏出来一只兔子的时候偃旗息鼓。
月生已经提供了充足的可以证明术式的论据,充其量是变异的,但反方没有论据只有论点,不足以使人信服。
这场辩论到此为止,十种影法术的诞生板上钉钉。长老们开始神色激动的商讨之后要召开的宴会。
月生已经昏昏欲睡,直毘人看了一眼雪惠。
雪惠沉静的将月生抱起来,悄然离开了屋子。
清凉的夜风一吹,原本温热的窒息感顷刻之间全部散去了。
月生由此清醒了一些,搂住雪惠的脖子。
“我们去哪?这不是回去的方向?”
“家主吩咐过,今晚可以带您去夫人哪里休息。”
“惊扰到母亲了吗?”
雪惠微微一笑:“大半个禅院家都醒了。”
御三家凭借强大的祖传术式傲立于咒术界,三家的最强术式又分别以无下限、十种影法术和赤血操术为最强。
在这三种出类拔萃的术式当中,又以五条家的六眼为最强。在过去的千年之中,五条家凭此立于咒术界顶端。
这种绝对的强大在江户时代才终于被动摇。
曾有一代十影持有者创下了与同时代六眼同归于尽的辉煌战绩,因此月生可以预料到在这则消息散播出去之后,在黑市买她小命的价格会如何的攀升。
月生甚至有点期待。
同另外两位祖传术式持有者的见面,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了。
雪惠与月生披着一层月光,来到百合子居住的院落,主屋已经亮起了昏黄的烛火。
雪惠在门外道:“夫人。”
屋中传来百合子温和的声音:“进来吧。”
纸门拉开,屋中的光景映入眼帘。
两套床褥被整整齐齐的铺在地上,百合子披着外袍,年幼的直哉在她身边安静的熟睡着。
百合子着朝月生伸出了手。
月生挣扎着从雪惠的怀中下来,跌跌撞撞的扑进母亲的怀里。
雪惠退了出去,静静拉上了纸门。
月生在母亲的怀中吸了一口气。
和从前的气味没有任何的区别,难以描述却是独属于母亲的味道。
百合子一下一下抚摸着孩子的长发,亲亲她的额头:“辛苦你了。”
这场悬之又悬的豪赌,终于在今夜,在此刻,宣告了必将胜利的未来。
她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和雪惠亲近,也没有问她课业的成绩。
在昏黄模糊的室内,母亲只说,“睡吧,阿月。什么事也不会有了。”
比她小一岁的直哉留着短短的黑色头发,稚嫩的脸陷在枕头里。这个孩子比她小一点,但也只有一点。
月生今晚和直哉睡同一个被窝。自从她搬进独立的院子,这还是头一次姐弟两人这么待在一块儿。
直哉睡的很熟,今晚的新消息没有惊动这个孩子。他比姐姐的个头要小一些,散发着温暖的热源,像是一只小小的包子。
百合子给他们捏了捏被角,在深沉的夜晚中注视着自己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孩子。
天还要再过几个小时才亮。
第二天直哉睡醒,迷迷糊糊的意识到身边还躺着另一个人,揉着眼睛坐了起来:“长兄?”
百合子轻轻“嘘”了一声,轻声说:“你哥哥昨天睡得很晚,让他再睡会儿。”
于是直哉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乖巧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从被窝里爬出来。
百合子牵着小儿子到外间洗漱,换衣服。这些事情本来应该交给侍女去做,但百合子能做的事情不多,因此她更愿意亲力亲为做些事情打发时间。
桌案上的插花,窗边垂下的流苏,以及院子里种下的几株红梅,它们都属于百合子。
也许是直毘人那边特意嘱咐过,月生因此得到了几天不必上课的假期。
小孩子觉多一些,更何况月生昨天很晚才睡,就没必要把把她喊起来吃早饭。
月生直到午饭之前才醒。直哉跌跌撞撞的往休息的内室一看,月生已经自己收拾好了被子,正在穿外袍。
“长兄!”直哉冲进只比他年长一岁的兄长怀里。
月生揉了揉他的头:“母亲呢?”
“母亲在布置午饭。”小朋友乖乖的说。
月生眼睛一弯,捧住小朋友的脸揉来揉去。小孩子只要不作妖怎么都是可爱的。
她和母亲都不经常见面,和弟弟相处的时间更是少的可怜,看着小孩儿可爱的小脸,不由得一阵怜爱。
“到母亲身边去帮忙,直哉。”月生说,“我去洗漱,马上就来。”
百合子难得能够和两个孩子一起吃饭。
直哉尽管不像月生一样两岁就要搬出去,但是也不会在这个院子里住的太久。等到过段时间连直哉也自己独立居住,这样的时光大概就更少了。
但百合子什么都没有说,她仍然保持安静,和两个孩子一起吃了一顿饭。看着月生已经能轻车熟路的给直哉喂上一口米饭两口菜,不由得露出柔软的微笑。
月生看了一眼母亲。
百合子正擦着直哉吃饭时飞溅到脸上的汤汁。她的神色自始至终如同她的情绪一般稳定,所有的思考、隐忧和心绪,全都不漏声色的隐藏在她的心中。
月生长久的没有说话。
*
直到第三天,月生和直毘人这对父女才有机会独处谈话。对于禅院家来说,诞生十影是一则重大消息。原本这个消息还只在位高权重的长辈们当中流传,但是仅仅一两天的消息,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就在整个家族乃至咒术界之中流传开来。
月生往嘴里塞小零食。
(嚼嚼)(嚼嚼)(嚼嚼)
日料那清汤寡水的东西吃多了,连普通小零食都那么好吃。
“你的继承人身份已经被正式的确定下来了。”
直毘人照例拔开他酒壶的塞子:“老头子们商议说给你的侍从再加一倍。”
“不用,否掉。”月生头也不抬,像只小松鼠一样囤积小饼干。接着她对满屋子酒味非常不满,站起来把屋里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了。
在月生正式加载术式之前,她所有的地位和权力都来源于禅院直毘人这个做家主的父亲,而她恰好占据长子身份。
但是术式加载并公布之后,她的地位立刻提高了一倍不止。
家族对于祖传术式的崇拜是年复一年日月累积下来的,仅仅几天过去,月生就已经感受到了十影为她带来的更多的便利。
这样一来,家主儿子这一身份所带来的权力占比在她手中大大缩小了,同时也意味着在一些选择上,她可以更加自由一些。
甚至在某些决策上可以偶尔跟直毘人掰掰腕子。
直毘人跟她聊的东西不多,这对父女之间似乎并不存在什么真情实感的亲情之爱,只是单纯的利益一致所造成的立场一致。
但是对于月生来说,这种立场和利益所造成的一致只是暂时的。
月生直视直毘人
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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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的价格在非常稳定的攀升。
系统早先就吐槽过月生的人头迟早挂上黑市,不过月生本人倒是对此接受良好。
无视法律的诅咒师行事相当猖獗,尽管咒术界年年出高价悬赏,对这群咒术界罪犯的逮捕情况仍然收效甚微。
咒术世家中有天赋的新生一代诞生,意味着十年后的他们将成为诅咒师的巨大威胁。在数百年前,仅仅一个超规格术师的存在就足以让诅咒师群体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更何况如今,六眼、十影、赤血操术汇聚一堂。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要到来。
对于诅咒师们来说也是如此,前所未有的威胁迅速的逼近。
因此,在各方资金的加持下,御三家各家少主的悬赏价格在黑市年年刷出新高,各种刺杀络绎不绝。
在十影的消息扩散出去之前,禅院家就已经连夜检查和加固了家族的结界,并在加强了好几重的防御和巡逻。
而黑市中的这些高价之中,是否会有御三家对彼此对家的偷偷注资,那就不太好说了。
十影作为能够和六眼掰腕子的术式,消息散开后,她的身价已经迅速而且顺利的突破了一个小目标。
五条悟更贵,他从出生到现在已经累积了十个小目标还多许多零头。
“我才是他十分之一啊。”禅院月生如此唏嘘,十分扼腕。
系统依然无法理解宿主的脑回路:【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比的啊喂!】
月生神色感慨:“你不懂。”
系统无言以对:【……】
系统的确不懂。
人类果然是一种可怕而且令人难以理解的生物。
术式加载之后,月生的日常仿佛开了新的副本。
原本许多的贵族教育都被暂时往后排了一下,禅院家的老人们对于研究她的术式这件事情很有兴趣。
术式变异这件事以前不是没有过,依靠血脉传承的力量并不完全稳定。
不过最强的祖传术式发生异变,这的确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老人们毫无经验也毫无头绪,月生本人更是不乐意被当做小白鼠一样被他们翻来覆去研究,何况她还身负现阶段绝对不能被发现的秘密。
因此在一次大发雷霆之后,老头子们才终于收敛了一些明目张胆的观察行为,并在月生的强硬要求下把放进她院子里的眼睛们都收了回去。
月生的课程也终于发生改变,上课时间变得更加弹性。很显然,她的话语权变化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乐观很多。
这是一个好消息,月生长时间较为紧绷的精神放松很多。
她的术式毕竟是借了十种影法术的模版,月生因此长久的泡在禅院家储藏典籍的地方,了解相关的资料。与此同时,咒术与术式的运用也开始频繁的练习。
她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家里就会有人专门抓一些低等咒灵回来给她练练手。
——月生已经自己练过几次。
咒灵的诞生来源于人们的负面情绪。在禅院家这样充满了压迫与歧视的地方,负面情绪如影随形。
经常性的能够在角落里看到一些蠕动的低级咒灵,还没到成气候的时候,就已经被月生一言不发的祓除。
那些咒灵像是副本里随机刷新的新手任务,可能会出现在任何看得见看不见的犄角旮旯里。
“我不喜欢这里。”月生蹲在自己的花旁边。
她种花很随性,把土地翻过一遍,用水浇透,各种各样的花种撒下去,然后接连抽芽。
长的不算整齐,但意外有种恣意野性的美感。月生心想,也许这院子里能自由生长的只有这些花和她喜欢的那颗柳树。
侍从们的修剪和侍弄都被她制止了。
系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此在这个时候保持了缄默,一语不发。
月生从没指望由数据和代码构成的系统能带给她什么情绪价值,她只是想让自己偶尔的放松一些负面的情绪。
每一次看到在家族角落中蠕动的咒灵,都会不可避免的勾起她一点憎恨与厌恶的情感,这些蠕动的咒灵所代表的不仅仅是禅院家没有咒力者的负面情绪,更是他们的痛苦与挣扎。
无产阶级和封建阶级彼此之间无法共情也无法统一立场,月生知道自己终有一日将击碎整个结构,但她必须忍耐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不过才区区几年。
她困了,因此回去睡觉。
几年来除了雪惠没人能真正意义上近她的身。从侍从的角度来看,月生是个非常省心的孩子,从不为难人也从不欺压人,这让许多侍从愿意长久的留在这个院子里。
如同月生所料到的一样,在年底之前的几个月的某一天,直毘人亲自领着她穿过长长的回廊。
禅院家有一个布满封印的屋子,在那里豢养着许多咒灵。
直毘人决定带她去看看,回来之前可以挑选一只尝试训练。
月生预感这种咒灵豢养行为实在是非常纯粹的作死。一般日漫和各种各样的漫画电视剧电影等等都是这么演的。
不知死活的疯狂科学家、丧心病狂的某机构高层、一意孤行的封建糟老头子……等等等等无论谁都好,总之就是会做一些养虎为患的事情,并且充满着绝对能控制好的信心。
很长一段时间内似乎控制的非常好从来没有出过乱子,但只要有一次失控,那事情就和家族一块儿全部玩儿完了。
月生有时候真的觉得这群老头子们非常奇妙,他们在思想上非常的封建保守,以至于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穿回几百年前了。
但是他们的一些行为却十足的开放与大胆,以至于许多的年轻一代看着都觉得心惊胆战。
从纯粹的利益角度出发,系统觉得自己可以做出一些解释:【这些行为的出发点当然是关乎自身利益。】
无论是“封建”还是“开放”,都是因为捍卫这些就等于捍卫自身的阶级与阶级所带来的好处。
因此老人们一遍又一边维护“规矩”与“体统”,申斥所谓的“无礼”。其实所有的行为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复杂。
利益。
这两个字足以解释一切。
当月生是这个家族的继承人,规则的延续者,他们自然为她保驾护航。
但是一旦月生想要毁掉原有的局面,建立全新的结构,他们就是她毋庸置疑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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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禅院月生也义愤填膺起来:“半只脚都进棺材了,还要在自己的权利范围内竭尽所能的为难别人,这种人真是又蠢又坏!”
两个孩子,就这样在漫天风雪、追杀逃命之中,用谈话获得灵魂上的共鸣。
加茂琰叫她:“阿月!”
月生叫加茂琰:“阿琰!”
执手相望,异口同声:“真是患难之中见知己啊!”
“这次刺杀最好没有五条家的手笔。”
“不然起码要敲掉他们半副家底带回去。”
“不过应该没有。”
“也是,毕竟五条悟过生日。”
两个小孩顿时一起遗憾的叹息。
大雪仍然没有停下的趋势,两个人在这之前都甩脱了保暖的衣服,加茂琰更是连足袋都湿透了,此刻光着脚。
剧烈运动后产生的热意在此刻消退,寒冷的环境卷席上来。
加茂琰一直下意识的试图把小小的双脚再往衣服里缩,但她这件衣服本来就不算厚实。
月生想了想,掀开自己的衣服,抓住她的双脚放过来,又盖上衣服。
加茂琰因为她的动作有些吃惊,她眨眨眼,忽然又笑起来。
“你比我小好几岁呢,怎么能让你这么照顾我?”
她把双脚抽出来,冷的哆嗦了一下,然后伸手。
中号团子加茂琰搂住小号团子禅院月生,两只小团子在角落里依偎在一起。
禅院月生扯扯自己宽宽的袖子,又把加茂琰的双脚包起来。
“也不知道那群人什么时候能找过来。”加茂琰说,“到底混进来多少杀手,我那边有七八个吧。”
“我那边应该有十一二个。”
“因为你比我有潜力吗?”加茂琰吐槽,“加茂家在御三家里可以算最弱的了吧,那群老头子不反省一下为什么祖传术式打不过别人,反而天天对我大呼小叫。真是倒反天罡。”
系统再次被这小女孩一定责怪别人,绝不内耗自己的精神状态震撼了。
【6】它说,【很多人都没有这种觉悟的。】
“其实也有很多人有的。”月生在内心小小的辩解了一下,“只是知道和落实在行动上完全是两回事啊。”
“我现在五个亿吧,上个月刚到这个价格。”月生对加茂琰说。
加茂琰:“我五个多吧,应该快到六个了。你涨的还挺快。”
月生:“我们俩加起来大概是一个五条悟吧。”
琰:“他真贵。要是有一天落到我们手里,就把他拿去换钱。”
“我们俩五五分账。不过你拿不出来五个亿吗?”
“呵呵哒。”
“噢,懂了。我之前也拿不出来,不过后来我把老头子们敲诈了一遍。”
“真好,我也找个机会敲诈一下,他们兜里肯定有好东西。”
在月生冷到在挑自己的式神找找看哪个能放出来取暖一下的时候,终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喊。
“大少爷!”雪惠听起来快崩溃了,“你在哪儿啊?!”
17.第 17 章
两个落魄的家族少主被重新好好安置在屋子里,清醒了身体,换了衣服好好烤火取暖。
雪惠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刺杀,几乎要魂飞魄散。好在有惊无险没出现什么大的伤亡。
月生差点被惊魂未定的雪惠用衣服被子裹成一只粽子。
她一向是冷静而且谨慎的人,很少有着狼狈且心急如焚的时刻。
山君带着她顺利的找到了家主求援,暴露出来的杀手已经被悉数击杀或生擒,但五条家仍然在紧急排查此次宴会的所有人手,防止还有杀手隐藏的更深。
禅院直毘人还跑过来看了一趟孩子,还安慰关心了几句才走。
而加茂家除了侍奉加茂琰的侍从,居然没有一个像样的长辈来看一眼。
前来赴宴的家族代表人们都被紧急拉过去开会。问题和岔子是五条家出的,因此五条家必须表态,并且给在这次刺杀当中遇到危险的所有人满意的赔礼。
这部分就是掌权者们虚伪的你来我往了。
孩子们暂且休息,吃点东西喝点汤恢复体力。加茂琰不打算自己待一间屋子,月生也不介意屋子里加些人,因此两个孩子友好的排排坐,喝姜汤。
加茂琰换了新的足袋,正把双脚放在炭盆边上烤火。
并且打了一个哈欠。
“你家没来人?”
正在收拾茶杯的雪惠心里“咯噔”一声。
早听闻这位加茂家的小姐在家处境尴尬,身为家主的嫡长女,原本是没有继承权的。但意外的横空杀出来一个祖传术式,因此才成为少主。
但加茂家内部对此似乎颇有微词,眼看着再过几年就是能出去读高专的年纪了,至今没正式的为她办过一场大宴会。不管是生日宴还是正式宣布继承人的宴会,都没有。
……这一次就连遭到刺杀居然也没人来看望,可见加茂家确实对这个女性继承人不满。
少主你也是的!怎么这么直白的提起人家的伤心事?
然而令雪惠甚至是甚尔都没有料到的是,加茂琰抿了一口姜汤:“是啊。五条家在那边丢脸,这边家里的老头子也非要陪着。这下好了,大家脸上都没光。一想到这群傻叉掌握着整个加茂家,我就觉得我们家还真是完蛋了。”
加茂琰有时候是不太能理解老头子们的脑回路的。
她知道,身为女孩的自己得到了祖传术式,加茂家内部相比于欣喜,更多的其实是不满。
这个不满主要针对她的性别,恨她为什么不是男孩子,乃至于恨她占据了祖传术式,让赤血操术降临在男丁身上的几率变得更低。
加茂琰对他们草履虫还不如的脑回路思想不想发表任何看法,问就是太累了。人在无语到极点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但如果常年保持这种无语状态,只会感到一种糟心的疲惫。
看着那群糟老头子对她不满又不得不捏着鼻子让她当少主这件事,加茂琰内心超级爽。然而这群人,办事一点都不利落。
要么就干脆不要让她当少主,假装没有她这个人。
要么就给她大办特办,将赤血操使好好捧起来。
立了少主结果又忽视少主,这能算怎么回事?这群人不会以为把她放在这么尴尬的境地,她以后还会赤诚的报效加茂家吧?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有?
还有这次。五条家的此刻被发现之后,五条家本家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抽调人手去保护五条悟,派人去处理此刻保护客人,一样都没有落下。
禅院家这边家主都亲自来看儿子,加茂家却连一个象征性的侍从都没来,一句话的慰问都不讲一句——
这不就是摆明的告诉别人,加茂家并不在乎这个继承人,乃至于期盼着她这个继承人最好能死在这场刺杀里吗?!
本来因为继承权的事情闹的就不好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在外人面前居然也闹得那么难看……
简直就是一场堪比五条家的笑料!加茂家在咒术界的谈资难道还不够多吗?
“呸。”加茂琰在内心啐了一口。都是姓加茂的,在外面的时候不知道有点集体荣誉感,如此当中落她这个继承人的面子。既然如此,就不要指望她给他们留脸面了。
反正已经丢人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但凡以后给我个机会,我扭头就脱离加茂家,给我磕头我都不会回来!
同样是在封建糟粕当中遭受精神折磨的人,禅院月生深深的感到共情。但是对方的侍从基本上都在,月生也不好大声一起吐槽。
月生在雪惠的死亡凝视下默默的端坐好,吸溜一口姜汤:“总感觉大家迟早手拉手一起完蛋。话说难道就没有好一点的药物,比方说冲泡颗粒什么的来预防一下感冒生病吗?我是真的不喜欢姜味儿。”
加茂琰:“忍忍吧。我上次要拉个电线老古董们都要死要活的。怎么,怕电死他们吗?”
“啊……话说,有时候还真的是令人怀疑现在身处的年代呢。总感觉长辈们活在几百年前惠更合适。”
“是吧?是吧?”
“……”雪惠眼观鼻鼻观心,决定权当自己没有听见任何一句对长辈不敬的和大逆不道的话。
尽管中途经历了一次明晃晃是针对继承人们的刺杀,但五条家的宴会,仍然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准时开始了。
这次的宴会意义重大,因此无论发生什么事,主人都不会不办,客人也不会缺席。
月生向来对宴会是兴致缺缺的,但她对五条悟很感兴趣。
年长的成年人觥筹交错之中彼此谈论着话题,客套的恭维彼此又暗暗炫耀自身。在朦胧的灯火当中,月生正对上一双极度漂亮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晴天、苍穹、乃至于暴雪。好像这一切广阔而伟大的风景融合在一起,浇筑出这样一双剔透空茫的眼睛。
那是一个年幼的,穿着蜻蜓和服的孩子。
他和月生是同一年生的,但一个生在年初,一个生在年尾,几乎差了将近一岁。因此他显得比月生要小一点儿。
他的头发是一种近乎于苍白的颜色,几乎要和他身后的雪融为一体。
月生和他对视了几秒钟,又不约而同的移开了视线。
“怪道都说五条家的六眼是最强的。”月生这么跟系统说,“那双眼睛的强大,只要看一眼,自然就能够有所体验。”
也难怪在咒术界过往千年的历史当中,每一代的六眼,只要不中途陨落,成长起来后都会是当代咒术师的领头人。
所谓“最强”一词,就是如此。只需要一眼,仅仅一个照面,就能感受到他不同寻常的地方,与隐藏在那具幼小的身体当中强大的力量。
难怪无数诅咒师削尖了脑袋,也要相近办法的杀了他。与其等他十年后成为诅咒师群体的灭顶之灾,不如将其扼杀的摇篮当中。
【他很强,确实如此。】系统如此回答,【哪怕是历代的六眼持有者当中,他也是最出色的一个。】
月生和坐在另一个地方的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轻轻摇晃着脑袋。
“你果然知道什么。签合同的时候有东西没告诉我吧。”
【……】系统不吭声了。
月生轻轻的哼笑了一声。
系统的确有所隐瞒,但它并没有明确的隐瞒自己“有所隐瞒”这件事情。
不然就是太疏忽了,好歹是穿梭世界的高端AI系统,不至于出这样的纰漏。
【我不会伤害您,宿主。】系统机械化的AI音如此说,【这是我们合同上签订好的。】
“我知道。我其实也不是很在乎这件事情。”月生吹了吹面前的茶,喝了一口,思绪却已经拐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天黑,烛火昏暗,周围的光芒不算多么明亮,宴会过半,大部分都喝了酒。
……假如这个时候出现了第二波刺杀,五条家明天就能收拾收拾自觉滚出御三家的行列了。
月生被自己逗的笑了一下。她走神了大概整个宴会,一些比较虚伪的讲话和激动的演讲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脑子里。
在宴会结束的尾声,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还有几颗葡萄味的软糖,溜过去给加茂琰塞两个。又跑回自己的座位,拿出一颗软糖。
左看看右看看,没人注意到这边。
用嘴巴哈了一口气,闭上一只眼睛,瞄准。
三、二、一,走你!
五条悟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六眼的范围实在太广,所带来的信息量也实在太大。他还只是个孩子,因此处理这些信息是一个非常大的负担。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他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实则已经走神了有一会儿了。
……好累啊。
真想回去睡觉。
因此猝不及防之下,还真没防住这突如其来的“暗器。”
他眨眨眼睛,拿起掉落在他绣着蜻蜓的和服袖子旁、用紫色塑料包装纸抱着的小东西。
月生又丢过去一个。
这次被五条悟轻而易举的接住了。
他歪了歪头,年幼的脸上流露出有点稚嫩的懵懵懂懂。
月生见他看过来,笑眯眯的冲他招招手。
又从袖子里拿出仅剩的最后一个葡萄味软糖,在那双漂亮眼睛的注视之下,拆开,扔进嘴里,然后嚼嚼。
五条悟眨眨眼,猫猫祟祟的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确定了侍从们都在警戒,暂时没人关注他的小动作之后。
低头在袖子里学着月生的动作,不太熟练的拆开糖纸,偷偷把糖果塞进嘴里。
“你看,孩子眼睛都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的琰,怜悯的说,“连糖果都没得吃,这小孩在五条家过的什么苦日子。噢,好吧,其实我也没多少机会吃,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月生一脸慈爱的看着他猫猫祟祟吃糖:“真可爱。”
系统也说:【是吧,是吧。】
毕竟是白毛啊。
毕竟是白毛!
多招人喜欢的小孩啊。
月生认真的思考:“我能不能像个办法给他偷出来啊。这孩子可不可以给我养。”
系统一边慈爱的看着小悟嚼嚼嚼软糖,一边冷酷无情的说:【别做梦了。五条家看这孩子跟看眼珠子似的,这些年来偷小孩的贼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猜他们的坟头草现在都多高了?】
这话说的……月生心想我跟他们能一样吗?他们偷小孩是想要拿小孩换钱,我只是想好好养他。
月生真情实意的感到惋惜。
系统:【……】
系统调出了实时录像。
【“他真贵。要是有一天落到我们手里,就把他拿去换钱。”
“我们俩五五分账。”】
这下月生:“…………”
月生若无其事的在心里吹口哨。
系统不会说它对这个提议其实也很心动,但这种偷小孩的大事目前根本做不到,因此最多只能迂回曲折一下这样子:【等他能真的消化掉六眼和无下限带来的消耗,五条家应该就会带着他祓除咒灵了。我们最多趁着这个间隙攻略一下,刷刷好感,然后看他出门读书的高专时期能不能拐回来这样子。】
月生:“……”
你其实也暗戳戳的想养这个小孩,对吧?
别装了,我们相处这么久了我还不了解你?
宴会的尾声有三家继承人见面的环节,也许是拜那两颗软糖所赐,这次五条悟的态度不再是那种仿佛不在人间的状态,而是很好奇的盯着她们两个。
【无奖竞猜。】系统冷不丁的说,【你猜这双号称能够看透一切的六眼有没有看出来你的真身?】
这句话如同平底惊雷,猛然间把月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一股寒气从脊椎一路往上窜。
……我嘞个豆!
小孩儿性别特征不明显,忘记自己还是女扮男装了!要是这小孩儿一个口胡说出来,不就露馅了吗?!
月生惊悚三秒。
月生忽然平静。
不对,我都十影了。
露馅就露馅,就算其实是女孩儿这件事暴露了,难道那群老头子们还能把她从继承人的位置上赶下去?不能那就是小事。
月生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想了想,还是决定稍微贿赂一下这小孩儿。在大人们有意无意的看护下,借助袖子的遮掩,把刚从雪惠袖子里掏出来的草莓味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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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塞进他手里。
五条悟看过来,眨了眨眼,浓密的白色睫毛几乎如同落雪。
月生的心都被软化了,也冲他眨眨眼,露出一个微笑。
这是贿赂哦。吃了我的糖,就要保守我的秘密。
月生的眼睛弯了弯,提出了告辞,跟随直毘人回去。
没有大老远来赴宴,宴会结束却连夜赶回去的道理。
五条家准备了住处,但禅院家另外包了住宿的地方,不在五条家留宿。月生洗漱完毕之后,又被直毘人拉过去谈话。
谢天谢地这人终于不再跟她一起下棋了,本来就学的一般,下棋的时候还要一边应付棋盘一边应付对话,真心是个累人的事情。
直毘人现在已经很熟悉月生的秉性,为了防止这个动不动就叛逆一把的儿子谈话谈到一半跑路,他特意在桌子上摆了一盘子零食。
月生坐下开始拆零食吃。
直毘人喝了口酒。
他一向是不喜欢茶这样风雅的饮品的,然而月生同样很嫌弃他身上经年累月的酒臭味。双方其实都没有想象中那样待见彼此。
但直毘人仍然要警告月生。
“你见过加茂琰了。你们是朋友?”
“是啊,出来一趟交了真正意义上第一个朋友,真不错。”
直毘人那双眼睛直视她,哼笑一声:“我以为你应该从加茂琰的身上学到一些东西。”
禅院月生的动作顿了顿。
“专业的咒术师,能够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就察觉到他身上有关于咒力的天赋。当年,你就这样的,在刚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显露了相当不俗的天赋。那个时候,我和你的母亲达成了共识。”
“……”
后面的事情,就显而易见了。
没有人会怀疑这件事情,没有人会怀疑禅院月生是个男孩这件事情的准确性。
“加茂琰在出生的时候,也展示出了不俗的咒力天赋,”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几乎有些醉醺醺的,“加茂琰的父母没有达成共识。”
加茂家的家主甚至因为琰的性别而产生了巨大的不满。
针对琰,也针对家主夫人。
“记住琰现在的境况。”禅院直毘人如是警告她。
月生袖子下的手微微握紧。
记住琰现在的境况。
记住她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进退的、永远被别人津津乐道的“少主”身份。
加茂琰,就是另一种可能下的禅院月生。
“我很想反驳你,和你辩论。”她说,“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琰的错。这一切的一切……”
“很重要吗?”直毘人说,“谁的错,很重要吗?谁导致她走到这样的地步,很重要么?加茂琰所遭受的不公,有谁会在意?”
月生抬起头:“我。”
“只有你。”直毘人也很平静,“所以一切都是徒劳。”
月生忽然站起身,她目光如炬,冷冷的注视自己的父亲:“不会是徒劳的。总有一天,不会是。”
她转身就走。
所有的世家之中,乃至于整个咒术界,都不会在意、也不会承认,造成加茂琰现在情况的,是他们所有人固执的偏见。
真的没有一个人一点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不!作为造成这种情况的人,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会因此改变自己的态度!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关乎自身的利益!那么迟早有一天,她会更彻底的击碎他们的利益!
直毘人慢悠悠的合上酒壶:“哼……孩子气性。”
原本被拉上的纸门忽然又被“唰”的一下拉开。
禅院月生气势汹汹的重新走进来,气势汹汹的端起装着零食的盘子,气势汹汹的回自己的房间。
直毘人:“……”
直毘人:“……臭小子。”
雪惠恭敬的在门外低头,重新拉上了纸门。
直毘人将酒壶丢在一边,看着雪惠映在门上离开的影子,有点不太满意的眯了眯眼睛。
甚尔没有回应他的橄榄枝,而雪惠……
她最近,不太听话了。这让直毘人略微感到有些苦恼。
他叛逆的长子唯二愿意稍微亲近的人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下,月生脱离他的掌控,也不远了。
……
五条家。
黑暗的室内燃着一支蜡烛。
别的蜡烛已经都被熄灭了,只有桌子上这一支火光,仍然在黑暗之中燃烧着,跳动着。
如同孩子的跳动的心脏。
火光映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为那双冰凉的、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睛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暖色。
五条悟轻声哈了一口气,他听见炭盆中炭火崩裂的声音,令人感到温暖和安心。
侍女给他换了衣服,轻声说:“悟少爷,该休息了。您累坏了吧。”
五条悟安静的顺着她的动作,躺进自己的被窝里。
侍女略微有些犹豫,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但家族中的大人们已经交代下来……
“悟少爷?”
“嗯?”五条悟微微歪头,看过来,漏出一点疑惑,和一点信赖。
“悟少爷。”侍女轻声询问:“家主大人说,您今天已经见到了禅院家的少爷,和加茂家的小姐?”
“嗯。”这个孩子翻了个身,像只小猫似的缩在被子里,脸颊陷进柔软的枕头,“挺好的。月生是男孩子吗?”
侍女的眼睛微微弯起来:“啊呀,月生少爷,确实漂亮的像是女孩子一样呢。”
五条悟点点头,不知道是赞同还是别的什么。
“悟少爷,听说月生少爷的术式发生了变异?”
“啊,是噢。”五条悟说,“和记载的术式有所不同,不过还是十种影法术。”
“那么,这种变异,是更强了,还是更弱了呢?”
“我不知道。”五条悟睁着眼睛注视空气,“我没有见过其他的十影持有者。”
侍女恭敬的垂首:“是。”
“不过,”他顿了顿,苍天一般的眼睛注视着燃烧的火光,“我觉得,没有变弱。”
18.第 18 章
五条悟和禅院月生的生日表面上差了十个月,其实也算差了两个月不到。
月生是在二月初生的,因此五条悟的生日之后没多久,过了新年,月生的生日就快要到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日,也没什么好特别庆祝的,不像是成年或者去上学的年纪那种有纪念意义的,毕竟月生也出不了门上不了学。
她在心里哀叹自己得不到的幼稚园时光。
月生不太在乎自己的生日,而甚尔,他自己干脆就不过生日。因此整个院子里,最重视这件事情的居然是雪惠。
家族里对这件事情也逐渐的开始准备起来了。
变异的十影未来究竟如何还待定,因此继承人宴会要往后推个几年再说。所以这次就只是普通的过生日,家族中的人准备生日宴倒是很兴致勃勃。
孩子就是未来,这句话在咒术师当中也很适用。成年的咒术师们不会再兴师动众过生日,但家主和长老一类的角色却非常热衷于庆祝家族中有出息的孩子的生日。
月生其实不太想出席。她对于人特别多的宴会不太感冒。
社交总是要消耗她很多精力,宴会上的社交对她来说更是一场恐怖游戏。上次五条家宴会过好她自闭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我到时候能不去吗?”她问雪惠。
“恐怕不能,少爷。”雪惠给他整理衣服,然后摸摸他的头。
月生不讨厌她这种举动,蔫了吧唧的撇了撇嘴,“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宴会的场合。”
雪惠不由得无奈的微笑:“您作为少主,以后还会成为家主,不跟人交流怎么能行呢?”
“我也没有特别没跟人交流啦。”月生嘀嘀咕咕的抱怨,“可宴会上的东西又不好吃,那就是一个社交场合,又不是真的在给我过生日,甚至连一个好吃的蛋糕都没有。”
“大家都是在庆祝您的生日呀,少爷。”
“不,”月生抚平自己的衣摆,“他们是在庆祝禅院家少主的诞生,不是在庆祝月生的诞生。”
“……我不太懂。”雪惠说,“月生不就是少主吗?”
月生点了点头,“我是。”
她没有针对自己刚才的话做出解释,只是安静的问:“那一天,我能不能去看望母亲。”
“夫人会来看望您。”雪惠如此回答。
月生于是转头去写信。
过了年后,她就带着甚尔第一次正式的去祓除了咒灵。头一次出任务还挺顺利,甚尔的工作也没有出任何的纰漏。
对于她第一次的展露头角,几乎所有人都为她精彩的表现感到满意。月生不太在意他们是否满意,她要写信给加茂琰分享自己的感受。
信件是个比较私密的东西,尤其两个家族少主的通信内容偶尔还会伴随一些大逆不道的内容。
周围没有可信的送信人,甚尔又对这项跑腿差事表示拒绝,于是月生深思熟虑,贡献出自己的一般小零食。
贿赂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识相少年,禅院润二郎。
润二郎:“……哎嘿。”
他周围的人为他得到少主青眼感到嫉妒,嫉妒的半夜都要坐起来气愤的问一句为什么。
而润二郎对此毫不关心,他领了差事,快快乐乐的当起了两个孩子的信使,还能受到月生的感谢和人情。
但如果让他回答,他一定冷笑一声,然后大声告诉他们:“当然是因为我没有给少主添堵!”
本来这是应该做的。
但是谁让身边给少主添堵的傻子太多呢?矮个子里拔将军,可不就显着我了?
嘿嘿,家人们谁懂啊,因为身边傻子太多,所以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就能捡大漏!
虽然说少主现在没打算提拔他,但相比其他根本没被少主记住的人,好歹刷脸了,还脸熟了不是?
唯一的苦恼在于禅院直毘人偶尔迂回的来找他打听月生的通信内容。
润二郎心说我正经传信的,怎么可能会偷看少主的信?遂实话实说,并假装听不懂禅院直毘人的暗示。
月生因此对他格外满意。
尽管五条家的宴会之后,月生和加茂琰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但是双方的信件却互通的很勤快。
两个在思想高度达成一致的孩子,在写给彼此的信当中,谈论咒灵、任务、家族,抱怨身边的侍从和家族,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的环境。
和你谈话的人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思维,你们遵循的真理全然不同甚至截然相反,如论如何也无法认同彼此。
这是一种非常痛苦的经历,尤其你周围都是这种人,而这群人有很多是你血脉相连的家人。
于是痛苦如影随形,深深的镌刻在无法摆脱的血缘当中。
“我真期待我来月经的那一天。”琰在信中如此吐槽,“这样我就不必定时割开自己的身体放血来供给我的术式。这么一看果然女孩子才是更适合有赤血操术的人,那群老家伙真是倒反天罡。”
然后吐槽补血的食物药材等等贼难吃。
通信后谈话更深,月生才知道原来琰只要出门,都是会化妆的。
赤血操术通过操纵使用者的血液来达到术式的效果,这要求术式的持有者必须用自己的血液来频繁训练。
琰因为放血的频率太高,因此气血总有些虚,脸色常年处于一种苍白之中。
但这种事情不好让外人知道,因此她每次出门之前,都会有侍从来为她梳妆打扮,遮掩不好的气色。
“你最好放缓放血的频率。”月生如是回她,“在你气血不足甚至只能勉强支撑身体运转的时候,月经是不会来的。”
说到术式,月生倒是开始盘算着要去调伏一下驺吾。
原汁原味的正版十影是开局领取新手奖励玉犬,之后的式神就要一个又一个的由使用者自己来调伏。
月生不是原版,没有新手奖励。但是山海经中的式神对她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友好。
在加载术式的第一天晚上,月生在山河壮阔的影世界里和穷奇打着滚互相吸了半个小时,她吸猫,猫吸人,双方都觉得对方很萌。
然后山君就甩着尾巴跟她出来玩儿了,堪称十分没有戒心,居然连猫条都没要就跟着铲屎官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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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不过一想到上次是自己主动放弃驺吾的,月生心里就忍不住有点心虚。
然而五条家那次刺杀已经给足了教训,无论如何还是要把跑得快的调伏。这样以后遇见打不过的,还能逃命。
“噢,对不起,我道歉,我是真的很真诚的感到抱歉。”月生在晚上,一边碎碎念,一边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影子里。
小孩子稚嫩的手掌按在月光映着的浅淡阴影下,缓缓的融入进去。
月生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影子里,怦然消散在现实的世界之中。
门外,甚尔抱着自己的刀,抬了抬眼皮。
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消失了。
很难说初代十影的拥有者究竟是如何创造出这样一种奇妙的术式,不过禅院家也没有记载有十影使能进入式神的世界。
也许这个大少爷也是头一份儿,想想还真是不怕死。
甚尔半合着眼,一语不发的坐在门口当门神。
家族中的老人曾经提出过月生现场调伏式神的请求,被月生以“不想当被围观的猴子”为理由拒绝了。
大概也有这样的原因吧。月生在调伏式神的这段时间,是完全在现实中消失的。
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那孩子的影子,究竟连接着一个怎样不同又瑰丽的世界,又或者只是一片漆黑?
月生没有主动说过。
于是甚尔也没有开口去问。
而月生在异世界里揉着驺吾的大脑袋,心平气和的被它吸来吸去。
式神通过主人的影子前往现实世界,咒力的来源自然也是主人。收服式神对月生来说不算困难,但是收服几个,收服哪几个,必须精打细算,仔细研究。
她的咒力目前还无法供养太多式神,她又习惯给自己留一个卡位应对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因此名额就更少。
【《山海经》版本比原版强多了,你用不着这么焦虑的。】系统说,【这可是史诗版加强金卡,你作为一个种花人,应该比卡池更清楚《山海经》的含金量才对啊。】
“知道归知道,但还谨慎一点没坏处。”月生躺平,假装自己是猫咖里卖身打工的猫,被驺吾狂吸,“火力不足恐惧症,理解一下。”
【……略微有点难。】系统心里有点犯嘀咕,做那么多备案,你是隔壁DC片场的蝙蝠侠吗?
“这些毛孩子是不是对我有点过于热情了。”驺吾的行动已经从吸开始转变为舔,舔头发舔衣服舔脸和脖子,“是把我当成需要爱护的幼崽了吗?”
【从年龄来看,您确实是需要被爱护的幼崽。】
“噢,不好意思,总是忘记自己现在应该上幼儿园。”
那这么看来自己被式神们爱护也不是没有道理。式神和式神使的感情亲密一些很常见,更何况她年纪格外小些,被养的还很好。
雪白可爱的小孩往那一站,既不吵闹也不是熊孩子,眨巴着眼睛只是盯着看,怎么也不会太讨人厌的。
“好了,驺吾,好孩子。”月生伸手,挠了挠这巨兽的下巴,“我们出去吧,我可以带你出去溜达一圈。”
19.第 19 章
月生第二天就向咒术界的总监会申请了一个任务,兴冲冲的领着自己的式神跑出去出任务了。
从实际意义上来说,“出任务”这个词用的不够准确,说是“玩儿”才比较合适。
禅院家的重要人员在总监会中也占据着重要位置,因此,派发给她的任务不会怎么超纲,基本都在她的能力解决范围之内。
月生的式神可以依靠捕猎咒灵恢复自身咒力,这是好事,大大减轻了她的供养压力。尽管他的咒力总量比起同龄人来说相当不俗,但也不带一口气养那么多的。
目前的情况是,撑死了也只能同时召唤两个式神出来。
禅院家内部滋生的那些小咒灵,月生很早之前会选择顺手祓除,但现在宠物粮食非常稀少,于是变成了抓起来喂给式神们。
偶尔她会把自己的式神放出去,让它们自己去捕猎咒灵,或者领着到禅院家豢养咒灵的屋子里去薅羊毛。
式神们很聪明,不会主动去碰那些解决不了的等级,而是选择比自己弱小的吃掉。每次静悄悄的出去,又静悄悄的回来,基本没有被发现过。
新添加了一个小伙伴驺吾,月生特意领着它出去遛弯放风,并且感受了驺吾四十里的时速兜风,超级快乐。
“好吧,我检讨,真的很开心。”月生心满意足的和驺吾打闹,“实在是太好玩了,我很开心。”
想也知道不到年纪的时候肯定是不能骑电瓶车兜风的,岛国好像比较盛行自行车来的。机车也很酷,长大后要是没忘记的话就去试试。
月生喜欢兜风。
在遥远的前世,她总是频繁的来往于家和学校之中,但这两个地方都不是她心的归处。不是所有的家都是孩子灵魂的港湾。
在学校和室友磨合的非常痛苦,在家里和家人并非默契且无法毫无芥蒂的爱着彼此,似乎在哪儿停留都无法使人感到幸福。她像是一只飞鸟,真正的归处,永远在来往的路上。
只有路上的那段时间,既不在家里,也不再学校里。耳机一戴,听着歌,那是她自己的世界。
她曾经真挚无比的盼望过,坐在车上的那段路永远不要有尽头。
驺吾从影世界到现实世界快乐撒欢,完了还饱餐一顿,最后吸了一口月生之后,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月生跟着它一起撒欢,撒完了左看看右看看,躲进角落里,然后勒令甚尔:“给我放风。”
然后猫猫祟祟的整理自己疯玩一天后有点乱的衣服,抚平袖子上的褶皱。
甚尔说:“现在才顾忌自己的形象,你不觉得有点太晚了吗?”
月生摆烂:“我无所谓啊,只要不被家里老头子看见就行,不然又要唠叨我。”
甚尔哼笑一声,跟着她不紧不慢往回走。
夕阳的余晖洒在地上,月生穿过欢声笑语放学的学生们,和甚尔一起逆着人潮,在寂静的桥上继续行走。
甚尔背着自己的咒具,忽然在寂静的路程之中开口:“雪惠从很早开始,回应直毘人的次数就少了。最近一段时间,她几乎没去向直毘人汇报过你的日常。”
月生眨眨眼:“你觉得她被我成功策反了?”
甚尔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她是你的表姨,又不是我的。”
月生卡顿了一下:“……什么?”
甚尔也疑惑:“你在疑惑哪一部分?”
月生说:“表姨的部分。怎么没人告诉我。”
“你不知道?”甚尔是真的有点诧异的挑眉,“你母亲和雪惠有同一个外祖母,她们是正经的姨表姐妹。”
月生:“……”
这她是真的不知道,雪惠从来没有提起过,母亲也没有。
她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人少,而且向来不去听其他姓禅院的人的嘀嘀咕咕。
更何况禅院家内部的亲缘关系太过错综复杂,没有术式和咒力的甚至不往族谱上记,以至于她一直不知道,她和雪惠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甚尔感到槽多无口:“你父母也是七拐八绕的表兄妹呢,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噢这我倒是知道……每天都得感叹一下我是个健全的人真是太幸运了。”月生看了他一眼,“你来之前,直毘人也找过你,你为什么没有接他的橄榄枝呢?”
甚尔很理性的分析:“根据禅院家以前积累的经验,你未来当家主肯定比你爹强得多。”
“嗯。”
“所以跟你比跟他划算,就这样。我不觉得你会是能接受我先给直毘人干活再给你干活的人。”
“很好,很了解我。我确实不是。”
“那雪惠呢?你接受她吗?”
“你们俩情况不同。”月生背着她那把难以驯服的剑,看着前面的路,“在我出生之前,她就听命于直毘人。”
人是一种拥有感情,并且容易被感情影响的生物。
甚尔是自己挑的,所以月生决不能允许他倒向直毘人。
但雪惠的情况不同。
在月生出生以前,雪惠侍奉在百合子的身边,听命于直毘人。这是她在这个吃人家族的生存之道。
哪怕是在月生出生之后,雪惠也一直听命于直毘人,甚至作为直毘人的眼睛在注视她。因此那时候,她不愿意亲近雪惠。
可人会因为感情动摇,一旦动摇,心就会被撬开裂缝。
禅院月生还在百合子肚子里的时候,就是雪惠在照看。到她出生,长大,到今天,每一天她们都能见到。
从还没有雪惠胳膊长的一小只,到现在能跑能跳能保护她。
雪惠真的一点也没有被打动吗?
……她几乎已经不再向直毘人汇报关于月生的一切。
倘若感情的分量不够,那么还能加上月生所展现出来的,足够压倒一切的天赋所能带来的利益。
为什么家族里的同辈挤破头也要来竞争甚尔这个位置?
为什么很多侍从都愿意到她的院子里来侍奉?
天赋带来实力,实力带来地位,地位则带来权利和利益。
情感和利益都在她这边,月生是如此诚挚的希望,雪惠真的站在她的身边。
甚尔觎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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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说自己的感想。
最开始月生和甚尔还不算太熟,彼此态度真诚又拘谨的时候。
第一个展现友好的人是雪惠。
雪惠知道月生很希望甚尔能为他所用。虽然嘴上说的好听,但甚尔要是真的成为直毘人的人,月生也不会真的对他多亲近。
她洞悉了这一切,并温和的帮助两个人快速的好好相处起来。
但是,太快了。
他们两个熟稔起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连雪惠得到月生的亲近也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陪伴。
但甚尔呢?区区一个月不到。
……雪惠有些轻微的嫉妒他。
——甚尔这么意识到。
嫉妒他如此轻易的就得到了这个孩子的信赖。她心里未必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知道是一回事,行为是另一回事。
很多事情,不是知道就真的能做到的。
雪惠很清楚一切的缘由,但她仍然无法遏制的感到一些嫉妒。
……让他俩自己交流算了。
甚尔没有充当感情调节师的兴趣,他一向如此懒惰,无愧他自称的“人渣”之名。
虽然雪惠不是很喜欢讲话,但月生却是个因为不擅长弯弯绕绕,所以常打直球的人。
月生在甜品店挑来挑去。
她买了七盒草莓大福。
自留一份,塞给甚尔一份;让他给母亲送一份;直哉太小,pass;给禅院润二郎一份作为报酬,让他往加茂家和五条家分别跑一趟。
等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在窗户前面写字的时候,雪惠才听闻了她回来的消息,提着一壶泡好的茶走进来。
月生前世出声地地方盛产茶叶,她是喝着茶长大的。
不过比较遗憾的是她的口味没那么细,仅仅只能区分出自己喜欢的“好喝”以及不喜欢的“太苦。”
喝茶的习惯也因此一直保留,雪惠知道她喜欢喝茶,因此时常冲泡。
她熟练的倒好了一杯茶,放在月生的旁边。
月生在练字。虽然口语沟通不成问题,但她还在为平假名和片假名感到苦恼,写字的时候经常使用大量的汉字。
雪惠像以往一样安静的给他磨墨,做自己习惯的工作。
月生花一个多小时瞄完了所有的字帖,伸了个懒腰,当场躺在地上滚了两圈。
雪惠无奈的看着她这幅样子:“刚才还坐的很端正,怎么写完就满地乱滚?不像话。”
“不像话就不像话。”月生安详躺平:“反正只有你看见,又没有别人。雪惠,帮我把桌子收拾一下吧。”
雪惠拿她没办法,只好先去收她写完字的宣纸,清洗毛笔。回来的时候捧起外间桌子上放着的一盒甜点。
“您现在吃,还是我给您收起来?”
月生已经从躺着变成趴着,在榻榻米上摊成一块饼。
饼抬起手摆了一下:“那是给你的,你什么时候吃都行。”
“都有?”
“都有。”
雪惠的眼睛微微一弯:“是,我知道了。”
20.第 20 章
于禅院家而言,少主过生日是一件大事。虽然少主本人兴致缺缺,甚至不太想在宴会上露面。
但家族之中大部分人仍然是期盼着晚上的宴会的。
规模不大,不过往不少的世家都发了请帖,月生只是过目。
清早起来,积雪还没有化去,因此天气格外的寒冷。也因为映着雪光,几乎明亮的有些刺眼。
雪惠照常给月生整理衣服,梳顺头发。她的头发长长的,柔软的,温顺的落在身后。
月生左顾右盼:“甚尔呢?”
雪惠道:“甚尔大人一大早就躲出去了。”
“噢,他确实也不喜欢这种场合。”月生嘀嘀咕咕,“真羡慕他可以躲出去。”
雪惠无奈的微笑了一下:“不介意他不来祝你生日快乐吗?”
“不太在意。”月生回答。没说自己上辈子没怎么听过这句话。
小女孩儿抬起乌溜溜的漂亮眼睛,像是盛满光芒的黑珍珠:“雪惠,你要对我说吗?”
雪惠轻柔的摸摸她的脸:“今天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可能要晚上才回来。等我回来再和您说,可以吗?”
月生点头,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去拜见母亲,雪惠,你注意安全。”
雪惠的眉眼温柔,跪坐在原地,注视着他走出门外,背影消失。
月生并不经常和母亲见面。
因为年纪太小,出门被限制,她也不喜欢社交,所以在家里也基本不出院子的门。
每天就是养养花浇浇树,揉揉自己的宠物,并完成学习课程。
她的剑术已经很有进步。
月生在和母亲汇报这些小小的进步的时候,眼睛里总泛着柔和的光。
百合子温柔的问:“和雪惠相处还好吗?”
月生点了点头:“雪惠很好。”
百合子又问:“和甚尔相处还好吗?”
月生又点了点头:“甚尔也很好。”
百合子就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想曾经无数次温柔的抚摸一样。
这对不常见面的母女在屋子里喝着茶,聊着天。炉子里烧着的炭火噼里啪啦作响。
水烧开了,百合子伸手去提,被月生先一步提起来放好,泡了一壶新茶。
“你最近好吗?”
“和从前一样。”
百合子道:“每一次见面,你好像都长大了一些。”
月生眨眨眼,“我每一天都在长大噢。”
双方能够交谈的东西不多,但月生很喜欢这种宁静相处的氛围,哪怕只是喝着茶不说话,她也为此感到由衷的喜悦与宁静。
“直哉最近怎么样?”月生问起便宜弟弟。
虽然见面机会不多,但月生总是对这个一母同胞的便宜弟弟多有温情。更别提他还是一只很可爱的小团子,而且是正经的人类幼崽,不像她是个冒充的。
百合子很平静:“过几个月,应该就要搬出去自己住了。”
月生的动作一顿。
很缓慢的,她放下茶杯,膝行几步,端庄的跪坐在母亲的身边,两只手一起握住她的手。
百合子不由得莞尔:“你父亲几乎不怎么来看望我了,不过我一个人也过的很平静。侍从们很尊敬我,别担心。”
月生抿抿嘴,有点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她只能干巴巴的说:“对不起。”
百合子温柔的将她搂进怀里,让她可以依偎着母亲,温和的说:“为什么道歉,月生?”
月生把脸埋进她柔软的怀中,声音闷闷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于是母亲一遍又一遍温柔的抚摸她的长发,“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月生,要道歉,也应该我对你道歉才是。当初那件事,我是同意的。”
月生道:“我没有因为这个责怪过任何人,妈妈。我反而感到庆幸。”
“我知道了。”百合子颔首,然后说,“你送来的那盆花,在雪融化之后,应该就会重新再发芽了。我很喜欢。”
月生的睫毛颤动一下:“是吗?那太好了。”
百合子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她原本就生的很美,这份美也通过基因的遗传展现在月生的身上。
现在,这个微笑更加为她的面容增添了光彩。
“你送给我的糖,我已经吃了。很甜,很好吃。”
在炭火崩裂的声音当中,她这么悄声说。
月生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雪惠已经离开了。
甚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躲懒了,躲出了禅院家也说不定。因此院落里只剩下打扫积雪的侍从。
因为月生特意吩咐过,所以没人会动她种花儿的那块地。她穿着很保暖的厚实衣服,踩着木屐,蹲在那块地方旁边看着积雪。
雪白的、已经凝固的积雪。已经开始逐渐的有了融化的趋势,等它们全部融化,化作雪水消融在土地当中,沉睡一整个冬天的花朵就会重新抽芽,破土而出。
到那个时候,春天就来了。
月生看着积雪发着呆,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的从院子的墙上传来。
“你看什么呢?”
月生闻声望去,只见一个面色红润的小女孩趴在积雪的墙头,正歪着头看着她。雪光映着她的面容,格外的明亮。
月生思考两秒钟:“……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是吧?”加茂琰说,“我这一两个月没怎么放血,有好好吃饭睡觉的。迟琴每天变着花样给我炖汤喝,我感觉我健康不少,走路都有劲了。”
“感觉精神也好了很多,”月生说,“都有力气趴在墙头了。但你为什么不把雪扫掉?袖子都湿了吧?”
加茂琰双手一撑,这个过了年也不过才不到十岁的女孩堪称矫健的落进她的院子里,叉着腰:“别管,你看什么呢?”
“我的花。”
“花在哪儿?”
“还没长出来。”
“我看到了,你院子的墙上都是枯萎的草。那是牵牛花吗?”
“嗯。”
“这东西见风就长,夏天能长满你的院子。你不把枯萎的草拔掉?”
“就在那儿,挺好的。”
于是加茂琰仔细看了看雪白的墙壁,落雪的屋檐,枯萎的植物,点了点头:“好一副凄凉萧瑟的意境。配上你刚才一个人孤零零蹲在这儿,真叫人心酸。”
名叫迟琴的侍女这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了,没什么表情的跟在加茂琰身后。月生就把加茂琰拽进屋子里,在炭火旁烤烤她湿了一大片的袖子。
“想不想要竹子?四季常青。”
“挺好的,你种了?”
“种了,下次我拔两个竹笋让润二郎给你捎过来。不过竹子是草,长的很快,你要做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竹笋顶开你墙壁的准备。”
“发现了我就把多的竹笋挖出来吃掉。”
加茂琰兴奋的一拍大腿:“炖汤!好喝!”
月生拍掉她的手,疯狂搓自己的腿:“你能不能拍你自己的?很痛唉!”
加茂琰假装自己没有听见。
加茂琰朝迟琴伸手,迟琴把自己抱着的一个很大的包裹给她。她又把包裹推给禅院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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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礼物。吃大概是吃不完的,你可以放在床头每天看着它感受我们的友谊。”
月生拆开,看见是一个比她头还大的超级巨无霸棒棒糖:“谢谢你,这种东西当然吃不完。不过这么大块糖放在我床头真的不会在夏天招虫子吗?太热的话也会化掉吧。”
“你都装空调了,怕什么。招来虫子的话你就把它喂虫子。”
“说的有道理。”
系统:【…………】我是不是该吐个槽啊。
不知道为什么,对话全程好像都很正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觉得稍微还有一点神金。
在线招募吐槽役,挺急的。
宴会开始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两个小孩窝在一起啃小零食,哔哔啵啵的剥开一地的零食袋子。
从一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迟琴终于开口了:“少主,晚上还有晚宴。”
加茂琰嚼嚼嚼:“我知道啊。”
迟琴道:“您现在吃那么多东西,晚宴就吃不下了。”
月生嚼嚼嚼:“迟琴,一看你就不怎么参加宴会。”
迟琴的表情微微一顿,似乎有些困惑。
加茂琰嚼嚼嚼,嚼嚼嚼:“迟琴是新来的,确实不太了解。”
月生嚼嚼嚼,嚼嚼嚼,“这种宴会根本不是用来吃饭的,是用来社交、恭维、客套、恭维彼此炫耀自己的。我只是个开宴会的由头工具人而已。”
迟琴微微吸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叹了出来:“……少主,您送了生日礼物,为什么不说一句生日快乐呢?”
加茂琰闻言,有些困惑的转头看他:“生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吗?”
月生和加茂琰一起看她:“不知道,反正我没觉得很高兴。”
加茂琰转过头来跟她探讨:“虽然每次我过生日,都会有一群人祝我生日快乐,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希望我快乐,也没有一个人真的为我的出生高兴。”
“没错,我觉得很虚伪。明明没有盼着我快乐,还要祝我快乐。”月生说,“稍微有点恶心。”
“保佑你,你今天应该要被恶心一整天。”
“唉,就那样吧。习惯就好。”
迟琴:“……”
迟琴:“…………”
月生指指这个年轻的少女:“她不是咒术界的吧?”
“不是。”加茂琰即答,“她是我出任务的时候拯救回来的失业女青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站在桥上,跑去跟她聊天,知道她炖汤很好喝,所以把她聘请过来给我做饭。”
“挺好的。”月生羡慕,“我就没有炖汤好喝的侍从。”
迟琴被这两个没有现代社会常识的小孩震撼了。
虽然说当初接受了加茂琰的offer的时候,对方就已经简明扼要的告诉她工作环境,但迟琴还是感到震撼。
她沉默了一下,忽然往前跪坐了一步,神色认真的注视月生:“月生少爷。”
“嗯?”月生叼着零食循声望去:“怎么了?”
迟琴的神色认真,“生日快乐。”
月生愣住,眨眨眼:“噢……哦。谢谢,我知道你是真的在希望我快乐。我现在确实很快乐。”
加茂琰也思考了一下,道:“生日快乐。”
月生下意识的嚼嚼嘴里的饼干,咽下去,几乎有点无措了:“噢……噢。谢谢。”
加茂琰:“我是真心的。”
月生:“我知道。我不太习惯。”
“那你加油习惯一下,以后每年我都会说的。”
“噢,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也会去说的。”
21.第 21 章
家族举办的生日宴会固然有许多坏处,但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
月生应付完了所有的应酬和客套,接着就悄悄地溜走到其他位置,用手帕擦擦直哉吃的满嘴都是的嘴。
直哉睁着大眼睛,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长兄。”
月生道:“嗯。”
直哉扯扯她的袖子:“长兄。”
月生道:“嗯。”
直哉伸出那双小短手,搂住了她的腰,蹭了她一身的油汤,乐着咧开嘴:“长兄!”
月生无奈的摸摸他的头:“嗯。有什么事情吗?”
直哉左看看右看看,小小声凑在她耳边道:“长兄,甚尔呢?”
月生不由得弯起嘴角捏捏他的脸:“好啊,你现在是甚尔的小粉丝了。原来抱我只是为了跟我打听甚尔。”
“不是!”直哉涨红了脸,“不是的。我是真的想抱长兄……”
月生捏捏他的鼻子:“也是真的想知道甚尔在哪儿。”
直哉鼓鼓嘴,蔫哒哒的不说话了。
月生不由得莞尔,道:“甚尔最不耐烦这种场合,早就躲出去了。估计过两天才会回来吧。”
直哉眨眨眼,一双黑眼睛都没光了:“哦——好吧。”
月生在心里啧啧有声:“这孩子长大之后该不会是个甚尔毒唯吧?那么喜欢他,究竟为什么啊。”
系统:【…………嗯,怎么不算呢……】
在原本的世界线,禅院直哉确实是扭曲的甚尔厨啊……虽然甚尔本人可能对他都没什么印象。
等到直哉撑不住太晚,被抱回去睡觉,禅院月生就和加茂琰一起带着五条悟玩。
五条悟以前很少出门,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他情况好了不少,又加上次月生出席了他的生日宴会,所以这一次他也跟着家里的长辈一起来了。
小孩鬼鬼祟祟的用六眼巡视了一下周围,确定了大人们暂时没有注意他们的小动作之后,借助袖子的遮掩,将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塞给她。
“这不是五条家送你的。”五条悟跟她悄悄讲小话:“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月生眨眨眼:“噢……谢谢你。不过你是怎么办到和琰一起送糖果的?我要吃蛀牙了。”
五条悟眨眨眼,雪白的睫毛卷卷翘翘:“因为这是我自己去找的最好吃的糖了。谢谢你经常让人给我送点心吃。虽然他们都要试吃检查过才送来给我。”
月生嘴角勾了勾:“你喜欢就好。”
加茂琰在烛火下把棋盘收拾出来,把他们两个拖过来下五子棋。
在场的三个都会下围棋,但介于每次家里长辈找由头谈话,都会一边下围棋一边谈心,搞的大家对围棋下法都有点敬谢不敏。
因此玩一点简单的五子棋。五条悟是唯一不会的,不过玩法简单,月生和琰一教他就上手了。
然后开始大杀特杀。
小小一盘五子棋,杀的两个女孩节节败退,目瞪口呆。
“不是?你?”加茂琰感到震撼:“你天才啊?”
月生看着自己盒子里所剩无几的棋子:“……啊。”
五条悟困惑的眨了眨那双仿佛隐匿着流光的眼睛,诚实的根据自己的内心想法说出了实话:“你们好弱啊。”
琰和月生:“……”
“…………”
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拳头,彼此交换眼神。
月生: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琰:不确定,可能是故意不小心。
系统用数据捂住了头,在数据流里哀嚎:【我嘞个主神系统啊!】
主世界的五条悟要是知道,平行世界的自己第一次说出这句常见的挑衅话语,是在这种场合……真想知道他是个什么反应。
哦,其实也可能会把小时候的自己提一边去,亲自下场欺负小孩儿。
月生忽然想到一件事:“你算出来的?”
五条悟道:“嗯,是啊。”
加茂琰跟着反应过来,醍醐灌顶:“六眼处理数据的速度是数一数二的,所以你可以用六眼计算出多种不同走向……啊啊啊啊不算不算,作弊!”
五条悟道:“我没有作弊,我明明是真本事。”
加茂琰邦邦敲他脑壳,雷声大雨点小:“你不许玩!你不许玩五子棋!你以后只能在旁边看着我和月生玩!”
五条悟后仰,抱住自己的头:“明明是你们弱啊。”
加茂琰目露凶光,作势开始撸袖子:“臭小子,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有六眼吗?要是我有六眼我也能算。”
五条悟拽着自己的蜻蜓和服袖子,蹲在一边抱着自己的脑袋:“那你为什么没有?是不想吗?”
加茂琰:“……”
加茂琰这次真的开始撸袖子。
“算了算了,算了算了。”月生费劲巴拉想去架住她的胳膊,但是琰比月生高许多,有点困难,于是转而抱住她的腰:“算了算了,琰,他还是孩子……”
月生忽然顿住了。
什么?这种我以前最讨厌的话居然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的?
禅院月生啊禅院月生,你终于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啊!
加茂琰冷笑一声,道:“就是因为他是个孩子,所以才更不能放过他!”
五条悟指出:“你好凶。”
加茂琰:“没错儿!我就是这样的人!”
“哦……”五条悟听见她的话,慢吞吞的放下了袖子,抱住自己的膝盖,“那你敲我的头吧,我给你打。”
这下加茂琰和月生一块儿楞了一下:“嗯?”
“我给你打。”五条悟抬起眼睛,小声说,“因为我刚才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对不起。”
加茂琰:“……唉?唉??你这忽然礼貌一下给我整不会了。”
五条悟没有改变他的姿势,就这么蹲在棋盘旁边依然抱着自己的膝盖,无端透露出几分乖巧。
“因为我说的话让你感到不开心了,那就肯定是我哪里说错了,虽然我不知道错在哪里。”他晃了晃自己柔软的白色头发,“今天月生过生日,我希望你和月生都开心,不要因为我生气。”
加茂琰眨了眨眼,感到自己的心柔软了一下。
“我更想偷小孩儿了。”月生偷偷的在心里说。
系统没出声,但是月生知道它肯定也很想。
加茂琰伸手,往他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说:“好,这就算我原谅你了。”
五条悟乖乖的点头:“好。还下棋吗?”
“下。你一边看着去,跟你下不好玩儿,你那眼睛跟计算机似的。”
五条悟也不失落,积极的蹭到旁边:“好哦。”
于是双方重整棋盘,一方拿黑一方拿白,彼此有来有往的厮杀起来,五条悟看的津津有味。
这个组合就这样保持到了宴会散场,禅院月生拆开五条悟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轻轻咬了咬梆硬的棒棒糖:“好吃。”
然后和他们告别。
她不喜欢陌生的人跟着,习惯带在身边的两个人又都不在,因此身边没跟着任何一个侍从。
山君从影子里跳出来,甩了甩尾巴,兴奋的用大脸盘子把她蹭来蹭去。
月生被蹭的咯咯笑,二月的冷风一吹,先前宴会上积累的郁闷的温热顷刻之间统统散去了。
山君蹲下身,等月生爬上去又站直身体,驮着她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漂亮的猛兽一甩尾巴,驮着它的主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直毘人的身边,有人看着月生消失的背影,有些不满:“少主离开,怎么也不来和家住大人请辞?”
直毘人淡淡的瞥一眼他:“行了,今天他过生日,让他想干什么干什么就是了。”
那人仍然道:“可您毕竟是父亲,他毕竟是儿子。”
直毘人微微皱眉,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转身就走了,只剩下那人神色有些尴尬的留在原地。
接着,一个矫健的青年站出来,神色冷淡的扫视他一眼:“你明天就可以回外派部队了。”
那人脸色一白,“为什么?我、我好不容易才调到家主亲卫队……”
青年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能不能有点脑子啊?就你这样还想再家主亲卫队混?趁早滚蛋吧。别等着家主亲自赶你,闹得不好看。”
说完,也不给他解释,扭过头跟着直毘人扬长而去了。
直毘人剩下还留在这里的几个亲卫,也纷纷的看他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看傻叉的眼神。
家主对于身边人的要求不多,多做事,少说话,好处少不了。这人不知道闭嘴就算了,居然还敢当着家主的面蛐蛐少主?
咋?挑拨离间?意欲何为?少主再怎么也是少主,和家主的事那是他们父子之间来解决的,轮得到你一个亲卫插嘴?
没眼色没脑子,趁早滚蛋。一想到这种人居然当了他们几天同僚,就感觉很丢人。
月生对她走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山君把她驮回院子里之后就兴奋的扑进积雪堆里面撒欢。月生看看昏暗的主屋,叫住一个侍从:“雪惠还没有回来?”
侍从恭敬的道:“是,还没有。”
月生点头:“好,记得给她留门。”
侍从道:“是。”
月生走进自己的主屋,打开门。山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上来,在她打开门的时候比她还快进去,在她关门的时候开始疯狂甩头。
以一种狗狗甩水的方式甩了月生一身积雪。
月生身后薅住它的耳朵,来回搓了一顿,笑骂道:“又淘气。”嘴上这样说,还是给它拍掉毛发上残留的冰凉积雪,又拍掉自己身上的。
然后搓着手去吹空调。
介于其他人誓死要学习老一辈的古老做派,不可能在自己院子里拉电线装电灯装空调的行为,月生这里只要开了灯,就是全家最亮的屋子。
月生不习惯昏暗的烛光,也不习惯蜡烛燃烧时产生的气味。她咬着五条悟送的糖果,用牙齿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把加茂琰送的超级巨无霸棒棒糖找了出来。
她寻思了一下,找了块布,用这块布把这个比她脑袋还大的糖果抱起来,并用绳子在尾端扎了一个蝴蝶结。
这下子糖果的部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无关和头发的头,稍微有点太抽象了。
月生给自己磨墨然后用毛笔给“头”画上弯弯的眉毛,圆圆的眼睛。眼睛下面再点一个点,当鼻子。
最后画上弯弯的嘴巴,像是在笑。
有点萌萌的可爱。简笔画的精髓就在这里,用最简单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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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勾勒出最可爱的形象。
月生很满意,拍了拍它:“很好,这样你就是我甜甜的娃娃,可以陪我睡觉了。你的名字就叫生日,以后你可以和我一起过生日。”
她轻轻亲了一下娃娃的脸,小声说:“祝你也生日快乐。”
山君卧在她的身边,甩了甩尾巴,像将幼崽揽在怀里一样将她揽在怀里。月生能感觉到猛兽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心跳声、甚至血液流淌在血管里的声音。
系统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了。太晚了,要不你先睡吧。】
月生抱着“生日”,打了个哈欠,但摇了摇头。
【熬夜对身体不好。】系统妥协,【如果过了十二点她没回来,你也得回去睡觉。】
月生道:“她过了十二点不回来,我就得出去找她。太晚了,别出什么意外。”
系统:【……】唉,劝不住。
话说雪惠到底干嘛去了,清早一大早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失,系统数到晚上二十三点二十四分的时候,雪惠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月生的屋子外面。
她的呼吸听起来很急促,像是刚刚剧烈运动过,在门口喘了半分来钟气,这才努力平静的出声:“少主,你睡了吗?”
月生甩了甩头,“没有,我还醒着。快进来,雪惠。”
雪惠轻轻拉开了们,她袖子里仿佛藏着什么东西,月生还没有看清,她就背过身去关门。
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的袖子又牢牢把她带着的东西遮住了。月生只好去看她的脸,发现她脸色红润。
运动后的红润。
像是知道自己快来不及了,最后一鼓作气冲刺跑回来的。
“你去哪儿了?”月生揉了揉山君的皮毛,山君也困得哈了一口气。
雪惠轻轻的笑了一下,她走过来跪坐,温柔的神情更衬的她眉眼温和。
她擒着一股淡淡的、却非常高兴的微笑,掀开了自己的袖子,露出她的礼物:“看看这是什么?”
月生的眼睛一亮:“是……蛋糕?”
雪惠神神秘秘,一路带着回来的是一个透明的小盒子,小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个摆满了巧克力和草莓的小蛋糕。
月生抬起乌溜溜的眼睛,泛着光:“你去买蛋糕了?”
雪惠点点头:“我到京都城里去,想找个好吃的蛋糕店。但我没怎么出过门,不知道该去哪儿,迷了路。是路过的高中生给我指路,教我坐电车……还给我推荐好吃的蛋糕店。我本来想买一个大的,但是不好带,也怕你吃不完,或者吃坏肚子……总之,路上花了太多时间了。还好,没有彻底迟到……”
月生把小蛋糕往旁边推推,直起身子搂住她的腰:“我上次说我想吃蛋糕,你记住啦?”
雪惠微微顿住了一下。
自从月生能自己行动之后,这还是这个孩子第一次主动的扑进她的怀里拥抱她。
很快她就放松下来,温柔的摸摸她的后辈和头发:“希望你生日快乐,月生。”
月生在她怀里蹭了蹭:“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雪惠。”
雪惠突然推开了她,把蛋糕挪回来。
她开始拆掉外面的盒子:“我听给我指路的高中女孩儿说,过生日吃蛋糕的时候,是要插蜡烛许愿的……噢,有了。”
她小心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根保存的完好无损的小蜡烛,插在蛋糕上。山君好奇的嗅了嗅,被她推开大脸盘子。
雪惠拿出旧的已经很久没用过的火折子,吹了吹,点燃了蜡烛。
在小小烛火的映照下,那双眼睛包含期待的看着她:“快,趁着还没有零点,许个愿望吧。生日愿望会实现的。”
月生眨眨眼,道:“嗯,生日愿望会实现的。”
散着长发的小孩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轻轻吹了口气。
蜡烛的小小烛火在此刻覆灭了。
雪惠取下蜡烛,摸摸她的头:“快尝尝好不好吃?”然后第二次推开试图舔一口的漂亮老虎,“不行,猫不能吃巧克力。”
山君“嗷呜”一声,不太高兴的对她哈气。
雪惠严守底线:“不行,猫不能吃巧克力。”
山君气的打了个滚,用大脑袋轻轻的创了一下雪惠,生气的回月生的影子里了。
月生用叉子自己吃一口,然后插下一块递到她的嘴边:“雪惠也吃。你尝尝。”
这个仍然年轻的女子微微弯起了眼睛,低头咬在嘴里。
两个人一起嚼嚼嚼。
“好吃吗?我觉得好吃。”
雪惠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声音很轻:“嗯,好吃的。你喜欢太好了。”
两个人一起在生日的最后半个小时,吃完了这块生日蛋糕。消失了一整天的甚尔被无情的排除在外,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一口也没给他留。
*
等月生换了衣服,被雪惠塞进被窝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算是第二天了。
她抱着生日,黑珍珠似的眼睛注视着另一个人的眼睛。
“雪惠。”她缓缓的开口,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雪惠给她掖好被角,又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雪惠。”月生轻轻的说,“你现在,是站在我这边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