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炮灰美人嫁年代文大佬》
7. 第 7 章
上回相亲的“惨痛”教训历历在目。
林湘仍然记得相亲前,张大妈吹嘘那个相亲对象的英俊与帅气,简直把人夸成西丰市市草了,可是等见了人,林湘深深感受到了审美差异与时代差距。
所以,张大妈的话得反着听!尤其是夸得越狠越可怕!
林湘在心底给这个娃娃亲对象打了×。
不过她这趟过来也得见见那位大娘的,好歹是原身外公与母亲定下的娃娃亲婚事,对方都找上门了,总得说清楚,就是拒绝或者取消婚约什么的也好聚好散吧。
封建包办婚姻要不得!
这头,张大妈还神色激动地冲林湘聊着那位娃娃亲对象模样多俊,人多精神,那头,贺大娘听到动静也从远房亲戚家里走了出来。
当年自己小儿子的娃娃亲是他爷爷定的,说是定的老战友的外孙女,不过那家人在城里住着,贺桂芳也只知道人是轧钢厂的,这事儿距离孩子结婚还太遥远,她也没多放在心上,直到公公的老战友去世,两家便没了什么往来,再到自家公公去世,这就彻底断了联系。
一晃十多年过去,贺大娘一直操心儿子的婚事,贺鸿远年纪轻轻就参军,在战场上英勇,一路提拔得也快,可就是身边没个对象,等他年纪一点点大了,贺大娘就发愁,催了多少回,儿子仗着远在千里之外当兵,只会敷衍两句,压根没有行动,气得贺大娘难得花钱打电话去儿子部队数落他两句。
贺大娘气得牙痒痒:“早知道当年就该直接在村里给你定个媳妇儿!”
偏偏这浑小子讨打,还嬉皮笑脸道:“妈,这可没有早知道,要是您当初定了,直接让人过来,我二话不说就认了。”
听听多气人!就是打着主意知道不可能,才敢这么说的。
贺大娘愁着愁着,却突然想起件陈年往事,小儿子分明是定过娃娃亲的啊!
她在家里四处翻找,险些将屋子掘地三尺,这才终于在一堆废旧杂物中找到了当年写下的娃娃亲婚书,毕竟是近二十年前的东西,早就泛黄发旧得不成样子,就是捏在手里都得当心些,就怕给揉烂了。
贺大娘一向守信守诺,自家是乡下人,比不上城里的,可她得来问问,要是林家人愿意,那这娃娃亲就算数,俩孩子年纪也不小了,直接结婚。
要是林家人不愿意,她也不勉强,婚书作废就是,谁也不耽误谁。
这不,她想起自己有门远房亲戚在西丰市城里,就找大队长开了介绍信进城来了。
昨天在轧钢厂门口见到自称是林家人的年轻姑娘,她已经觉得漂亮,不愧是在城里生活的,比乡下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姑娘细皮嫩肉多了。
可这会儿她眼前出现的林湘,更是惊得她眼珠子都挪不动。
贺桂芳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循声看来的林湘就这么站在屋檐下,俏生生的脸蛋白白嫩嫩的,浓密纤长的睫毛一颤,黑亮的眼眸泛着笑意,樱桃小嘴就这么扬起弧度,真是比天仙还漂亮!
她小时候听说过家里人讲资本家留洋的大小姐,听说个顶个的漂亮,关键是有气质,如今一看,估摸就是这样的。
“贺大娘?”林湘试探着开口。
“哎,你就是林光明和冯慧玲的闺女林湘吧?”贺大娘刚听张妹子介绍了一句,总得自己再确定一回。
“是,我是林湘。”
两人在张大妈门前的房檐下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起了贺家与林家的娃娃亲。
林湘从贺大娘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再听贺大娘提到对娃娃亲的态度,心中便升起几分好感。
“毕竟时间太久了,我就是想着看你结婚没,要是没结婚,你们家还愿意不?算数的话就结婚,不算数的话咱们就直接作废了,互相都不耽误。”
不卑不亢,也没有谁占谁便宜的心思,毕竟是老一辈定下的,贺大娘总要求个心安,万一林家人等着,自己儿子先结婚了,倒是罪过。
林湘觉着这大娘敞亮,再一看人脸上始终挂着和善的笑容,说话也动听,当即有些语塞,她还真没想好怎么处理原身这门娃娃亲。
“周大姐,你说说你儿子情况,湘湘你看看照片吧!”一旁给两人倒了两盅凉白开的张大妈端着搪瓷盅过来,兴奋地再次提起照片,“反正我是觉得合适!湘湘模样俏了,周大姐儿子又俊,哎哟喂,这两人要是站一块儿得多般配啊!”
林湘:“...”
怎么感觉张大妈如此兴奋?
贺大娘认可林湘的脸蛋,着实俏,看着就觉得舒坦,她家里三个儿子,这会儿也在心里感叹,怎么就没生个这么漂亮的闺女呢!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气人!尤其是最小的那个!
“林湘丫头,这是我儿子照片,他三年前升副团长的时候拍的,我让他寄了一张回来。”贺大娘将家里唯一一张儿子照片递了过去,接着道,“我再跟你说说我儿子的情况...”
林湘不太好拒绝,伸手接过照片前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是张大妈口中的大帅哥,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结果...
林湘低头一看,见到掌心的两寸照片,微微怔住。
七十年代照相摄影技术并不发达,只有黑白照片,并无色彩,可很多时候,黑白照片也无法遮挡住一个人的帅气与英俊。
照片背景是码头,大片海水沉浮,无边无际,一艘轮船停靠岸边,正在接驳乘客,而岸边码头上站着一名身着海军军装的军人,背对大海,挺拔如松。
周遭人来人往,不少乘客正扛着大包小包登船,纷纷扰扰间,似乎这名军人不受打扰,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透过彼时的相机和此刻的照片,直直望进林湘心中。
在后世,林湘见过不少帅哥,比如电视上那些明星也一抓一把,各个都是身材高大,相貌姣好的。可眼前照片上的男人不一样。
身形颀长,却不显单薄,一身军装被他穿得笔直利落,扣子扣得严严实实,唯一自袖口露出的一小节麦色肌肤手臂上肌肉盘结,彰显着力量与气势。英俊的脸庞瘦削,下颌线锋利似刀砍斧削,处处透着久经沙场的野性与狠厉劲儿,剑眉斜飞,狭长的凤眼微眯,眼眸深邃坚定。
林湘在后世看过那么多帅哥,可这一刻,似乎无人能比得上照片上的军人。
耳畔,贺大娘的声音盘旋,正介绍着贺鸿远的情况:“我儿子贺鸿远十五岁就当兵了,入伍十年,已经二十五了,现在是在海岛上当团长,那边地儿是偏,听不少人说还挺荒的。”
说着说着,贺大娘也没什么心思,人城里姑娘还有正式工作的,怎么可能履行二十年前的娃娃亲,嫁到千里之外的海岛上去随军的?
林湘抬头,惊喜道:“海岛?”
前世,她攒下一笔积蓄就是回了老家海城买房,买的还是海景房。
这会儿看着照片上英俊的男人,再想着他所在的海岛,蓝天白云,海鲜大餐,似乎真挺不错的!
“是啊,说是啥海岛,我也不懂。”贺大娘没抱什么希望,林湘不愿意嫁也是能理解的,她随口道,“这娃娃亲确实是老一辈定的,咱们要是作废的话也就互相说好...”
“贺大娘,我愿意嫁。”林湘脑海中想起前几日相亲的妖魔鬼怪,再考虑到轧钢厂那个折磨人的工作,还要林家个个算计的心思,照片上的男人更加有吸引力了!
贺大娘话还没说完,顿时给惊住了:“真...真的?”
她还从来没想过,自己儿子能娶到这么个漂亮媳妇儿呢!
“就是,这位贺团长会不会有对象了啊?这娃娃亲他愿意吗?”林湘琢磨着这个问题。
贺大娘一摆手:“他就是死活不谈对象呢!你放心,这是他爷爷定的娃娃亲,我们家守信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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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能不愿意!”
“好好好,我就说湘湘跟小贺般配吧!”张大妈像是比两边当事人还要激动,甚至已经畅想着未来,“以后结婚了生的娃得多俊多漂亮啊!”
——
就在西丰市大杂院中三人商谈着娃娃亲婚事时,距离西丰市千里外的浪花岛上,驻守海岛的海军119师二旅旅长家中正热闹吃着饭菜。
一顿丰盛的晚饭结束,一对中年夫妻同几名身着军装的年轻军人寒暄,杨旅长居于上首,其爱人列右侧,目光打量着席间最英俊有为的后生,再略过他的身躯与其左侧的眉眼俏丽的文工团女兵对视一眼。
两人目光相遇,各自颔首。
杨旅长爱人这便微微侧身看向自己丈夫,一个眼神的功夫,杨旅长心有所感,对着下属道:“贺鸿远,一会儿你送孟菁同志回去。”
将最后一口饭菜送入口中的张华峰闻言抬头:“杨旅,我们和孟菁同志也不顺路啊...啊,送女同志回医院是应该的。”
张华峰话说到一半,立刻改口,全因见着杨旅和杨旅爱人眉头一皱,瞬间明白了什么。
今儿个他被贺鸿远拉来吃饭,按理说杨旅只叫了贺鸿远上门,张华峰跟着来蹭饭也就是脸皮厚点无所谓,谁知道到了地方才发现,在座的还有军区医院的护士孟菁。
这会儿他哪里还能不明白,杨旅两口子想安排两人相亲呢,贺鸿远这小子找上自己,他还以为这人是好心带自己去打牙祭,哪成想是挡箭牌。
这贺鸿远真是阴险啊!
想明白这茬,张华峰看好戏般扭头盯着战友,拍了拍他肩膀:“贺团,那一会儿我就自己回宿舍,你记得一定把孟菁同志送回医院啊。”
贺鸿远端坐四方桌前,宽肩窄腰,坐姿挺直,像是伟岸的山脊,屹立坚毅,听到旅长和战友的话,却是起身抬手敬礼,看着恭敬,口中的不满却是满溢:“报告旅长,这是军令吗?”
杨旅被下属一句话到堵回嗓子眼:“休息时间,哪有什么军令?”
“那就恕我不听命令了。”贺鸿远眉眼硬朗,薄唇中吐出的话语更是无情,“我们119师夜里七点应该不至于有任何危险。”
“贺团长!”孟菁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脸一垮,拎着自己的包就匆匆跑了出去,只扔下一句,“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不需要任何人送,姑父,姑妈,我先走了。”
说罢,倩影迅速消失在大门外,惹得杨旅一拍桌子瞪着贺鸿远这个刺头,“贺鸿远,有你这么油盐不进,对女同志这样无情无义的吗?”
贺鸿远扯了扯唇角,不甚在意:“杨旅,既然是休息时间,我有权不听这样的命令。再说了,我和孟菁同志并不熟识,哪来的情义?”
张华峰跟着贺鸿远离开杨旅家,这顿鸿门宴着实惊心动魄,杨旅两口子的侄女早看上贺鸿远,几番接近不了这个硬邦邦的石头,就找上杨旅爱人劝说,这才用上级的身份邀请贺鸿远上门吃饭,想着亲近亲近。
可谁能料到,贺鸿远这个刺头就连杨旅的面子都不给,吓死个人哪!
“喂,哥们儿,你真是这个。”张华峰冲他竖个大拇指,“对杨旅都敢说——这不是军令可以不听,胆儿也太大了!”
贺鸿远不以为意,歪了歪唇角,似笑非笑:“你想听军令?快过去吧,兴许这会儿还能赶上送女同志回去。”
“别别别!”张华峰连连摆手,“人孟菁是看上你了,我哪敢造次啊!”
只是,看着贺鸿远大步流星走进夜色中,丝毫不拿这顿鸿门宴当回事,张华峰啧啧称奇,牛啊,不愧是全军比武第一名,就是有底气!
换做其他人,怕是一句反对的话不敢说的。
不对,其他人哪能拒绝孟菁这个军区医院一枝花哪?也就是贺鸿远眼瞎有病!
这样漂亮的姑娘都看不上,难不成他还想娶个天仙?!
8. 第 8 章
林湘仔细权衡过这门娃娃亲。
贺大娘儿子贺鸿远是这个时代最稳妥可靠的军人,又前途无量,年纪轻轻就破格提拔为团长,驻守在海岛上。海岛远离西丰市,能避开原身亲爸后妈一家人的算计,以及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的色狼孙耀祖。
更别提,海岛面朝大海,碧海蓝天,又有富饶的海鲜,鱼虾蟹蛤蜊花甲...应有尽有。
低头再看一眼照片上的男人,剑眉星目,英俊硬朗,比后世的男明星还帅气,林湘确实心动了。
这男人还完美长在她的审美上!
贺大娘见到林湘之前,就是想着来城里问一问,林家人愿意就结婚,不愿意也好聚好散地取消婚约,可等见到林湘,这么漂亮伶俐的丫头不多见,她看一眼就喜欢,心里隐约生出了几分私心,要是她真能嫁给自己小儿子,成了自己儿媳妇儿,真是再好不过。
她这么想着,听着林湘一句愿意,老迈的脸上瞬间笑出褶子:“你真认这门娃娃亲?”
再有私心她也得多说两句:“就是鸿远离得太远了,在什么海岛上,我说着让你们结婚再让你去海岛随军,自己都没脸嘞。”
人好好一个城里姑娘,真要去随军受苦多遭罪啊。
林湘知道贺大娘与其他许多人一样对海岛有‘偏见’,主要是不了解,总以为是什么荒岛呢,毕竟七十年代对海鲜的开发不多,对海景也没那么在意,可林湘知道啊,她来自后世,一向最爱海景,便宽慰贺大娘道:“大娘,我听说海岛上也还不错的,能有很多海里的海鲜吃,像鱼虾螃蟹什么的,不比咱们这里差。”
听听这丫头不怕苦不怕累的话,活脱脱当军嫂的好苗子啊,贺大娘当即就感动了,拉上林湘的手道:“你思想觉悟高!真是个好孩子!那这娃娃亲你愿意就成,是我们家鸿远高攀了!我得上你们家拜访提亲去,商量商量彩礼和...”
“大娘,您千万别上我家去。”林湘忙制止贺大娘,这件事要是让林光明和邱爱英知道了,一定是成不了的,他们二人只想将自己嫁给孙耀祖,以后能从厂长家里牟取好处。
林湘将自己被亲爸和后妈威逼着要让工作给林建新,以及胁迫嫁给厂长儿子的事告诉了贺大娘,贺大娘一听便气势汹汹,愤怒地眉头紧皱。
原本她还以为林湘是林家宝贝闺女,要跟着自己儿子随军吃苦,心头不忍,哪成想,林湘亲妈去世后,林父再娶,林湘成了个小可怜。
又是逼着闺女让工作,又是想算计她嫁给性情暴戾的厂长儿子,哪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啊!
“丫头,你别担心,现在是新社会了,哪能让人这么糟践你!”
林湘看着贺大娘,又想起林光明和邱爱英,真是才见第一面的大娘都比那渣爹后妈好心,她同未来婆婆商量起后面的计划,毕竟贺大娘从乡下过来只开到了两天的介绍信,明天就必须回乡了。
这个中午,大杂院里热闹,林湘终于下定决心。
她去操作卖工作的事情,这几日处理完剩下的事情,贺大娘回去和贺鸿远联系,商量两人的婚事。
====
午休结束,回到轧钢厂的林湘找上车间的李大姐。
昨儿刚把厂长儿子孙耀祖给逮了,李大姐到这会儿还慷慨激昂,痛斥着这色狼的胆大包天。
该说不说,这时候妇女能顶半边天,就是骂起厂长儿子来也是不怕的,厂里都是铁饭碗,还讲究自由民主,就是厂长做得不对,资历老些的职工也敢指出来,这可远远比后世在资本家压榨下当社畜有底气多了,受了再多委屈都得忍着,想着身上背负的车贷房贷,谁敢不在老板面前伏低做小?
林湘凑过去听了一耳朵,得知孙耀祖被‘大义灭亲’的厂长父亲公事公办,罚了他半年工资,外加停职以及内部批评。
这样的惩罚看起来是重的,可林湘总觉得可惜,要是能彻底解决了他才好。
毕竟书中剧情提到,孙耀祖是个大祸害,和原身结婚后家暴,同时仍然在外面勾三搭四,还利用厂长儿子的权势威逼利诱妇女,简直是个人渣。
林湘得知的剧情片段很少,隐约记得原身被家暴致死后,孙家仍然继续风光,直达九十年代末期,全国下岗潮来袭,曾经被视为铁饭碗的各大国营厂亏损不断,濒临破产,职工们下岗的下岗,甚至不少国营厂被变卖,而曾经是西丰市支柱产业的轧钢厂也逐渐走向没落,孙家也由此衰败。
至于孙耀祖,他从头到尾就没干过好事,似乎曾经在厂里做过不少坏事...
八月初的西丰市迎来了最炎热的时节,高温作业车间里热浪阵阵,林湘琢磨着孙耀祖的事情到下工,接班的同事一来,她赶忙脱下工作服,在厂门口买了一瓶北冰洋汽水,透明玻璃瓶身中橙黄的汽水冒着寒气,这可是冰棍巷子里捎带着卖的,冰冰凉凉,简直是夏日消暑神器。
喝着北冰洋汽水,林湘走在街边榕树下,碎金般的阳光自树叶缝隙中掠过,光影在林湘眼角眉梢跳跃,肩背手臂间斑驳。
来来往往都是骑着自行车下工的工人们,一道道深蓝色的工装人影在柏油路面穿梭,墙边红漆大字书写着时代印记,林湘目光匆匆扫过。
【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
【抓革命,促生产】
【打倒美帝】
【打倒苏修】
【团结就是力量】
......
看着看着,林湘却在临近家属院门口时瞥见一个令人不悦的身影。
昨天因为偷看女澡堂被女职工们押送去保卫科找厂长讨要说法的孙耀祖已经被放出来了。
这会儿正站在家属院门口墙边,吊儿郎当地站着,东张西望间眼睛一亮,顶着那鼻青脸肿的猪头样就朝林湘跑了过来。
“湘湘妹子,走,看电影去。”孙耀祖手里攥着两张电影票,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想邀请林湘看电影。
林湘压根不愿意给这人好脸色:“孙耀祖,你昨天才偷看女澡堂,现在就放出来了?看来有个厂长爸是真不错啊。”
孙耀祖没听懂林湘话外的意思,反而以为林湘是心动于他的家世,大言不惭道:“湘湘妹子,你放心,只要你跟了我,以后厂里没人敢欺负你,全是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林湘嗤笑出声,却不愿眼下人来人往的街头逗留:“我可没有这样的福气,我不会嫁给你的,你也别打主意了。”
“那可说不定。”孙耀祖瞧着林湘,以前柔柔弱弱的像是好拿捏,现在面容娇艳,尤其是眉眼间带着难以征服的傲气,倒是更令孙耀祖热血沸腾。
他色眯眯的目光狠狠盯着林湘,像是盯着盘中餐,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阴冷气势,走近一步,威胁道:“我跟你透个底,我娶你的彩礼都准备好了,你能躲哪儿去?”
书里原身是被亲爸后妈给哄骗着自己点头嫁了,可现在林湘不好骗,看来剧情也发生了变动,孙耀祖和林光明邱爱英已经私下达成了协议。
林湘绷直脊背,警惕地看向男人:“现在是新社会,你难不成以为我爸我后妈就能随便把我嫁了?”
“呵。”孙耀祖这会儿也不装出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反而冷笑出声,“你是轧钢厂的职工,轧钢厂是我爸说了算,就算你离开轧钢厂了,你还是西丰市的人,不听的话,你能飞哪儿去?飞哪儿去我也能给你逮回来。湘湘,哥可是真喜欢你,外头的女人我都不愿意娶,就愿意娶你,你乖点儿听话点儿,老老实实准备过几天嫁我,别逼我...不然生米煮成熟饭也不是不行。”
孙耀祖自恃林湘是轧钢厂的人,翻出天去也翻不出花来,就是让了工作给林家小儿子,更是个没有工作,只能靠家里的小闺女,到时候不是更被林光明和邱爱英拿捏。
怎么想怎么算,他对林湘都势在必得。
只要是她敢闹腾,自己也不介意先生米煮成熟饭,名声毁了,看她嫁不嫁。
不过林湘到底和外头那些女人不一样,人是正经高中毕业的漂亮姑娘,孙耀祖担心把她吓坏了,今儿这场电影倒是作罢了:“你快回去歇着呗,听话点儿好好准备,我过两天就来提亲。”
林湘在这一刻深深体会到了原身的绝望,确实是四面受敌,论权势敌不过轧钢厂厂长家庭,论伦理道德,还被亲爸后妈管制着。
只是,孙耀祖怎么也没想到她是穿越来的,知道后续剧情,林湘望着孙耀祖离去的背影,想到他刚刚的一句话,倒是终于想起个细节,能彻底解决了这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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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林湘立刻被邱爱英盯上了。
这些日子,林湘在邱爱英眼中就是个十足的香饽饽,使唤她干活的次数也少了,这会儿见到人回来,忙热情地迎了过去。
“湘湘回来了,快回屋歇歇,这天儿太热了,楚楚,给你妹晾的凉白开呢?”
林楚楚不情不愿地递上个搪瓷盅,林湘倒不在意,反正受气的不是自己。
走廊烟雾缭绕,各家炒菜的锅铲碰撞着铁锅,叮叮铛铛的声音不绝于耳,邱爱英就是在这时候开口的。
“湘湘,告诉你个好消息,孙耀祖真他家里商量好了,要娶你进门,你这丫头可是真有福气。”
林光明也附和:“下乡去地里干农活累人,你个小丫头挨不住,能嫁进厂长家里很不错了。”
他清楚,和前妻生的闺女要不是凭着这张脸蛋,哪能被厂长儿子看上啊。
“可他不是偷看女澡堂吗?这样的男人谁敢嫁?”林湘装着怯生生的模样道。
林光明喉头一哽,只觉得这丫头蠢:“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嫁过去了,好好让他收心不就成了。”
孙耀祖今天可是找上自己和爱人,承诺只要林湘嫁过去,他就能让自己在明年的职工等级评级中再往上升一升。
林光明卡在三级工的位置也好几年了,要是能升上四级工,工资和福利能涨不少,就是在厂里的地位也能高一头。
更别提,孙耀祖还能帮衬小叔子,以后建新在厂里也有往上爬的机会。
作为一家之主,林建新越琢磨越满意,当即拍板:“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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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都是父母之命,你听安排就是,我跟你妈已经替你看好了,三天后就和孙耀祖去把证扯了,到时候孙家在国营饭店摆酒席,也热闹热闹。”
林湘深知林光明的暴脾气,自己要是敢反对,很可能直接被他锁在家里,到时候绑着出嫁,她得周旋着来。
等贺大娘那边把婚事敲定,开好自己的介绍信,她抓紧时间就得走。
不过,对于这门亲事,林湘还没激烈反对,屋里另外有人高声反对,林楚楚听到孙耀祖娶林湘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着急道:“爸,妈,凭什么林湘嫁啊?你们不是忘了我比她大几个月,我可还没嫁呢!”
林楚楚一向眼红林湘被厂长儿子看上了。
她在轧钢厂是个临时工,每个月工资只有十八块,远远比不上正式工的待遇,偶尔经过家属院的二层小楼,见到厂长家的独门独院,宽敞气派的房子,眼中只有羡慕。
这个破家她也待够了,更不想挤在狭小拥挤的屋子里,翻个身都困难。
可是,偏偏是林湘被看中了。
“你凑什么热闹?”邱爱英看着闺女,只觉得不争气,孙耀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闺女争什么争,直接用手推着她进屋,低声劝道,“妈会给你张罗其他的,咱们找个好男人。”
“妈,我可不想嫁那些一级工,工资都没几个钱,到时候还住这种地方,养活一大家子。我想嫁孙耀祖,你别让林湘嫁了,让我嫁吧。”
“你胡说什么!”邱爱英眉头紧锁,在闺女耳畔低语,“孙耀祖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又好色,还爱动手打人,就连女人都打,你嫁过去能有什么好的?”
“那肯定都是瞎说的,多少人眼红他出身好,就想着说人坏话。”林楚楚才不信,他见过孙耀祖,那人除了富态些,挺多时候都笑眯眯的,说话也风趣有意思,跟那些傻愣愣的呆子不一样。
邱爱英差点被闺女气得仰倒过去,指腹戳着闺女额头,直接下了最后通牒:“你少给我胡思乱想,这是林湘的亲事,你给我老实点,等下乡这事儿过了,我腾出手来会给你物色个合适的对象。”
邱爱英一双儿女,儿子没有工作面临下乡,她费了多大心思才连哄带劝忽悠林光明同意让林湘让出工作,解决了儿子的事,还得操心闺女的婚事,一桩桩一件件的,真是没个消停。
她当真心累。
因为林湘表现得还算顺从,虽说没有直接答应和孙耀祖的婚事,可也没有激烈反驳,林光明并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一大早,林湘趁着上工前的时间,去了一趟邮局。
昨天孙耀祖随口一句话令林湘想起来轧钢厂是孙耀祖他爸主事,可是副厂长其实一直和厂长暗中较劲,孙耀祖在厂里干的那些坏事,偷看女澡堂没法闹大,可还有别的事情能闹大。
在邮局买了信纸信封,林湘就在这里匆匆忙忙写了一封信,言简意赅写清楚了孙耀祖在厂财务科期间的种种恶行...依靠着书里的剧情,林湘适当点出些证据,这边用佚名的名义寄出举报信给轧钢厂副厂长秦义威。
自己穿过来也只是一个无权趋势的普通人,厂长这种级别的打架,总得让他们自己斗,正好也是为厂职工除害了。
而一直屈居人下的副厂长终于逮到了能将事情闹大,让孙厂长元气大伤的证据,林湘想起书里对这位副厂长的描述,笃定他不会放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寄完信,林湘照常上工,等过了午饭时间去厂食堂吃饭,受刘秋萍照顾,铝皮饭盒里的肉都比其他人多了两块。
“谢谢刘阿姨。”林湘冲人甜甜一笑。
刘秋萍被早亡好友的闺女笑得晃了神,心中只道这丫头着实太俊,可这样的时候,长得太好不一定是好事。
等林湘吃完饭的功夫,食堂职工也少了许多,大伙儿各自回去休息,等待着下午上工,刘秋萍却端着饭盒来到林湘跟前。
食堂职工得等打完饭才有时间吃饭,不过大伙儿都会在后厨偷偷嘴,也不至于饿得前胸贴后背。
刘秋萍看着林湘,问起她以后的打算:“湘湘,你工作和婚事怎么办?”
刘秋萍素来是个热心肠,都说别人家的家务事少管,可她还是不愿意看到冯慧玲唯一的闺女不落好。
“刘阿姨,我今天就是想请你帮个忙的。”林湘特意下工后等了一阵才过来,就是方便说话。
“你说,我能帮的肯定帮。”刘爱萍还是第一次听林湘向自己求助,当即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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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西丰市下辖一阳县城五星公社永和生产大队,队部办公室里。
贺大娘正借用队部的摇把子电话给千里之外的浪花岛驻守部队119师去电。
贺大娘一生节俭,要没有重要的事情可不会打电话,但是,关于儿子的亲事就是比天大的事情!
经过转接再转接,贺大娘同儿子所在旅部的接线员取得了联络:“喂,你好,同志,我是你们二旅五团团长贺鸿远他亲娘,对,我找他有急事!很重要的事!”
9. 第 9 章
贺大娘好不容易联络上儿子所在部队的接线员,却得知个令人发愁的消息:“啥?他出任务去了!哎呦,啥时候回来啊?不知道...可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说,行,能留话是吧?那你告诉他,他爷爷当年定的娃娃亲对象,马上就过去海岛,让他抓紧打结婚报告!”
挂了摇把子电话,贺大娘给队部社员递过去五分钱。
打一通电话没说多久,价钱着实令人肉疼,关键是还没和儿子通上话。
不过林湘那块儿可等不了了,贺大娘又着急忙慌找生产大队队长开了证明,指着当年贺家和林家定的娃娃亲婚书托人了开了证明和自己进城的介绍信,风风火火走了五里地到了公社口,等着大巴车颤颤巍巍驶来,上车进城去了。
只徒留接到贺团长老娘电话的接线员茫然,喃喃自语道:“贺团长居然要结婚了,这得让多少女同志伤心啊...”
——
七十年代还是单休制度,一周上工上学六天,周日休息。
可大伙儿都是起早起惯了的,少有人会睡懒觉,大清早,天蒙蒙亮之际,周遭已经想起各家各户准备早饭的声音。
林楚楚还在和邱爱英闹着别捏,怪亲妈不帮自己,林建新对什么都兴趣乏乏,听着家里人给他张罗工作不在意,对姐姐要让出工作不咸不淡,这会儿听到厂长儿子孙耀祖马上要上门来提亲了,倒是激动一回。
不为别的,就他听说孙耀祖可会玩儿,打扑克,溜冰,甚至还是打架的好手...
林建新琢磨着有这么个姐夫真说不错,以后还能跟着他混,当即加入劝说林湘嫁人的大军。
林湘不像前几日那般排斥,穿着破旧的袖口和衣领洗得发白的衣裳,坐在四方桌前,喝着茶水。
毕竟待会儿还有一出大戏呢。
孙耀祖带着媒婆大张旗鼓上门来,一进门就见到客厅的林湘,破破旧旧的衣裳丝毫无法掩盖她的娇美,灰扑扑的褂子反而更衬托她几分清冷。
就是这劲儿,更让人着迷。
“哎呦,小孙同志来啦!”邱爱英脸上笑出几道褶子,热情地迎了上去,林光明慢了几步,到底是拿乔了,端着未来老丈人的架子。
林建新一脸兴奋地跟人招呼,而林楚楚则是林家最闷闷不乐的人,心底不满又想在孙耀祖跟前好好表现,揣着他能不能这会儿看了自己改主意的想法,却没引来孙耀祖半个眼神。
“林叔叔,邱阿姨,我这是初次上门,带了罐茶叶和一斤鸡蛋糕。”
孙耀祖难得这么客气,那在厂里做媒做惯了的媒婆也暗暗称奇,果然啊,什么霸王在岳父岳母跟前也会老实。
整个屋里,只有一人对孙耀祖和媒婆的到来没有反应。
“这是林湘吧!”媒婆是个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行当,她也瞧出来屋里略显诡异的气氛,女方父母乐呵的,就当事人表情淡淡,甚至看向孙耀祖的眼里有一丝厌恶。
她心里门清儿,林湘不大愿意。
“我这几年没怎么见着她,真是越长越俊了!和耀祖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哎。”媒婆撑起屋里的气氛,直入主题,“今儿个啊,我是来恭喜你们一家人的,耀祖上门来提亲,想娶林湘,您二位嘞,以后可是跟厂长是亲家了!”
这是多大的荣光啊,媒婆脸都快笑烂了,同样的,邱爱英藏不住喜悦,林光明克制一番,笑意仍从眼角溢出。
“真是麻烦大姐跑一趟,您快坐着。”邱爱英作为家里女主人适合主持此事,转头又招呼未来女婿,“耀祖你快坐着,咱们商量商量定亲的事儿!”
屋里没人过问林湘的意见,双方已经热热闹闹地商量起来,甚至招来筒子楼里不少人围观。
大伙儿眼见着厂长家小儿子带着媒婆进了林家门,再听了一耳朵,嚯,是真有大喜事啊!
羡慕的有,冒酸水的有,觉得孙耀祖娶了个普通工人闺女亏了的人有,认为林湘嫁给这个偷看女澡堂的色鬼亏了的也有。
走廊里窃窃私语声不断,屋里已经商量到彩礼了。
孙耀祖作为厂长儿子,出手的彩礼着实惊人:“我跟我爸妈商量了,彩礼六百六十六块,另外准备七十二条腿家具和三转一响,肯定是轧钢厂独一份儿的!”
邱爱英和门口围观众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别人嫁闺女,彩礼能有个八十一百就是顶天了,这厂长儿子果然不一般,出手就是666!
林家人听着屋外走廊的议论声,腰板都挺得直了些,自家以后可就不是普通工人家庭了,是厂长亲家!
林光明始终端着老丈人架子,这会儿到底是扛不住了,嘴角往上一翘,那是再也合不拢:“小孙同志,你有心了,我们家湘湘嫁给你是她的福气...”
“我不能嫁给孙耀祖。”
就在众人喜气洋洋说着各种喜庆话的时候,屋里突然插入一道清冷的声音。
一直一言不发的林湘突然开口,短短几个字瞬间激起桌前几人的怒火。
林光明勉强压抑着怒气,低声怒斥:“林湘,你说什么?把嘴给我闭上!”
林湘斜睨一眼这个渣爹,转头对着走廊外看热闹的众人道:“现在是新社会,封建专制都被打倒了,我不愿意,你们还要绑着我嫁人吗?”
正在写定亲婚书的媒婆闻言一惊,哪能这么上升定性啊:“林湘闺女哎,婚姻不都是父母张罗的嘛,你爸妈是疼你才给你张罗这么好的亲事。”
孙耀祖神色阴鸷,哑声威胁道:“林湘,你别不知好歹!”
他可给足了林湘面子,要做换做是其他女人,怎么可能如此好言好语,可林湘要是执意打他的脸面,孙耀祖不介意强硬些。她爸妈都站在自己这边,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拿什么反抗!
邱爱英跳出来打圆场,唱着红脸,劝道:“湘湘,你别使小性子,爸妈都是为你好,你上外头问问去,多少人想嫁这么好的人家还嫁不进去呢。”
走廊上不知不觉挤了不少人,今儿星期日休息,加上有提亲的热闹看,谁能不兴奋啊?
尤其是提亲到一半,女方竟然不同意,这可稀奇了!
一个个伸头往里挤,恨不得坐到桌边磕着瓜子看热闹。
“好了,别管她了,一个黄毛丫头什么都不懂!结婚理所应当必须听长辈的!”林光明一向强势,当即就斩钉截铁道。
媒婆知道林家都是林光明当家做主,小姑娘一时没转过弯闹情绪无所谓,林光明认这门亲就行。
“行,还是林光明同志敞亮啊,来来来,看看这彩礼嫁妆对不对,没问题咱们就把定亲的事办妥了,等着后面领证...”
一个小姑娘四面受敌,内忧外患,处处被算计。
就在众人不管再管林湘,林光明和邱爱英对视一眼,决定如果林湘真不听话就要把人绑进屋先顺利定亲之际,走廊突然传来声响。
“林光明!有你这么对闺女的不?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前妻不?”
刘秋萍气势汹汹挤过人群走进林家屋里,身边还跟着家属院主任以及轧钢厂妇女主任。
“湘湘根本不愿意嫁,你们两口子黑心肠地想强迫她嫁人?这是不是旧社会!”
林光明眸色一暗,他倒是没想到,这死丫头真是胆儿肥了,敢找这几人来撑腰,不过她也是天真。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难不成她真以为几个主任能管得了自家的家务事?
“这是我们老林家的事,用不着你们操心。”林光明不悦。
邱爱英也是一惊,不过只要当家的还撑着,她自然要配合:“光明,大家都是好心,你也别动气。秋萍,何主任,白主任,你们怎么来了?今儿是湘湘定亲的好日子,你们也喝喝茶沾点喜气。”
林湘看着怒火中烧的渣爹和虚伪的后妈,暗道两人配合着实默契,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当真是容易把人忽悠瘸了。
她站起身,对着刘秋萍叫来的家属院主任和妇女主任道:“何主任,白主任,求你们为我做主,我不愿意嫁给孙耀祖,我爸和后妈非要我嫁,还说实在不行,绑也要把我绑着嫁了。”
此言一出,走廊里看热闹的众人更加兴奋了,这是真有大热闹啊!
当即闹腾起来。
“现在可不兴封建啊,国家都提倡自由婚假了。”
“这明明是林湘不识好歹,当爹当妈的还能害孩子不成?”
“嫁厂长儿子都不满足啊?这心也太野了。”
耳边议论声不绝,孙耀祖当即黑了脸,他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压根没受过苦,也没这么被打脸过,陡然站了起来,试图用强权压人:“何阿姨,白阿姨,我今儿是来定亲的,和林家人商量得好好的,你们没什么事还是去别处忙吧。待会儿,我爸妈也要过问定亲的事情。”
言外之意自不必说。
拿厂长压人呢。
家属院主任和轧钢厂妇女主任再能管事,难不成还要搅和厂长家亲事?
何主任和白主任对视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瘦弱的林湘,到底心生不忍,妇女主任站了出来:“林湘同志不愿意,还是不能强嫁强娶啊,这事儿得问清楚。”
林湘看着两位主任和刘秋萍,心里多了几分底气,再道:“爸,妈,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可是居然要将我嫁给一个偷看女澡堂的色鬼,这真是为了我好,还是想当厂长亲家谋取好处啊?”
别人再猜测终归是外人,可这会儿林湘直接明了点出来,大伙儿心里也起了疑,总觉得有鬼!
“林湘!我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林光明从没被孩子如此反抗过,当即一巴掌拍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快速几步走到闺女面前,扬起一巴掌就要朝林湘脸上扇去。
刘秋萍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林光明拦下,痛斥道:“林光明,你就是这么对慧玲唯一的闺女的?”
“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你们凭什么管?”林光明也不加掩饰,赤红着眼,像是要吃人似的,对着这几个不速之客怒吼道,“别以为我怕你们,天天拿着鸡毛当令箭,怎么,我管我亲生闺女还管不了了?你们都给我出去,别耽误我们定亲!”
林光明气势太盛,两位主任心里也有些震动,这确实是人家务事,她们再据理力争一回,多少得为林湘这可怜姑娘争取争取...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用。
就在何主任要开口之际,门口再次传来一阵骚动。
几名公安身着制服匆匆赶到,对着孙耀祖道:“孙耀祖同志,有人举报你偷盗轧钢厂国有资产,挪用厂职工高温补贴公款,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屋里屋外听到这话,齐齐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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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早前回忆起剧情里简略提过孙耀祖早在七十年代就开始盗窃厂里国有资产于黑市售卖,甚至利用在财务科工作的便利,挪用公款用于私人吃喝玩乐。
其中不乏厂里职工的高温补贴。
没错,这个年代福利挺人性化,盛夏三个月是有高温补贴的,属于是正式工的福利。不过他仗着自己是厂长儿子的架势,联合厂办主任私自扣了每个工人三分之一的高温补贴,纳入自己囊中,上面的人碍于厂长面子无人追究,下面也无人知晓。
可偏偏,林湘是穿书的。
她知道!
将孙耀祖做过的一些坏事写在信上,林湘直接寄给了轧钢厂副厂长——这位对孙厂长各种做派看不过眼,却只能隐忍的正义领导处。
信中的林湘以佚名的方式举报,特意强调了这件事随时可能被掩盖过去,想要对付孙耀祖必须抓紧。
这不,公安便上门了。
这位副厂长果然抓住机会,在两天时间里根据举报信上的信息迅速秘密调查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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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证据,上报公安来抓人。
林湘本是做了两手准备,刘阿姨和围观群众是一重保险,就算无力阻止林光明和邱爱英的行径,至少能为自己拖延时间,副厂长那头便是第二重保险,只是没想到他动作如此迅速,来的正是时候!
公安一番话震惊了孙耀祖,也震惊了屋里所有人。
“你们瞎说什么?我哪儿干了什么偷盗的事情,我警告你们,我爸可是厂长!”孙耀祖心慌意乱,对着公安口不择言,只能想到把厂长父亲搬出来。
“是真是假,上公安局说去!”盗卖国有资产和挪用公款不是小事,这年头的工厂都是国营厂,不属于任何私人,哪怕你是厂长儿子也没用。
邱爱英傻眼了,厂长儿子怎么会干那些事,居然还被公安带走了!
“不是,这里面是不是误会了?”
林光明心口震动,自己好好的乘龙快婿怎么...转眼就要进公安局了?
可是那是公安!
他敢和普通工人邻居叫板,却是没胆子和公安叫板的。
在孙耀祖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
原本以为今天只是一个普通星期日的厂职工们,这一早上看热闹都快看饱了。
谁能想到,一件提亲的喜事经历女方反抗,父亲镇压,最后男方被公安带走了!
这事儿起码得被议论百八十回,不到半天就能传遍全轧钢厂去!
“爸,妈,这就是你们为我好,给我挑的好对象啊?”林湘乘胜追击,扬声要撕破两人的脸皮,“偷看女同志洗澡,偷盗国营资产卖钱,挪用公款,挪用的还是轧钢厂工人们的高温补贴...你们挑的女婿可真厉害。”
林湘将孙耀祖的事迹一桩桩一件件列出来,尤其是说到高温补贴时,人群明显躁动起来。
要说孙耀祖偷看女澡堂,许多人顶多骂两句色鬼,还有不少人无所谓,反正看的不是自己,再就是偷盗厂里一些废旧设备出去卖钱,设备放那儿和工人们关系也不大,顶多也是议论几句,可挪用公款挪的是大家的高温补贴,这就是大事了。
每个工人有高温补贴三块钱,少了三分之一就是少了一块钱,绝对不是小钱,买肉都能买一斤!
大伙儿怒了,纷纷咒骂孙耀祖个不要脸的黑心肠,连带着还骂上了厂长,认为是厂长包庇儿子才干出这种事。
林湘深知,关乎切身利益才能让众人主动掺和进来。
这不,就有人将火烧到林光明头上。
“林光明,看看你找的什么玩意儿当女婿,幸好林湘眼睛擦得亮,不然嫁这种人,一辈子就苦了!”
“果然有了后妈就有后爹,我看他们都知道孙耀祖是什么德行,还非要林湘嫁过去,压根儿没安好心!”
“可怜了林湘哟,爹不疼,亲妈又死得早,平日里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以前咱们都没发现!”
林光明一向最要脸面,此刻被同事邻居们一通指责,脸黑成碳般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声声引论都在谴责着他,令他呼吸沉重,静默片刻,终究是攥着拳,咬牙切齿对着众人道:“这件事我们也是不清楚,刚刚公安来了才知道情况的,我们家哪里会不疼闺女?现在就算是湘湘愿意,我们也不可能把她嫁给孙耀祖了。”
心里再痛再难受,可也只能和孙耀祖撇清关系。
他不是傻子,公安念出孙耀祖干的那些坏事时,孙耀祖眼中的慌乱与心虚十分明显,加上这两项罪名严重,林光明不用等孙耀祖的调查结果出来便选择切割。
当即立起好父亲的形象。
“湘湘,爸当然不会强迫你嫁给不喜欢的人,你放心。”林光明侧身对着众人,却是直直面对林湘,这个今天令他刮目相看的闺女。
今天她害自己丢了面子,栽了大跟头,他迟早得教训回来!
难不成,她以为她能有好果子吃,就算不嫁孙耀祖,自己还能找其他人,令给她安排亲事!
等着吧,他非得给这个不听话的闺女一顿教训!
“爸过几天再给你张罗其他对象,这次一定好好给你挑个对象。”
这话在围观邻居耳中,像是林光明被蒙骗了,现在清醒过来,要给孩子张罗好对象,真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可林湘能听出林光明话里的威胁,这人确实不是个能轻易打倒的,还想拿捏自己。
她笑了笑,似春风拂面,带着几分胸有成竹:“爸,不牢你费心了,我已经有结婚对象了。”
林光明眉头一皱,脸色突变,像是找着了林湘的错处,准备在众人面前好好端着父亲的架子光明正大地教训这个闺女:“你哪儿来的结婚对象?好啊你,是不是在外头找野男人了?林湘,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爸的!”
各种污言秽语向林湘砸去,一个年轻小姑娘找野男人的帽子也扣去,这是奔着毁了林湘名声的念头去的。
林湘暗道林光明真是完全不顾闺女死活的。
“爸,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我找野男人?还真是会扣帽子,难不成想不清不楚地就毁了我的名声?”林湘一声声反问令林光明眸色黯淡。
他刚要再骂,就听林湘开口:“外公当年给我定了娃娃亲,写了婚书的,我嫁娃娃亲对象是名正言顺的。”
想到什么,林湘扬着唇笑对林光明:“你前面不是说了嘛,结婚大事必须听长辈的,那你也得听我外公的。”
“娃娃亲?”林光明瞳孔极具收缩,正在费力思考回忆,终于在近二十年前的久远记忆中想起来什么,“什么老掉牙的娃娃亲,那家人早和我们没联系了,你嫁谁去?”
“当然是嫁我儿子!”林家门口响起动静,只见一个中年老大娘手里攥着婚书走了进来,“湘湘和我们家鸿远早就定了娃娃亲,不是名正言顺?我今天来就是定亲的。”
10. 第 10 章
周大娘昨夜匆匆赶到西丰市,依约同林湘见面,她原本想着带着婚书找上妇女主任帮忙,一定要让林湘逃脱林光明和邱爱英的算计,岂料,林湘这小姑娘是个有计划的,将所有事情安排得井然有序,她也就放心下来,只趁着天光微亮时进了轧钢厂家属院,一直在走廊上藏于人群中看着。
牢牢记着林湘的话,到了时候才出来。
为防一开始就闹出娃娃亲婚约和父母安排婚事冲突相撞,稍有不慎就会演变成狗血情节,到时候反而会被林光明与邱爱英拿捏住多年前的娃娃亲开刀,诉说着他们现在挑的是好亲事,而十多年前的娃娃亲哪知道定的是什么人,这样一对比,娃娃亲婚事反倒可能不占优势。
只有等揭露了孙耀祖的真面目,令人所有人倒戈唾弃,甚至逼林光明为了脸面亲口作罢孙耀祖的提亲,这时候提出娃娃亲,将是绝杀。
果不其然,林光明见到突然出现的娃娃亲婚书,当即愣住。
这门亲事他早遗忘,只隐约记得是亡妻的父亲同他战友定的,可那都是多少前的事情了?随着妻子病逝,岳父岳母在饥荒中去世,林家与那什么贺家也早就没了联系,他同现在的妻子邱爱英一门心思让林湘嫁进厂长家,哪能料到会生出这么多的波澜!
“你...你是?”林光明还是在十多年前和林湘的娃娃亲对象父母见过一面,甚至连姓甚名谁都想不起来了。
周大娘却是记性极好的,只没想到林光明看着人模狗样,背地里这么糟践亲闺女,她腰板挺直,气势沉沉:“一阳县城五星公社永和生产大队周桂芳,十九年前和你跟冯慧玲闺女林湘定娃娃亲的就是我儿子贺鸿远,婚书就在这儿,上面的字还是慧玲写的,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冯慧玲聪慧漂亮,还写得一手好字。
林光明接过婚书一看,字迹漂亮熟悉,他一眼认出来了。
刘秋萍原本苦恼林湘的婚事,这会儿终于松了一口气,那日林湘找她帮忙,便提及找到了娃娃亲对象家,那娃娃亲对象还是个军人,一身正气,自然要比孙耀祖这种人好上许多。
当即,她扬声恭喜道:“哟,那感情好啊,婚书都在,湘湘也不用你们俩眼睛都擦不亮的给张罗婚事了,省得再给亲闺女安排什么乱七八糟的烂人。”
几句话极尽嘲讽之能事,听得林湘险些没忍住笑意,而邱爱英更是气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只看着当家的,心头一时慌乱。
今天发生的事情乱糟糟的,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不仅没把林湘嫁给孙耀祖,反而蹦出个什么娃娃亲!
“当家的,真有这事儿?林湘还有娃娃亲呢?”邱爱英不愿意相信。
“你们要是不认,还能找轧钢厂以前的老厂长来问问,当年可是他当的见证人。”
林光明哪敢因为这种事情去惊动老厂长,当即认了:“是,事情过去太多年,我也是才想起来。不过...现在是新社会了,给孩子定的娃娃亲这种包办婚姻,多少有点封建。”
思索再三,他当然不愿意把闺女嫁给突然冒出来的贺家人。
这个理由也是极好的,封建包办婚姻,要是取消了也有名有份,不至于招人闲话。
“谁说是封建包办婚姻的?”林湘目光扫过围观众人,又扬起点点笑意看向这个恶狠狠瞪着自己,正用眼中怒火谴责自己挑战他作为父亲权威的林光明,语带轻松道,“我一直喜欢娃娃亲对象,这可不仅仅是封建包办婚姻,我愿意嫁给他,这也是自由恋爱,自由婚假。”
轰的一声,林光明只觉得脑中那根弦断了,这个一向最懦弱怕事,让她往东,就不敢往西一步的闺女,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抗自己!
“林湘!你好得很!”林光明恨不得扇她两个耳光,再踹上几脚,这个不孝女!
可这会儿围观的人太多,他怎么也不能动手。
听了半晌的妇女主任白主任也摸清了脉络,她当妇女主任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也看出林光明对和前妻的孩子不如后头生的,当即道:“既然林湘同志和贺家早有婚约,红纸黑字做不得抵赖,她也喜欢这个娃娃亲对象,于情于理,都是一桩好亲事。林光明同志,邱爱英同志,你们和亲家早点给孩子把亲事办了呗。”
听闻有喜事将定,邻居们也欢喜起来,纷纷起哄恭喜。
“说得是啊,定的娃娃亲婚约,人小年轻还就喜欢,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现在看来还是湘湘外公有远见,比这个当爹张罗的对象靠谱!”
声声议论直往林家众人耳朵里钻,气得邱爱英不行,偏又无法发作。
......
等将围观众人打发了,又听着家属院主任同妇女主任临走时关心林湘。
“林湘同志,你婚事定了是好事,如果再遇到什么问题,尽管来找组织,组织上肯定会尽力帮忙协调。”
“谢谢何主任、白主任。”林湘真诚地道谢,再冲着刘秋萍道,“刘阿姨,今儿麻烦你了。”
三人应了声,这才离开。
林家屋里瞬间便只剩下林家人和亲家周大娘。
饶是再不愿意,可今日事情闹得太大,林光明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咬牙认下这门亲事。
周大娘原本想着自家在村里,儿子又在什么海岛上,和城里的林家结亲当真是委屈了林湘,可得知林光明夫妻俩的所作所为,她便一心将林湘救出火坑。
双方面上表情各异,周大娘笑呵呵的,轻松惬意,林光明肌肉颤动,隐忍着怒气,邱爱英一脸烦闷,林湘更是笑盈盈,乐得看到渣爹和后妈吃瘪。
而在另一侧的林建新却是心有遗憾,自己二姐嫁不了孙耀祖着实可惜,唯有林楚楚盯着墙角看得出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林湘,你真想嫁这娃娃亲?”林光明话语中不带什么温度,冷飕飕的,倒是给炎热夏日平添了几丝凉意,“周大姐可说了,她儿子贺鸿远在什么岛上,距西丰市上千里,你不要不知好歹!到时候受了委屈都娘家人给你撑腰!”
“就是啊,湘湘,你是不知道随军条件多艰苦,尤其是什么岛上,估摸都是鸟不拉屎的地儿,你过去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邱爱英附和着丈夫的话。
两口子配合默契,仍旧是红脸白脸的配合,普通人轻易就会被他们忽悠住了。
可林湘不会。
“这就不牢你们操心了,我相信外公当年定的婚约,愿意嫁过去。”甚至,林湘还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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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身,给他们上价值,“再说了,爸,妈,你们思想觉悟还有待提高啊。嫁过去我是军嫂,丈夫是军人,怎么能口口声声说吃苦呢?军人保家卫国,军嫂自然也得艰苦奋斗,难不成你们就是这么看待军人和军属的?”
林光明&邱爱英:“...”
两人哪敢诋毁军人,军人可是最受尊敬和拥戴的!
只是林湘这小贱人越发伶牙俐齿了,顿时将他们说得哑口无言。
经过一天的糟心事,林光明是彻底明白了,林湘不一样了。
这个自己记忆中不起眼,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变得陌生,也令他心惊。
林湘再不是他可以随意呵斥,打骂,安排的人。
林光明心力交瘁,今日面子里子都失了,只能咬牙认下这门娃娃亲。
不过说亲容易,怎么也得狠狠宰人一笔,他同爱人邱爱英对视一眼,默契多年的同床共枕的邱爱英就开口了,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劲头:“贺大姐,娃娃亲是老一辈定的,我们也不说什么了,这丫头脑子糊涂,放着城里国营厂的好亲事不要,非要去什么岛上,我们也管不着,不过林湘好歹是家里的宝贝闺女,这彩礼也不能少了啊,刚刚孙耀祖可是愿意出六百六十六块钱的彩礼!”
林湘面色不虞,听出这渣爹和后妈是想狠敲一笔,她自然不想她们如愿:“彩礼和嫁妆就不牢你们操心了,我妈去世得早,要是她在这里也会让我拿着彩礼出嫁,这事儿我会和大娘商量的。”
“林湘!有你这么恬不知耻的?”林光明再次被林湘气得吹胡子瞪眼,“彩礼还要拿着去婆家?信不信老子不让你嫁了!”
“难不成留在娘家,给你们用了?还是你们想卖闺女,好敲军人家庭竹杠?别嫌我没提醒你们,这是军婚,真要狮子大开口破坏了军婚,我们得打报告去部队找人评理。”
林光明被林湘一口一句破坏军婚给震慑住,他再诨也不敢和军人作对,和部队作对。
只是今日一连串事情下来实在被气得心口疼,当即摆摆手不想管了,他此刻只想快点打发了这个不孝女出去,这种贱丫头早日滚出林家是好事!
贺大娘是个实诚人,比着城里普遍的彩礼标准给列了出来,半点不愿意让林湘委屈。贺鸿远战功卓著,升职也升得快,相应的工资补贴不少,每个月都给贺桂芳寄钱,不过贺桂芳节俭惯了,把钱全存起来不怎么用,这种时候也是派上了大用场。不过她知道林家人的德行,只道彩礼和三转一响都折成钱,直接给林湘。
邱爱英一分钱没捞着,真是气得快吐血,只林光明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狠狠道:“婚事定之前,林湘得先把工作让给建新!”
他差点忘了这事儿,想嫁出去,至少必须先把工作留下!
邱爱英也是忙糊涂了,瞬间接话:“对,结婚前必须先把工作让了!这可是之前就说好了的。”
经过今天,邱爱英有些怕林湘,总担心要出幺蛾子,兴许她马上又要搬出什么问题不愿意让工作,自己和当家的有没有胜算呢?
邱爱英迟疑了。
可是,这一回,林湘抱着搪瓷盅,笑得清甜,语气柔和:“好啊,明天下午建新就和我上厂里办手续,我把工作让给他。”
11.第 11 章
林光明和邱爱英皆是一愣,没想到林湘答应得如此干脆。
毕竟今天事事不如他们的意,这会儿林湘慷慨答应让工作,反倒令两人生疑。
“怎么,你们不愿意了?”林湘柳叶眉微挑,像是不甚在意,随口道,“不要工作也好...”
“当然要!”邱爱英忙应下来。
当晚,林湘跟着贺大娘去了大杂院,名义上是接待未来婆婆,实际上还是担心今天撕破脸了,林光明和邱爱英使坏。
如今她身上没什么钱,最后还得指望着工作赚一笔。
“湘湘,今儿可真是惊险啊。”大杂院内,贺大娘想着早上发生的一幕幕,仍是后怕。
林湘这丫头不容易,受了那么多算计和委屈,还聪明伶俐安排好一切,当真让人心疼。
“大娘,也幸亏你们帮我。”林湘深知在七十年代的不容易,甚至不是靠自己一个人就能摆脱桎梏的。
当晚,贺大娘将儿子的团部地址交给了林湘,又叮嘱道:“你只管带着婚书过去,那小子出任务去了,我已经让接线员给他带了话,就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坐火车,听说外头还有人拐子嘞。”
“没事。”林湘前世独立,自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生活,早学会了事事小心,“我会当心的,再说了,这阵子陆续有知青下乡,跟着大部队也安全。”
知青下乡浩浩荡荡,听说近来火车站站台不少哭天抹泪的父母和子女,都是不舍孩子下乡的。
贺大娘琢磨着倒也渐渐安心,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别看外表柔柔弱弱,内里主意正得很,不然也没法把她那亲爸和后妈算计的婚事搅黄了。
两人寒暄一阵,林湘就跟着贺大娘住在她亲戚家,并没有回林家。
次日一早,林湘在上工前找到刚准备从家属院出门的同事李大姐。
李大姐工作积极,前年还得过劳模,每回都是第一个到车间的。林湘就是趁着时间早找上她。
“李大姐。上回你提到想买工作的买家在哪儿?我想着就给卖了。”林湘在这个时候自然得说真话了。
李大姐一听就愣了,旋即立刻反应过来。毕竟昨天林家提亲又出事,最后蹦出来个娃娃亲的事情可不小,已经传遍家属院了。
她也是没想到,林光明和邱爱英平日瞧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这么给闺女找对象,那不是坑人嘛!
“你这工作卖了也好,省得便宜了你那弟弟!”李大姐对林建新有所耳闻,虽说不在一栋筒子楼里,也时常瞥见林建新跟外头一群小混混勾肩搭背的。
“那您先替我保密,我担心我爸妈不同意。”林湘说话轻声细语,李大姐哪有不同意的。
“这你放心,我就当不知道这事儿!”李大姐丈夫单位上的四级女工可是车间组长,自己要是能帮她家里这个忙,以后也多个方便不是,总之啊,这事儿是一举两得,“那人就是我男人单位上的,在棉纺厂工作,叫陈春花,她是想给她闺女买工作,免得被强制下乡。”
林湘得了信,在李大姐的牵头下,当即赶去同陈春花母女见了面。
陈春花作为棉纺厂老人,标准的四级女工,一双巧手灵活,工资高且地位高,要不是她太过耿直得罪了副厂长,也不至于没法替自己闺女谋份棉纺厂的临时工职位。
如今闺女没有工作还未婚,眼看着就要被强制下乡了,她带着闺女相亲了一阵,看着一群歪瓜裂枣的男同志,母女俩都看不上,陈春花闺女实在没辙,嚷嚷着大不了下乡。
宁愿下乡也不要嫁个丑了吧唧的男人!
林湘见到陈春花母女,差点想说一句知音啊!
不过看看人当妈的对闺女多好,宁愿花七百块钱巨款买个工作让闺女留在城里,再对比林光明这个当爸的,差距确实太大了。
双方需求明确,没一会儿便谈妥了细节。
陈春花支付林湘七百块钱买她让出轧钢厂的工作给自己闺女。
“林湘同志,这事儿真是太感谢你了!不过你是结了婚吗?没了工作难不成要下乡?”如今城里工作太难得,她是四级女工,家中积蓄不少,可有钱都找不着人愿意卖工作,林湘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陈阿姨,也是您爱女心切,正好我要结婚随军,以后就不在西丰市了。”林湘想着事情能顺利,认真叮嘱道,“就是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这工作是我偷偷卖的,本来是我亲爸后妈逼我让给我弟的,兴许他们知道真相了会找你们麻烦。”
陈春花性情彪悍,当即表示没关系,反正她真金白银买来工作,到时候只要手续办妥了,哪里容得了谁来找茬:“你放心,工作你只管卖,要是真有人来说三道四,老娘能打得他哭爹喊娘!”
林湘也是看着这位阿姨有两把刷子,这才敢卖工作给她家。
====
林建新因为打扑克牌打进派出所的事儿被林光明勒令在家里待着,不准出去闲晃。这一待就是好几日,闷得他头疼。
这回借着和林湘出门去轧钢厂办转让工作手续的理由能正大光明出门,林建新求之不得。
一大早,他就拒绝了母亲想请假跟着过去的念头,自己拿着户口页出门:“我多大人了,转个工作你们还要跟着?至于吗?”
邱爱英本来是不放心林湘,这会儿见儿子反感,倒也作罢,毕竟请假还得托人情呢。
“那你当心点儿,一定把这件事办妥啊!”
“知道了。”林建新满心满眼都是出去打扑克的事儿,随口一答,转瞬走出家,同林湘在轧钢厂门口碰面了。
对于林湘让工作的事情,林建新压根不上心,这个从小到大都听自己使唤的姐还能不照办?所以,这会儿他更多的心思都在趁着这个光明正大出门的日子,好好玩儿。
路上,林建新还数落起林湘,怪她惹父母生气:“昨晚爸妈可生气,林湘,你说你也是,嫁孙耀祖这么好的事儿不知道珍惜,要去什么岛,到时候哭死你。”
林湘嗤笑一声,看着这个享受了众多利益的林家宝贝疙瘩:“孙耀祖偷看女人洗澡,还要打女人,你就不担心你姐嫁过去被打?”
“那肯定是你做得不好,人才会打你啊。”林建新不以为然,“你做好了,他怎么可能打你。”
林湘:呵。
“林建新。”林湘眸光闪烁,却是突然见到前方人影,“那些个是不是你兄弟啊?”
前方路边,一群二流子样的年轻男人正东张西望,等着林建新呢。
林建新手里痒痒,已经是片刻都等不了,手里攥着自己的户口页也嫌碍事,他瞥一眼林湘,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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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般使唤她:“喂,你拿去把手续办了,我这还有事儿!”
林湘自然求之不得,可仍装着过往害怕的样子,不肯接:“要是爸知道了,那...”
“爸能知道个屁!你麻溜拿去办了就是!”林建新将自己的户口页证明塞到林湘手中,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麻溜和兄弟们汇合,打扑克去了。
林湘见着他匆匆远去的身影,嘴角勾了勾笑意,转身往轧钢厂去。
......
轧钢厂行政科刘梅和原身是同一年进的轧钢厂,两人关系不错,原本得知林湘要让工作给家中弟弟,刘梅在心里替林湘不值,这会儿见林湘带一个年轻女同志来办转让工作的手续,顿时喜笑颜开。
转让工作的手续办得顺利,刘梅调出林湘在厂里的档案,再登记上新职工的户口页证明,一边给林湘办理了结算,再将新职工档案登记在册。
一会儿功夫,林湘手头这个轧钢厂的正式工工作就属于别人了,相应的,林湘自己得了七百块钱。
七十年代的七百块钱不是小数目,在农村属于巨款,许多村里人辛辛苦苦干一年的农活,也攒不下五六十块钱,而在城里也不容小觑,毕竟这年头,一个正式工的平均月工资是三四十块钱。
揣着珍贵的七百块钱,林湘回家后趁着家里人都不在,翻找出家中针线,在衣服左右内衬里缝了两个小兜,鸡蛋别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她懂,一个小兜中放着三百块钱,另外留了一百块钱准备买火车票和筹备些票据。
原身没有什么票据,就连块布或者一点糖也买不了,林湘托媒婆张大妈替自己张罗换来七尺布票和半斤糖票以及半斤糕点票,最重要的是五斤全国粮票。
如今出门在外,除了自带干粮就是去国营饭店吃饭,不过国营饭店吃什么都要粮票,这是在花钱之外的支出,粮票还不能是城市粮票,必须换成全国粮票。
林湘花了十块钱买到八斤粮票,再换成五斤全国粮票,其余一堆票据花了六块钱,这就花出去了普通一级工半个月的工资。
攒钱不易,花钱肉疼,林湘将所有票据藏进裤兜里。
忙活完一切,林湘将在林家少得可怜的家当打包成一个小包袱,这便离开了。
片刻后,她同带着生产大队队长开好探亲证明的贺大娘去往西丰市街道办开证明。
林湘如今还没能和贺鸿远结婚,想以未婚妻的名义过去探亲,手续有些麻烦,得有贺家所在的大队开证明,再拿着证明给林湘户口所在地的街道办查看,最后开了一张去往浪花岛的介绍信。
拿着这张珍贵的介绍信,林湘上火车站如愿买到了火车票,花费十一块钱。
火车将于明日一早出发。
不过一切办妥后,林湘在傍晚街道办快要收工之际,又回去了一趟。
他想起林光明和邱爱英心心念念的林建新不下乡,又回忆起林建新在书中得了原身让出的工作后漠视的样子,当即下定决心。
街道办工作人员认得她,长得太漂亮,今天刚办了介绍信要去随军呢,这个年代最受人尊敬的就是军人,连带着对军属也高看一眼:“林同志,是介绍信有问题吗?怎么又回来了?”
林湘笑了笑:“李同志,介绍信没问题,我是来帮我弟报名自愿下乡的。”
12.第 12 章
林湘手里正好捏着林建新塞给自己的户口页,本来是用于给他让工作的,这会儿刚好用来给他报名下乡了。
这个养尊处优,吸着家里血,尤其是吸着原身血的林家宝贝疙瘩也是他活该。毕竟在原书剧情里,原身给他让了工作,林建新没有半分感激,后来原身被设计嫁给孙耀祖,婚后常常挨打,日子困苦,林建新也没有半分关心,对于亲姐的求助也无所谓,甚至在原身被打重伤不治早亡后,林建新还说起风凉话,直言姐肯定哪儿没做好,惹姐夫不高兴了。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这年头,替家人报名下乡的不在少数,街道办工作人员检查了林湘递过去的户口证明,确认没问题后,这便将林建新的名字写在了登记簿上。
这人就该去下乡劳动,好好历练历练,看能不能把长歪了的根儿给掰正些。
.....
林建新并不喜欢工作,要不是为了避免下乡,他才懒得上工。不过现在也是没办法。在外面鬼混了一天,又打扑克输了两块钱出去,林建新踩着点儿,在轧钢厂下工时间回了家。
邱爱英见儿子一天没找自己,心知转让工作的事情肯定办好了,这会儿就随口问一下:“儿子,转工作的事情都办好了吧?”
林建新有些心虚,忙大声应道:“办好了,妈,我今儿都上了一天工了。累死我了。”
“你等着,我给你弄好吃的去!”邱爱英可太心疼儿子了!
不过,这会儿她和林光明终于放心了,自己宝贝儿子有了正式工作,不用下乡了。
这天,林湘依然没有回来,林光明压根不想再听到这个不孝女的名字,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苦心,亲爹不信,反倒跟外头的人亲亲热热的,让她滚去什么岛上吃苦最好,以后哭着想回娘家,就是跪在自己面前,他都不会管这个贱丫头!
邱爱英没那么气愤,只是遗憾没通过林湘的亲事捞到实在好处,不过好歹解决了儿子工作的问题,至于林湘,她等着看她以后哭天抹泪的模样。
家里少了个林湘无人在意,可到晚饭时间,林楚楚还没回家来,邱爱英到底是张望起来:“这丫头去哪儿了?”
林建新不甚在意:“妈,大姐那么大个人了,也不至于找不着家。”
林光明更是无所谓:“兴许有什么事,我们先吃吧。”
这天,一直到夜里八点,林楚楚才从外头回来。
邱爱英在煤炉上烧好热水,一家人洗漱好,她端着搪瓷盆去外头倒水,就见着闺女魂不守舍的模样:“楚楚,你这是上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林楚楚摇头,像是慢了一拍道:“哦,跟厂里同事吃饭去了,忘了说了。”
“你这孩子...”邱爱英也不在意,毕竟这几日给自己累够呛,她得早点歇下了。
家里乱糟糟的,林湘嫁个孙耀祖的安排泡汤,自己还丢了脸,今天上车间工作四处都是窃窃私语,还有人指桑骂槐说后妈都没好东西,可把邱爱英气得够呛。
如今她也不管了,林湘要走就走,好歹儿子下乡的问题解决了,她总能睡个好觉了。
这一晚,西丰市夜色如墨,盛夏蝉鸣鸟叫,风吹榕树,沙沙作响,忙碌一天的人们早早进入梦乡,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
林湘天不见亮便起床,收拾着包袱准备出发。
她买的是最近一班火车,将于今早六点半出发。
凌晨五点,天边刚泛出鱼肚白,周遭偶有一两家住户早起准备早饭,浅淡炊烟慢悠悠升入空中,自黑沉沉的天际晕开几笔。
贺大娘起得更早,借用亲戚家的灶台,用自己从村里带来的干粮,蒸了一锅玉米面馒头,准备让林湘带着在火车上吃。
忙活完吃食,两人一人吃了两个玉米面馒头,贺大娘就拉着林湘的手到灶房边,从灶台上拿了个黑乎乎的玻璃罐子凑了过来。
林湘好奇,望一眼玻璃罐子里黢黑似乎又泛黄的水,疑惑道:“大娘,这是什么啊?”
贺大娘抿嘴一笑,脸上显出几道褶子,慈眉善目道:“这可是好东西!当年鬼子进村,我就是靠这个给村里女同志抹的,藏起来躲过不少鬼子的搜捕。你如今要一个人出门,坐三天两夜的火车,还长这个模样...”
说到长相,贺大娘在昏暗的灶房中,借着天蒙蒙亮时拂过的微光抬眼打量着林湘,当年她见过林湘她娘冯慧玲,那就是漂亮得没边的,如今她闺女也长成大姑娘,水灵灵的,真是看一眼就喜欢。
让林湘一个人坐火车去千里之外,任谁都不放心啊。
“这是用我们村里山坡上浆果熬的水,黑黢黢的,能让你别那么白,出门在外也不那么显眼,这药水抹了能管好一阵,一开始偏黑,后边就开始淡了,有点儿显黄。”
林湘听懂了,贺大娘这是担心自己出门被盯上,要给自己乔装打扮!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操作,不禁好奇起来:“那是清水洗脸就能洗掉吗?”
“清水洗有点费劲,你到了部队上找锅熬这个浆果,用它来洗脸就能洗干净了,跟你原来一个样!不会留下啥印子,你放心。”贺大娘往林湘手心塞了五六个小小的黑色浆果,又劝说道,“出门在外还是得小心点儿啊,你是不知道,我之前听人说,火车站和火车上人拐子都多,有些爱拐小男娃,有些专门拐漂亮年轻的女同志卖给人当媳妇儿,全是些丧良心的!”
林湘听到这话,瞬间警觉,毕竟人贩子在后世也是最可恶的存在!
放凉了的浆果汁水被贺大娘糊上林湘脸颊,总给林湘一种自己在敷面膜的感觉。等大功告成,她有些好奇又急切地找镜子看,嚯!
经过贺大娘一番改造,镜子里的女人脸蛋已经不复白嫩,看着又黑又黄,瞬间遮掩了容貌。
“来,再给你点几颗麻子。”贺大娘对自己手艺可骄傲,不住回忆往昔,“我这手艺一般人都看不出来。”
如今世道混乱,真有个什么事儿也没有监控没有天眼,独身在外小心些是应该的,林湘对自己这幅模样还挺满意,放在人堆里是真不起眼的,甚至还挺丑的。
改头换面一番,肤色黑黄,脸上还带着雀斑的林湘穿着灰扑扑的衬衣褂子出发了。她和贺大娘从清水巷到火车站得坐早班公交车坐四十分钟,两人动作麻利,在六点十分达到了火车站。
七十年代的火车站破旧窄小,没有后世的宽敞与气派,刷着白墙的平房矗立,顶部用钢架支着西丰两个红漆大字,巍峨翘立空中。站外人来人往,满是穿着灰扑扑衬衫的人们,扛着大包小包,倒也添了几分烟火气。
进到候车厅,一排排木椅子纵横,嘈杂的人声纷扰,声音响亮。站台上更是人头攒动,等待上车与接人的同志都望着空荡荡的轨道,就盼着听到鸣笛声,能看见绿皮火车驶来。
林湘和贺大娘走了一圈才找到两个空位坐下,她包袱简单,一共也没多少东西,倒是贺大娘给准备了不少。
“这是家里自己腌的咸鸭蛋,鸿远最爱吃,你也尝尝大娘的手艺。”贺大娘在家中就爱腌咸鸭蛋,几个儿子也最好这口,林湘独自上路,她也不愿这瘦弱的丫头带太多东西,可别顾上吃的,顾不上自己,就装了六个咸鸭蛋给她,“你路上拿着和玉米面馒头一块儿吃,能顶饱。另外午饭晚饭就买火车上卖的饭菜,大娘给你的钱拿着用。还有这里有几张粮票,我找大队长换的,不多,你看看用得上就用。路上一定当心啊,千万别随便跟人搭话,你模样好,要是被人拐子盯上就坏了。等见到鸿远,别跟这小子客气,你们是正儿八经定亲了的,有婚书。再说还有我在呢,他脾气硬,你该念他就念,千万别客气,有啥事儿找大娘!我给你撑腰!”
贺大娘对林湘独自出门确实不放心,好说歹说给了林湘硬塞了十块钱,因为没联系上儿子,她后头又联系了儿子三叔一家,要是林湘到达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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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鸿远还没回来,就托他们安排人接一接林湘。
林湘穿越到七十年代,原本是孤儿的她好不容易有了爸妈,结果一个渣爹,一个后妈,半分亲情没享受到,反倒处处被算计。
幸好遇到不少好心人帮忙,尤其是在贺大娘身上感受到了几分亲情。
大娘一门心思叮嘱,絮絮叨叨的模样很是符合林湘想象中的老一辈慈祥又絮叨的形象,令人心里暖融融的。
林湘眉眼一弯,扫一眼那几颗青皮咸鸭蛋以及一袋子玉米面饼子,柔声道:“大娘,我都记下了。您放心,我坐火车不会出问题的,肯定万分小心。”
两人寒暄一阵,林湘将所有东西收进包袱中,钱和票据她都贴身藏着,包袱里主要是干粮和衣裳,倒是不太值钱,在火车上多留个心眼就是。
随着前方一声鸣笛声袭来,冒着滚滚白烟的绿皮火车轰隆隆驶进站,站台上人群骚动,火车车厢里也难以静默,不少乘客耐不住性子,已经拎着包袱站了起来,恨不得立刻跳下火车。
“火车来了!”贺大娘见林湘细胳膊细腿儿的,一手拎着她包袱,一手拉着她胳膊,这就开路,“我瞧你是挤不上去的,我送你上去。”
林湘确实没经历过如此可怕的上火车场面,她是经历过后世春运的,可七十年代的火车站还是给了她全新的体验。
人潮涌动,压根没有落脚的地方,前胸贴后背地人挤人,几乎快无法呼吸,只有力气大的人才能开道往前,更有不少人等不及,从火车窗户中翻了出去下车,或是直接翻窗户进到车厢里。
贺大娘一辈子在地里刨食挣工分,力气大,有本事,不然也不能一个人带大三个儿子,有她开路,林湘一路都要顺畅许多。
这时候的火车压根没有硬座座位号,谁先上车占着座位就是谁的,甚至还有不少人因为抢座吵架打架。
贺大娘眼疾手快,盯着一处下车的乘客位置,替林湘抢到了个靠窗的座儿,人还没到,直接就将包袱扔了过去,稳稳当当地扔到了座位上,余光瞥到有个中年男人飞奔过来,似乎也盯着这座位,忙拽着林湘到位置上,一手挪开包袱,一手将林湘按着坐了下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林湘第一次坐这个时代的火车,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得了没抢到座位男人的一个白眼和撇嘴。
贺大娘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自己手脚动作慢,没抢着座位还横什么横!
“大娘,您真厉害!”林湘真心实意地佩服,据贺大娘说,她只出过一次远门,坐过一次火车,可听了不少抢座的事情,这会儿理论转换为实践,竟然这么威武霸气!太让人有安全感了。
“这算啥。”贺大娘想着儿子婚事解决,得了个这么漂亮的美娇媳,真是家里祖坟冒青烟哎,她当然得护着林湘,“你出门在外别惹眼,不过也不要受气,遇到啥事儿找乘务员帮忙啊!”
“好。”林湘难得享受到了被保护被安排得妥帖的照顾,心里一阵暖流涌过。
绿皮火车即将发动,贺大娘麻溜挤过人群下了车,在站台上冲林湘告别,让她注意安全,到了部队上给自己回个话。
白烟滚滚,鸣笛声不断,林湘紧紧抱着包袱,在拥挤的车厢转头看向窗外,向贺大娘挥了挥手。
她穿越到西丰市,如今又要离开,前往浪花岛。
突然就涌起一阵奇异的情绪,她对这里要说有多少感情呢,似乎也没有,可到底是穿越过来待的第一个地方,这会儿随着火车出发驶向未知的未来,有好奇,有憧憬,也有胡思乱想。
就在林湘乘坐的绿皮火车一路南下,朝着浪花岛前行时,西丰市轧钢厂林家却爆发了一件大事。
林湘留给林光明和邱爱英的惊喜才刚刚揭晓。
林建新被父母督促着去上工,却被告知自己根本没有轧钢厂的工作。
林光明和邱爱英听闻此事,差点昏倒过去。
13.第 13 章
昨日是林湘和林建新去厂里行政科办的转让工作手续,后来林建新下工回来亲口说工作转让手续已经办妥了,自个儿还去车间上了一天的班,林光明和邱爱英便没有起任何疑心,只当家里再没了林湘这个人,以后是生是死,尤其是嫁去什么岛上随军再受苦也别滚回来求情。
两口子在家里唾弃咒骂一阵,言语间满是对林湘的愤恨。
可是,当儿子今日去上工没多久,慌乱地跑到邱爱英工作的车间嚷嚷着自己怎么没有工作时,邱爱英也懵了。
找上林光明,两口子上轧钢厂行政科询问,从刘梅处得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林湘同志的工作已经转给了其他同志,并不是林建新同志。”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震得林家人脑袋发昏,差点仰倒过去。
“怎么可能呢?林湘明明就是把工作让给我儿子了!”邱爱英昨天可是听儿子亲口说的,“你们肯定是弄错了,你们行政科的怎么办事的?”
刘梅本就与林湘交好,此刻更是被邱爱英指着鼻子骂,当即怒道:“邱爱英同志,你再大吵大叫,我就叫保卫科的了!”
“林建新,你说清楚昨天到底怎么回事?”林光明敏锐觉察出不对劲,他刚刚看了刘梅手里的档案簿,确实写着林湘的工作让给了一个女同志,那昨日林建新说的话...有假?
林建新原本还想遮掩,可在父亲的黑脸与母亲的嘶吼中,这才将自己昨日压根没去行政科办转让工作手续的事情说了:“林湘拿着我的户口页去办的,我...我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大,竟然敢造假!”
林光明一耳光朝林建新扇了过去,怒道:“你昨天是不是去打扑克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去盯着!你...你这孽障!不争气的玩意儿!”
轧钢厂行政科一团乱麻,林光明打儿子,林建新喊痛,邱爱英劝架...最后一家三口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林湘是偷摸将工作卖给了外人,把自己一家人给骗了!
四处寻不到林湘,几人只能无力地咒骂几句,当即准备用林湘家人的架势将工作抢回来。
可林湘卖工作的家庭也不是吃素的,陈春花是个四级工,一身的力气,不可能任人欺负,这是名正言顺花钱给自己闺女买的工作。
她可是专程请了一天假过来轧钢厂守着的。
就在林光明和邱爱英带着林建新去车间闹事,妄图颠倒黑白说宋媛骗自己闺女卖了工作时,三人竟被陈春花一把扫帚挥舞着给打了出去。
陈春花抡扫帚抡得起劲,一时将三人打得头发凌乱,脸上被竹条刮出血痕,等出了气,这才叉腰怒道:“你们几个丧良心的,这工作是林湘同志自己报名考上的正式工,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还想逼着人让工作给儿子,就为了这个孬种不下乡。不愿意儿子下乡,你们就愿意如花似玉的闺女下乡是吧?哦对了,大伙儿都知道他们给林湘安排的什么婚事?找了个偷看女澡堂还盗卖轧钢厂设备,挪用大伙儿高温补贴的黑心肠,我看你们跟孙耀祖一样黑心肠!现在林湘同志走了,你们就想来欺负我闺女?老娘可不是好惹的,这工作是我们花钱名正言顺买来的,你们再敢来闹事,我一巴掌扇一个!”
陈春花护女心切,气势汹汹,就连林光明这样的高大男人也给唬住,加上周遭人的指指点点,林家人瞬间蔫了,再没敢开口,灰溜溜逃了。
可惜林湘此刻已经在火车上,压根儿没见到如此解气的场面。
彼时,南下的绿皮火车缓缓前行,车厢里人头攒动,硬座座位挤得满满当当,就连过道也站满了人。
正值盛夏,这样人挤人的车厢里味道自然不好闻,林湘身着浅灰色衬衫,黑色薄长裤,抱着自己唯一的包袱靠坐在车厢座椅上。想来幸好贺大娘早有先见之明,特意给林湘塞了几个从村里摘来的野橘子,橘子果肉清甜,橘子皮带着些微刺激的香气,正好缓解鼻息间的难受。
被熏得头晕的劲儿缓了过去,林湘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对座一个大娘朝自己开口。
“同志,你那橘子瓣借我点儿呢,我孙女也难受。”开口的是个老大娘,看着慈眉善目的,说话时嘴角牵动出几道褶子。
“给。”林湘见大娘颤颤巍巍的,而在她身边的孙女年纪也不大,此刻脸色煞白,估摸也是晕得难受,便大方给了人一个橘子,橘子吃着解腻,橘子皮还能闻一闻,效果更好。
“谢了啊。”老大娘盯着林湘抬头递橘子的功夫一打量,却是一惊,那眼神明显在诉说着惊吓,甚至哎呦出声。
这场面着实尴尬,在座好几人都见到老大娘一个没有心理准备被林湘抬头吓到。
不过林湘没太在意旁人的目光,只暗忖这改头换面还挺有效,瞧瞧都把路人丑到了。
老大娘却是没想到对座的小姑娘看起来身形纤细,就看着轮廓还以为是个漂亮姑娘呢,结果头一抬,脸上黑黄,颧骨处还有几粒麻子,着实令人失望。
她转头看向林湘旁边位置的另一个年轻姑娘,这人明显没有林湘苗条,好在白白嫩嫩的,尤其在黑姑娘的对比下,更显得俊俏了。
“小姑娘,你不吃饭啊?光喝水哪行,吃不吃野菜饼子。”老大娘热情地递了自家的野菜饼子过去,和人推拒一番,最后劝着这姑娘吃下了。
林湘也在吃午饭,贺大娘给的咸鸭蛋和玉米面馒头都在,她就着温水各吃了一个,在发闷的车厢里也没了胃口。
只是,这大娘也真是太看脸了,明明是自己给她和她孙女送的橘子,她只热情招呼旁边的女同志吃野菜饼。
绝望了,这个看脸的世界。
火车上热闹,长途的好处就是给了来自天南海北的人谈天说地的机会,三天两夜呢,大伙儿各自交谈起来。
硬座车厢里横排列置着木头座椅,两张座椅正对放置,每张能坐下四人,中间架着铁皮小板,方便乘客放物件和吃饭。
众人互相交谈,各自谈起了姓名年龄和去向。林湘靠窗坐着,旁边是个模样白净的年轻姑娘,名叫沈春丽,和林湘年纪相仿,今年二十岁,这回坐火车是去探亲的。
林湘听她和众人侃侃而谈才知道,沈春丽正是要去浪花岛119师探亲,两人是同一个目的地。
年龄相仿,又去同一个地方,就在林湘扭头和人打招呼时,却见她脸色一变。
行吧,自己真有这么难看吗?又把人吓到了?
贺大娘的手艺会不会太好了?
邻座以及对座的同志多是替厂里出差的或者去探亲的,一时,车厢中交谈声不绝于耳。
......
这趟火车要经过三天两夜才能到达林湘的目的地。
后世有飞机高铁,林湘真是头一回坐这么久的火车,加之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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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路,买不到卧铺票,此刻坐在硬座直坐得腰酸背痛,只得不时起来活动活动。
夜幕降临,周遭安静下来,林湘靠着窗户,感受着因火车驶过呼啸而起的微风,思考着未来。
自己着实胆大,竟然这样不管不顾去嫁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虽说他模样英俊,工作体面,有保障,可到底相距太远。
也不知道那传说中的贺鸿远到底如何...
林湘想得清楚,要是真不适合,或者他对自己排斥,她也得另外想办法留下来,在海岛边扎根,令人厌烦的西丰市和林家,她才不要回去了。
——
金边市坐落于华国南边,依山靠海,是有名的渔业城市,附近居民主要靠捕鱼为生,这里别的稀少,海里吃的管够。
金边市西南方向有座海岛,上面驻守着华国海军119师,偌大的海军基地位于浪花岛上,白色舰船自碧波荡漾中缓缓停靠岸边,一群身着白色军装的海军军人依次下舰。
走在最前方的军人身形颀长,高大挺拔,眉目硬朗,结束五天的紧急任务,贺鸿远大步流星往部队去。
贺鸿远现任119师二旅五团团长,是岛上最年轻的团级干部。走进团部,同团参谋长和政委交换了近日团里训练情况,就被两人打趣。
参谋长张华峰仍惦记着前阵子杨旅两口子给军医孟菁和贺鸿远牵线的事儿:“鸿远,贺团!怎么说啊?孟医生可是一直惦记着你,昨儿我去军区医院都被她旁敲侧击地问话打听你了。”
政委姜卫军跟着打趣人,毕竟贺鸿远这小子一副少年老成样,多气人啊:“你干脆就答应了吧,孟医生人多好啊,年轻漂亮有本事。”
张华峰和姜卫军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恨不得撕碎贺鸿远一副老成的面具,这小子年纪轻轻稳重得跟个三十好几的男人似的,看得人不爽。
“边儿去。”贺鸿远沉声打发二人,只觉得耳畔聒噪。
“嘿,你小子就一辈子打光棍去吧,找媳妇儿都不积极!”张华峰燥得牙痒痒。
话音刚落地,通讯兵小郑捏着个信封跑了过来。
“报告团长,五天前您母亲打了电话来团里。”小郑抬手敬礼,将信封递了过去,“接线员记录了您母亲的留言。”
“嗯。”贺鸿远接过信封,对于母亲打电话来留下只言片语有些意外,一般没有重要事情不会如此。
五团政委和参谋长与贺鸿远年纪相仿,一个正处对象还没结婚,一个摩拳擦掌准备去参加部队月底即将举办的联谊会,这不就想拉着贺鸿远一块儿去。
张华峰搭上贺鸿远肩膀,撺掇他:“贺团,走呗,咱哥俩都老大不小了,一起去联谊会找个对象!”
就在张华峰喋喋不休时,贺鸿远撕开信封,看着接线员记录下来母亲打电话来的留言,上面短短两行字,却是令他瞳孔微缩,愣在原地。
——【你爷爷给你的娃娃亲对象叫林湘,人去海岛上了,这是家里给定的媳妇儿,你得好好对人家。】
——【你出任务去了,我让你三叔家帮忙去接一下湘湘。】
娃娃亲?媳妇儿?在来海岛的路上了?
白色军帽下,贺鸿远眸光闪烁,眉头紧皱,攥着纸条的手微微用力,攥出几道褶皱。
自己什么时候有娃娃亲了?
还定下婚事来海岛上了?
第 14 章 三更合一(捉虫)
第14章三更合一(捉虫)
贺鸿远十五岁参军,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表现出色,立下不少战功,后来一路提拔,又得杨旅赏识,给了他去军校进修的机会,时至今日已然成为119师最年轻的团长,前途无可限量。
这十年间,贺鸿远回家的次数不多,几次提出接母亲来随军,贺大娘都直截了当拒绝,她就愿意守着老家的一亩三分地过活,硬是不愿意挪根儿。
十五岁到二十五岁间时光匆匆,多是裹着汗与血的,将贺鸿远历练成刚毅的军人,面对生死关头也能镇定自若,面不改色。
可现在.
张华峰和姜卫军眼睁睁看着贺鸿远变了脸色,眉头高高蹙起,嚯,这可稀奇了!
什么事能让一向沉稳的贺团如此烦恼啊!
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忙凑过来:“咋啦?出啥事儿了?”
余光还试图往纸条上瞥。
贺鸿远将纸条一把揉成团,纳入掌心,抬眸看着这两个出生入死却话多且烦的兄弟,决心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没事。”声音清冷淡漠,仔细一听,还隐隐藏着几分不耐烦。
张华峰和姜卫军认识贺鸿远十年,还能不了解他?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信息——有情况!
不过贺鸿远一向嘴严,他不愿意说的事情,谁也别想问出来。只能以后再悄悄打听。
“你不说算了,不过有什么麻烦记得跟兄弟说,别自己一个人憋着啊。”
纸团仍在掌心,贺鸿远当真不知道能跟谁说,他得尽快把这件事处理了。
什么娃娃亲?什么家里定的媳妇?
他根本不想结婚,不想处对象。
贺鸿远太阳穴突突突地跳,隐隐作痛,这都是什么事儿!
纸条没看着,张华峰好奇心旺盛,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他和姜卫军联手都打不过贺鸿远,只能撇撇嘴作罢,转头提起另一件事儿:“对了,我下午要去南望看看老张,顺便给人送慰问金去,你这不是放假吗?去不去?”
贺鸿远敛下烦躁神色,将纸团塞入军裤兜里:“去。”
====
绿皮火车轰隆隆行驶在轨道上,穿梭于山
林间,蜿蜒盘踞仿若游龙。经过两天两夜的行驶,迎来了第三个白日。
晨光熹微时,林湘缓缓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摸身上的财物是否安全。
度过熬人的两天两夜,林湘觉得自己着实有些狼狈,硬座硌人,坐久了腰酸背痛小腿酸软,她时不时会起身活动一下筋骨,自己揉揉小腿肚。
幸好只剩下最后一天,下午就能到金边市了!
车厢里的乘客也渐渐熟络起来,还有互相串门的。林湘所在的是7号车厢,时不时会有6、8车厢的乘客走动过来说话。这一趟车厢里众人目的地接近,一部分人在下一个停靠站点南望市下车,再经过三个小时的车程就能达到金边市。
林湘的早饭是贺大娘蒸的玉米面馒头,她就着热水泡着吃的,好歹能入口。
身旁的女同志沈春丽模样好,白白嫩嫩的,相当惹眼,这会儿吃早饭的功夫,已经有两个男知青过来搭话,小脸一红,说话也有些磕巴,只是几个男同志余光看到林湘,都是脸色大变,像是被她丑到了。
林湘:.着实无奈啊~
更别提还有对座看脸的老大娘对沈春丽嘘寒问暖,自己也是个摆设。
“春丽啊,你这模样真俊,老婆子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同志!简直比电影院门口画报上的女演员还标致。”老大娘姓毛,和孙女从老家过来看儿子的,也在金边下车。
沈春丽从小就是家里宠着长大的,又因为肤白貌美,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的待遇,这会儿听着一番夸赞的话更是眉眼一弯:“还好吧,我随我妈。”
话语间隐隐有几分嘚瑟。
一扭头,沈春丽见着身旁肤色黑黄,脸颊还有好几颗麻子的林湘,不知道这人怎么能晒成这样,撇了撇嘴,又立刻转过头去。
林湘乐得清静自在,没人来打扰自己,多舒坦啊。
林湘在前世没少被人搭讪。她长得漂亮,虽说没有过于精致的打扮,可即使素颜,巴掌脸上眉眼如画,尤其是一双杏眼微微上挑,带着些微勾人的清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又清纯又美艳。
明明是水火不容的气质,却在她脸上奇异地融合,生出格外招人的诱惑。
小时候是男同学爱跟她搭话,工作后是男同事,林湘那时候一心赚钱,孤儿长大
的她缺乏安全感,男人不重要,钱才是最重要的,谁都不搭理。
好家伙,现在呢,钱没了,帅气男人也没享受过。
还挺遗憾的。
她闲适地靠在窗边,感受着微风轻拂,驱散了车厢里的闷热,耳畔不时钻进乘客们聊天的声音。
毛大娘是个自来熟,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尤其喜欢和沈春丽说话,包袱里有什么吃的总爱递给她,一来二去,两人好得跟亲母女似的。
林湘大受震撼,这就是七十年代的热情吗?
就是这毛大娘也太看脸了,自打见着自己这张脸,毛大娘几乎再没和林湘说过话了,一门心思同沈春丽聊天,着实殷勤,比对其他任何人都热情贴心。
脑中隐隐有什么念头飘过,林湘没能琢磨明白,突然一阵饭菜香味袭来,扰乱了她的思绪。
日头攀升,乘务员推着餐车开始售卖午饭,饭菜飘香,令人口舌生津。
火车上买肉菜不需要粮票,只是价格贵些。不过不少乘客舍不得买,宁愿自己啃干粮。
林湘掏了一块五毛钱买了一份饭菜,米饭和红烧肉以及番茄炒蛋。
她坐的这一块,就她和沈春丽舍得花这个钱,沈春丽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身上穿的的确良衬衣,版型挺括,是这个年代的高档货。
诸如林湘及其他乘客身上的衬衫面料都软塌塌的,没什么版型,差距就在这儿了。
林湘之前经过供销社打听过,的确良面料比普通棉布面料的价格贵了三倍不止,还特难买。
火车车厢飘着饭菜香气,不少人都打量着林湘和沈春丽的饭盒,那都是肉啊,看着可大块,滋滋冒油四散着荤腥气,闻一闻就吞口水。
丰盛的午饭后,林湘拿着饭盒去车厢连接处清洗,正好和沈春丽前后脚,哗啦啦的水声中,林湘听到沈春丽的声音清脆。
“林同志,你也别太难过,那些个男同志就是这么现实。”
林湘愣了一瞬,琢磨一会儿才明白沈春丽在说什么,是为了那几个男知青的反应安慰自己呢。
她刚想开口自己并不介意,谁管几个男知青对自己的态度啊,只看脸的狗男人!就又听到沈春丽安慰自己道:“其实你长得也不是很难看,真的。”
林湘:“.”
听听这是安慰吗?!
午饭后通常会犯困林湘用手帕将饭盒擦干放进包袱中靠着窗户午睡意识模糊间不自觉思绪飘远似乎隐隐听到乘务员播报到达南望市的声音
距离金边不远了她有些期待又生出几分忧思也不知道这个贺鸿远到底如何。
“鸿远车来了对了咱们哪个车厢来着?”
南望市火车站站台。
随着鸣笛声响起乘客们纷纷躁动准备上车。
人群中有两个穿着白色军装的军人格外显眼高大挺拔面容刚毅。
贺鸿远帮两个老人家托举鼓鼓囊囊的包袱空隙回了一句:“8号车厢。”
“行再过三小时就回部队可得好好歇歇。”
张华峰和贺鸿远趁着放假于昨日下午出发来到南望市看望截肢退伍的战友并给人送了一笔团部战士们募捐的慰问金。原本准备当天回去却被人热情好客地留了一晚直到这会儿才登上火车准备回金边市。
这趟火车上有几节车厢都是知青一群城市青年下乡支援农村建设另外多是探亲的乘客全都大包小包的占据了不小空间。
贺鸿远与张华峰是少有的两手空空的乘客原本战友家人要送些特产也被他们拒绝了
火车停靠时间短暂没多久又哐当哐当地前行。
张华峰和贺鸿远在8号车厢连接7号车厢的尾部寻到两个位置站着这会儿闲来无事张华峰八卦心又起:“贺鸿远还是不是兄弟你跟我交个底儿真的和孟医生没戏啊?”
贺鸿远头都没抬只一眼扫过车厢里众人:“没有。”
他淡淡瞥一眼张华峰:“你能不能别这么事儿?”
“嘿。”张华峰很想教训这个没大没小的兄弟明明自己比他大半岁算了毕竟打不过他该他横“那这样你下星期一定得跟我一起去联谊孟医生没戏了无所谓你看看文工团的啊。”
张华峰最近和文工团舞蹈女兵严敏看对眼了二人正处在即将捅破窗户纸的关键时候严敏有个同事在文工团唱歌的女兵早就倾心贺鸿远这不拜托严敏让张华峰把贺鸿远叫去牵线嘛。
可惜这事
儿放在别的男同志身上兴许还有可能贺鸿远半点不留情面:“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张华峰气得跳脚:“还是不是兄弟了?严敏就拜托我这事儿!”
贺鸿远无情:“可以不是。”
张华峰:
妈的无情无义啊!
8号车厢里热闹
许是距离金边市只有两个多小时车程大家有些躁动起来。毛大娘已经和沈春丽聊着一块儿下车的事情。
“春丽怎么有你这么好的姑娘哦长得又漂亮心地又好。”
毛大娘和小孙女不认字又是人生地不熟的手中只有一张纸条这趟去找儿子不容易想拜托沈春丽帮忙循着地址一块儿去找找。
沈春丽在火车上跟人处得不错闻言自然二话不说答应下来:“没问题发挥雷锋精神嘛!”
林湘看她们亲热友好的没人搭理自己干脆又出去活动筋骨她腿肚子真是酸软等在7号车厢与6号车厢连接处时待了好一会儿突然见到刚刚还颤颤巍巍似乎身体不大好的毛大娘健步如飞从7号车厢走到了6号车厢和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的男同志对视上一眼。
那模样神情哪里还有慈眉善目的影子。
不到片刻毛大娘又往回走林湘瞬间背过身装作路人样等人经过自己后只见毛大娘又混迹在人群中朝8号车厢走去片刻后停下脚步与一个男乘客擦肩而过间有眼神交流。
林湘心中咯噔一下敛眉思考猛地想起贺大娘的话不少人贩子盯着年轻漂亮的女同志甚至在后世也有这种伎俩利用女同志的善良和同情心将人骗走.
回到车厢的林湘等了一会儿见毛大娘又颤颤巍巍地回到位置上忙顶着这张有些难看的脸凑过去:“毛大娘待会儿下车我跟你们一起吧人多力量大我也帮你们找找地址。”
脸上挂着和善笑容的毛大娘原本正在和沈春丽说话闻言突然面色一僵扭头看着林湘的眼中一闪而过一阵烦躁。
虽说转瞬即过可林湘心头种下怀疑的种子牢牢盯着她这便捕捉到了那异样的情绪。
“不麻烦你了吧林同志我跟孙女这趟不容易麻烦春丽已经过意不去了哪能再麻烦一个。
毛大娘一个劲儿拒绝林湘主动的好意,瞧那样子着实不愿意自己跟着去。
林湘心头猜测更盛:“毛大娘,你们一老一小出门,就没个什么亲戚朋友或者熟人一起吗?多不安全啊。
“没有嘞,我们哪里认识啥人啊。毛大娘一脸忧愁,转头又对着沈春丽絮叨着家里的穷困,生活的不易,听得沈春丽差点抹眼泪。
林湘没有实际证据,可是这会儿对毛大娘是人贩子的怀疑已盛,又过了一阵,趁着沈春丽去外头透透气,她跟了过去。
“沈同志。林湘琢磨着防人之心不可无,总得提醒一句,“你下车后要和毛大娘她们去找她儿子的地址?
沈春丽点点头:“是啊,毛大娘不识字,身体还不好,她孙女也小,这孤儿寡母的人生地不熟,我帮忙把人送过去。
她提前看了纸条上的地址,倒是不太熟悉,估摸得问问路。
“不然找公安同志帮忙吧,你毕竟是个年轻姑娘,要是孤身过去真遇到什么危险.到了地方是人家的地盘,想跑都来不及。
说更新,记住域名caixs?(请来才小
说
看最新章节
完整章节)林湘试图提醒一句,可却听到沈春丽义正言辞地警告。
“林同志,你说什么呢?你居然觉得毛大娘是坏人?沈春丽严肃地看着林湘,转瞬又叹口气道,“是不是毛大娘哪里得罪你了?噢,难不成是她看到你的脸反应有些大?你也太小心眼了吧,况且你这.
确实有点吓人,有点难看啊。
算了,说出来是挺伤人的。
沈春丽并不领情,转头就走,临走时只留下轻哼一声。
林湘:“.
她真是冤枉!
虽说沈春丽不领情,可林湘心头还是怀疑,秉着谨慎小心的想法,她准备去找乘务员汇报情况,如果毛大娘真是人贩子,也是功德一件,要不是,悄悄调查一下应该也没什么损失。
不过临近到站,车厢里人头攒动,哪里有乘务员的影子,林湘试图多走几节车厢,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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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根迈不动腿,过道上站满了人,四处堆着包袱。
就在林湘束手无策之际,突然看到8号车厢尾部一抹白色军装的影子!
海军军装!
找不到公安和乘务员,找军人也是一样的!
她费劲地走了几步,终于走近8号车厢,对着高大
的白色军装背影轻声道:“军人同志我有情况反映”
——
距离到达金边市火车站还有半小时之际乘务员在车厢来来往往几次出入7号车厢。
林湘眨了眨眼睫不动声色地看着乘务员几次不经意间的视线落在毛大娘身上心中已经有数。
那个军人同志应该和火车上的乘务员交换了信息这回也是多番确认毛大娘必定有鬼!
既然有官方介入林湘也放下心来
人家只想拐年轻漂亮的女同志压根看不上林湘这样的。
也是这个原因毛大娘去找同伙接头时也没发现林湘注意到了她。
刚刚林湘就近找上了个军人向他阐明自己的猜测希望他们能调查一番那军人一身白色军装高大挺拔态度亲和闻言便警觉起来让林湘回座位待着不要表现出怀疑自己会找人去调查。
就在林湘敛眉思考之际也正有人看着她。
张华峰正和贺鸿远远远地观察人贩子片刻后用手肘推了推贺鸿远指着前方远处一个身穿灰色破旧衬衫的女同志道:“这火车上还有这么机灵的女同志哎随便一怀疑竟然逮到大鱼了。”
张华峰被林湘叫住反应了情况随后与去别的车厢解决了差点打架纠纷回来的贺鸿远分享了信息两人与火车上的乘务员交涉一番提及流窜在南方一带的人贩子团伙头目梅姐可能正在车上这个代号为梅姐的女人五十多岁一向喜欢装做弱小骗取年轻漂亮女同志的同情与信任再趁其不备诱拐贩卖。
半年前贺鸿远在休假时间曾经撞上金边市公安局抓捕打击人贩子团伙顺手也帮了个忙不过那回头目梅姐逃脱了。
现在看来这人正化名为毛大娘想再次下手。
贺鸿远远远望去淡漠的视线在那个自称毛大娘的人身上转悠听到张华峰的话视线才转移到了灰色衬衫皮肤黑黄带着一脸麻子的举报人贩子的女人身上。
女人身形纤瘦尽管被宽大的衬衫罩着也能看出几分空荡一张脸小巧可皮肤着实黑黄一下就夺去了注意力更
别提两颊的麻子缀着有些滑稽。
贺鸿远视线轻拂刚要移开的瞬间那女人抬眸不知道看向何处倒是令人看清她一双眼睛视线再下移洗得脱线的袖口下露出一节白晃晃的皓腕转瞬又缩了回去。
听张华峰说这个女同志找着他分析了毛大娘的疑点还细心地点出了同毛大娘接头的两个男人的大概位置以及相貌衣着特征。
确实挺机灵的观察力不错。
“人贩子应该是盯上了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听说姓沈瞧瞧模样当真挺漂亮的加上涉世未深一下就被骗了。幸好她旁边的女同志机灵不过这女同志也真是够.”张华峰也不好说出什么话只委婉道“这模样救了她一命没被人贩子盯上。”
这梅姐眼光毒只拐好看的姑娘这样好卖钱。
贺鸿远收回视线听着这话清嗤一声:“你真以为那个举报人贩子的女同志长那样?”
“啊?”张华峰扭头疑惑地看向贺鸿远“不是吗?瞧着又黑又黄的还带着麻子。”
贺鸿远转身离开只扔下一句:“她脸上是伪装的。”
只可惜脸上伪装得再好一双眼眸着实明亮水灵有些格格不入。
张华峰闻言一愣随后也跟上贺鸿远的步子离开略带兴奋地八卦道:“啥?是伪装的?这么厉害啊!看来这女同志有先见之明担心坐火车遇到危险兴许人长得可漂亮你能看出来她原本长啥样不?”
贺鸿远扯了扯嘴角:“这话让严敏听到了.”
张华峰听到严敏瞬间闭嘴只轻声嘀咕:“我就随口问问。”
距离到达金边市还有半个小时车程时乘务员找上毛大娘让她去核查介绍信林湘默默看着心知必定是把人哄骗过去好调查抓捕。
果不其然毛大娘带着孙女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车厢里人多且乱就算确定了人贩子身份也不好直接抓捕以免误伤这样各个击破倒是妥当。
伴着一阵响亮悠长的鸣笛声
林湘长途跋涉而来此刻站在拥挤的站台心绪不免激荡。
上火车前贺大娘特意叮嘱她估摸贺鸿远还没结束任务一直没往家里回电话便拜
托了贺鸿远三叔安排人来接她。
时间紧张林湘只听贺大娘简单提及几句原来贺鸿远同他三叔在一个部队服役。
火车站人山人海林湘跟随大部队下车后正巧碰上沈春丽踏上站台。
她还在张望不知道说好要帮着找人的毛大娘怎么就不见了:“这是去哪儿了?还要不要找人啊?”
“沈同志。”林湘好心提醒她“你快走吧毛大娘不会回来了她是人贩子。”
“林同志我觉得你思想太过毛大娘可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你竟然觉得她是人贩子?”沈春丽对着林湘一张黑黄的脸振振有词道“长得难看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心灵不能丑!”
林湘:“.”
我招谁惹谁了!
算了不和这个小姐姐一般见识。
沈春丽张望一会儿实在没见着人只能作罢这才拎着藤编行李箱离开。
而林湘也在等待茫茫人海中谁是来接自己的要是没法和人汇合她也能自己打听着找上部队去。
四处张望寻找间林湘瞥见远处站台上围了一群人火车乘务员与两个身着白色军装的军人正和火车站的公安同志交接人贩子。
毛大娘面目可憎地狠狠盯着众人被强制带走。
林湘收回视线只见到自己在火车上反应情况的军人的侧脸那军人皮肤有些黑
至于那军人身边站着的另一个军人背对着自己林湘并未见过只见他还要高出半个头身材高大颀长撑得军装挺括简直如冷松凛冽。
果然是兵哥哥看背影就挺有型的。
“是林湘同志吗?”耳畔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林湘收回视线怔怔看着眼前出现的年轻女同志。
莫非这就是贺鸿远三叔派来接自己的人。
她静默片刻:“我是同志你是?”
“我叫周月竹是贺鸿远的堂妹!”年轻姑娘冲林湘眨眨眼眼里闪过一丝震撼唇角扬起笑意亲热道“对了二婶说你从西丰市轧钢厂过来的还给你带了咸鸭蛋和橘子。”
林湘笑着回她:“是。”
这话一提确定是贺大娘给安排的了。
林湘
第 15 章 一更(捉虫)
第15章一更(捉虫)
贺鸿远的态度其实在林湘的预料之中,从他硬朗的外貌到听周月竹提起的种种行事风格,桩桩件件都表明了这个男人是不会被轻易摆布的。
只是,林湘没有料到他会如此直白,过于开门见山。
不过这也不重要,她的目的是远离西丰市,能在金边市安顿下来。
鬼使神差般,林湘微微翘了翘唇角,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不惧贺鸿远深沉的目光,与之对视道:“是因为我长得不好看吗?”
坦白讲,贺大娘手艺着实出彩,仿佛将林湘改头换面,对着这张脸,说一句不好看都是委婉的。
她略一试探,想看看这男人是不是就看脸。
贺鸿远敏锐地捕捉到林湘扬起又迅速压下的嘴角,脑海中闪过她在火车硬座上闲适地靠着座椅的悠闲模样,这一刻,他隐隐察觉,这个女同志有些不一样。
和他遇到过的都不一样。
反而还想逗弄自己?
鹰隼般的眼神犀利地落在她小巧的鹅蛋脸上,却碍于黑黄的肤色难以窥见真容,贺鸿远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像是棋逢对手般低声道:“浆果熬两个小时后放凉涂抹到脸上,记得涂抹均匀些。”
林湘:?
仅仅一瞬间,林湘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早就看出了自己脸上的伪装!这会儿还借着告诉自己怎么熬浆果变相点破这一点。
眼睫轻颤,林湘脸上有些发烫,这男人该不会是故意等着此刻好取笑自己吧!
就这么一抬眼的功夫,她直直望进贺鸿远深邃的眼眸,试图在那黑亮的瞳孔中寻到什么情绪,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黑瞳中似乎一闪而过一抹戏谑。
可转瞬,男人仍然是一副肃穆霸气的沉稳模样,令林湘不禁疑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她轻抿了抿樱唇,决心揭过这茬,转移话题道:“贺同志,我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过来,累得够呛,你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赶我走?”
言语中在控诉这人不近人情。
可是她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几分南方的吴侬软语,并不会令人反感。
相反,贺鸿远略一抬眼打量她,试图从层层伪装下捕捉她的情绪,当真难以窥
见什么。
她真的不怕自己,甚至听到自己直截了当表明了婚约作废的态度也不见半分难过,亦或是愤怒。像是听到了什么寻常话语,并不为所动。
这便令带兵无数,甚至能有手段撬开特务的嘴,完全拥有掌控感的贺鸿远不太习惯。
咚咚咚。
书房外传来阵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周月竹清脆的声音适时响起:“堂哥,堂嫂,我爸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周旅家是一栋二层小楼,面积宽敞,客厅连接着饭厅,纵深延长。四方桌上布满饭菜,多是些水产,清蒸鲈鱼,白灼虾,炝炒白菜,再蒸了一盘二合面馒头,另有冯丽特意去部队炊事班找司务长换的两斤猪肉,给切丝做了辣椒炒肉。
林湘已经许久没吃过海鲜,这会儿入口一只清甜白灼虾,味蕾也得到满足。
只是这顿饭气氛着实有些古怪,周旅端坐正座,在进门时问了林湘几句路途情况便噤声,后续对着贺鸿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琢磨片刻也只道出一句好好待人家这样的话。
而贺鸿远更是奇怪,贺大娘分明说这是他三叔家,周月竹也一口一句堂哥的叫着,可贺鸿远称呼他三叔三婶却只道周旅和冯姨,实在是见外。
饭桌上,也就周月竹热情洋溢,一会儿同父母说说话,一会儿问候堂哥和林湘两句,稍稍活跃了气氛。
饭后,冯丽和周生淮耳语几句,对着贺鸿远与林湘道:“鸿远,小林初来乍到,你也没有分配单独的住房,还住在单身宿舍,就让她住我们家吧。小林,就当这是自己家,安心住着。
“好啊好啊。
林湘并不好私自答应,毕竟她和周家人唯一的纽带关系是贺鸿远。
她刚想转头问问他的意见,就听到贺鸿远淡淡一句:“不用了,我给她安排住处。不麻烦你们了,冯姨。
说罢,贺鸿远垂眸看向林湘,与其不期而遇的目光对视上:“跟我走。
不知为何,林湘略一抬眸,在贺鸿远深沉的眼神中看出几分挣扎。
似乎与自己这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娃娃亲对象纠缠,也好过和他三叔一家有交集。
着实奇怪。
吃过晚饭,金边市天色蒙蒙,似是湛蓝的海水倒灌于空中,蔚蓝一片,无边无际。
海风裹着咸湿气味吹拂而来,驱散着夏日的炎热,却令林湘感到沉醉。家属院周遭干净整洁,遥遥一望,入目是昏暗光景中一排排椰林,掩映着红砖小楼,不远处白砖白墙的海军基地矗立,与湛蓝的海面交错相映,相得益彰。
这里的一切都在林湘的想象中,有着吸引人的力量。她确实喜欢这里,一眼心动。
如果莫名其妙穿越到七十年代必须选个地方安定下来,她必然会选择这里。
她怀里抱着在周家熬好的浆果水跟在贺鸿远身后,透明的玻璃罐子中静静流淌着昏白的汁液。
“战士们有亲属探亲就住在招待所。贺鸿远是个话极少的男人,一路带着林湘自家属院离开往招待所去,始终沉默,直到临近目的地才开口,“你就暂时住这儿。
“好。林湘点头应下。
贺鸿远在招待所前台登记交钱,给林湘开了一间房间。
部队招待所是四层楼的小楼房,林湘分到的是二层201室。如今来探亲的军属不算太多,毕竟大部分大费周章过来的都是在家属院分配了单独住房的营级以上干部,能直接住家里去。
招待所安安静静,只偶有部分军属开门关门的声音,在暗夜中清晰可闻。
贺鸿远严肃着一张脸将林湘送到201室门口,令林湘忍俊不禁,这男人着实不愿意和自己这个娃娃亲对象有什么牵扯,可应当是责任感驱使,又无法不管自己。
用前台给的钥匙开了门,林湘拉拽门边的电灯线,霎时,屋里亮起昏黄的灯光,虚虚地拢在林湘周围,仿佛渡上一层光晕。
“你就住这儿吧。贺鸿远面色不改,态度不变,“我还是刚刚的话,这婚约还是取消得好。
林湘转身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背对着沉沉黑夜,清浅月光洒下,银辉令他锋利的五官更显棱角,模样是真帅,就是说出来的话着实不动听,她问道:“那你想找什么样的对象啊?
林湘冲他笑了笑,没有半分被拒绝的羞恼,反露出恬静的笑容。
贺鸿远一怔,决计没有想到她会是如此反应,一向冷清淡漠的贺团长倒是语塞,半晌
后,冷冰冰道:“我无意谈对象或者结婚。你在这里住几日休息休息,等我们婚约解除,我亲自送你上火车回去。
语气坚定且霸气,似乎在下达命令似的,配合上贺鸿远严肃的神情,一般人总归是心里直打鼓,或者腿软了。
可林湘并没接这茬,只手抚着门框,作势要关门:“住几日?那你得带我到处转转,我记得刚刚月竹提起你最近休假对吧?记得明天一早来找我,大概八点左右吧,我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地方去。
见贺鸿远眉头一皱,薄唇动了动,似是要开口拒绝自己,林湘又添上一句:“总不能又去麻烦你三叔一家吧?
听到这话,贺鸿远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再开口,眼里却漾出几分不耐。
“好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见~林湘甚至冲他挥了挥手。
木门砰得一声关上,贺鸿远怔怔看着眼前深褐色的房门,那高高蹙起的眉心并未舒展开,明明是自己在拒绝她,最后这是.自己默认明天一早要来找她了?
一向战无不胜,拒绝人宛如砍瓜切菜的贺鸿远愣在原地半晌,仍是有些不可置信。况且,她最后那句提及三叔一家是无意的,还是看出什么在拿捏自己?贺鸿远心头微动,片刻后才转身离开。
一墙之隔,林湘在招待所中收拾着行李,不多时便带着干净的搪瓷盆和毛巾以及换洗衣物下楼,准备去楼下的公共澡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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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清洗。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瓶浆果水。
半小时后,再次回到招待所的林湘已经换上干净的衣裳,微湿的长发如丝滑的绸缎般铺展开,白皙纤细的手指自包袱中取出一个小圆镜,片刻后,镜子里出现了一张白嫩的脸蛋,肤白如雪,眉目婉转灵动,抬手四处摸了摸脸颊,当真是没留下任何印子,一如往昔。
甚至她还有些不习惯,毕竟脸色黑黄带麻子过了几日,还挺新鲜的。
招待所木板床比林家硌人的木架子床要好不少,宽敞且垫了棉絮,就连薄褥子也干净整洁,林湘没有认床,实在是这几日在火车上坐了三天,身体疲累,睡意沉沉来袭
只是在彻底睡着之际,她迷糊地想了想,贺鸿远这个男人帅是帅,就是脾气太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下他。
毕竟她可没有经验。
一觉睡到
清晨,林湘没有手表,并不知晓时间,不过她睡得早,醒得应该也早,窗帘拉开,朝阳正缓缓升起,撒下点点光辉。
起床收拾好,从包袱里找了最新的一件衣裳,也就是补丁少一些的,林湘低头一看,有些发愁。自己身上只有七尺布票,勉强能做一件上衣,想想还有些心疼,舍不得用呢。
这个年代没有什么护肤品化妆品,一般就擦些蛤蜊油,林湘将厚厚的蛤蜊油化在手中再薄涂到脸上,琢磨着得给自己买点好东西。
她卖了工作有七百块钱巨款,得做件新衣裳,买罐雪花膏.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贺鸿远会不会“听话”地来找自己。
林湘想起昨夜自己用不然要去麻烦他三叔一家弱弱地威胁,他眼神都有了些变化,还挺好玩的。
咚咚咚。
刚刚收拾好自己的林湘正着着镜子,换上黑色短袖对襟褂子勾勒出玲珑曲线,洗去伪装的脸蛋肤白貌美,娇美动人。
她听到敲门声,起身握上门把。
门外,正是一脸不情愿,又因为被“威胁”不得不来见她的贺鸿远。
一开门,他沉沉的目光就落在了林湘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凶巴巴的贺团被湘湘拿捏第一回,嘿嘿~
作者专栏预收求收藏《八零香江大美人》,文案如下:
【心机腹黑香江大少★婀娜多姿大美人】
宋盈一岁时被陈家收养,小小年纪就被定为陈家长子的童养媳,到她七岁那年,陈家为避免被戴上资本家帽子,变卖家产带着大量银钱远赴香江,宋盈被留在老宅,直到十六年后才得了机会前往香江寻亲。
香江电器大亨陈家长子陈松贤风流成性,整日与各路小明星勾搭,陈松贤表哥程万廷前脚为他解决了香江日报的绯闻,后脚就被表弟求着去帮忙处理大陆来的乡下童养媳。
哪知道那乡下来的童养媳宋盈肤白貌美,面容娇艳,身姿曼妙,香江有名的无情人程万廷眼神微动。
后来,宋盈错认他为陈松贤,叫上一声老公,怯生生闯入他怀里时,程万廷没有推开她。
=
香江船业大亨程家长子程万廷在商场雷厉风行,二十八的年纪已然手握香江半个船舶市场,在香江公子哥们沉迷风月时,这人却是出了名的片叶不沾身。
直到近日,香江公子哥圈子里盛传,程万廷在外养了个小情儿,居然将人带回半山别墅,百般娇宠,曾有人远远看见一眼,只道那小情儿千娇百媚,比新晋港姐还美。
半年换了六个女朋友的陈松贤正搂着小明星:我表哥竟然开窍了?!
程万廷和宋盈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向来无心情爱的程万廷第一次体会到温柔乡,一切都很美好,除了宋盈爱在情动时叫一声松贤哥
程万廷:不准再叫我松贤,叫老公
宋盈:委屈巴巴
直到,有一天,程万廷惊觉宋盈发现了真相
tips:1.男主不是传统意义的伟光正好人,心狠手辣,心机腹黑
2.女主前期娇弱,后期成长
3.古早狗血!
第 16 章 一更(修)
第16章一更(修)
林湘发现贺鸿远帅是帅,可严肃起来,尤其是眉头蹙着的时候当真有些凶巴巴的,满是一股震慑的气势,不怒自威。要是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的人估计会怕他。
“贺同志,你好。”可林湘好歹经历两世,还是见过穿越这种大场面的人,对什么都无所畏惧。
贺鸿远与昨日无异,只是脸上隐隐有些微被拿捏的挣扎,然而林湘却是与昨日大相径庭。
甚至可以说是大变活人。
昨日的林湘因为肤色过于黑黄,几乎快模糊了五官,加上点缀的麻子影响,就连周月竹和冯丽提前知道她被贺大娘改头换面的,见到了也会露出几分没有恶意的惊讶。
可昨日贺鸿远见到她那副模样,居然完全没有异样,与她说话也平淡冷静。
这会儿,洗去伪装的林湘出现在眼前,终于露出真容,白皙肌肤胜雪,柳叶眉弯弯挂着,秋水剪瞳盈盈一笑,带着樱唇张合,哪还有昨日的影子。
林湘见他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只看了自己一眼,便略微移开视线。暗道这人也太沉稳了,不管是谁,碰上一个人突然模样大变,就是有心理准备也会惊讶一瞬吧。
不愧是周月竹口中那个行事干练沉稳的军人。
“我今天想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再找裁缝做衣裳。麻烦你带我去看看。”别的不谈,林湘是准备先改善一下生活质量了。
贺鸿远默默听着,目光并不落在她身上,想了想又提到:“你过几天就要回去,买了东西并不方便。”
嚯,真是油盐不进啊。
林湘扭头昵了男人一眼,只感叹这人真是钢铁直男,也太直接了,她樱唇上扬,唇边梨涡浅笑,并不接这茬:“你们部队的供销社在哪里啊?”
贺鸿远发现这人着实.有些棘手。
换做以往,自己严肃地说上两句拒绝的话,来示好的女同志要么眼含热泪控诉他无情,要么气愤地跑开。
可林湘偏偏手握着两人的婚书,面对自己再严肃再直接的拒绝都无动于衷。
贺鸿远没有回话,林湘就这么看着他。因为比男人矮了一个头,她需要微仰着小脸,视线所及便是他锋利的下颌线,流畅的线条带着天然的利落
,勾勒出他的硬朗,也彰显着男人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场。
贺鸿远低眉看向林湘,不期然落进她似是汪着春水般的盈盈星眸,喉头一哽,只淡淡道:“在家属院那边。
“好啊,你带我去吧。
119师部队基地占地面积大,整个海岛都是其管辖范围,其中家属院也如同一个小社会,居住着军人与军属,同样设置了供销社、副食品店、粮站等国营店铺。
远远望见热闹的街道,青石路面一铺而就,街道两旁低矮的平房分列,来来往往的军属们正进出各个店铺。
其中最热闹的当属供销社。
部队家属院里的供销社门脸大小不如西丰市,毕竟面积和人口差距太大。一共三个门脸大小打通的青砖平房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这会儿正值清早上新了布匹,不少军嫂围在供销社门口抢布料。
如今是票证年代,买肉需要肉票,买布需要布票,买粮食需要粮票,其中布票尤其难得。
只有城镇户口居民有每月定额的布票,一个月六寸,一年下来也才七尺多,堪堪够做一件上衣,是以,大伙儿很少做新衣服,都是缝缝补补又三年,攒着布票得是结婚这种大日子用的。
不过,军人是有布票补贴的,军属们来抢珍贵的布料也有了底气。
贺鸿远瞥见林湘直勾勾盯着前方供销社,暗自疑心她还会提出让自己带她进去
他已经想好了,坚决不答应,不会让步。
“贺同志。
说罢,林湘也不管贺鸿远的反应,匆匆加入购物行列。
只留下贺鸿远在风中.沉默。
她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林湘动作迅速,没多久便左手拎着个油纸袋子出来,里头装了半斤桃酥,一罐雪花膏以及半斤橘子糖。右手则抱着七尺暗红色布料,兴致昂扬地瞥见正站在墙角边的颀长身影,正在和一个军人说话。
贺鸿远一身白色军装,穿得利落有型,这街头不少军人,可没人比他高大英俊,果然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的颜值。
林湘在心里想,不怪自己看了一张照片就答应过来,
见多了歪瓜裂枣,冷不丁看到这么一个硬朗帅哥,是个人都会心动!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林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毕竟她可没有任何经验。
林湘慢慢过去,二人也发现了她的靠近,一个同样长相英俊的军人转头打量着林湘,而后讥讽道:“贺鸿远,我还以为你真清心寡欲,无论面对什么女同志都不动心,看来.
他话只说了半截,就被贺鸿远打断:“蒋正豪,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狗嘴。
“你别见孟菁就行,哼。蒋正豪转身离去,浑身散发着不并不友善地气场。
林湘在不远处隐约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只是撞见这种场面,她初来乍到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当做没看见,等走近了问道:“贺同志,等久了吗?
贺鸿远也不是个矫情的人,自然没法对着个女同志诉苦,只道:“没有。
“我请你吃早饭吧。林湘满载而归,心情大好,已经琢磨着真的在这里安定下来得置办多少东西,那不是一两件,是一种自己经营一个小家的满足。
距离供销社不远就有一家国营饭店,林湘手里有自己换来的五斤全国粮票以及贺大娘给的两斤粮票,这顿饭她是请得起的。
站在柜台前,打量着左侧墙上挂着的小黑板写着今日早餐供应,她刚选好就见贺鸿远站上前,掏出钱和票递给服务员:“三两臊子面,加个鸡蛋。
又转头问林湘:“你呢?
林湘立刻回答:“两个肉包和一碗豆浆。
这顿饭被贺鸿远抢先请了,林湘吃着皮薄肉厚的白菜猪肉包子,非常清醒地知道,贺鸿远估计只是想和自己撇清关系,不带半分暧昧。
“这里能打电话吗?林湘拿着手掌大小的肉包咬着,抬眸看向贺鸿远,“贺大娘让我给她报个平安。
“不用了。贺鸿远大口吃着汤面,速度很快但不会难看,淡淡道,“今天早上她打电话过来我告诉她了。
不过贺鸿远没有说完,他不仅告知了母亲林湘平安到达的消息,还在电话里提出要作废婚约。
结果被老母亲劈头盖脸一顿骂,要不是相隔千里,这会儿已经想揍他了。
“那就好。林湘想起什么,又道,“贺大娘给我装了几个咸鸭蛋,说你最爱吃
待会儿你跟我回招待所拿?”
贺鸿远自小就爱母亲腌的咸鸭蛋不过他仍然干脆拒绝:“不用了你留着吃吧。”
闻言林湘也没勉强又自顾自低头吃早饭。她吃得慢些等喝下最后一口豆浆早早解决完三两汤面的贺鸿远盯着她开口。
“林湘同志。”贺鸿远坐着时也脊背硬挺仿若青松他双手交叠于桌上试图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令自己头疼的大事“我娘跟我说了娃娃亲的事我认为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不论是你还是我都不用被包办婚姻盲婚哑嫁束缚这样的婚姻并不会长久。”
贺鸿远解决生活中的麻烦一向是开门见山沉着冷静像这件事拖到现在已经令他心生烦躁更生出失控感。
那滋味并不好受。
“我们虽然是定的娃娃亲可是并不是盲婚哑嫁啊。”林湘眨了眨眼寓意明显“现在不是在见面详谈吗?关于这门娃娃亲我是愿意的你这么不愿意是因为有喜欢的女同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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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喜欢的女同志林湘声音轻柔听得贺鸿远眼皮一跳义正言辞否定:“没有。”
“那是单纯地厌恶娃娃亲还是讨厌我?”她问得诚恳直白得令贺鸿远在舌尖打转得毫不留情的都讨厌三个字迟迟没能出口。
要按他的性子当真是不会留情面的。
“我原本是见到你的照片答应履行婚约的结果来了这里见到你本人.”林湘樱唇轻启仿佛说的不是会令一般姑娘羞赧的话题倒是坦荡至极“发现你本人比照片上更帅。”
贺鸿远哪里被这么说过身边的战友多是说他太轴脾气太臭但是真有本身就是一个个追赶来示好的女同志也多是羞赧的夸他打仗厉害夸他是个大英雄…
怎么能有人张口闭口把帅挂在嘴边!
偏偏她还毫无顾忌似乎刚刚只是在诉说今天天气不错。
贺鸿远生平第一次吃瘪顿时哑口无言。
“贺同志我是认真的。”日头渐渐攀升金黄的阳光洒进国营饭店玻璃窗户
一番话落在贺鸿远耳中似乎
是在提点他不要意气用事。
贺鸿远太阳穴突突地跳头一次生出无奈竟然是难以招架般。
这女人对她凶没用对她严肃没用难不成是来克自己的?
“我这三天两夜的火车过来真的不容易腰酸背痛的。”林湘冲他眨眨眼闪过狡黠的笑“你能再带我到处逛逛吗?”
贺鸿远不知为何这个女同志不像其他被自己拒绝的人一样羞恼通常这种时候他严词拒绝多半能得几分清静的。
可是不论如何他都不愿再拖延只想快刀斩乱麻结束隐隐地失控感:“你不用再说了这门娃娃亲我不会同意的趁早回去吧至于我娘那边我会跟她解释清楚。”
他最厌恶被人摆布。
要是林湘还想求情或是说些她如何凄惨可怜的话自己也绝不会给面子。贺鸿远在心中打定主意。
林湘见这男人当真是油盐不进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瞥见他深邃的眉眼处处散发着绝情。林湘稍缓了缓便笑弯了眼在碎金满面下轻轻柔柔道:“要是娃娃亲作废了我岂不是白白损失?贺团长
作者有话要说
湘湘步步进攻:那你赔我一个对象
贺团节节败退:我我拿什么赔?
这边建议贺团赔不起就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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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是超生游击队的受害者作为家中老大从小被送到乡下躲避就因为父母盼着三胎拼出儿子顺利上户口林婉直到快上高考才被接回城。
好在她争气高考顺利考上江城大学学习成绩优异清纯娇俏入校便被不少男生追求。
1994年秋大四上学期林婉和交往半年的男友商量着订婚憧憬未来。
可是一觉醒来她发现已是1995年秋自己成了男友小叔陈修怀的老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三个月的崽。
一向对男友威严冷面的小叔十分畏惧害怕的林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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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在改开中起步成为江城最早的万元户十万元户又因一场意外濒临破产是陈老爷子最小的儿子陈修怀力挽狂澜带着陈家重回顶峰成为江城首富。
陈修怀身材高大英俊硬朗可在生意场上手段狠辣雷厉风行生活中威严正盛人到三十身边仍未有任何女人出现。
直到一天江城小报拍到那个冷漠无情的陈家掌权人陈修怀将小轿车扔在一边跟在一名妙龄女子身后亦步亦趋。
那清丽动人的女子低声数落着他的不是而平日总是冷脸的陈修怀竟然低眉顺从轻声哄着女子。
小报记者:我发现了什么大新闻?!
tips:
1.女主是失忆
2.男主宠妻大佬蓄谋已久
3.古早狗血放飞
第 17 章 一更
第17章一更
贺鸿远预想过林湘的种种反应,着实没料到她竟然能轻飘飘说出这样一句话。
温暖的阳光跃上她温柔的眉眼,眼中碎金点点,像是夏日深夜灿烂繁星,令人不由得望进心灵深处。
贺鸿远心头重重跳了一下,一时竟有些语塞,幸得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老贺,你真是不得了啊!居然大清早陪女同志吃早饭?”张华峰走近国营饭店看向贺鸿远的眼神里便带着几分揶揄,“这就是弟妹吧!弟妹你好,我是张华峰。”
林湘惊讶地发现这位贺鸿远的战友竟然是火车上自己举报人贩子的那个军人,不过他并没有认出自己,毕竟火车上的林湘是经过伪装的。
只是,这位名叫张华峰的军人道出的弟妹二字怎么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林湘不知道,张华峰作为一个单身汉,时常只能用贺鸿远也没有对象安慰自己。
好兄弟一生一起走,谁先有对象谁是狗。
他是乐意当狗的,这不,已经准备在联谊会上向文工团女兵严敏表达心意,希望能捅破窗户纸,二人正式在一起。
可如今,距离联谊会还有几天,贺鸿远先有对象了,他着实难受!
三个好友中,就剩他一个单身汉了!
尤其是昨天傍晚才听周旅身边的警卫员提到什么对象,当时他八卦地挤眉弄眼被贺鸿远一个眼神制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开。
结果现在呢,贺鸿远居然一大清早陪女同志吃早饭!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打声招呼,林湘回头看他。
张华峰震惊地打量二人,饶是他做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贺鸿远对象这么漂亮!
就是看着白生生的,娇弱了些,不知道会不会被贺鸿远气哭,毕竟这人没少因为拒绝女同志的示好而把人气哭。
贺鸿远听着张华峰自来熟地坐下,不时和林湘搭话,一副老大哥要和弟妹揭自己底的架势,眼皮直跳,尤其是句句都是弟妹。
“张华峰。”他抬腿就踹了兄弟凳子腿一下,警告道,“别瞎叫。”
“你装什么啊!”张华峰可算是拿捏住了贺鸿远的把柄,“不是你
对象,你能放假的时候一大早陪人来单独吃饭?
近来军中任务结束,贺鸿远又是刚完成了紧急任务回来,便有了小半个月的假期。
贺鸿远:“.
林湘听着这话忍俊不禁,尤其是见到贺鸿远一副吃瘪样。
不过她还是稍作解释:“张同志,我和贺同志还不是那个关系,我们只是多年前定过娃娃亲。
“哦哟,还定了娃娃亲!张华峰眼睛都亮了,转头看向兄弟的眼中满是羡慕,一副你小子好福气的架势。
最终,贺鸿远又逮着人警告一番,让他别出去瞎说话,还把他给赶走了。
早上一通忙活,林湘拿着七尺布料找到裁缝铺量体裁衣。
等两人回招待所的时候,就见到周月竹在楼下等着。
“堂嫂!周月竹过来找林湘玩,等人走近了才见到林湘的庐山真面目。
相较于昨日的伪装,周月竹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樱桃小嘴合不上,着实惊讶。
“堂嫂,你也太漂亮了吧!小姑娘眉飞色舞地打量着林湘,丝毫不吝惜夸赞之情,“比文工团的女兵还好看!
转头,她又看看堂哥贺鸿远。
嗯,堂哥高大英俊,与堂嫂娇媚动人的模样着实般配!真是赏心悦目啊!
“堂哥,你这样才像样嘛!男同志就该这样对对象好~
周月竹亲热地挽着林湘的手,嘟囔道:“堂哥比我爸还凶!
林湘莞尔一笑,也跟着扭头打量贺鸿远,浅浅笑意自眼角眉梢溢出,与贺鸿远眉眼间的不悦冷淡交锋,到底还是贺鸿远先移开视线。
“周月竹,正好,你带林湘同志到处看看吧。贺鸿远经过这一个早上有些疲累,是由内而外的疲累,他捏了捏眉心,只想暂时逃离。
“好啊好啊。周月竹手一摊,趁机“敲诈堂哥,“我们去玩儿,堂哥你请我们吃饭呗~
最终,周月竹拿到了贺鸿远提供的五块钱和两斤粮票,兴高采烈地与林湘出发了。
周月竹今年十七岁,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长相清秀,浓眉大眼,笑起来有两颗梨涡,十分可爱。
林湘看她第一
眼就知道这是个在原生家庭里幸福长大的孩子,眉眼间满是光芒。
心思单纯的周月竹冲林湘吐吐舌头:“堂哥就是看着凶巴巴,冷冰冰的,其实没那么吓人。你看,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姑娘花钱呢,堂嫂。
“月竹,你还是先叫我湘湘吧。林湘琢磨着还是少刺激贺鸿远,“他本来就不想认这门娃娃亲。
周月竹差点跳脚,觉得堂哥真是糊涂!可是碍于林湘坚持,她只能先改口了,不过仍然鼓励林湘,一定要将堂哥拿下!
贺鸿远被突如其来的家里定的媳妇儿搅得头疼不已,幸好还有周月竹帮忙,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在这位娃娃亲对象面前,一向拒绝起女同志不手软,快刀斩乱麻的手段竟然像是拳头遇到棉花,没有半分作用。
从招待所离开回到单身宿舍,不少军人往来,就是上一秒正说说笑笑的碰到贺鸿远总会正经严肃地敬礼叫一声贺团。
手底下的战士都挺怕他,全因贺鸿远在训练中不讲私情,都是下狠手的。
只是这会儿,再是运筹帷幄的人也烦恼起来。
贺鸿远的单身宿舍在营级以上干部楼里,不同于营级以下战士的多人宿舍,他们住的是单人宿舍,地方虽说不太大,可好歹清静。
只是,有人并没打算让他清静。
“贺鸿远!
刚回屋的他烦闷地躺在木板床上,就听见哐当几声,宿舍门被大力推开,张华峰和姜卫军冲了进来。
姜卫军显然是听张华峰分享了八卦:“你真有对象啦?你小子可以啊!
贺鸿远翻个身,懒懒道:“让你们别瞎说.那是我娘定的,我没同意。
“你是人不?张华峰登时就来气了,抬脚踹了他木板床一下,“那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坐上千里的火车来找你,难不成你还要把人往回赶?
姜卫军点头附和:“真他娘的不是人!
贺鸿远:“.
张华峰继续煽风点火:“人小姑娘过来不容易,你还推三阻四的,兴许这会儿正哭呢!
贺鸿远听着这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脑海中浮现出火车上那个伪装得谁见了都不认不出的林湘,兴高采烈地和其他乘客聊天,片刻后
又闪过她今早眨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看着自己,浓密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无所畏惧地说自己比照片上帅.
她现在会哭?
他怎么不信呢。
林湘确实不会哭,这会儿正高兴地和周月竹四处溜达呢。要说作为向导,周月竹比贺鸿远好太多了,热情又贴心。
反观贺鸿远,真是个锯嘴葫芦。
两人在国营饭店吃了午饭,周月竹抢着付钱和粮票,美其名曰是堂哥买单。
林湘来到海军基地大半天,这么四处晃悠着,难免引起不少人注意,上午是碍着贺鸿远在,不少军嫂没敢上前打听,这会儿就俩小姑娘,不少人就凑了过来。
“月竹,这是谁家亲戚啊?早上可见着她和贺团长一块儿走呢,长得可真水灵!”
林湘模样太惹眼,要是昨日那副没清洗伪装的样子估摸没人在意,这会儿顶着张漂亮的脸蛋晃悠,很难不让人多看两眼。
她心知贺鸿远还反感呢,立刻朝周月竹使了个眼色,周月竹撇撇嘴,咽下林湘是贺鸿远对象的事,只改口她是贺家亲戚。
众人一听这话来劲了。
贺团长家亲戚,还长得这么漂亮!
这不是香饽饽啊!
“林湘同志,有对象没?”
“想找啥样的?我儿子就在这里当兵嘞。”
“我哥是营长,结婚了就能分房!”
……
“不找不找。”周月竹听着都头疼,这是自己堂嫂,哪能叫她们抢了去!
林湘:“…”
这里的人真是热情啊!
不过说来也是,部队里本就是男人堆,没有结婚的单身汉一茬又一茬,平时能见到的女人就少,更别提还是林湘这样漂亮的,走在路上,正好碰上几个新兵蛋子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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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去几百米了还回头看林湘呢。
周月竹由衷地感慨:“我得告诉堂哥去,真的抓紧,不然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可要没了!”
林湘听得眉眼一弯,忍不住挠她痒,两个小姑娘在林荫小道上打闹起来。
临近傍晚,周月竹再次邀请林湘上自家吃饭,林湘正好准备了给周家人送的礼物,毕竟昨日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就回招待所备好个油纸袋子。
“你堂哥去吗?”林湘问道。
“想叫他来着,不过他说不来。”周月竹撇撇嘴。
周家人对林湘这个贺鸿远娃娃亲对象友好热情,再加上估计是贺大娘拜托的,更是格外照顾。
林湘在周家吃了晚饭,送了自己装点好的桃酥和橘子糖以及贺大娘腌的三个咸鸭蛋表示感谢,冯丽让月竹给林湘装了一大把在山上采的野生红果。
说是红果,林湘却一眼认出,那是荔枝!
凹凸不平的红色果壳下,包裹着晶莹剔透的果肉,汁水饱满,香甜可口。
林湘心花怒放,道了谢这便抱着装着荔枝离开。
可就在她走出周家没多久,就迎面撞上了三个女同志。
三人各有各的漂亮,其中一人她认识,是火车上坐自己旁边的沈春丽。
不过很明显,沈春丽压根儿不认识自己。
毕竟自己这脸完全变了。
“菁菁姐,你别担心了,贺鸿远那个对象长得真的”沈春丽宽慰表姐,“总之比你差远了。”
今天,孟菁听说贺鸿远昨晚送一个女同志去招待所,今天又和一个特别漂亮女同志逛供销社吃国营饭店。
虽说外头传言那是贺家亲戚,估摸是个表妹堂妹之类的,可孟菁不相信。她找上张华峰打听,一番问询后便套出了实话。
贺鸿远家里定的媳妇儿来了,人叫林湘!
孟菁心都快碎了,她一直喜欢贺鸿远,哪里能接受他和包办婚姻的女人结婚。
可来探亲的表妹沈春丽却说她在火车上遇到了个自称是来119师探亲的林湘,从各种信息都能对上,应该就是贺鸿远那个娃娃亲对象,只是,沈春丽委婉地提醒,林湘长得挺吓人的。肯定不是今早和贺鸿远一起的人。
两人商量着过来看看,却发现贺鸿远另一个追求者——文工团歌剧队的江秀蓉听到了谈话,顿时跳脚,也要过去看看贺鸿远的对象是谁!
这不,三人齐刷刷赶来,正好遇见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同志从周家出来。
孟菁打量着陌生的女同志,心底泛起疑惑:“她不会就是贺团长的对象吧?”
江秀蓉也警惕地盯着林湘,沉默的默认不言而喻。
唯有沈春丽见到这个极为漂亮的女同志,直接否认:“不是,林湘我见过的,脸上黑黄的
还有麻子,不是她!
孟菁并不死心,对着陌生女同志问道:“同志,你是来探亲的?是贺鸿远的娃娃亲对象?
林湘冷不丁被问询,再看看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同志,怎么感觉这场面有些离奇。
这贺鸿远看着不近女色的样子,桃花是不是太多了!!!
……
部队单身宿舍楼里,张华峰自知捅了篓子,忙跑进贺鸿远屋里:“老贺,我,,,我不小心告诉了孟菁你对象来了,还被江秀蓉听到了,她们几个说是要去找林湘!
贺鸿远正在屋里写政治思想报告,闻言钢笔一顿。
“完了完了,孟菁和江秀蓉不会是要去收拾林湘吧?张华峰碎碎念着,“她们俩对你爱而不得,就找林湘麻烦去。
“你闭嘴回去,以后也把嘴封严实点。贺鸿远只觉得聒噪。
等打发走张华峰,贺鸿远耳畔似乎仍萦绕着那些话语,尤其是想到孟菁是杨旅侄女,江秀蓉是首长闺女,一个两个都是富贵家庭出身,脾气还不小。
而林湘.孤苦伶仃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刺啦一声,贺鸿远推开木椅起身,扔下还没写完的报告,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已经开始担心了吗?
贺某某:并没有,只是正好要去拜访三叔。
本章掉落50个红包,么么哒~
后面还有一章。
第 18 章 一更
第18章一更
贺鸿远作为海岛上最年轻的团长,相貌英俊,前途无量,还是根正苗红的家庭出身,早被不少人盯上,琢磨着将人说给自家孩子。
当然,也有胆子大些的女同志主动出击追求贺鸿远。孟菁上回就拜托姑父杨旅长牵线,将贺鸿远叫到家里吃饭,想培养培养感情。
可贺鸿远偏偏不解风情,不仅带上个张华峰蹭饭,还当面拒绝送自己回家。
孟菁气得跑开,事后还是放不下贺鸿远。
除了孟菁,还有江首长闺女也看上贺鸿远,几次被贺鸿远冷漠拒绝后,便准备走曲线救国的路线,托文工团战友严敏让张华峰把贺鸿远叫去几天后的联谊会,到时候她再出击。
可今日,两个姑娘听说贺鸿远有对象了,人对象还千里迢迢赶来,顿时坐不住了,就想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眼前从周家出来的姑娘身材窈窕,虽说衣服料子差,可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那股娇俏劲儿,五官精致灵动,尤其是眉眼生得好。
要她真是贺鸿远的对象,两人心里皆是一揪。
“你真是林湘?贺鸿远的对象?”见孟菁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江秀蓉也忍不住了,硬邦邦地质问道。
林湘哪里能料想到,贺鸿远一身桃花居然找上自己了,尤其是如今几人在家属院的样子,真要出什么岔子多难看啊。
“不是。”林湘淡淡开口,回答得异常坚定。
孟菁和江秀蓉都因这两个字暗自舒了一口气。
而刚刚大步流星赶来的男人却突然停在原地,远远看着林湘继续面不改色地说谎。
“贺鸿远是谁啊?我不认识。”林湘冲两尊大佛笑了笑,端的是镇定自若。
不管如何,自己初来乍到的,先把人打发了再说。
况且今日忙碌了一天,她着实有些累,只想快些回招待所休息。
“看吧,我就说了她不是林湘啊。”沈春丽自诩是唯一一个见过林湘的人,当即认可这话。
贺鸿远隐匿在昏沉的傍晚夜色中,听着林湘一句斩钉截铁的——贺鸿远是谁啊,我不认识。
耳畔似乎又响起早上在国营饭店,她言之凿凿的话。
一拉一扯,这女人着
实看不透!
……
林湘打发了看起来要来扯头花的两人,拎着一袋荔枝往招待所去,如此美好的夜晚就该好好吃荔枝。
天知道,她来到七十年代大部分时间都吃的青菜白菜红薯,如今能吃上荔枝这样的水果简直快喜极而泣了。
就在林湘快步离开,却突然瞥见在前方一道颀长的身影。
“贺团长。想想刚刚的局面,再略一回忆贺鸿远不喜欢被纠缠的性子,她邀功道,“我今天一天可是没影响你名声呀,有人问我和你的关系,我最多说一句是来探亲的。
贺鸿远嘴角一扯,微不可察地往上扬了扬:“是吗?你不是不认识我?
林湘:“.!
你怎么知道!
你真是侦察兵还是监控摄像头啊?
“呵,贺团长,你可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林湘无语!
瞧着林湘微微瞪圆的杏眼,贺鸿远眼眸明亮,凤眼微弯。
“我看刚刚那两个女同志都年轻漂亮有气质,瞧着也十分喜欢你。林湘将装着荔枝的油纸袋子抱在胸前,不禁怀疑自己。
那两个姑娘一看就令人惊艳,也不是羞涩不敢表达心意的,应该也挺大胆,加上观察两人身上衣裳的面料,其中一人还是沈春丽的亲戚,可见家世也不错。
这样两个处处优秀的姑娘一直近水楼台都没将贺鸿远拿下。
自己真能做到?
夜风吹拂,撩起林湘额前碎发轻舞,她轻声开口:“你竟然都不喜欢吗?
那看来自己也悬。
贺鸿远身姿挺拔,在椰子树下被月光洒落一身清辉,处处都透着疏离,他正色道:“我对谈对象和结婚没兴趣。
林湘这回是真信了,一个两个三个.兴许还有许多,都攻克不了这个不动心情爱的男人。
她是不是也该放弃?
“老贺!你来了啊?
贺鸿远转头扫他一眼,低沉道:“你还学不会闭嘴?
张华峰今儿确实干了糊涂事,得了,不敢惹他,扭头就对林湘道:“林
湘同志孟菁和江秀蓉没为难你吧?都怪我嘴快把你是老贺对象的事儿说出去了孟菁和江秀蓉家里条件好脾气也不小我担心她们找你麻烦幸好啊”
最后眼神往旁边瞥不言而喻
幸好贺鸿远来救你了。
林湘有些迟疑贺鸿远真是听说了这事儿特意来救自己的?
就在她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时就听贺鸿远冷冷道:“我是有事来找周旅的。”
行吧人家还要撇清关系呢。
林湘并不强求。
“不管是不是我就当是了。”林湘眼底铺满笑意
借花献花的林湘从袋子里抓出三颗荔枝置于半空中用眼神示意不为所动的贺鸿远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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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鸿远被她清棱棱的目光盯着仿佛在她眼里看见了今晚的月色萦着清辉。他稍稍移开视线到底还是摊开手掌任由三颗荔枝落在自己掌心在细长嫩粉的指尖滑落。
林湘手指细长指尖带着月牙粉白收回手时匆匆撤退不经意地拂过男人粗糙的掌心在布满的薄茧上撩刮起阵阵痒意。
那痒转瞬即逝仿佛只是一缕清风匆匆而过贺鸿远眼皮一掀收回手的同时攥成拳指尖抵着掌心眸光微动。
“张同志也请你吃。”
只是耳畔响起林湘软软糯糯的声音同样给张华峰递了三颗荔枝过去:“也感谢你特意过来看看。”
“没事儿也是我先没把住嘴!”张华峰觉得林湘同志实在是太好了多有礼貌啊弟妹是个好弟妹就是这兄弟
等林湘走了他转头看向贺鸿远想着今天的事情应该也算过去了就要剥着荔枝甜甜嘴儿。
谁料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贺鸿远一脸严肃仔细一瞧还有些黑脸伸手就将自己手里的三颗荔枝夺走了。
“就凭你今天办的事儿还吃?”贺鸿远冷厉道。
“喂!”张华峰气个半死追着贺鸿远就跟了上去“弟妹都没怪我你凭啥抢我果子?贺鸿远就凭你这性子咋能找着媳妇儿啊!真多亏了你这张脸哎!”
……
疲累一天林湘回到招待所剥着吃了好几颗荔枝久违的晶莹软糯
的荔枝果肉香甜无比说是野生的果子竟像是比后世店里卖的还要香甜。
剩下一小半留着明天吃这才去楼下公共澡堂洗澡。军区这点真是好多了洗澡方便不少。
等收拾好回屋
要是真的只能和他走到没有结果的份儿她也得想办法留下来。
西丰市不愿意回去金边市处处合她的意!
想办法在这里找个工作或者另外相亲?
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不过最好还是拿下这个男人毕竟能完全踩中自己审美的男人太难得了。
前世她什么都没享受到这辈子吃点好的不过分吧!
然而就在林湘昏昏沉沉睡去后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穿进的这本小说的主线故事她穿越的原身林湘只是其中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配角。
而贺鸿远在书里居然是——!!!
作者有话要说
湘湘吃点好的没错!
贺某某=好的←_←
今天的更新就到这里了宝子们9.3零点继续见~
本章掉落50个红包么么哒晚安!
第 19 章 一更
第19章一更
林湘做了个长长的梦,在梦里得知她穿的原身是这本年代文中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配角。
而她之所以会被简略提及生平是因为她是小说中原女主一生求而不得的偏执黑月光曾经的娃娃亲对象。
没错,林湘的娃娃亲对象贺鸿远是原书女主的黑月光!
今日与林湘先后有过一面之缘的蒋正豪和孟菁便是这本书中的原男女主。
二人都是军人家庭出身,父辈身居高位,家世好,自身能力与相貌也出众,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玩伴。
可孟菁自三年前来浪花岛当军医便看上了作战能力出色,硬朗英俊的贺鸿远。
可偏偏贺鸿远因种种原因,养成了偏执冷硬阴沉的性子,做事雷厉风行,睚眦必报,手段刚硬,自负自大,生平最厌恶受人摆布,习惯将一切掌握在手中。
对孟菁这个原文女主以及其他示好的女同志冷漠以待,丝毫不留情面地拒绝。孟菁作为大小姐般的存在,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便越战越勇,紧追着贺鸿远不放。
她一门心思惦记贺鸿远,而蒋正豪始终深爱着她。
由此,蒋正豪与贺鸿远的战友关系也疏远不少,对贺鸿远如此没有绅士风度分外气愤。
原书女主喜欢并且追求贺鸿远,原书男主为此迁怒贺鸿远,贺鸿远却依旧我行我素,一心扑在战场上,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一直到后期,孟菁被伤透了心,同时在数次因贺鸿远的拒绝伤心后,都是蒋正豪在身边安慰,两人这才结束了多年他爱她,她却爱他的狗血纠葛,最终修成正果。
而贺鸿远也被不少读者评价是个祸害,为人冷漠,无情,害得书中男女主迟了多少年才在一起。甚至做出不少常人不敢为的事情。
不过作者给了贺鸿远出色的外貌和能力,自然也吸引了另一部分读者,有人喜欢意气风发,风趣幽默,和谁都能打成一片的蒋正豪,也有人喜欢沉稳硬朗带着些阴沉气质,颇有脾气的贺鸿远,一时争论不休。
在书的结尾,男女主事业爱情双丰收,俨然一对神仙眷侣,而贺鸿远退伍后成为商业大佬,却是一直形单影只。也不知这算圆满还是缺憾。
最后,对贺鸿远
释怀的孟菁只评价他性情古怪偏执冷漠既能拒绝首长提拔放弃一切后期还敢偏执自负地与政界大佬作对一意孤行的性子成就了他也反噬了他。
总之贺鸿远这位书中男配成就非凡言行举止却剑走偏锋批判者众多赞美者也不少成为小说里最神秘莫测也最巨争议的角色。
清晨天蒙蒙亮一道金光划破云层自未遮严的窗帘边缘洒落一地碎金。
林湘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也终于从梦中醒来。
怔楞片刻她只觉脑子有些疼毕竟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信息一时难以理清细节。
她唯独记得书中那句话——因为种种原因孟菁同其他女同志始终没法进入贺鸿远的内心。至此他也成了孟菁年少时一抹求而不得的黑月光同样也是男女主经历多年纠葛后终于看清自己内心情比金坚的最好见证。
多年后男女主功成名就
如此贺鸿远在读者眼中也成为二人的对照组他各方面出色却始终孤身一人加上性情冷漠古怪似乎也没有几分快乐而男女主则是事业爱情双丰收。
饶是在原书中拿满主角光环的孟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也没法追求到贺鸿远林湘此刻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我真的可以?
是不是想多了!
况且书中后期的贺鸿远性情更加偏执阴沉但凡有人在他五米内都会觉得冷冰冰的。
自己是不是挑错人了有些害怕!
况且他最讨厌别人摆布他自己拿着婚书过来找他结婚不是作死?!
林湘沉默地思考着收拾起床今日她要去裁缝铺拿衣服再周月竹买衣裳去。
这小姑娘准备买身漂亮的衣裳参加几天后的军中联谊会看她的样子似乎很是期待估摸是早就有了心仪的对象。
去裁缝铺拿衣服前林湘在国营饭店点了二两阳春面花了□□票和八分钱。
过去一段时间日子过得干巴巴的吃不好睡不好如今终于能轻松些。
就是她得想法子在金边市彻底站稳脚跟才行。
国营裁缝手艺不错总之是比林湘强一块七尺暗红色布料给裁剪成
修身的短袖对襟褂子针脚细密裁剪利落瞧着很是不错。
更何况这是林湘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件新衣服!
简单地试穿后过了水在招待所晾了半日衣裳便干得差不多了林湘换上新衣服不禁有了小时候过年才能穿上新衣服的欢喜。临出门前想起了什么她又备了个袋子拎着出门了。
等周月竹和林湘碰面时见到堂嫂一身暗红色短袖对襟褂子在鲜亮的颜色衬托下更显得如雪一样白皙眼睛瞬间就亮了。
“湘湘姐你这新衣裳好漂亮!”周月竹说话时尾音上扬总带着几分稚嫩的娇俏劲儿往往令人心情愉悦仿佛她口中的话语总要比旁人多几分真诚“也不对是你长得好看才将这衣裳衬得更好看了。”
“月竹你今儿吃了糖出门的吗?”林湘秋水剪瞳漾出笑意黑亮的眼眸似是被水浸润过的琉璃。
“没有啊。”周月竹疑惑眨了眨眼道“我今儿没吃糖。”
“我还以为你吃了糖不然这小嘴儿怎么会这么甜呢!”林湘失笑。
周月竹被林湘一句话点得愣住片刻后反应过来也跟着弯了眉眼:“哎呀堂嫂你说什么呢!”
伴着欢声笑语两人上供销社去了一趟周月竹翻来覆去地斟酌挑选布料
“湘湘姐你说我选哪个好?我以前都喜欢穿粉色的。”相较于和母亲出来买东西她心底其实更喜欢和年纪相仿的姐姐妹妹出来。
林湘打量一眼周月竹这姑娘纤细苗条皮肤白皙五官有小家碧玉的玲珑尤其是笑起来十分可爱梨涡浅笑令人看一眼就心生好感。
“这块鹅黄色的布料应该适合你可以试试。”这样可爱的姑娘便适合活泼灵动的鹅黄色。
事实证明林湘的眼光不错周月竹上裁缝铺量尺寸时将布料在身上比划了一圈也觉得满意极了和裁缝铺师傅商定好明天来取。
“月竹你这是准备穿着漂亮衣裳去联谊会上找个心仪的对象?”林湘也是听说军中联谊会一年一次能解决不少人的个人问题。
因此许多人早早就准备起来盼望找个
好对象。
“哪有!”周月竹脸上爬上红晕说谎的本事不大一双杏眼滴溜溜转来转去“我就是去看看热闹。”
“那你堂哥会去吗?”林湘下意识发问。
“他才不去呢!军中每年一次大型联谊会堂哥从来没去过让不少女同志伤透了心!”周月竹提起堂哥侃侃而谈“湘湘姐你放心这回他更不可能去毕竟你都过来了。”
林湘心里苦笑自己?就是拥有无尽的女主光环身后追求者一箩筐的孟菁在他心里都没有一点分量她这个边缘配角哪有这样的本事。
“对了这是贺大娘装的咸鸭蛋你改天有空带给你堂哥吧。”毕竟是贺大娘做的她得给人带到。
周月竹知道二婶的咸鸭蛋腌得特别好吃昨晚就吃了当下看看油纸袋子拉着林湘的手就要跑起来:“等什么改天啊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林湘:?
林湘自从做了关于书中剧情的梦便理智分析了一番琢磨着这位书中大佬难以攻略她得另谋法子。
虽说心中有些可惜遗憾可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强迫贺鸿远她考虑找个工作留下来再不然这里兵哥哥也多还可以相相亲!
周月竹带着林湘来到军人单身宿舍她父亲是周旅自己也快要安排到军中后勤工作登记后便打着探亲的名义过来。
可林湘哪里来过军人宿舍一路跟着轻车熟路的周月竹走上三楼直觉满目都是来来往往的军人真不愧是硬汉堆!
她和周月竹两个姑娘出现在这里也惹眼毕竟以往有过来宿舍打晃的女同志多是部队里军区医院的医生护士或者文工团的女兵这会儿两个漂亮姑娘穿着挺打眼的便装出现同周月竹熟识的军人就开起玩笑。
“周月竹同志
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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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月竹的是一旅指导员同周旅也熟识看着周月竹就像看自己晚辈也知道周月竹和贺鸿远沾亲带故的关系。
“我当然是找贺团长啊!杨指导员您可别瞎说我和沈建明才不熟!”周月竹悄悄瞪他一眼。
二人交谈之际又窜过来几个年轻军人都认识周月竹却不认识林湘眼睛亮晶晶地打听:“周月竹这谁啊?你家亲戚?还不介绍介
绍?”
周月竹忙护着自己堂嫂,可不能让他们把堂哥媳妇儿叼走了:“不介绍!你们这群光棍儿少来!”
她还不清楚这帮人的威力嘛!想找媳妇儿哪!
众人:“…”
林湘:?
林湘被众人看得不好意思,一众军人也没有恶意,就是眼里闪过惊艳,那么露出几分欣赏般直勾勾看着自己,着实有些不自在。
“瞧你说的,这是关心人民群众!”一个胆子挺大,模样也挺俊秀的军人大步往前,主动招呼,“同志你好,你是周月竹亲戚吗?从哪儿来的啊?有对象吗?结婚没有?我是119师二旅五团三营副营长宋威,今年二十二…”
“宋威!”
楼道上沉沉一声,打断了这位大胆追爱的俊秀军人的慷慨陈词,也令林湘舒了一口气。
这军人真是热情啊!
“贺团!”宋威一眼见到周月竹身边的女同志就心动了,军区居然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姑娘,还是单身汉的他都不想去参加联谊会了。
秉着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原则,立刻上前搭话。
开玩笑,天天窝在这男人堆里,好不容易见到个看一眼就脸红心跳的女同志,下手必须稳准狠,不然这辈子什么时候才能解决个人问题啊。
只是,他刚上两句话,就被威严的贺团打断了。
他恨啊!
转头却只能恭敬地朝贺团敬礼。
贺鸿远淡淡扫他一眼,薄唇轻启:“军人就要有个军人的样子,跟个开屏的孔雀像什么样!”
宋威:…委屈!
贺鸿远一句话令在场其他几个原本跃跃欲试的军人噗嗤笑出声,再看宋威真跟孔雀似的…哈哈哈哈哈,真逗。
林湘没想到贺鸿远挺严肃地训话,反而训出些喜剧效果,也跟着弯了弯唇,眼角眉梢都铺满笑意。
只是,一道凌厉的视线似乎萦绕在自己脸侧,她到底扛不住,悄悄抬眸朝左方看去,却直直撞进了贺鸿远漆黑的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眸里。
唇角往下一压,林湘也老实了,不敢偷笑了。
这未来大佬真有些吓人哪!不怒自威,威严正盛!
贺团长一来,几个军人也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和女同志说说笑笑的,只能立刻抬手敬礼,脚底
抹油溜了。
“你们跟我过来。
心知被点名的周月竹和林湘只能跟上。不知道为什么,林湘突然有些心虚,刚刚自己什么也没干啊,那个宋威同志上前搭话,自己还一句话没回,怎么就像是犯了什么错呢?
难道这就是未来大佬的气场!
幸好身边还有月竹在,她一向机灵,肯定能安抚好她堂哥。
可等到了贺鸿远宿舍门口,周月竹脚底抹油就要跑路,低声在林湘耳畔道:“湘湘姐,别怕,你拿出堂嫂的气势镇住堂哥,我还有事。
她今天是特意借着探望堂哥找沈建明说说话的,不然父母知道了不会同意。
周月竹一走,临了还顺势将林湘往贺鸿远屋里推了推,转瞬就没了踪影。
林湘踉跄两步,待站稳后一抬头便看见正前方穿着军装,站姿如松的男人,正目光灼灼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出手快准狠宋威:同志你好,芳龄几何,有对象否,结婚了吗?你看我咋样?
湘湘:?
结果察觉到阴风阵阵,贺团长的眼神有点冷啊。
当面撬墙角,宋威同志,你太虎了!
本章掉落50个红包,么么哒,今天一共更新两章,后面还有一章
(换上了新封面,不会不认识我了吧,嘿嘿!)
第 20 章 更新
第20章更新
林湘看着眼前这位书中女主都追求不到的黑月光,想起性情偏执阴沉,最恨被人摆布,不免有些担忧。
直到一不小心捏紧了手中的油纸袋子,听到窸窣声,这才想起什么:“贺大娘给你的咸鸭蛋,我给你拿过来了。”
贺鸿远轻轻嗯了一声,眼神示意林湘放到桌上。
贺鸿远自小家里便穷,每逢过年过节才能吃上好东西,咸鸭蛋便是其中最令人嘴馋的。
林湘将两个咸鸭蛋放到桌上,一眼便瞥见贺鸿远单身宿舍里的格局。
宿舍面积不大,仅有一张单人木板床,一架衣柜和一张长桌与木椅。
估摸是军人特有的性子,样样都收拾得整齐,被子是豆腐块样儿的,桌上书籍放置也是清一色的方向,不见半分紊乱。
林湘又想起书中剧情,贺大娘热心真诚,慈眉善目,贺鸿远性子为何那般冷漠与偏执?
难不成是随他爸?
不过她确实不知道贺鸿远父亲是什么样,也没听贺大娘提起过。
林湘今日之前还挺想和贺鸿远多相处,可自打做了那个梦,便有些迟疑。
她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宽裕,不能将其浪费。
“我…”林湘刚准备开口告辞,却突然被对面的贺鸿远打断。
“你是因为家里对你不好逃出来的?”贺鸿远声音不带什么感情,就连温度也是冷的。
林湘不妨他突然提及自己的情况,只点点头:“是。”
林湘并不知道,面前的长桌抽屉里有一份调查报告,是贺鸿远接到家里定的媳妇儿来海岛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托人在西丰市打听的。
上面有林湘的生平以及最近的一系列操作。原本是出于对娃娃亲定亲的抗拒,可贺鸿远今日收到后,看着看着便起了疑心。
调查结果显示,轧钢厂的林湘生性胆小柔弱,可近日却一反常态,拒绝了亲爸和后妈安排的婚事,独自坐火车来到这里。
“你以前不是什么都听你爸妈的?现在怎么变了?听说他们给你安排的还是厂长儿子的婚事。”贺鸿远紧盯着林湘,试图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什么。
林湘心里一咯噔,可面上并不显,只暗自腹诽,这个狗男人
像是怀疑自己了!
大家婚约不成仁义在吧!
他不会是把自己当特务了吧?
“我亲妈去得早她一走就没人对我好我爸娶了后妈也不管我以前是我不懂还能有亲爸对亲闺女不好的后面我才看清了真有这样的。我以前是太傻了被忽悠得团团转在那个家里做牛做马现在终于醒悟了。”林湘起初只是想打消贺鸿远的疑虑可说着说着也是真情实感起来她是个孤儿
她清楚贺鸿远既然起了疑心必然调查过自己的情况这些事情瞒不住他干脆自己主动坦白。
思及此林湘也镇定地回视贺鸿远没有半分闪躲与逃避更是不再伪装:“不光是这样我那亲爸和后妈还逼我让出我辛辛苦苦考的工作给那个废物弟弟呢我才不答应!我宁愿把工作卖了也不便宜他们还顺手把他报名去下乡当知青了。”
尽量合理化地道出自己穿越后做的事林湘心知也完了在这个传统保守的年代她干的这些事情着实有些出格兴许不少人会觉得她无情无义。
尤其是此刻在贺鸿远面前他本就不喜欢自己这会儿撕破伪装给他他估摸更不愿意接受。
林湘也豁出去了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至于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她思考着对策面对贺鸿远探究的眼神与不怒自威的气势瞬间脱口而出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话一出口林湘也有些愣可到底是没办法此刻除了将原因推到他身上还能怎么办?
眼睫轻颤了颤眼眶渐渐红了她柔声道:“我以前胆子是小可是知道我有个从小定的对象在这里我还见过你的照片觉得你很英俊比那个厂长儿子高大帅气多了而且是军人有本事。这才鼓起勇气坐火车过来。不过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
她顿了顿想借着这个机会令贺鸿远不再怀疑自己打消他心头的疑虑同时也放弃攻略他这条路线。
“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你了。”林湘发觉贺鸿远眼神微动深邃的眉骨高挺透着睥睨一切的气势她想着和他商量商量“你不喜欢我不是想解除娃娃亲嘛我也同
意,不过我想留在金边市,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个工作.
想着如今工作着实不好找,就连很多军嫂都在排队等分配工作呢,林湘又弱弱补了一句。
“或者帮我介绍相亲对象.?
贺鸿远怔怔盯着眼前的姑娘,见她不似前两日那般温柔善良样,反倒将这阵子干的举报,卖工作,替那个废物弟弟报名下乡的事全说了。
那一刻,他才觉得调查报告里那个软弱胆小,人人可欺的林湘活了过来。
鲜活的灵动的站在这里,红着眼眶脱口而出一句我喜欢你。
贺鸿远眸光一动,心底漾出几分异样的情绪,还不待分辨什么,就听她问自己解除娃娃亲婚约后,能不能给她介绍对象。
凤眼微眯,贺鸿远静默片刻,冷冷道:“你觉得呢?
林湘:“.
白演戏了!这狗男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自己都同意作废娃娃亲婚约,只希望他看在两人没有情缘也有点情分的关系上,顺手帮个忙。
他一句反问就是变相拒绝。
看来那书里说得没错,这人性情古怪,真是毫无人性!
“那那算了。林湘这会儿呼吸都要急促起来,实在是不能再待了,转身就跑了出去。
惹不起,她躲得起!
……
林湘匆匆跑下楼,刚刚平复好心情,就撞见在楼下和军人说话的周月竹。
林湘还没从周月竹脸上见到过那般娇羞模样呢,必定喜欢她对面的军人。
而那军人长相英气,此刻竟然也有些手足无措。
哎,自己这头娃娃亲失败,吃吃人家的狗粮也不错,真甜啊。
周月竹见林湘下楼,忙同沈建明道别,临走时只羞涩道:“后天联谊会记得去啊。
沈建明面红耳赤道:“我记得!
离开宿舍的路上,林湘问周月竹:“那是你对象吗?
周月竹作势要打人,可嘴角地笑意掩不住:“才不是!
说罢,她又轻声补充:“暂时还不是呢。
嚯,这恋爱的酸臭味!
林湘闻到了!
她刚要调侃几句纯情小妹妹,就听周月竹一声惊呼:“湘湘姐,你是哭了吗?眼睛怎么红了?该不会
是堂哥欺负你了吧!”
周月竹气得跺了跺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堂哥说话是难听了些他就那个性子你别往心里去。但是我敢跟你保证他人好心地也好!其实他以前不这样的他小时候可好了又厉害又听话人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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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他”
林湘宽慰周月竹几句只道自己只是风迷了眼睛却又追问道:“难不成你堂哥后面变了性子?”
“对啊。”周月竹故作神秘地打量四周“都怪我二叔。”
“你二叔?”林湘知道那是贺鸿远父亲“你二叔怎么了?话说回来我没听贺大娘提起过她丈夫贺鸿远也从没提过他父亲。”
“他早就不认他了!”周月竹脱口而出一句话又瞬间噤声仿佛自己嘴快瞎说话了“哎呀别管这事了快回去吧反正你也别在堂哥面前提他爸就好。”
周月竹不愿意多说林湘也不好勉强只是琢磨着那句他早就不认他了是谁不认谁?
……
经历过一遭被调查“审讯”林湘这下不敢打贺鸿远的主意了
好在她过来一趟认识了周家人周月竹听闻林湘想找工作便拍拍胸脯要帮她打听就连冯丽也愿意帮忙看看。
林湘有了贵人帮忙心下稍定不过她也没闲着自己还是得努力试试。
要是真能找到个工作在金边市稳定下来就不错贺鸿远那位大佬她也不敢招惹了。
要是工作不好找她试试去相亲也是可以的这里兵哥哥多虽说长得最帅的贺鸿远摘不到其他的也不差多少嘛。
等林湘想清楚未来119师盛大的军中联谊会也到了。
这一天将在礼堂举办军人和部队女同志的联谊会报名的单身同志就没有闲着的一个个跃跃欲试!
周月竹一早来找林湘一同前去:“湘湘姐走去见识见识联谊会可好玩儿了。”
林湘确实没见识过七十年代的联谊会着实好奇再加上贺鸿远那头像是没戏了她得打起精神来:“好那我也去看看。”
林湘穿着暗红色对襟褂子两条油光水亮的麻花辫乖顺地搭在肩头尤为显得肤白貌美
周月竹穿着前几日扯布新做的鹅黄色布拉吉娇
俏灵动。
两人碰见几个军人还被追着寒暄几句一时引起注目。
一红一黄两道身影消失在联谊会门口正好落在张华峰眼中。
张华峰本来赶着去参加联谊会准备和文工团舞蹈队的严敏挑明关系正式谈对象。
这会儿他却打道回府急匆匆跑回单身宿舍一把推开贺鸿远的屋门。
屋里贺鸿远正坐在桌前盯着两个咸鸭蛋看咸鸭蛋旁边还放着六颗荔枝。
“老贺!”张华峰知道贺鸿远从不去联谊会这会儿便想撺掇他去“你还坐这儿呢?媳妇儿都要跑了你还挺镇定啊。”
贺鸿远蹙眉看向张华峰并未开口只等着他的下文。
“林湘可去参加联谊会了我看人家是觉得你死活不肯答应婚约干脆重新在部队里找一个。也是林湘同志模样漂亮我看那群狼崽子盯着她的眼睛都在发光兴许人今天就能找个对象明天就领证结婚了。”
说罢张华峰瞥到贺鸿远面色一僵心头暗自窃喜立即转身离开。不过他没走远就在人门口侯着凭着对兄弟十年的了解他打赌
嘎吱一声响
贺鸿远从屋里走出来大步流星往前去。
张华峰跟在身后不忘煽风点火道:“你知道联谊会在哪儿办不?毕竟你可从来没去过啊。”
贺鸿远回身看他只淡淡吐出两个字:“聒噪。”
作者有话要说
《你觉得呢》还是有不同的语气解读的嘻嘻~
有人急了!
本章掉落50个红包么么哒9.4零点见!
第 21 章 一更(捉虫)
第21章一更(捉虫)
林湘和周月竹进入军区礼堂,迎面就似闯入什么大型相亲交友现场比后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这个年代对于结婚成家的执念更深。
礼堂中一个个穿着白色军装的军人斗志昂扬,打算好好表现争取找个对象。
而女同志几乎都换上了私服军医和护士们的白大褂添了色彩文工团女兵也褪下新绿。
再加上一些军属里过来的年轻女同志凑成了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
这个年代的女同志朝气蓬勃,瞧着格外有精气神林湘总觉得和在前世当社畜的自己不一样。
想当初自己上班的时候,整日燃烧精力,简直像是末日丧尸。
两人找了个角落待着,周月竹满面春风时不时用手捋一捋肩头的麻花辫,再抻一抻身上新做的漂亮布拉吉,一双漂亮的招子左右看看试图在众多的军人中寻找到心仪的那个他。
“月竹。”林湘嘴角噙着笑意不禁打趣她,“你瞧瞧那个是不是沈建明同志啊?”
“哎呀!湘湘姐!”周月竹少女心事被戳破,面上若桃红娇艳娇滴滴地嗔怪林湘一句。
不过,这会儿兴许是气氛到了,片刻后周月竹倾诉欲上来,主动同林湘提起自己的小心思。
周月竹小时候也是在村里长大的,那时候她还会跟着贺鸿远在山头跑,不过后来便被父母接来军区开始在军人堆里长大。
她自小崇拜父亲
等她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身边不免有人示好追求可周月竹到底还懵懂这方面又被父母管得严直到今年年初意外认识了沈建明才第一次动了心。
沈建明是个副营长参军入伍五年行事干练可面对心仪的女同志就有些手足无措他和周月竹互有好感却没真正点破这回二人不约而同想着参加联谊会其中的粉红泡泡自不必多说。
林湘默默听着不禁感慨看别人谈恋爱是真好啊。
“湘湘姐你不许笑话我啊~”周月竹害羞一笑到底还差一个月才满十八岁呢。
“笑话你什么啊。”林湘听着
欢喜仿佛周遭空气都是甜的“你们郎才女貌的多般配。”
说曹操曹操就到二人正说着话呢沈建明和几个战友就往这边来了。
沈建明一副眼珠子都不敢落在周月竹身上的样子还装模作样先和林湘打了招呼这才对着周月竹轻声道:“周月竹同志你好。你这身布拉吉真好看。”
一句话的功夫又紧张又害羞地脸都红了。
周月竹手指蜷曲地攥了攥裙子矜持道:“沈建明同志你穿军装也帅气。”
林湘觉得自己此刻非常多余。
尤其是看着两个纯情红脸的年轻男女羞答答地交谈她觉得自己瓦数太大了。
大伙儿默契地散开林湘自然也落单朝另一个角落过去
不少胆子大些的上前和她问候一句听着她回话就红了脸。
林湘只感慨这个年代的人们大多朴实保守真的好纯情!
……
贺鸿远同张华峰赶到联谊会现场时已经入场不少人。
张华峰目光在场中一扫于某个角落找到了被不少军人包围的林湘。
林湘长相好容易吸睛自然是真的张华峰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扭头看向好兄弟:“嚯哟看来林湘同志很受待见啊这帮狼崽子就想找这么个媳妇儿!”
贺鸿远:
张华峰一惯是如此性格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尤其喜欢开玩笑能激得贺鸿远变了脸色更高兴。
贺鸿远此刻眉目深深并未多话挑了个不远的位置待着。
“您老就搁这儿站军姿吧我得去找严敏了!”张华峰打定今天要和严敏捅破窗户纸确定关系这会儿也顾不上好兄弟了。
“你去吧。”贺鸿远清楚他的心思“记得回来请吃饭。”
“嘿那必须请!”有了对象得请吃饭是他们的老传统了。
贺鸿远独自站在礼堂周围是纷纷扰扰的男女交谈声各种青春躁动因子跳跃在空气中。
他目光淡淡一扫看见林湘正和几个军人说话眉眼含笑似乎很是高兴。
贺鸿远刚提腿准备过去却突然被人拦下。
“贺团长你真的来啦?”孟菁小跑着赶来一把拦下贺
鸿远,又惊又喜道,“我听人说你有娃娃亲对象了,这是假的吧!
她并不相信,依贺鸿远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被摆布,屈服于包办婚姻!
可是,这一回,贺鸿远静默片刻,想起那日林湘口口声声谴责着她的渣爹,还干出一系列会令旁人震惊的事情,眉目飞扬,颇有一股不管不顾的架势。
他淡淡开口承认:“是。
孟菁震惊,不敢置信道:“那你不可能接受娃娃亲吧?
贺鸿远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薄唇轻启,淡淡开口,只一句话,却令孟菁脸色一变。
——
另一边,林湘此刻确实挺高兴,和几个军人聊天得知了不少基地的信息,尤其是打听了工作情况。
原来部队里有给军属提供的工作岗位,部队外也有,为了创造更多工作岗位,部队联合金边市在海岛上建厂,每年都会招收女工。
“林湘同志,你想找工作吗?军人亲属是可以报名的。热情淳朴的军人们有问必答。
林湘暗自腹诽,她要是和贺鸿远解除了娃娃亲,还算军人亲属吗?
嗯,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三三两两的交谈,林湘一时有些疲累,她不是没看出不少人对自己有意,不过她暂时准备先找工作。
毕竟见过贺鸿远那种身材长相极品的军人,她也没心思看其他人了。要真找不到工作,后面再考虑吧。
只是大家太过热情,令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找了个角落待着去。
周月竹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估摸跟心上人表达爱意呢,林湘回想着书中情节,试图在那天梦里走马观花的剧情中寻找周月竹的剧情,看看她是不是今天联谊会后就和沈建明恋爱了,后面又是怎样的人生。
只是她在回忆中紧紧思索,却怎么也没搜寻到周月竹相关的剧情,倒是猛然想起部队这一年的联谊会出了乱子!
原本是年轻男女互相表达好感,解决个人问题的场合,却闹出一男一女被人发现衣衫不整,肌肤相亲的不堪场面。
这件事真是个十足的悲剧。
本是某团长的小姨子来探亲姐姐,中途起了心思想嫁个军官,怎料在联谊会上表白没成功,一气之下便使了下作手段,给人下药好生米煮
成熟饭。
谁料她第一次干这种事,太过紧张出了岔子,一来二去害了另一个无辜的姑娘,最后变成那个姑娘与那军官有了肌肤之亲,还被联谊会众人当场发现。
那姑娘原本就有心上人,刚和心上人在联谊会上互诉衷肠后就出现这样的事,此事对无辜的姑娘打击很大,加上传遍整个军区,备受议论,名声尽毁。
不堪压力的她于几日后跳河自尽。
而她的心上人也备受打击,意志消沉,一年后在战场上牺牲,贴身的衣服里还带着那姑娘的一张小相。
两人原本是对情投意合的眷侣,却因意外被毁了一生。
林湘捕捉到那场梦里的细小剧情,想起书中男女主在这次联谊会有感情纠葛,也是他们二人发现的意外之举,不过林湘并不知道事件中的几人到底是谁。
都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林湘还是想试试,可是她只能回忆起被众人发现围观衣衫不整的无辜姑娘身着一身粉色连衣裙。
对了,粉色连衣裙!
林湘迅速环顾全场,在场的女同志身着各色衣服,却唯独没有最娇嫩的粉色.
难道那人还没来?
等会儿!就在林湘凝眉思索之际,她突然想起那日周月竹本是打算买粉色布料做连衣裙的,是自己开口建议她选的鹅黄色!
所以,那个无辜的姑娘竟然是周月竹!
是了,她刚刚和沈建明情投意合,纯情又羞涩地交谈。
林湘心底浮起深深的恐惧,难以置信,前不久还站在自己跟前,穿着漂亮鹅黄色布拉吉在和心仪对象说说笑笑的姑娘,今日竟然会遭受如此悲剧?
就是穿越到七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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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也没令林湘如此恐惧过。
她慌忙地四处寻找,并未发现周月竹的身影,她一定要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砰的一声。
林湘边跑边张望,不小心撞上个高大男人,像是一堵墙似的,撞得她鼻子发疼。
可是如今时间耽误不得,她头也没抬道:“不好意思。”
只想快步离开。
周遭安安静静,众人看着闯入一场好戏的林湘,又心痒地等着看贺鸿远如何反应。
两分钟前,军医孟菁气不过仍追着贺鸿远说话,而早对贺鸿远有意的文工团女兵江秀蓉
也加入其中。
孟菁端着出生优越的大小姐姿态,明媚一笑:“贺团长,我邀请你听广播,你不会不答应吧?
同样的,江秀蓉也是个大胆追爱的主:“贺鸿远同志,来尝尝新泡的茶吧。
众人早听闻贺团长脾气冷硬,寻常女同志不太敢接近他,也就这二位家世极好的女同志一个比一个大胆,联谊会现场不是没有这样的场面,可这几人都名人啊,更别提旁边还站着一个跟孟菁青梅竹马的蒋正豪蒋指导员呢!
真是有好戏看啊!
就在这时,林湘突然闯入,分走了众人的注意力。
“你这是怎么了?贺鸿远回身一看,只见林湘面色不对,隐隐发白,他还没见林湘如此慌乱过。
孟菁和江秀蓉都记得这个漂亮姑娘,她说自己不是贺鸿远的对象,还压根儿不认识贺鸿远,只是现在出现在这里
林湘猛然抬头望去,竟然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联谊会的贺鸿远。并不知道他为何而来,是不是要和哪个女同志相看,瞧着似乎还在和书中女主纠缠。
不过她根本管不了这么多,这里她还不熟悉,自然得寻求带路,只一把抓上贺鸿远的手臂,低声着急道:“贺鸿远,帮我找找月竹,你跟我走。
贺鸿远不妨林湘突然的动作,她掌心温度发凉,却似灼烧着着自己的手臂。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女同志胆子也忒大了吧,就连孟菁和江秀蓉也不敢对贺鸿远动手动脚的!这人真是疯了,肯定会被贺团长狠狠甩开!
作者有话要说
红颜祸水贺鸿远:老婆拉我手了(误)
湘湘:抢亲(bushi)
本章掉落50个红包,么么哒!
宝子们,由于明天要上夹子,所以5号的更新就放到当晚23点,到时候会准备上大肥章!求收藏评论营养液~
推荐好看的年代文《胡同里的老姜一家[年代]》by二汀,文章id:8535310
姜向北穿越了。
哥哥是本年代文里女主的白月光,却因为车祸早早丧生。
女主伤心之余一直拖到二十五岁才遇到本文男主,成就了一桩人人称羡的好姻缘。
刚穿过来时姜向北就
亲眼目睹一群熊孩子过家家烧了邻居柴火垛。
而最后姜向北却是因为没写作业被老妈司文兰罚不准吃晚饭。
如水的月光下,两道身影鬼鬼祟祟给她送来了饭菜。
温柔嗓音轻轻唤着“妹妹”
让前世从没享受过手足之情的姜向北下决心一定要改变哥哥的命运。
姜向北没别的本事,就是前世学下了一身跟面粉有关的本事。
妹妹一双巧手负责做出各种糕点西点,哥哥一颗灵活脑袋负责卖出去。
兄妹俩自此走上了高歌猛进的创业之路。
就在姜向北以为即将上演就此要带家人走上致富的故事。
谁料……不知怎的竟先成了个富二代。
***
裴玄是三水胡同里有名的小霸王,鸭子路过胡同都得叫他拔下几根毛来。
后来啊……
他遇上了姜向北。
不知怎么的,每次他都被那些奇奇怪怪又超级好吃的糕点迷住,呼哧呼哧地当了多年小跟班。
等反应过来,迷住他的已经变成了那个脸上经常沾着面粉的好看姑娘。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第 22 章 三更合一(捉虫)
第22章三更合一(捉虫)
林湘并不清楚自己误入修罗场,她一心想靠熟悉军区地形的贺鸿远帮着找周月竹,这会儿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可这落在众人眼中就是不得了,原本孟菁和江秀蓉就较着劲呢,怎么还又冒出个陌生的漂亮姑娘。
不论如何,贺团长都不可能给这个对动手动脚的姑娘好脸色啊。
可偏偏,贺鸿远这回却是惊掉了众人下巴。
只见他微微侧身听那女同志说了句什么,片刻后竟然就真的被人给拉着手跑了.跑了!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地吸气声,一双双八卦的眼睛在孟菁和江秀蓉身上转悠,时不时还看上两眼一旁黑着脸的蒋正豪参谋长,最后齐齐望向贺团长与那个陌生漂亮的女同志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这件事,大伙儿回去能嚼个十来天,可有的聊了!
作为当事人,孟菁见着贺鸿远竟然真跟那个女同志走了,心头涌上几分不甘,自己从小到大走到哪儿都备受关注与宠爱,偏偏在贺鸿远这里栽了跟头,她心下难平,可并不显露在面上。
她才不会让这些看热闹的人看扁,这便神色如常,昂着头转身听广播里的样板戏去了。
临走时,只微笑对众人道:“那是贺团长亲戚,兴许是有急事吧。”
有人确实听说近来贺团长亲戚来探亲,原来是这么漂亮一姑娘啊!
与她同样动作的还有江秀蓉,她也没有任何过激行为,只眼底显出几分不悦,自顾自品茶去了。
——
从联谊会现场离开,一门心思惦记着寻找周月竹踪影的林湘仍旧拉着贺鸿远的手臂,天气炎热,她掌心微微渗出薄汗,与男人结实手臂紧紧相贴,直到听到贺鸿远不冷不淡的一句话:“你准备拽着我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地,林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情急竟然拽着贺鸿远的手臂就跑了,她当真是无心的。
不过这会儿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烈焰骄阳炙烤着大地,青石路面蒸腾起阵阵热浪,林湘舔了舔急得干燥的嘴唇:“贺鸿远,你记得这附近有什么能休息的屋子吗?”
她要是没记错剧情,月竹误打误撞喝下了几口被掺药的
茶水,而那个被下药的军人则是喝了整整一盅,后来事发紧急,应当是有人经过礼堂附近的一处平房听到些动静才赶了过去。
林湘对军区并不熟悉,只能指望贺鸿远带路,她想了想,补充道:“刚刚我听月竹说觉得天气太热不太舒服,估摸寻了个空屋子休息会儿,我不放心她,还是想去看看。
这个理由倒还算合适。
贺鸿远没成想她是惦记这个,沉默思考一瞬,便大步往礼堂左侧走去,只淡淡道:“那应该是在后边的休息室。
部队礼堂出门左转有几间休息室,平日里没什么人,偶尔用作临时开会的地方,屋里有桌椅和沙发,倒是能简单休息。
林湘紧跟上贺鸿远的步伐,盼着一切都来得及,至少赶在事发前阻止这场事关几人的悲剧发生。
她记得书中提到,这样一场闹剧,最终导致被下药的两人被众人发现,因为闹出的影响不好,女方跳河自尽,那个军人也自责羞耻,自己在被下药后同女方衣衫不整地贴着,总是毁了人名声,却又知道自己高攀不上对方,一时陷入两难,在被部队处罚以及女方跳河后,更是心里压力太大,没多久就选择了退伍回乡。而女方心仪的对象更是遭受打击,于一年后牺牲。
想想如此悲剧毁了好几人的人生,林湘不禁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林湘的猜测没错,待走近后远远望到那一排四间白墙平房前隐约有个步伐凌乱的军人时,眼睛兀自一亮。
那军人的背影就透出几分失去理智,往日应当是步伐坚定地行走,这会儿却难以控制自己的肢体似的,正有些粗暴地在某间紧闭的房门前捣鼓。
“贺鸿远,你看那儿,那个军人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快过去看看。
贺鸿远耳聪目明,自然也远远见到了战友似乎有些不对劲,起初他以为是这人大白天地偷摸喝醉了酒,以至于难以稳住身形,就连走路都东倒西歪的。
军人平日处于随时待命状态,自然是不能饮酒的,尤其是将自己喝成这幅模样,更是违反纪律。贺鸿远眉头紧皱,正准备过去看看情况,岂料林湘比自己更为激动,竟然一溜烟便跑开了。
灿灿艳阳下,一抹红
色的身影迎风奔跑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跟随着她的动作晃动起来自空中舞出两道优美的弧线。
林湘很快冲刺到了平房边刚进屋往里一看就听到一声饱含沙哑的嗓音厉声道:“你快出去。”
被下药的军人此刻面红耳赤眼珠子似乎要瞪出来似的浑身散发着热气正盯着躺在沙发上同样有些不对劲却勉强还有意识的周月竹道。
“月竹!我们回家去!”林湘见一切都来得及瞬间松了一口气忙上前扶起脸颊泛红似乎燥热难耐的周月竹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至于这个军人他尚且还有理智是好事剩下的交给贺鸿远即可。
周月竹到底是喝下了好几口掺药的茶水多少有些搞不清此刻状况被林湘半搀扶半抱着从沙发往门口走去她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像是身体里生出了一团火似的
原本她以为是天气太热中暑了便想着在这休息室歇一歇哪成想突然闯进个军人呼呼喘着粗气着实有些吓人。
幸好堂嫂出现了她心下稍定。
林湘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扶着月竹往外走想着终于是提前阻止了这场悲剧欣喜渐渐涌上心头直到
身旁中了药的军人像是突然失去理智口中闷哼一声竟然像是要朝自己和月竹这边扑来!
林湘忙收紧扶着月竹的手将人掩在自己身后却感觉到一阵黑影袭来心下大骇应当是中药后当真克制不住药物作用再无法清醒。
电光火石间林湘掩护着月竹躲避到墙角擦着墙壁堪堪稳住身形而因为药物行动有些凌乱的军人扑空了却准备再次行动.
林湘脑海中想起本在自己身后的贺鸿远耳畔沉沉脚步声响起她惊声呼唤:“贺鸿远——!”
只能在心里祈祷他快些赶来。
预想中的那失去理智的军人并没有扑上来林湘只感觉自己被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挡住男人粗糙的指腹扣紧自己的手臂快速地将自己和月竹收拢到他的身后。
林湘抬眼一看高大宽厚的背影此刻有沉沉的安全感。
贺鸿远一手护着林湘两人一手拦住中药后失去理智的军人眉目沉沉道:“尤威你冷静点!”
被点名的
男人似乎清明了片刻赤红着双目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喃喃道:“贺贺团长你们快出去!”
可惜这清明维持了不到两秒浑身难耐的燥热与冲动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令他面目都扭曲起来急促喘着粗气竟想是要继续朝几人扑去。
林湘吓了一跳失去理智的男人可怕不过贺鸿远这个部队活阎王更不是吃素的只见他左手拽住尤威手刀起落尤威颈部被重击霎时软倒了下去。
贺鸿远看着平日里行事还算沉稳的四营营长面部与露出来的两节手臂发红发热整个人都不正常眸光一冷似是想到了什么。
林湘见尤威被贺鸿远一个手刀劈晕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今危机彻底化解她浑身紧绷的神经似是断了的琴弦差点失了力气。
“我先送月竹回家。”林湘打量几眼昏倒在地的尤威却被贺鸿远移开两步挡住视线抬眸与人对视上她总觉得贺鸿远脸色不好。
虽然他一惯便是副严肃神情可这会儿明显是动怒了。
“嗯。”贺鸿远对于军中出现这样的腌臜事升起愤怒情绪瞥一眼月竹的情况他一个大老爷们不便过问只能让林湘负责“你带月竹回去歇着多喂她些水再好好睡一觉。”
“好我明白的。”林湘再扫一眼昏迷中也呼吸沉重的尤威犹豫要不要提醒贺鸿远他是被下药不过瞧贺鸿远的模样应当也猜出来了便没有多嘴。
毕竟这人心思细腻机敏多疑她还是少说话少暴露。
——
林湘避着人群往家属院去月竹茶水喝得不多问题不算严重可到底也不好撞见其他人。
等费了些功夫将人带回周家周月竹父母都不在家中正好也省了一番被问询的事要是让人父母见着月竹这模样当真得引起不小的动静。
周家的二层小楼空旷林湘将月竹放到沙发上躺着
如今月竹口干舌燥浑身燥热难受一盅又一盅的凉白开喝下去才渐渐舒服了些。林湘再去厨房取来毛巾用水浸湿一遍遍地为月竹擦脸擦手。
要是这药效猛烈兴许还得去洗个冷水澡不过多少有些遭罪一
个不慎兴许就要闹出病来。
那掺了药的茶水,周月竹饮下不多,这会儿用冷水擦脸,再喝下大量凉白开,身上脸上的热气便没那么盛了,整个人也渐渐平静下来。
浑浊的杏眼微微眯起,周月竹还闹不大明白如今的状况:“湘湘姐?这是在哪儿啊?
她缓慢地打量四周,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回家来了?
明明她先前和沈建明羞答答地说了会儿话,沈建明就被他战友叫走帮着去壮胆与别的女同志搭话,她便在附近溜达,等沈建明待会儿出来,两人准备找个僻静地方待着。
她等着等着,天气炎热有些口渴,正好在休息室见到了茶水,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两口,渐渐地就觉得越来越热,浑身都难受。
林湘抬手贴了贴她额头,还有些微热意,当下也不便多说什么,只道:“你热得难受了,好好睡一觉吧。
说罢,林湘扶着周月竹上楼,将她安顿在房间,见她沾枕头便有些疲累地闭着眼睡了过去,安静乖巧地轻轻呼吸着。
林湘长舒一口气,总归是彻底安全了。
安顿好周月竹,林湘轻手轻脚带上房门下楼,由一阵后怕感到庆幸,这场悲剧被阻止,所有人都能安然无恙地度过。
窗外阳光依旧灿烂炽热,似乎从未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
月竹这边安稳下来,林湘琢磨片刻,还是带上周家大门,重新往休息室那边去。
她得去看看贺鸿远和尤威的情况。
约摸半小时前还闹出些动静的休息室此刻已经空荡荡一片,贺鸿远与尤威并不在。林湘推开房门,在屋里仔细检查一番是否有月竹或者尤威的物件遗漏,未免以后招人话柄,总得全部清理干净,以防万一。
这么一找,林湘还真的找到了一方手帕,是周月竹随手爱带着的粉色格子手帕,应当是躺在沙发上休息时无意掉落的,落在沙发下方,无人知晓。
将手帕拾起揣进自己衣兜中,林湘又四处看了看,瞥见沙发旁小茶几上放着的搪瓷盅,里头的茶水已经凉了下来,漂浮着根根新绿的茶叶沫子,昏黄的茶水看似寻常,却不知不觉混入了药粉,最终融于其中。
贺鸿远与尤威不知去向,林湘便将搪瓷盅藏于平房外头的草丛中,以后真要查起来应当是有用
的毕竟下药的那人还没揪出来呢。
想到此时林湘决定重新回到联谊会现场看看那下药之人一时气愤冲动后面也是胆战心惊自然容易露出马脚。
只是她刚走到联谊会门口就碰见了着急寻找周月竹的沈建明林湘这才想起来二人原本约着在外面见面呢。
她当即撒谎称周月竹有些中暑先回家休息了沈建明这才安心下来向她道了谢。
等林湘再次进入联谊会现场礼堂中的同志们仍是春心萌动般追逐着自己的爱情男男女女或羞涩或大胆热烈地交谈处处都透着股不是春日却胜似春日的气息。
礼堂右前方的大音响里放着广播着的红色歌曲好不热闹与众人的欢声笑语交织纠缠共同谱写出和谐乐章。
而在礼堂中心最被关注的还是之前事件的几位当事人也就是原书中的男女主。
孟菁邀请贺鸿远失败却也不急不恼仍旧举止优雅地倚在桌边修长纤细的手指点在卓沿与广播中接着播放的歌曲节拍对应。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①”
孟菁周遭有几个熟识的军人凑过来嘘寒问暖她本就生得漂亮为人又热情张扬好似带刺绽放的玫瑰轻易便能成为众人焦点身边更是不缺乏追求者。
更别提她还是书中女主主角光环照万物家世好模样俏走到哪儿都受欢迎妥妥的万人迷女主剧本。
偏偏在贺鸿远身上栽了一次又一次跟头心中的不甘愈演愈烈这才纠葛了数年。
她漫不经心和其他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身旁一张脸铁青的蒋正豪便出言讽刺她:“孟菁贺鸿远有什么好的?你什么人没见过啊
“关你什么事?”孟菁同这个青梅竹马的好友说话同样不客气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就爱斗嘴几乎是吵吵闹闹十多年过来的“我的事情你少插手。”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附近不少人都听到了林湘自然也吃到了这口瓜。
她记得书中剧情便是这样原书男女主从小打打闹闹蒋正豪长大些才隐约明白自己的朦胧心意却碍于二人长期拌嘴的关系没有主动表白孟菁更是不知道蒋正豪喜欢自己只认为蒋正豪同过
去一样,就是爱和自己唱反调。
嚯,真是一对爱恨情仇能缠缠绵绵一辈子的青梅竹马啊。
虽说虐,但是也挺甜的不是嘛,兜兜转转身边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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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蒋正豪见不得孟菁一个从小被团宠着长大的姑娘被贺鸿远数次无情拒绝,偏偏孟菁还执迷不悟,他被孟菁一句话堵得哽住,对别人的好脾气在这里便荡然无存了,转身就气冲冲离开,只撂下一句话。
“你当我想管你?”
林湘瞧着蒋正豪那副模样,像是要去找贺鸿远算账,毕竟自己到海岛的第二天就见到过他去警告贺鸿远,当即也跟了上去。
自己找不到贺鸿远在何处,兴许蒋正豪可以。
====
蒋正豪运气不错,走出礼堂没多久,便瞥见了往休息室去的贺鸿远。
贺鸿远不知道从何处过来,此刻军装裤脚上沾染着被水浸湿后的痕迹,正眉目严肃深沉的大步流星而去。
“贺鸿远!”蒋正豪与战友关系都好,他是大院子弟,虽说出身好,却没什么架子,就和刚入伍的新兵蛋子都能随意地哥俩好到一处去,在军中人缘极佳,人人提到他都会夸一句蒋参谋长好。
与他相反的便是贺鸿远,对谁都狠,谁提起他总归要说一句贺团长是真狠啊。
起初,蒋正豪与贺鸿远关系不咸不淡,主要是贺鸿远同谁都不太亲近,走动得多些的便是团里的参谋长张华峰和政委姜卫军。后来孟菁开始追求贺鸿远,蒋正豪冷眼旁观,再是贺鸿远多次拒绝孟菁,蒋正豪便横竖都看贺鸿远不顺眼了。
这会儿他厉声一喝,快步上前,直接就是一拳挥了过去。
林湘跟在身后看着,倏地瞪圆了杏眼,这原书男主真是性情中人啊,直接就要打架了?
面对蒋正豪来势汹汹地一拳,贺鸿远回身一掌挡下,拧眉怒视蒋正豪:“蒋参谋长,你在发什么疯?”
那语气像是在斥责什么不懂事的人,听得蒋正豪更加火大。
“你说呢?”蒋正豪并未收手,仍在持续进攻,贺鸿远则是见招拆招,作防守姿态。
两人都是练家子,在军中比武能争一二的好苗子,动起手来似是拳拳到肉,有来有回,几个来回后,贺鸿远脾气也上来,当即并不只是防守,而是同蒋正豪正面
进攻。
要是放在电视剧里,林湘肯定能看得津津有味,可这是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幕,她见蒋正豪真是气急了,拳拳下狠手,有些担心贺鸿远吃亏,思考一瞬,便对着空气大喊道:“孟菁,你来啦?”
听到孟菁,蒋正豪心一乱,瞬间收手。
听到孟菁,贺鸿远没有半分变化,出手的一拳并未收回力道。
两人就这么一收一击,蒋正豪被贺鸿远的拳头打了个正着,嘴角瞬间显出几分乌青,人也踉跄着退了一步。
他抬手抚了抚嘴角,忙回身寻找,可是空荡荡的地方,哪有孟菁的影子,唯有先前将贺鸿远拉出去的女人。
林湘讪讪对着他扯了扯嘴角,瞧着蒋正豪一副吃瘪又挨了一拳,又悄悄转移视线瞥了眼贺鸿远,对上他同样看来的深邃眼眸,林湘冲他眨了眨眼睫,似乎是在诉说——看吧,我帮了你一回,打到蒋正豪了。
林湘见到贺鸿远像是没看懂自己的眼神,只冷漠地转过头去,不由得撇撇嘴,真是不知道感恩!
只是她的角度看不见,贺鸿远稍稍转过头后,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
蒋正豪这会儿清醒过来,在部队里同战友打架是可能受处分的,他气哼一声,盯着林湘看了一瞬,再回头看向贺鸿远,只撂下一句:“既然你有对象了,就别招惹孟菁。”
贺鸿远恢复了冷漠神色,沉声道:“我从来没招惹过孟菁。”
看着蒋正豪转身愤然离去的背影,贺鸿远语带讥讽:“你是个爷们就跟她说清楚去。”
林湘瞥见蒋正豪脚步一顿,像是当真被贺鸿远这话击中了,攥紧了拳头再舒展开,而后才大步离去。
蒋正豪一走,便只剩下林湘和贺鸿远距离几步之遥。
礼堂内笑闹声不断,礼堂外安静沉寂,只偶有不远处的军号响起,伴着战士训练的口号声悠扬。
迎面吹来一阵裹着热气的微风,直往林湘脸上扑,她白皙的面容添上几分绯色,被阳光刺得微眯了眯眼,抬手便撑在眼睫上方阻挡刺眼的光线,顺道看着贺鸿远邀功:“贺团长,我可帮了你。”
贺鸿远见她一副邀功的模样,被烈日灼热着十足地有些娇气,可还是带着人往旁边阴凉处去,随口回一句:“你倒是能耐,不怕蒋正豪记恨?”
林湘在心里摇头,蒋正豪作为书中男主,跟谁都处得好,十分和气,唯独遇上孟菁的事情就不理智了,也是因此看贺鸿远不顺眼。
这便是作者给这位男主设置的小缺点,不过许多读者被甜得嗷嗷叫,看看男主再完美的脾气也只会为了女主的事破戒,不好嗑吗?
“那不至于吧,蒋参谋长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听说他可是大院子弟,跟谁都称兄道弟的,特别讲义气会做人,谁提到都是夸”林湘微微一笑。
只贺鸿远听到林湘一番话,冷冷的目光就扫了过去,扫得林湘瞬间噤声。
算了,这两人不对付呢,林湘想着自己还是闭嘴吧。
她这趟过来也是为上午的事情:“贺团长,尤副营长人呢?你都处理好了?我捡到个休息室里的茶盅,想着兴许有用,藏在那边草丛了。”
尤威可是被下药喝了一大盅茶水,比周月竹的量大多了,还得费些神才能散了。
提到尤威,贺鸿远眸光渐冷,眉目也更加严肃起来:“嗯。他和月竹都被下了药,我扔他去河里冷静了会儿,现在在医务室输液。”
居然有人敢在军区对军人和军属下药,还是药效猛烈的兽药,贺鸿远面色沉沉,烈日下的下颌线越发凌厉。
“这件事别说出去,不然对月竹和尤威都不好,我会处理。”毕竟两人当时差点共处一室,甚至要是没有林湘突发奇想拉着自己去找人,后果不堪设想。
尤威是个心性还算坚定的军人,彼时尚有一丝理智,却也不一定能抗住猛烈的药性,以当时的情形,再待下去,月竹必定会受到伤害。
林湘自然也对这样的下作手段深恶痛绝,不忘暗搓搓提醒:“一定得把始作俑者抓出来,就是不知道那人下药是什么目的?难不成故意害他们,想毁了他们的名声?不过尤副营长被下的药像是多了许多,月竹症状就要轻微些,难不成那人目标其实是尤副营长,月竹是意外被下药了?”
贺鸿远已经在尤威稍微清醒后询问过此事,他也不明白谁会对自己下药,贺鸿远又让他回忆一番近来是否得罪什么人,或者在今天联谊会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尤威为人还算和气,并未得罪谁,唯一与人冲突还是今天早上参加联谊会委婉拒绝了一个女同志,那女同志是尤威所在团团
第 23 章 三更(捉虫)
第23章三更(捉虫)
林湘与热心军嫂张罗介绍的军人一见面,这才发现对方居然是宋威,那个当日在单身宿舍楼道间被贺鸿远评价为开屏的孔雀似的营长。
林湘一愣,宋威也是一愣。
宋威脸上露出个略微憨厚的笑容,挠了挠头道:“林湘同志,原来是你啊!”
李大嫂是他营里三排长的媳妇儿,比宋威大几岁,这回过来探亲也热心肠张罗婚事,对着宋威是好一顿夸那林同志多漂亮,听说又是个高中毕业有文化的,听得宋威也愿意过来看看。
只是一看不打紧,竟然是上回见过的!
他显然也想起了自己被贺团长评价为开屏孔雀的事儿,当即收敛了脸上笑容,努力端出一副沉稳干练的模样来。
二人在国营饭店见面,一是有地方谈话,二是顺便解决午饭。
宋威有心发展,可又想着贺团长那头,他问道:“林湘同志,听说你是贺团长老家那边的亲戚?”
毕竟上回自己意图和林湘认识,就被贺团长黑着脸阻止了。
那回他事后琢磨,差点以为贺团长也对人有心思,不过也没法确定,毕竟贺团长这么些年,什么时候和哪个女同志看对眼过啊?
要真是亲戚就说得通了,不都是说当哥当叔的最看不得自己妹子或者晚辈被狼崽子勾走嘛,他可以理解!
林湘念着贺鸿远几次三番提及要作废婚约,加上他是书里就连女主都攻克不了的男人,这便不做他想了,当即肯定了这个说法:“是,我是他家亲戚。”
得了林湘一句话,宋威终于放心了,看着眼前眉眼灵动,笑靥如花的姑娘,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今日国营饭店供应菜品换新,全在小黑板上写着,宋威原本准备好好表现请林湘吃饭,谁料她坚持一人付一半的钱和粮票。
最后二人点了酸辣猪皮汤、姜葱焗草鸭和两碗地瓜饭。
等待饭菜的过程,林湘听着宋威热情地说话一一回应,倒也在认真思考,像是能处个这样的对象似乎不错。
虽说书里原男主蒋正豪和重要男配贺鸿远最为出色,可其他人也有自己的优点,像是眼前的宋威,热情洋溢,没什么城府,说话做事带着一股憨直劲儿也
挺可爱的。
不过相亲结果如何看后续处不处得来当下林湘还是更关心招工情况。
“宋营长听说后面部队与金边市政府合作建的工厂要招工?”林湘这阵子听说了不少这样的消息好些军属都跃跃欲试呢。
宋威就是被任命协助招工的。
负责招工的一方面有部队派人协助监督一方面由家属院妇女主任主导。
“是林湘同志你想找工作啊?那完全可以去报名咱们军区六年前和金边市政府合作一共建立个食品厂厂子都是招军属的不过军属里有学历的不多见你是高中学历肯定没问题。”
林湘得了这个准信儿又问了些注意事项多少是安心了。
宋威热情地向林湘介绍起近些年的食品厂情况119市食品厂分为一厂和二厂因为靠海吃海生产加工的多是海里的东西以罐头为主。一厂规模大职工多二厂是去年建的新厂区暂时还没发展起来。
宋威特意叮嘱:“记得一定报名一厂那边生产稳定福利待遇也更好二厂现在挺瘸腿的都是处在招工边缘的人去的一般有点关系的都要打声招呼去一厂不去二厂。”
这倒是挺有用的信息林湘点头表示记住了。
交谈挺愉快林湘发觉宋威这人热心又细心倒真是个不错的男同志不管能不能有后续发展至少能当个朋友。
“3号桌菜齐了。”自国营饭店前台飘来服务员的声音宋威立刻起身去端菜。
“你坐着我去!”
两道热菜和两碗地瓜饭上桌宋威放下餐碗又道:“这个天儿热
林湘还来不及应他呢人就风风火火离开了。
贺鸿远自军区招待所前台杨大嫂那里得了信听闻林湘在和军嫂介绍的对象相看他眉头一皱转瞬又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大步往军区外头去。
军区外有一条街的国营店铺规模比家属院中的大不少时常会有军属出来采买。
街上只有一家国营饭店贺鸿远的目的地便是那处。
只是行至国营饭店附近时他见到宋威从店里出来又是一副孔雀开屏的乐呵样快步往街对面买汽水去了而透过饭店
玻璃门能瞥见其中一张桌前的熟悉身影。
贺鸿远心下了然,远远望着宋威脚步都雀跃起来,几乎就要撒欢地乱跑,贺鸿远眸色深深地注视着他,片刻后,这才走近。
掏钱付完账的宋威握着两瓶汽水走到饭店门口,一抬头便见到了贺团长,他先是一惊,接着迅速收起冒着傻气的笑容,冲贺鸿远抬手敬礼:“贺团!
“来吃饭?贺鸿远淡淡扫过他掩藏不住喜悦的脸,视线下移再瞥着那两瓶冒着凉气的汽水,北冰洋汽水畅销全国,一毛五一瓶。
宋威抿着努力想要翘起的嘴角点头:“是!我来相
“一起吧。贺鸿远打断他的话,先一步往饭店里走去,“正好我也饿了。
宋威:“.
他呆愣地望着自家团长的背影,嘴巴微张,脑子还有点发懵呢,就见贺团长转身看向自己:“怎么了?愣着干吗?
“哦!宋威快步跟上。
宋威自顾自出去买汽水,林湘坐在桌边等他回来,顺便计划着过几日就用贺鸿远老家亲戚的名义去报名招工,相信贺鸿远同志应该是愿意让自己借用这个名义的,再不济还有贺大娘能帮忙呢。这样她应该是能谋个工作的,顺利安稳扎根在金边市了。
这么一想,她心情大好,可一抬头,却见着贺鸿远与宋威一起走了进来。
林湘:?
“贺贺鸿远同志,你怎么来了?林湘不大明白,宋威去买瓶汽水怎么还买回来个贺鸿远。
“正好没吃饭,一起吃吧。贺鸿远又去前台付了一块六毛钱加了一道椰子鸡,回来便坐在了林湘的对面。
宋威将汽水放到桌上,递了一瓶给林湘,这才跟着坐下,他挠挠头,笑得喜庆:“正好,大家都是熟人,一块儿吃。
林湘哪里想到一次相亲成了三人吃饭?贺鸿远一来,原本热情健谈的宋威都老实了,活像是调皮学生见到了教导主任,规规矩矩地吃饭,就连坐姿都明显更加端正。
饭桌上反而是贺鸿远主动开口的多,随口问起宋威营里的训练情况,宋威再认真严肃地作答,看得林湘咋舌。
这贺团长威慑力也太大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以后谁要是嫁给他,兴许会被天天训练,对自己媳妇儿也是军事化对待。
不对,她差点忘了,书里贺鸿远是一辈子单身的,人压根儿对谈对象和结婚没有兴趣。
一顿饭吃得气氛严肃。
饭后,宋威正琢磨着如何摆脱了贺团长,能不能约林湘同志去看个电影或是在街上走走说说话,毕竟,自己还没提到相亲的正经事呢,两人饭前全闲聊和谈几日后的招工去了。
只是,不待他开口,贺团长先开口了,随口一句话:“宋威你回部队吧,林湘,我送你回招待所。”
宋威条件反射般应答:“是,团长!”
说完,就想要自己咬舌头!
该我送啊!
林湘也没意见,毕竟她还有事和贺鸿远说,那份婚书还在贺鸿远手里呢。
宋威迫于贺团长的气势,有些恋恋不舍地瞥一眼林湘同志,轻声道了句:“林湘同志,再见。”
“宋营长,再见,今天谢谢你了。”林湘得了招工的准信儿,自然得谢谢人家。
等宋威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林湘和贺鸿远才往招待所的方向去。
杨大嫂在招待所前台扇着蒲扇,进进出出的军属都和她熟,来往要打招呼,她还惦记着要替贺团长转交给林湘同志红药水,谁知道,她就去上个茅房的功夫,正巧与回来的林湘二人错过了。
上到二楼,林湘掏出钥匙开了门,琢磨着贺鸿远同志是不大愿意和自己扯上关系的,估摸连门都不会进,就准备在门口和他谈谈婚书的事情。
谁料,贺鸿远这回倒是“赏脸”般往屋里去了,在房间靠近大门的会客桌椅前坐下,再扫一眼还在门口有些惊讶的林湘,那眼神颇有股你个当主人的没有眼力见儿的架势。
林湘还不懂这位大佬在想什么,便也随口客气一句:“喝茶吗?”
“嗯,泡一杯吧。”
林湘:“.?”
说不了两句话有必要吗?
她就是随口客气,您老不是不屑交谈嘛!
在心里腹诽良多,林湘还是老老实实去泡了盅茶,毕竟自己有求于人。
招待所提供有茶叶沫子,估摸是陈茶,味道不好不坏,一小把洒进搪瓷盅里,再拎着暖水瓶倒入滚烫的热水,阵阵热气飘散间,茶叶沫子舒展着身体,如湖面浮萍,飘来荡去。
林湘将茶
盅递过去,也开门见山道。“贺团长,我也想通了,就按你说的办吧,咱们那个娃娃亲婚约算了。我们第一回见面不是给你看了婚书嘛,你也没还给我。”
贺鸿远像是没明白她的意思,轻声道:“嗯?”
“你自己把婚书烧了撕了就是了,一共就那一份,我家那份早不见了。”林湘落得轻松自在,贺鸿远几次要作废婚约,如今那婚书就在他手上,他处理了就是。
贺鸿远并未应承这话,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桌面,屈指扣出响声,伴随着他说话的声音,奇异地踩着节奏:“你很想留在这里?”
林湘没有丝毫隐瞒:“嗯,我不想回西丰市,也不想见到我那亲爹和后妈一家子。”
“所以急着去相亲?”贺鸿远黑白分明的瞳孔似乎有穿透人心的力量,直直看着旁人时,总有股令人由心里生出想要在他面前规规矩矩的压迫感。
林湘越来越能理解为什么宋威见到贺鸿远就像老鼠见到猫,这人气场实在强大。
“我也不是那么着急,其实我打算参加几天后的招工,只要拿到工作我就能安稳留下来,把户口和粮油关系都转到这里。”说到这里,林湘眼里亮晶晶的,满是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听到这话,贺鸿远眉眼渐渐舒展开,可不过片刻,却又听林湘道:“工作稳定了,户口转过来了,后面再慢慢考虑相亲恋爱吧,到时候我肯定得挑个方方面面都满意的对象。”
一下下扣响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贺鸿远拧眉,似是不解:“谈对象和结婚有什么好的?”
林湘好奇,按理说这个年代对结婚的执念可比后世深多了,思想也更加传统保守,贺鸿远倒像是时代的‘异类’,偏偏他还理直气壮问自己结婚哪里好。
“应该是和喜欢的人恋爱结婚挺好的吧。”坦白说,林湘自己都没体验过呢。
她这辈子怎么也要体验一回。
贺鸿远听到这话,沉默不语,没多久便离开了。
——
林湘得了招工的信息,心下稍定,又和贺鸿远讲明了他厌恶的娃娃亲婚事随他作废,如今可谓是一身轻松。
翌日,林湘在招待所里清点着自己的全部财产,原本的七百来块钱还剩六百八十三块五毛两分,贺大娘当初给自己的二十块钱
肯定要还给她,她没成为人家的儿媳,还是得去说一声。
想到这里,林湘琢磨着给贺大娘写封信,解释清楚,就在她准备出门上邮局买纸笔时,楼下前台的杨大嫂匆匆敲响了她的房门。
“杨大嫂,什么事儿啊?林湘问道。
“林湘同志,你家里来电话了。
林湘一惊,自己家里来电话了?林家人?
招待所一楼前台处配备了个电话,轻易不会使用,接打都需要花钱,这玩意儿可昂贵,军属们都舍不得花这钱,一般放着也就是个摆设。
林湘接起摇把子电话听筒,刚放到耳边就听到一阵咒骂声——“林湘,你个小贱人,是不是你干的好事!把建新下乡的地方给改了,你怎么能有这么毒的心肠!
电话那头明明白白是后妈邱爱英的声音,尖锐刺耳的咒骂钻入林湘耳中,她自动屏蔽些无用信息,敏锐捕捉到关键,林建新下乡地点被改了?
听邱爱英的意思,必定是改去了一个条件很艰苦的地方,不然她不至于如此气急败坏。
哇,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不待她说什么,那头的电话又换了个人,林光明气势汹汹散发着怒气,声声斥责林湘:“林湘,老子真是后悔生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给你弟报名自愿下乡,我们没找你算账,现在你居然还把我们送礼托关系求来的条件富裕的下乡地方给换了,你弟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我们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非要给你弟换到最艰苦最恶劣的农村去受苦,你是不是想害死他.你!
林光明气得呼吸都急促起来,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噎着自己,林湘却听得爽了!原来林建新下乡地点换去了最艰苦的地方,她忍不住轻笑出声,隔着电话线,她还怕什么?!
“爸,建新去建设最艰苦的农村,你们应该支持啊,这是响应国家号召,你们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不是和国家政策作对吗?以后可别说了,当心被举报到革委会去。
又将林光明气了一回,林湘果断挂了电话。
这电话费昂贵,她接上一回也得花好几分钱,听了关键的乐子就够了。
将听筒放回摇把子电话上,林湘笑盈盈对着一脸八卦的杨大嫂道:“杨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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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家里人没有思想觉悟,对农村嫌弃,将下乡建
设农村说成是吃苦,看不上农村,死活不愿意去,隔着千里还打电话过来骂我。
杨大嫂就是农村出身的,听到这话当即黑了脸,再听到最后一句更是气愤:“你爸妈也没有思想觉悟了!
“要是他们后面还打来的话
“你放心,到时候我接起来都要骂他们一顿!
“好嘞,谢谢您~林湘雀跃着小碎步准备离开,却被杨大嫂赶忙叫住。
“差点忘了这个,前头贺团长过来说要给你的,你相亲去了不在屋里,就让我收着了。杨大嫂将一瓶崭新的红药水往前推了推。
“贺团长给的?林湘接着红药水道了谢,心底泛起一丝异样,她抬手摸了摸左手手臂的擦伤,没想到这人还挺细心的。
回到201房,林湘拧开红药水给自己擦拭了伤口,微凉的药水带来些微刺激感,不过林湘并不在意。她此刻心情大好,林家倒霉就是最好的乐子,就是不知道是谁将林建新的下乡地点换了。
简直是无名英雄!
林建新之前能被安排到条件最富裕的地方肯定是林光明和邱爱英托关系送了礼,现在可真是全部打水漂了!
大快人心!
一家子现在肯定气得跳脚吧!
====
远在西丰市的林家人确实被气得跳脚,可他们与林湘远隔千里,再气也无济于事,一肚子气完全撒不出去。
被挂断电话的林光明这会儿也不心疼打电话多贵了,当即又回拨了过去,这回,那招待所的服务员却没有帮忙去叫林湘,反而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将他骂了一顿,最后硬气地扔下一句再敢打来就上报部队处理,这便挂了电话。
林光明心头的火越烧越旺,偏偏处处受气,险些将邮局的摇把子电话给狠狠摔到地上,还是一旁的邱爱英心疼钱,好说歹说给拦了下来。
“当家的,咱先回家去!邱爱英心里也苦。
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原本琢磨着林湘让出工作给建新,儿子就不用下乡,谁知道那贱丫头压根儿没让工作,反倒是偷摸给卖了钱,自己坐着火车跑了。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林光明和邱爱英气得好几宿睡不着觉,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距离太远,他们上哪儿抓人去?更别提她卖工作那家
人彪悍一个能打三个还是手续完备的他们条条路子都走不通。
工作没了儿子就要下乡林光明和邱爱英当即就将主意打到了林楚楚身上。
林楚楚再怎么也有个临时工是邱爱英拿从林家抠出来的钱托关系给闺女找的。原本她不想动闺女的工作可林湘闹出这么一摊子事儿着实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为了儿子便只能牺牲楚楚了。
可这一回过往懂事听话的楚楚却也不答应了死活不愿意让工作最后被林光明抽了两耳光才消停下来松口会将工作让给建新。
邱爱英想着事情解决了哪里能料到这个死丫头竟然趁他们放松警惕
就这么着因为偷盗轧钢厂设备卖钱以及挪用职工高温补贴被判蹲大牢半年的孙耀祖得了个媳妇儿林楚楚自个儿搬去了厂长家那工作又死活不让了。
连着被两个闺女气个半死林光明和林楚楚又不敢和厂长作对虽说孙耀祖那事儿闹出来厂里对厂长意见不小一下失了人心副厂长起了势几乎与人平分秋色。尤其是职工们觉得肯定是厂长在背后出力才让孙耀祖轻判了可到底他的位置还在那儿林光明和邱爱英再是胆子大也不敢得罪。
两人最终只能上知青办托关系送礼忙活了两天终于给儿子谋了个好去处所有下乡地点中条件最富裕最轻松的农村既然下乡已成定局好歹日子能好过一点。
偏偏昨日他们去知青办办下乡证明的手续却得知儿子被安排去了个鸟不拉屎条件最为艰苦的地方两口子差点当场昏厥过去那干事严厉批评两人畏难情绪严重思想觉悟不高没有充分的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积极性。
一顶顶帽子给戴着之前送过的礼干事也不认了。再求爷爷告奶奶也没用这件事竟然就到了无可转圜的地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干事在林建新的下乡证明页填上了条件最艰苦的地点。
最后还是他们再塞了些钱从干事那儿得知知青办主任接了个来自金边市的电话钦点了林建新的下乡地点。
金边市那不就是林湘那贱丫头去的地儿?
林光明和邱爱英当即就怒了费了些
力气找到个厂里在浪花岛有战友的退伍军人,托他打听联系这才得知了林湘的住处,上邮局打了招待所的电话过去骂人。
结果自己没出成气,反倒受了一肚子气,几乎快昏厥过去!
西丰市知青办又组织着一批知青下乡,家人们送着自家孩子上火车,在站台挥别。
林建新坐在车厢靠窗位置,这时才生出巨大的恐惧感,眼泪鼻涕一起流,哭喊着说不想下乡去,恨不得当即翻出车窗逃跑,还是林光明把人给按住,哪有人敢逃下乡!要被拉去批斗的!
从窗户给儿子递包袱的邱爱英也跟着哭,心都揪着疼。
绿皮火车再次哐当哐当前行,林光明和邱爱英眼含热泪目送着儿子离开,心口堵得难受。
待两人回到家,都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有些呆呆傻傻地望着显得有些空旷的家。好好一个家,林楚楚跑厂长家里嫁个劳改犯去了,林湘跑千里之外的海岛上去了。
唯一一个带把的宝贝儿子,坐着火车下乡去了,林光明仿佛突然苍老了十岁,也不知道儿子这一下乡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那要传宗接代的儿子,以后要撑起林家的儿子,就这么下乡了
一切都怪林湘这个死丫头!他愤恨难当,恨不得将人毒打一顿,却碍着相距千里,无计可施。
====
林湘并不清楚林建新的具体下乡时间,不过大致也能猜到就是近来某天,想想林光明和邱爱英在电话里的无能狂怒,只觉得心里痛快!
林家的乐子令人高兴,部队招工的开展更令林湘激动。
八月艳阳天,一张不起眼的告示贴在了海岛上由119师创办,金边市政府协办的食品厂大门墙边。
招工告示简单列明了岗位和所需条件,唯一的硬性条件必须得是有随军资格的军人亲属,换而言之就是家中得有副营长以上级别的军人。至于岗位嘛,像食品一厂便有招能坐办公室的高学历军属以及车间女工,后建的食品二厂则要混乱些,乍一看不少人是身兼多职,一个人当多人使。
想起那日宋威的话,林湘果断领了报名表在填报栏写下食品一厂,具体职位自然是轻松些的办公室职工。
将所有信息填好,最好只剩下所关联亲属签字确认,这才能上交报名表。
为着这事儿,
第 24 章 三更合一
第24章三更合一
贺鸿远脸上怒气隐现,说话更是不大客气,语气中满是嘲讽。
他平日里多是严肃刚硬的,却甚少与人如此不客气。
周生淮心知侄子在和谁打电话,必定是自己那即将四十四岁生辰的亲哥——周家二哥周生强。
贺鸿远砰的一声挂断电话,将听筒重重撂上,转身刚要离开,就因突然见到周生淮顿住了脚步。
“周旅。”饶是怒气正盛,他仍旧抬手敬礼,规矩丝毫不乱。
只是面色沉沉,显然是心情不爽利。
“嗯。”周生淮对于二哥父子俩的关系有些力不从心,这些年他不是没劝过,可每回确实也不大张得了嘴。
贺鸿远小时候就是个犟种,更别提长大后有本事,更是谁都左右不了他的心意,别说不认那个父亲,他连自己都改口了。
三叔三婶不叫,十分见外地一口一个周旅和冯姨,这还算是给面子了。
偏偏,周生淮也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毕竟是二哥先对不起他们母子俩。
“你爸他”周生淮总不能一句话不提,说一千道一万,二哥如今也是惦记这个儿子的。
不过,贺鸿远态度鲜明又果决:“周旅,我可高攀不上什么爸,他儿子也不在这里。”
周生淮在部队里少有被人如此呛声过,可也发作不得,看着这个如今比自己还高的侄子,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二哥现在的儿子当真是样样都不如贺鸿远,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冤孽!
往事不提也罢,侄子近来好不容易和自家关系亲近了几分,倒也不能急于求成。周生淮同贺鸿远一道从部队离开往家属院去,期间只谈起近来的海上训练任务,气氛倒是缓和不少。
四十有余的周生淮也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侄子只要提及工作和训练,便不会显露出分毫私人情绪,竟然是比自己还要专业几分。
当真是后生可畏。
——
临近部队结束工作的时间,军人们纷纷往家属院赶,各家军属们也在厨房灶台上生火煮饭做菜。
冯丽原本是怎么也不愿意林湘跟着进来的,毕竟今日她是贵客。
可林湘哪有那么多讲究,一定要
跟着帮忙,还说让大家尝尝她的厨艺。
周月竹一贯是被父母宠着,家务事沾手得少,厨艺更是没有几分,这会儿就跟在母亲和林湘身旁帮手,剥剥蒜,洗洗葱,杏眼越睁越大地看着林湘做菜。
她原本以为世界上最会做菜的就是自己母亲,没想到如此年轻的林湘姐也有这本事,看起来着实厉害!
浪花岛这边盛产大黄鱼,附近居民最爱的基本是马鲛鱼,大黄鱼和带鱼。不像内陆城市吃鱼不容易,海岛靠海吃海,鱼虾蟹这些东西便宜量大,基本都能敞开吃。
大黄鱼通常在一斤左右,不大不小的量,周旅让司务长送来的两条大黄鱼则要肥美些,都在一斤半左右,两条鱼在铁锅中焖烧,逐渐浸润汤汁的鲜香气,汤底都是林湘过去拍美食视频时做的功课,集各家所长,口味大众鲜美。
这边锅里烧着大黄鱼,那边灶台上的红烧肉也起锅了。
红烧肉是冯丽的拿手菜,她原本就是内陆人,嫁过来随军才吃上了许多以前连名儿都没听过的海产品,怎么做怎么吃也是跟人学的,主打一个能吃就行。可做猪肉便是她的舒适区。
周月竹闻着红烧大黄鱼和红烧肉的香味交织在一起,恨不得立刻吞下舌头,忙自告奋勇将红烧肉端上桌,当即偷嘴了一块。
自己吃完,她不忘又喂了母亲和林湘一人一块,美其名曰:“厨子不偷,五谷不丰。”
林湘正洗干净汤锅,准备煮海鲜汤,闻言一笑:“你也不是厨子啊,我和冯姨偷吃是合理的。”
周月竹耸了耸鼻尖,坚决捍卫自己打打下手也算半个厨子的地位。
提前泡好的花蛤,一指节大小的小虾小鱼一股脑倒入沸水中,海鲜就是一个鲜字,什么都不用放,就这么煮也能煮出鲜甜味儿。
厨房里四处飘香,直直飘到门口正大步赶回家中的周生淮与贺鸿远鼻息间。
周生淮深吸一口气,硬朗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嚯,这味道鲜啊!”
叔侄俩走在一处,总有几分相似,许是家族男人的外貌特征,一家人都是偏硬朗的脸型,棱角分明犀利。
周月竹听到动静忙迎出去,林湘探头看了一眼,仿佛能看出这对叔侄好几分相似的影子。不过周旅长为人要和蔼许多,哪像贺鸿远老爱板着一张脸。
饭菜上桌四方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红烧大黄鱼鱼肉滑嫩带着几分鲜甜在红烧的过程中裹满了浓郁的汤汁与红烧肉一样最是下饭。大鱼大肉间隙再吃上一口白灼虾和清蒸东风螺虾肉与螺肉不加任何东西保留了原始的鲜甜味儿。
一桌子好菜丰盛得堪比过年周旅以海鲜汤带酒表达了对林湘和贺鸿远的感谢:“月竹这件事惊险我和你们冯姨事后得知是寝食难安幸好你们机敏帮了月竹一回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件事我们一家人都记着”
见周生淮似是越说越煽情贺鸿远端着汤碗打断他:“周旅过去不愉快的事情就不用提了这顿饭过了就结束了。”
“行!”周生淮也是个军旅大半生的人要不是涉及自己闺女哪能如此感慨“鸿远我就不跟你多说什么。主要是小林你千里迢迢过来就安心留下来有任何困难都提出来我还有你冯姨月竹都是能帮必定帮。”
“周旅冯姨我记着。再说了这些日子你们没少照顾我我哪里客气过?”林湘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逗趣一时引得欢声笑语不断。
桌前四人各自喝了海鲜汤那股鲜甜劲儿似乎能直冲天灵盖似的令人回味无穷。
一顿饭吃得满足林湘许久没吃到这么多海鲜眼前仿佛都看见了碧海蓝天。她吃得高兴却也察觉到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心情不大好。
虽说贺鸿远是一如既往地严肃
那份不悦不是针对这里谁的而是打从心底里的不高兴浑身都散发着寒气似的。
林湘吃着解腻的凉拌黄瓜突然想到先前在厨房里听月竹提到贺鸿远他父亲难不成真的与此有关?
“咱们在这里吃吃喝喝就是不知道二嫂什么时候能过来住一住。”冯丽有心关切两句又问道“鸿远你妈近来身体如何?地里活计累吗?再过阵子就要秋收了吧。”
秋收是农民一年中最忙碌的时节遇到抢收时能累得脱层皮。
提及母亲贺鸿远眉眼柔和了几分:“我妈身体还不错上个月我就提议让她过来住她还是舍不得那地儿。”
周生淮也理解原来的二嫂单纯朴实倒
是对土地有深厚的感情。
饭后,众人又说了会儿话,眼见着天色不早了,冯丽看门外黑沉沉一片,主动提出:“鸿远,你送小林到招待所再回吧。”
林湘察觉贺鸿远今日心情不佳,兴许不止今日,这几日都是,她哪里敢让他送,忙推辞道:“冯姨,不用了,我可以自己.”
“走吧。”贺鸿远淡淡道。
说罢,转身先离开了。
见心情不好的贺鸿远还挺绅士地要送自己,林湘在心中暗道他似乎也是个好人呢。
夏日夜风阵阵,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作响,清冷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似乎紧紧贴在一起。
林湘想起自己还没得及向贺大娘解释婚约作废一事,便问道:“我们婚约作废的事情,你跟你娘说了吗?我写了封信准备寄过去,贺大娘说她能找队里有文化的同志帮着念。”
“这件事你不用管,信也不用寄。”夜色中,贺鸿远的声音似乎也清冷了几分,“对了,你不是说让我在报名表上签字?”
“哦,对,差点忘了这个。”林湘将报名表和钢笔递过去,看着贺鸿远接过钢笔,在军人亲属确认栏签上龙飞凤舞般的三个字。
今晚的贺鸿远格外沉默,虽说有问必答,可基本没有多余的话。林湘接过他递回的纸笔,在手中捏紧,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些紧张,许是能看出贺鸿远心情不佳,她总觉得那层严肃外表的伪装下藏着的不是愤怒,而是悲伤。
也可能是自己看错了,林湘哪里了解他,只知道这人招惹不得。
不过他今夜如此不高兴,还主动提及帮自己签了报名表,让自己能够用他亲属的名义去参加招工,林湘心里生出几分欢喜。
“贺鸿远同志,谢谢你。”林湘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请你吃。”
月亮洒下清辉,在贺鸿远转身时爬上他的眼角眉梢,一点点柔和了他的棱角,似乎那个刚硬又无所畏惧的贺鸿远在此刻暂时消失,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姑娘摊开的掌心,上面静静地躺着一颗椰子糖。
这颗椰子糖是林湘临出门时遇到招待所邻居军嫂在哄孩子使出的绝招,正是由119师创办的食品厂所生产的招牌水果糖。林湘见那孩子哭闹也帮着逗了逗,结果就被小孩儿送了一颗糖。
这会儿
贺鸿远的目光一寸寸往上挪最终落定在她脸颊又听她道:“我住的招待所隔壁小孩儿一不高兴了又要哭又要闹孙大嫂就用这糖哄他百试百灵。”
贺鸿远眉眼深邃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硬挺五官此刻在月下清辉中却难得的将硬朗的眉目染出点点笑意粗糙的指腹捏住椰子糖一角连带着那粗粝的触感浅浅划过林湘掌心有些痒。
“当我是三岁小孩儿?”贺鸿远将椰子糖收入掌中紧紧捏着。颀长的身形在青石路面拉出长影他略歪了歪头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难得的撕开严肃冷厉的外表竟露出几分不羁。
林湘抬眸间骤然被贺鸿远的不羁惊到心跳兀自快了一拍。
都怪这月色太迷人将这男人映照出不同与以往的底色。
“没有。”林湘转身继续往前“你分明是二十五岁的大男人!”
贺鸿远的心情仿佛云散雨停般在沉沉暗夜中扯了扯嘴角这是好话吗?
将林湘送回招待所贺鸿远望着二楼201室的位置亮起了昏黄的灯光这才离开。
深夜的军区安静沉寂路上只有随处可见执勤站岗的哨兵。
贺鸿远回到单身宿舍楼却没有回屋而是沿着走廊直直走到尽头于风口停下。
扑面而来的凉风吹散了夏日燥热却吹不灭心底的郁结。
手头发痒贺鸿远从兜里掏出烟盒抖落出一根香烟夹在食指与中指间眼前似乎出现了十五年前的村头一个男孩追着四个轮子的汽车狂奔不止的画面他跑得很快是村里小孩儿中最厉害的。
他原本想着等以后父亲回来要给他看看自己跑得快跳得高是大英雄的儿子特别厉害跟父亲一样厉害。
可是父亲回来来不及听他说什么话只打发他一颗糖没多久就走了再也没回来。
只剩下泪眼婆娑却坚强的母亲带着他回家。
一点点的刺痛感自太阳穴蔓延开来仿佛要炸裂开他四处寻觅火柴盒这才想起自己并未带在身上。
裤兜里只有一颗圆咕隆咚的椰子糖。
他拿出椰子糖剥开糖纸将透明的糖果扔进
口中,轻轻一抿,嗯,甜的。
那股刺痛感奇异地被甜味击得溃不成军,渐渐消散。
夜深人静的走廊,张华峰出来上个茅房,路过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三两步走过去,一拍兄弟的肩头:“大晚上在这儿干嘛呢?
张华峰话刚一出口,似乎嗅到一股甜甜的椰子味儿,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贺鸿远,惊讶这人居然大晚上在走廊吃糖!
他和贺鸿远认识十年,记得他明明是不吃糖的!
简直是是个怪物,哪有人不吃糖!
“你是不是发烧了?生病了?还是脑子抽风了?张华峰甚至想贴一下贺鸿远额头,看看这人还正常不。
只是那手刚伸过去,就被贺鸿远拍开,丝毫没留情面:“你脑子抽风了,我也不会。
张华峰:“.
“行,我懒得管你搭理你!张华峰待他吃完一颗糖,又端着刚谈上对象的优越感嘚瑟起来,“我和严敏可是成了啊,现在姜卫军谈着呢,我也告别单身汉了,要是动作快得话,我们俩估摸今年就能娶上媳妇儿。你呢?你说说你在干什么?人林湘同志都过来了哎!多好一姑娘啊.
贺鸿远轻笑一声,也不知道在嘲笑谁:“林湘同志多好一姑娘,我可不一定好。
说的域名caixs▲(请来才小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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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华峰:“.
这谁还聊得下去。
“不是兄弟,你也别.张华峰绞尽脑汁想起部队里给他们这些大老粗补文化课学到的词儿,“别妄,妄自菲薄!虽然你脾气臭了点儿,人不够热情,看着就冷冰冰的,对女同志简直无情无义,不对,对男同志下手更狠,操练得厉害啊但是吧,你还是有优点的,比如说,这张脸,勾了多少小姑娘啊。
“滚犊子。贺鸿远听着张华峰一本正经数落自己一堆缺点,霎时被逗笑了,薄唇脱口一句,转瞬又恢复平静,他叼着那根没点燃的烟,歪了下头朝张华峰示意。
张华峰裤兜里有火柴盒。
沉沉夜色中,火星子明灭闪烁,若隐若现的白色眼圈被风吹散。
他听到贺鸿远轻声说了一句:“结婚不一定是好事。
贺鸿远望着沉寂夜空,清晰地记得那通电话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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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男人被自己几句话怼得愤怒,气急败坏骂道:“当年我和你妈是没有感情基础和共同语言分开
的,但是这改变不了你是老子的种这个事实。你现在记恨我,但是你骨子里流的永远是老子的血,兴许换成是你也是一样的选择!”
都说儿子随老子。
张华峰拍拍贺鸿远肩膀,语重心长道:“反正我是觉得你和林湘同志挺好的,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以后人结婚邀请你去喝喜酒,看你笑得出来不?”
贺鸿远低眸拧眉,想起前面几回的情景,他似乎真的不大笑得出来。
所以他回回都控制不住地赶去。
果然,他随了那个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贺鸿远轻笑一声。
====
昨日搞定了报名表,林湘睡了个好觉,一大早便上招工现场去了。
为期五日的招工于今日正式开始,食品厂门口空地上设置了交表区,不少人排着队上交报名表,也有许多大字不识一个的军嫂在找人帮忙填表。
林湘就帮人填了几份,她前世读了大学,这一世的原身也是高中学历,在教育并不普及的年代自然算是佼佼者,渐渐的,她的四周便围了不少人,都是来找她帮忙填表的。
林湘一通忙碌,正填好最后一份帮忙的报名表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道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
她将报名表交还,得了一声谢,抬头朝人堆里看去,原来是书中女主孟菁和上回自己在火车上的邻座沈春丽过来了。
沈春丽和孟菁是表姐妹,父母是秋林市国营厂职工,她下面还有个身体病弱的妹子。这回知青下乡政策来袭,她同妹子都符合要求,父母费劲心思只搞定了一个工作岗位,沈春丽念着妹子身体不好,便让妹子接了工作,决定自己下乡。
沈父沈母也舍不得这么一个娇宠着长大的闺女去乡下受苦,便想着将人送来了海岛投奔亲戚,顺便在这地儿找个工作,也算是完美解决了难题。
今天,孟菁便是陪着沈春丽来报名的,沈春丽目标明确,报名食品一厂的宣传干事一职,坐办公室,工作轻松些,相信凭自己的高中学历能顺利拿下。
交报名表现场热闹,孟菁和沈春丽仍是一眼见到了在人群中央的林湘。
两人如今已经知道究竟谁是林湘,也明白上次是被林湘耍了,她明明就是那个林湘,还不承认,说什么压根儿不认识贺鸿
远,孟菁探究地打量着她,而沈春丽已经冲了过去。
“你真是林湘?上回你还说你不是呢,说你不认识贺团长!沈春丽真是想不明白,明明她在火车上不长这样啊!“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现在唇红齿白,眉眼如画的样子哪里有当初皮肤黑黄还带着麻子的吓人样!
林湘是有些心虚,自己这样无异于大变活人,上次还忽悠了她们一遭,并未承认自己是贺鸿远的娃娃亲对象。
不对,现在婚书已经被贺鸿远撕毁了,那自己也不算说谎吧,现在还真不是了。
她笑了笑,对着沈春丽道:“可能这就是女大十八变吧,你们忙,我先去排队了。
“喂!沈春丽哪里信林湘的鬼话,只在背后跺了跺脚,默默瞪了她一眼,暗忖这人真是什么瞎话都说,忙又跟着孟菁一起去排队了。
长队慢慢前行,等到林湘的轮次,她将早就填好的报名表递了过去,收表的工作人员也是军区里的军属,兼食品厂正式职工。
只是收到林湘报名表的女同志低头看了一眼,倏地抬头盯了她一瞬,看得林湘有些莫名,她询问道:“同志,是我填的表有问题吗?
女同志约摸三十岁,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闻言只摇了摇头:“没有。
林湘身后便是沈春丽和孟菁,沈春丽将自己的报名表交上去,只听那收表的同志低声道:“又是一个报名一厂宣传干事.
这年头,谁不想坐在办公室里工作?车间工作量大,要是遇到忙碌时还可能倒班,因此,这回只招一人的办公室岗位——宣传干事就格外抢手。
其中尤其以高中学历的军属最可能被录取。
“何芬,表收齐了吧。忙碌一天,食品厂的职工们收集齐今日的招工报名表,各自准备收拾着回家。
何芬点点头,盯着手里一份报名表看了看,外头突然传来丈夫的声音。
她快步走去,面带焦急地问道:“老李,怎么样了?阿芳她能出来不?
“哪里出得来!
“阿芳就是一时冲动,况且这件事根
本没有造成什么问题他们为什么非要害她不可!”何芬咒骂一句接着整个人像是没了心气差点软倒下去幸得爱人眼疾手快地搀扶一把才稳住身形。
两人低语片刻何芬这才转身回到食品厂对着同事道:“这些报名表我来整理吧。”
军嫂着急回家做饭闻言也乐得当甩手掌柜:“行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
林湘顺利交了报名表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等待通知去参加考试。她对自己的文化水平还是有信心的。
临近考试前一天周月竹找上门来开口竟然就是要她去当电灯泡。
“你和沈建明同志约会我去干吗?”林湘还是有单身狗的自觉的。
周月竹抱着林湘的胳膊晃来晃去:“哎呀湘湘姐你就帮我这个忙嘛我爸妈现在不答应我跟人谈对象尤其是不同意沈建明。”
周生淮和冯丽虽说不是只看重家世可他们心底早有更适合的人选。
周月竹门清于是和沈建明发展起来地下恋爱就是约会也只敢偷偷摸摸的。而且她最近怀疑母亲发现了什么总有种对自己旁敲侧击的架势这才急着拉林湘当挡箭牌。
“一会儿你上我家来找我出去看电影到时候我们去电影院汇合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周月竹是撒娇的一把好手本就长得漂亮可爱声音软软的又晃着林湘简直快把她晃晕了:“好不好嘛?好不好?湘湘姐~”
“行行行到时候你们坐一起我和你们隔十万八千里你们好好约会。”她还没体验过这个时代的电影院呢去一趟也不错就是不忘打趣周月竹一句。
果然周月竹脸一红
计划如约进行林湘特意在冯丽面前晃了一圈说明了来意这才和周月竹一同出门准备去电影院门口和沈建明汇合。
路上周月竹就是个刚谈恋爱的小女生浑身都冒着粉红泡泡忍不住和林湘分享一点和沈建明的事听得林湘都有些羡慕了。真甜啊。
不是多么你侬我侬的亲热劲儿恰恰是这种互相看上一眼都要面红耳赤的纯情感令人觉得甜。
“湘湘姐那你和堂哥怎么样?你们还不结婚!”周月竹讲完自己的事情不禁关心
第 25 章 双更
第25章双更
沈建明对贺鸿远团长有所耳闻。
两人分属于不同的团部,可贺鸿远的名号早就响彻军区,训练刻苦,能力出众,战场上英勇多谋,多次立下战功,再就是曾经拿下五届全军比武作战第一名,赫赫有名。
他对贺鸿远的印象多是能力强,人难以接近,似乎他和谁都不亲近,公事公办,难有私交。
与之形成最鲜明例子的便是后来调到军区的蒋正豪参谋长,蒋参谋长出身好,能力也出色,性情也和善。作为军中最常被用来比较的两人,沈建明也和战友讨论过。
只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和贺团长一起去看电影!
就是站在他身边等月竹和林湘过来的时间,他已经紧张得不行,不自觉抬头挺胸,全身都绷得紧,就担心在贺团长面前丢人了。
直到两个姑娘赶到,沈建明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沈建明同志,这是林湘同志。”周月竹作为当之无愧地攒局人,热情介绍起来,“湘湘姐,这是沈建明。”
林湘今天也是正式和沈建明认识,二人打过招呼,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贺鸿远身上。
他怎么会来?
为月竹谈对象约会当挡箭牌这种事情,绝对不应该是贺鸿远会答应的。
太惊悚了!
尤其是刚听月竹提及贺鸿远的身世,林湘再见他便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这个浑身是刺的刚硬男人去除伪装后的模样,从没被人看见过。
四个人神奇地聚在一起,林湘不动声色地瞥一眼那含情脉脉看着对方,只一眼又羞涩扭头的小情侣,再看看自己和面面相觑的贺鸿远。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这就是小情侣和作废了婚约的前娃娃亲对象的四人约会?
海岛临街末尾有唯一一家电影院,七十年代的人们娱乐活动严重匮乏,想等到部队里组织观看露天电影一年都等不到一两次,稍微舍得钱的同志就会上电影院来。
现在华国的电影产业似初生婴孩,题材来来去去就那么一两种,主打红色革命,想看看别的类型,对不起,没有。
林湘也就入乡随俗,她还是第一次看这样朴实的战争电影呢。
沈建明今天相当于见对象的家人,时刻保持着高敏感的眼力见,提前买好了四张电影票,紧张地心跳加快了几分。
观影的人们随着人流入场,光线由明到暗,周月竹悄悄戳了一下沈建明的手臂:“你别紧张啊,我堂哥和未来堂嫂人很好的,又不吃人。”
沈建明:“.”
你堂哥真的不吃人吗?
他一个眼风扫过来,我都紧张!
昏暗的放映厅里,林湘跟在周月竹和沈建明身后,有些犯难。
她原本以为自己一人随便找个地儿看电影就是,把空间留给这对小情侣,可现在还多出一个贺鸿远,自己是要单独坐呢,还是跟他一起坐呢?
如果不搭理他,自己单独坐是不是不太礼貌?
可是他们两人的关系一起看电影,也真有些怪怪的。
“你想上哪儿去?”就在林湘沉思之际,突然被人拽了一下胳膊,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道迫使她停下脚步,接着就被按在了一张凳子上。
贺鸿远从容不迫地坐在她身边的空位,随口道:“人家谈对象,你还想跟过去坐?”
林湘:“.”
“我当然不会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啊。”她压低声音嘟囔道,又想着自己被他吐槽,忍不住也吐槽他一句,“说得你好像很懂似的。”
你恋爱都没谈过,不止呢,你一辈子都谈不了恋爱!
电影放映开始,对比后世的高科技大荧幕,如今的放映技术简陋不少。漆黑的放映厅里,放映机的两个轮盘渐渐转动,一束光线投射到正前方的幕布上,渐渐的,上面便出现了人物画面。
林湘看得津津有味,实在是穿越到这里就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如今能有个能说话能动的电影画面已然令人满足。
电影里哐哐当当地打着仗,场面简单却透着些真实感,暂时吸引了林湘全部的注意力,直到不知是电力供应问题还是技术故障,电影放到一多半,突然没了画面,放映厅里霎时漆黑一片。
林湘迅速左右张望,她没有遇到过看电影看到一多半没了的场面,可放映厅里其他人像是见怪不怪,立刻窃窃私语地讨论起刚刚的情节,安心等待恢复放映。
“放映机老旧,经常会出现故障,大家都习惯了。”耳边适时响起贺鸿远冷
沉的嗓音。
林湘扭头看他,只能在黑暗的环境下用视线简单勾勒出他的轮廓。
“原来是这样。林湘刻意压低声音,在电影院不大声喧哗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不过一旦这样就有些像在和人说悄悄话似的,“那一般要等多久啊?
“快些十多分钟,慢的话.贺鸿远敛眸下瞥,黑暗模糊了视觉,却无限拉大听觉与嗅觉。
林湘为了和他低声说话,不自觉地靠近了些过来,一张小脸便离贺鸿远有些近,近到他似乎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在渐渐喧闹的放映厅里清晰可闻,近到有股淡淡馨香萦绕在鼻息间。
近到,他似乎听见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沉稳有力。
“慢的话怎么了?林湘有些疑惑,这人说到一半不说了?
你也跟放映机似的宕机了?
“慢的话兴许要一两个小时。
林湘:“.!!!
“那大家都等吗?林湘不太能想象在电影院里干等一两个小时的情况,这放在后世应该不现实。
“当然。贺鸿远理直气壮,“一毛钱可不便宜。
也是,一毛钱一张的电影票不便宜,走了多不划算啊。
今日算他们运气还不错,放映机修整了二十多分钟便好了,电影继续放映,直到幕布上出现“再见
林湘起身随着人流往外去,人潮涌动间,她已经看不见周月竹和沈建明这对小情侣的踪影,唯有自己身后高大挺拔的贺鸿远惹眼。
自电影院离开,正临近午饭时间,周月竹自然提议四人去国营饭店吃饭,沈建明正是一副见对象娘家人的架势,主动提出请客。
可林湘哪里能是没有眼力见的,人小情侣好不容易溜出来悄悄约会见面,这时候她可不好再跟着去了:“你们俩去吃饭,我早饭吃得多,还不太饿呢,我去海边走走。
说着话,她趁人不注意冲月竹眨了眨眼,一副——看吧,我多为你们着想的机灵劲儿。
至于身边这个“凶神恶煞,他一出现,沈建明同志都紧张了几分的贺鸿远,应该也会有这个眼力见吧,该撤退
就得撤退。
能和对象独处固然有吸引力,可周月竹仍是抹不开面儿,毕竟两人都是自己叫出来的,哪能直接将人抛下了,她劝了林湘几句无果,又看向堂哥。
贺鸿远很上道:“我也想去海边走走。”
周月竹:QAQ
沈建明:开心!
四人拉扯了一阵,最终还是林湘的坚持赢得了胜利,目送着周月竹和沈建明前往国营饭店吃饭约会,她则扭头看向贺鸿远道别:“贺团长,那我就先走了。”
这种小情侣的挡箭牌,是时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谁料,她走出一段距离,却惊讶地发现贺鸿远竟然也跟上来了,她狐疑地看向男人,却见贺鸿远严肃道:“我真是想去海边走走。”
林湘:“.”
七十年代的大海似乎格外湛蓝,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湘的心理作用,一望无际的海水静静流淌,仿佛晃动起伏的绸面,在日光下闪耀着点点碎金。
海边沙滩上,一群小孩儿正赤脚跑来跑去,不时蹲在地上捡涨潮后的贝壳和海螺,不远处还有人在浅水区‘洗澡’,夏日里游泳那可不就是堪比洗澡了。
上衣一脱,一个猛子便扎了进去,溅起阵阵浪花。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林湘也来了兴致,压根儿顾不上和一群小朋友的年龄差距,干脆地加入其中。
她已经许久没有在海边捡过这些小物件。
五彩斑斓的漂亮贝壳混杂着海螺和海星,叮叮咚咚地碰撞着,谁不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儿?不论任何时代,大家都喜欢用来穿手串。
玩至兴起,泥沙钻进鞋袜里,林湘干脆也和小孩子一样脱了鞋袜,赤脚踩在沙滩上,脚底松软的触感袭来,似乎一朝回到童年,总有些无忧无虑能放开做自己的时光。
她完全将贺鸿远忘了,只沉浸在海边游玩中。
而不远处的贺鸿远从来没有过这般闲情逸致来海边玩耍,部队驻守何处对他来说没有区别,不论是东北雪地,西北草原,还是东南的海边,他总是一门心思扎在训练和作战中,不曾停下脚步驻足周遭风景。
以往经过此地,看着散步游玩的大人小孩儿也只是一眼扫过,这些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的生活片段并不会吸引他的任何注意力的。
直
到现在,他站在沙滩边,看着林湘混入孩子堆中,赤脚踩在沙滩上四处寻找贝壳海螺,两条乌黑的麻花辫跟随她的动作时而飞舞,时而摆动,那样的忙碌。
捡到一个漂亮的贝壳,她会捏在手中朝身边的小孩儿炫耀一番,得到一群孩子的羡慕惊呼,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他默默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一群军嫂寻着自家孩子回去,最后只剩下林湘一人。
她拾起捡到的十来个小玩意儿,小心地在海水中冲洗,最后甩了甩上面附着的水渍,一抬头,看见贺鸿远竟然还在时,眼中的惊讶不加掩饰。
“贺团长,你没回去啊?”林湘玩得忘乎所以,也寻思贺鸿远这样性子的人在这里应该闲不住,必定早就走了。
不都说他是工作狂嘛,就是休息时间也会给自己找事做的。
“我看你跟那些五六岁的小孩儿玩得挺好。”
他似乎是在默默评价自己刚刚的幼稚行为,连带着还低头扫了一眼自己关着的脚,上面沾染了泥沙。
林湘脸一僵,是不是真有些丢脸了!她着急地要去穿鞋,可惜脚上泥沙不少,她又折返到海边冲洗了双腿双脚,感受到沁凉的海水温柔拂过肌肤,这才一手拎着布鞋,一手捧着贝壳海螺准备离开。
“我平时没这么幼稚的。”林湘向他解释,“这不是难得见到大海,有些高兴嘛!”
贺鸿远意外:“你很喜欢海?”
“嗯!”海风徐徐,吹拂撩动林湘额前碎发,她眼睛亮晶晶的,“我小时候去过一次海边,和很多小孩儿一块儿在海边捡贝壳啊海星啊,玩得可高兴。”
那是前世的一次社会福利救助环节,孤儿院受到资助带内陆的孩子们去沿海城市参加慈善活动,也是林湘第一次见到大海。在海边的林湘总觉得这样的自己并不像个孤儿,一群孩子都在那里玩,周遭是许多家长,没人能看出来自己没有爸爸妈妈。
直到后来,家长们牵着自己孩子离开,她没有这样的时刻,只能和其他孤儿一起集合,二十多个孩子和两个陪同职工站在一起,不像别的孩子,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
她眼里的光沉寂下去,喃喃自语道:“我小时候也希望我爸爸妈妈能牵着我的手回家。”
可是她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
家。
林湘前世的父母是车祸去世的两人拼死保护住了孩子彼时的林湘还是个婴儿自然对此毫无印象可她记事起听孤儿院的奶奶说过便始终记得这件事。
周遭模糊地传来大人小孩儿说话的声音而身旁毫无动静林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起今早月竹对自己提起贺鸿远的家庭往事。
她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入眼便是他锋利的棱角男人正遥望着漫无边际的大海眼眸深邃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曾经也这么想过。”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声音响起贺鸿远侧头低眉看着林湘“以为他一定会回来。可是.”
他轻笑一声难得地在嘴角噙着笑意落在林湘眼中却像是无尽的落寞。她记得月竹说的贺鸿远的爸爸多年后回来了却是回来提出要和他们母子分开的。
“你说得没错。”贺鸿远想起当日自己拿到调查林湘的信息她诉说着对母亲的思念和对亲爸的厌恶“不是所有当爹的都是好东西。”
贺鸿远一向是高大的威严的带着冷厉气势的可是此刻林湘想到他的父亲做的事
海浪一下下拍打着礁石溅起朵朵浪花似乎也拍打在岸潮边的人心中。
贺鸿远陡然又变了样收敛起眼眸深处的情绪变回那个无所不能又严肃深沉的贺团长。
他淡淡道:“明天就是招工考试?”
“嗯。”林湘点点头轻声道“你放心我说是你家亲戚肯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今天是那人的四十四岁生日前几日他想让贺鸿远去他所在的军区庆祝寿辰贺鸿远断然拒绝还和他吵了一架。
可是到了今天他心情依旧不太好待在团部和宿舍楼里都嫌烦闷直到听到月竹说让自己来帮着打掩护和林湘一起大家看电影去。
贺鸿远是不可能答应如此无聊的事情的可那一刻他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就像此刻他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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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一句不会给自己丢脸勾了勾唇角:“丢脸也没事没人会把贺家亲戚丢的脸算在我头上。”
林湘:“.”
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招工考试过了能得个正式工作,以后再拥有一栋面朝大海的小楼房,好像人生就圆满了!她望着大海,许下心愿。
——
沙滩上的人来了又去,多是军嫂们带着孩子在附近玩耍,林湘有些饿了,两人便准备离开。行至沙滩边成片茂盛椰林时,正巧碰见一对刚结婚的年轻男女在摘椰子。
年轻男人一副要在媳妇儿面前好好表现的架势,用长长的竹竿绑上镰刀挥舞,动静不小。
林湘许久没喝过椰子汁,当即心动了。
她琢磨着,兴许人多摘几个下来,自己可以花钱买一个?
好吧,或者两个。
“同志,你们能不能多摘两个椰子啊?我们可以买两个吗?她嘴馋啊。
女同志冲林湘一笑:“给啥钱啊,这椰子都是野生的,没人管,你等着,我男人多摘几个下来,分两个给你们。
“那感情好,谢谢啊!
林湘同男人的对象一样眼巴巴望着,可是那男人折腾好一会儿,手都快举得酸软了,也没成功。长杆过长,又直直往上,其实不好控制力道和方向,每回都觉得可以了,可刀刀砍在空气上,椰子叶落了几片,椰子却安然无恙。
年轻的小两口没辙了,女同志一心想喝甜甜的椰子水儿,那男人收回长杆,自来熟地对着身材高大,一看就孔武有力的军人道:“军人同志,还是你来吧,你给你媳妇儿摘椰子,顺便帮我们也摘两个,我媳妇儿可想喝这玩意儿。
林湘:“.
怎么就认定自己是他媳妇儿了?
林湘刚要开口解释:“同志,我们不是
“行,我来吧。贺鸿远接过男同志递来的长杆,手臂一伸,镰刀已经攀升至椰子附近。
年轻媳妇儿含笑念叨自己男人没用:“你怎么连个椰子都弄不下来呀。
“不是我太没用,实在是不好砍啊,你看着吧,那军人同志估摸最多比我强一点儿,还得我多跟他说说注意什么,少走弯路军人同志,我跟你说啊,你得这样.
男同志热情分享刚刚的种种失败经验,试图指点这位军人同志怎么摘椰子,他话还没说两句呢,就听到嗖的一声,上空一个椰子掉落,被军人同志稳稳接住。
小两口傻眼了
这也太快了吧。
贺鸿远将椰子扔在地上转身又是几下
年轻小两口感谢地抱着两个椰子离开临走时女同志不忘对着林湘低语:“你男人真厉害!”
双手抱着两个椰子的林湘:“.不是我们.”
人已经走远了。
不过忽略那句你男人贺鸿远是真厉害。
镰刀割开椰子口大家就这么抱着喝林湘入乡随俗仰头捧着椰子喝上了清甜的椰子汁:“味道真好。”
贺鸿远割开第二个椰子口这才将工具放在树边:“这里的人是挺喜欢割椰子喝跟外面国营饭店卖的北冰洋汽水不一样。”
“那可以卖椰子汁啊现在有椰子汁卖吗?”林湘随口道。
贺鸿远回想一番:“没有这种汽水多半是橘子味和梨味的。”
林湘捧着椰子边喝边走不禁嘟囔道:“那还挺有商机市场的嘛。”
====
贺鸿远割的第二个椰子他并没有喝一并送给了林湘。
林湘在连着喝了两个椰子后当天夜里的睡梦似乎都是清甜的。
翌日晨光熹微时林湘早早醒来。换上自己最漂亮的衣裳精心地编了两个麻花辫这便出发去参加招工考试了。
食品厂的招工考试分为两关第一关是笔试由厂内部出题多是些文化考试以及测试思维逻辑是否正常的题目在林湘看来非常简单她最早写完交卷。
第一关便筛选了一批人下去实在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或者脑子有些异于常人的。第二关类似后来的面试对于车间女工的要求低一些要是面试坐办公室的职位则要多些问题。
林湘在后世就是职场人摸爬滚打好些年应付这样的场面自然是小菜一碟。
从面试官的表情来看她有信心一厂宣传干事这个职位应该十拿九稳了。实在不行估摸也能分配到其他两个坐办公室的位置上去。
两关考试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愁。不少军嫂唉声叹气对于自己没念过学不认识几个字耿耿于怀。
沈春丽面试结束出来照样自信满满对着孟菁道:“表姐你等着看吧我肯定能拿下宣传
干事的工作!
孟菁知道表妹的文化水平,加上是双职工家庭培养的闺女,言行举止都是上得了台面的:“我看是非你莫属。
招工结束,参加的军属们相继离开,只剩下食品厂厂办的职工们在清理核对结果,一份份报名表下方有两次考试的结果与评价。
本次得分最高的林湘的报名表被人拿了起来
====
公布招工结果的日期定在考试结束三天后。
周月竹一早就兴奋地陪着林湘出发,要去看食品厂外面的告示,告示上会详细写上进入食品厂的人员名字以及对应厂区和岗位。
红榜高挂,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家都探头踮脚在告示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凡是榜上有名的军属都要欢呼雀跃,不过就是成功进厂了,也分去一厂还是二厂,人人都想进一厂,有些处在吊车尾的会被分配到二厂去,不免有些遗憾。
毕竟,大家都说一厂才是先进厂,承担了大部分的生产线与效益,福利待遇也好。至于二厂,没发展起来的厂区,现在是“老弱病残
“湘湘姐,你肯定没问题!周月竹见识过军区太多人,以她对林湘的了解,就看她这文化水平和谈吐想法就知道高出众人不少,这要是考不上才有问题!
两人挤进人群中,林湘的视线从最左边一厂名单开始逡巡,越前面的说明考试评价越好。
可是,她一路看下来,竟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林湘并不自负,可该有的自信也是有的,甚至当时面试自己的厂职工眼里的惊艳与欣赏也不加掩饰。
不可能啊。
直到,她看完所有一厂招工的录取名单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却在二厂吊车尾的名单上发现了“林湘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湘湘牌磁铁:专吸口嫌体直的贺某人
本章掉落100个红包,明晚见!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第 26 章 两更半
第26章两更半
林湘记得听不少人提起过,食品二厂几乎濒临倒闭,与一厂完全没有可比性。
如今部队主要靠国家拨款,可七十年代到底还是是处于艰难发展时期,虽说比五六十年代好些,总归也难有太大提升。
部队便也尽量开源节流,为了让战士们吃饱饭,给军属们提供工作岗位,同金边市政府协商,将摇摇欲坠的有着数十年历史的老字号食品厂收归,利用部队的军事化管理风格使得食品厂起死回生,同时也凭借食品厂的秘方罐头发扬光大,利用海岛上的物产特质,增产效益,既增加了部队经费,提高战士们的伙食待遇,也稳定了军人家庭,可谓一举多得。
只是后来,厂区仓促发展,兴建二厂时也犯了之前全国□□的步调错误,这便一直没再发展起来,二厂厂区一再萎缩,如今的二厂就是个空壳,外头都传言估计撑不了多久,到时二厂一关,兴许里头职工并入一厂也得不了什么好差事,还有可能直接没了工作。
是以,每逢遇到招工,真要被分配去二厂的军属心里头都难受。
林湘倒是没想过自己会被分配去二厂,她的文化水平在报名的军属中是拔尖儿的,全场高中学历的应该就只有她和沈春丽,再就是笔试和面试的表现.怎么也不至于拿不到一厂的一个职位。
就在林湘拧眉盯着告示上二厂录取名单上自己的名字时,周月竹也一眼瞥来,差点惊呼出声。
“怎么可能啊!这.”周月竹只觉得没天理了,林湘姐怎么可能被分配去二厂,这不是浪费人才嘛!
林湘一把拉着周月竹的手,往食品厂里去:“走,进去问问。”
她总得问清楚。
今日是招工结果公布的日子,食品厂热闹非常,负责招工全程的厂办职工正在进行录取员工的核对,并通知众人三日内都可以报名。
周月竹一路安慰林湘:“湘湘姐,肯定是出问题了,你怎么可能去二厂。”
林湘心头隐隐生出不太好的预感:“就怕是真的出问题了。”
而且是有意为之。
食品厂占地面积不小,足足有1300平米,一厂占据了大头,二厂原本划分了位置,后来渐渐搁置下来,面积一再缩水,如今
仅仅与一厂一墙之隔只有一厂十分之一大小。
录取工人的核对流程在一厂厂办门口的空地上进行四张长桌一字排开厂办职工正比对着录取名单与来人的户口页。林湘与周月竹进厂后一眼看见了那日收取自己报名表的同志。
这也算是她唯一一个熟面孔。
林湘刚要过去询问情况沈春丽就不知道从哪儿就窜了出来:“林湘同志你也考上啦?分配的什么岗位啊?”
沈春丽已经拿到了一厂厂办的宣传干事一职这是今年招工里最香饽饽的职位她心情大好。这会儿见到林湘也进来当即决定暂时先不计较她欺骗自己真实样貌的事情毕竟大家以后还是同事呢。
林湘这会儿忙着询问情况只含糊道:“还有些问题我得先去咨询一下。”
沈春丽瞧着林湘神色匆匆地离开撇撇嘴只觉得这人对未来同事一点不热情!
何芬正在和新工人核对信息一抬头便见到林湘走到了跟前。
她抬手将原本就在耳廓掖着的短发再紧了紧面带微笑道:“同志有什么事吗?”
“同志你好我叫林湘
何芬早有心理准备听完林湘提出的异议从容不迫地拿出林湘的报名表指着报名栏里写着的食品二厂道:“当时是你报名填写的二厂我们也是尊重你的意愿。”
林湘定睛一看当初自己在报名厂区明明白白写下的是食品一厂可现在报名表上的一变成了二。
再往下打勾的岗位也被划掉由宣传干事变成了车间女工。
“何芬你那边的核对搞完没有?我去个茅房你帮我这儿也看看。”另一张长桌前的职工着急起身离开。
“好。”何芬点头应下。
“这不是”林湘刚要脱口而出这不是自己改的就见面前的何同志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女同志再想起刚刚那人叫她何芬。
何芬?
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
林湘琢磨似乎在哪里听过片刻后她突然想起来因为下药被送到公安局的那人叫何芳!
何芬何芳难不成两人是亲戚?
就这么一联想她低眉看着自己那被篡改
过的报名表,突然觉得何芬脸上的笑容并不是那么客气和善,反而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味道。
电光火石间,林湘便有了猜测。
此处人多,满是来核对信息的军属,加上这个年代可没有一式两份的留存,她就算当场发飙指出有人篡改了自己的报名表也拿不出证据,反而可能被人定性为去了二厂反悔,心里不平衡想回来抢工作。
尤其是所有岗位已定,她要是能从二厂的职位争取回一厂,必然会有人刚刚被录取的一厂位置不保,可能引发自己成为其他军属的公敌。
她冷静下来,倒也没有在大庭广众声张,更没有同何芬继续沟通,而是趁着何芬去隔壁帮忙,拿着那张报名表去找厂办主任。
周月竹被挤在人群外围,后来听林湘提起有人篡改了她的报名表,更是气愤不已,尤其那人很有可能是下药之人的亲戚,周月竹心头又涌上阵阵歉意。
“我马上去打听打听,看看她和下药那人是什么关系!
周月竹行动快,当时事情发生,众人其实压根儿没有深究何芳的姐姐姐夫,总想着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至于连坐的。
是以,周月竹和林湘并不知道何芳的姐姐姐夫到底姓甚名谁。
一会儿功夫,周月竹打听回来:“湘湘姐,那何芬真是何芳的亲姐!我算是明白了,她是在故意报复你!也不对啊,你做什么了?你救了我,连她妹子都没见过,她怎么能这么对你?
见周月竹越说越气愤,林湘倒是平静下来,果然如猜测那般:“她爱人是团长,平日里指定是知道审时度势的。这件事里,调查处置将何芳送去公安局认罪的是你堂哥,后来你爸又托关系给公安局打了招呼,让千万严惩。我估计何芬和她爱人本想走关系也未果,心里便不爽利,可是你堂哥和你爸一个是和她爱人同级别的团长,一个是更高一级的旅长,谁都得罪不起。算来算去,只有我这个无依无靠的普通同志好拿捏,更别提,我去参加招工,正好撞她枪口上了。
“真是太过分了!
她总不能让湘湘姐吃这个哑巴亏。
林湘琢磨着这事儿好办也难办,还是得先向上反映情况,考虑到她和月竹都是小
姑娘,在厂办主任面前兴许说不上话,二人便找上了冯丽一块儿去。
冯丽在家属院多年,为人和善,加上爱人是旅长,众人总要卖她一个面子。
听闻林湘遭遇被篡改报名表的事情,她面色一僵,也有些动怒:“那李军的爱人真是脑子不清醒!
食品厂厂办主任田桂菊并没有去招工现场,此刻她正在家中办公。
待听到周旅长爱人冯丽过来,放下手中的事情便迎了出去。
冯丽与田桂菊有几分私交,这会儿寒暄几句便开门见山道:“田姐,今儿我带着两个小辈过来是反映情况的。
她将事情简单讲述一遍,最后道:“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不然也不能找到你这里来。
同时,林湘将报名表递了过去,指着二厂的二上面的一横道:“田主任,我那天将报名表交给了何芬同志,表上原本写的食品一厂,一横的位置居于中间,如果我一开始就写的二厂,那这字就太别扭了。下面一横是我写的,与上面被人突兀加上的一横笔锋都不一样,其实还是能清楚察觉到差别,是有人改了我报名的信息。
田桂菊牵头的厂办在负责招工的事,方方面面不说事无巨细吧,可也没出什么大岔子,这会儿突然被人找上门来说报名表被篡改了,她眉心紧锁,仔细观察,确实发现些异样。
不过,她自然不会轻易承认什么,毕竟这事儿是厂办的脸面,真闹出去了,多少会在军属们心中失信。
“田主任,我们特意过来找您单独反映,没在外头闹开来,就是想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林湘看出来田桂菊的为难,也担心她想和稀泥,不愿意追究,便主动展示诚意。要是能直接更改回来,自然是好事。
既然田主任担心打脸,那她便给一个台阶,反正她的最终诉求只是工作。
“情况我了解了,这事儿我得调查看看。有冯丽在,田桂菊多少得卖个面子,也相当于是有了个见证,“等有了结果再通知你,在这之前,最好不要四处散播各种猜测。
当了领导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意整个集体的脸面和利益。
冯丽替林湘应下:“我都跟湘湘说了,田主任是军属里最公道的,肯定能给她做主!湘湘,你跟月竹年纪差不多,也别一口一个田主任的,
多见外啊,还不快谢谢田姨。
林湘心中暗忖冯姨也是厉害,三两句就给田桂菊扣了高帽,捧着恭维着提醒她得公道,林湘自然也领情,忙跟着月竹叫人:“谢谢田姨。
田桂菊送走几人,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林湘几人还算是会做人,给厂办留了脸,没让篡改报名表的事情闹大,可田桂菊仍是不爽利,也不知道是厂办里的谁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这事儿其实也好查,田桂菊在当天傍晚召集厂办几人开会,稍微询问一番收集报名表的情况,再拿出了林湘那份报名表,观察着众人表情,何芬一下就变了脸色。
再结合林湘当时特意点出一句报名表是交给何芬的,田桂菊心里便有数。
可是,何芬这会儿却是咬死不承认,只倒是林湘自己反悔胡说八道,她自己改的报名二厂。
至少现在谁能拿出证据来?证明她何芬有责任?
何芬本想着改了林湘的报名表,就算她事后发现当场质问自己,她也有话给堵回去。报名表就这一份,谁能证明她自己填的什么?
再说了,所有招工岗位都分配好了,林湘想闹,想要一厂的名额,谁愿意给她?只要自己煽动几句,周围军嫂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毕竟没人愿意将已经到手的一厂岗位让出去。
她就是算准了,林湘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谁让她没事找事害了自己妹子,阿芳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一时糊涂,也没酿成大错,分明批评教育一通就行了,哪里至于扭送公安局!
想到此,何芬面对田主任的心虚也渐渐缓和了。
再说了,自己男人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地过来,她还就不信了,有人真能为了一个贺家的普通亲戚为难自己!
“何芬同志,这报名表分明是被人改过了,你说说看,是你亲自改的,还是你管理报名表时,被人偷摸拿去改了?
何芬梗着脖子硬刚:“田主任,就算真被改了,怎么就不能是林湘自己改的?毕竟也没人看见啊。尤其是现在所有招工岗位都定下了,难不成还要为了一个林湘闹得上百名军嫂人心惶惶,重新分配岗位吗?
何芬确实拿捏住了田桂菊的忧心,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从厂办离开,何芬拎着包回到家中,丈夫李军也刚从部队回来。
一进门,李军便见着媳妇儿满面愁容,眼中似有热泪,他吓了一跳,忙上前安慰:“阿芬,你这是怎么了?
自打媳妇儿娘家妹子来探亲,后面闹出一系列的事情,李军也是焦头烂额。求情无果,托关系也没用,他知道媳妇儿心里不爽利,可自己当真是没办法。
贺鸿远铁面无私,周旅长更是级别更高,他能怎么办?
“军哥,我把林湘报名招工的报名表给改了,现在她发现了,找上田主任要追究我的责任呢。
李军一时糊涂:“林湘是谁?
“就是害了阿芳那个小贱人!何芬面目逐渐狰狞,咬牙切齿道,“要不是她在中间瞎撺掇,阿芳至于被送去公安局吗?
“就是跟贺鸿远一块儿发现情况的那个女同志?李军这才隐约有了印象。
不过这事儿他也清楚,小姨子干出的混账事,后续都是贺鸿远搜集的证据提交的,再后来是周旅长拦下了自己去托人情关系的路子。
不过爱人心里不得劲,这口气总要撒出去,贺鸿远和周生淮都惹不起,就那个林湘是好拿捏的。
“军哥,这事儿一闹,兴许我也得脸面扫地,被田主任狠狠罚一通,我也不想拖累你,到时候咱们婚一离,你自个儿另找一个去吧。何芬像是面如死灰。
“你这说的啥话!李军心里不认同爱人做的事,可到底是一个被窝出来的,他哪能坐视不理,“事情都成这样了,你也别说气话,左右不过是贺鸿远家一个小亲戚,上头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把你怎么着,你怎么说也是团长爱人。你男人我怎么也有三分面子!
何芬喜笑颜开,看着丈夫终于展露笑颜:“真的?我就是想嘛,我们是两口子,林湘算个什么东西?她要真敢把事情闹大丢人了,兴许贺鸿远还嫌丢人,直接把这个亲戚扔回老家去。
李军点头:“贺鸿远这人不爱多管闲事,对这种老家塞来的亲戚估摸也厌烦。周月竹那边也是因为他和周家关系不一般。你放宽心,这事儿我找旅长谈谈去。
贺鸿远与李军同属二旅,贺鸿远是五团团长,李军是一团团长。李军资历比贺鸿远老,年纪也大上个八岁,一直端着几分老资历的做派,总喜欢对年轻人指点一番。
食品厂
厂办主任田桂菊的丈夫正是二旅杨旅长这事儿找旅长谈最是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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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田桂菊再次找上何芬谈话谁曾想何芬这回倒是痛快承认了只道是她一时一时大意误改了林湘的报名表可把田主任气得够呛。
自己带的队伍里出现这种乱子当领导的多少觉得有点丢人。
距离招工结果公布后的三天录取时间还剩一天她严肃批评了何芬一顿回家琢磨如何处理这件事比较好何芬必然得受到处罚不拘是内部的批评教育还是写检讨什么的
两口子在家一般不谈公事可今儿个杨旅竟然主动询问起爱人何芬和林湘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了?”田桂菊立刻想到什么“难不成是李军找你求情?”
“我本来也不该插手你们厂办的事。”杨旅脱下军装外衣将其挂在晾衣架上沉声道“奈何李军那小子找到我面前了说是他爱人因为妹子犯了点小错误的事情焦头烂额一时大意把贺鸿远那小子一个什么远房亲戚的报名表弄错了为着这事儿人好几天没睡好觉。”
田桂菊哪里不清楚何来什么一时大意改报名表这种事不是故意的谁信?不过说是那么说吧她道:“这批评教育总得有林湘同志的情况也要处理李军找上你算怎么回事?”
她一向不喜欢有人插手自己的工作哪怕是自己爱人。
“何芬都闹着要和李军离婚了说担心影响不好连累他也担心闹大了丢人。”杨旅也不耐烦处理这些事儿按理说这种军人及军人家庭问题的思想工作得是政委去做的可是维护军人家庭稳定也是正事“李军也跟了我多少年参军打仗好几回都差点丢了命这还是头一回求到我头上。这种事情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要是真的影响了军人家庭的稳定和团结不是得不偿失嘛。”
田桂菊听出丈夫的言外之意直白道:“那你想怎么着?”
“干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杨旅是个懂得权衡利弊的人不然也难以坐上旅长位置“一个是团长爱人一个是团长远房亲戚孰轻孰重还是得分清楚咱们不能寒了做着军人后勤保障工作的军属的心。再说了二厂哪里不是人待的地方了?军属们中间
各种传闻本来就有失偏颇,如今工作难找,在二厂工作也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总不算亏待了那林湘同志,实在不行,你琢磨着以后单独给她工资里加点奖金作为补偿就是。”
杨鼎新一番话便是给这件事定了性,也令田桂菊泄气。
理性考虑,是能这么说,可就是吧.
哎,也只能算了,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倒也是用人之道。
——
林湘在周家再次见到田主任和何芬,二人将这件事定性为收集报名表的人员一时疏忽大意误改了报名表。
听着漏洞百出,可是领导说了,便没人能提出异议。
林湘前世在职场待过多年,不是没被恶心过,领导指鹿为马,任人唯亲,普通员工只能忍的事情并不少见。
只是没想到,来到这个时代,还没正式工作就遇上这样的事情。
她大概能预想到,何芬好歹是团长爱人,而自己.
“林湘同志,我也知道这件事对你有些难以接受。”田桂菊拉着她的手道,“不过也没人是诚心的,毕竟那么多人参加招工,厂办几个人办事辛苦,出现纰漏也在所难免,希望你能理解组织上的不容易。再者说,如今所有岗位已经定下,也不方便再进行调动,不然军属们肯定也有意见。我们食品二厂没有外面传得那么可怕,如今也在发展阶段,正需要你这样有学历,有见识的年轻同志去发挥余热,去建设发展!这也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你放心,我们会额外给你每个月增加一笔补贴,不会亏待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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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桂菊毕竟在厂办主任这个位置上待了许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小,既点明了这件事出差错不是故意的,也暗暗施压希望林湘理解组织上的难处,再给林湘吹捧几句让她去建设二厂,最后给颗枣,说要给补贴。
一番话下来,不可谓不圆融。
林湘心中暗自也有些佩服,这田主任是个有本事的。
不过,还不待她表态,年轻气盛没什么心眼的周月竹就开口了:“田阿姨,哪有什么意外能再把一变成二啊?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嘛!”
成年人多少会顾及脸面,田桂菊没成想周旅长家闺女跳出来鸣不平,也是,这样的小丫头不谙世事,说话只顾自己痛快。
她脸色一僵,刚要
劝几句,就听身旁的何芬开口。
何芬似是有所拿捏:“小周同志,我肯定不是故意的,我和林湘无冤无仇,干嘛害她啊?
“那是因为.
——“月竹!林湘忙叫住她。
——“月竹,大人说话,你别插嘴,自己出去转转。冯丽也拦下闺女。
何芬之所以肆无忌惮,另一个原因就是知道林湘这方顾及周月竹的名声,要是真是深究原因,将周月竹中了药,和一个同样中了药的男同志在一间屋子里待过的事情传开来,以后得传成什么样?
人言可畏,就算什么都没发生,群众的联想能力也是丰富且不讲道理的。
是以,林湘和冯丽都出声阻止周月竹开口。
周月竹心里憋着气,发觉这条路都走不通,像是真要让林湘姐吃下这个哑巴亏,她气愤跑开,径直往外头去了。
冯丽瞥见闺女背影,转头对田桂菊道:“小孩子说话没轻没重的。
田桂菊笑了笑:“月竹心思单纯,有什么说什么正常,这多敞亮啊。
冯丽与她高手过招:“年轻人是敞亮,就是容易受委屈被欺负,小林从外地来的,人生地不熟,更容易被欺负。
田桂菊和何芬听着冯丽这话,双双收敛了笑容。
林湘是个务实的人,前世在工作时也善于迅速下判断,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她便要揪着这回的错处多为自己讨些利益。
“田主任,听说招工进去的都是临时工,虽说轻易不会没了饭碗,可是后续要通过层层考核才能转正,至于每年转正的名额都不多,大部分集中在一厂,二厂根本拿不到,我要是去了二厂,那.
田桂菊没想到这小年轻头脑还挺活泛,每个月增加的补贴没令她满意,反而打起了转正名额的心思。
临时工转正确实不容易,名额有限,每年都是争破头的,二厂那样的地方更是难有名额。
林湘瞧着柔柔弱弱的,竟然一针见血地发现了最大的问题。
不过,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厂办理亏,要按照田桂菊的性子,高低得拨乱反正,还林湘一个公道。
可是老杨都说了李兵求情求到他头上,还搬出军人的功劳压下来,她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 27 章 三更
第27章三更
贺鸿远在林湘参加完两轮招工考试当天见过林湘一面,瞧着她心情不错,料想应该是发挥得挺好。
林湘是高中学历,这样的学历在军属中属于是凤毛麟角,加上她一惯的谈吐举止,贺鸿远笃定林湘必定能顺利通过招工考试。
这几日的贺鸿远恢复了日常工作,昨日又被杨旅分配了出海任务,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估计得大半个月后才能回到部队。
他正在办公室里写工作计划,就被冲进办公室的月竹一句话打断了思绪。
“堂哥,有人欺负湘湘姐!太过分了!”月竹知道谁都会讲情面,就堂哥不会!
堂哥报复起人来可狠了,她小时候要是被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儿欺负了,都是找堂哥告状的。
果然,贺鸿远放下钢笔,蹙眉望向月竹:“怎么回事?”
周月竹就知道堂哥对湘湘姐不一般,要是换成其他人,他哪会是这个表情!
她将何芬改了林湘报名表,后头田主任还包庇何芬的事儿详细地描述一遍,最后不忘煽风点火道:“她们就是仗着湘湘姐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呗,就这么可着劲儿地欺负人!那何芬可得意了,就似笑非笑地看着湘湘姐,像是在嘚瑟呢!”
贺鸿远听着周月竹的告状,眉头越蹙越高,面沉如水道:“田主任就这么包庇她?”
“没错!”周月竹狠狠点头。
“我去看看。”贺鸿远将笔帽合上,随手将钢笔撂到桌面,“你先回去。”
待周月竹走后,贺鸿远起身时拿起桌上放着的白色军帽,信手戴上,线条流畅的帽檐下,一双眼深沉而锋锐。
林湘家中亲爸只顾及那个宝贝儿子,丝毫不拿林湘当亲生闺女,后妈又是一肚子算计,继姐与亲弟更是经常使唤她,一家人不仅不把她当人,还想哄骗她让出工作,再强迫她嫁给一个破烂玩意儿。饶是如此,林湘也能亲手举报了厂长儿子,卖了工作,甚至亲自给那弟弟报名自愿下乡,再自个儿逃了出来。
理智告诉贺鸿远,林湘并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姑娘,可感性却令他心中升腾起怒火,控制不住地燃烧燎原。
何芬分明是不敢打击报复自己,竟然将矛头对准了林湘。
再
是有手段有脑子,林湘在这个无依无靠的地方又如何应对厂办两个‘老人儿’的打压?
贺鸿远向来不分什么男女的事互不插手,他气势汹汹往外去,正准备上杨旅家中同田主任要个说法,却迎面撞上了一脸嘚瑟的一团团长李军。
李军向来仗着在二旅的老资历,跟着杨旅最久的年限有些自视甚高,哪怕二旅七个团长,七人都是平级,李军也总是觉得他不一样,怎么也算是七人中的老大,爱指指点点,甚至插手别团的事务。
贺鸿远不是个好相与的脾气,从不逆来顺受,谁没有眼力见儿插手自己团里的事情,他可不会留情面,就这么着直接怼了李军几次,令李军背地里嚼了他几回舌根。
可这会儿,李军冲着贺鸿远眉飞色舞:“贺团长,明天出任务哇?一路顺风啊。
自己找杨旅求情办成了事,贺鸿远的亲戚被自己媳妇儿坑了一把,想想也是舒心的。
贺鸿远停下脚步,打量着李军的面色,猜测他不可能不知情,便开门见山道:“李团长,你爱人何芬同志故意篡改了林湘同志报名表这事儿你知道吗?
李军不妨贺鸿远竟然如此直白开口,不过转瞬一想,贺鸿远就是这种刚硬性子,半分迂回战术都不会用,他仿佛胜券在握:“什么故意?就是不小心,不过你那什么亲戚能在我们这儿找到个工作就不错了,也别太挑剔。
“是吗?贺鸿远眉目越发冷硬,在酷热盛夏竟令人无端地感受到一丝寒意,“我要是不答应呢?
“你凭什么不答应?李军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杨旅都下了指示!贺鸿远,不是我说你,犯得着为个什么远房亲戚闹得大家不团结吗?
贺鸿远冷笑一声:“李团长还真是能耐,都找上杨旅了,合着你们就是这么联合起来欺负一小姑娘的?
“你!李军好歹是个大老爷们,听着什么联合欺负小姑娘,当即就黑了脸,说得他好像特别不大度似的,“贺鸿远,就你这狗脾气,我看你以后要吃多少亏!
两人不欢而散,李军径直往家去,虽说被贺鸿远一番话影响了心情,可这个时间,田主任应该已经处理完这件事,总归是尘埃落定了。
不管怎么样,想起刚刚贺鸿远的脸色,他真是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贺鸿远脸色却是不大好,任谁见着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
等到了杨旅办公室,他仍旧是不加掩饰,抬手敬礼后,甚至更加直白开口:“杨旅,我们部队还联合欺负小姑娘了吗?
杨旅看过报告正在喝茶,冷不丁见着手底下最有出息,脾气却是最冷硬的贺鸿远过来,他正纳闷呢,就听着这么一句话,当即放下茶盅,吹胡子瞪眼道:“贺鸿远!你这说的什么话?
“杨旅,我可没说错。李军团长爱人篡改了林湘同志的报名表,故意将她从一厂分配到二厂,李军还找上您出面做保,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不是欺负林湘同志是什么?
听听这人说的什么话!
杨旅差点气出毛病,贺鸿远这崽子能力样样出色,就是说话太不中听了!
偏偏他一本正经,又规矩恭敬地冲杨旅敬礼:“杨旅,我哪句话说错了,您指出来,我改。
杨旅:“.
他早晚有一天得被这小子气死!
整个二旅都没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
杨旅年轻时候也是个暴脾气,打仗狠,嘴皮子也狠,训起兵来谁见了都要腿脚打颤,手底下的团长、政委、参谋长、指导员更别提普通战士,谁不畏惧身居高位,通身气势的杨旅。
就贺鸿远这小子不怕,有什么就敢说什么。
偏偏,说的还真他娘得对!
杨旅被一句话噎住,想纠正他,薄唇张了张,又紧抿起来。
只是旅长的气势不能丢,他猛地一拍桌子,似是震天响那般惊人:“贺鸿远同志,注意你的思想态度!
要是换做旁人,看着杨旅这严肃的面目和拍桌子的架势,早就被吓得心跳加速,可贺鸿远丝毫不为所动:“杨旅,我思想态度端正,这不找您来主持公道吗?您一向是最公正无私的,在119师是出了名的杨公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个小姑娘受委屈吧?说出去,还当咱们军人欺负人呢。
听听这一顶高帽给自己戴上,又扣一顶欺负人的帽子,杨旅头疼,太阳穴似乎都突突地跳,这贺鸿远在战场上是敌人最棘手的对手,在这里,怎么将枪头对准自己了。
当年李军上前线受重伤,何芬怀着孩子听到消息受了惊吓,这便没保住孩子,连带着伤了
身子后头也一直没再怀上三十好几的两人一直无儿无女。杨鼎新心头还是多少生了些不落忍。
他一般不给自己揽这种事儿只是李军头一回求情求到自己头上来。想到他们两口子也不容易才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
“行了。”杨旅有些招架不住摆了摆手松口劝道:“你这也不至于多大点儿事儿闹成这样?何芬同志在工作上是有失误李军已经批评教育过她了。至于林湘同志我也跟田主任商量了给她每个月加了补贴算是补偿了。你也知道李军同志跟他爱人感情好也是经历过几回生死关头的总不至于因为这事儿闹得两口子离婚影响军人家庭内部的团结与稳定。”
杨旅还真没太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他见过的都是生死场面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归他管
贺鸿远却不以为意:“杨旅要是他们两口子的婚姻稳定和团结需要靠欺负林湘来满足那也够恶心人的。总不能仗着这个理由以后见谁欺负谁吧。”
“你小子抬什么杠!”杨旅瞪他一眼“李军说了下不为例你放心。”
杨旅今儿也是好奇贺鸿远可从来没有为私事如此跟自己叫板过就为了一个远房亲戚:“不过话说回来林湘是你家什么亲戚来着?看你激动成这样。”
贺鸿远站得笔直沉声道:“杨旅这是林湘是我家什么亲戚无关。这件事发生到解决不就是一群人明摆着欺负她?这件事我不服这样的处理结果我也不同意。”
见贺鸿远油盐不进杨旅头越发地疼当即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何芬同志的错误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她是恶意篡改报名招工的报名表这样行为这次可能出现在林湘身上下次就可能在其他任何一位军属身上对食品厂和部队都有极坏的影响我的建议是向林湘同志道歉在食品厂全场通报批评外加开除。再有就是将林湘同志该得的工作岗位还给她。”
杨旅听着贺鸿远越说越严重最后都上升到开除了眼皮就是狠狠一跳:“贺鸿远你小子别张口闭口就是开除的!”
除非重大错误不然部队上和部队开办的工厂里哪能轻易开除人?
就是这小子说话莽撞又不顾全大局。
“要是组织上不严惩,那我就只能把何芬干的事儿抖落出去!让广大军属都看看这位厂办职工的真面目。”
“你你非要把事情闹大是吧?”杨旅对这个‘又爱又恨’的手下人真的没辙。
工作上挑不出一丝毛病,能力强,又拼命,一副不怕流血流汗的架势。
就是这生活中性子太刚硬,年轻人啊,真是要不得。
况且何芬是要脸面的,李军同样,要真是抖落出去,谁的面子能好过?
“杨旅,不是我非要闹大?这不是被逼的嘛。”贺鸿远无所畏惧,“我怕什么?”
明明站得笔直挺拔,偏偏口中的话语又冷又痞。
杨旅盯着手下这个团长,他怎么给忘了,贺鸿远是最护短的!
贺鸿远再次抬手敬礼,正色道:“杨旅,靠牺牲一个普通同志来达到大局稳定,不是挺讽刺吗?”
杨鼎新看着贺鸿远,骤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候,也是那般的黑是黑,白是白,有股不顾一切的冲劲儿。虽说没有贺鸿远这般无所畏惧,可着实有几分想像。
要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也不会是今天的选择,必定会执着地讨回公道。可是他现在不一样,事事要考虑得太多,要平衡得太多。
他叹口气:“罢了罢了,开除这事儿不行,其他两条按你说得办。不过,恢复一厂职位的事情没那么快,所有招工岗位定下了,现在还真不好调动。昨儿我还听你们田主任发愁呢,兴许得等厂办有个十月要随男人调走的军嫂离开了才有个合适的位置给林湘。”
“那也成,能定下就行。”贺鸿远并不纠缠那两个月时间,后头从二厂过去一厂也不错。
事情办妥,贺鸿远面色舒缓不少,他早知道不可能轻易开除人,这才利用开除的幌子逼着杨旅同意另外两个处理结果。
他扬起笑意对着杨旅道:“杨旅,您不愧是咱们119师最公道的军人,我替林湘同志感谢您!”
杨旅:“.”
他暂时不想看见这个浑小子!
“边儿去!少在我眼前晃!”杨旅这下是肠子都悔清了,这种叽叽喳喳的事儿就该让政委去过问,他淌这趟浑水干嘛啊!
贺鸿远丝毫不为杨旅
的怒气所震慑敬个礼转身大步离开光看背影都能瞧出心情不错。
杨旅叫住他:“贺鸿远你小子给我说老实话林湘同志是你们家什么亲戚?”
能劳动贺鸿远这么维护的人他之前以为只可能是贺鸿远他老娘。
贺鸿远转身立定眉眼深邃语气坚定:“杨旅我和林湘同志的婚书还在宿舍抽屉里放着。”
杨旅:“.”
什么?林湘是贺鸿远未婚妻?!
怪不得啊怪不得敢情是为了媳妇儿拼命呢!
不对这小子什么时候定亲了?自己侄女孟菁还惦记他这下好了不定得难过成啥样贺鸿远这丫就是个祸害!
结婚了也好省得部队里那些个年轻单身女同志一直惦记他都影响部队其他男同志的结婚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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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师部队招待所。
林湘解决了工作问题虽说意外去了二厂可到底得到了宝贝的正式工工作也算因祸得福她也满足了。
将随身携带的户口页与介绍信从包袱里拿出来她准备正式去食品厂二厂报道。
左右不过是为了留下来一二厂区别也不大。
可她刚打开房门眼前却出现了月竹的身影小姑娘一脸兴奋地看向自己挤眉弄眼道:“湘湘姐!”
林湘摸不着头脑月竹几个小时前还气愤地冲出家门这会儿怎么如此高兴。
“有好事还有好戏!”周月竹忙让开身位迅速闪身冲进房中一下就露出了随后姗姗而来的两人——何芬和李军。
林湘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二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众人进屋听到李团长主动道歉林湘心头更是惊讶。
“林湘同志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希望你能谅解。”李军向贺鸿远这个远房亲戚道歉心里到底是不爽利。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圆满解决谁料竟然被杀了个回马枪。
贺鸿远竟然为这件事找上杨旅
他原先的求情似乎都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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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仗着过去的功劳要份薄面竟然也不好使。
李军心头不服壮着胆
子低声问了一句杨旅怎么就偏帮贺鸿远一个远房亲戚却被杨旅气得骂了自己好一通。
彼时的杨旅是为着个破事儿焦头烂额骨子里的暴脾气便藏不住了:“李军别当你跟老子打仗了多少年就想着卖资历这事儿我一开始就不该答应你你自己说说你们两口子做得对不?怎么有脸说我偏帮贺鸿远?还离婚是吧?爱离不离到时候军婚离婚我亲自给你们批!你们两口子实在不满意你想退伍转业回去老子都不拦你!”
杨旅一发威李军和何芬都被吓得腿脚发软心跳如擂鼓先前的小心思和盘算哪里还敢计较是说什么都只能认了。
尤其是听到杨旅说的处理结果一条一条加码听得何芬差点昏过去扣工资已经够让她没脸了竟然还要全厂通报批评!
何芬脸色煞白心口堵得疼却不敢在杨旅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李军被训了一顿也老实了再不满也没法说出口。
两口子只能来道歉。
周月竹在一旁坐着吃瓜看好戏要不是碍于李军和何芬两口子的阴沉脸她都想拍手叫好了顺便嗑瓜子!
李军说完话扯了扯爱人的袖口低声提醒她:“跟人道个歉。”
何芬指尖死死地掐着掌心要她给害了自己妹子的人道歉她比死了都难受可为了丈夫的前途她只能认了。
“林湘同志对不住这事儿是我没做对。”声音细弱蚊蝇像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透着一股心不甘情不愿。
林湘大致猜到必定发生了什么令事情有了转机纵使何芬和李军不情愿来道歉她也欣然接受不受白不受!
“既然何同志已经认识到错误那也没什么了我一向不记仇的只希望以后不要再有害人的想法和行动就好。”
林湘一向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真有人欺负到头上她也不是一直忍让的总得找准机会给点颜色看看。
如今这样总之普通的同事关系也没得做了当个陌生人差不多。
何芬和李军像是遭受什么奇耻大辱般道了歉准备离开却在走到房间门口时听得身后周月竹的声音叫住了二人。
“李团长何同志
地走向两人,“原本是你们家对不住我,差点害了我,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没追究,只将何芳送去公安局接受法律的审批,按理说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想到你们竟然为了这件事故意算计我湘湘姐。”
她直勾勾地盯着何芬,眼中泛起几分怒气:“你妹子做错事,你竟然有脸有胆子害旁人?何芬同志,我看你真是没脸没皮!”
周月竹不加掩饰的话令何芬瞬间惨白着脸颊,嗫嚅道:“你你!”
“你还不敢欺负我,不敢欺负我爸我堂哥,就欺负没有背景没有依靠的湘湘姐,你真是又恶心又坏!”
“周月竹!”李军听着有人竟然敢当面这样咒骂自己爱人,瞬间怒上心头,“你注意些素质!”
只是对方毕竟是周旅长的闺女,他克制着怒火,沉声提醒道。
“李团长,这话该对你和你爱人说!”周月竹憋了几天的火烧得越发旺,总要发泄出去,“可见啊,不是年纪长些就有思想觉悟的,这样的道理,我才十七岁都明白。”
最后,周月竹盯着二人道:“湘湘姐就是我们家的家人,也是贺团长的家人,你们少动什么歪心思。不然我也无所谓什么名声,到时候把你们一家人做的事情全说出去,看看是谁没脸!”
周月竹一番警告令李军和何芬离开的步伐又凌乱了几分,几乎是仓惶逃走。
瞧着两人离开的样子,周月竹噗嗤笑出声,一转身,就见着林湘笑盈盈地看向自己。
“湘湘姐,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周月竹抬手抚上脸颊,没有脏东西吧。
林湘笑了笑:“我是觉得我们月竹厉害了,一番话说得可有气势!”
“哼!这两人真是恶心又虚伪!”周月竹气哼一声,一屁股坐到林湘身边,挽着她手臂,“湘湘姐,你放心,我和堂哥会保护你的!”
林湘被她孩子气般的赤诚打动,不禁笑眯了眼,可又疑惑:“你是你,怎么还有你堂哥的事儿?”
“哎呀!”周月竹几乎是弹跳着挪动位置,和林湘挨得紧紧的,激动道:“你不知道,堂哥今天下午为了你大闹杨旅长办公室啦!”
林湘深刻觉得月竹如果出生在几十年后,必定能成为UC新闻撰稿人,取个标题都能吓死人。
什么叫为了我,大闹旅长办公室!
听听这合理吗?!
偏偏周月竹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同时也有些添油加醋总之是将贺鸿远冲冠一怒为红颜找杨旅讨公道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当时两人几乎快吵起来声音不小被外头路过的张华峰和姜卫军听了两耳朵两人担心啊要真是闹起来了还得进去劝架就这么守在门口随时待命。
周月竹就是找张华峰打听的消息自己再编纂了些夸张描述最后下了结论:“湘湘姐堂哥可从没为谁这么生气过我看他真的是喜欢你!”
林湘听着月竹讲述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波澜。
贺鸿远那么个在书中冷情冷性的人竟然为了自己的事去找旅长讨公道。
作为一个懂得权衡利弊的人这样绝对是不明智的。
从前世到如今林湘总是孤身一人没有亲人一心打拼赚钱从未曾体会过会有人为了自己不顾一切不计得失。
那样的感觉有些奇异像是在心湖下起一场细雨丝丝雨幕垂下噼里啪啦打在心湖之上。
她心跳地兀自快了一拍却在月竹指出贺鸿远喜欢自己时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叫你别瞎说。”林湘打趣她一句压下心底泛起的阵阵涟漪想想贺鸿远在书中一辈子都未曾为任何人动心。
她坚决不会听信月竹的胡话!
只是承了贺鸿远一份帮忙的情等送走月竹后林湘有些纠结要不要立刻去找他表达感谢。
可是只要一想起月竹信誓旦旦说贺鸿远喜欢自己林湘心里便有些乱糟糟的往外迈的步子就停滞不前。
算了明天再说吧!
她躺在招待所床上将全身裹进薄被中翻来覆去地滚了两滚怎么有人烦人呢!
——
另一边周月竹从招待所离开心情雀跃地赶回家去。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少先是田主任带着何芬来谈调查和处理结果再是自己找堂哥告状堂哥的动作真是太快了傍晚时分李军和何芬就上招待所给湘湘姐道歉了。
这个点儿正值部队众人陆续下班的时间周月竹回到家没见到母亲冯丽
第 28 章 两更半
第28章两更半
林湘几乎是疑心自己听错了。
夜里深沉安静,偶有蝉鸣鸟叫与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交织。
就是在这样的安静夜晚,贺鸿远一句话令林湘诧异地抬眸,漂亮的杏眼晕开丝丝疑惑,眼波流转间掺杂着几分诧异。
“你说什么?”她下意识反问,似乎想证明自己刚刚是听岔了,亦或是理解错了。
贺鸿远不急不躁,又重复一遍,兴许是有了第一回的脱口而出,这会儿再次提及,他还多余生出了几分从容与笃定,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我担心出海执行任务的半个月时间太长,你被别人追求了去。”
林湘樱唇微张,想再问上两句却又似难以开口,这人这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吗?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许是看出了林湘的惊讶,贺鸿远笔直挺拔的身姿微曲,朝着她的方向俯身,高大的男人弓身与林湘视线相接,犹如刀劈斧削般开门见山道:“林湘同志,我想和你结成革命伴侣。”
轰的一声,脑子里像是炸开了烟花似的,炸得她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书里那个冷情冷性的贺鸿远怎么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夜色朦胧间,暗影沉沉,将他的话都染上了丝丝不真切感,像是虚无缥缈的夜风,扑面而来,却难以抓在掌心。
林湘活了两条命,两辈子,从未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如此表白!
带着七十年代时代色彩的话语,不同于她曾经被男大,同事,高管以及不知名帅哥表白勾搭,多是些言辞漂亮的‘花言巧语’。
贺鸿远一句结为革命伴侣,朴素中好似带着一丝庄重与神圣。
林湘心头乱糟糟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贺鸿远怎么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书里的他明明不会和任何人谈对象,不会结婚的。
“贺团长,你你是不是弄错了?”这哪里是贺鸿远?
当初自己带着娃娃亲婚书来到海岛上,见到他的第一面便是这人冷情坚决地要和自己退婚。
言之凿凿,言犹在耳。
可是今晚,他却说想和自己结为革命伴侣。
贺鸿远像是预料到了林湘的反应,语带坚定地问道:“林湘同志,你是不是
亲口说过喜欢我?”
林湘听到这话脸刷一下就红了月色皎洁白皙的脸颊上却泛起红晕。
她当时是被贺鸿远怀疑了身份
“我也喜欢你。”贺鸿远沉寂的凤眼中燃起微光在俯身与林湘平视时目光灼灼。
简简单单五个字竟然是从贺鸿远口中说出来的。
林湘原本要解释的话语被堵在嗓子眼儿竟是难以再开口。
她看向眼前的男人浓密而卷翘的睫毛轻颤了颤泄露出几分少女心事林湘思绪越发凌乱。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从贺鸿远口中听到一句喜欢你。
她心跳蓦地快了几拍带着三分慌乱与七分不可置信。
自打做了那个预知剧情的梦她便认清了这位娃娃亲对象的人设与性格那是捂不热的石头饶是书中女主孟菁大开女主光环以及众多女配持之以恒始终无法打动贺鸿远这个冷清冷性的男人。
因此纵使这人左看右看都符合自己的审美人品靠谱能力出众是七十年代不错的对象选择林湘还是在心底将他放弃了。
注定没有结果的人与事便没必要执着。
可刚刚他竟然说喜欢自己?!
就在林湘早已将贺鸿远划归进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书中大佬后。
心湖上暴雨连天豆大的雨点砸落搅得林湘心乱如麻她开口第一句话却是:“我们已经退婚了。”
似乎这样一句话给了她些许力量明明白白地提醒贺鸿远两人的关系。
你早干嘛去了?
“婚书在我宿舍的抽屉里。”见到林湘倏地瞪圆了杏眼似是汪着春水的眸子里满是疑惑贺鸿远唇角轻扬。
“你不是撕了或者烧了吗?”林湘吃惊当日提起作废婚约她便同贺鸿远商量将婚书毁掉就是这人两人也就没有任何瓜葛。
贺鸿远轻笑:“我没舍得下手。”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林湘惊讶贺鸿远竟然在那个时候就
她凝眸看去少有地在贺鸿远向来深沉的眼眸中窥见点点笑意漫开:“你不是不愿意谈对象不愿意结婚吗?”
贺鸿远忽然站直身体身姿挺拔如松白色军帽帽檐下深沉的凤眼中满是坚定:“在认识你之前我是这样想的。”
他的神情严肃又认真不像在说什么表白的话倒像是在军旗下宣誓般庄重:“因为我家庭的关系我一直对结婚没兴趣觉得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
提及过往不愿意回忆的伤疤贺鸿远倒是坦然可能是面对着第一次生出想和她结成革命伴侣的女同志他终于能撕开那层伪装。
“不过这一回我明白了。”他低眉看着林湘炽热又浓烈的目光令人脸颊发热“结婚大概就是能让我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不让你在任何地方受半点委屈。”
林湘心口像是被人揪了一把耳畔穿插回响着贺鸿远的话与周月竹那夸张的讲述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有人真的能不管不顾后果付诸行动只为了自己不受半点委屈。
其实她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受了委屈自己消化再慢慢回敬习惯了孤军奋战。
“我才不会委屈自己。”林湘喃喃道就算没有办法当场回敬也会想办法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贺鸿远扬起嘴角想到眼前的女同志手段确实不错能背地里卖了工作举报厂长儿子再给她弟自愿报名下乡最后还敢孤身千里迢迢来到陌生地方就是这回被上面施压难以抗衡也能从容地谈条件在那般不利的情况下为自己争取到了正式工的名额。
越是这样想着贺鸿远眼眸越亮发地亮牢牢箍着林湘视线落在她眉眼处心跳竟然是难得的快速有些不受自己控制。
屋里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她的身影
贺鸿远道:“是你很有本事。那么林湘同志你能给我一个并肩战斗的机会吗?”
——
招待所最后一盏亮着的灯光熄灭。
贺鸿远在楼下默默注视着201室陷入一片黑暗这才转身离去。
明日一早便要出海执行任务他大步流星往宿舍去。
而楼上的林湘陷入一室黑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混乱。
被娃娃亲对象突然表白还是硬核表白别人示爱是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贺鸿远是能不能和你并肩战斗。
林湘在夜色中弯了弯唇,在夜色中嘟囔道,怎么有这样的人呢!
彼时,贺鸿远问出那句话,林湘并没有作答,只道太晚了,他明天一早还要执行任务,让他先好好工作。
实则是她担心夜里容易冲动,贺鸿远的表白突如其来,令她措手不及。林湘自诩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理性且善于规划的人,少有如此混乱摸不着头绪的时候,她必须冷静一阵子,好好考虑。
正好贺鸿远要出任务半个月,见不着他,听不到他的声音,有利于林湘好好考虑。
经历了兵荒马乱,混乱起伏的一天,林湘是在一室细碎阳光中醒来的。
金灿灿的碎金穿过薄薄的窗帘,洒落一地,也照拂在林湘的脸颊,带来暖融融的热意。
瞧着日出东方的模样,贺鸿远应该已经出发了,此刻应当身着白色军装站在白色舰艇上,于湛蓝的海面航行,海风吹拂下,这人必定身姿挺拔,宛如冷松。
想着想着,林湘瞬间反应过来,打断自己的思绪,告诫自己趁这段时间冷静思考,不要冲动做决定,也别去想出海执行任务的某人。
——
今天是食品厂今年招工报名的最后一天,经过昨天的打岔,林湘的报名计划被搁置,今天是断然不能再耽搁了。
吃过早饭,她带着户口页和介绍信出发,刚走出招待所就见到了匆匆赶来的田主任。
昨日那件事,田主任因为权衡利弊办得不太爽利,硬保了一回何芬,结果傍晚就听自己丈夫改口了,可把她折腾得够呛。但是心里还是受用几分。
要照她的脾气,自然是得惩罚何芬的,哪能将招工的事情办成这样。只是如今何芬的处罚定下,林湘在一厂的职位还不太好办了。
“小林,昨儿何芬和李军也上门跟你道歉了,何芬同志的处罚后续会落实,就是你这个工作,贺鸿远同志昨天特意托我帮忙安排,说你学历高,脑子聪明,必定能对厂里有助益,希望厂里能将你应得的位置还给你。
林湘几分钟前还打定主意这半个月不念起贺鸿远呢,这会儿就从旁人口中听到了他的大名。
尤其是听着贺鸿远找了杨旅不算,还特意去找了田主任,她拿着证件的手紧了紧,将户口页捏出了几分褶皱。
“我琢磨
过了如今岗位全部定下再重新将你放进去和其他人调换容易引发军属们的不满情绪到时候对你入厂也不好。”不谈别的一个厂子就是一个小社会最开始的印象还是十分重要的。
谁能乐意都尘埃落定公布了的招工岗位突然被换?这反倒是容易给林湘招恨她一个小姑娘可别进去就被排挤。
“十月份我们厂办有个军嫂要随她男人调去西南军区调令已经下来了就等日子呢。到时候她的岗位能空出来那是个不错的位子我琢磨着给你留着。”田主任也知道这件事闹出来折腾了好几天对于林湘确实是委屈了“昨天提的给你正式工的事情也照旧你去二厂待个两三个月十月她一走你就过来你看怎么样?”
林湘也看出来田主任昨日对何芬隐隐的不满这会儿更是为自己安排得十分周到算是这件事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她点点头:“谢谢您田主任这样的安排很好了我没有意见。”
“行。”田主任对这小姑娘印象不错昨天瞧着受了委屈也没大哭大闹的反而谈着谈着聪明地给自己争取了个正式工名额今天对于工作安排也直接答应是个有本事又敞亮的人。
贺团长说得不错林湘同志对食品厂兴许真有助益。
工作的事情敲定林湘顺利前往食品厂报道。
今日何芬请病假并未到场相反田主任亲自带着她交了户口页和介绍信再填了信息登记表。
厂办其他几个职工一看这架势拿不准这位贺团长家亲戚怎么挺受田主任照顾纷纷多看了林湘几眼。
这一看不要紧就瞧着林湘白生生一个小姑娘模样是真好啊。
再一听田主任点名表扬了她在招工的表现两轮考试都是第一名的水平又是个高学历的便给了珍贵的正式工名额准备派她去二厂锻炼锻炼
众人不禁咋舌没想到这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还挺有出息!
虽说暂时要去二厂待几个月可也是去坐办公室的田主任还明确表示了孙干事十月离开后的位置是给她留的真是不得了哎。
林湘不太在意众人打量的眼光她这会儿正在听厂办人事干事黄大姐宣讲厂文化和主席思想。
七
十年代的报名入职与后世整体流程差不多,身份信息核对后,会由人事干事进行宣讲,主要是为新职工介绍工厂的发展史、厂文化与生产产品线,最后再递上一本黄皮的主席思想语录,让新职工提高思想觉悟。
119食品厂修建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发展起来挺快。如今主要的生产线都在一厂,主营罐头。
因着靠海吃海,部队本就是打着利用天然的原材料加工售卖来补贴军费,改善军人和军属的生活条件。没成想,这还真成了一条不错的路子。
如今厂里卖得最好的是虾酱罐头,在南方六个省市都能见到119牌虾酱罐头的产品。
七十年代各类加工技术不太成熟,远比不上后世,可到底也有多年发展的底子在,虾酱罐头基本也能保存近一个月,在如今食品匮乏的年代,算是有些余钱的人愿意尝鲜的饮食。
119食品厂除了王牌虾酱生产线,另外还有鱼罐头和糖果线。糖果线主要生产的海岛上特色的椰子糖,不同于风靡全国的橘子味,梨子味硬糖,椰子糖有浓厚的地域色彩,是其他地方没有的优势。
“林湘同志,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黄燕是建厂时期就进厂的老资历,待人和善,每回给新职工宣讲都是她来。
林湘笑了笑:“黄大姐,那我在二厂的主要工作是?”
林湘原本报名的是一厂的宣传干事一职,现在经过一通折腾,要分去二厂待几个月,职位自然不能模糊不清。
黄燕是经过田主任提前叮嘱的,当即回道:“二厂现在规模是小些,工作任务不算重,安排你过去有些屈才,那边办公室里一共就三个人,一个是办公室主任赵建军,还有两个干事小马和小孔,工作分配得不细致,什么都能干,你过去也上办公室去,等赵主任给你安排就是。”
林湘心里有数,怕不是挺混日子的,她应下了。
厂里比照国营大厂的规章制度,也为新职工提供宿舍和几件简单的生活用品,一个搪瓷盆,一个搪瓷盅和一条毛巾。宣讲结束,林湘便抱上了搪瓷盆,上头还印了119食品厂的几个大字。
福利待遇确实不错。
林湘这会儿还在招待所住着,她打听一句厂里都是单身宿舍,因为有家室能留下来的自然都是部队分房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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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属院是以其他单身的军属要么住在亲戚军人的住房里要么在厂里申请宿舍。
单身宿舍是六人间环境中规中矩可林湘一听便头皮发麻。
她就愿意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要真去住六人间可太令人绝望了她前世可是买了房的!
她暂时拒绝了申请宿舍的提议准备先继续住在招待所顺便去看看附近能不能租房。
这年代头一般一两间房一个月房租在几块钱左右不少人舍不得这钱也不好租压根找不着空房子。
林湘是舍得花工资里的一小部分改善生活环境的就是不知道房子好不好找。
报完名的林湘被周家人邀请去家里吃饭周月竹扬言要为她庆祝工作落定顺利报名。
时间还早林湘同周月竹一块儿跟着冯丽去买食材在路上顺便打听起这件事。
冯丽一听这话转瞬莞尔一笑:“还找什么房来租啊?我们家里就有空的你直接搬过来住正好月竹天天念叨想跟你作伴呢。”
周月竹第一反应也是这个她激动道:“对啊湘湘姐!快搬到我家来!我今天回去就收拾空着的屋子你回招待所收拾行李。”
林湘听到冯丽母女的提议一愣
“哎呀哪里麻烦了!”周月竹可不依“正好我爸天天忙得很今天还出海去了家里就我和我妈多孤单啊湘湘姐你搬过来嘛。”
冯丽也是真心喜欢林湘这小姑娘模样好学历高性子也好方方面面都挑不出毛病跟着劝道:“现在家家户户住房都紧张哪里容易找到房子租住你就安心住家里跟自己家一样的。”
冯丽这话不假现如今是人多屋少的许多一家七八口人挤在两个房间都是常有的事能出租房屋的并不多见。
况且还得担心会不会碰上难相处的邻居不然到时候又是鸡毛蒜皮一堆头疼事儿。
林湘衡量一番深知这是对自己最友好的安排了这才欣然同意:“冯姨月竹那就打扰你们了。不过先提前说好房租我得出就照着外头的标准来。”
冯丽听到林湘还要
交房租哪里肯同意,三人又是好一通拉扯,最后走到副食品站门口才商量妥当。
林湘拗不过长辈,房租出不了,只想着以后也时常买菜买些零嘴糕点回去,总是补贴上了。
日头攀升至正空,金灿灿的照在头顶。不少军属都出来买菜买肉买鱼虾,海岛上副食品站与海鲜站比邻,热闹非常。
林湘还是头一回跟着出来买菜,副食品站里罗列着各色商品,红花椒、盐、味精.门口还有一缸子酱油和醋,大伙儿拎着自家壶来打酱油打醋。
再往里些便是卖菜和卖猪肉的摊子,全是国营经营,从杀猪点拖过来的猪肉,肥颤颤的。
与之相邻的海鲜站则全是水摊子,各类鱼虾蟹贝类都泡在水中,附近渔民赶海捕鱼,再上交给国家,一部分抵扣工分,另一部分还有剩余的,年底就能分钱,基本和内陆的农村种地是一种模式。
冯丽家是旅长待遇,手中的票据分量要足不少,这回过来,她备着半斤糖票买了白糖,再买了些八角佐料,就是可惜家里这个月的猪肉份额没了,只能多买些海产品回去。
林湘瞥见卖猪肉的摊位堆放着些猪蹄和猪下水,询问旁边的月竹:“猪下水那些要票吗?
周月竹摇头,可小脸一皱有些嫌弃:“那可不好吃,总是有股味儿,咱们别买。
林湘冲她笑了笑,果断上前花了两毛钱买下四斤猪下水。
如今猪肉一毛钱一斤,还需要肉票,猪下水这些难处理,还容易有怪味儿的部位并不被人们哄抢,那是买不着猪肉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这也就造成了猪下水便宜也好买,最重要的是不要票!
冯丽从海鲜站出来,手里拎着一袋子小虾和小鱼,周月竹立刻兴奋起来:“油炸再撒辣椒面!
这是周月竹特别喜欢的一道菜,拇指大小的小鱼小虾经过高温油炸后变得焦酥,撒上一层薄薄的辣椒面,那滋味可不得了。
这菜唯一的坏处就是费油!不过偶尔吃一次还成,冯丽也是念着林湘吃荤腥不多,得多沾沾油水。
等到了周家,三人各自忙碌起来,冯丽炸好小鱼小虾,捞出沥油盛到盘中,剩下的油还能再用来炒菜,油票紧张,可不能有一点浪费。
周月竹忙着撒上一层辣椒面,鼻息间已经是香气萦绕。她瞥
一眼正在旁边处理猪下水的林湘,不免担心道:“湘湘姐,那些心肝肺的味道大,到时候你多吃这个炸鱼炸虾。”
林湘知道这个年代的人们并不太擅长处理猪下水,也可以说是没那么在意,尤其是舍不得各种调料,自然难以去除那股异味。
不过前世搜集过许多美食菜谱的林湘倒不怕,用曾经学到的秘方配好卤水,等熬煮后将清理干净的猪下水倒入锅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厨房中飘散开浓郁的咸香味儿,勾得人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
周月竹震惊地看着林湘姐捞出一盘切好的卤猪下水,深褐色的心肺肝片被卤汁浸润得变了色,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
过往倍受自己嫌弃的猪下水不但没有一丝怪味,反而满是卤香,咸香四溢,唇齿间都是浓郁的鲜味儿,香得她几乎快抛弃最爱的油炸小鱼小虾。
冯丽也没想到林湘厨艺如此好,上回做的几道菜就令人刮目相看,这回还能自己煮卤汁,味道好到比国营饭店也不遑多让。
“湘湘,你这本事可不小!”冯丽连着尝了几片,几乎快停不下筷子。
林湘想着以后搬到周家,有持续稳定的工作收入,改善伙食就不在话下了!这日子倒真的有了盼头。
一顿午饭的功夫,三人吃得撑了肚子。下午,在周月竹的连番催促下,两人赶去招待所收拾了行李,退了房,林湘直接就搬进了周家。
周月竹自然是最兴奋的,夜里同林湘一块儿躺在床上说悄悄话。纵使和父母关系再融洽,可有些少女心事也是不好对父母开口的,唯有身边年纪相仿的姐妹才能说上两句。
她压低声音讲了讲自己和冯建明的事情,似娇嗔地埋怨两句他呆头呆脑的,话里话外却是萦绕着粉红泡泡。转头又八卦林湘:“湘湘姐,你和堂哥真的成不了吗?堂哥明显就对你不一样,他昨天听到你被欺负了,脸都黑啦!看看多着急多紧张你,你呢?你喜不喜欢堂哥呢?”
林湘今天一个白天忙忙碌碌,压根儿没想起贺鸿远,这会儿听周月竹提到他的名字,昨夜那些扰人的话语便一个劲儿往耳朵里钻。
她脸颊微烫,前段时间能理直气壮地说两人不可能,早作废了婚约。
可现在似乎有些不一样,她只能心虚道:“你小姑娘一
第 29 章 两更
第29章两更
在七十年代上班的第一天,林湘醒得很早。
她没有手表,起床穿着麻布睡衣睡裤去楼下收连衣裙时,看了一眼客厅墙上的挂钟,原来才六点二十。
七十年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加上煤油灯和电力紧张,人们习惯了早睡早起。
林湘来到这里一个月,几乎把过去上班留下的熬夜睡不好,第二日浑浑噩噩需要咖啡续命得作息给调整好了。
厨房里已经传来响动声,冯丽正在灶台上煮稀饭,准备咸菜,见林湘已经起来,她笑道:“怎么不多睡会儿?食品厂不远,来得及。”
“冯姨,我可能是有些兴奋呢,睡饱了就起来了。”
林湘上楼换了衣裳,一番洗漱后也去厨房帮忙,没多久,周月竹也打着哈欠下楼了。
周旅给闺女在部队后勤处安排了个记账的工作,下星期去上班,周月竹还有几天悠闲日子过,每天都睡得挺晚。
今日是特意为了赶上林湘第一天上班早起的。
冯丽特意准备丰盛的早饭,玉米稀饭,二合面馒头和小咸菜丁,再开了一罐虾酱罐头。
“喏,这就是你们厂里产的。”冯丽向林湘介绍道,“毕竟是部队自己的工厂,平时也会给军人家庭发福利,味道真挺好的。”
深红色的罐头上印着119食品厂几个黑字,中间突出地加大了鲜红的虾酱二字,瞧着有种质朴感。
林湘尝了一筷子虾酱,入口咸鲜浓郁,配上稀饭,馒头吃都是绝佳的下饭下菜神器,这味道确实不错,不愧是食品厂的王牌产品。
“冯姨,月竹,我去上班了!”早饭后,林湘穿戴整齐准备出发。
冯丽慈爱地叮嘱道:“行,路上慢点儿,到了厂里嘴甜些,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一厂虾酱生产一车间的车间主任和我关系不错,要在二厂遇到什么事儿,可以去找她,人叫谢利梅,你叫梅姨就行。我跟她打过招呼了。”
“知道了,谢谢您,冯姨。”林湘见冯姨打点得妥帖,心中也感念,同二人道别后这便离开。
部队家属院距离食品厂不算远,步行的话估摸有个二十多分钟距离。林湘独自走在路上,沿途是清晨七点半的风景,湿润的海风飘散而来,
扑面便是轻松惬意。
路上走路去食品厂上工的军嫂不少,偶有几个骑着自行车快速驶过的,铃铃铃的自行车铃铛声总能引起众人羡慕。
如今自行车价格昂贵,一辆最低都得上百块,更关键的是,想买自行车光有钱还不行,得有自行车票,那便是更难得到的,比肉票布票糖票那些还难攒。
林湘也有些羡慕,谁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羡慕别人拥有一辆自行车呢。
星期一的食品厂门口人潮涌动,车间工人全穿着整齐划一的深灰色工作服,上装衬衣,下装长裤,因为是做食物的,进了车间还得戴上白色的卫生帽。
一厂门口人山人海似的,一墙之隔的二厂门口却门可罗雀。
林湘走进二厂大门,一时只觉得冷清。相较于隔壁的热火朝天,二厂隐隐透出股破败之像。
一厂厂区面积宽广,车间青石平房,办公楼则是三层红砖小楼,另有食堂和宿舍分列,有着王牌的虾酱生产线以及其他的海鲜罐头与糖果生产线。而二厂面积窄小,已经缩减到只有两个车间,生产着食品厂减产濒临淘汰的汽水线,工人们慢悠悠干着活,期间不时闲聊话家常,唯一的办公室仅仅是一座两室的平房,更别提食堂,宿舍,通通没有,都得去一厂吃饭和住宿。
林湘心中有了些预期,可这会儿还是有些惊讶,看来二厂真是摆烂了,被放弃了。
不过她也不着急,自己只需要在这边待上两三个月,后面就能回一厂去。
二厂厂办缩减到只有三人,一个办公室主任和两个干事,面对今年招工竟然往二厂办公室里塞了人,主任赵建军有些意外。
赵建军以前是部队的炊事兵,天生一条好舌头,是扛着锅上过战场的。后来因伤退伍转业回老家种地去了,日子过得艰难。等119师创办食品厂,他被以前的首长叫了回来,成了厂里工人,再后来当上了二厂的办公室主任。
就是太闲散了些,随着二厂屡败屡战,屡战屡败,逐渐被放弃,他也天天在办公室看报听收音机,乐得自在。
年岁五十的男人,头发逐渐稀疏,看林湘一眼,再低头看看新人的档案,只觉得这个学历不错,考试表现也不错的年轻女同志可惜了。
还得来二厂待一阵。
昨日田主
任找他说了情况,林湘同志在二厂待不久,过两三个月就要回去,让自己多照顾照顾。
赵主任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操作,不过他只管应下。
“咱们欢迎新同志!赵建军招呼起两个干事,带头鼓起掌来。
不算宽敞的办公室里霎时响起掌声,林湘差点被吓一跳,七十年代的入职仪式这么热情吗?
好吧,仔细一听掌声稀稀拉拉的。
有点热情,但不多。
“大家好,我叫林湘,是这次招工进厂的。林湘面向赵主任,视线又友好地扫过一男一女两位干事,真诚地介绍着自己,“以后和大家共事,希望能共同奋斗,工作愉快。
赵主任顶着那头稀稀拉拉的头发,又拍了拍手,一脸喜庆地笑:“哎呦,不愧是高中毕业生,是有文化些,小孔小马,你们听听,说得多好啊。
办公室里除了五十岁的赵主任,另有一名男干事马德发,今年三十三岁,人瘦个高,瞧着无精打采的,颇似一根瘦长的电线杆。再来是一名女干事孔真真,今年二十六岁,留着两条短短的麻花辫,办公桌上放着她正在织的毛线。
“欢迎欢迎。马德发有气无力地象征性欢迎两句。
孔真真嗓门则要清亮些,对着主任道:“赵主任,你这不会是嫌我们学历低吧?
赵主任嘴一撇,忙抬手合抱求饶:“我可没说啊,别给我扣帽子。
回到自己位置坐下,赵主任指着唯一空置的一张长桌,对林湘道:“小林同志,你以后就坐那儿。小马和小孔人都不错,有什么不懂的多问他们就是。
“知道了,赵主任。
林湘的办公桌在办公室的角落,直线距离靠门,贴着墙边窗户,浅浅往外一望,映入眼帘的是高耸的桫椤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倒是看得舒心。
整间办公室呈长条纵深型,赵主任的办公桌在办公室最深处往里,背后有一架书柜,占据最大位置。赵主任办公桌前方右侧依次是马德发和孔真真的办公桌,两人前后排列。左侧中间有一张放置各种杂物,比如暖水瓶,搪瓷盅和茶叶罐子的长桌,再往下才是林湘的办公桌。
林湘坐在办公桌前一抬头,首先看到的便是印着向雷锋同志学习的铁皮暖水瓶和几个茶盅,经过这张
杂物桌的阻隔,她能瞥见正对前方的赵主任。
自己一来就和领导面对面坐着,放在后世可是最可怕的位置,只能说,幸好两人中间距离够远,还有张杂物桌挡了一下。
前世,林湘在大学毕业后一共待过两家公司,两家都是管理有序,制度严苛的大公司,不说996,忙碌起来也是脚不停歇的,加班更是家常便饭。
所以她钱攒了些,可累也是真累。
同事们那时候都说,多当几年牛马,熬到退休就好了。
可现在,刚刚入职的林湘似乎已经体验到了快退休的感觉。
一个上午,没人给自己安排工作,赵主任喝着茶水,手捧着报纸看了一上午;马德发握着钢笔不知道一上午奋笔疾书什么,偶尔会停下来咬笔杆,再不然就是沉思;至于孔真真也没闲着,织了一上午的毛线。
林湘默默观察了会儿,自己初来乍到的新人哪里好光明正大地摸鱼,她主动找赵主任问有没有活干,赵主任报纸放低,露出锃光瓦亮的脑门:“活啊?你要干活啊?那去车间转一圈,看看工人们的生产情况吧。
林湘好不容易揽了个活,结果上两个车间一看,更是傻眼。
老旧的汽水生产线正慢吞吞运转,时不时会卡顿,工人们打毛线的,闲话家常的,嗑瓜子的不在少数。
林湘过去一趟,被工人热情地散了一把瓜子回了办公室。
赵主任见她回来,脸上堆着笑:“大伙儿干活积极性不错吧?
林湘突然觉得很难回答,这要人怎么答?
看似容易轻松的工作,似乎还有坑!
不待她张口,赵主任自问自答起来:“哟,有人给你散了瓜子啊?我就说嘛,咱们二厂条件是简陋了些,可是团结啊,对待新职工尤其热情!小林啊,给我也来几颗。
林湘:“.
一上午稀里糊涂地就过去了,距离上午下工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办公室外传来一阵热闹的说话声,办公室里三人同时抬起头,各自放下手中的活动起身。
林湘还没反应过来呢,三人已经快步离开,马德发懒懒地回头叫上林湘:“快走啊,晚了抢不过一厂的人。
上午干了个三分钟就能检查完车间的活,林湘就提前下班了,跟着二厂办公室的三
人杀到一厂食堂在一厂工人们还没下班的时候优哉游哉地选着菜。
“刘大姐给我们办公室的多打两片肉啊。”孔真真嗓门大跟食堂打菜的大姐套着近乎“尤其是我们刚来了新职工瞧瞧多瘦必须得多吃点。”
孔真真话音刚落赵主任和马德发就将饭盒凑了过去等着刘大姐多打两片肉。
最后孔真真还不忘提醒林湘:“来林湘叫声刘大姐以后来食堂吃饭就找刘大姐刘大姐可是食堂最积极最劳模的谁都比不上。”
林湘真是被同事们的操作惊到了可也乖乖叫了人听打菜窗口后的刘大姐笑骂:“你们二厂这群跟蚂蟥似的我真是佩服你们哦!”
说是这么说最后给林湘的一勺青椒炒肉片还是稳稳当当手半点没抖瞧着起码得有四片肉。
坐在饭桌前吃饭林湘惊讶食品厂食堂的饭菜味道不错等他们几人吃完慢悠悠地收拾饭盒准备拿到外面冲洗一厂工人们这才大军杀到一路小跑或快走蜂拥至打菜窗口几乎是一瞬间食堂里黑压压一片。
林湘突然庆幸早点下班早点来吃饭
更别提大部队一来人多肉少打菜大姐的手就得抖了不少人一勺菜只有两片肉唉声叹气抱怨起来。
饭后林湘迎来了两小时午休时间她前世都没有过这么长这么悠闲的午休同同事们聊了几句拉近距离大伙儿各自干脆趴在桌子上小憩下午再混着上了两个半小时的班又提前半小时下班了。
林湘结束第一天的上班似乎还云里雾里这是真实的吗?
我到底是刚上班还是要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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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周家的林湘进门就闻到饭菜香味。
如今的条件没法天天大鱼大肉今儿个周旅战友邻居家送过来四个椰子下午冯丽母女俩喝了一个椰子汁劈开椰子后挖出椰子肉就着酸菜一块儿炒炎炎夏日吃起来倒是解了那股闷热劲儿。
林湘前世吃过这道菜当时就觉得挺新鲜。
酸菜满嘴咸香椰子片炒得脆生生的再添了一两颗切成细丁的黄灯笼椒别有一番风味。
饭后一人抱着一个砍开了口的椰子倒出椰子汁到搪瓷盅里林湘满口清甜地说
起了今天第一天上班的事儿。
她确实没见过如此的工作氛围处处新鲜且透着令人着迷的沉沦感:“我都有些吓着了像一厂都不管二厂这样吗?”
她初来乍到也不好贸然找谁打听只能寄希望于冯姨。
冯丽倒是见怪不怪:“这事儿我不算太了解不过也听人说起过二厂当初刚建厂区的时候还挺有劲儿整天热火朝天的后来几回没搞起来渐渐就成这样了。像你们田主任还有更上头的厂长都知道外头也传呢二厂肯定会和一厂合并。”
要真的合并那必然是从独立的厂变成不起眼的小车间从层级上简直是跳崖式下跌。加上这样合并过去的二厂工人哪里融入得进去。
冯丽宽慰林湘:“你就安安稳稳在那里待着反正过几个月就去一厂了一厂是好生产的东西卖得响工人们工资和奖金都高。”
林湘也是这么想着左右就是混过去两三个月嘛。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去二厂上班逐渐又发现些门道
办公室四人其他三人总能给自己找点儿事儿摸鱼摸得坦然林湘每日也找不出什么事儿做突然就觉着这是不是成了自己以前当社畜时加班加得半死不活时脱口而出的梦想工作?
也是怪神奇的!
林湘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度过了新入职的日子没两天竟然在下班后碰上个有一阵没见几乎忘了他存在的宋威。
“林湘同志!”被贺鸿远评价为开屏孔雀的宋威同志小跑着出现在自己面前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
林湘几乎快要把他忘记了距离上次两人‘相亲’见面似乎过去了小半个月宋威已然晒黑了些笑起来便露出一口大白牙。
“宋威同志你好。”林湘不觉得和相亲对象见面尴尬更何况那日两人压根没谈到相亲就被贺鸿远突然加入要一起吃饭打断了。
两人相亲变成了三人吃饭林湘这会儿突然想起来总觉得贺鸿远是不是故意的。
事后宋威也没来找过自己意思不言而喻这样挺好省得互相尴尬。
“林湘同志不不好意思啊我们上回吃了饭我就出海执行
任务了,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宋威昨日才从海上回来,这趟海上航巡任务定得急。
浪花岛承担着华国南边海域安全的重任,面对不时有别国试探闯入,我国海军每日都会在海域航巡,侦查警惕。这样的常规航巡任务通常是半个月一轮班。
结果半个月前,海域东南部似有异样,巡航战士发回了情报,部队这才让人增援,宋威就被点名上了舰艇。
危机解除,宋威昨个儿回宿舍睡了一觉,今天就想起来找林湘。
毕竟上回自己相亲后立刻出发执行任务,相亲的事儿没成,他也一肚子话也没说。
时隔小半个月再见,林湘同志似乎还是那么漂亮,瞧着斯文有礼,跟他这个莽撞性子不一样,人还是贺团长亲戚。
宋威琢磨着,自己真和林湘成了,以后岂不是要和贺团长称兄道弟?
还真挺吓人的哎。
林湘自然不在意:“没关系,任务要求,你忙你的。”
林湘和月竹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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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去摘椰子,这会儿同宋威寒暄两句就准备离开。
“哎,林湘同志,那.那明天去看.”宋威出声叫住林湘,见她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望过来,脸瞬间红了,说话也磕巴起来,“看dianying吧.”
电影两个字说得含糊不清又快速,他紧张得不行,在心里暗忖自己真是不争气。
林湘大概听出了宋威的意思,却是有些惊讶,难不成他还想继续和自己相亲?
可是
林湘骤然想到几天前出现的某人,口口声声说担心他离开半个月,自己被旁人追求了去。
这人是不是太坏了!难不成是早就预见有这样一幕?
现在听着宋威的约会邀请,林湘只能想到贺鸿远。
再看看宋威,林湘确实没想过和他还有相亲的后续,毕竟已经过去许久,到底不能耽误人家。
“宋威同志,不好意思啊,我有事了。”林湘拒绝得委婉。
“啊?”宋威又磨蹭两下,壮着胆子道,“那你哪天,哪天有空啊?”
林湘听出宋威的几分执着,试探着暗示道:“宋威同志,上回我们吃饭聊天很愉快,我挺高兴和你成为朋友,以后有机会赶上部队放露天电影也是一起看了。”
宋威在海上半个
月被晒得又黑了一度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年轻的男同志到底不掩饰自己的伤心,他听出来了,林湘同志这是没看上自己。
“好,那以后有机会看露天电影。”宋威总不能纠缠着女同志,抬手朝她敬个礼,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林湘少有见过如此纯情的年轻男士,这会儿瞧着人的背影总觉得有几分落寞,哎,真是造孽。
也都怪贺鸿远,他出发前非要找自己说那些话,搅得人心里乱糟糟的。
就连她刚进二厂第二天,有车间大姐想给她介绍对象也被林湘委婉拒绝了。
烦人,贺鸿远真是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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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模样俏,又是高中学历,如今在二厂还是坐办公室的,得知她还没有对象,确实不少人盯着她,想给她介绍对象。
林湘就在一天天咸鱼的上班和婉拒相亲中度过了小半个月。
到了星期六,下班还比平日再提前了半小时,大伙儿想着星期天放假,回家的心情更加急切。
赵主任离开时不忘提醒林湘:“反正待着也没啥事儿,早点回家也是为厂里省电省水,做贡献了嘛。”
林湘:“.好像,竟然,有点道理!”
今天才三点半就下班离开二厂,林湘着实有些不习惯。念着时间还早,明天又是星期天,她干脆去了一趟附近的海鲜站。
她在周家住着,总归是吃喝周家的多,为了不欠太多人情,林湘也时常买菜买海鲜和零嘴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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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运气好,正好赶上渔船回来,海鲜站上了一批新鲜的螃蟹,全是个头大,膏肥肉美的公蟹,一个估摸能有3两多。
后世的螃蟹价格昂贵,林湘收入还行吃起螃蟹也觉得肉疼,可这时候就不一样了,那是按斤卖,一斤螃蟹八分钱,简直惊呆了林湘。
她买了两斤回去,家里就三人,螃蟹性寒,也不宜贪多,周旅长和贺鸿远出海执行任务还没回来。
想起贺鸿远,林湘拎着网兜的手顿了顿,昨晚冯姨还念叨呢,按照以往出任务的时间,估摸他们得下星期三四才能回来。
冯姨和月竹是想念周旅长了,至于自己嘛
懒得想起那个出发前还跟自己说些有的没的的男人。
买完螃蟹再选了些小虾米准备熬粥,最后买了
一把鸡毛菜,林湘拎着装满海鲜的网兜,抱着鸡毛菜回家去。
下午四点,日头渐渐西斜,林湘走了一路,额头渗出些微薄汗。还没到正常的下班时间,家属院里来往的军人不多,是以,当看见前方大步流星走来一个高大军人时,林湘第一反应便是愣住。
那身形高大挺拔,总觉得有些眼熟。
待人越走越近,俊朗英挺的面庞逐渐清晰,林湘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冯姨那句——估摸星期三四能回来。
就是想到还有好几天缓冲,林湘总觉得还能松口气。
毕竟十来天前听贺鸿远说了那些话,她压根儿没准备好再如何面对他。
结果此刻,原本应该在海上飘着的贺鸿远就大步走向自己,于半米外停下脚步,俯身拎走林湘手中的网兜,抱走脆嫩的鸡毛菜。再抬眸时,唇角扬起弧度,似冰山融化般自然道:“这螃蟹个挺大,我下船的时候碰上渔船打渔回来,被老乡塞了几只,也带过来了。”
两人的关系是如此熟稔地聊这些的关系吗?
尤其他刚刚好自然地从自己手里拿走海鲜和菜,跟旁边出来接买菜的媳妇儿回家的军人似的。
林湘收回视线,打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悄悄打量他一眼,结果正好撞进他荡开笑意的目光中,慌得撇开了视线:“你结束任务回来啦?”
“嗯。”贺鸿远一改往日惜字如金的架势,主动交待道,“这回结束得早了几天,不然还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哦。”还算能说会道的林湘却是挤不出半句话,只尽量自然平和地同贺鸿远走往周家。
就在林湘好不容易平复下有些异样有些紧张的情绪,想着两人像之前那般相处就好,却突然听到贺鸿远一句。
“我刚下舰艇就去招待所了,想着跟你报备说一声回来了,结果人去楼空。”贺鸿远穿着利落的军装,整个人丝毫没有在海上漂了半个月的疲惫,依旧精神奕奕,此刻左手却拎着与他气质不太符合的装着螃蟹和小虾米的网兜,右手抱着一把青菜,唇角噙着笑意道,“我差点以为你被我那天说的话吓怕了,趁着我出去半个月,连人带包袱都不见了。”
林湘:“.”
从未想过会被贺鸿远这样正经的军人揶揄,林湘抬眸瞪他一眼,殊不知自己这会儿在阳光下被晒得红扑扑的脸蛋跟四月蜜桃似的,这一眼没有什么杀伤力,倒显得娇嗔可爱。
她樱唇一张一合,怒道:“我跑什么?”
只是被贺鸿远打趣一句后,林湘的声音带着几分娇意,并无怒气。
贺鸿远扯了扯嘴角,像是将这么多年的笑意都堆积爆发在林湘面前,哪里还有往日面无表情,严肃冷漠的样子。
“行,没跑就好。”
林湘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在前头,那些菜他要拿就拿着吧,正好自己乐得轻松自在。
林湘走在前方,两条麻花辫松松地搭在脑后,一摇一晃地摆动。
贺鸿远没再打趣林湘,老实地拎着海鲜和青菜跟在她身后,眼底铺满笑意,想起刚刚她似怒似嗔的模样,竟然是那样可爱。
刚硬无比的心脏像是被人用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挠了一下似的,有些痒,也有些酥酥麻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情侣谈恋爱吧,我是真想去二厂上班哈哈哈哈
明晚见,本章掉落100个红包!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