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是个恋爱脑》
1. 第1章
第1章提亲
永兴七年的春天,格外寒冷。
已经过了二月,却还是不能断了炭火,外头屋檐底下,还有不少化的积雪,平添了几分寒意。
偏院中,程胭正坐在灯下绣着一条抹额,侍女春兰在一旁劈丝分线,程胭速度很快,穿针引线间,一只栩栩如生的灵鹿就初见雏形,只是天气寒冷,她受不住,时不时的抬手呵气,好让自己暖和一些。
春兰见状很是心疼,刚想说话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动静,她遂而放下手中丝线出了屋子。
招呼刚从外头回来的采荷到跟前说话,“可去过厨房了?冯嬷嬷那边如何说?”
采荷身后的背篓空空荡荡,闻言无奈摇头,“冯嬷嬷说近日事忙,还没来得及去采买。”
“既如此,那就明日再去。”春兰轻声开口,伸手帮着采荷将背篓取下,径直走到廊下的煤炉处,去瞧了瞧那上头烧着的水,采荷随即跟了上来。
“姑娘屋里的炭火已经断了好几日,这天寒地冻的,如何受得住?”
今岁气候古怪,明明已是三月天,却还冷的厉害,他们院里的炭火本就不多,遇上这样的日子根本就支撑不住,采荷去厨房领取份例时,管事的冯嬷嬷却说府中往年都不曾备这么多的炭火,存量不够,要先紧着老爷书房用。
请大姑娘体谅些。
采荷不过一个丫鬟,冯嬷嬷搬出程父,她也只能灰溜溜的回来。
可一连去了三日,厨房都说府中事忙。
如今天寒地冻,程府一日取暖就要用掉不少炭,说是来不及采买,这话怕是看大门的小厮都不信。
“依我看这话分明就是那老婆子的推脱之词,我前头去厨房,还听见她们在嘀咕二姑娘手炉中用的银骨炭多么金贵。”
“那黑心肝的老婆子明摆着是故意克扣。”采荷越说越气,气呼呼的往外走,恨不得这会儿就追到厨房去同那冯嬷嬷理论清楚,将属于程胭的例份要过来。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被春兰一把拽住,采荷不明所以,“你拽着我做什么?”
春兰叹气,示意采荷冷静一些,“便是知道她故意克扣,我们又能如何?”
“你去厨房闹一通,当下倒是快活了,可有想过之后?”春兰指了指屋子,轻声道,“还嫌姑娘不够烦心?”
采荷一听这话,立刻就安静下来。
屋里屋外不过隔着一层窗户纸,她二人的对话程胭早就听了个正着,她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丫鬟们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她又岂会不知?
这不过是推托之词,程家虽然不算太富庶,好歹也是个京官,何至于家中连几斤取暖的炭都没有?
不过是旁人不愿给罢了。
冯嬷嬷是程父继室李氏的陪嫁,深受李氏信任,府中采买等一应事务,都是冯嬷嬷在统管。
她说不曾有,程胭又能如何?
就算闹到程父的面前,他也会高高在上的告诉她,继母管家不易让她莫要无理取闹。
实在是眼盲心瞎。
继室的陪嫁都能堂而皇之欺负到她的头上,程同济功不可没。
自从母亲故去,她没了母亲的同时,也没了父亲。前些日子她及笄那么大的事儿,程同济都吝啬回来,只打发人送回来一只普通银簪。
并非是程胭幼时他绘出的那一支。
原本程同济说过,要寻来最好的玉料,亲自雕琢。
只是昔日的承诺,都随着母亲的离去而一同消散。
及笄礼全都由李氏操办,李氏非她生母,又如何会为她尽心尽力?
敷衍的笄礼,草草开始,草草的结束。
若非程胭的未婚夫家越国公府送来贺礼,她只怕是要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程胭早早的告诫自己莫要为这样的父亲伤怀,但有些事儿只要想起心里还是会难受。
春兰采荷还在外头看着煤炉,采荷杵在一旁生闷气,春兰哄她去取汤婆子。
但采荷还有些不高兴,“汤婆子顶什么用呢?一会儿就冷了。”
“有也总比没有的强。”
“立春已过,天气很快就会暖和起来,很快就用不上炭,若是冷便多穿些衣裳,夜里多灌几个汤婆子也能对付过去。”
春兰佯装生气的敲了敲她的头,“还不快去,难不成要冻着姑娘?”
采荷没说话,一掀帘子就进了屋,速度极快的抱着汤婆子出去交给春兰,二人齐心协力,手中动作愈发快了起来,不多时春兰灌好了几个汤婆子抱进屋里。
采荷则在外头看着煤炉。
春兰将其中一个小巧玲珑的放在程胭手边,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让程胭有些恍惚,她也不知怎么的,竟没由来想起采荷方才说的话。
程芮的手炉中用的是银骨炭?
银骨炭金贵,无烟无尘还不呛人。
她从前也常常用,不过她要比程芮更奢侈一些,直接将这炭当做屋炭来用。
整个屋子里暖洋洋的,便是寒冬腊月的日子里,也只是着了一些单衣。
父亲为此颇有微词,觉得她太奢靡,但阿娘宠她,便是父亲反对也会拿出体己给她置办,好叫她舒舒坦坦的度过冬日。
可在母亲去世后,程胭就再也没见过什么银骨炭。
她从回忆中抽身,将那些思绪尽数掩埋,手心里的温度让程胭眷恋不已,原本就绣的艰难的抹额,如今更是不想再动半分。
程胭费了不少的力气才终于说服自己将手从那暖呼呼的汤婆子上拿下,捏起冰冷的绣花针。
春兰从柜子里找出许多的旧衣服,裁成细细长长的布条,想着将窗户缝隙给塞上,免得夜里冷风直窜。
主仆二人各自忙碌着,春兰还没裁完布条,炉子上的热水又开了,这一回没再灌汤婆子,采荷沏了一壶茶捧到程胭跟前。
“姑娘且歇一歇,老夫人的寿辰还有一些时日,这抹额也不急于一时,若是熬坏了眼睛可不值当。”
程胭听劝,便将抹额放置于一旁。
抹额精致非常,上面的图案更是经过深思熟虑,灵鹿,松鹤,取延年益寿之寓意。
针脚绵密,线头全部细细的藏在里头,半点不扎人。
一针一线皆是巧思,费了程胭许多的心思。
“这抹额唯有灵鹿不曾绣完,姑娘就更不用着急,不若慢慢的绣着,省的那些姨奶奶们瞧见,又要来惦记。”
“正是快要绣完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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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想着今日做好。”程胭擅女红,也很是喜欢,可一样东西长年累月的做,就是再喜欢也要生出厌烦心思。
先前祖母过生辰,她就送了抹额,祖母爱不释手,当日便戴上,这本是一件体面事,谁知祖母的那些妯娌过来贺寿,瞧着很是欢喜,纷纷追问是哪家绣坊买的。
祖母洋洋得意说是程胭所做。
事情到了这一步,本也没什么。
偏生她祖母是个爱显摆的虚荣老太太,夸下海口说若是她们喜欢,也让程胭给她们做…
一行人就开始讨论起花样来。
程胭想要拒绝,但还没提及,继母李氏就替她答应下来。
从那之后,这些姨奶奶姑奶奶的。
就隔三差五的让她绣些东西,都是些寻常物件,诸如抹额荷包一类的。
都是长辈,她就连拒绝的法子都没有,生怕回绝之后,给她扣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
这在旁人眼中都是一些小事,李氏更是告诉她,长辈喜欢她的手艺,是她的福气。
可程胭实在不想要这样的福气。
她也很想问问继母,既是福气,为何不给亲闺女留着。
她沉默半晌,待手中温度渐渐消散,又拿起绣花针将剩下的那些悉数绣完。
随着手中的灵鹿渐渐显现,程胭那汹涌而来的情绪,也一点一点被压下,终是归于平静。
*
那日过后,采荷照旧去厨房领炭火。
虽一直空手而归,但她却再没气恼的破口大骂,只是在心里狠狠的记上冯嬷嬷一笔,对春兰道总有一日会让那老婆子连本带利还回来。
但采荷着实没想到,这一日竟会来的这般快。
这天领完月钱,主仆三人都在屋子里说话,里头气氛不错,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大姑娘,奴婢给您送炭火来了。”
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程胭微微一愣,春兰撑开窗户往外看去,只见冯嬷嬷恭恭敬敬的站在外头窗下,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
态度端正的惹人生疑。
“妈妈怎得过来了?快请进。”春兰走到外头将人迎进屋,冯嬷嬷也不推辞,笑着走了进来。
她先是给程胭请了安,才开口说话,“大姑娘莫怪,前些日子府中实在忙碌,来不及去置办,等得了空出府,才知这时候的炭也不好采买,炭行都没有太多存货,实在是委屈姑娘了。”
“这不今日炭行才将炭送来。”冯嬷嬷对着程胭解释了几句,命小丫头将炭放好,又殷勤的打发人去将炭火燃起。
冯嬷嬷的行为让人摸不着头脑,主仆三人神色各异,采荷更是觉得她没安好心。
程胭等着她的下文,想知晓是否继母又有什么吩咐。
可不曾想冯嬷嬷忙碌完又厚着脸皮问程胭安,东拉西扯的说了些漂亮话,耽误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全程没有提起任何事,就像是专程为了送炭来走一趟的。
程胭全然不知冯嬷嬷闹得是哪一出。
直到傍晚时分,程同济和李氏差人唤她去正院商议婚事,程胭才知晓冯嬷嬷为何如此反常。
原是今日越国公府上门提亲来了。
2. 第2章
程胭住的偏院在西侧,距离正院有很长的一段路,即便得了消息立刻赶来,也耽误了不少时候。
正院的堂屋中,程同济和李氏早已坐在上首等着。
儿女婚嫁之事,程同济不好多言什么,都是李氏在说话。
且说今日越国公府差媒人上门来提亲,双方交换了姓名和八字,约定待纳吉结束之后,再商定婚期。
程同济坐在主位,喝完一盏茶,总算纡尊降贵的开口。
但一开口就是让程胭日后不忘本家,记得照拂家中弟妹,“大郎眼看着就要进书院,我瞧着青山书院就极好。”
程同济口中的青山书院是京城最大的官学,自然是极好的。
京城虽然也有很多不错的书院,可程同济瞧来看去,都觉得比不得青山书院。
只是那里头的学生皆是家学渊源之辈,按着程同济的本事,是没法将孩子送进去的。
他能力不足,却又心有不甘,故而将主意打到了程胭的身上。
心想着大女儿即将嫁进越国公府,成为越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进青山书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到时候他和越国公就是儿女亲家,日后前程定能一帆风顺。
程同济见越国公府言而有信,真将早年随口许下的婚约当真,自是喜笑颜开。
纳吉还未过,就已经开始畅想未来,将一件件,一桩桩事儿想得极美。
程胭沉默着,不发一言。
程同济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此番见她不说话,皱起了眉头,“怎么?为父同你说话,你不曾听见?”
面对父亲的质问,程胭无奈不已,这话她应不得,却也不知要怎么拒绝。
实在没了法子便一味的装傻,佯装不知,脸上尽是迷茫。
程同济见状皱起眉头,眼中闪过深深疑惑,他记得程胭幼时也是个聪明伶俐的,怎得长大之后这般呆呆笨笨?
连话都听不明白。
“你阿弟到了要上学的年纪,为父瞧了许多书院,青山书院最为合适,只是为父没有门路,须得亲家出面…”
程同济自诩为读书人,说话办事从来都讲究含蓄内敛,从不愿将话讲的太明白,多是半遮半掩的叫人去猜。
说上半句,要让人猜下半句。
他对待谁都是一个模样,程胭幼时根本听不懂这些,时常惹得程同济不悦。
倒不曾想有朝一日,她还能听到那清高父亲将话说的这般明白。
程胭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可也仅仅如此,她依旧安静乖巧的站在下首,等着父亲吩咐。
程同济心中愈发烦躁,到底是没法子将话说的再明白些,只不过瞧着程胭时,脸上的厌恶怎么都遮挡不住。
李氏轻轻的咳嗽一声,程同济总算是回过神来,生硬的换了话茬。
“越国公府高门贵胄,这般鼎盛世家,自是极注重规矩的,你嫁过去之后,务必要好生伺候丈夫,不可忤逆不逊,更不可恃宠生娇。”
“万万不可连累家中弟妹。”
程胭低头应声。
这乖巧的模样总算让程同济心生满意,找回了些当父亲的权威。
叮嘱过后,便挥挥手让程胭离开。
程胭浑身紧绷着,离了正院也不敢松懈,直到回了自己的屋子才缓过神来。
屋里燃了炭盆,暖和的让她有些恍惚。
“姑娘回来了,厨房送了饭菜过来,您趁热吃。”春兰将食盒里的饭菜悉数摆上,程胭愈发觉得这一切变得不真实起来。
她去正院时,恰巧黄昏时分,彼时春兰刚去领了饭菜,李氏身边的大丫鬟就过来传话,程胭不敢耽误,甚至都来不及垫上两口。
回来路上她也想到了这事,本以为今日又要吃些冷饭冷菜,谁知厨房竟送了新的来。
“是冯嬷嬷亲自送过来的,还说什么知道姑娘事忙,饭食放凉了再吃,对身子不好。”
“原来,她们也知道凉了的饭食吃了对身子不好啊。”
采荷可还记得冬日有几回她们去领饭食,那饭食早已经凉透,她们想借厨房的灶热一热,行个方便的事儿。
厨房却不答应。
春兰好声好气的询问厨房的厨娘们,可否等她们院里来人了,再将饭菜盛出。
但也被拒绝的彻底。
说是他们厨房也是有规矩的,便是府上的大姑娘也不能坏了规矩。
如今倒是什么规矩都顾不得了。
采荷说话时气呼呼的,明知冯嬷嬷是趋炎附势故意献殷勤。
但她还是笑着将饭菜接了过来。
就连春兰都夸赞她有所长进。
“姑娘趁热吃。”春兰采荷伺候程胭用饭,程胭也没拒绝。
温热的饭菜吃到肚子里,很好的缓解了身子的不适,只是心里头那些寒意,却怎么都不能驱散。
她和越洹的婚事,尚在纳吉这一步,父亲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为自己的儿子谋好处,全然不顾她的处境。
程胭早知父亲薄情,但他总能一次又一次的打破自己的认知。
她只求程同济一直端着自己的体面尊严,莫要对着她说这些话。
*
越国公府请来的媒人很是利索,纳吉结束之后,便是纳征。
越国公府诚意十足,李氏看着长长的礼单,眼中闪过不少妒忌神色,婚期随之定下。
日子定的很急,李氏实则不大满意,因着府中什么都没有准备,对比越国公府的聘礼,他们的嫁妆可不好出,时间着急,有些东西少不得要高价置办,李氏舍不得嫁妆,却又想着小儿子去书院的事儿,只能咬牙定下。
就连程胭也没有想过事情能这般顺利。
她出嫁的这一日,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婚礼热闹而盛大。
程胭一早就被喜娘叫醒,从早忙到了晚上。
越国公世子越洹亲自来迎亲,给足了程胭体面。
她举着扇,跟在越洹的身后,透过红纱扇面,她瞧见了前头那个穿着红色婚服的高大身影。
程胭知道那就是自己的丈夫。
婚礼的流程繁琐而复杂,程胭并不懂这些,李氏也不会为她打算,唯有喜娘尽职尽责在一旁提点。
在喜娘的提点下,她顺利走完婚礼的仪程,心怀忐忑的被搀扶进去新房。
程胭端坐在婚床之上,手中还举着团扇,喜娘进屋时,程胭的双手已经微微颤着,也不知举了多久。
“新娘子快歇一歇,世子还在外头敬酒,也不知何时回来,这扇子一直举着也不是个事儿。”
喜娘善意提点,程胭这才将扇子放下,轻轻的揉了揉手腕。
入目所及,一室奢华。
丈夫还未归来,程胭全然不知自己这时应当要做什么,喜娘将春兰采荷唤到一旁,耐心的吩咐着什么,分明在同一处,她们几人说话时也不曾避讳。
但程胭却什么都没能听见,她告诉自己不要紧张,要冷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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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直到越洹回来新房,她也没能将自己哄好。
身旁的喜床塌陷下去,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程胭回过神后紧张不已的抓起团扇。
她微微垂着眸,目光平视前方努力的忽略身旁带来的压迫。
只是盯着团扇,眼睛也没有眨一下,直到眼睛干涩不已。
越洹坐在一旁,随意整理着自己的衣袖,朗声吩咐人退下。
喜娘和丫鬟均在一旁伺候着,按着规矩他们后半夜也要在外头伺候,这会儿更是不能离去,但国公夫人特意吩咐过,一切听从越洹吩咐。
新房中骤然少了不少人,瞬间安静下来,但程胭却愈发紧张起来,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团扇被她捏的很紧,她不敢去看越洹,可越洹却光明正大的打量着她,虽说隔着扇,他看的也并不正切。
但也知晓眼前这人日后便是自己的妻子。
念过却扇诗之后,程胭才小心翼翼的放下扇子,她望向越洹,不过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世子。”
越洹听见这称呼,微微的一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他端起桌边的合卺酒,递给程胭。
也没等她有所反应便一饮而尽。
程胭不曾饮过酒,即便这酒不烈,她也有些不适,还没等她缓和过来,耳边就传来了越洹的声音。
“你我既已成了夫妻,有些事也应当早些说明白。”
“从今往后,你我夫妻一体,你须得谨言慎行,莫要学些不正风气。”
“青云梯虽好,可登高一事,须得脚踏实地。”越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程胭听得清楚。
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猝不及防的砸向程胭,她脑中发懵,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是,请世子放心,我都明白。”程胭低声回应。
她端着冷静皮子,脑海中却思绪万千。
越洹望向新婚妻子,脸色平静非常,不辩半点喜怒,他看着自己住了二十年的屋子,却觉得这里是那么的陌生。
从定下婚期的那日起,他院中就陆陆续续添置上许多物件,这些物件一点点侵占他的屋子,无不昭示着这处即将要迎来它的女主人。
程胭的反应出乎越洹意料,他本以为自己这般说,她会同他大吵大闹,结果却…
程胭很安静,他不说话时,她更不会多言,可这般安静,还是没能让越洹满意。
“夜深了,你也累了一日,早些歇息。”越洹淡声说完,吩咐丫鬟进来伺候程胭,便径直走了出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程胭望着桌上的合卺酒出神,头上繁重的首饰被尽数拆下,春兰采荷伺候她梳洗。
今日越洹去程家迎亲,她出门时耳边传来许多吉祥话,一声声恭喜中,还夹杂着不少艳羡。
程胭听得分明,她的心中是有隐隐欢喜的。
越国公夫人是母亲的闺中密友,程胭幼时见过她,那时候她称呼国公夫人为姨母。
程胭那时也是见过越洹的,只是那记忆太过久远,她长大后奋力回忆,也不过是想起一个模糊影子。
但却是这模糊身影,支撑着她这么多年勇敢的坚持下来。
若说她对越洹有多么喜欢,那定是假话,程胭说不清自己心头是何感情,终归对于这场婚事,她还是在意的。
备嫁时,心中也是有期待的。
可今日这情形,却是程胭始料未及的,丈夫这是…不满意她吗?
3. 第3章
国公府正院。
越国公和国公夫人,早早的起了身,没一会儿,嬷嬷就领着越洹和程胭过来给夫妻俩敬茶。
国公夫人笑着递给程胭一个大红包,温和的嘱咐道:“从今往后,你二人要相互扶持,好好的日子。”
越洹和程胭纷纷应声。
越国公平素喜怒不形于色,但也是个极和善的人,虽不擅长说什么好听的话,但给程胭的红包比起国公夫人来,只多不少。
程胭收到红包,心踏实了一半,并非她俗不可耐,只是程胭想着,公爹既然愿意给她大红包,心中对她应当没有太多不满。
越国公很忙碌,喝完了媳妇茶就径直离开正院,临走时还将越洹也给喊走。
新婚第一日,丈夫就被公爹给喊走,国公夫人担心新媳妇会失落,便笑着解释原委,“国公爷最近忙着调查侵地一案,已经有半月不曾着家,若非因为你们成亲,便是半日也不得闲。”
“洹儿本和国公爷不在一处做事,但最近被陛下指派着去协助父亲。”
“你们新婚,洹儿理应多陪陪你,但实在皇命难违,只能委屈你了。”国公夫人开口安抚程胭,“等洹儿忙过这一阵,定让他好好的陪陪你。”
国公夫人的声音很温柔,人也没有什么架子,程胭原本紧张的心,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她这一路上都在忐忑,昔日姨妈成了婆母,她也不知是福是祸。
好在记忆中的人,一如既往的温柔。
“世子初入朝堂,自然有不少事情要忙碌,媳妇没什么能帮上世子的,只求不拖后腿,又何言委屈。”
程胭轻声回话。
国公夫人瞧着她心里就愈发欢喜。
得知程胭还未用膳,便命人传了早膳过来,“就在此处陪着我一块儿用膳。”
程胭自是答应。
待到早膳上桌,外头丫鬟传话,说是二姑娘和三姑娘到了。
“是你的两个妹妹,昨儿个应当见过的。”国公夫人笑着开口,程胭有些紧张的望过去。
程胭知道这二姑娘和三姑娘,是越洹一母同胞的妹妹,才不过十岁年纪,是一对双生姐妹。
但昨日新房女眷实在太多,她头脑发沉的顺着喜娘提点喊人。
一张张俏生生的脸蛋,从眼前略过,她也不记得自己喊了多少姐姐妹妹的。
记忆中是见过两个小姑子,但她不知自己昨日的表现会不会失礼。
胡思乱想的时候,外头珠帘就被撩起,走进来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姑娘,都还梳着包包头,小脸粉嫩嫩的。
进了屋以后,先是对着国公夫人恭敬行礼,而后又到程胭面前,甜甜的喊了大嫂。
“妹妹。”程胭不知哪个是二妹妹,那个是三妹妹,不想出错便统一口径喊了妹妹。
两个姑娘年纪还小,并不在乎这事儿,两人围着程胭说了不少的话。
程胭忙让春兰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红色的布袋上绣着两朵漂亮的铃兰花,征得母亲同意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拆开,里头是一对纯金的镯子,上头还坠着两个小铃铛。
小姑娘拿到礼物之后爱不释手。
都不舍得交给贴身丫鬟收着。
国公夫人瞧着那俩一模一样的袋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结果两人却因为镯子的大小而争论起来,非说姐姐/妹妹手里的更大一些。
这东西肉眼看,其实也看不出区别。
国公夫人和正院的丫鬟们,实则早已经习惯,二姑娘三姑娘见天因为这些事儿争执,国公夫人都懒得理会,只等她们俩闹腾完了再说,倒是程胭头一回遇到这事。
有些紧张。
见二人吵得厉害,连早膳都不曾用,紧张的看着她们俩。
过了好一会儿,二人也没停下争执,程胭终是忍不住开口劝说,“二妹妹三妹妹,这对镯子的重量是一样的。”
程胭话音刚落,两个小姑娘就齐刷刷的看了过来,连带着国公夫人和张妈妈也瞧过来。
程胭本就忐忑自己是不是送错了东西,此番见众人都看着她,愈发无措起来,那窘迫的模样看的颜氏很是心疼。
“好孩子,跟母亲说说,这重量当真一样?”
“…是。”程胭略略点头,不等国公夫人追问,就解释起来,越国公府上门纳征时,特意提过国公府的情况,家中有多少小辈也一一说明。
程胭她想着两个妹妹一般大,总不能厚此薄彼。
这金镯子是她特意去金店盯着掌柜称好的。
打完镯子后,也是称过重量的。
她虽不知双生子会因为这些事争吵,但程胭想的是力求公平的,倒是歪打正着。
“这可真是缘分。”颜氏拍了拍程胭的手,示意她不要太担心。
“你瞧瞧,这会儿不是好了。”
程胭顺着婆母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坐在一块儿用着早膳。
“她们两个从小吵到大,以前还因为一个馒头,一碗粥吵过,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且放宽心。”
程胭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她们俩的面前都放着一模一样的早膳。
就连餐具也是如此。
颜氏虽将大部分的心思全花在程胭身上,对着自己的一双女儿,倒也没不管不顾,时不时的吩咐她们几句。
而程胭也发现,她们俩只会因为东西不一样而争执,若是一模一样便会欣然接受。
两个姑娘都很有礼貌,用完早膳之后规规矩矩的同母亲长嫂道别,去往学堂念书去了,而程胭则被婆母留下说话。
“我一直都盼着你能够早些过门,如今婚事顺遂,我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颜氏摸着程胭的手,透过她仿佛看到了故人一般。
程胭自然明白婆母是在思念谁,也没有在这时候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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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心中其实有许多话想问,但她瞧着程胭精神不是太好,便让她早些回去歇息。
“是。”程胭规规矩矩的退下,颜氏命张嬷嬷送一送程胭。
张嬷嬷去了一刻钟,回来时颜氏正在看着昨日婚宴的礼单,见她归来便招呼她一道坐。
“你瞧着这孩子,是不是有些怕生?”
“夫人,奴婢瞧着少夫人有些太过拘谨,像是生怕做错事一般,也不知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张嬷嬷和颜氏说起昨日新房里的事儿。
在得知程胭竟一直举着那扇面不敢放下时,颜氏很是心疼,“真真是没娘的孩子可怜,这些年在那李氏手底下生活,还不知吃了多少苦。”
“若是二丫头三丫头出嫁,我便是想不到这些,也早早的派了贴心的人去服侍。”
“要是琼娘还在,可是要心疼死了…”
便是举着一片羽毛时间久了也受不住,何况是那扇面。
“夫人也不必忧心,好在少夫人平平安安的长大,如今也过了门,日后您想要照拂也不必再担心落人口舌。”
张嬷嬷的一番话让颜氏瞬间高兴起来。
“你说的是,这孩子如今是我的儿媳妇,她唤我一声母亲,我自然是要护她周全的。”
“回门的礼要好好的备下,万万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是。”
张嬷嬷帮着一道清点礼单,颜氏从里头挑出不少东西,命丫鬟送去越洹院里,实则大多数都是给程胭的。
张嬷嬷无奈的笑了起来,“夫人,这若是传出去,对少夫人也不好。”
“我也不是只顾着儿媳妇的,只是丫头们都不缺这些东西…”
颜氏只是爱屋及乌,格外心疼程胭罢了。
但她不是个刻薄主母,总不至于给了自己孩子忘了别人的。
又挑出不少东西,命人送到各处。
没一会儿功夫,丫鬟就走出去七七八八,张嬷嬷见跟前没了人才同夫人说起昨夜小两口没有圆房的事情。
“世子也没在新房睡。”
“没有圆房,也不是什么大事。”颜氏对于这事半点也不着急,程胭才及笄,这身子骨都还没长全,这时候圆房有了孩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何况这事儿,也不好提,景珩脾气急,他不愿那么早成亲,因着我的要求也应下了,总不能还要管他何时愿意同新妇圆房?”
“您说的是。”张嬷嬷也明白颜氏不会在意小两口没有圆房,也知主子对少夫人诸多怜惜。
只是她当奴才的,总要得主子一句准话。
才好知晓要如何当差。
“至于景珩昨日没有宿在新房,我不希望听到半点闲言碎语。”
“奴婢会吩咐下去,让底下的人莫要多嘴多舌,免得少夫人听见胡乱多想。”
颜氏微微颔首,没再多言。
她自是信得过身边的人。
4. 第4章
程胭回房时,院子里已经有人等候,采荷在一旁陪着说话,见程胭归来立刻就迎了上去。
“少夫人,是世子的奶娘,孙嬷嬷,说是要将世子院里的账册交给您。”采荷轻声说话。
程胭微微颔首,朝对方看了过去。
“少夫人,这些是世子院里的账册。”眼前的嬷嬷将手中的册子毫无保留的交给程胭,仔仔细细的说清楚这些是哪里的册子。
程胭见她是真心诚意的,便认认真真的看了过去。
却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
“账册一事都是由嬷嬷统管,便是要交接,也不急于一时。”程胭笑着开口,“何况这些事从前都是嬷嬷在管,我身边的几个都还年轻管不了这些事。”
“还请嬷嬷辛苦些。”
“少夫人,这不合规矩。”
“嬷嬷,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若是贸贸然接手还不知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清溪院的一言一行,可都代表着世子。”
程胭推心置腹,孙嬷嬷自然也待她和颜悦色。
“少夫人若是信的过奴婢,奴婢就不再推辞。”
程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眼前老人莫说是丈夫的奶娘,便是他院里随便一个老人,她不知深浅,也不能随意的得罪。
至于这账册,程胭其实是看不懂的。
她也不愿去丢人现眼。
“世子院里的丫鬟小厮,少夫人可要见一见?”
“那就劳烦孙嬷嬷。”程胭客气的开口。
孙嬷嬷便让清溪院所有的下人们全部集中在一块儿,挨个的介绍过去这些人是谁。
越洹是越国公府世子,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众多,待程胭将这些人一一认过去,便用了一个多时辰。
等人散去之后,主仆三人都累的够呛。
春兰和采荷还是打起精神给程胭捏了捏肩,“少夫人可还好?”
“尚可。”程胭歪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昨日她几乎一夜未曾合眼,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本就很不习惯。
越洹同她说了那番话之后就径直离开,什么都不曾交代,她心中惶惶不安。
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还有一件更让她难以启齿的事情,他二人昨日并未圆房,让程胭原本就不安的心,愈发的忐忑起来。
更是猜测夫君是不是不满意自己。
“少夫人昨日累了一天,还是先歇息一会儿,便是要打听情况也不急于一时,我和采荷会谨慎些的。”春兰见程胭眼下一圈的青痕,心疼不已。
程胭也没有逞强,胡乱的点了点头。
她本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可也不知是太累了还是如何,靠在软榻上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傍晚。
这一觉睡的踏实,醒来时精神好了不少。
她瞧着外头天色渐暗,心中一紧,“是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叫醒我?”
春兰和采荷听见动静走了进来,春兰手中托着一个玉盘,里头放着不少的糕点,“少夫人放心,才刚刚申时,我们俩看着时辰的。”
程胭命春兰采荷替她更衣,她要去正院给婆母请安。
可巧这时候正院的丫鬟过来传话,说是请少夫人过去正院用晚膳。
程胭命春兰给传话的丫鬟打赏,随后带着春兰采荷一道去了正院,她来时,两个小姑子已经到了,规规矩矩的坐在颜氏身边。
见她过来又恭恭敬敬的问安。
“白日里她们俩要去学堂,也没来得及好好的介绍,你们自己同嫂嫂说,叫什么名儿。”
国公夫人话才说完,两个小姑娘就先后的介绍起自己来。
程胭知晓姐姐叫越妍,妹妹叫越姝。
她便随着婆母喊妍儿和姝儿。
两个小姑娘调皮,让程胭猜她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程胭仔仔细细的辨认着两个女孩子,没有一次猜错。
小姑娘们惊喜非常,就连颜氏也有些惊讶,“你是怎么分辨出她们俩的?”
“嫂嫂好聪明,除了哥哥和娘亲,就连爹爹有时候也会将我们认错。”
程胭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两个妹妹笑起来有一点不大一样。”
她说的是实话,但两个姑娘却来了兴致非要问嫂嫂她们究竟哪里不一样。
惹的程胭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答话。
屋子里时不时的传来欢声笑语。
颜氏瞧着她们三人相处融洽,心中别提多高兴。
众人说话间,丫鬟们已将饭菜摆上了桌,国公夫人带着程胭招呼两个女儿入了座。
见程胭站在一旁要伺候她用膳,忙命她坐下,“有丫鬟们伺候,不用忙活。”
程胭乖乖的坐在婆婆身边。
颜氏看她乖巧听话,没有推三阻四,心中愈发的满意起来,“真真是个好孩子。”
“今日国公爷和景珩都不回来用膳,娘想着你一人也冷静,便让你一道过来。”
“母亲爱惜赐饭,是媳妇的福气。”
晚膳和早膳一样,只有他们几个人在,越妍和越姝的规矩很好,见母亲要和嫂嫂说话,愈发的安静起来,只有在夹不到菜的时候才会喊丫鬟帮忙。
“明日回门礼,我已经让张嬷嬷备下,一会儿用完饭你再看一看,可有没有需要更改的地方。”颜氏一下午的时间都在忙碌这些。
她心中有气,既不想跌了程胭的面子,又不想让那对夫妻太得意。
最终还是张嬷嬷劝她不要那么意气用事,传出去了惹人笑话,这才让颜氏歇了心思。
出嫁的第三日是回门日,程胭到如今还是有些茫然,至于婆母说的回门礼,她其实也不知是什么,但婆母那么说了,她也就乖乖的应下。
待用过晚膳,婆媳俩坐在一处说起回门礼来,程胭听得不太明白,她甚至连上头的东西都不太认得全,见颜氏问起,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不太懂这些,但想着母亲准备的自然是好的。”
颜氏自然高兴程胭可以信任她,回门礼定下之后,程胭便起身告辞。
回到住处时,越洹已经归来,正在更衣,程胭进来时撞了个正着。
越洹背对着人,不知进来的是谁,他心头涌起浓浓不悦,冷声斥责,“出去。”
程胭一愣立刻就退了出去,她面上一热,浮现出些许尴尬。
这里动静有些大,孙嬷嬷闻讯赶来,瞥见程胭站在外头很是疑惑,“少夫人,夜深露重您如何站在外头?怎的不进屋?”
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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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声音不大,但越洹耳聪目明,自然听得清楚,他随即反应过来方才进屋的人到底是谁。
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可此时再说什么都是尴尬,他快速的换好了衣裳,走过去打开门,又一言不发的走远。
孙嬷嬷见状立刻示意程胭跟上。
“我…”程胭想拒绝,却被孙嬷嬷撵了进去。
还很贴心的替小两口关上了门。
越洹:“……”
程胭:“……”
二人虽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却到底陌生,同处一室更是半点说话的欲·望都不曾有。
何况方才又发生那么尴尬的事情。
越洹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该说什么,难不成说他将新婚妻子当成了不长眼的丫鬟?
还是说他不曾习惯自己已经成亲,忘了自个儿院中多了个女主人?
这话说出来莫说程胭不信,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
他尚在踟蹰,程胭却率先开口,“方才,是我冒犯了世子。”
这话说得还不如不说。
她是他的妻子,若说冒犯,自是算不上的。
难不成他会计较这些?
“你从母亲处来?”
他越想越觉得这话题太过尴尬,连连转移话题。
程胭默默点头,“同母亲和二妹三妹一道用了晚膳。”
二人一问一答,没有半句多余,屋子里静谧无声,二人之间的气氛也愈发的尴尬。
他想着若程胭说些什么,他还能答上两句,偏生她不说话。
越洹只觉得多待一刻都是折磨,明明是他的屋子,他却开始浑身不适。
“明日还要回门,夜深了,你早些歇息。”越洹不知说什么合适,又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说罢他抬腿就要走。
程胭见他又想离开,想起了今日种种,忍不住的开口挽留,“世…世子…”
越洹听见动静停下了脚步,“有事?”
程胭受不住那直白的目光,刚生出的勇气又散了七八分,“我…我…”
“你若有事就直说。”越洹告诉程胭他们如今是夫妻,有话可以直说。
“世子今日,还是要睡在别处吗?”
话音刚落越洹诧异的朝她望过去。
她有心想要解释,他二人刚刚新婚,越洹就不愿和她同处一室,程胭心中很是忐忑。
“世子对我…可是,可是…”
程胭犹豫再三,还是觉得难以启齿,好在越洹没有让她太难堪。
“你莫多心,我只是去书房看些公文。”
越洹开了口,避免程胭不信,又解释了几句,“侵地一案,圣上很是重视,父亲他今日歇在了府衙未归。”
“是我太唐突,耽误了世子的正事。”程胭好生羞躁,低着头不敢看人。
她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越洹倒是没有太多心,只告诉程胭让她早些休息,他也许会晚些。
一直到越洹的影子都瞧不见了,程胭脸上的热度才渐渐下去,可一想起今日种种,她就恨不得以手掩面。
程胭心中担忧不已。
明明她是想让夫家有个好印象的,怎得在丈夫面前,就偏偏适得其反?
5. 第5章
越洹走了好一会儿,程胭才冷静下来。
她坐在床榻上发呆,春兰采荷过来伺候她梳洗,同她说起明日要几时起。
程胭点点头,想起明日回门,心里就忍不住的发怵。
春兰采荷见她发愁,纷纷开始安慰她,“少夫人不用担心,夫人已经将回门礼备下,不会出错的。”
“您明日安心的回门,之后若是不愿回去,谁也不能强迫您。”采荷的声音很是激动。
程胭听见采荷的话愈发沉默起来,虽事实如此,可她一个外嫁女,却不期待着回娘家。
无论怎么看,都是有些悲哀的。
“你们也早些歇息,明日春兰陪我回去就好,采荷留在国公夫。”程胭交代完两人,便挥了挥手让她们出去。
她原本是想等越洹回来的,只是他出门时特意交代过不知何时歇下,程胭倒没硬要等的意思。
只是看着床铺上的两床喜被,开始犹豫起来。
昨夜她慌慌张张,心中胡乱想了许多,可越洹已经将事情解释清楚,程胭想,他既愿意解释,总不是不满意她的。
程胭犹豫了好一会儿,决定将一床喜被收了起来,她将被子堆放在柜子里,不敢多去看一眼。
随后她拥着剩余的一床被子,睡在了床的里侧。
留出了一半的空位。
做完这一切之后,程胭的脸绯红一片,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上头那灼热的温度。
程胭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她好似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她梦到了越洹,具体梦见了什么,已经记不清楚。
只记得越洹那张俊逸端方的脸。
程胭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梦到这些,她心中有些害怕只想快一点从梦里醒过来。
但往往事与愿违,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从梦中醒来,就好像身上压着什么似得。
程胭醒来时觉得累极了,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一转身瞥见了睡在自己身侧的越洹,吓了好大一跳,若非她及时想起自己已经成亲,说不准就要尖叫起来。
但她的动作并不小,惊醒了一旁的越洹,他睡得迷迷糊糊,骤然被吵醒很是烦躁,“天亮了吗?”
“什,什么?”程胭有些慌乱的朝外面看过去,只是外头黑漆漆的,她也不知是什么时辰。
“未,未曾。”
“那是什么时辰了?”越洹听出是程胭的声音,耐着性子问道。
“我…我不太清楚。”
越洹:“……”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越洹很想努力的起来看一眼,但实在是太累,见外头没有什么动静,便兀自睡了过去。
至于程胭如何,越洹实在是顾不得,他记得自己睡下才不过一个时辰。
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程胭觉察越洹这是又睡着了,才又勇气抬头去看他。
他安稳的睡在一旁,锦被盖了一半,露出了大半的身躯,屋子里很温暖,他穿着寝衣,应当是冷不着的。
可程胭瞧着总觉得冷,犹犹豫豫的睡不安稳,闭上眼睛又睁开,只是这一回动静小了许多,没有将人吵醒。
扯过了一旁的被子,盖在越洹的身上。
这才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
直到坐上马车,程胭都没能想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些奇怪举动,回过神来后已经那么做了,若让她说出个理由来,程胭也实在不清楚。
幸而这件事越洹不知道,不然程胭只担心自己解释不清。
越洹没有休息好,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程胭本不是话多的人,见此情景就愈发安静。
只是她不怎么习惯和男子接触,坐在马车里还有些紧张。
何况越国公府到程府的距离并不算近,程胭就更紧张了。
越洹自是发现了,但他并不知道程胭是因为自己才紧张,还以为是因为回门的事情,他望向程胭有心想要说句话,只是实在不会哄人。
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只说让她别担心,“今日我在,你那继母不敢欺负你的。”
程胭知晓越洹是误会了,可她听着这话,却没舍得反驳,只是冲着越洹浅浅一笑,承下这份好意。
马车行使到程府的时候,程同济和李氏早早的在门口迎接,见到越洹之后就亲亲热热的迎了上去。
声音都高了七八度,“贤婿。”
越洹望着程同济略略点头,拱手行礼,“岳父。”
“贤婿里边请。”程同济望着越洹,脸上笑的宛如花儿似得,对着他亲亲热热,不知道还以为越洹才是他的亲子,而程胭则是娶回来的媳妇。
越洹被程同济簇拥着离开,程胭则是被李氏领着去了她的住处。
李氏屋里,她的亲生女,程胭的妹妹程芮早早的在了,她们来之前,她正在试戴新首饰,见程胭过来才不咸不淡喊了声“长姐”。
程胭略略点头,应了一声,“二妹。”
她们姐妹,平素并没有太多的交情,程芮从前是庶女,在她跟前谨小慎微,低眉顺眼。
见到自己时大多恭敬。
后来李氏扶正,她的身份跟着自己的母亲一道水涨船高。
成了嫡女之后,程芮再见她时,就没了谨小慎微,却也没学会拜高踩低的风气。
程芮压根就不把她当一回事,就如同现在这般。
“芮儿,快请你长姐入座。”李氏佯装斥责。
程芮没有拂了母亲面子,恭敬的迎着程胭,“长姐请坐。”
她二人今日这般的态度是为了什么,程胭其实都清楚,她虽然觉得有些可笑,到底也顺从的演了下去,“母亲。”
李氏语气温和的同她闲话,“自从你出嫁之后,老爷心里一直都挂念着,我虽是你的继母,但有些事也壮着胆子问姑娘一句。”
“新姑爷待你可好?”
“可还习惯?”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可好相处?”
字字句句说的都是关心,脸上的表情也是情真意切,程胭听得分明,随意的答了几句。
并没有如李氏所愿倾诉太多。
李氏也不恼,她本也不是要来和程胭话家常的,话锋一转,就将话题引到别的上头,说起了赏花宴来。
永宁郡主每年都会举办赏花宴,算算日子也快要往各家发请柬,程家门楣低,入不得永宁郡主的眼。
但越国公府不一样,国公夫人每年都会收到。
颜氏的一双女儿年纪不大,往年她都是带着府上的庶女赴宴,程胭如今成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永宁郡主送请柬,肯定会算上她的一份。
李氏如今提及,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她想让程胭带程芮去赏花宴。
若是运道好,被世家公子看上,那荣华富贵岂不是唾手可得?
“眼瞅着你妹妹也快要及笄了。”
待及笄之后,就要说亲。
李氏说的含蓄,但程胭已经听明白了,她佯装没有听明白李氏提及赏花宴的深意。
自然不会应承什么,略略一思索顺着李氏的话往下说,“母亲操办过一回及笄宴,想来应该已有经验。”
“不知母亲可有给二妹选好簪?”
“这还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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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二妹得空,不若我们一道去铺子里瞧瞧?”
李氏:“……”
她要说的哪里是这个?
李氏摸不准程胭是没听明白,还是故意不接话,但事关亲女,她也只能厚着脸皮将话说明白,“你妹妹年轻,想着你可以带她去见见世面。”
程胭本想将这事儿绕过去,但她实在低估李氏的慈母心肠,若是以往李氏才不会同她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因为她学着程同济的毛病,嫌跌份。
李氏见她面露为难之色,语气就凌厉起来,“胭姐儿这是不愿意?”
“母亲容禀,并非女儿不愿,只是我并未收到赏花宴的请柬。”程胭垂着眼眸,语气里满是为难,“永宁郡主的赏花宴…参加宴会的人数,都是早早就定下的…恐不会临时更改。”
程胭说的不是假话,李氏也知晓这并非推脱之语,只是她依旧不死心,女儿的事情落了空,儿子的事儿,总不能再落空。
便同程胭说起青山书院的事。
程同济那天没把话说的太明白,是顾及自己的脸面,但李氏今日在程胭面前已没了脸面,就不在乎多丢脸一回。
开口便求程胭想法子让自己儿子进青山书院念书。
像是知晓程胭会推脱,李氏便率先开口,堵了她的话,“胭姐儿虽已是嫁出去的女儿,可家中兄弟姐妹才是您的血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您总不能一朝飞上枝头,就彻底的舍了娘家。”
“岂不是叫人寒了心。”
李氏的声音极冷,程胭只觉得头疼,上一回程同济没将话说的太直白,程胭尚可装傻。
如今李氏说的明白,她还得想想怎么稳住她。
不会有什么人来给自己解围,她要依靠的,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母亲说的哪里话?如何就是舍了本家?”程胭垂下眼眸,低声的开口,“我自然记得自己姓什么。”
“若是我有能力,当然也愿意提携弟弟妹妹,只是我才成亲不过三日,就要同夫家说这些…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程胭的语气轻轻缓缓,仿佛是经过深思熟虑一般,“何况这件事传扬出去,难保旁人会多心。”
“多什么心?”李氏满不在乎道。
“旁人会说程家的姑娘和夫家不是一条心,成亲才三日就迫不及待的为娘家谋好处。”
可程芮尚未成亲,程家的姑娘名声有碍,她最受影响,程胭知道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李氏的确疼爱程芮,可比起程芮来,还是能传宗接代的儿子来的要紧。
但今日还有程芮在,李氏不在乎的,她会在乎。
一听这话瞬间着急起来,不愿李氏继续说下去,“娘,长姐,外头的宾客都已经到齐,我们就别在这里杵着,还是招呼客人要紧。”
李氏心中有些火气,只觉得程胭不识抬举,但一想到她如今身份,只能将诸多情绪藏在心里。
程芮生怕母亲不放人,便亲亲热热的挽着程胭的手出去,李氏自然不好阻拦。
但一出李氏的屋子,程芮就甩开了手。
程胭乐的清闲,也没想和她扮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宴会已经开始,她带着春兰一道去听戏。
不远处,程芮和她的小姐妹热热闹闹的看着戏,明明是她的回门宴,而她却是最置身事外的一个。
虽然周围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可她至少是松了一口气,不用去应付这些事情。
继母和亲爹明摆着利用,偏她连撕破脸皮的能力都没有,只能虚与委蛇。
她的娘家,她既没有办法舍弃,也不能让她依靠。
实在是,可悲。
6. 第6章
看台上的戏唱了一出又一出,很快点戏的册子传到程胭的手中,她没有什么想听的,便交给边上的女眷。
那女眷自然认出程胭,有些不敢接手,“世子夫人,这…”
“我不大爱听戏,别扰了大家的兴致。”程胭轻声说道,那女眷得了准话,才高高兴兴的开始点戏。
也正因为如此,许多人都知道程胭在此处,程家的女眷也都围了过来要和她说话。
程胭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应付起来很是费劲,好在这些女眷都很有分寸,只是恭维程胭,并未说什么太让人难以应付的话。
她听着听着,只觉得世事无常,从前她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族中女眷只会说她小家子气,说她一个官眷小姐也不过如此。
如今她照样应付不来,却有许多人前赴后继的替她周全,解围。
实在是,很出乎人意料。
之后程胭就坐在一旁看戏,时不时的回应旁人几句,时间也就这么过了。
到了傍晚时分,程胭随着越洹一道回府,程同济和李氏也如同来时一般,说是要送一送他们夫妻俩。
程同济同越洹走在前头,李氏和程胭落后一步。
李氏看着程胭,细心的嘱咐着,“家中一切都好,没有什么需要挂念的。”
“你同姑爷好好的过日子,我和你父亲也能够放心。”
李氏的话说的很好听,但程胭也不过听听就罢,若没有从前那些冷漠苛待,若没有今日回门的那些迫不及待,也许程胭还会觉得这些话是有几分真心的。
她逢场作戏了一整天,已是累极。
坐上马车之后,倒是舒坦了不少。
没一会儿功夫,越洹也掀开帘子上了车,他被程同济拉着喝了不少的酒,这会儿脸色有些不好看。
越洹其实并不乐意喝酒,但程同济盛情难却,他又是自己的岳父,也不好拒绝,唯有应下。
程胭不是主动的性子,而越洹此时有些头疼,更是什么都顾不得。
如同来时一样,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马车一路行使到越国公府,二人一前一后的下车,越洹嫌弃自己浑身都是酒气,迫不及待的要回清溪院沐浴更衣,步伐不禁快了许多。
程胭跟不上他,而越洹也并未注意。
若再走的快些,只怕就要出丑,程胭便没再坚持,跟在越洹的身后慢慢的走着。
她望着越洹的背影,觉察到他方才的不悦,心中又忍不住的多想,到了清溪院,瞧见净房里进进出出的仆妇,程胭才知原委。
程胭安心的同时,又为自己方才的胡思乱想而感到无奈,方才二人距离那么近,程胭其实也闻到了越洹身上的酒气,有些事她也应当是想的到的。
明明越洹什么都没说,她却成日担心丈夫是不是不喜自己。
她不应该如此。
程胭知晓这样是不对的,她拼命的想要改变,却不是要从何改变。
一股油然而生的无力感攥住了她。
程胭忍不住坐在榻上发起呆来。
越洹换好衣裳出来,便瞧见新婚妻子坐在一旁发呆,心中甚是疑惑,他走过去耐心询问,“可是今日出什么事了?”
程胭茫然抬眸,有些无措的望向越洹。
她听到了越洹的声音,心中明白丈夫应当是在关心自己,但还是本能的选择隐瞒,下意识的摇头,“没有。”
“家中一切都好,并没有出什么事。”
程胭答的很快,越洹见她神色并无太多异样,也未曾多言,只是顺着她的话点了头。
“我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越洹轻声开口,他本就忙碌,便是成亲和回门这样的大事,也并不能让他得闲,才从老丈人府上回来,就又要开始看公文。
越洹交代完之后,又看了程胭一眼,她乖乖的坐在榻上,和之前的模样没有太多的区别。
他们还不算熟悉,但越洹对她已经有所了解,他的新婚妻子,是一个很安静的人,想来新婚夜他说的那些话,她应当是有好好的听进去。
想到这里,越洹的语气就软和了一些,“若有什么事,就差人来书房寻我。”
这般郑重其事,是程胭始料未及的,她立刻站了起来,低声应下,“是。”
越洹看着她的动作,心中闪过一丝怪异,可他不曾深究,匆匆的离去。
程胭听见越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匆忙的抬起头看过去,直到背影都瞧不见,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采荷见世子走了,立刻凑到程胭跟前,迫不及待的说起白日里她打听到的消息,“少夫人,奴婢已经打听过,世子院里没有通房丫鬟。”
“伺候世子的那几个丫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侍女,世子大多数时候是由方钟伺候的。”
采荷一股脑儿的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那方钟是越洹身边伺候的小厮,自小服侍越洹,深得他的信任。
“少夫人大可放心。”采荷说起这些时,声音里总是带些兴奋的,虽说是父母长辈定下的婚约,但自家姑爷洁身自好,她们当然是高兴的。
程胭默默的点头,却没有春兰采荷这般兴奋,昨日孙嬷嬷将清溪院的下人一一介绍过,那几个丫鬟是伺候越洹的。
孙嬷嬷其实并未特意说过什么。
只是程胭没法不在意,她总要将这些事情弄明白,若是有什么事,也可以提前打算,好过日后措手不及。
新房里只有一床被子,另一床被程胭放在了柜子里。
程胭总担心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可从未有人提出过异议。
甚至连谈论都不曾,就连越洹也并未对此有什么意见。
那床被程胭放在柜子里的被子,根本无人在意。
唯一在意的,好似只有她自己。
心中那股无力感又悄然而生,让程胭很是难受。
*
嫁来越国公府之后,程胭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之从前要好许多。
公公甚少接触,她尚不了解,可婆婆和两个小姑子,都是很和善的人。
尤其是两个小姑娘,她每日去请安时都会碰见,多日相处下来,也渐渐熟悉。
程胭见着她们的时候,很是愉悦。
婆母是母亲闺中密友,对自己是爱屋及乌,但程胭并未因此沾沾自喜。
她只想快一点的学会怎样当人家的儿媳妇,但她也不知道这要怎么学,故而每日都很茫然。
这天,程胭照旧来给颜氏请安,吃过早膳以后,门房过来求见,张嬷嬷顺势看了眼,再进门则是带来了两张帖子。
“是永宁郡主送来的赏花宴请柬,给您和少夫人的。”张嬷嬷将两张请柬尽数递给颜氏。
颜氏随手打开瞧了一眼,就递给了程胭。
程胭低头一看,上头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怪不得往年早早的送来,今年竟晚了这么许多。”颜氏笑着开口。
颜氏和永宁郡主的私交还算不错,今年越国公府办喜事,新妇进门的日子和她办赏花宴的日子并没有间隔太远。
永宁郡主拖了这么十几日,便是为了给颜氏一个面子,好正正当当的给她的儿媳妇送个请柬。
永宁郡主这般给足脸面,颜氏当然是高兴的,随即招呼张嬷嬷到跟前来:
“找个丫鬟去翠云阁,知会掌柜一声,让她明日上门来。”
“还有珍宝斋那边,也让她明日上午来。”
“同她说清楚,是给府上少夫人的,莫要拿错了首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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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嬷嬷应下后,立刻吩咐丫鬟们去办。
主仆二人则开始商量不若明日趁此机会将府中的冬衣也一道置办,也省的再多麻烦一回。
“这倒是个好主意。”颜氏沉吟片刻立刻答应下来。
她二人有商有量的,倒是一旁的程胭有些不知所措。
永宁郡主亲自写的请柬,自是给足了她脸面。
但程胭却开始担心起来,不仅仅担心继母所求之事,还担心自己若去了宴会…
会不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程胭抿着唇,心中生了退缩之意,胡乱的找起借口来,“母亲…翠云阁置办衣裳要许久,会不会赶不上。”
“少夫人不用担心,夫人早早的就交了定金,同两家掌柜说好,要留出工期的。”
颜氏笑着点头,见程胭有些不安,便耐心的解释起来,“永宁郡主办赏花宴,每年都有日子,请柬更是早早的送到,只是这回赶上我们国公府办喜事,这才耽搁了。”
“你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按照郡主的为人,请柬自然不会漏下。”
“只是那时候你尚未过门,若后头再补上,未免有些惹人非议,郡主此番才送来请柬,也是免了尴尬。”
“我也是想到了这些,这才早早的定下工期,但彼时郡主的请柬尚未送来,也不好提。”
颜氏的声音很温和,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温柔的拍着程胭的手,仿佛不觉得这样耐心的教导是一件多少麻烦的事情。
眼中慈爱一片,并无半点看轻。
程胭望着婆婆,眼前模糊一片。
她垂眸深思,想起婆婆的慈爱,又想起自己胡乱找的借口,心中愧疚难当。
程胭看着那张请柬,从方才婆婆说的话中,她就听明白了,赏花宴的请柬晚了十几日,应是为了她的缘故。
那这件事是瞒不住的,许多人都会想到,继母也有相熟的好友。
程胭想起这些事,愈发的头痛起来。
“母亲…我…”程胭看着婆婆欲言又止,她有心想和婆婆解释,却又难以启齿。
婆婆待她很好,宛如亲生母亲那般,她不应当有所隐瞒。
可…她是婆婆。
程胭夹杂其中很是为难。
“好孩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事?同我说说。”
耳边是温柔的劝慰,程胭犹豫再三,还是将李氏的托付说了出来,她低下头根本不敢去看颜氏。
“你这般发愁,我还当是什么大事。”颜氏温和的声音响起,她笑着安抚程胭,“不过是想去赏花宴见见世面,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她是…”
程胭要解释的话尚未说出口,就被颜氏温柔的制止了,没让她继续往下说。
“既是娘家妹妹,日后也不可能不来往,就当个寻常亲戚走动。”颜氏恩怨分明,虽不待见李氏,但她是个女人,自然明白程胭的难处。
她需要娘家,即便这娘家并不慈。
不过是多带个人去赏花宴的事情,并不为难。
“不妨事的。”颜氏安抚着程胭,让她给家里去个口信,让李氏好好的准备。
“至于别的,她们自己会操办的,你不用费心。”颜氏替程胭做了决定,程胭的神情都轻松不少。
待程胭离开以后,颜氏就同张嬷嬷说起这件事来。
“那日记得多派几个丫鬟去,好好的盯着那丫头,相安无事自是好的,就怕那李氏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颜氏声音冷漠。
张嬷嬷听得分明。
夫人平素如何愿意管这些,根本就是担心她们连累了少夫人。
真真是将什么事儿都想到了,莫说是儿媳妇,亲生闺女也不过如此。
张嬷嬷连连感慨,只希望少夫人莫要辜负了夫人的心意。
7. 第7章
正院距离清溪院不远,越洹身为国公府的世子,他的住处是除了正院外,最好的院子。
程胭沾了越洹的光,便是给婆婆请安,都不用走太远的路。
以往程胭从正院离开,脚步都有些沉重,唯独今日轻快不已。
春兰采荷知晓主子今日心情极好。
但两个丫鬟很有分寸,并未多问什么。
程胭今日因为婆婆对她的善意而喜出望外,脸上更是半点情绪都藏不住。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盘算着自己手中有多少的银子。
是不是能买些漂亮的布料和绣线。
程胭也没有别的本事,唯有女红还过得去,若婆母不嫌弃,她想给婆母和小姑子们做些荷包。
她高高兴兴的回到清溪院。
越洹尚未归来,清溪院照旧只有她一个人,这些日子越洹一直都是早出晚归的,程胭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的只知道自己睡下时,他并不在。
但她醒来时,越洹已经在了。
但同处一室,二人并未有太多交流,晨时越洹要去早朝,程胭惦记着自己身为妻子的责任,,想要为丈夫穿戴朝服。
只是她都还没来得及起身,越洹就已经去上朝。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他虽什么都没有说,但程胭总觉得过意不去。
程胭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开始发呆,她开始思索自己要如何的去当一个合格的妻子。
不知明日早些起,能不能顺利。
她想的太过入神,连越洹归来都不曾发现。
越洹一进屋就发现程胭坐在榻上发呆,春兰采荷在外头同越洹请安,声音并不轻,意在提醒程胭。
但程胭好似没有听见?
不然为何毫无反应?
越洹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见程胭是真的没有听见,才一撩衣摆踏进屋内。
越洹沉吟片刻,便出声唤她,“程胭。”
程胭听见动静,猛然抬头看过去,瞥见站在屋内的越洹,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世子?”
她脸上的诧异根本隐藏不住,越洹瞧见之后只觉得新奇,他会出现,难道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越洹抱着臂,似笑非笑道:“觉得奇怪?”
程胭下意识的点头,又飞快的摇头,她无意识做出这样的举动,很快就反应过来并不合适。
僵在原地。
她瞧着很是局促不安,越洹有时候会觉得奇怪,他看着应当也不像是欺男霸女之徒,缘何就让妻子这般的战战兢兢?
越洹从不是一个愿意勉强自己的人,心中有疑惑,自然要弄清楚,他看着程胭,皱着眉问道,“你怕我?”
程胭猛然摇头,“…没,没有。”
“那你紧张什么?”
她不知该做什么回答,垂着眼苦苦思索,手中丝帕被她紧紧的绞着,缠绕上了指尖。
不多时就将指尖嘞出一道青痕,她力道不小,仿佛不知疼痛一般,越洹看着她这般对待自己,眼神中露出些许无奈。
他眼眸微沉,快步的走到程胭跟前。
程胭有些惊讶,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生生的止住,只是茫然的看着他,“世子?”
越洹没有说话,径直伸出手抓起她的手腕,三两下解开了丝帕,“不疼?”
程胭这才发现指尖上的痕迹,原本就紧张,如今更甚。
“疼…疼的。”
“疼还这般绕着?我以为你是不疼的。”越洹有些摸不准她究竟是什么心思,说话语气自然不怎么好。
夹杂着些许嘲讽。
但程胭不知是不是听不明白,竟认认真真的回答他,“方才没有注意,没感觉到疼。”
越洹:“……”
越洹捏着她的手腕,掌心中传来温润的触觉,他低着头看过去,程胭没有挣扎,越洹也并未第一时间放开手,如今松开未免显得有些矫情,他便没再理会,反而大大方方的问道,“你方才在想什么?”
程胭方才在想要怎样当一个合格的妻子,但这话她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的。
她想说自己没有在想什么,但这般明显的推脱之词,莫说是越洹,便是她自己都不会信。
程胭略略思索,便给出了另一个理由,“在想过几日的赏花宴。”
“永宁郡主送来了请柬,邀请我和母亲一起参加宴会。”程胭的声音不算大,有些软绵绵的。
她说话时都不怎么敢去看越洹,生怕丈夫看出自己的心虚。
越洹倒没有注意到她躲闪的神色,见自己的问话她都有好好的回应,心里头那股若有若无的郁气,到底是消散了些。
他兀自放开了手,坐在一旁椅子上。
程胭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开始纠结,想着这会儿是不是应该要给越洹泡茶,但她不知越洹平素喝什么茶。
就在这时方钟捧着茶走了进来,“世子,少夫人。”
他麻溜的喊人,又利索的将两盏茶奉上,一盏放在越洹面前,另一盏放在相邻的不远处。
程胭大抵明白是何意,只是迟迟不曾有所动作,生怕说错一句话,踏错一步路。
越洹见她站在一旁,略略抬眼,让她一道坐下。
“你方才说,赏花宴如何?”
程胭顺从的坐下,双手捧着那盏茶,看着乖顺至极,她听见越洹的话,开始绞尽脑汁的思索。
赏花宴如何。
她其实并不知道。
越洹问这些话,她也是一知半解。
只能连蒙带猜,而后思索着回答。
只求不要闹什么笑话。
“不,不知宴会情形,我有一些担心。”
程胭心中其实是不安的,她虽隐瞒了方才何故发呆,但她对赏花宴的担心和不安也是真的。
“就当寻常宴会即可。”越洹随意开口,并没有太将这赏花宴当一回事,他当然也没有国公夫人那般细心,能觉察到程胭心底的不安。
准确的给予安抚。
能够觉察一二,已经实属不易。
程胭默默的点头,算是应下。
她掀开杯盖,小心的吹了吹上头漂浮的茶叶,浅浅饮了一口。
“觉得味道如何?”
越洹的声音骤然响起,程胭咬着唇瓣,脸上尽是苦恼之色。
她顺势又尝了尝,结结巴巴道:“挺,挺好。”
“哦?”越洹饶有兴味的望着她,眼中有些许戏谑之意,“好在何处?”
程胭:“……”
她望向越洹,眼中盛满了无奈,瞧着竟有些可怜。
她其实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越洹看的清楚分明。
正想着她能编出什么理由来。
可程胭并未编造借口,她只是很直白的告诉越洹,觉着这茶好喝,至于好在何处,如何的好。
她一概不知。
正巧,她方才也渴了。
于是,越洹又听见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这茶,解渴。”
“解渴?”越洹的表情有些怪异,他难以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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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的看着手中价值千金的君山银针。
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它。
程胭却很认真的点头。
他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若觉得解渴,再让方钟去泡一盏。”
“外头的架子上,有许多的茶叶,你若是喜欢尽可取用。”越洹轻描淡写的开口。
越洹的架子上全是价值千金的茶叶,虽说他已从程胭的话语中明白,她是不懂茶的。
可程胭并未敷衍他,也没有扯谎来掩盖自己的不懂。
越洹说不清楚自己如今是什么心思,但他却知晓,自己是不反感的。
程胭轻轻的点头,冲着越洹浅浅一笑。
那笑容转瞬即逝,却猝不及防的撞进了越洹的心里,他愣了一瞬,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掩饰的端起面前的茶喝了起来。
莫名的,越洹忽然理解方才程胭所说的话。
这茶,的确挺解渴的。
*
说来也是神奇,她们成亲已经半月,可还是头一回向今日这般好好的坐下说说话。
虽有些磕磕拌拌,也有些不适和尴尬。
可到底顺顺利利,气氛也并不糟糕。
对此,程胭心满意足。
原本晚膳时,颜氏担心程胭一人孤单,总唤她去正院一道用膳,今日越洹在府中,颜氏就不曾让程胭过去。
命厨房送了饭菜过来。
正准备去正院给母亲请安的越洹:“……”
母亲这是因着父亲归家,就不愿见他了?
晚膳摆在清溪院,诺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程胭虽有些紧张,但心中也有些许期待。
用膳的时候,程胭总是偷偷的去看越洹,她并没有太高明,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漏洞百出。
饶是越洹宠辱不惊,遇到这样的情况,也颇有些力不从心。
他不知程胭为何这般看他的神情渐渐有了恼意,“你看着我做什么?”
程胭方知自己的举动尽数落在越洹眼中,白皙的脸庞染上点点粉红,她低着头看向手中的碗。
好似要将那白米饭盯出一个洞来。
答不上半句话。
“莫非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越洹皱着眉头问道,开始仔细回忆,若非自己还有些理智,说不准要去程胭的梳妆台前照照铜镜。
“没,没有。”程胭这会儿将头低得更低了,脸更是红成一片,就像抹了胭脂似得,“我…我就是想知道,世子喜欢什么…”
她想了解自己的丈夫。
方方面面都想要了解。
越洹深深的看了程胭一眼,心说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说话办事好似没有半点矜持,他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简单直白,并无半点隐瞒。
全然不知这话说出来会如何。
可她依旧会羞涩,会脸红,会不知所措,亦不敢去看他。
越洹是头一回遇见程胭这样的姑娘,不知要如何同她相处,但他其实并不反感,有问有答,至少他不用费心的去猜测什么。
他本就不喜猜测旁人心思的,成日上朝面对心怀鬼胎的朝臣,已是头疼至极,可不愿意到了家中,还要猜测这些。
故而他面对程胭的直白,其实是欣慰的。
“你若想知道什么,直问便是。”
“你我是夫妻。”
没有什么是问不得的。
程胭本以为这是越洹的回答,殊不知,这亦是越洹的承诺。
8. 第8章
越洹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没有太多的表情,他只是单纯的陈诉事实。
程胭听见之后,微微的愣神,而后看着越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程胭自然也把握住机会,问越洹喜欢的菜式。
“也没有特别的偏好。”越洹大抵明白过来,他的新婚妻子,应当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他说可以问他,她就真的问了。
都没有半点的迂回。
越洹不反感,只是有一些不太习惯。
只不过,他回答了等于没答,说没有特别的偏好,也不曾告诉程胭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听在旁人耳中,未免有些敷衍之意,可程胭并未失望,今日种种于她而言,已是难得。
用过晚膳之后,春兰采荷伺候程胭梳洗,春兰小声的开口道,“少夫人,世子今夜并未去书房。”
程胭一愣,随即明白了春兰的意思。
她心思浮动,脖颈处染上浅浅的粉色,要更换寝衣的时候,程胭却命春兰将柜子里的那件取出来。
春兰略略点头,极快的将寝衣取来。
程胭走进卧房时,越洹正半躺在榻上看书。
他单手握着书卷,膝盖微微曲着,身上的外袍已经褪去,在烛光的映照下,整个人瞧着分外柔软。
程胭的脚步一顿,似有些进退两难。
越洹翻过一页书,随意的抬头,瞥见倚门而立的程胭,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你站在那边做什么?”
“世子…今日不用去处理公务了吗?”程胭问的自然。
越洹回答的也随意,“嗯。”
他揉了揉额角,告诉程胭侵地一案已经基本解决,“爹已经收集不少证据,案子会择期审理,之后我便不会那么忙碌。”
越洹出声解释,能说的已经尽数告诉程胭,不能说的他也不会透露什么。
程胭默默的点头。
这件事婆婆也曾和她提及过,说是陛下极其重视,公公才为此忙碌。
如今事情已有进展,越洹当然不需连夜处理公务。
这是他的院子,他回房休息也并无不妥。
先前他忙的见不着人影,他二人不也是同床共枕?
怎的如今不习惯起来?
何况,她方才不是已经知晓越洹不曾去书房吗?
程胭脑子里思绪万千,可脚步却没有挪动一寸,恰巧这时候,越洹又问了她一句,为何站在那边。
她本就手足无措,此刻更是不知应该做什么。
她无助的看向越洹。
那视线实在太过强烈,越洹根本没有办法忽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他的妻子。
她用那双清澈的眼眸望着自己,眼尾还染着点点红痕。
只要一想到这里,越洹就有些心神不定,手中的这页书实在是看不进几个字,他也不勉强自己,将书往一旁的小几上一搁,撂下一句让她先歇下,便去洗漱。
越洹传唤小厮的声音清晰可闻,程胭知晓他不是要避开她,心中总算有了些许安慰。
越洹再回到房中时,程胭已经散了发,拢着锦被坐在床上,以往这个时候,越洹要去书房,而她早早的便睡下。
今日越洹不曾离开,程胭却开始紧张起来。
他们成亲已有半月,却至今不曾圆房,程胭不知越洹心思,可她的心中却尽是忐忑。
每日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那么多。
程胭不知她们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她心中自然也是在意的。
屋中烛火晃动,越洹慢慢走到床边。
程胭默不作声,主动的让出半边的床榻。
程胭今日穿的寝衣,是先前新婚夜那日穿的,实则寝衣都大差不差,但她还是找出了这一件。
其中深意也唯有自己明白。
程胭盼望着越洹也能够明白。
越洹分辨不出寝衣有什么差别,但他却知道他们的婚礼是未完成的。
他和新妇并没有圆房,此事是越洹理亏。
他并非故意给新妇难堪,越洹望向程胭,眼中有了些许愧疚,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程胭都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被他搂在怀中时,已全然没法思考,越洹见她并未拒绝,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拇指落于唇瓣,在柔软的唇上不住摩挲。
程胭怯怯的望向他,似有些招架不住,“世,世子…”
越洹听到了她的声音,却无暇回应什么,垂眸吻上她,那细细密密的吻,一路往下落在她的颈侧。
她身上只余一件单薄寝衣,尽数被剥离,她没有躲避,也无从躲避。
越洹垂下眼眸,望向怀中的姑娘。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眸此时此刻盛满水雾,她眼中有些许的不安,也有不少的茫然。
却依旧乖巧顺从,可她知不知道,她越是顺从,他就越想要欺负…
越洹伸出手遮挡住她的眼,他不知自己为何有此举动,只是那双眼睛太过干净清澈,倒是衬的他有一些见色起意。
眼前漆黑一片,她心中的惶恐又放大了几分,程胭伸出手想要掰开,却无法撼动半分,耳边响起越洹粗重的呼吸,程胭知道有些事无从躲避。
但心中不安并未减少半分。
越洹紧紧的搂着她,似在安抚,他唤着她的名字,让程胭找到了些许真实…
那夜,她什么都记不太清楚,只依稀记得自己重复着让他轻一些。
*
次日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昨夜不曾休息好,程胭有些头疼,她伸出手想要揉一揉额头,才发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拽着。
程胭转头看去,瞧见越洹还在沉睡。
昨夜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系数想起。
锦被上的点点红梅,昭示着他们已成为真正的夫妻,可面对越洹是她依旧羞涩。
她不怎么敢去看越洹,只能低着头看向锦被,上头绣着吉祥如意的图案。
她便一直盯着,直到几乎要不认识那个图案。
程胭也不知这样的折磨要到什么时候,身边的人存在感极强,轻易无法忽略。
“你醒了?”越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胭忽然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反应不及,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嗯…”
程胭轻声回应,而后又是长久的沉默,她当真不知这时候该说什么才合适。
而越洹好像也没有要和她交谈的意思,只是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准备起身。
身旁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程胭回望过去,发现越洹的动作,她随即反应过来,越洹今日还是要早朝的。
思及此,程胭也顾不得羞涩,费力的起身,惹得越洹疑惑万分,“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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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知道程胭是要给他穿衣。
明明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走路的时候还有些打颤,怎么还能想到这些?
“有丫鬟和小厮忙活就好。”
越洹没想让程胭做这些事,可她却很坚持,抱着他的衣衫不肯放手,“…世子不是说,我们是夫妻?”
越洹听到这里,也没有再拒绝,任由程胭替他穿衣,但他从来都不知道,这竟是一件如此折磨人的事情。
有些事情,程胭也是第一回做,并不熟练,但她却很认真,从中衣到外衣,一点一点的替她穿好,双手环绕过他的腰间,替他系上腰带。
肌肤相贴传递来不少的温度,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却让越洹回忆起昨夜温存。
他眼中神色又深了几分。
急急忙忙的移开视线,没有再看下去。
程胭并不知越洹在想什么,满脑子只想着要承担自己身为妻子的责任,拿过玉佩仔细的比对起来。
而越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我自己来就好。”越洹胡乱的退后一步,扯过一旁的玉佩三两下的系好,走到外间就喊春兰打水进来。
只留下程胭一人,望着屏风上的人影若有所思。
不多时越洹已洗漱完毕,见程胭还呆呆的站着,他隔着一道帘轻轻的咳嗽一声,告诉程胭自己要去早朝,“天色尚早,你…再睡一会儿。”
“天色昏暗,世子路上留神。”
一来一往的话,终究归于平静。
程胭本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但身体的反应远比她自己更诚实,不过一刻钟,她就又睡了过去。
清溪院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去的。
颜氏一早起来便知晓了小两口昨夜圆房的消息,这件事她并未有过催促,却也一直都是她心中牵挂的事,如今圆满妥当,颜氏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这般瞧着,景珩对新妇,应当是有几分欢喜的。”
颜氏本以为还要等上一些时日,他们二人才会圆房。
“夫人说的是。”张嬷嬷奉上一盏茶,笑着开口说道,“少夫人温婉可人,又温和乖巧,世子定是满意的。”
“世子和少夫人夫妻和睦,夫人也可放心了。”
颜氏轻轻点头,又吩咐厨房去准备些滋补甜汤。
一会儿早膳时端上来。
程胭来正院请安时,越姝和越妍已经在了,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有些话并不好多言。
可即便没有孩子在场,颜氏也并未想过要和程胭交代什么,免得平白无故让孩子不安。
“今日翠云阁和珍宝斋的掌柜上门来量体裁衣,一会儿吃过饭你们俩就带着嫂嫂一块儿过去,娘随后就到,万万不可调皮,知道吗?”颜氏仔细吩咐。
越妍和越姝得知要有新衣裳和新首饰,别提有多开心,再三保证绝对不会调皮。
颜氏打算冬衣趁此机会将冬衣也一道做了,就让张嬷嬷通知了府上其他人一道过来,越国公府家大业大,越国公还有几房小妾,也同样生育了子女。
她不是刻薄主母,也没有苛待庶子庶女和妾室的兴趣,依着份例,每人做两身衣裳,让她们自己去挑。
一时间,堂屋人满为患。
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斥耳边。
程胭和越妍和越姝走在一处,她望着琳琅满目的布料和首饰,差点儿挑花了眼。
9. 第9章
永宁郡主府上的赏花宴
琳琅满目的布匹摆在眼前,一应女眷全部挑花了眼。
但她们个个都极有分寸,挑完了就走,绝不逗留,也并没有去瞧那一看就不是为她们准备的布料。
也正是因为如此,颜氏瞧着满意,又额外给了他们没人一匹布。
姨娘们自是千恩万谢。
待所有人都走了以后,颜氏才招呼程胭到自己跟前,问她有没有喜欢的。
程胭没有说话,颜氏便又换了一种方式问,“可有想好要做什么衣裳?”
“母亲做主就好。”程胭轻声回答。
这样的回答其实不会出错,没有哪家婆婆会不喜欢乖巧听话的儿媳妇,可颜氏却并不乐意见到程胭如此。
“可是觉得不好看?”颜氏想了想立刻做出决定,“若是没有瞧得上的,让他们再送来便是。”
她温柔的看向程胭,耐心的等着她的答案。
程胭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摇头,“这些布料和首饰都很漂亮的。”
“没有觉得不好看。”
“不用送新的过来。”
程胭飞快的回答,生怕晚一会儿婆婆就真的让人送别的布匹来,她不是没有喜欢的,只是不知要怎么挑选。
什么布料做什么衣裳,什么首饰配什么衣裙。
这些都是学问。
但程胭对这些,是一窍不通的。
李氏对她素来厌恶,没有使法子故意磋磨她都算是心善,又怎会费心的教导这些?
“那同娘说说喜欢什么,我们一块儿瞧瞧可以做成怎样的衣裳。”
婆婆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就像是记忆中阿娘一样。
程胭起初是拒绝的,但颜氏一直坚持让程胭自己选,她的声音虽然温柔,却带着淡淡的强势。
在婆婆的鼓励下,程胭到底选了一些。
“嗯,这个颜色很适合你。”颜氏欣喜的将布料放在程胭的身上比划,和掌柜商量做成什么款式好看。
然后又挑选了搭配衣裳的首饰,“方才那匹布,花纹繁杂,做出来的衣裳自然也是华丽的,就要搭配相应的首饰。”
“像这个太繁杂的也不行,容易喧宾夺主。”
颜氏说的认真,程胭听得也认真。
婆媳俩一边说着话,一边选布料,到最后竟足足选了七八套衣裳,程胭自己都觉得意外,“母亲,这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翠云阁的衣裳可并不便宜。
“这一回去赏花宴,本就要置办新衣裳,何况府中女眷都置办了冬衣,你当然也要有。”颜氏将这些衣服的用途细细说明白。
话虽如此,可即便这么算下来,还是独她最多,程胭担心落人口舌,但颜氏才不在乎这些。
“原本冬衣是要过些时日才置办,她们不过沾了你的光,才能早早的做新衣裳,哪里还会说三道四。”颜氏对着挑选出来的布料满意极了。
“至于其他的,你就当是娘偏心你,莫要多想。”
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让程胭瞬间红了眼眶,忍了好一会儿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阿娘去世之后,程胭从未想过还有一天,竟有人会毫无顾忌的告诉她,偏心于她。
说的那般直白,又那么的理直气壮。
明明是不合适的。
只是程胭无法拒绝,也舍不得拒绝。
*
时间一晃眼就过去,转眼就到了赴宴的这天,程胭早些日子就往程府去了消息,因为程府和永宁郡主府相距甚远,还是在两个方向。
于是程胭便让程芮先从程府出发,再同她们一道去郡主府。
这天天还未亮,程芮就早早起身拾掇自己,她一边对镜上妆,一边冷声抱怨,“明明都已经是国公府的少夫人,竟还这般小家子气,她就不能派车来接我吗?”
身后伺候的福儿贵儿,大气都不敢出。
但程芮的话依旧被人听了去,且对方如她所愿的接过了话茬,“谁说不是呢!”
李氏一早过来程芮院子瞧瞧女儿情况,刚走到门外便听见这番话,心中怒火瞬间就被点燃。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里骂骂咧咧的,“才不过成亲几日,就忘记自己姓甚名甚,真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些年巴巴的把人给养大,早知如此还不如将人丢去庄子上,忍她自生自灭来的干净。”她狠狠的咒骂着,只想逞口舌之利,半点没想过这些话是否有事后推脱之嫌。
因着傅丹琼的女儿嫁入高门,成了尊贵无比的世子夫人。
李氏心中早就堵着一口怨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明明自己的女儿样样不差,怎么这样的好亲事,就落到程胭的身上?
傅丹琼那个贱人,死都死了,还要压自己一头。
“芮儿,你一定要争气。”李氏知晓自己没了指望,就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程芮的身上,让她今日务必要好好的把握机会。
程芮没有说话,只一个劲的盯着铜镜,李氏站在她的身后,程芮从铜镜里可以清晰的看见母亲的模样。
她的面容扭曲着,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嫉妒和疯狂。
程芮不禁在想,母亲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模样?
“程胭那个贱坯子靠不住,芮儿,娘所有的希望可都在你的身上了。”李氏的声音里是殷切的期盼。
程芮其实知晓母亲到底想说什么,不过就是希望她好好把握一切可以往上爬的机会,飞上枝头后不要忘了提携弟弟。
她并不想答应,却只能应下,“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把握机会。”
“见了程胭之后,记得好好敲打敲打她。”李氏对程胭很是不满,“她不要以为嫁了人,就能够彻底和娘家断干净。”
李氏充满精明算计的话语,深深刺痛程芮的心,她看着铜镜中母亲扭曲的面容,没由来想到了自己。
若程胭成亲之后还有理由不见父亲母亲,那她呢?
她的日后会如何?
和程胭比起来,她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程芮顶着清晨的寒风坐上了马车,马车从程府行使到越国公府,程芮本以为她是和程胭同乘马车去郡主府,可谁知国公府的下人说天气渐冷,便不多折腾,届时让程府的马车跟在后头一块儿同行。
叫程二姑娘安心便是。
一辆马车并不会改变程芮出生。
她即便今日同程胭同乘一车去郡主府,也改变不了什么,但程芮只觉得心冷。
越国公府的这番做派,让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和程胭之间究竟有多少的差距。
程芮坐在马车里头等着,好在她没有等太久,就听见越国公府的角门处传来动静,她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看去,老远就看见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的程胭。
她跟在越国公夫人的身后,身边还有两个小姑娘。
京城中双生子不少,越国公府就有一对,程芮有所听闻,却无缘一见。
她看着那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围在程胭的身边,亲亲热热的喊着嫂嫂。
然后便瞧见程胭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上了马车。
程芮有些不忍再看下去,这温馨的一幕刺痛着她的眼睛,她明明厌恶万分,却迟迟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
直到她们都上了马车,她才放下帘子。
手指已然僵硬麻木。
福儿贵儿连连开始替她揉搓起来,但程芮好似没有任何感觉一般。
只是深深的,盯着面前的马车看,好似要将车盯出一个洞来。
到了永宁郡主府,程芮一改马车上的冷漠,三两步走到程胭身边,乖巧的问安,“长姐。”
程胭略略点头,并未和程芮寒暄,她拿出自己的请柬,交给了郡主府的门房,同他们示意程芮是和自己一道的。
门房接过请柬一看,恭恭敬敬道:“越少夫人,里头请。”
程胭心中紧张,但她听到旁人如今对自己的称呼,想起自己如今一言一行代表着国公府的脸面,心中倒生出诸多勇气来。
她很好的将胆怯和不安通通藏了起来,冲着门房微微颔首,从容不迫的往里头走去。
程胭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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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胆怯程芮看不见,她只看得见有许多人前仆后继的过来同她打招呼。
程胭未必认识那么多人,可这些人却是认识她的。
程芮看见了被众星捧月对待的程胭。
这是她从未见过,也根本无法想象的。
程芮面上平和,实则内心早已经嫉妒的面目全非。
人群过了许久才散去,程芮亦步亦趋跟在程胭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小声道,“长姐如今,可谓是今非昔比。”
酸溜溜的一句话,夹杂着不少私人情绪。
程胭的确是不擅长和人接触,但好话和歹话,还是能够听明白的。
“二妹此话何意?”程胭的声音又轻又淡,听不出什么喜怒来。
程芮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和记忆中的人有许多不同。
她没回话,似也知晓此时得罪程胭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程芮向来能屈能伸。
当年还是庶女的时候,可没少伏低做小。
如今不过说句软话,又有什么难的?
“长姐可是误会我了?”程芮轻声回应,“我不过是感慨一句。”
但程芮到底忽略了一些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向程胭低头已是许多年以前的事,如今再度低头,她并未由她自己想象的那般宠辱不惊。
程芮的心里不痛快极了,就好似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啮她的心,浑身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意。
程胭自然听见了她的解释,却不曾回应什么,只是轻声叮嘱她一会儿莫要胡乱走动,“母亲说让我带你来见一见世面,我也应下了,你是程家的二姑娘,一言一行皆代表父亲脸面,还望二妹明白。”
程芮闻言心中更觉屈辱,何时轮得到她来教训自己?
“长姐说的是。”程芮的声音冷的可怕,这句话好似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程胭同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将人带来宴会也已经仁至义尽。
二人随着是女的知音一同落了座。
因程芮是程胭的妹妹,她的座位就被安排在程胭下首。
程芮对这安排十分不满,却是敢怒不敢言。
永宁郡主的府邸极尽奢华,这赏花宴也是京城闻名的盛事,最要紧的这并非是浪得虚名。
郡主府上当真有名贵的花。
永宁郡主每年邀请京城世家命妇,贵族子女共聚,目的其实简单而纯粹。
不过是想要听听这些才子才女,写下些好听的诗句来夸一夸她花心思培育的花。
因为永宁郡主身份高贵,能被她邀请的人,都是身份尊贵,家世相当,一来二去还促成了不少姻缘。
一时间成为坊间美谈。
更有不少定了亲的男女,苦于平时没有机会见面,便在这赏花宴上,大大方方的相见。
永宁郡主对此乐见其成,横竖她身份摆着,也没有人会在她府上闹事。
这宴会便越办越隆重,每年都有不少人苦苦找寻门路要来凑一凑热闹,见一见世面。
当然也不乏有想要攀高枝的,不过碍于永宁郡主身份,还不曾有人敢做的太明显。
来府上赏花的人也有,但到底在少数。
程胭其实并不太懂这其中区别,只觉得这些花都很漂亮,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颜氏见程胭好奇,便笑着同她说起一些趣事来。
“这府上的花,都是永宁郡主自己亲自照顾的,郡主可是花了不少心血。”颜氏指着厅内正中央的那盆牡丹说道,“郡主府养了不少的厉害花匠,但那些花匠的本事,还没郡主自己厉害。”
颜氏每年都过来,早已经不新鲜了,但她这会儿觉得,给儿媳妇解惑,也是件不错的事。
婆媳俩的声音不大,但奈何程芮距离程胭太近,故而将她俩的对话听了个正着。
程芮心中大受震撼,明明程胭什么都不懂,就是个蠢货。
为何越国公夫人竟半点都不嫌弃?
程芮诧异的同时又生出了丝丝羡慕,她羡慕颜氏对程胭的爱护。
程胭的运气,怎么就能那么好?!
10. 第10章
身旁的那对婆媳旁若无人的说着话,程芮觉得自己就像是阴暗的小偷似得,偷偷的窥伺着程胭。
想要找出她不幸的证据,却偏偏目睹这些。
她心里堵得慌,拿起一旁的酒喝了起来。
永宁郡主为人随和,无论赏花宴如今变成什么模样,在她心中初衷依旧单纯,只是想请人过来赏赏花。
热闹热闹。
但最漂亮的话,自然不是种在盆栽里的,永宁郡主告诉众人,她府上还有许多漂亮花卉,全部都在花园里头。
郡主话音刚落,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开。
越妍和越姝早就坐不住,和母亲请示一番之后便带着身边丫鬟离开,她们要去院子里逛逛。
程芮也是一样,她瞧见了相熟的小姐妹,便到颜氏跟前说明缘由,说想要去找姐妹说说话。
颜氏轻轻点头,“郡主府上不比旁人府邸,万不可乱跑坏了规矩。”
程芮乖巧的应声。
唯独程胭没有动。
她依旧安安静静的坐着,哪里都没有去,见颜氏要起身,立刻过来搀扶。
颜氏没拒绝程胭的亲近,知晓程胭并没有太多的朋友,有些话也没有问,只是轻轻的拍拍了拍她的手,“郡主府上的花园很漂亮,陪娘到处走走可好?”
程胭本就拘谨,见婆婆这般为她着想,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刚想开口推脱,抬头却看见婆婆温柔的目光,那些推脱的话就全部咽了回去。
她乖巧的陪在颜氏身边,搀扶着她往外走。
程芮先她们一步离开,走到一半时很想知晓程胭如何,她告诫自己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但还是忍不住的回了头。
便瞧见了她们相处融洽的一幕。
心里头愈发妒恨。
程胭陪着婆婆一块儿去逛花园,期间遇到不少和婆婆相熟的妇人来打招呼。
她一个都不认识,就跟在婆婆的身后喊人,喊到最后都已经迷糊,一圈下来,当真没有记住几个人。
待人散去之后,程胭有些担忧的告诉婆婆,她不曾将人记全。
颜氏听罢,颇有些忍俊不禁,“不妨事,日后多见几次,就能够认识。”
程胭这才松了一口气,认真的点头。
她从前很少出门,如今有这样的大好机会,也不想将时间白白浪费,知晓婆婆不会嫌弃她见识短浅,便放松心情认真的开始赏花。
遇见不认识的,就开口问人,“娘,那是什么花?”
婆媳俩一边走着,一边说话。
颜氏见程胭眼中少了些胆怯,很是高兴,她耐心的解释,程胭也听得颇为认真。
二人慢慢走着,倒是将这花园逛了大半。
程胭担心婆婆走的久了受累,便提议去前头凉亭坐一坐,“娘,我们去前头歇一歇。”
颜氏无不应允。
婆媳二人才刚刚坐下,郡主身边的嬷嬷就过来寻颜氏,说是有要事想商。
颜氏虽有些担心程胭,但也不会在面上显露出来,若不然旁人还当越国公府的儿媳妇多么小家子气。
思及此,颜氏大大方方道:“你且四处逛逛,我去见一见郡主。”
颜氏给身边大丫鬟使了个眼色,大丫鬟会意,陪在了程胭身边。
程胭目送着婆婆离开,对着身旁的丫鬟轻声道,“劳烦应容姑娘。”
应容忙笑着开口回话,“少夫人这话可是折煞奴婢了,能有幸陪着少夫人,想来还有不少人要羡慕奴婢。”
程胭望向应容,明白这是婆婆对自己的爱护。
她心中当真是感激的。
可没想到她还未来得及歇息,就瞧见一个眼熟的丫鬟神色匆匆的往宴会堂走去,程胭眼尖发现了人,“应容,你看那是不是姝儿身边的山楂?”
“还真是。”应容对山楂自然更熟悉,立刻走过去将人喊住,带到程胭跟前。
山楂脸上满是焦容,可见着程胭后礼数却没有出错,“少夫人安。”
“你怎会在此?可是姝儿出了什么事?”程胭有些紧张的问道。
山楂见程胭追问,立刻就开了口,“回少夫人的话,二姑娘和三姑娘跟明威将军家的小公子打起来了。”
“什么?”程胭一听这话立刻就坐不住了,径直的站了起来,“妍儿和姝儿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这是怎么一回事?”
“二姑娘三姑娘原本是是去投壶的,但谁承想在半路上碰见林家小公子,奴婢们隔得远,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竟吵了起来,随后又动起了拳脚,奴婢担心伤了姑娘,留下山茶在一旁守着,便过来寻人。”
“可母亲这会去见郡主了…”
“少夫人您先冷静。”应容见程胭紧张,连忙出声安抚她。
她倒是没有太慌,看着山楂冷静问道,“还有谁在?”
“没有人在,林小公子是一个人。”
丫鬟口齿清晰,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程胭不知明威将军是何人,但应容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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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的。
“可知道林夫人在何处?”
“奴婢方才过来时,瞧见跟着小公子的小厮去寻人了。”
应容点了点头,跟在林小公子身边的小厮想要寻到人,恐怕要费一番功夫,她看了一眼程胭,从容说道,“少夫人,奴婢斗胆,请您过去处理这事。”
程胭听见这话却有些愣神,“我?”
“山楂方才说两位姑娘是和林小公子说了话之后才动起手来,想是孩子们拌嘴,不是什么大事。”
应容是颜氏跟前大丫鬟,跟在颜氏身边许多年,她既有把握说出这番话,自然也是有所依据的。
程胭略略思索后立刻答应下来,“好。”
“二姑娘和三姑娘在何处?”
山楂极快的说了一个地方,应容微微点头,开口和山楂交代,“方才郡主请夫人过去叙话,尚不知何时结束,你且去等一等。”
“我陪着少夫人先过去瞧一瞧情况如何,若不成,再派人来寻你。”
应容安排好山楂之后,陪着程胭一道去寻越妍和越姝。
路上还同程胭解释了一番明威将军是何人。
“少夫人莫怪奴婢方才将您推出来,实在林小公子的身份有些特殊,明威将军是出身武将世家,双亲和兄长都已经为国捐躯,那小公子是林家唯一的独苗。”
“若是由夫人出面,只怕会委屈了二姑娘和三姑娘。”应容自然是有私心的,这事由少夫人出面,更合适。
“何况,明威将军还是世子的发小,两人关系很是亲厚,若这件事闹得太大,世子也会难做。”
应容话说到这里,程胭总算明白过来。
“我们且去瞧瞧情况如何,若是姝儿妍儿的错,我们便去好好道歉,若不是…也不能委屈了自家孩子。”程胭眼神坚定。
明明如此紧张,但应容听见这话还是忍不住的心疼,少夫人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程胭和应容来到花园的另一处,才发现情况远远比她们以为的要严重。
越妍越姝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合力的揍一个小公子,那小公子虽然比她们俩要稍微瘦弱一些,但实力也不俗,二打一也没有占据上风。
周围还有不少起哄的人。
她尚未走近,便听见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两位妹妹快些住手,程锦身子弱,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可如何同越洹哥哥交代?”
程胭的脚步一顿,若有所思的看了过去。
越洹…哥哥?
11. 第11章
这话完全就是火上浇油,原本就很生气的越妍和越姝听见之后愈发的生气。
手上动作也变得又凶又狠。
林家小公子原本没有落於下风,但这会儿根本就招架不住,自是什么都顾不得,凭着一股子力气冲上去,小孩子打架本就没有什么章法,这会儿手脚并用着。
程胭一看这架势,立刻正色道,“不能再让他们打下去了。”
担心越妍和越姝会受伤,程胭和应容上前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将打在一团的人分散开。
越妍和越姝被抱住,依旧张牙舞爪的要冲上去。
“姝儿,妍儿冷静一些。”程胭将两人都搂在怀里出声安抚,越妍和越姝总算是安静下来。
“让嫂嫂看看,可有哪里伤到了?”程胭一边说话,一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两个妹妹,发现她们身上都有不少的青痕,白白嫩嫩的小脸上落满了灰。
心疼得不得了。
越妍和越姝刚要开口,不远处站着的女子就一阵风似得跑来了她们面前,先发制人道,“妍儿姝儿,不知程锦做错了什么,竟惹得你二位这般大打出手?”
她语气焦急,但说出来的话却让程胭有些莫名的难受。
程胭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姑娘很快就转身去看那个叫做程锦的孩子,声音又大了几分,“程锦,你怎么样?让姑姑看看。”
“少夫人,那是明威将军的妹妹,林茉儿,林姑娘。”应容飞快的在一旁解释。
程胭微微颔首,明了了女子身份。
方才这女子旁若无人的称呼着越洹哥哥,程胭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她听到了,总是会在意的。
“程锦,你告诉姑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两位妹妹做什么要来同你打架?”林茉儿耐心的询问,可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想入非非。
程胭皱起眉头。
越妍和越姝虽然年纪小,但也能听出林茉儿话语里隐藏着的恶意。
两人急急忙忙的抱着程胭的胳膊解释,“嫂嫂,不是这样的,我们没有故意欺负他。”
“是,嫂嫂,你相信我们。”
程胭每日都会去正院请安,和越妍越姝很是熟悉,眼看平素自信明媚的两个孩子急急忙忙的开口解释,生怕她不相信的模样就心疼不已。
她将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揽在怀里不住的安慰道,“嫂嫂自然是信你们的。”
林茉儿早就发现了程胭,只是不知程胭身份,她心中有所猜测,却不愿意相信,如今亲口听越妍越姝称呼她为嫂嫂。
心头狠狠一抽。
但林茉儿很沉得住气,并未在面上表露出来,她不同两个孩子说话,反而看向程胭,“程夫人,您这话的意思是,程锦在说谎?”
“可方才人人都瞧见,是两位姑娘和程锦打架的。”
林茉儿每说一句话,程胭的脸色就差上一分,她觉着林茉儿说话方式有些古怪,透露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再者林茉儿对她的称呼也有些奇怪,自从她和越洹成亲以后,人人都称呼她越少夫人,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唤她程夫人。
程胭不擅长应付这些事,但此刻也没有想着退缩,就着林茉儿的话认真的思考起来。
“林姑娘方才说,我的意思是,觉得林小公子在说谎?”程胭重复着这句话,然后很肯定的告诉林茉儿,她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何况…林姑娘不也没有问过林小公子事情究竟如何,就这般笃定是妍儿和姝儿的错,是否太过武断了些?”程胭虽不曾见过林茉儿这样的女子,但言语中的善意和恶意是最直白的。
哪怕刻意隐瞒,也会觉察出一二来。
林茉儿甚至都没有费心的掩饰。
“林小公子,可否告诉我方才究竟发生何事,你们为何会互相打起来?”程胭相信越妍和越姝不会欺骗自己,只是碍于旁人在场,她不好直接偏袒。
林程锦没有说话,目光躲闪的藏在林茉儿的身后。
并不曾开口说话。
程胭心中生出疑虑,但并未太放在心上,又耐心的问了一句,“林小公子?”
“程夫人这是要做什么?”林茉儿不着痕迹挡在林程锦的身前,满是拥护的姿态。
“林姑娘,我在和林小公子话。”程胭并不理会林茉儿,只是冷静的看向林程锦,等着他的答案。
程胭将话说的明明白白,林茉儿方才几次三番程胭的话,这会儿若故技重施未免有胡搅蛮缠的嫌疑,她就是再不甘心也不好再开口。
“我…我…”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林程锦心中很是害怕,不住的往后躲闪,最终看着林茉儿哭了出来,“姑姑。”
“程锦不怕,姑姑在这里,姑姑在这里。”
姑侄俩这番做派,不仅仅是程胭心中无奈,就连应容也是如此,只是二人还没说话,越妍和越姝就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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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程锦你哭什么?你有什么好哭的?”
“你敢不敢说出来你方才说了什么?”
二人平素也是温柔知礼的小姑娘,这会儿对着林程锦却没半点的友善。
听见两人的话,林程锦就哭的愈发厉害,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起来,程胭明显有些惊愕,似乎没想到他说哭就哭,海哭的这么厉害。
但程胭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
也记得应容先前和自己说过的话,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放任林程锦和林茉儿这般继续下去。
“林姑娘,此地说话不便,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好好的聊一聊?”程胭递上台阶,但林茉儿却不想如她的意。
“程夫人是担心被人知晓吗?”林茉儿装模作样的给林程锦擦眼泪,“程夫人为何要同个孩子计较?”
程胭心中的反感越来越深,她望着林茉儿脸色不善,就连声音都冷了几分,“林小公子还是个孩子,可林姑娘你不是个孩子,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哭成这般,林姑娘当真觉得合适吗?”
林茉儿的神色一僵。
林程锦哭的愈发可怜,不少人都认出他的身份,见他年纪尚幼,又哭的凄惨,纷纷开口劝说起来。
左右不过是让越妍和越姝大度些。
越妍和越姝则紧紧的抓着程胭的手臂,神色紧张不已,生怕嫂嫂也和旁人一样,要她们开口道歉。
好在程胭并未叫两个小姑娘失望,无论林程锦哭的多么凄惨,程胭的脸上都没什么表情,语气更是冷淡的可怕,“事情还未弄明白,也不好只听林姑娘的一面之词。”
程胭打定主意不妥协。
她虽然已经知晓越洹和明威将军的情谊,可她也能当做不知道。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提。
程胭喜欢两个小姑娘,不舍得她们委屈。
“程夫人这是何意?”林茉儿脸上的平静都要挂不住,她又想要搬出越洹来,就如同以往的每一回,她都搬出越洹让越妍和越姝妥协时候一样。
“有些话林姑娘就不必再说。”程胭轻声打断林茉儿的话,在她开口之前,就将她想说的话悉数反驳。
“我怎么同世子交代,那是我的事。”
“妍儿和姝儿要怎么和哥哥交代,也是她们自己的事。”
“和林姑娘没有什么关系。”程程胭语气平缓。
但林茉儿的心中却生出一股浓浓的危机。
12. 第12章
程胭的话音刚落,林茉儿的那张脸,顿时就变得又青又白。
她从来都知道越洹是有未婚妻的,也知道越洹未婚妻到底是什么身份,林茉儿心里在意,却没有很在意。
说白了,她就根本没将程胭放在眼里。
一个小官的女儿,如何能婚配越国公府世子?
她满心以为那婚约是成不了的,谁知越洹竟然就成亲了,待她知晓二人定下日子之后,已经什么都来不及。
林茉儿在家中哭了一场,偏偏这种心思,她根本就不能宣之于口,若是被人知晓…
还不知别人要如何编排她。
林茉儿心中难受,堵着一口气一连几个月都不愿出门见人,这一回还是因为越国公府接了帖子,说是会出席,她才过来的。
林茉儿就是想知道,嫁给越洹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她见了之后也觉得不过如此。
本是没把人当一回事的,可她说的那些话,当真是字字句句都扎到了林茉儿的心里。
“程夫人这话有些言重了。”林茉儿强忍着心中不悦,擦了擦眼泪。
瞧着程胭身边乖乖巧巧的两个小姑娘,又看了看身边还在抹眼泪的林程锦,心头又是一阵烦闷,随意的哄了两句,“程锦莫哭了。”
程胭又适时开口,请林茉儿借一步说话,林茉儿知晓此番不宜过多纠缠,可也不想遂了程胭的意,若应下了总觉得她怕了程胭似得。
“林姑娘若是不愿意借一步说话,也不打紧,我们就在此处将这件事说明白。”程胭的声音并不大,却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今日这件事,是一定要弄明白的。
既然林茉儿不觉得有问题,她自然也不会介意。
“林小公子,你还没有告诉我,方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程胭的态度不算强硬,说话的语气也同样温和。
可林程锦依旧抽抽搭搭的,哭的厉害。
林茉儿也是个不配合的态度,“程夫人,你今日就非要跟一个孩子计较吗?”
“林姑娘,我并非是在计较,只是想将这件事问清楚。”程胭半点都不愿和稀泥,也不愿让两个姑娘道歉。
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勇气支撑着她,也许是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也许是想到了别的一些事。
也许这在旁人看来不是什么大事,可对于孩子而言,是很大的一件事。
“你!”林茉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厌烦程胭多事,不过道个歉的事情,非要纠缠不休,但她们心中的想法是一样的,就是不愿惊动家中长辈。
她没法子,只能压着林程锦道歉。
林程锦也不愿道歉,但因为是姑姑的命令,便不情不愿的道歉,过后仿佛觉得自己委屈,哭的愈发厉害。
哭到最后差点儿背过气去。
“程夫人,至此,您可还满意?”
林茉儿当真是有气人的本事,程胭原本是心平气和的想要解决问题,但她这话一出,程胭只觉得烦躁。
“林姑娘,我并非是要林小公子道歉,我只是想问清楚事情如何。”
偏林茉儿像是听不懂她说话一样,道完歉之后又说了些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就带着林程锦走了,这在旁人看来,就像是她们逼迫着林程锦一般。
程胭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吐不出去也咽不下去。别提有多烦闷。
“少夫人,不若我们先离开,好歹也找个地儿给二姑娘和三姑娘换一身衣裳。”
“你说的是。”程胭虽被林茉儿气得够呛,但她实在没什么心思去想这些。
当务之急还是两个妹妹要紧。
应容找到郡主府上的丫鬟说明缘由,便和程胭一道带着孩子去换衣裳。
越妍和越姝的身上有些青紫,程胭瞧着很是心疼,她虽然有些疑惑二人为何要同人打架,但也在犹豫要不要问。
但越妍和越姝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一直担心着别的事,犹犹豫豫的问出声,“嫂嫂,哥哥会不会生气?”
程胭有些愣神,像是没怎么听明白,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世子…为何会生气?”
“哥哥以前也带林程锦来府上玩,哥哥说他身子弱,让我们让着他,我们也让了,可林程锦总爱哭。”越妍说起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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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多有怨言。
越姝听到后也开始补充,“他一哭,爹和娘就要我们道歉,哥哥虽未明说,可瞧着脸色也不大好。”
孩子都是天生会看人脸色的,旁人的喜欢和不喜欢,她们会看的清清楚楚。
“后来哥哥就不带林程锦来家里,只是偶尔遇见林程锦总和我们俩说哥哥对他多好,哥哥又给他送了什么东西。”
越妍和越姝两个说起这些时整个人都气呼呼的。
程胭大概听明白了。
趁此机会她便问起两个孩子打架的事情。
越妍和越姝也没隐瞒,没一会儿就将事情说明白,“他说哥哥要带他去骑马,哥哥都没带我们俩去过。”
“他还说,哥哥根本不喜欢我们两个。”越妍和越姝越说越委屈,也开始掉眼泪。
若前头那些话会让她们气愤,后头那些话就真正的让她们伤心委屈了。
程胭明白过来,这事儿还是因为越洹惹出来的。
“你们若是想去骑马…同世子说一说…”程胭想说越洹瞧着也不像是不疼爱妹妹的人。
但两人这会儿也顾不得骑马,只担心哥哥会生气,于是两人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将主意打到了程胭的头上,“嫂嫂,今日若哥哥生气,你可不可以替我们俩求求情?”
“什么?”
“嫂嫂,你就帮帮我们,好不好?”越妍和越姝一人拉着她一只手开口撒娇。
程胭心说越洹应当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何况这件事也同两个孩子没有关系,分明就是那林家小公子故意为之。
“哥哥他可凶了,成天都不说话。”
“老因为林程锦责备我们!”
“他记得给林程锦送礼物,都不给我们俩。”
两人一人一句,说的程胭都有些懵了,说到后来她都有些不确定自己先前说的话。
难道,她的夫君当真会护着别人家的孩子,不顾着自己的妹妹吗?
他究竟为何要那么做?
是因为林茉儿?
程胭禁不住两个孩子的撒娇,便答应她们,会替她们求情的。
13. 第13章
颜氏得到消息的时候,事情都已经圆满的解决,她自然不会再过问。
张嬷嬷一直陪在颜氏身边,听说这事儿之后,忍不住的夸赞道,“少夫人今日处理这事,虽还有些稚嫩,倒也没什么不妥当的。”
颜氏轻轻点头,心中很是满意。
赏花宴在傍晚时候结束,程胭原本还担心程芮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谁知一整天下来,程芮都安安分分的,就像她说的一样,是来见一见世面的。
程胭见状,也放松了不少。
只是临近回程时,林夫人特意过来寻颜氏,说今日这件事,是林程锦的不对,改日带着孩子亲自上门道歉。
“小孩子吵吵闹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必放在心上。”颜氏没想继续纠缠这些事,让林夫人也不要在意。
“有空可以带孩子来府上做客。”
颜氏将话说的明白,年轻的少妇点点头,承了这份情,带着孩子和小姑子一起离开。
程胭陪在颜氏的身边,不动声色的看向林夫人,她的年纪不算太大,可瞧着却有一些憔悴。
颜氏拍了拍她的手,耐心和她解释,“林将军镇守边关,至今已有三年,林夫人一人在家,上无父母教养,下午兄弟姐妹扶持,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程胭心说不还有林姑娘在吗?
但这话程胭没说,她心中存了事,自然有些心虚,仿佛提到林茉儿,就会被人看穿心思一般。
颜氏仿佛知晓她在想些什么,很快又开了口,“林姑娘迟早是要出嫁的,她也到了年纪,听说林夫人已经在给她相看人家。”
那是人家的家事,程胭没有过于打听,只是婆婆说起,她顺便听了一耳朵。
回去路上颜氏专程看了看两个闺女身上的伤,那些青紫看着有些严重,但好在没有破皮,颜氏也放心不少,“回去之后拿些药酒揉开,不不出几日就会好起来的。”
越妍和越姝两个乖的很,什么话都不敢说,也没反驳。
颜氏看着她们俩这模样,忍不住想笑,“怎么这般安静?难不成怕我骂你们?”
姑娘们没说话,但心里的想法根本就藏不住,显然就是这么担心的。
“事情你们嫂嫂都同我讲了,我也答应你们嫂嫂,不会再追究。”颜氏气定神闲的开口。
听到母亲这么说,两个小姑娘才松了一口气。
一左一右的腻歪过来,抱着颜氏的胳膊不肯放,“娘最好了。”
“娘最疼我们。”
“用不着撒娇,今日是娘给你们嫂嫂面子。”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回了府。
到了越国公府,程芮来辞别她一改先前的冷漠,同程胭好好的道别。
“长姐,母亲常说我们才是至亲手足,从前种种都是妹妹不懂事,还希望姐姐不要和我计较。”程芮的姿态放的很低,见程胭点头,她才松了口气。
随后目送着程胭进了越国公府,才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
坐上马车时,福儿和贵儿还有些疑惑,“姑娘怎的忽然同大姑娘示好?”
“她如今的身份不一样,若能交好,自然是好的。”程芮神情恹恹的,根本就不怎么想说话,让她去和程胭低头,对于她而言,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福儿贵儿还想说些什么。
但程芮只是轻轻的摆了摆手,让她们两个不要说话,一会儿回到家中,她还要去应付母亲。
这分明更加难受。
如今,能省些力气,就省些吧。
*
程胭回到清溪院时,越洹已经归来,正靠在软榻上看书,见她归来干脆利落的将书一收,让人传饭。
程胭知晓越洹是在等自己,其实还有些意外,但回过神来之后,程胭的脸上就挂上了甜甜的笑容,“世子今日何时归来的?”
“是不是等了许久?”
越洹毫不犹豫点头,他的确等了许久,连书都已经看了好几本,“今日去赏花宴好玩吗?”
“郡主府上的花都很漂亮,见了许多从前没有见过的花。”
二人一问一答,气氛倒是很融洽,除去遇见林茉儿,程胭今日还是很开心的,说起赏花宴,程胭便想起妹妹们拜托她的事情。
她开始思索要怎么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才合适。
程胭的心里存了事,一顿饭吃的也是心不在焉,但越洹和程胭毕竟还不熟悉,并不曾觉察出来。
待到越洹要去洗漱,程胭担心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便冲着越洹的背影开口,“世子。”
“我,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越洹有些疑惑的转身,“什么事?”
“今天,赏花宴上发生了一些事情。”程胭先前犹犹豫豫,只因为不确定要不要将事情和盘托出。
但她转念一想,许多事情都是瞒不住的,与其让越洹从旁人处听说,倒不如她来说。
何况…她如今还不清楚,那林茉儿究竟扮演的什么角色。
“嗯?”越洹见程胭有话要说,便也不急着去洗漱,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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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待听说越妍和越姝同林程锦打起来之后,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妍儿和姝儿有没有事?”
程胭听见越洹的话,愣了一会儿,随即立刻摇头,“身上有一些青紫,娘已经让张嬷嬷取了药酒,把淤青揉开就会好。”
越洹明显放松不少,又问起林程锦来。
“林小公子应该也没什么事。”程胭当真也没注意,“他一直都在哭,我和他也并不熟悉,不好上前查看。”
程胭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有偷偷的观察越洹,担心他会不悦,但越洹的脸上其实没有太多表情。
“既然没什么大事,倒也不用太在意。”越洹的态度和颜氏一样,只当是小孩子打架。
只是他有些疑惑,为何程胭会特意和他说这个。
越洹没将话放在心里,想到了就开口问她。
程胭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妍儿和姝儿担心你会生气,所以…让我来跟你求求情。”
越洹:“……”
他难得有些失落,难道自己看起来像是个穷凶极恶的兄长吗?
程胭看着越洹,又想到了两个小姑娘白日里说的话,便小心的和越洹透露,“妹妹们今日和我说,想要去骑马。
她隐去越妍和越姝说的其他话,只说她们想去骑马。
“是吗?”越洹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致,同程胭说他们家在城郊还有马场,“妍儿和姝儿若是想骑马,恰好我过几日休沐,不如带她们去。”
“那她们两个一定很高兴的。”程胭由衷的开心。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越洹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呆愣当场。
“恰好程锦也说想去骑马,不如就一道去。”越洹摸了摸下巴,仿佛觉得自己这想法很不错。
“他们年纪没有相差太大,但不知为何凑在一块的时候总爱吵架,也许一块儿玩玩,关系也会变得好起来。”
“什么?”程胭彻底的懵了,脑子里乱成一片,她直觉想要打消越洹这个念头。
偏偏越洹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不错。
不等程胭说话,就飞快的做了决定,直接找来方钟,让他吩咐底下的人去准备两幅马鞍,要越妍和越姝能用的。
程胭的脸色复杂极了,她能够感觉得出来越洹对两个妹妹是很在意的。
但他这般做,真的没问题吗?
明知三个孩子凑在一处会吵架,还要将人凑在一起…
再打起来可怎么办?
14. 第14章
程胭想要劝越洹打消这个念头,委婉的劝了两句。
但越洹没有理解她的委婉,反而同方钟吩咐了不少事,瞧着很是兴奋。
程胭看在眼里,也不能将话说的太明白,若说的太明白她就要解释前头那些有出入的话。
她没有办法解释,也没有办法打消越洹的念头。
整个人有些无措。
越洹从外头回来,瞧见她坐在一旁发呆,心中也有些疑惑,“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他仔细的思索一番,也没想起方才他们之间起了什么争执,不过是聊了聊带妹妹们去骑马的事情。
越洹看着程胭,冷不丁的问道,“莫非是我要带妹妹们去骑马?你不高兴?”
程胭听见这话,顿时哭笑不得。
方才那点儿烦恼,也随着他的话渐渐消散,“世子说的哪里话,我怎会因为你要带妍儿和姝儿去骑马而不高兴。”
“我方才不过是在想一些别的事。”
程胭并不擅长和人交流,方才和越洹说了那么多,也都是因为妹妹们拜托她的。
两个姑娘那般信任她,程胭自然不忍她们失望,只是事情发展到如今这样,程胭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办妥还是没有办妥。
她想,能和越洹一起去骑马,两个妹妹定然是开心的,可若是多一个人。
事情也不知会如何。
“嗯。”越洹见程胭是真没有什么不高兴,便不再追问什么。
夜色已深,外头丫鬟询问二人是否要安置,程胭有些紧张,找出寝衣之后便匆匆的去了净室。
越洹并没有要和她争抢之意,待她从净室出来才过去。
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待越洹出来,程胭正披着发坐在梳妆台前,她拿着梳子心不在焉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从铜镜里,她可以清晰的看见越洹的身影,他坐在床上,随意的拢着寝衣的衣袖上的绳索。
似乎是有些不顺利,一直都没有成功。
程胭看的分明,也没有办法一直坐在铜镜前,她放下梳子,慢慢踱步到床边。
一言不发的伸出手,替越洹将袖口上的绳子绑好。
“其实也不用绑。”越洹后知后觉出声,他方才只是有些疑惑,好端端的寝衣,为何要做的这般累赘。
“我只是有一些不太习惯。”
越洹见她一直都不说话,总觉得气有些古怪。
“平时的寝衣,也不是这般的。”
“嗯。”程胭低低应声,转而看向另一边,她没说话,越洹却知道她的意思。
明明他没想那么郑重的将袖口扎起,但面对程胭时又说不出太多拒绝的话,还是乖乖的将另一只袖子递了过去。
“其实都要睡了。”
“嗯。”程胭的声音还是很轻,她抬起头看了越洹一眼,声音又轻了一点,几乎微不可闻,“我想世子可以方便一些。”
屋子里没有别人,程胭说的话,越洹自然是听得到的,这回轮到他有些无措,他别开眼,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用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睡,睡吧。”
越洹说着话,往边上让了让。
虽已经成了真正的夫妻,可程胭每一回看见越洹都忍不住紧张,即便越洹什么都没有做。
这天夜里,越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程胭本就浅眠,越洹的动静那么大,她自然是睡不着的。
几次三番之后,程胭都忍不住的出声,“世子,你睡不着吗?”
“可是出什么事了?”
程胭问的认真。
屋内的烛光昏暗,其实也看不清模样,只是二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越洹将程胭脸上的神情看的清清楚楚,她眼中是真切的担忧。
越洹看到这里,眼中略过一丝尴尬,“…也不是。”
他只是,望着自己的妻子,有些睡不好而已。
程胭想问,又不知怎么问。
二人之间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越洹又忍不住的开始咳嗽,程胭听了却开始担心他是不是染了风寒,“可要请大夫来瞧一瞧?”
“我没事。”越洹一愣,随即毫不犹豫的摇头,他又没病要请什么大夫。
越洹让程胭早些休息。
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又忍不住想要咳嗽,但想起程胭的误会,硬生生的忍住,到底有些难受。
程胭不知越洹心思,见他如此说,自然不会反驳,抓着锦被就闭上了眼睛。
她原本就有些累,放松心情之后也就睡了过去,只是苦了越洹,明明心中浮想联翩,却还要各种端着。
以至于如今辛苦万分。
好在这样的想法也并非不能克制,越洹也不知何时胡乱的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时,越洹已经去上朝了,程胭照旧要去正院请安,越妍和越姝早早的等着程胭过来。
两个姑娘心里存了事,见着程胭也是眼巴巴的,可该有的礼节还是有。
“嫂嫂。”
“嫂嫂。”
程胭冲着她们点了点头,趁着婆婆没有注意,告诉她们俩,越洹并未生气。
越妍和越姝这才松了一口气。
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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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愉快了起来,围着程胭开开心心的说话。
以往妹妹们去上学,程胭也会回去清溪院,但是这一次她却没有走,一直站在颜氏的身边。
“有话要和娘说?”颜氏的声音温柔,很好的缓解了程胭的尴尬,她点点头。
颜氏也不着急,带着程胭来到内室,让张嬷嬷将府上的账册全部都拿过来,她招呼程胭坐在身边,递给她一本账本。
“娘?”程胭拿着那沉甸甸的账本,颇有些意外。
“这些都是府中的账册,娘之后也是要交给你的。”颜氏掌着家,却并没有一直想管家的心思,如今有了儿媳妇,倒是起了培养儿媳妇的心思。
程胭没想到婆婆竟然要和她说这些,连连拒绝,“娘,我不会这些。”
颜氏看着程胭那惊慌失措的模样,耐心的拍了拍她的手,“这些事,理应在闺阁之中就要学的,只是你的母亲不在,没有人教你,你才不会。”
婆婆的声音里没有一点轻视,程胭每一回惊慌失措时,接触到婆婆温柔的眼眸,都会冷静下来。
“娘也不是马上就要将这重担落到你的身上,只是你身为国公府的少夫人,总是要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颜氏说的在理,程胭在婆婆的鼓励下,也没打算推辞,认真应下,“娘放心,我会认真学的。”
“这些事情不着急,我慢慢教,你慢慢的学,总能学会的。”颜氏拿了一本账册给她,让程胭每日就陪她看两个时辰的账册。
程胭本就喜欢陪在婆婆的身边,闻言自然是答应的。
“今日迟迟不愿回去,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什么都瞒不过娘。”程胭有些头疼的说起了昨日的事情,“世子说要带妍儿和姝儿去骑马,已经让方钟去准备马鞍。”
“景珩很疼她们俩,妍儿和姝儿小的时候,他一从书院归来,就喜欢在摇篮前看着。”颜氏想起先前的事,都忍不住的笑起来。
只是兄妹年纪相差的有些大,到底不如小时候亲厚,此番听程胭说儿子有这样的心思,她心中很是感慨。
“但世子又说,林家小公子也想去,他打算带三个孩子一道去。”
颜氏:“……”
当娘的一时之间没绷住,差点儿笑出声来。
她着实没想到,越洹这么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颜氏想了想,仔细交代儿媳妇,这件事就让越洹自己和妹妹们说,她也不说真正的原因,只告诉程胭,让哥哥给她们俩一个惊喜。
程胭欲言又止,眼中隐隐发愁,这当真会是惊喜吗?
15. 第15章
程胭本就不知要怎么告诉两个妹妹这件事,此番有婆婆的交代,她便决定什么话都不说。
安安心心的等着越洹自己开口。
颜氏存着看热闹的心思,待从儿媳妇口中得知此事后,就一直暗自期待着,只是她到底有身为长辈的自觉,没有将心思表露出来。
而越洹也没有让她等太久,当天晚上过来正院请安,就和颜氏说起了这件事。
“还请母亲给她二人准备骑马装。”越洹既有了想带妹妹出去玩的念头,自然是要早早准备的。
颜氏对于他们兄妹关系亲厚,也是乐见其成的。
听越洹提及也就应下了,“你放心。”
“不过,怎得忽然想起要带她们俩去骑马?先前怎么没有听你提及?”颜氏不动声色的套话。
越洹并不知程胭已经将他卖了个干净,见母亲问起便说是程胭告诉他的。
“她说,妍儿和姝儿想要去骑马。”
再多的话就不曾有了。
颜氏若非知晓越洹心中的打算,或许只会以为是越洹要带两个妹妹一块儿出游,但她可还记得儿媳妇告诉她的事。
林家小公子若也要前往,肯定需要长辈看护,林家在京中的长辈,唯有林夫人和林茉儿。
若认真算起来,越洹还要唤林夫人一声嫂嫂,自然没有兄弟和嫂嫂一块儿带孩子出游的道理,故而颜氏明白,陪同林程锦一道的长辈,只有林茉儿。
但颜氏并不愿越洹和林茉儿有什么纠葛。
“若是你独自一人带着她们俩,我倒是有些不大放心。”
颜氏轻描淡写开口。
越洹全然不知母亲话中深意,毫不设防的提及旁人,“弘深的妹妹也会一道去。”
“是吗?”颜氏沉思片刻,告诉越洹此事恐不妥,“林姑娘已是将笄之年,若你二人独处恐要惹人非议。”
越洹并非听不进话的人,母亲那么说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一些事情不曾提及倒也罢,被明明白白的指出,越洹也办不到当不存在,“这…”
“那如何是好?”
越洹思索了许久,甚至连多带几个侍女和小厮的念头都有了,却还是没想起自己的妻子。
饶是颜氏再有耐心,此番也有些头疼越洹的脑子。
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颜氏没有贸贸然的提及程胭,唯恐越洹觉察到什么,正当她有些头疼之际,越妍和越姝听说哥哥在母亲这里,趁着尚未就寝,便一股脑的跑了过来。
兄妹三人已有几日不得见,两个小姑娘看着兄长都忍不住围了过来,“哥哥,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和母亲说些事。”越洹随口答道,见妹妹们都在此,也没有太多隐瞒,告诉她们俩过几日带着她们一块儿去骑马。
两个小姑娘听说之后兴奋的不得了,本就乐意黏着兄长,如今更甚,叽叽喳喳的说了许多话。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
“哥哥,你几时休沐?”
“我们去骑什么马?那马儿凶不凶?”
“哥哥…”
“哥哥…”
一声一声的哥哥,吵得越洹头疼不已,他求助的看着母亲,但颜氏半点都不搭理,两个孩子本就没什么睡意,被这么一闹腾晚上还不知要折腾到几时。
“哥哥,嫂嫂和我们一起去吗?”
越妍和越姝眼巴巴的看着越洹,越洹尚不知她们俩和程胭关系这般融洽,听见这话时直接愣住,但他做不出欺骗孩子的事,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不大清楚。”
“哥哥,你和嫂嫂说一说,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
“对呀哥哥,你就同嫂嫂说一说。”
妹妹们期盼的眼神,越洹实在招架不住,待回过神来,他已经答应下来。
闹腾的孩子被张嬷嬷亲自送回侧屋,而越洹的却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他心中存了事,这会儿根本坐不住,一言不发的辞别母亲。
颜氏没有说话,只是气定神闲的喝着自己的茶。
*
越洹回到住处时,程胭正坐在一旁看着账本,许是她发呆的时候居多,猛然见她在做正事,越洹都有些不太习惯。
程胭听见动静,缓缓抬头,清丽的眼眸中满是笑意,“世子,你回来了。”
越洹的心中原本毛毛躁躁的,却在见到程胭时被悉数抚平,他看着程胭,颇有些明知故问道:“你在做什么?”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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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院的账本。”
程胭今日看了两个时辰的账本,但根本就看不明白,婆婆倒是说过,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可以问她。
但程胭却是哪哪儿都不明白,她都不知要怎么问。
恰好今日孙嬷嬷送来清溪院的账本,她便接过来敲了敲,毫无意外的,她还是看不懂。
越洹并不知程胭不会这些,见她看的认真,也没打扰。
去净室洗漱过后,坐在一旁看着程胭欲言又止。
身边的视线太过明显,程胭根本无法忽略,她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越洹也被这烦闷的思绪折磨的够呛,索性开门见山的问她,过几日可愿同他们一道出门去骑马。
程胭微微一愣,没想到越洹竟会过来问她。
白日里,婆婆虽未明说,但通过张嬷嬷,透露了不少事,程胭知道若林家小公子也去马场,林姑娘自然会同去的。
程胭的心中其实很在意这件事。
她在意林茉儿,更在意她当日那句熟稔的“越洹哥哥”。
于是,在越洹问她的时候,她没多少犹豫便应下了,但答应过后心头却涌现出淡淡的悔意,她并不会骑马。
这一晚,轮到程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有心想和越洹说实话,却又担心越洹会因此让她留在家中。
她纠结不已,又找不到解决之法,竟不知不觉失眠了。
身边多了一个人,越洹本就睡不好,偏偏罪魁祸首还毫无自觉,越洹烦闷的睁开眼睛,默默的看向床幔,冷不丁的问道,“你睡不着?”
“…嗯。”程胭低低的应了声,而后有些懊恼的睁开眼,小心的问道,“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越洹没有说话。
程胭便往里头缩了缩,怯怯的看向他。
越洹一转头,瞧见的便是她莹润的眼眸,烛火昏暗,夜里许多事物都看不真切。
但它却又很明亮,将他心中那些弯弯绕绕,照的彻彻底底。
越洹伸出手将她揽在怀中,低沉的声音在程胭耳边响起,“睡不着?”
程胭不明所以,愣愣的点了头。
耳边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轻笑,程胭还没来得及听清楚,温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16. 第16章
越洹的吻不算霸道,却也算不得温柔,程胭没有料到越洹的举动,此番神情呆滞,早已经失了思考。
她被越洹紧紧的搂住,半靠在他的怀中,这不算是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可她已经无暇顾及,只是双手虚虚的推拒着,用来掩饰紧张。
到最后却不知为何攥紧了越洹的衣袂。
程胭想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那日圆房虽已经不是新婚夜,彼此少了些生疏,但依旧陌生。
彼时程胭的心中满是复杂情绪,新婚夜的委屈和对于初夜的惶恐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消散的,烛火昏暗,她羞涩不已,根本不敢去看对方。
越洹也没有太多的表情,或许是有的,可程胭没有看清楚,也没有记住太多的事,只记得很疼。
疼的她一直落泪。
终是生生的忍下那痛楚。
那日过后,便再不曾有,程胭不知旁的新婚夫妻是如何,可她没法不因为越洹的冷淡而胡思乱想。
她不知晓越洹那日为何要与自己圆房,是觉得她太过可怜,还是要同婆婆交代。
好不容易她说服自己慢慢接受。
但今日却…
程胭眼神游离,越洹离她极近,自然将她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楚分明。
眼眸中染上点点欲·色,他本就不甚温柔,如今更加没有半点怜惜,霸道的捏着她的下巴,迫使程胭看向自己,“你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里满是不悦,程胭听得明白下意识的想要摇头,却因被他禁锢而不得为之。
程胭望着他,声音都带着点点颤意,“…世子。”
她朝他看过来时候,眼中满是潋滟水光,惑人心神,越洹覆而低头,紧紧纠缠…
程胭有些受不住,想要躲开,却根本不得章法。
原本还只是默默的忍受着,可越洹强硬的用唇舌撬开她的齿关,最终溢出口的满是破碎的呻·吟。
呼吸被掠夺,她无力招架,也无力躲避。
眼角不知不觉沁出了泪。
越洹伸出手,随意的擦掉她眼角的泪,程胭被动的承受,周身却泛起密密的燥意,她无助的看向越洹,并不知究竟发生何事,越洹的自制力本就在溃败边缘。
如今更是无法克制。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人,早已经没有了多少理智,他浅浅的喊着程胭的名字,试图让她有所回应。
可程胭早就已经没了太多思绪,只睁开眼睛看他,眼中尽是茫然。
“…程胭,不要这么看着我。”越洹看着程胭,似有些无奈的开口。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般看着他,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克制自己,只想在她身上,覆满自己的气息,留下自己的痕迹。
越洹深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他明知缘由,却半点都没有惭愧,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程胭早已经迷迷糊糊,并不知他这些话语里到底饱含着多少折磨,她费力的想要睁开眼,但根本办不到。
温热的吻落在程胭的肩头,带起一阵颤栗,初夜那日的恐惧又从心底悄然升起,可今日的越洹俨然比当日要耐心许多。
并未让她感觉到多少痛楚。
但情况却并未比那一天好多少,她到最后依旧只会抽咽着喊他轻一点。
满室寂静,只余浅浅娇吟。
*
那日之后,越洹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亲,下朝之后也会和程胭聊一聊趣事,二人话虽不多,却也和睦。
一连几日过去,终于到了越洹休沐的那一日,莫说越妍和越姝高兴,便是程胭也很兴奋,一大早,程胭和越洹还未起,两个姑娘就找过来了,在院子里说话。
得知二人还未起,声音有些失落。
程胭听见动静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越洹搂着腰摁在床上,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告诉程胭天色尚早,“再睡一会儿。”
一边是丈夫,另一边是小姑子,程胭有一些拿不定主意,但越洹可不管这些,他好不容易休沐不用早朝,虽说答应妹妹们要出去玩,却也不想起的比早朝还早。
“我让方钟看着时辰的,我心里有数。”
程胭这才顺着越洹的力道放松下来。
她本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谁曾想靠在越洹怀中,她竟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是大亮,越洹并不在身边,程胭着急的喊着春兰。
听见动静的人立刻跑了进来,“少夫人莫急,世子去正院给夫人请安,吩咐我们再过一刻钟唤您起身,谁知您竟先醒了。”
在春兰的解释下,程胭才知事情原委。
虽松了一口气,但她却半点不敢懈怠,忙命春兰扶她起来,“快些给我梳妆。”
即便有丈夫替她遮掩,程胭也还记得要去请安。
春兰动作麻利的替程胭挽发,她堪堪插好最后一支簪子,外头就传来问安的声音。
是越洹回来了。
程胭忙不迭的起身,开口说话,“世子稍等,我这边…”
“我有话跟你说…”
二人同时开口,程胭立刻道,“你先说。”
越洹去正院请安,两个姑娘已等不及,为了不耽误玩耍,便央求母亲将早膳带着路上吃。
颜氏不是古板的家长,自然应下。
故而越洹一人去请安,归来时却是三人。
既是婆婆首肯,程胭当然不会反对,欣然应允。
“你喜欢吃什么,让方钟去厨房领一些。”越洹随意开口,并未厚此薄彼。
程胭没来得及说话,越妍和越姝就不约而同说起程胭喜欢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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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程胭闻言睁大了眼睛,似有些没想到,随即点了点头,“就要这些。”
她心中是高兴的,欣喜妹妹们将她的喜好放在了心上。
因着城里不能纵马,越洹对骑在马上慢悠悠的晃荡没有丝毫兴趣,便同她们三人一起乘马车。
越妍和越姝穿着一模一样的骑马装,梳着一样的头发,二人本就长的相似,如今更难以分辨,可程胭还能准确的将两人分辨出来。
让越洹有些刮目相看。
小姑娘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同她说起别院的事情。
越妍和越姝也很喜欢哥哥,和嫂嫂说话的时候,也不曾冷落越洹。
越洹也好脾气的应着。
还如同变戏法一般,从荷包里找出两颗雕刻成小白兔模样的金馃子,一左一右的放在她们手心里,“安静些,嚷嚷的我头疼。”
越洹眼中带着无奈,但并未太过制止她们俩,两人捧着金馃子左看右看,十分喜爱。
那金馃子程胭只匆匆扫了一眼,可它分量十足且做工精美。
就算她没什么见识,也知道要寻到这金馃子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
程胭知晓,他心中是极其疼爱妹妹的。
越妍和越姝心里也清楚,拿到金馃子之后愈发激动,喊哥哥喊得更加起劲,越洹本意是想图个清静,谁知适得其反,他心里郁闷,也起了逗弄心思,开玩笑般的让他们俩将金馃子还回来。
“哥哥怎么那么小气?给了我们的东西还要要回去?”
“哥哥小气!”
“你们都说我小气了,不坐实一番怎么成?”
兄妹三人吵吵嚷嚷的,一时间马车里欢声笑语不断。
只可惜快乐的时光并未持续太久,才刚出了城门,林家的马车就追了上来。
方钟在外头驾车,听见动静不由自主的勒紧缰绳,林程锦和林茉儿如愿以偿的追了上来。
“越洹哥哥。”林程锦清澈的声音响起。
越妍和越姝神色一怔,双胞胎很有默契,一个掀开车帘,一个去看越洹。
越洹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见了另一道声音。
“越洹哥哥。”一模一样的称呼,出自林茉儿之口。
程胭坐在马车最里头,越妍掀开的车帘挡住了对面所有视线,是以林茉儿并未发现她的存在。
但程胭的心却宛如泡了黄连水一般,酸酸的,涩涩的。
程胭心中不大得劲,也学着越姝的模样,抬眸看向越洹。
越洹:“……”
他起初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即便母亲提醒过他,但他其实没有放在心上,如今被三双眼睛盯着,越洹便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来。
他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心虚。
头一回开始思考,自己今日行为,是不是有欠妥当。
17. 第17章
越洹接触到三人的视线后,神情有些尴尬。
他摸了摸鼻子,似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程胭尚且还有些顾虑,但越妍和越姝一点顾忌都不曾有,眼神凶狠的瞪着越洹,“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外头的姑侄两人都穿着骑马装,越妍和越姝又不是傻子,猜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
可二人就要追问越洹。
几人的距离很近,马车内外也并未隔音,越妍和越姝说的话,外头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林茉儿不曾开口,林程锦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只是手被姑姑紧紧的牵住,不让他有所行动。
“这…”越洹也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他先前明明想的好好的,可事情当真发生的时候,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但面对妹妹的追问,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程锦说想要骑马,所以就一道去了。”
越妍和越姝虽早已经猜测到事情原委,可亲耳听见哥哥说出来时,心中还是有诸多难受。
原本喜悦的心情瞬间变得失落起来。
赏花宴上和林程锦打架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当初打架的原因她们俩也还记得,二人像是同时想到了什么似得,不敢相信的看着越洹。
“哥哥!你是不是…”
有些话即将脱口而出时,程胭飞快的拽着她们俩的手,冲着二人轻轻的摇了摇头。
越妍和越姝被嫂嫂一拦,理智瞬间回拢,将剩余的话悉数吞了回去,但二人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气呼呼的盯着越洹。
越洹头疼。
正在思索要怎么办时,外头传来了林程锦疑惑的声音,“越洹哥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骑马的吗?”
他着急的问道,有些意外为何越洹不理他。
里里外外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越洹看,他就算想要装傻,也不能够,他冲着妹妹们使了个眼色,越妍和越姝便是再生气,也不会不给哥哥面子。
二人退让开,全部坐到了程胭的身边。
越洹心虚不已,甚至都没多看她们俩一眼,他下了马车亲自去找林程锦说话。
他告诉林程锦让他们先行一步去别院。
林程锦方才就听见越妍和越姝的声音,知晓她们两个也在,心中就有些不情愿,“越洹哥哥,我们不能一起走吗?”
“我要陪妍儿和姝儿。”越洹干脆利落的回答,都没有任何的犹豫。
林程锦即便已经知晓缘由,心里还是不大开心,噘着嘴望向越洹,他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没开口。
越洹终究是心软的人,见林程锦如此,便哄了他几句。
又有林茉儿在一旁帮腔,林程锦总算是答应下来。
外头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越妍和越姝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最终还是林茉儿做了决定,带着林程锦先行一步。
越洹堪堪将人哄好,但他悬着的心却没能放松下来,他看向马车,心中略有犹豫,可还是认命般的坐上了马车,在越妍和越姝开口之前,率先认罪,“这件事情,你们俩听我解释。”
他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异常诚恳,全然没了前些日子在程胭面前的从容不迫。
这会儿要多紧张,就有多紧张。
偏偏两个小姑娘都不买账,见那两姑侄离开之后,就再没了顾忌,“哥哥,为什么林程锦也在?”
“你要带他去骑马?”
“不是只带我们俩的?”
两个姑娘一人一句的问他,越洹被问的哑口无言。
“这件事,说来话长。”
“其实,事情并非你们想的那般…”
越洹干巴巴的开口解释,“你们也知晓,程锦是弘深哥哥的孩子,弘深哥哥去边关之前,待你们也极好,他不在京城,临走时托付我照顾程锦…”
“我只是想你们和程锦能关系融洽一些。”
越洹解释自己的行为,但越妍和越姝根本就不买账,两人直勾勾的盯着越洹,将方才不曾问出口的话问了出来。
“哥哥原本是要带林程锦去骑马的是吗?”
“带我们俩,只是顺道。”
越妍和越姝有些委屈的看着越洹,她们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如今问出来,也不过为了让自己死个明白。
她们俩瞧着越洹,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我…”越洹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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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心中奇怪她们俩怎么会这么想。
刚想要和她们解释,就瞧见豆大的泪珠顺着二人的脸颊滑落。
越洹被吓了一跳,连忙找出手帕替她们擦眼泪,姐妹俩很伤心,也很委屈,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得往下掉。
越妍和越姝并不接受越洹的示好,推开他的手帕,胡乱的擦掉眼泪,眼睛瞬间就揉红了。
“比起我们,哥哥是不是更喜欢林程锦?”
她们俩怯怯的问道,见越洹不开口,只当自己猜到了。
原本就难受委屈,如今愈发克制不住。
“林程锦说的没错,你果然就是更喜欢他。”
“什么?”越洹莫名其妙就被定了罪,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看着妹妹想要解释,但她们俩这会儿根本听不进去。
越妍和越姝越想越伤心,一时间,所有的委屈都积攒在了一块儿,统统爆发出来,她们想起了自己满心期待,满意为是哥哥特意带她们出来玩,没曾想还有一个人,还是她们最讨厌的人。
程胭担心的看着她们俩,拿出自己的手帕替她们擦眼泪,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而越洹的心中同样的不好受。
他并不知妹妹这般在意,若早知如此,定不会有这样的安排。
“是哥哥的错。”越洹诚恳道歉,但她们俩还是不说话,眼睛红红的看着他,看的越洹心疼不已。
越妍和越姝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两人依偎在程胭的身边,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给越洹。
马车里的气氛压抑极了,越洹想和她们说话,但二人全都不予理会。
没法子,越洹只能求助的看向程胭。
偏偏越妍和越姝也看着她。
程胭:“……”
她心中莫名生出不少的压力,总觉得自己若是替越洹求情,之后可能愈发无法收场。
思及此,程胭淡淡的别开眼,假装自己没有瞧见。
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程胭还非常认真的问了一句,“一会儿,世子要先教谁骑马?”
越洹:……
他总觉得,程胭要把他往绝路上推。
这话要他怎么回答?
18. 第18章
越洹睁大了眼睛,属实没有想到,程胭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不敢相信的看过去,拼命的想给程胭使眼色,但程胭早已经别开眼,只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越洹:“……”
越妍和越姝依旧狠狠的瞪着他,势必要得到一个答案。
他揉了揉额头,轻声道,“…一会儿先教你们俩。”
他本就理亏,此番说起这话更是真心诚意的。
越妍和越姝虽然听得明白,但因为哥哥先前的行为,对他并不是很信任,转而看向程胭,“嫂嫂,你要为我们两个作证。”
程胭轻轻点头,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下来,“好。”
越妍和越姝这才高兴起来,姑嫂三人将手叠在一块儿拉钩,自说自话的,全然没有顾及马车里的另一个人。
越洹几次三番想插话,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唯有沉默的坐在一旁。
马车在官道上缓慢的行驶着,虽说越家的别院在京郊,但实则并未太远,不过行了一段路就到了。
林茉儿和林程锦已经到了好一会,如今正翘首期盼,林程锦心中着急,林茉儿也是一样的。
姑侄两个不约而同的朝着来时的方向看过去。
好在方钟驾车并不慢,不过一刻钟,马车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林茉儿的心情愈发的激动起来。
自从越洹成亲之后,她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他,仔细算来已经一月有余。
林茉儿忍不住的朝着马车看过去。
她瞧见越洹从车上下来,紧接着就是那对双胞胎,林茉儿刚想要带着林程锦上前,却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双胞胎往前走了几步,但越洹并未离开,依旧站在原先的位置,看那姿势,好似在等什么人,还没等她想明白,就看见越洹搀扶着程胭下马车。
林茉儿的脸色变得奇差无比,忍不住握紧了手。
她手中还牵着林程锦,此番用力自然惹得林程锦吃痛,他不明所以的看着林茉儿,忍不住问道,“姑姑,你怎么了?”
“没事。”林茉儿言不由衷道:“不过是想起了一些要紧事,有一些担心而已。”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马车,看着他们俩交握的双手,林茉儿面上平静,可心中早已经嫉妒的面目全非。
她只恨不得冲上去将他们俩狠狠的分开。
可这一切林茉儿也只能想一想,她什么都做不了,非但不能随心所欲,还要勉强自己过去打招呼。
“越洹哥哥。”林茉儿冲着越洹开口,称呼依旧没有改变,这一回程胭是真真切切听见的。
程胭的心中有些不大舒坦,可她观在场所有人的神情,并未有太多的异样。
好似这是一个非常平常的称呼,并未有太多的暧昧。
在意的,仿佛也只有她?
林茉儿敛下眼中情绪再抬眸时,已换了一副模样,仿佛方才那凶神恶煞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她望着程胭,轻声开口喊她,“嫂嫂。”
“林姑娘。”程胭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多少喜怒,而林茉儿也根本不在意她的态度。
两人不过是走个过场,逢场作戏而已。
林程锦不知姑姑心思,见姑姑过来打了招呼,也高高兴兴的过来唤人,只是程胭有些疑惑林程锦的称呼。
按照林小公子的身份,他怎么都不应该唤越洹哥哥才是。
但没有人对此提出过什么异议,程胭不知缘由,唯有闭口不言。
别院的管家早早的在外头等候,见越洹过来,立刻领着众人去了马场。
越妍和越姝对视一眼,达成了默契,两人上前牵着越洹的手就往边上走去,坚决不给林程锦一点机会。
林程锦不是个吃亏的性子,立刻就跟了上去。
三个孩子还没走到马场,就又吵了起来,同赏花宴上并没有什么区别,若说有哪里不同,大概是这一回他们都斯文了一些。
没有吵得厉害,只是话题都绕着越洹。
一人一句哥哥,喊得越洹晕头转向。
程胭落后一步,和林茉儿两人并肩走着。
她和林茉儿并不熟悉,自然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倒是林茉儿,思索了一番后,便对着程胭诚恳的道歉,“嫂嫂,先前的赏花宴,当真是对不住。”
“是我不懂事才惹出了诸多乱子,还望嫂嫂莫要见怪。”
林茉儿的声音听着很真诚。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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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胭却不怎么敢苟同。
赏花宴上喊她程夫人,今日却亲亲热热的喊她嫂嫂,程胭不知是林茉儿有问题,还是她太过敏感。
那日她们之间的气氛,可不怎么好。
面对林茉儿的示好,程胭并未怎么回应,只轻轻的点头。
但林茉儿却没有那么好打发,见她不言语,便不依不饶起来,“嫂嫂不说话,莫不是还在怪我不成?”
“那日当真是我不对,我并非是故意为之。”
有时候,程胭也挺佩服林茉儿的,真真是能屈能伸。
她没法子,只能勉强出声,“林姑娘莫要误会,我并没有怪你。”
她只是不擅长应付这些事而已。
林茉儿看着程胭,又说起前些日子的事情,“我家嫂嫂知道我在郡主府上生了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要我一定向嫂嫂赔罪。”
“我原本还在担心嫂嫂会怪罪,但我家嫂嫂说,嫂嫂你是最和善的人,一定不会和我计较,今日一瞧果真如此。”
林茉儿故作娇嗔,话说了一箩筐,话里话外多是恭维程胭。
程胭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有些茫然,全然不懂她做什么改变了主意。
只能斟酌着说话。
程胭本以为林茉儿和林程锦一起过来,是来找越洹的,但林茉儿今日却一反常态,并未去找越洹说话。
林茉儿一路上和程胭东拉西扯的,就在程胭快要没法应付时,她才说了正题,“过些日子,将军府要举办宴会,嫂嫂一块儿来热闹热闹可好?”林茉儿认真询问。
程胭其实并未有太多的兴致,她听到的第一反应便是拒绝,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茉儿今日这番态度,她若是直接拒绝。
未免说不过去。
“我尚不知林夫人要将宴会举办在何时,贸然答应若届时不能前往,岂不失信?”程胭找了个理由回绝,只告诉林茉儿,要等到时候才能知晓到底有没有空。
林茉儿听见这话,心中略过一阵鄙夷,暗讽程胭事多。
脸上却露出甜甜的笑容,“那我们就这么说定,若是得空可一定要来。”
程胭默默的点了头,心中愈发疑惑林茉儿今日的反常。
19. 第19章
林茉儿见达成目的,便没有再和程胭说话。
程胭看她终于闭口不言,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马场上,越妍和越姝已经挑选好了自己的马,越洹信守承诺,率先教她们两个骑马,这一回两人并没有吵起来,不仅姐妹两个互相谦让,还很友善的邀请林程锦一道。
全然没有先前跟人家吵得死去活来的架势。
越洹原本还头疼要怎么平衡,没想到她们自己就将这事情解决了,心中多是感慨。
林茉儿这一次也穿着骑马装过来,她在马厩里选了一匹马,本是想要将程胭比下去的。
可程胭根本就没往马场上来,一直就站在不远处看着。
将军府的姑娘,都是会骑马的,林茉儿只是看着娇弱,但她的骑术并不差,所以她连让越洹教她骑马的借口都找寻不到。
因此林茉儿直接放弃了这个念头,又见林程锦落单,眼巴巴的看着越洹,心中多是不忍,便过去教他怎么骑马。
就如同幼时哥哥教导她的那般。
一时间,她倒也忘了要在程胭面前显摆的心思,只一门心思的教导着侄子。
和他们相比,程胭当真是什么都不会的,她只在一旁看着,虽已是秋日,可太阳升起之后还很是炎热。
程胭便让春兰去找管事,让他送些解渴的茶来。
谁知管事早早的准备好了这些,还没等春兰开口,就将茶送了过来,顺势问程胭何时传膳。
管事的这话可当真是把程胭给问住了,在府上的时候,这些事情并不需要她来操心。
婆母对她诸多照顾。
就拿这一回来别院,说是她和越洹带着妹妹们出来,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婆婆先打发人过来安排的。
何时传膳,程胭还真的不太清楚。
但她不愿在管事面前露怯,不愿让旁人知晓,她对此一窍不通。
程胭只说今日妹妹们很开心,一会儿瞧瞧,她们想不想再玩一会儿。
管事不疑有他,恭敬的退下了。
越洹看着时辰,将玩疯了的几个孩子全部唤到身边,命他们好好的歇一会儿。
见众人都围聚在一起,程胭找到了机会,同越洹说起这件事,“世子,是这会儿传膳,还是稍等一会儿?”
她有些莫名的心慌,但面上依旧表现的极为自然,仿佛真的只是随口问的话。
旁人会不会看出来,程胭不大清楚。
至少,越洹是没有看出来的。
他听见程胭的话,便问三个孩子饿没饿,若是饿了就早些传膳。
若是不饿,就过一会儿。
时辰定下来之后,程胭便少了一桩心事。
国公府的管事,能力自然不错,即便是别院的管事,也是一样。
厨房送过来的午膳都是大家喜欢的口味。
用过午膳后没有多久,林茉儿就带着林程锦告辞:“今日程锦已经玩的很开心了,可不能这么疯玩下去,晚上要睡不好的。”
林茉儿就像是一个贴心的姑姑,将小侄儿照顾的妥妥当当。
她从容的和越洹道别,没有半点逾距。
送走林家姑侄之后,越洹也要带着妹妹们回府,他刚刚走到程胭的身边,要和她说回府的事。
谁知方才大大方方的姐妹俩,齐齐的变了模样。
“哥哥,我们俩可还在生气。”
越洹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明白,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是还一口一个哥哥,喊得很甜?
怎么翻脸竟比翻书还快?
他求助的看向程胭,小声的问道,“她们俩怎么还在生气?”
程胭看了越洹一眼,见他是真的不明白,便斟酌着语气开口,“许是…一直都没有放下。”
她看的清清楚楚,越妍和越姝全然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才没有和林程锦计较。
她们不过是不想在外人面前闹得太难看,让人看笑话。
越洹并非蠢人,方才只是一时没有想明白,如今想明白之后,也没有推诿。
便询问她们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越妍和越姝听见这话,立刻就高兴起来,凑到了越洹的身边,说了句悄悄话。
*
京城·珍宝阁。
马车行驶在繁华的朱雀街,停在一家铺子前,越妍和越姝两人开开心心的从马车上跳下来,手拉着手走了进去。
财大气粗的让掌柜的将最好看的首饰都拿出来,因为尚且年幼,说出来的话还带着软软的嗓音,听起来可爱极了。
珍宝阁的前不久才去过越国公府,自然认得越妍和越姝姐妹俩。
还没来得及说话,看见了从外头走进来的越洹夫妇,掌柜的连忙走过去打招呼,“世子,少夫人。”
掌柜的看向程胭,面上露出询问之色。
程胭冲着掌柜浅笑,“就照她们俩说的办。”
掌柜得了准话,很快就将铺子里的首饰拿出来,挑选的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款,两个小姑娘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姐姐,这个好看。”
“你手边那个也好看。”
“这镯子也漂亮。”
“还有这环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选了一大堆的首饰。
丝毫没有和越洹客气的意思。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9657|1406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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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洹看她们俩挑的开心,倒是没多少在意,他在意的另有其人,程胭一直站在边上,既没有挑选首饰的意思,连多看一眼都不曾。
珍宝阁大名鼎鼎,许多姑娘都喜欢他们家的首饰。
越洹觉着奇怪,便只是走到程胭的身边,问程胭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程胭微微一愣,许是没有想到越洹会和她说这些。
她心中泛起隐秘的喜悦,但还是冲着越洹摇头,“前些日子因为赏花宴,买了不少的首饰。”
言下之意便是她有首饰,不需要买。
越洹当然知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他方才分明问的是她有没有喜欢的。
哪有姑娘家不喜欢首饰的?
他淡淡的皱起眉头,不由分说的领着程胭来到越妍和越姝的身边,“一块儿选。”
越妍和越姝说要来珍宝阁买首饰。
越洹答应了。
但,妹妹有的。
妻子如何能没有?
“娘前些日子买首饰的时候,可没有落下她们两个的。”
赏花宴是一块儿去的,她们俩自然也有。
越洹说的明白,程胭也没有拒绝,却也没有越妍和越姝那般不客气,只是挑选了一支簪子。
素雅的颜色,不算复杂的雕刻。
放在一堆漂亮的首饰里,并不算突出,越洹虽不大明白程胭喜欢什么,可那是她自己选的,倒没有干涉。
越妍和越姝选了一大堆东西,让伙计算着银子,她们俩则拿出一对漂亮的发梳走到程胭面前,让嫂嫂帮着戴。
程胭便和她们俩一起走到铜镜前头。
“世子,一共是一百三十两银子,您看这边是记在账上还是现付?”掌柜的看着越洹问道。
这本就是越洹答应要给妹妹们买的,又如何好记账?
他让方钟付银子,就在这时他又看见了一对碧青色的玉镯,他心思微动,将镯子拿在手中看了看。
那对镯子的大小并不适合越妍和越姝。
掌柜的心中了然,看了不远处一眼,悄悄的说道,“这镯子,恰好是少夫人的圈口。”
越洹本不过是看一看。
也没有想要买。
但掌柜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若不买岂不是显得他很小气?
给妹妹买了那么多的东西?
却只给妻子买了一支素簪?
说出去也不大好听。
他不过沉思片刻,便将那对玉镯也放了进去,“包起来。”
想了一会儿,又拿起两支镂空的蝴蝶簪子,“一块儿送到府上。”
掌柜的立刻眉开眼笑,麻溜的将首饰包好。
20. 第20章
他们买下的东西会直接送回越国公府,并不需要操心什么。
越妍和越姝虽得到了珍宝阁的首饰,但她们给越洹提的要求却远远不止于此。
回城的路上她们俩眼巴巴的看着越洹,说想在外头逛逛。
这不年不节的,其实并没有在外头闲逛的道理,可越洹不忍心妹妹们失落,便让人回府去禀告母亲,他们会在落钥之前回府。
结果也如越洹预料的那般,颜氏并未反对,只对着前来传话的小厮嘱咐了几句,“让世子照顾好少夫人和两位姑娘。”
小厮恭敬的应下,躬身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出了堂屋。
越妍和越姝得了准许,高兴的不得了,兴奋的同越洹说要去下馆子。
“哥哥,我们想吃飞鹤斋的八宝鸭。”
“不知道在外头吃会不会更好吃一点。”
八宝鸭是飞鹤斋的招牌菜,是越洹有一回在外头和同僚一道用膳吃过的菜,觉得味道不错,便命酒楼重新做了一道带回府上。
越妍和越姝都很喜欢。
这回说要去吃八宝鸭,越洹自然也答应。
厢房是方钟提前定好的,他们到了之后菜也就上齐了,越妍和越姝两个高高兴兴的吃着饭菜。
“姐姐,果然还是在外头更好吃一些。”
“是呢。”
“哥哥每天都能在外头玩,真让人羡慕。”
“就是说。”
越洹没有想到她们两个吃着膳食都不安生,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倒是安静些。”
越妍和越姝才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说着话,飞鹤斋建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方钟来的早,订的厢房自然也好。
两人早早的吃完,趴在窗户边上看着外头热闹的街景。
越洹被她们两个吵得头疼,瞥见一旁安安静静的程胭,才算是有了些安慰。
也因此,忍不住多关注了她一些,他见程胭并没有吃多少东西,便用公筷给她夹了菜,“尝一尝飞鹤斋的招牌。”
“招牌菜不是八宝鸭吗?”
她方才听得清清楚楚。
“一家酒楼不止一样招牌菜。”越洹看着窗户边上的两个小人,轻笑出声,“只是她们两个,最喜欢八宝鸭而已。”
程胭听着越洹的介绍,便夹起那菜吃了起来,这菜清甜可口,程胭吃过之后忍不住又夹了一些。
“喜欢?”
程胭轻轻点头,并没有故作矜持,“味道很特别。”
“再尝一尝这个,味道也很好。”越洹又给程胭夹了几道菜,程胭非常的配合,觉得好吃的就会多吃一些,觉得不好吃的,就少吃一些。
她很好懂,脸上根本就藏不住事,若是喜欢时,眼睛就会变得亮晶晶的。
若是不喜欢,脸上便会露出愁容。
越洹见状就劝了几句,“若是不好吃,就不要勉强自己。”
“好。”程胭笑着答应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好极了。
他刚想和程胭说些什么,就听见窗户边上的两个人惊呼一声,将越洹想要说的话都给打断了。
越洹:“……”
“…就没有一刻是安静的。”
越洹无奈的揉了揉额头,他说的很轻。但程胭距离他很近,这才听得清楚。
程胭这个做嫂嫂的,平时和妹妹接触的更多,知晓妹妹们平时乖巧可爱,因此忍不住为她们辩驳,“…妍儿和姝儿平素都是极乖巧的,母亲都夸她们规矩学的很好。”
越洹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程胭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莞尔一笑,“我知道。”
越洹看向窗边的两个姑娘,由衷开口,“她们也不过在我面前才放松些。”
身为越国公府的嫡姑娘,本就有许多双眼睛注视着她们,何况二人还是双生子,无论去何处都很惹眼。
程胭这才明白他们兄妹一直这般相处,并不需要她从中说和什么。
程胭看着他们,心中不乏有些羡慕。
阿娘只有她一个孩子,因着身子不好,生下她只有就再没有好消息,后来更父亲的宠妾灭妻而心力交瘁。
程胭从不知手足之情是怎样美好的存在,从前无法想象,如今看见越洹三人,倒是能从中窥见一二。
她眼中的情绪太过浓烈,越洹看的清清楚楚,他虽不知程胭为何忽然失落,但好歹能觉察出来,并且还存了哄她的心思,“外头还挺热闹的,要不要出去逛逛。”
程胭猛然抬头,似有些不敢相信,外头很热闹,她也知晓。
听着声音就能觉察出来。只是从未想过越洹会这么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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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太晚了?”
“也不去别的地方,不过是随意逛逛,沿着这条街往回走便能回府,就是走的慢了些。”
“若是坐马车就要绕路,倘若走回去还能更快一些。”
越洹说的有理有据,程胭就这么被说服了。
得知这一消息的越妍和越姝愈发的开心起来。
见二人已经用过晚膳,便催促他们快些走,两人手拉着手走在前头,越洹和程胭落后一步跟在后面。
身边簇拥着许多丫鬟。
再见不着的地方,还有侍卫守着。
当真生不出多少危险。
程胭一开始还惦记着妹妹,但她自己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也鲜少有这般经历,没一会儿功夫,就被各种各样新鲜的东西吸引住了。
她见什么都很新奇,恨不得再多长一双眼睛,将这些东西尽数看清楚。
有许许多多新奇的东西,是程胭从未见过的。
她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
瞧见一些新奇玩意,更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摊贩看得分明,便招呼程胭过去看看,程胭摇头,商贩并不气馁,反而将主意打到越洹的头上,“这位爷,可要瞧一瞧,一文钱一个圈。”
是个套圈的商贩。
地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小东西,不算太精致,但胜在有趣。
越洹看向程胭,询问道,“要不要试一试?”
“我不会这个。”程胭小声开口,她有些心动,却又担心自己会出丑,并不愿意冒这个险。
但越洹一直鼓励她试一试,“距离不算太远,而且东西间隔也近,就是随便扔出去也能套中一两个。”
程胭经受不住诱惑便点了头。
在她点头的一瞬间,越洹就从摊贩手中接过了一把圈人,他分出一半给程胭。
让程胭自己扔。
程胭方才看了好一会儿,也大概明白是怎么玩的,她一直想着越洹方才说的话,也不知从哪儿生出来诸多自信,找准方向将手中的圈扔了出去。
那竹圈在地上打转,终于平稳的倒在了那些玩偶摆件的前面。
距离那些摆件,仅一步之遥。
程胭:“……”
越洹:“……”
这也属实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21. 第21章
那竹圈摇摇晃晃,落在一个意想不到的位置,程胭看着那圈抿唇不语。
越洹眼中的惊讶并不比她少,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般,他望向程胭,思索着要如何安慰她。
但有些话总显得苍白无力,此番说出来也不知合不合适,思及此越洹掩唇咳嗽,开口鼓励道:“再试试。”
程胭听见这话,脸绷的紧紧的,直接摇头。
飞快的将手中竹圈全部塞到越洹手上,怎么都不愿再尝试一回。
越洹也没有勉强的意思,只问程胭想要哪一个。
程胭并没有特别的喜好,她方才是想要试一试,但试验过后就变成这般模样,如今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即便没有人认识她,她也依旧觉得难堪。
见越洹问她,随意的指了个最近的摆件,“…那,那个。”
“哪个?”越洹实在没怎么看清。
程胭迫不得已,又说了一遍,“就是那个圈前头那个。”
她解释的清楚,仿佛这样就能够掩饰方才带来的尴尬。
越洹不知这是程胭的借口,还以为她真的喜欢,虽觉得那摆件奇奇怪怪,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多话,只专注的套圈。
不过两三个圈下去,就将摆件套到,摊贩将摆件递给越洹,越洹直接给了程胭,“是这个吗?”
“看久了还挺特别的。”
程胭方才没看仔细,此番拿到手中才发现这摆件当真不好看,是个泥塑娃娃,但并不憨态可掬,瞧着有些怪模怪样的。
做工也挺粗糙,但程胭从越洹手中接过它的那一刻,便对它有了一层美好的滤镜。
听见越洹的声音后就附和道,“嗯,的确特别。”
程胭拿出手怕,仔仔细细的擦拭着上头的灰尘,末了还让春兰将这娃娃收好。
越洹见她这般爱惜,想来是真的喜欢。
便多问了一句,“还要不要别的?”
程胭很快摇头,“只要这一个就好。”
她一开始不过是想要看一看,是越洹鼓励她,她才会想要去尝试,本就没有什么留恋。
越洹也不过是见程胭喜欢,才会在此停留,如今见她并没有太多留恋,便将那些圈给了越妍和越姝,但当哥哥的很有觉悟,给出去之前还数了数到底有几个。
一人一半,很是公平。
越妍和越姝虽然知道那是嫂嫂不爱玩的,但对于她们两个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高高兴兴的开始套圈。
结果当然也是一无所获。
但她们俩半点不介意,玩上瘾之后还额外买了好几个。
最后终于套到了一个泥娃娃,两人开心的抱着,宝贝极了。
“哥哥,嫂嫂,我们俩谁的娃娃更好看一些?”
程胭和越洹都没有想到,一个娃娃她们俩也能开始争论,但这样的事儿她们早就已经有了经验。
忽悠起来也是熟门熟路,“我瞧着都挺好看。”
越洹冷静的开口,坚决不肯多说一个字,就连哪里好看都没有举例。
越妍和越姝有些不服气,越洹见哄不住她们俩,决定祸水东引,“不如多找几个人看看?我若觉得好,那也是我一个人的想法。”
“等之后问一问父亲和母亲,大家一起看,才公平。”
越妍和越姝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她们没想那么快放过越洹,依旧眼巴巴的看着他,“那,哥哥先说。”
越洹:“……”
今日是过不去了吗?
“不如回去的时候一道看?”越洹故作高深,“这天黑咕隆咚的,也看不太清楚,不看清楚就做决定未免有失公允。”
“何况,我还要带你们嫂嫂到处逛一逛。”
越洹说的句句在理,越妍和越姝就这么被他说服了,信了他的话。
程胭就在他身边站着,方才越洹拿她当借口,是程胭始料未及的,听到后就不住的点头。
她的反应越妍和越姝没有看见,反而是越洹看的分明。
心中却生出些许愧疚来,“我们去那边看一看。”
“方才情急之下拿你当了借口,还希望你不要介意。”越洹开口解释。
程胭原本见他为难就是想替他解围,只是她不知自己能说什么,所以听见越洹的话,才会迫不及待的点头。
“世子不必解释,我都明白的。”程胭善解人意的开口。
她越是如此,越洹的心中就愈发不是滋味,明明说好了一起出来逛逛,而他却只拿程胭当借口。
即使她不在意,越洹却没法不在意。
路过一家铺子的时候突发奇想的问程胭要不要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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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
“糖葫芦?”
“妍儿和姝儿都很喜欢。”越洹没有和妻子相处的经验,唯有和妹妹相处的经验,他想着程胭也不过是刚及笄不久的小姑娘。
也许会喜欢。
“你尝尝,可喜欢。”越洹将一串糖葫芦递了过来,程胭一时间都没有想着去接。
自从阿娘去世之后,她的记忆中早就没了这些东西。
圆滚滚的红果上垒着晶莹剔透的糖霜,看着很是诱人,程胭小心翼翼的接过,将糖葫芦拿在手里。
她没有当街吃东西的习惯,但根本就舍不得拒绝,只能为难的看着他。
越洹见她没有任何举动,有些奇怪的问道,“不喜欢吗?”
“不是。”程胭的声音很轻,她怕越洹误会,飞快的告诉他,自己是喜欢的,“想带回去…”
程胭实在不愿在丈夫的面前状况百出,却不知为什么,总会有这样和那样的意外发生,也不大明白,她为何总让自己陷入那么两难的境地。
越洹问掌柜要了一张油纸,将糖葫芦裹了起来,“那就带回去。”
他极其自然的将包裹好的糖葫芦拿在手中,也并未觉得程胭事多,她所有的担心都化解在越洹那不经意的举动当中。
程胭看着越洹,心中似有暖流淌过。
她怔怔的发呆,连跑过来的小孩子都没有注意到,眼看就要撞上她,越洹眼疾手快的将她扯到自己身边,“小心。”
“抱歉…”程胭低下头,掩盖住心中赧意,“是我没有注意到。”
“同你没关系,朱雀街一直那么多人。”越洹松开她的手,解释了一句,街市上的人越来越多,越洹担心再有人撞到程胭,便走在了她的外侧,“七夕和上元时,根本就走不动路。”
“那一定很热闹,也不知那些花灯有多漂亮。”
她眼中有不少向往之色,越洹看的分明,有些话就那么不经意的脱口而出。
“待上元节时,亲眼出来瞧一瞧,便能知晓。”
越洹说的认真,程胭也听得认真,她的心中生出诸多的期待,望向越洹时那双漂亮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她想,她应当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天,一些为难,得到了化解。
一些期待得到了回应。
让她生出了许多的欣喜。
22. 第22章
这天晚上,越妍和越姝都很高兴。
虽说她们俩今日因为林程锦而有诸多的失落,但也在哥哥诚恳的道歉当中渐渐释怀。
只是她们俩认真的告诉哥哥,她们和林程锦合不来。
“哥哥下回再带我们玩,可不能带上他了。”
越洹立刻就答应下来。
马车到了越国公府的角门处,张嬷嬷已经带着丫鬟守在了此处,见着一行人立刻迎了上来,“世子,少夫人安。”
张嬷嬷不等越洹开口,便说明了来意,“奴婢是来接二姑娘和三姑娘的,夫人说天色已晚,让您二位早些休息,不用特意跑这一趟。”
越洹随意点头,和妹妹们分别后,便和程胭回了清溪院。
越洹今日被三个孩子吵得头疼,莫说越妍越姝不高兴,其实他自己也怪郁闷的,明明不过是想让她们高兴些。
却闹成这样。
此时此刻他躺在床榻之上,还由衷感慨,“我从来只知道她们不和,倒不知她们竟如此不和。”
程胭没有搭话,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她的泥塑娃娃,方才在大街上她没有仔细的看,如今到了卧房,便命人点了灯,仔仔细细的检查起来。
她拿着布,一点一点的擦干净娃娃上头的灰尘。
那些藏污纳垢的角落全没有放过。做完这一切之后,就开始思索要将这娃娃放在何处。
她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避开越洹,后者看的清清楚楚,他不知程胭为什么会那么看重,但因为这泥塑娃娃是他套中的。
程胭这般表现,倒是意外的取悦了越洹。
他观察着程胭的举动,发现她看了许久依旧没找到合适位置,便主动的替她寻找位置。
“可以放在那边的架子上。”
越洹指了指侧边的古董架,那上头放的都是一些价值连城的摆件。
程胭看了胭自己手中的泥塑娃娃,好似以为自己听错了。
何况架子上也并没有什么余位。
“世子说的是,那个架子吗?”
越洹点头。
程胭还没说话,越洹却已经发现她的窘迫,他摸了摸下巴,让程胭将架子最左侧的那个摆件取下来,“放在那个位置刚刚好。”
这样她也能日日瞧见。
他见程胭没说话,索性就自己动手将摆件取下,示意程胭将泥塑娃娃放上。
那娃娃怪模怪样的,放在一堆古董里头,怎么看怎么奇怪。
偏偏越洹没觉得,满脸的欣慰,“摆在这里还挺合适。”
“是,是吗?”程胭有些不确定,但在越洹的肯定当中,越看越觉得挺合适。
“…那取下来的这个,放在何处?”程胭瞧着多出来的摆件发愁。
“明儿个让方钟摆到库房去就好。”
这样的古董多的是,越洹根本就不在乎。
程胭:“……”
她瞧了瞧古董,又看了看那泥塑娃娃,唇边泛起了浅浅的弧度,她没有说话,只是朝着那泥塑娃娃多看了好几回。
今日外出,程胭累的不行,本以为很快就会睡着,但她的丈夫却开始扰人清梦。
程胭没有拒绝的理由,默默的承受着,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但到了最后依旧掉了泪。
事后,越洹并未如同以往那般兀自睡去,而是搂着她说了不少的话。
“我同弘深是知己好友,程锦是他唯一的孩子,但这孩子却并不合群,也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
越洹的声音有些无奈,程胭听明白了,今日这件事越洹非常的在意。
她心中有不少疑问,此番见越洹提及林程锦,变顺势问了出来,“既然林小公子是林将军的孩子,为何会喊世子哥哥?”
这个问题,程胭一直都弄不明白。
“弘深成亲很早,所以程锦和妍儿姝儿差不了几岁,他见她们俩喊我哥哥,也就跟着喊哥哥了。”
对于这个,越洹其实也有些无奈,也同林程锦说过这些事,但他似乎没能很好的理解两者之间的区别。
所以才会有这样奇怪的称呼。
“世子那日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有些话先前不好问,但如今程胭倒是能不避讳的问出口。
“倒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因为我和弘深的关系不错,便想着家中小辈也能关系和睦。”越洹随口说道,“弘深去边关之前,托我照拂一二,程锦没有朋友,长此以往性子恐会变得孤僻,所以我才…”
但他着实没想到,三个孩子凑在一块儿竟会折腾成这样。
“可…妹妹们和林小公子并不同辈。”程胭不知是不是因为林小公子唤他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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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故,所以越洹才忽略了。
他们三个孩子,明明是差辈的。
越洹:“……”
他先前只是觉得程锦喊自己哥哥有些奇怪,当真没有注意到别的地方,他只当孩子还小,想着等他长大之后,自会明白哥哥和叔叔的区别。
程胭没有手帕交,并不懂越洹和林将军之间的情谊,但这样的感情,她是见过的。
就如母亲和婆婆一样。
其实程胭清楚,若非婆婆和母亲之间的情谊,这婚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到她身上的。
因为自己关系和睦,而想要子女延续这种情谊,程胭能够理解。
“妍儿和姝儿大概觉得,是林小公子抢走了自己的哥哥。”程胭深知赏花宴内情,故而一点点的透露给越洹。
可她又不愿越洹失落,便开口安慰他,“待世子日后有了孩子,也许会和林小公子合得来。”
程胭说的认真,就事论事,全然没有别的想法。
可越洹听见这话却有了不一样的念头,他看着程胭愣愣的问道,“你有身孕了?”
“什么?”程胭傻了眼,直接呆住,“我…我…”
她压根不知道越洹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来的,她脸颊绯红一片,甚至连耳朵都热了起来。
虽已经成亲,但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事。
“没,没有。”
“时,时间尚早…没,没有那么快的。”
程胭语焉不详,到最后都有些语无伦次,甚是艰难的将这话说出口。
“…孩子日后总会有的。”越洹默默的安慰了一句,他瞧着尚且冷静,可唯有他自己清楚,根本就冷静不了。
他看向程胭,顺着她的话往下想,心中情绪便愈演愈烈。
他的孩子啊…
越洹看了程胭一眼,心中有些莫名的念头。
他的孩子,自然是要和妻子孕育的。
他的妻子是程胭。
越洹仔细想了想,忽然发现自己并不反感和程胭有一个孩子。
程胭这会儿只想把自己给藏起来,但越洹的话,她听到了总不能不回应。
何况这些话,她听着心里是高兴的。
于是,她轻轻点头,微不可闻的答应道:“…嗯。”
孩子,总是会有的。
23. 第23章
那日马场,林茉儿拉着程胭说了不少话,程胭本以为她是逢场作戏,谁知将军府的帖子,直接就送了过来。
门房将帖子转交给张嬷嬷,由张嬷嬷亲自交给程胭。
“将军府送来的?”程胭有些意外。
张嬷嬷见她神色有异,还以为她不知道这件事,仔细的想了想,肯定的说道,“是将军府送来的没错,门房说是他们夫人亲手写的帖子,命人送来的。”
林茉儿先前有和程胭提过宴会,这件事她是清楚的。
帖子写的没有什么问题,但将军府的人过来送帖子时还带来将军夫人的话。
“说是请少夫人得空,务必赏脸。”
若是林茉儿的帖子,她倒是可以拒绝,可这帖子是林夫人写的,程胭脸上便有了为难之色。
“那日妍儿姝儿同林小公子打了起来,这件事想来她心里还是在意的。”
颜氏只看了一眼便道出林夫人心思,对于这个侄媳妇,她心里也有诸多怜惜,“也是难为她了。”
“程锦这孩子,因是独苗养的过于娇纵了些。”
“但这其实当真不能怪她,林家满门忠烈,如今只余下兄妹二人,梦华一人要操持家业,教养小姑子和幼子,本就艰难。”
“何况她的身子骨还弱,许多事情都力不从心。”
程胭心中原本有些犹豫,这会儿听了婆婆的话,倒是有了决断。
“那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我去同林夫人解释清楚,也好叫她放宽心。”程胭主动的开口。
颜氏看了一眼程胭,心中有些欣慰,“梦华为人和善,若是能相交,也是好事。”
话虽如此,颜氏却嘱咐程胭不必勉强。
“人和人的性情并不相同,娘觉得她好相与,但你们却不一定合得来。”
颜氏虽觉得荀梦华不容易,但人有情疏远近,她自然偏向自家儿媳。
“娘您放心,我知道的。”
程胭既已决定去赴宴,自不会敷衍了事,郑重其事准备着。
好在上一回因为赏花宴准备了许多衣裳,倒也不至于太失礼。
转眼就到了赴宴的这一日,这一回是程胭一人来赴宴的,越妍和越姝要上学,并不得空。
况且在所有人眼中,赏花宴上的事情早已经翻篇,这回不过是林夫人下帖相邀,带上姐妹俩也并不合适。
明威将军府比起越国公府来要小了许多,许是武将宅邸的缘故,瞧着肃穆不少。
林夫人得了一些从西域传来的小玩意,京中尚不曾有,是林将军从边关送回来的。
她觉得新鲜,便邀请相熟的姐妹一起赏玩。
程胭混在人堆里,左右都是不认识的人,她们同自己搭话,程胭便顺势说几句,若是没人开口,她也不会轻易说话。
但她还记得此行目的,便是瞧着新奇玩意也没有太尽兴,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将军夫人便寻了个借口请她过去坐坐。
程胭自然答应。
赏花宴时匆匆见过一面,她当初只觉得林夫人有些憔悴,如今才知是她身子骨不太好。
荀梦华见着程胭,亲切的招呼她坐,“越少夫人。”
很是正式的称呼,程胭见状回了礼轻声道:“林夫人。”
二人并不熟悉,坐在一处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寒暄一阵之后,荀梦华便开门见山说起当日赏花宴的事情。
“那日程锦归家,我已仔细问过,原是他不对在先,本应带着孩子登门致歉,可若大张旗鼓,反而会惹人注目。”
“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母亲同我说过小孩子就没有不打架的,在家中时妍儿和姝儿也会拌嘴。”程胭顺势附和了两句,委婉的表明了婆婆的意思。
“伯母不计较是伯母大度,但我心中到底在意。”
“只是我身子不大争气,从赏花宴归来便染了风寒,只能劳烦妹妹走一趟,为了掩人耳目,还闹了这么一出。”荀梦华示意身边丫鬟将两个匣子递上,说是给越妍越姝准备的礼物,请程胭代为转交。
“这…”
“不过是一些小玩意,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荀梦华浅浅笑起,“一为赏花宴赔罪,二为前几日出游道谢。”
荀梦华心里有着自己的考量。
旁人怜悯她林家满门忠烈,唯有程锦这一点香火,可人们的怜悯总是有限。
再好的关系,也需要维护。
荀梦华不好生养,成亲多年才有程锦这么一个孩子,程锦年幼时身体羸弱,她很是心疼对程锦也多有纵容,但随着孩子年纪渐长,身上诸多坏毛病也显露出来,她心中忧虑,想要矫正他的坏习惯。
也不知会不会太晚。
“那日多亏了世子带程锦去骑马,我们家中都是女眷,实在顾及不到这些。”
“程锦回来之后很是高兴,我甚少看他那么快乐。”
对于越洹,荀梦华由衷感激,但毕竟男女有别,很多时候她都不便说什么,今日提及这些,也是希望程胭不要误会。
“世子同林将军关系融洽,林小公子也算是世子的侄儿,照拂侄儿是分内的事。”程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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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越洹心意,自然不会邀功。
荀梦华听见这话,冲着程胭笑了笑,“我家将军临去边关前,还说待世子成亲,要我好好的照拂弟妹。”
“说来也是惭愧,世子和我家将军关系这般好,而我们却生分至此。”荀梦华看着程胭,温温柔柔的开口,“先前赏花宴,我有意想找妹妹说说话,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谁知后来又发生了这些事。”
“说句不怕妹妹笑话的话,我家将军虽嘱咐我不少,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本就难得,我原先也在忐忑要如何同妹妹相处,可几日一见,却觉得很是亲近。”荀梦华很少说那么多话,今日她既是有意拉近距离,也是当真觉得程胭好相处。
程胭方才瞧着她,眼中还有不少担忧,是真心实意担心着她的风寒。
听她说了那么多客套话,也是信以为真,真诚的解释了那日赏花宴为何会不得空。
荀梦华心中感慨,看着程胭时心中生出一些别样的情绪来。
尤其是程胭温声软语的喊她荀姐姐时。
荀梦华心中隐隐的有了些后悔,她想,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姑娘?
自己方才那般,倒显得有些虚伪。
荀梦华若想对一个人好,自然不会让她感到半点不适,二人之间相处的很是融洽,明明从前素不相识,如今却觉一见如故。
说了好些话。
只是荀梦华身子骨当真羸弱,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便开始咳嗽起来,程胭见她脸色不好,便主动提出告辞,“荀姐姐好好歇着,我过些日子再来将军府探望你。”
荀梦华笑着应下,命身边丫鬟带程胭去堂屋再坐一坐。
二人礼貌的道别。
程胭带着春兰采荷一道往回走去,春兰瞧着程胭心情不差,脸上也有了些莫名喜色,轻声的问道:“少夫人今日心情不错?”
程胭听见这话,轻轻的点头,“来之前,我也没有想到。”
她说的不是假话,原本来将军府她还是有些抵触的,程胭学不会林茉儿那般,吵得不可开交几乎交恶,还能笑脸相迎。
可见着荀梦华时,才知婆婆说的都是真话。
林夫人的确很好相与。
她带着丫鬟走过一处长廊,却在此时听见了林茉儿的声音,程胭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就想要绕开去。
但林茉儿的话却直直的往她耳朵里钻,生生的止住了她想要远离的脚步——
“茉儿,你这些日子可还好?”
“世子成亲之后,我们可一直都担心着你。”
24. 第24章
程胭并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也知这并不是什么正确的事,她无意之间闯入,应该立即离开才对。
但那些人说的话,让程胭根本没有迈步的勇气,理智告诉她此番应该离开。
但她的动作要诚实很多,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愈发凑近了些。
长廊边上是一堵墙,墙里是花园,她们就坐在花园里头,隔着一堵墙,她们交谈的声音清晰的落入程胭耳中。
说话的女子是谁,程胭并不认识。
但话语里的意思,她却是能够听出来的。
担心林茉儿吗?
越洹成亲,她们为什么要担心林茉儿?
短短的两句话,却是那般的引人遐想,交谈声还在继续,只不过这一回说话的人是林茉儿。
“我一切都好,你们不用担心。”林茉儿的声音听着还有些憔悴。
程胭躲在暗处,看不清她的模样,但她却能清晰的听出林茉儿话语中的苦涩,“世子本就又婚约在身,成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不过是早些和晚些的区别。”
林茉儿苦笑着开口,她越是那么说,那两个姑娘越是义愤填膺。
“我听母亲说过,世子那婚约,原本只是口头定下的,毕竟也没有文书作凭。”
“对,我也这么听说的。”
两人的话,瞬间就将程胭的记忆带回到过去。
她和越洹的婚约,的确是口头定下的。
是阿娘和彼时还没成为她婆婆的姨母一块儿定下的。
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只是阿娘和姨母引导她说话,她便顺着母亲的话应着,也是许久之后才知道,自己有了婚约。
母亲和婆母是闺中密友,一开始自然是没有准备什么文书为凭,她们俩之间有着天然的信任,后来阿娘缠绵病榻,而姨母随着越国公外放任上。
她还尚未归来,阿娘便已经香消玉殒。
有一些事情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国公夫人信守对阿娘的承诺,千里迢迢命人送来了玉佩作为信物。
也是这玉佩,让父亲有些许忌惮之心,才让她能够平安长大。
不至于被后母磋磨丢了命。
那些年,莫说有许多人好奇这婚约是否还作数,就连程胭自己都在担心这婚约是否还作数。
若非当日越国公府上门提亲,程胭当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对于越国公府,对于婆婆和丈夫,程胭始终都是心怀感激的。
墙内的对话还在继续,而程胭却觉得浑身冰冷——
“真真是造化弄人,当初我们都以为…”
“你和世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怎么就成了这样?”
“茉儿啊,我们都为你不值,本以为…”
欲言又止的话夹杂着惋惜和遗憾,尽数传到她的耳朵里,程胭明明是不想听的,但这些话却无孔不入。
她呆呆的听着,整个人僵硬不已。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造化弄人…
人人都以为?
还有多少人以为?
这造化弄人,说的可是她?
程胭根本克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想起这些时,只觉得头疼不已。
“好了好了,这事情可不要再说下去,都已经过去了。”其中一个声音打着圆场。
另一位也开口附和,“你说的是,今儿个越国公府的少夫人,可也在府上,若是被有心之人说出去,可怎么好?”
话虽如此,但她们说话的声音却丝毫没有收敛,依旧是那么肆无忌惮。
只不过话题没有再围着林茉儿,反而是说起程胭来。
“听说这程少夫人,在闺中时可闹出不少笑话,所以程家的夫人就不怎么让她出门了。”
“那程夫人自己就是个扶正的小妾,自是不会教养子女的,惹出笑话才是正常事。”
“听说那程大人在先夫人还活着的时候就宠妾灭妻,亡妻去世没多久,便把现在的夫人给扶正了。”
“苛责原配留下的孩子,果真是小妇做派。”
这些刺耳的话毫无保留的传到了程胭的耳朵里面,若说一开始她还有点什么反应,事到如今已经毫无反应。
原来自己家中的这点事,早就已经人尽皆知。
所以,在背过人去时,她们是这么谈论的吗?
程胭只觉得浑身冰冷一片,她无地自容,如果地上有个洞,她会毫不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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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的钻下去。
她想离开,可双腿就宛如有千斤重让她无法迈步。
“这样的人家,越国公府竟然还要结亲,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岳家是这样的情况,还不知要将越世子连累成什么样。”众人的声音多少是有一些惋惜的。
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们是门不当户不对的。
所有人都觉得,这门亲事是成不了的。
但偏偏他们成了亲…
“越洹哥哥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有婚约当然是要娶人家的。”林茉儿的声音有些低落,似根本不愿提及。
她的话很引人遐想。
至少程胭如她所愿的想入非非。
后面的话,她已经不愿再听下去,程胭几乎都要站不住,扶着春兰的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春兰采荷当即就要冲出去。
却被程胭拦下,她冲着她们俩,缓缓的摇头,无声的说道:“我们走。”
春兰采荷一脸愤慨,却只能依着程胭的意思。
程胭扶着春兰的手,慢慢的往回走去,她走的异常艰难,到底是远离了这长廊。
她走的甚是狼狈,浑身汗涔涔的,一直颤抖不已。
“少夫人,您别胡思乱想,这都是她们乱说的。”采荷急急的安慰她。
程胭抬眸看向她们俩,眼中情绪万千,她也不愿胡思乱想。
可她们说的,都是事实。
她的父亲宠妾灭妻。
后母是扶正的小妾。
阿娘也是被气死的。
这些事,早就成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起来便笑一笑。
若是要拿负心汉比喻什么,她爹一定席上有名,是个极好的例子。
这都是一些人尽皆知的事情。
程胭心中同样有数,但她却不知道原来这些话亲耳听见,竟会是这般难受。
“少夫人您别伤心,这些事都是老爷做下的,和您有什么相干的?”
“至于她们说的另一些话,也不知是真是假。”春兰冷静的开口。
程胭听见这话,猛然抬起头看着春兰。
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仿佛迷途旅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25. 第25章
春兰的话让程胭心里燃起一些希望,可也仅仅只是一瞬,随即她便垂下了眼眸。
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春兰采荷看的心都要碎了。
二人看着她摇摇欲坠,扶着程胭就要走,“少夫人,前面有一处凉亭,我们先过去歇一会儿。”
程胭没有拒绝,她这会儿已经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她拼命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但思绪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被扶着在凉亭处坐了好一会儿,才算缓过来。
“春兰,你去打听打听…”程胭的话说了一半,就有些说不下去,她沉默下来。
春兰却上了心,立刻问道,“少夫人,可是要奴婢去打听什么?”
程胭瞥见二人担忧的神色,默不作声的摇头,“罢了。”
她不禁扪心自问,她要春兰去打听什么?
打听出来之后又能做些什么?
若是林茉儿和越洹之间,当真有过去,她又能如何?
她甚至连亲口去问越洹的勇气都没有,知道那么多,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府吧。”程胭轻声说道,她本就没有什么出来闲逛的心思,不过是因着丈夫和明威将军的情谊才走这一趟,同林夫人将话说开之后本就没想着要继续留在此处。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她当然更不愿意留下。
程胭推说身子不适,从明威将军府离开。
她本以为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去留,却不知从她踏入将军府的那一刻,就被许多人关注着,方才在长廊处,林茉儿便已经知晓程胭在那儿,或者说今日这一切,本就是林茉儿刻意为之。
直到丫鬟确认程胭已经离开,且将她说的话悉数听到之后,林茉儿才松了一口气。
她望着程胭远去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荀梦华得了消息,知道程胭离府时并未多想,她今日了了一桩心事,原本还算舒坦,但没过一会儿,心腹丫鬟冬卉就走到她身边,对着她耳语了几句。
“你说什么?”荀梦华猛然坐了起来,声音提高了不少。
因动作太过激烈,引起了咳嗽。
丫鬟婆子们连忙围了上来,劝荀梦华冷静一些。
荀梦华没理会这些,挥了挥手命身边的人都下去,等人离去之后,才招呼冬卉到跟前来,“方才说的事情可属实?”
冬卉点头,“奴婢本是送越少夫人出去,瞧见她往反方向走去,担心越少夫人不熟悉迷了路才赶过去,谁知恰好听到这些话。”
后头的事,冬卉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她心中大骇,又担心引起人注意,等人全部都走散了,才敢回来禀告。
荀梦华不似程胭,她虽不曾亲眼见到,但听丫鬟描绘便猜出七八分,只觉得一颗心变得沉甸甸的,冷声问道,“姑娘呢,如今在什么地方?”
“姑娘回了院里歇息,听说姑娘今日心情还挺不错的,让厨房送了燕窝过去。”
荀梦华沉默了好一会儿,将冬卉唤到跟前来,吩咐她去打听一些事情。
冬卉领命离去,“夫人放心。”
荀梦华身边的丫鬟冬卉秋蕊,都是娘家带来的陪嫁,忠心自不必说,冬卉不在,秋蕊立刻走到跟前伺候,见荀梦华忧心不已,立刻宽慰道,“夫人,您要保重身子,可不能着急上火。”
“我倒是不知,她竟有这样的心思。”
荀梦华冷冷道。
林茉儿和越洹自幼相识,她若对越洹芳心暗许,其实并不奇怪,荀梦华只是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越洹已经成亲,她便是再怎么意难平也该放下了,难不成堂堂将军府的嫡姑娘,要去当妾不成?”荀梦华有些不解的开口。
荀梦华因为身体羸弱,自幼许多事情都不如意,所以她做许多事情,都是带有目的的。
且目的非常明确。
但林茉儿今日做的事却不知为哪般,故而荀梦华觉得费解。
“夫人可千万不要胡乱猜测,大姑娘怎会有这样的心思?”秋蕊立刻就劝道,生怕她们姑嫂俩生了嫌隙。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没有那么容易释怀。
荀梦华还是想着弄清楚小姑子的心思。
将军府中荀梦华愁绪万千。
而程胭的情况也很不好,从将军府回去之后,程胭强撑着去正院给婆婆请安。
她情绪失落,被颜氏看出了端倪,不由纳闷问道,“怎么去了一趟将军府,反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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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程胭面对婆婆时情绪没有绷住,差点儿就要掉泪。
但她什么都不敢提,只是轻轻摇头,找借口敷衍,“只觉得林夫人很不容易。”
这理由有一些牵强,但颜氏观儿媳妇没有别的反应,便以为是她太过共情,闻言安慰道,“梦华瞧着柔弱,但她却绝不是个柔弱的人。”
“你大概不知道,当年将军府突遭变故,弘深临危受命去往边关,诺大的府邸能当家做主的人只有梦华一人,林家虽没了高堂,但旁系族人还在,许多人见梦华年纪轻,以为她是个弱女子,便想要侵占将军府的产业…那当真是一段很艰难的日子,但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全身而退。”
“不仅保住了将军府的产业,也没同什么人妥协。”
这些事情都不是秘密,许多人都知晓,而荀梦华也因为这些事,被所有人刮目先看,从此再无人敢小瞧将军府。
“娘说的是,林夫人当真是很厉害,我还有许多要学的地方。”程胭由衷开口。
但颜氏却摇头,“娘和你说这些,可不是要让你和梦华学,梦华那时候是没有法子,你可知荀家夫人有多心疼?虽然荀家势大,但她是外嫁女,娘家不好插手,她身子骨也弱,几乎是拿命在拼…”
“娘瞧着心酸,自然不希望我的孩子经历这样的事情。”
颜氏说起当年的事情,并非是希望程胭效仿,只是想告诉她,人不可貌相。
但有一些话,她并不好说的太明白,有一些事情只能让程胭自己慢慢体会。
程胭默默的听着,心中似有暖流淌过,她轻轻的点头,和婆婆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回了清溪院。
她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不知一举一动漏洞百出。
颜氏等程胭离开之后,立刻就让应容到跟前来,“去打听打听,今日将军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应容退下后,张嬷嬷看着颜氏,小心的问道,“夫人可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也许是我多心,只觉得胭儿今日出门一趟,又变的拘谨起来。”颜氏皱了皱眉头,“无事便罢了。”
“若是有事…”
颜氏并没有说的太明确,但张嬷嬷知晓夫人的意思,若是有事,她一定不会姑息。
26. 第26章
程胭回了清溪院,越洹还没有归来,他在户部任职本就忙碌,并不怎么得闲。
前些日子不过是因为陛下怜悯他新婚之时协助越国公处理侵地案不得闲,才会在案子结束后允他歇息几日。
如今天气渐冷,年节将至,他又开始忙碌起来。
程胭没见着越洹,不仅没有失落,反而松了一口气,此情此景之下,她当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越洹。
春兰采荷都听见了林茉儿说的话,两个丫鬟一直都陪着她,此番也心急如焚。
只是程胭什么话都不说,她们便是有满肚子的话,也不好说。
时不时的关切问她可还好。
程胭点头,“我没什么事,去打一些水来,我想洗一洗。”
她今日在将军府,虽没有当场掉下泪来,可程胭知道,自己的模样绝不会太好。
若晚上见了越洹,他要问起,自己要怎么回答?
采荷出去打水,春兰伺候程胭卸妆,她一边拆着步摇,一边观察着程胭的脸色。
春兰自以为很隐蔽,但铜镜很大,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程胭的眼中。
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程胭轻声问道。
春兰见状立刻回道:“少夫人,奴婢依旧觉得…此事有一些奇怪。”
春兰一直都在努力的寻找着证据,证明程胭担心的事情是不存在的,越洹和林茉儿之间也没有过去。
“那日在马场,世子见着林姑娘,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也,不能代表什么。”程胭没有回头,依旧怔怔的盯着铜镜看,“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将心事袒露在脸上的。”
这一点,程胭其实深有体会。
毕竟当年她虽担心婚约有变故,却也从不会在人前表露出来,越洹是什么心思,其实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何况,程胭的心中,一直都还有心结。
新婚夜时,越洹待她的态度很冷漠,说了许多告诫的话,程胭原本没有多想的。
只是今日听见这些话后,她当真没法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春兰说的话,程胭也不是没有想过,可她期待的又是一个怎样的答案?
程胭自己都说不清楚。
她和越洹的婚姻,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这一点不需要别人说,她自己就很清楚。
春兰听罢看着程胭时眼中满是担心,“少夫人…”
“你别担心,我真的没有事。”程胭笑着安抚春兰,而她说的也并不是假话,最初听见时,她的确是有些难受的。
她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听见丈夫也许心有所爱,又如何能够冷静的了?
自然是需要时间的。
但她冷静下来之后,就明白这些事也并非她能够左右。
若说程胭有多么的伤心,其实也不尽然,她和越洹成亲,也只一月有余,又能有多少的感情?
不过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罢了。
“何况,就算他们之间真的有过去,也只是过去而已。”程胭淡淡道,她和越洹已经是夫妻了,这是谁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只要越洹不休妻,她的身份就不会有改变。
春兰见程胭脸上并无多少勉强之色,也跟着冷静下来。
“方才是奴婢们太过杞人忧天,想来少夫人心中早已有所打算。”
程胭心中只有无奈,她又能有什么打算?
不过是听见一桩陈年旧事,心中不太痛快罢了,她既不能大吵大闹,也不能拈酸吃醋。
能做的只有当不知道这件事,若不然,程胭真的不知道未来的日子到底要怎么过。
傍晚时分,越洹从户部归来,见程胭站在长廊下,还以为她在看院子里的花卉,如今已是深秋,院里已没有多少盛开的花。
越洹正在思考要不要让花匠再送一些花来。
便瞧见程胭因为冷风的原因微微的瑟缩着,越洹皱起眉头,人还未走到跟前,声音就传了出去,“你站在哪儿做什么?”
天气已经渐凉,站在风口不怕染了风寒?
程胭脚步一顿,喏喏的开口,“…是,等世子下朝。”
越洹走了两步到她跟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你在等我?”
“有话要和我说吗?”
程胭沉默了一会儿,神色有些僵硬的点头。
其实是她知晓越洹归家,特意在廊下等他的,也不是有什么话要说,不过是刻意为之,好让她知晓,她的心意。
但这些心思,到底是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的。
越洹误会,她便也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进屋吧,外头风大。”越洹的声音有些冷淡,程胭默不作声的跟在他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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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进屋,越洹就命春兰准备泡茶的热水。
随后去架子上取茶,站在架子跟前,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转过身问她,“有没有想喝的茶?”
程胭并不懂茶,她其实连架子上有什么茶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说出来自己想喝什么?
她犹犹豫豫,心中有了诸多的顾虑,担心说错话惹得越洹不喜,又担心自己想得太多,同样不好。
在坦诚和敷衍之间,她还是选择了虚伪,“世子决定就好。”
越洹听见这话也没太多反应,随手取了一罐茶,坐在窗下开始泡茶。
程胭虽有些疑惑他为何这个时候沏茶,但她很有自知之明,很多事情都不会开口询问。
好似前些日子的朝夕相处,是很久远的事情,程胭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办不到坦诚了。
越洹沏完茶,将茶盏推到了程胭面前,“喝了会暖和一些。”
程胭怔怔的看向他,呆了一瞬。
似乎有些没想到。
越洹做完这一切,总算是满意了些,才有空问她话,“你方才是要和我说什么?”
程胭:“……”
她都还没来得及想好借口。
“我今日,去了明威将军府。”程胭轻声说道,这理由是现成的,并不算借口。
何况,明威将军是越洹放在心上的挚友,也没有什么会比这些话题更让他在意。
果不其然,越洹听见后立刻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程胭缓缓摇头,将今日发生的一些事挑了重点说起,“林夫人染了风寒,有些严重,她很记挂林小公子,总担心他脾气太坏。”
越洹见没什么大事,也放松下来。
虽说林弘深去边关前,的确拜托他照拂家中,但越洹极有分寸,从不会做僭越的事。
“程锦是林家唯一的骨血,小时候身体弱,担心养不活,不免就多宠了一些。”越洹其实也知道一些,可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不能多言。
此番见荀梦华有意想要改变,心里当然也是高兴的。
二人坐在一处说着话,程胭见越洹心情不错,心中有些冲动,想要试探的问一些事。
只是话到嘴边,她到底没有能问出口。
就像是被什么堵着似得。
程胭不敢问,也不敢赌。
她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生活。
27. 第27章
越洹并不知程胭心中的弯弯绕绕,见她说没事,便以为真的没事。
晚膳时候,颜氏特意让张嬷嬷过来请他二人去正院用膳,越国公今日不在府中,颜氏嫌冷清,便让儿女都到身边来。
而后越洹就发现,原本喜欢缠着自己的妹妹们,这会儿只想缠着程胭,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边,将越洹直接隔绝开。
“嫂嫂,我们要坐这里。”
“嫂嫂,我想挨着你坐。”
刚想要坐到程胭边上的越洹:“……”
他欲言又止的看向母亲,结果颜氏根本没有往他这儿看过来,只是含笑看着三人,吩咐丫鬟将菜的位置挪一挪,好让她们不那么费力。
至于越洹,颜氏当真没在意。
越洹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母亲哪里是想让他过来,分明只是想程胭而已。
因为自己人在,颜氏也没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任由她们热闹着。
越妍越姝交谈声并不大,小声的谈论着,场面看起来温馨又和谐。
颜氏瞧着很是舒心,越妍和越姝也很喜欢程胭。
若非颜氏阻止,越妍和越姝都要跟着程胭去清溪院。
这顿饭,除了越洹众人都吃的有滋有味。
越洹有些不能适应妹妹们不黏着自己,也很疑惑她们在程胭面前为何这般乖巧。
他很是在意,便是回到住处,也依旧不得劲,疑惑的看向程胭,忍不住问道:“你给了她们什么好处?”
怎么就能让这两个小魔头这般服服帖帖的?
程胭这一天,从早到晚就没有片刻放松,起初是因为越洹的缘故,她才会想去将军府,她只想尽当妻子的本分,谁知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无依无靠,父亲不善,继母不慈,心中就算有再多的难受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唯有婆家才能给她一丝温暖,婆婆待她如同亲女。
妹妹们纯真善良,对她一直都友善亲切,敬她爱她。
她也是真诚以待,将她们当做亲妹妹看待。
谁知越洹竟这般想。
以为她惯会收买人心吗?
她才升起的一点喜悦就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般,凉的彻彻底底,程胭本想忍耐,可她实在是有些忍耐不住,冷声问道,“世子此话何意?”
“我…”越洹方才不过随口一问,并未觉察出有什么不对,此时听程胭的语气,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问的好像不太对。
他刚想要开口解释,话就被程胭堵了回去。
“我并未给她们什么好处,世子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去问。”
程胭的声音里有着她自己都不曾觉察到的冷意。
越洹似有些没想到,有些微愣,“你生气了?”
他的语气太过惊愕。
程胭原本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这会儿愈发麻木,她本就爱胡思乱想,此番更甚,心中五味杂陈,已无法清晰分辨。
但理智还在提醒着她,自己并没有任性的资本。
她缓缓的摇头,轻声道:“世子不要胡乱揣测。”
越洹:“……”
他若再听不出弦外之音,只怕是白混了。
“世子若无别的吩咐,我就先歇下了。”
程胭鲜少有那么硬气的时候,可她当真是难受,她没有想过越洹竟然是这般想她的。
这天晚上,程胭一直都没有和越洹说话。
而越洹只觉得莫名,他不过是问了一句话,当真是因为好奇。
许是以己度人,他总买些小玩意哄她们俩,便以为程胭也是如此。
他不过是想知道程胭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怎么就值的她生那么大的气?
越洹有些想不明白,见程胭不说话,便开口解释,“我不过就是想知晓,她们如今为何这般黏你,没别的意思。”
越洹的声音有些弱。
程胭扯了锦被闭着眼睛,听见这话也只是淡淡出声道:“我不大清楚…”
越洹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心想要解释,但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辗转反侧许久,等他终于想好要怎么解释,程胭已经睡着了。
越洹:“……”
他当然没有要把人吵醒的意思,只是心里存着事,晚上也没有睡的太好,谁知第二日起来,程胭早早的醒了,甚至已经替他准备好了朝服。
越洹有一些意外,“怎么今日起的这般早?”
“嗯。”程胭轻声应道,全然没有昨日的情绪,态度谦顺而平和,“这本是我应当做的事。”
只是先前,她还有些没摆准自己的位置。
在越洹的温和当中,才会渐渐想入非非,才会放任自己。
她没有说太多的话,手上的动作虽然还是生疏,可比一开始的手足无措要好上许多,越洹的心中有些奇怪,但也觉察不出这细微的差别。
原本也是有人服侍他穿衣,只是如今的人变成了他的妻子。
倒也并不是那么难接受,他想过拒绝,但程胭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只说旁人家的妻子也是如此。
越洹也不知真假,但程胭坚持,他也没有反驳。
他垂眸,看着程胭的侧脸,有心想要解释昨日的事,岂料根本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程胭给打断。
“世子早膳要用什么?”
“什么?”
怎么好端端的,又说起早膳来了?
“世子下了朝之后,不是要回府用膳吗?”程胭的声音很是温和,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
越洹不知不觉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鱼片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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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鱼片粥呢?”程胭认真的问道,“可还有别的?”
“…其他都可。”
越洹倒也没有别的要求,他的思绪被程胭彻底的带偏,等到回过神来,才想起他要说的话一句都还没来得及说。
刚找到合适的机会时,就发现已经到了要出门的时候。
他看着程胭站在长廊处,一副温婉娴静的模样。
越洹见她脸上没有什么异色,还以为昨日的事情已经翻篇,便没有太在意。
程胭目送越洹离开,待见不着影子时,就转身进屋。
“春兰,去交代厨房,说世子早膳要用鱼片粥。”程胭淡淡道。
春兰立刻领命去办。
清溪院没有小厨房,但程胭前些日子查看院内摆设的时候,瞧着个地方挺好,很适合建小厨房。
但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虽说婆婆待她极好,但程胭很有分寸,从不会提什么无理要求。
她并不愿消耗婆婆对自己的情分。
但程胭没有想到,她没有提,反而是婆婆主动提了,“眼看这天也渐渐的转凉,过几日趁着工匠进来修缮,让他们在清溪院建个小厨房,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也不用去大厨房。”
程胭愣了愣,似有些反应不过来,“娘…这是不是,不大合规矩?”
“府中一应事务,是娘说了算。”颜氏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霸气十足,“就这么说定了,让张嬷嬷去安排。”
“从厨房到清溪院还有一段路,这会儿尚可,若再过一段时日,菜送过去可就冷了。”颜氏事无巨细的为她着想。
这是程胭始料未及的。
若是在拒绝,便有些不识好歹。
她看着婆婆,眼前渐渐的泛起水雾来,她拼命的忍耐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颜氏看的分明,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前些日子的账本,看的怎么样了?”
“还没有看完,有很多地方都不太懂。”程胭对着越洹时,开始下意识的隐藏自己的情绪。
但是面对婆婆的时候,依旧坦诚。
她坦荡的告诉婆婆,自己不懂这些,也并不担心婆婆会如何看待。
只因她知晓,婆婆并不会看不起她,
“没关系,待你看完了之后,娘慢慢的教你。”颜氏语气温柔的开口,“这些事本就是急不来的。”
她虽然忙碌,但在这件事情上,却半点都不着急,耐心十足的等着她看完账册。
程胭请安过后便回了清溪院。
有的时候,就连张嬷嬷都感慨,说没想到夫人会待少夫人这般耐心。
“自然是因为,这孩子值得。”
若最初是因为琼娘的缘故,到如今颜氏是当真心疼程胭。
那样的成长环境,依旧能够心怀感恩,当真是不易。
28. 第28章
颜氏对程胭多有耐心,程胭在婆婆的劝说之下,也没有想着要太勉强自己,若是看不完就留到第二日,每日看着她也实在是看不懂,看久了还会厌烦,得不偿失。
颜氏不过希望程胭将这些铺子的营收看个大概,知晓他们越国公府有那些铺子进项就好。
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程胭因此放松了不少。
甚至还有了不少闲暇时间,程胭觉着有些无趣,就让采荷去买一些绣线回来。
采荷得了吩咐,就去张嬷嬷处通报说要出府。
在得知程胭想要绣线之后,张嬷嬷便拦住采荷,“绣线府上的库房有,少夫人若是需要,知会一声就好。”
采荷听清楚之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张嬷嬷问是不是不大符合规矩。
张嬷嬷嗔道:“一些绣线罢了,哪里值得那么讲究,恰好我也要去库房,你跟着我一道去,若有合适的领了就是,若没有就让采买的去置办。”
采荷立刻答应下来,甜甜的笑道,“麻烦张嬷嬷了。”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过顺道的事。”
张嬷嬷也没问别的,只带着采荷去了库房,顺道带着她去见了库房管事,“李管事,这是少夫人身边的采荷姑娘。”
李管事是个人精,如何能听不出张嬷嬷的意思,立刻开口寒暄,“采荷姑娘,可是少夫人需要什么?”
采荷春兰两个,一直都跟在程胭的身边,主子什么待遇,她们俩也是一样,如今遇见张嬷嬷和李管事这么好说话的,当真有些不习惯。
采荷虽有些无所适从,可春兰早就告诫过她,在人前的时候要大大方方不露怯,她如今在外头,代表的可都是程胭的脸面。
“李管事客气了,少夫人想要一些绣线和布料,想要绣一些扇面,您看着选料子就成。”采荷客客气气道。
李管事也没拿乔,麻溜的去取了来,林林总总的布料有许多,还有各色各样的绣线。
李管事还想着采荷不好拿,就让个小厮帮着送去清溪院。
采荷谢过后,便辞了张嬷嬷,同小厮一道走了。
她的到来和离去,并未引起太多的注意,张嬷嬷和李管事都是经历过许多的人,自然不会将方才的一点小事放在心上,而张嬷嬷这一回过来,是和李管事商议腊八节的事儿。
“往年不都要过些日子才开始准备?”李管事有些疑惑,不知缘由。
“今年少夫人过门,夫人想带着少夫人一道准备腊八节的祭礼,所以想着要早一些准备。”张嬷嬷笑着说道,“到时候还要李管事多多帮衬。”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可莫要折煞小的。”李管事谦卑开口,二人有商有量,将这些事都做了不少打算。
不过须臾就将章程定下。
待张嬷嬷离开后,李管事便将库房的丫鬟小厮全部召集在一块儿,传达了颜氏的命令。
随后话锋一转,整个人都凌厉了不少,“夫人有多么看重少夫人,想来你们也有所耳闻,莫要觉着少夫人年纪轻,就欺上媚下。”
丫鬟小厮们忙道不敢。
清溪院中,程胭的账本都还没看完,采荷就已经归来,在院子里招呼小厮将东西交给婆子。
春兰听见动静,立刻就迎了出去,虽有些奇怪采荷怎么那么快回来,但她却没问,拿出铜钱打赏了小厮,“劳几位辛苦。”
小厮乐呵呵的一笑。
收下赏钱便离了清溪院。
春兰这才有功夫问她,布料和绣线是怎么回事。
采荷笑而不语,拉着春兰就要去见程胭。
两人一道进了屋,采荷不等主子追问,便仔仔细细的将事情解释了一番,“奴婢本想出府去绣坊买的,张嬷嬷却说府中库房有,便领着奴婢去了。”
“这些都是库房李管事准备的,让少夫人您瞧瞧,若是还需要别的,让府上去采买就好。”采荷伶俐的说道,但春兰隐隐能听出她话语里的激动。
程胭也没想到从前很艰难的一件事,如今变得那么简单。
她放下手中账本,去检查那堆东西,“这些布料,怎么那么多?”
“奴婢同李管事说,您是想要做扇面,但李管事却送来不少,让你看着选。”
程胭轻轻点头,当即选了一些布料出来,用手比划着大小。
有婆婆的,也有两个妹妹的。
至于越洹。
程胭抿着唇,有些拿不定主意。
春兰采荷见她沉默,也没有追问,只是问程胭要绣什么花样,她们好找绣线。
“绣一些妹妹们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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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吧。”程胭想了想,决定绣白色的狸奴,至于给婆婆的,就准备的精致一点。
“少夫人是要做什么?”
“做一些荷包。”程胭原本是想做些香囊的,只不过这时候不太合适,就改了主意。
实则她做抹额的手艺最好,这些年可做过不少,但婆婆还年轻用不上抹额。
程胭选好了布料和绣线便开始着手准备,剩余的那些,让春兰收了起来。
荷包的花样很快就已经描绘完,春兰采荷熟练的将丝线分好,程胭看完账本之后,便开始起针。
在程府的时候,程胭没日没夜的绣着抹额,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动针线。
谁知短短月余,她竟又有了这些念头,她本以为自己会厌恶,但很快就不在抗拒,从前的心境和此番截然不同,至少她如今不再觉得做女红是一件难受的事。
“少夫人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春兰采荷两个围在她身边轻声说道。
程胭没有答话,但眼里亦是喜悦。
看着漂亮的图案一点点被描绘出来,她心中的满足也同样不少。
“别在这儿围着我转,你们去对比对比布料的纹路,瞧瞧是不是一样的。”程胭还记挂着这件事,越妍和越姝是双生子,普通姐妹都要追求公平,更何况是她们两个。
这也并非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所以程胭自然愿意维护。
“少夫人放心,奴婢已经仔仔细细的比较过,保证一模一样。”采荷耍宝般的开口,“就连那狸奴的位置和大小,也已经看过了。”
程胭笑而不语。
做荷包的这件事,程胭并未透露,颜氏只当她真的想要绣扇面,也并未在意。
只是第二天一早,等程胭去请安时,便亲切的告诉她,腊八快要到了,“往年家中都要准备祭礼。”
“瞧着日子还有二十余日。”程胭轻声回应。
颜氏招呼她到自己的身边,“这一回跟着娘一块儿学学。”
程胭担心自己做不好,有些犹豫,但婆婆总是温和的安慰她,“哪有人生来就什么都会的?”
“这不是还有娘在?若是哪里不对,我们再改就是了。”
婆婆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程胭再没了拒绝的理由,重重的点了头。
29. 第29章
程胭既然下定决心要和婆婆学本事,就不会逃避,她原本就要去正院请安,不过是以往还要回清溪院,但如今不用。
她请安过后便跟在颜氏的身边,听她说起腊八祭礼需要准备的东西,颜氏教的仔细,程胭听得也认真,还能举一反三。
若是遇上记不住的,她还要卸下来。
颜氏深感欣慰,“娘一直都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在程胭的记忆中,也只有阿娘那么夸过她。
“其实这都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琐碎些,需要多用心。”
腊八的祭礼不算麻烦,只是后头迎来送往,才是麻烦事。
颜氏说起这些时,惹得程胭心中也是一阵忐忑。
“那,这…”
“不妨事,娘说的麻烦,不是你以为的那般。”颜氏轻声笑起,同程胭说起不少趣事,“不过是有些人送的礼实在是有些难以招架。”
世家之间,有人人称赞的贤妻,自然也会有糊涂主母。
偏人家丈夫位高权重,即便她做事让人哭笑不得,大家也都好脾气的包容。
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待日后见的多了,你也便能知晓,只要我们自己礼数不出错,旁人就算要挑刺,也不过自讨没趣。”
“不用太在意。”
颜氏说的随意,可还是给了程胭极大震撼,婆婆身份如此,才能这般有底气。
程胭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学的来。
但她渐渐明白自己如今的身份,再不会终日惶惶不安。
腊八祭礼并不算太麻烦,有颜氏手把手的教,程胭学的也很快,张嬷嬷也和库房打过招呼,库房那边也是配合。
何况这一回她只是从旁协助,并不算麻烦。
所以她还有闲暇的时候可以绣荷包。
这些日子国公府忙碌,越洹也很忙碌,家中有祭礼,朝廷也是有的,礼部忙章程,户部就要核算费用。
越洹已经忙的都没有时间回来用膳,大多都是府上送去户部的,越洹回来时,程胭都已经睡下。
明明同处一室,却已经许久不曾碰见,也没有好好的说过话。
这天程胭正在整理自己绣好的荷包,她又在考虑,要不要给越洹也做一个。
她回忆起当时的心情,却已经有些不太记得那微妙的情绪。
于是,她找出了另一块布,又做了两个荷包。
一个是给公爹的,另一个是给越洹的。
公爹那个和婆婆的是一对,至于越洹的,却是单独的。
荷包做好的那一天,腊八也到了,越洹尚在户部衙门没有归来,颜氏很高兴的告诉越国公,这一回的祭礼,都是儿媳妇帮着一道准备的。
“瞧着还挺有模有样。”越国公和程胭并不太熟悉,只是颜氏总提及儿媳妇,他也就听了一耳朵。
在妻子眼中,儿媳妇就是哪哪儿都好。
越国公如何会同妻子唱反调?
何况这一回做的也的确不错。
说话间颜氏又拿出两个荷包,告诉越国公这是程胭做的,“一个是给你的,一个是给我的。”
越国公原本是不想收的,谁知递到手心里的荷包精致又好看,上头的花样也简约大气,他就有些舍不得拒绝。
“这是,儿媳妇做的?”
“是呢。”颜氏笑着将自己的递了上去,两只荷包放在一处,虽然花纹并不一样,但任谁都能瞧出是一对的。
漂亮极了。
“这孩子,手可巧了。”颜氏见丈夫也心生喜欢,就劝说他收下,“不过是孩子的一片心意,也不仅仅是给你的,我们都有。”
越国公便没有推辞什么,收下了荷包。
“妍儿和姝儿的上头是狸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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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说起两个女儿的荷包,真真是一模一样,让两个孩子爱不释手。
越国公听到这儿,又默默的点了头,“有心了。”
程胭并不知婆婆已经开始和公公夸赞自己,她正在想着要怎样才能将手中剩下的那个荷包送出去。
越洹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他并未回清溪院,先去正院给父母请安。
越国公每日都能见着越洹并不稀罕,可颜氏却常常几日见不着人,便留着越洹说了会儿话。
越洹也一一应下。
一旁的越国公忍不住咳嗽起来,用眼神示意越洹赶紧走。
越洹看的分明,请安过后就离了正院。
回到清溪院时,程胭正在廊下等着他,今日虽无风,但却极冷,他看着程胭的脸色,皱了皱眉头,“这么冷的天,站在廊下做什么?”
若是之前,程胭估计还会不知所措,可如今已经能坦然相告,“我在等世子回来。”
“可是有什么事?”越洹怔怔的问道。
程胭听见这话,顺势就将袖子里的荷包取了出来,二话不说的递过去,“是有一些东西,要给世子。”
“这是?”
“荷包。”程胭回答的很坦然,给荷包的时候也没有丝毫勉强。
“是我亲手做的,做的并不怎么好,还请世子不要介意。”
她说的小心,越洹也听得明白。
他其实并非头一回收到荷包,原本应当是不稀罕的。
可越洹第二日换衣裳的时候,却没由来想起程胭昨日的话。
那么冷的天站在廊下等他,便是为了给他这个荷包。
应当是…很看重吧?
越洹抿着唇,不由分说的将荷包捏在手心里,有点儿发愁要怎么不动声色的让旁人瞧见。
总不能挂在外头,同朝服的颜色,到底是有一些不般配。
30. 第30章
越洹拿到荷包之后,还不曾下朝,就已经开始思考要如何让众人瞧见他的荷包。
只可惜一整日都没能如愿。
腊八过后,气候就彻底的凉了下来,除夕近在眼前,他的同僚大多忙碌,走在路上都无暇寒暄。
每日见面说的最多的事,还是除夕宫宴。
越洹起初还有点心思,可一旦忙碌起来,就无暇顾及。
只是他始终记得,这是程胭的心意。
他也不打算舍近求远,回府去给母亲请安时,特意将荷包挂了出来。
女红是很容易辨认的东西,从针脚到手法,轻易不会认错,故而越洹一挂出来,颜氏就知晓那是程胭做的,当娘的看见这一幕,心里头可欣慰不少。
原本以为儿子不懂体贴人,如今看来小两口的关系可好着呢。
颜氏正在想要怎么将话题引到荷包上去,没曾想越洹比她还要着急,时不时的碰一碰自己的荷包,动作不断。
她就是想装作瞧不见也不成,“这荷包倒是漂亮。”
越洹见目的达成,心中舒坦了,大大方方的将荷包拿了出来,“这是程胭做的。”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是他自己都不曾觉察到的炫耀,颜氏看的分明,却没有拆穿他,这是轻轻点头。
接过荷包仔细的看了看,“很精致的手法。”
“上头的花样绣的也好看。”颜氏这些话可并不是单纯的哄着越洹,而是当真这般觉得。
那日她收到荷包,就觉得儿媳妇的手艺不错,这会儿当着越洹的面,没忍住又多夸了几句。
可绕是颜氏见多识广,也没有认出上头绣的是什么花样。
“这花样,娘也不曾见过,很是别致。”
几句话让越洹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就连近日在户部受到的气都消散不少,只可惜好景不长。
母子俩还没说多久的话,越妍和越姝就过来了。
两人给母亲和兄长行过礼后,就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见到母亲手上的荷包,便忍不住出声,“娘,这个荷包是嫂嫂新给您做的吗?”
眼看妹妹误会,越洹忙不迭的要解释,只是根本就轮不上他说话。
“什么?”越妍瞪大了眼睛,看着颜氏手中的荷包,“嫂嫂又给您做了一个荷包吗?”
新的?又?
妹妹们说的话,让越洹很是在意,他并不是傻子,凭着只言片语,也能推测出事情的大概。
程胭的荷包,想来并不只给他一个人的。
他将荷包从母亲处取回,慢条斯理的挂回自己腰间,“这荷包,是我的。”
越妍和越姝见状,睁大了眼睛。
颜氏能够看得出越洹潜藏的炫耀,两个妹妹也同样能够察觉,不服气的拿出自己的荷包来,“我们俩也有。”
“我们俩的还更好看。”
越洹只见到两只一模一样的狸奴,模样憨态可掬,惹得越洹忍不住看过去,“不过是两只狸奴。”
“狸奴有什么不好的?分明我们俩的更好看。”两人据理力争。
越洹其实没想和两个孩子计较,但妹妹们说的话,听在他的耳朵里,总是有课不太舒坦。
吵吵闹闹了好一会儿之后,越洹终于明白,荷包不仅仅是母亲和妹妹有,就连他爹也有。
越洹:“……”
所以,根本就不是单独只给他一个人的?
越洹高高兴兴的来请安,满脸郁闷的离开,回到清溪院时,恰好看见程胭在看账本。
程胭见越洹归来,也没有将桌上的荷包收起,只是站起身来迎他。
越洹不曾换衣裳,那荷包也挂在最显眼的位置,这几日越洹都带着那个荷包,程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即便嘴上没有说,但她的心中到底是欢喜的。
“府中还有这么多账本要看吗?”越洹心中虽郁闷,但仔细的想想,也能明白程胭的做法,并未太在意。
经过了腊八的祭礼,程胭对于府中的庶务熟悉不少。
但她却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因为除夕就要到了,婆婆让她帮着一道准备除夕的年货。
她虽然忙碌,却过得很充实,在程府的十余年,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
最近,程胭已经在学习记账,她记得并不算好,好在并没有出很多的错。
她心满意足。
“因为快要到除夕,府中有些忙碌。”程胭提及婆婆的打算,越洹随意的点头,他心里还装着事,想要问程胭关于荷包的事情。
可程胭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账本上,并未注意到。
一连几日,越洹见着程胭时都是欲言又止,明明心中抓心挠肺,却怎么都不肯坦诚,他不仅折磨着自己,还将方钟折磨的够呛,无论是去上朝的路上,还是下朝去衙门的路上,他都要问一问方钟,可知道荷包上的花样是什么。
方钟一张脸几乎要苦成菜色,“我的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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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若这般在意,直接问少夫人不就成了?”
“只要您问,少夫人一定会告诉您的。”
“当真?”越洹有些狐疑道,“你不曾信口雌黄?”
“小的哪里敢?”方钟立刻开口,好说歹说总算是将越洹给哄好,而越洹的心中也有了主意,今夜,他一定要将这件事问清楚。
不多时,方钟驾车到了宫门,越洹从容的下车,还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了去路。
越洹转身,看见了自己的岳父,缓缓向自己走来。
*
程胭全然不知道今早发生的事,只一门心思的写着礼单,不知疲倦,刚想停下来歇息时,就听见门房在外头求见的声音。
程胭打发了春兰去看。
不多时春兰就走了进来,带来了一张帖子,“少夫人,是程府送过来的。”
程胭原本还轻松的脸上,瞬间布满的愁云。
程府的帖子直接送到越国公府,即便程胭根本没有回娘家的欲·望,也不能任性妄为。
她还是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婆婆,说是要回府探望。
帖子是程芮送来的,称李氏得了风寒,已经有些日子,一直都不见好。
颜氏听说之后,让张嬷嬷派人去库房选了些药材,让程胭一道带回去。
程胭却有一些不大情愿。
虽未明说,但所有的情绪都在脸上写着,颜氏大抵清楚她的情绪,温声软语的安慰几句,“不过就是去看一看,要是不乐意待,娘让张嬷嬷去接你。”
婆婆的爱护给了程胭不少的底气。
当日夜里和越洹说起这件事时,也没有多少的抵触。
倒是越洹,听程胭提起要回娘家,脸色变得有一些奇怪,倒也不曾反对,只是问程胭何时去,“府中可有准备好马车?”
“母亲让张嬷嬷准备了。”
程胭不欲多谈,越洹倒也没有继续追问,随意的点了头,他白日里还想着要找程胭问荷包上的花色,如今有了机会,却根本没了交谈的欲·望。
他深深的看了程胭一眼,良久才开了口,“睡吧。”
没有多余的话。程胭并不知越洹今日又变得不太一样,但她没有追问,她有的时候,根本不知要和越洹如何相处,他们虽是夫妻,可关系却并不亲近,程胭本就不是什么善言辞的人,所以有些事越洹没有问,她也不想提。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好不坏,只比陌生人好一些。
31. 第31章
越洹想问出口的话,到底没有问出来,而程胭也并不知道他心中装着的疑问。
回程府的那一日,难得是个大晴天,可即便如此,春兰还是将她捂的严严实实的,生怕她冻着了。
采荷更是往她手中塞了个手炉,让她藏在披风底下,程胭好一番推辞,“我不冷。”
“少夫人可千万要保重,虽说今日艳阳高照,可到底已经是腊月,受不得冻。”
但春兰采荷可不理会她的,仔仔细细的看上了三次,才准她出门。
回到程府的时候,程芮已经在角门下等候,见她归来恭敬的行了礼,“长姐。”
程胭微微颔首,态度并不算熟稔。
但程芮只当没瞧见程胭的冷淡,亲昵的凑了过来,挽着程胭的手就要往正院走去,“长姐莫怪,母亲染了风寒,下不得床来,所以才没来迎接。”
程芮的手挽上来的那一刻,程胭只觉得浑身不适,下意识的想要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只不过没能如愿。
她也只能任由程芮动作,“二妹说的哪里话?”
“母亲是长辈,怎好亲自来迎?”
程胭深知今日是一场鸿门宴,但很可悲,她即便清楚也不能有任何的举措,甚至连脚步都不能慢一瞬。
到了正院,她们一进屋就看见李氏端坐着。
虽已经穿戴整齐,可脸上却难掩憔悴,见到程胭时却还记得主动招呼她坐下,“大姑娘回来了?”
“母亲。”程胭恭敬的行礼。
这个礼她行过无数回,自认为并没有什么差别,可这却是头一回李氏没有挑她的错。
反而是温和的让她坐下,关切的询问她的近况,“大姑娘成亲之后,一切都可还顺利?”
程胭缓缓的点头,又问了程父和李氏怎么样。
“托姑娘的福,一切都好。”
李氏今日似有求于人,并没有让话落在地上,但她却并非一个有耐心的人,等到寒暄的话说的差不多。
自然而然也就露出了真面目。
“家中一切都好,只是你父亲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发愁。”李氏微微叹气,不等程胭说话,就自顾自的开了口。
“因为你弟弟要去书院的事情,家中已是穷途末路,万不得已才求到大姑娘的头上。”
李氏的话说的又快又急,生怕说晚了就会被程胭打断。
而她这一回根本已经顾不得自己身为长辈的脸面,将一些话说的明明白白,即便程胭想要装傻都不能够。
她沉默着,不知要如何应付。
程芮在一旁见缝插针的开口,“父亲已经多番走动,可一直不曾如愿。”
“大姑娘,老爷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他这些日子心情很不好,在家中对着我们娘俩也没有什么好脾气。”
“长姐,你就帮帮我们。”程芮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程胭原本还有些不知所措,但听着她们母女俩一唱一和的,她的心情倒是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平静一些,“母亲莫要为难于我,我不过一个后宅妇人,又有什么大能耐?”
“如何是让你去办?不过是让你和姑爷提一提,以越国公的身份地位,只要他答应帮忙,耀宗进青山书院的事情,可不就妥了。”
李氏急不可耐的开口。
如今什么脸面和尊严都顾不上了。
只因为许多话,她也并非是瞎说,程父的脾气是真的不好,那日在青山书院吃了闭门羹,回到家中对谁都没了好脸色。
无论是她还是程芮,都挨了骂。
即便是他最疼爱的幼子,也未能幸免。
程父跟疯了一般的命令李氏,不管她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让程胭应下这事。
李氏不得已,才来向程胭低头。
这对于李氏而言,就是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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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大辱,她的声音急不可耐,原本装出来的几分和善,在程胭平静的目光中渐渐变得有些焦躁。
“母亲未免太看得起我,我人微言轻,在越国公府并没有什么说话的份。”程胭低声说道,劝着李氏打消这个念头,“青山书院虽好,可京城也并不是只有青山书院,母亲何不劝一劝父亲?”
李氏一听这话,脸色直接阴沉下来,她再没了耐心,冷着声问道,“我且问你,到底答不答应。”
程胭沉默以对,她没明着拒绝,可也并未应下,李氏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态度。
狠狠道:“程胭,今日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不然,你就是不孝。”
李氏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但程胭并不想就此妥协,她见李氏如此,便提了告辞,推说府中还有别的事要忙。
李氏整个人火气上涌,就要命人拦住程胭,却被亲女儿给拦下了,“娘,不值当的。”
现在和程胭发生冲突,如何能收场?
李氏看着她的背影,气的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程芮劝了许久她才冷静下来。
“你放才拦着我做什么?”李氏没好气的瞪着程芮。
但程芮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娘,她如今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您虽然是她的母亲,可到底是继母,若是想要拿捏她,按着以前的法子可怎么行?”
人的身份在变,用的法子怎么可以一成不变?
“哦?”李氏听见这话,下意识的望向程芮,“你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程芮笑了笑,望着程胭的背影出神,许久才开口,“长姐身边的两个丫鬟,也到了婚嫁的年纪。”
“她们的父母是府上的家生子,主母体恤,为她们的孩子寻一门好归宿,该是她们感恩戴德。”
李氏听见这话,原本紧皱的眉头总算是松快下来。
舒心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