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目前打工中》
1. 楔子
今日入夏,气候炎热,三年无雨,此地大旱。
我走在道上,一条长长的道,路旁的树已经枯死了,李树、梅树、桃树,死了都一样,都是不见生机的枯木。
道旁还有死人,干涸的躯体还能看出挣扎的神色,喉咙鼓鼓囊囊的是沙土,他们临死前将沙土幻视成了水,大口饮下被噎死了。
一点云也没有,到处没有阴影,只有死人和枯木,长久地停留在这片没有生机的大地之中。
我来到此地是有原因的,造成这块地方干涸的原因不是因为百年不遇的大旱。
我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干涸的土地,感知着地脉流转的气息。
这里是有亡魂的怨气,将地脉流动的轨迹筋骨,让那不下雨的一日延续了三年。
若是亡魂来临的那日是大雨天,那么此地的天气便是三年大雨。
也不知是三年大旱划算还是三年大雨划算,我想着这件事,缓缓起身。
两百年前,有一道灭世之光从天降临,凡是被灭世之光所照的生灵,都被破坏了魂魄,成为了无法丨轮回的彷徨之魂,为了拯救这些无法丨轮回的魂魄,我的一个朋友献出了自己的心脏,打造了一把神剑。
他在临终前这样叮嘱我,他别的不想,就想我找个安稳营生,别在搞什么玩弄人心类似于最终大反派这样的事情了。
我问他什么是安稳营生,他笑着对我说:“你去拯救世界吧。”
于是我就背着这把神剑,独自走了两百年。
这些彷徨之魂有两个下场,一个下场是被人毁灭,魂飞魄散,再由人力催动地脉流转,强行突破亡魂禁锢,恢复当地秩序。还有一个下场——那便是被拯救,被我朋友的力量拯救。
我朋友在死前其实是由神堕落成了人类,他因对生灵万物产生悲悯而死,他的神力凝聚成了我背后那把剑——悲悯之心。
唯有悲悯之心能够拯救这些亡魂,修补他们的灵魂,送他们去轮回。
我其实是不大能够理解我朋友的意思的,但是既然是他遗愿,我照做便是了。
于是我走了两百年。
这是他的愿望,我便照做。
彷徨之魂躲藏在地脉之中,游离在孤独的旷野之上,他们无意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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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整片大地都沉浸在了悲伤之中。
阳光刺眼,我抬眼望去,遍地死寂。
我将背后的悲悯之心插在了被禁锢的地脉之中。
在此地彷徨无助的亡魂在见到了悲悯之心的那一刻起,似乎在茫茫无尽的大海之中看见了指路明灯,拥挤着朝悲悯之心挤去。
这是能拯救亡魂的力量,他将带着那些亡魂走向轮回指路。
从地脉之中涌出了一股清泉,被解禁的地脉开始滋养这个人间,天空之中阴云密布,开始下起了小雨。
在雨中有人欢呼,躺在地上等死的人也因为有甘霖的滋润,逐渐抬起了头。
在迷雾蒙蒙的漫天细雨之中,我听见了婴儿的啼哭生。
伴随着啼哭声,是我的幻觉。
我似乎在迷雾之中见到了一个死去的人,他站在不远的地方,冲着我笑。
我知道那是我的幻觉,我最近的脑海里经常会闪现出我那位朋友的身影,可能是因为过往的记忆太过于深刻了,让我遗忘不了他。
人群在欢呼,婴儿在啼哭,我逆着人流,一个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2. 缠身之病
陆遥今年十六,他出生有吉兆。
三年不下雨的西凡乡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
这是一件好事,但不巧的是,那场大雨好像把刚刚出生的他的气运都给吸完了,自他出生起,大夫就说他活不过二十五岁。
陆遥出生起脑子里一直有些奇怪的记忆,在印象里面,他不该生活在这个世界,本来的世界应该是有高铁飞机汽车之类的东西,他一直在奇怪,究竟是他本来是穿越到这里的,还是小时候脑子被烧坏了,幻想了这些有的没的。
他有着严重的心疾,小时父母还会为他找大夫,替他寻找药方,但是随着年纪渐长,陆遥的病总是不见好,他爹就纳了房妾,分别和他母亲小妈生了三个弟弟一个妹妹,之后也就不大管他了。
陆遥小时起,他所能见的就是窄窄的一方天,几乎没怎么出过门。
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他没办法出门。
父母照顾他都嫌烦了,倒是丫鬟小桃,与他一同长大,总是多关照他一些,小桃会推着轮椅,背着父母,偷偷地带他去街上逛逛,给他讲解宅门之外的趣事。
年纪到了,陆遥喜欢上小桃都是在所难免的。
今年自己十六,小桃十九,年长他三岁,若不是卖身契在他家,小桃早就嫁人走了。
尽管心中对小桃有着隐秘的喜欢,但是陆遥也明白自己的身体根本不能给小桃幸福——等自己二十四五一蹬腿死了,小桃才二十七八,还有大好的年华呢。
他将这种喜欢放在了心中,在小桃二十岁那年,作主将小桃的卖身契还给了她。
“少爷...这是...?”小桃惊讶地看着陆遥将自己的卖身契还给了自己,瞪大了双眼。
陆遥温温柔柔地笑着说道:“我的小桃姐姐今年都二十了,若再不把你放出去,恐怕你们村的阿牛哥都得急死了。”
小桃别开了话题道:“少爷...这不是死契吗?就算是我一辈子在陆家当牛做马也是应该的。”
“什么牛什么马?”陆遥佯装生气说道:“你自小与我一起长大,我早就将你视作了我的...”他停顿了一下,艰涩地将“姐姐”两个字说出口。
小桃是他的初恋,但是他也知道小桃在她老家的村里有个一同长大的相好,那人比小桃长了四岁,把赎金都备好了,就等着把小桃赎回家中。
既然如此,他干脆就做了这个人情吧。
外面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正如他的心情一般,小桃在说什么,陆遥听不见,他看着外面的小雨,用手支撑起脸庞。
“什么时候成亲,我定来喝碗喜酒。”
“等天晴的时候。”小桃收了卖身契满脸娇羞地说道:“阿牛哥说过的,等到天晴的时候,他就会来娶我。”
“清明过了就有晴天,我一定要来。”陆遥说道。
“好,我请少爷坐主桌。”
说好晴天阿牛哥便来迎娶小桃,但是这小雨一连下了一个月,也不见得停,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河水都涨到岸边来了,若是再不成亲恐怕便会错过黄道吉日。
眼看着雨下的也不大,阿牛急得不行,干脆就择了一日雨天,前来陆府迎娶小桃。
小桃是下人,照理说是不该来陆府娶的,但是陆遥对小桃极好,不仅亲自备了嫁妆,还在小院中给她开了一个后门,让阿牛的轿子进了陆府之中,把小桃抬了走。
眼见小桃坐上了红轿,陆遥也吩咐下人抬了一顶轿子,让自己跟着小桃一同前往西村。
西村距离陆府有三十里的路,说来不长,坐轿子也需一个多时辰。
陆遥身体不好,对于他而言,两里路都是远途,此次的三十里路,父母一开始还不大放心,但是想着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也没差,也就随他去了。
轿子摇摇晃晃,陆遥坐在轿子里面,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病体所致,让他十分的疲乏。
他靠在了软垫之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病多的人总是容易做梦,他经常会做梦,就梦见自己在一片的黑暗之中,孤独寒冷没有边际,梦中是这样的死寂,睁眼所见也不过是围墙之内的一方天空。
就在他又梦见自己困在了死寂之中时,一声尖锐的叫喊将陆遥从睡梦之中摇醒了。
“少爷!少爷!快醒醒!”
焦急的女声传入了耳中,陆遥缓缓睁眼。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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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陆遥皱眉问道:“发生何事了?”
小桃咽了一口口水,将帘子掀了开来,指着外面,对陆遥说道:“少爷,外面有怪物。”
陆遥顺着小桃的方向看去,映入他眼的,是一只巨大的人形黑影,几乎有五六人那么高,徘徊在道路之上,发出无助的嘶吼。
陆遥觉得眼熟,似乎是刻在了灵魂中的记忆,可是是怎样的记忆,他又回忆不起来。
他只看见巨大的人形在无意识地破坏着城镇,人们的哭闹声乱作一团。
小桃看着陆遥苍白的脸,心下一横,蹲下了身子,对他说道:“少爷,我背你,我跟你一起跑。”
陆遥看了看小桃,又看了看那巨大的黑影,对小桃摇了摇头:“小桃姐姐,你是知道我的,我本来命就不长,死哪里都一样,只是我希望小桃姐姐,你能——幸福。”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小桃的手,开完笑似的说道:“若是让他人看见你一个弱女子背着我一个大男人在跑,我以后还要不要娶老婆了?”
无言的泪水从小桃的双眼流下,可随即,小桃还是强硬地拉着陆遥的手,跑了起来。
“少爷,不管了,您先跑几步,说不定还有活路。”
被一个自小做体力活的女孩拉着跑,陆遥可吃不消,他很快就感觉心跳砰砰,要跃出来似的,接着是一股窒息的感觉袭来,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他及时地甩开了小桃的手,朝着怪物的方向走去。
若是自己拖累小桃,说不定小桃还没活路可走了,不如——
不如就让自己这样的废人为小桃姐姐创造出一线生机。
似乎是这里的动静引发来了巨大的怪物,他开始转移方向,朝着陆遥走来。
陆遥正打算闭眼等死,就在此刻,一道白光忽地闪过。
长箭带着毁灭破坏的力量,击中了怪物的胸口,接着在自己眼前的是猛烈的爆炸,怪物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没有了巨大人形的遮挡,陆遥才看清怪物背后出箭的少年。
一位白衣少年背着长弓,立于怪物身后,他看向了陆遥,做了一个揖。
“在下云崖山束丹华,公子无事吧?”
3. 残损之魂
束丹华看起来年纪不大,可能也就比自己长上三两岁,背后一把长弓一把长剑,穿着一身白衣,看起来便是清贵人家的公子。
陆遥才从惊魂未定之中清醒过来,他看着逐渐被束丹华打散的巨大人形,心中有一股未有缘由的抽痛,眼泪从目中不自觉地留下,耳畔似乎能够听见有人在哭。
他们在说:“救救我们。”
但是他又仔细地向前看去,除了那位白衣贵公子之外别无他人。
可能是自己的心疾在受到惊吓的时候又犯了,让自己产生了幻觉。陆遥捂住了自己的心间,脸色一阵煞白。
束丹华仔细打量了陆遥一番,看清了他的脸色,脸色苍白,不像是个正常人——毫无血色,看上去病的很重。
“公子有疾?”束丹华关切地问道,缓缓上前,将瘫坐在地上的陆遥扶到一旁,把着他的脉,皱眉说道:“是心疾?”
陆遥笑了笑,点头说道:“是,我自娘胎里就带了这个病。”
“即是如此,公子为何还要出门呢?”束丹华说道:“如今世道不太平,公子还是在家养病好。”
他说的话其实颇有些无礼,一听就是初入江湖的小年轻,换个脾气差点的,说不定就要开打,但是陆遥没什么反应,只是笑笑说道:“我是出门送亲的。”
“这样吗?”束丹华说道:“我看那个成亲的姑娘已经被人拉回轿子往西边去了,要我送公子去吗?”
陆遥摇了摇头说道:“出现了这样的意外是谁都不想见的,她能顺利成婚便好。”
“啧。”束丹华坏笑地啧了一声:“你不舍得。”
说罢,他蹲下来身子,对着陆遥说道:“我背你过去,起码能赶上喜酒,你也不会有遗憾了。本少爷刚刚就在观察你了,明明病的那么重,临了也要推那姑娘一把,心中分明对她有余情。”
他继续说道:“你是自觉病重,不能给她幸福,才放手她嫁人吗?”
陆遥闭嘴,没有回答。
谁料束丹华继续不依不饶如长舌公一般继续问道:“那你跟她什么关系?有告白过吗?告白成功了没有?”
听见了这一连串的问话,陆遥脸色更加煞白了,心脏狂跳,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就在陆遥摇摇欲坠支撑不住身体之时,一只手伸来,扶住了要倒下的他。
“破坏了彷徨之魂,等同于让他们魂飞魄散,魂魄的怨气不消,这场雨不会停,大少爷打算如何?”
一个轻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那双手只是略微地住扶了他,又将手抽走,从他身侧走过,让陆遥没有办法看清他的脸。
那人站在了束丹华的面前,用着嘲讽的语气对束丹华说道:“你一个人,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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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地脉的禁锢吗?”
束丹华一扬头,自信地说道:“我身上有两把神器,必定解开禁锢,你,虚月尘,不必插手。”
“好吧”,听束丹华如此说,虚月尘也不想打击他的自信,他比起两百年前实在是善良了许多,甚至还善良地提议若是束丹华没能力被地脉吞了,他还能救他一命,虚月尘耸了耸肩说道:“没办法的时候可以喊救命,我可以做你救命恩人。”
他说完正打算离开现场,忽然又有一股异样的感觉,让虚月尘停下了脚步。
他身后背着一把黑色的长剑,没有用剑鞘包裹着,只是裸露在外,长剑微微地抖动着,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他。
虚月尘这才再一次转身,看向了陆遥,虽然乍一看,这人有重疾缠身,是娘胎里面带出来的毛病,但是身后的长剑——悲悯之心告诉他,事情不是这样的。
此人的重病病在他之魂魄,他的魂魄并不完全,有所缺损,以至伤及肉躯,至他疾病缠身。
可是——虽然此人魂魄不完整,但是并不是后天伤害所致,而是从他出生起,他便是残魂之躯了,这是为何?月尘有着这样的疑问。
于是他再次惊讶地上下打量了陆遥一眼,皱起了眉头:“你还记得你上辈子是谁吗?”
陆遥不明白他所说何意,只能站在原地与他目光对接。
4. 诊疗费
九夜疏华死了两百年了,月尘从来没想过九夜疏华复生之事。
在虚月尘的常识里面,死人只有三个去处,一是天堂,二是地狱,三是回忆。
九夜疏华为了拯救天下选择牺牲自己,他在牺牲的时候就当已经做好了觉悟——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残损的灵魂,就只能以无知的彷徨之魂的姿态游荡在世间,只到魂飞魄散为止。
眼前这个青年,虽是残损之魂,可他却能轮回转世,站在自己的面前,那是不是代表着——当初没有找到的疏华的灵魂也被投入了轮回之列?
月尘紧紧地盯着眼前青年,问道他:“你能否记得起来前世?”
眼前青年微微愣神,而后温柔地笑着摇头:“寻常人哪里能会议的起前世之类的东西,仙长问错人了。”
不知为何,月尘心中竟然感觉到了有一股失落的情绪,他点了点头,背后的悲悯之心依旧在震颤。
悲悯之心为何因此而震颤?月尘伸手,握住了悲悯之心,心中问道它:是转世为人的残损之魂也能修补吗?
既然如此,那就试一试吧。
月尘做事有点顾前不顾后,就比如,他在动手之前完全不会想过万一拿剑一捅,把人捅死了该怎么办。
他反正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什么耐心,甚至连个解释也没有,拔出背上的剑,在陆遥猝不及防之间,一剑捅进了他的心脏之处。
“你素来有心疾,并非是肉/体之病,而是魂灵之损,我今日用悲悯之心试着救你一番,成功便罢,不成功,那就算你倒霉。”月尘如此说道,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的另外一位青年。
束丹华长剑出鞘,直接抵着他的脖子。
“杀人了啊啊啊啊啊啊!”束丹华失声尖叫道,想要用长剑把月尘给捅死,他闭眼一捅,却被月尘用两根手指轻松一别给别开了。
“小伙子,你想跟我对打,还差两千年的道行。”明明是少年的脸庞,却说出如此老成的话语,说罢月尘又用左手拔出了身后之剑,轻轻一推,将束丹华推出了数十丈远。
“你看他的变化。”月尘将悲悯之心从陆遥胸口拔出,对着束丹华说道:“他病好了。”
只见陆遥浑身一股淡金色的光芒,胸口之处的颜色愈发浓郁,接着是心脏的跳动开始有力起来,一大口的淤血从陆遥的口中吐了出来,他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了起来。
束丹华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迷惑地看向了月尘:“兄长所说,你是一个怪人,但没跟我说你虚月尘是个神医啊?”
“都活成老不死的了,会点医术有什么不对?”月尘摆了摆手,把九夜疏华治愈病人的结果直接归功于了自己,还有点沾沾自喜。
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喘气都开始不费劲了,陆遥震惊地抬头看向了月尘:“大夫,你这是什么医术?”
月尘咳嗽了两声,胡诌说道:“这是虚家不外传之秘术。”
“你真的姓虚吗?”束丹华皱眉道:“我兄长说虚月尘的虚代表着是无限空虚的意思,你根本没有姓,你在骗我。”
月尘走到了陆遥面前,将他抬了起来,让他站到了一旁,接着对束丹华说道:“从我这代开始,我就姓虚了。”
陆遥一脸崇拜地看向了月尘,起身缓缓作揖说道:“多谢虚大夫出手医治,在下无尽感激,还请大夫还有束公子等我先去参加一个婚礼,之后我再请大夫和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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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来我家做客,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
虚大夫摇了摇手说道:“婚礼就不必去了,你若是有心,给点诊疗费便可,大概两百两吧。”
陆遥笑呵呵地回道:“那是自然,诊疗费必定是少不了大夫的,烦请大夫和束公子拿我信物先去陆府——”
话未说完,陆遥却感到一阵发黑,他惊讶地以为心疾又犯,却被月尘扶了一把,听他说道:“这是站久了气血供不上,你多年未锻炼,身体还是太差了。”
月尘斜眼看他:“怎么,你身体好了就打算抢亲?人家姑娘小伙两情相悦,你去凑什么热闹?”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抢亲怎么了?”束丹华跃跃欲试地对陆遥说道:“我可以帮你抢的。”
月尘拦下了蠢蠢欲动的束丹华,皱眉问道:“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觉得抢亲是一件很热血的事情?此人即便是灵魂补全了,也不代表着他能给那位姑娘未来,就算他魂魄完整,他的身体也不算很好,能不能活到三十都是未知呢。”
月尘走上前去,拍了拍陆遥的肩膀,对他说道:“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现在瘦弱地跟一只刚出世的小鹿没什么两样,没点人参黄芪补品吊着,也不可能活得太久。”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秘方对着陆遥说道:“食补我信你会注意的,但是这个是我给你的体补,你好好看着,诊疗费算你三十两。”
陆遥展开一看——
“每日快走二十里路,快跑一百里,扎马步一个时辰,打拳半个时辰。”他缓缓地念了出来。
还没等他念完,束丹华就打断了他,开始破口大骂:“这不是锻体基础篇吗?虚月尘你怎么拿这个出来骗钱?”
5. 千里江山一步遥
月尘听了束丹华揭穿自己,也没害臊,反而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再想想看,锻体炼气基础篇是要跑一百里路吗?”
束丹华眉头一紧,摇头说道:“是快跑一百二十里。”
“这不就对了。”月尘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我看陆公子体虚地厉害,特地给他减了二十里路。”
“不是!问题根本不在这里。”束丹华甩开了月尘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对他说道:“陆公子根本连十里路都跑不了吧,你给他这样的体训计划,就不怕他死在半路。”
“修仙者,本就是万里挑一之人,死在半路多了去了的。束小公子,不知为何,你似乎对我很有意见。”
束丹华毕竟年轻,闯荡江湖的时间太少了,月尘三两句话,又把他迷迷糊糊地给绕了进去。
“是——不是,我没对你有意见,我就是听我兄长经常说起你,他说你是个怪人,若是遇见你,就让我远离你。”束丹华说道:“果然我该听兄长的。”
“那是你兄长对我有成见了,”月尘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这两百年间,我也没惹出什么事情,为何大家对我的成见颇深的,我不过就是背着悲悯之心拯救苍生,若是碍到了你们什么,我都道歉。”
“不是——”束丹华又被月尘绕了进去:“虽然这两百年你没干什么坏事,但是两百年之前的你不能一笔勾销啊,我兄长就说过妖尊都是你害死的,你把妖尊害死,引发了妖界动荡。”
“我就问你,妖尊是不是死于雪崩?”
束丹华点了点头:“是,兄长说因为你他死于雪崩。”
“这不就对了,这世上没有什么因为不因为的,死于自然灾害,岂能是我之过错?还是你兄长对我成见太深了。”月尘故意苦笑了一声,把自己装成了悲剧英雄的模样,看向了陆遥:“陆公子,如你所见,仙门之人,对我此等散修成见实在太深了。”
陆遥笑了笑,他比束丹华聪明,怎么可能不知晓月尘话语之中的弯弯绕绕,束丹华还在自言自语地说兄长到底对月尘有没有成见,而此刻的陆遥将目光对上了月尘。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即便是心疾痊愈的陆遥,也经受不住长时间地淋雨,他其实感觉到自己可能有些风寒了。
陆遥对着月尘说道:“在□□虚,确实不能按照虚大夫所言,日日跑上一百里地,但是家中父亲可为在下请些五禽戏的师父道人,请他们指导在下,只求强身健体便可,修仙之事,在下自知资质不够。”
陆遥感觉自己的体温有些升高了,可能是长时间的淋雨或者是刚刚受到惊吓的缘故。
风寒发烧这种事情对一个体弱多病的人来说是实在太常见不过了,陆遥觉得自己能够忍住的。
月尘挠了挠脑袋,听了陆遥之话,也只能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如此,我先把此地地脉解禁了,再跟你回去取个诊疗费。”
“不,地脉的解禁不应该由我出手吗?”束丹华一听,直接急了:“你不相信我?”
“谁信你这个毛头小子,别把事情弄砸了,雨都下两个月了,再不停,庄稼都烂地里了。”月尘白了他一眼,抽出背后的悲悯之心,就要插在地上。
陆遥听着两个人吵架,听不懂他们到底在吵什么。
只见束丹华与月尘一人一把剑都从背后拔出,两个人谁也没让着谁。
束丹华脚下阵法一闪,先了月尘一步,阵法冲入了地脉之中,对地脉之中的禁锢开始瓦解。
他得意洋洋地对着月尘说道:“虚月尘,尽管你是活了几千岁的老怪物,但是你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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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没我们年轻人速度快。”
月尘没有收回悲悯之心,口念咒诀,随后顺着地脉的方向,将悲悯之心用力一插,将此地禁锢解除。
待到禁锢解除之后,月尘重新将悲悯之心背回了身后,他斜眼看向了束丹华:“对,你的速度最快,什么都快,连自己阵法发错了都没看出来。”
束丹华不明所以,愣了一会儿,还不知道发生什么。
就在悲悯之心解除地脉禁锢的那一刻,刚刚由束丹华冲入地脉的阵法忽然浮起,出现在了三人的脚下。
“千里江山一步遥,”月尘缓声说道:“本来按照你的实力,这个阵法是催动不了的,但是我刚刚解除了地脉的禁锢,地脉之力催动了你的阵法,让你的传送阵能够催动。”
这下换月尘得意了:“我本是可以提醒你的,以我的实力将你的阵法拔除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但是,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毛头小子,定是要给你一个教训,我特地让地脉之力浮上,催动千里江山一步遥之阵法,阵法将出乎你意料之强大,会将我们传送至至少八千里之外,我倒是无所谓,我本就是在世间游荡的一介游侠,但你不一样,你哥恨不得把你拴在裤头,若是你哥联系不到你,看他不打断你的狗腿!”
阵法在三人脚下浮现,陆遥弱弱地说了一句:“若是在八千里之外,那我该如何回来?取虚大夫你的诊疗费?”
陆遥此刻倒是淡定,不淡定的是月尘,他这才想起他还有二百三十两银子的诊疗费。
“等一下!我还有钱没拿!”月尘跨步就要离开阵法中心,束丹华却在阵法结束的最后关头飞扑过来,死死地将月尘按在了阵法的最中央。
“你想跑?门都没有,跟我去八千里外吧,也算给你的一个教训!”束丹华恶狠狠地说道。
6. 师傅快点赶不上高铁了
陆遥有些头晕眼花,身上的高烧让他浑身都在发冷,若不是眼前有凉风吹拂,他还以为所见都是自己的幻觉。
眨眼间之前,他还是陆家的少爷,看着江南水乡六月的细雨,如今他处在一片草场之中,远处是连绵的雪山。
尽管细雨绵绵,但是江南的六月,天气也早已经转暖了,陆遥身着也比较单薄,根本扛不住雪山之下的寒冷。
更何况此地——不是一般的冷。
比初雪融化后的第一个晴天还要寒冷。
身体上是寒冷的,但是眼前的视觉冲击,让他在某个时刻差点都忘记了此刻的他身虚体寒,还发着高烧。
极目所见,是冲入云霄的高山,站在此地,巨大的山峰似乎很近,脚底下是一片又一片的红花黄花,泛滥到无穷远处。
他几乎只在书里见过这个场景,从未亲身到来过。眼前的美景,让陆遥泪流满面。
受制于身体之病,他的世界在方寸之间,抬头所见,能见到的,永远只是不过半块蓝天。
而今他立于此,眼前所见是壮阔美景,磅礴的雪山似大海倾倒扑面而来,雪山之下的草甸如绿海波涛阵阵翻滚。
陆遥满眼泪流,但是这幅场景对于月尘而言,太是常见了。
昆仑山脉,千里明月,万山雪峰。他在这里有很多回忆,可以说算月尘他老家。虚月尘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去,怎么把我干回我老家来了?”
听了月尘之言,陆遥转头看他,心想:这是——虚大夫的老家?
难怪虚大夫能有如此气魄,陆遥心中想到,能在这样雪山之下成长之人一定不同凡响。
不过陆遥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本就发着高烧,又呆在极寒的草地之上,气血冲上了头,一个没注意,他像一颗倒栽葱一样,倒在了柔软的草甸之上。
陆遥在晕倒前还觉得如果能死在这里,这对他来说其实算是一种幸福。
这样的高山,这样的草地,是他房屋一角之外的天空的无限延伸——他从未见过。
病体所累,一身皆是累赘。
束丹华灰头土脸地从草里爬了起来,就看见月尘把快死的陆遥从草地中背了起来。
月尘问道束丹华:“你知道哪里有大夫吗?”
束丹华一脸疑惑地看着月尘,皱眉道:“你不是会医术吗?”
“哦,我骗你的,快点去找大夫,不然我收不回我的诊疗费了!”月尘的毫不在乎地说道。
束丹华更气了:“感情你在骗人?陆公子的病你根本没有治好?”
月尘摇了摇头:“魂魄是修补了,但是他本来就体虚,被雨一淋就发烧了,你听他都烧糊涂了胡乱说些什么呢?”
束丹华凑近去一听,听着陆遥胡言乱语。
“他在说什么?”月尘问道。
“他说师傅快点赶不上高铁了。”束丹华皱眉道:“果真在胡言乱语。”
“昆仑山的气息太纯净了,非普通人能够承受的,若是长时间呆在这里,无论是陆遥还是你都会气脉爆冲而亡,我们还是得赶紧离开这里。”月尘对束丹华说道:“小华,你还记得千里江山一步遥的阵法如何施展吗?我借力给你,你施展阵法,将我们带离至少要一千里之外。”
束丹华骂了一句:“你喊谁小华呢?”
“你啊,”月尘摆手说道:“不用谢我给你取的外号。”
束丹华冷笑了一声,在地上画起了阵法:“所以你不就是自作自受?”
阵法隐隐生辉,忽然借了昆仑山地脉,向上爆冲,一阵水流冲起,几乎有通天之高。
“阵法画错了!你到底是不是束丹穹他弟?”月尘骂道。
“你不是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了吗?你难道不会阵法?”
“我活了几千年一直都是实力碾压,根本无需学习阵法这种旁门左道。”
“你说谁是旁门左道呢?”
束丹华与月尘二人吵着嘴,束丹华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大,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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仑山上纯净的气息是不许凡人长期呆着的,月尘曾为神造之物,无所谓气息清浊,但是陆遥和束丹华二人绝对不行。
就在束丹华一连画错了十几个阵法之后,他晕厥在了地上。
月尘狠狠地骂了一句:“废物。”又踢了束丹华一脚就打算扔下他自己走了。
可就在此时,背后同样晕厥的陆遥神志不清地说道:“不如,让我试试。”
月尘听了,只是摇头道:“我的好财主,你怕是昏了头了,束小公子这样名门出生的大少爷都忘记千里江山一步遥的阵法如何施展了,你怎样记得?”
陆遥其实已经感觉自己快死了,但是他看向地上躺着的束丹华,觉得自己要是不管他,束丹华肯定会死。
与其这样,不如试一试。
在从江南西乡传输到此地的时候,阵法在某个瞬间显示出了完整的形态,依照这自己的记忆,将这个阵法临摹下来也未尝不可。
陆遥趴在了地上,月尘左右开弓把束丹华打醒。
“小子,你看我们阿遥画的阵,不比你那个狗爬字好?”月尘指了指陆遥,对脸肿成了猪头的束丹华说道。
束丹华转头看去,看着陆遥在地上用树枝画符。
虽然笔触仍有稚嫩,但是可以看得出基本的形态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对陆遥展现出来的天赋,束丹华表示震惊:“阿遥啊,你画符好有天赋,刚刚的阵法只出现了一眨眼的瞬间,你居然能将其记住并画下来!我一定要禀明兄长,让你加入我们云涯谷。”
陆遥坐在地上,有些无力,他笑了笑说道:“在下——”
还未说完,束丹华打断了他:“什么在下不在下的,多疏离啊,你今后要喊我师兄。”
“在下病体所累,恐不能步入仙途,此去之后,还请珍重。”陆遥浑身发烫,脸色苍白,不见血色。
对于束丹华的提议,陆遥也没有当真,他还是当一个二十五岁之前就会举办丧事的病秧子好。
7. 亡妻回魂夜
束丹华要照着陆遥临摹出来的阵法抄,在描绘阵法之时灌输功体,他准备折来的一支树枝在地上描摹。
树枝之上有几朵的花苞还未绽放,陆遥觉得有些可惜。
“此处极寒之处,即便六月依旧有寒梅绽放,束小公子不若用枯枝描摹,莫伤寒梅。”他如此说道,从地上捡来了一枝枯枝,对束丹华说道。
束丹华接过来树枝,点了点头:“还是陆公子感悟深,不像那个老流氓一样。”
束丹华转头指向了那所谓的“老流氓”,月尘坐在树下,什么都没干。
月尘抬头的时候,看见了树枝之上的三两朵花苞,如果不是在昆仑山脚下,这个时节的寒梅树不可能会开花。
陆遥拖着病体,走到了寒梅树下。
“虚大夫也有爱花之意吗?”他问道。
月尘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手放在了寒梅树上,冷风微微,吹动枝头两三花苞。
他觉得自己可能又出现幻觉了。
他朝着陆遥的方向看去,对着太阳晃眼,陆遥背对着太阳,让月尘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恍恍惚惚之间,他觉得陆遥的发色是金色的,就像是——
九夜疏华。
寒梅树几近枯萎,为何今日,会有花苞挂在枝头?
月尘看着陆遥走向了自己,是不一样的长相、不一样的性格,月尘在想,为什么自己会将人错认成是九夜疏华?
他沉默着,看着陆遥走到了寒梅树下,看他伸出一双苍白瘦弱的手去抚摸枝头花苞。
“寒梅不惧苦寒,是花中真君子也。”陆遥说道。
月尘淡淡开口:“寒梅不惧寒,但并非意味着他眷恋苦寒之地。”
陆遥回头微微一笑,开口问道:“公子有何见解?”
月尘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能有什么见解?我只是想到了我的一个朋友而已。”
“对你而言,很重要的朋友吗?”
“算吧。我们本来可以不止是朋友的。”月尘看向了枯枝上的花苞淡声说道:“可惜的是一切都没有开始便已经全部结束了。”
他在恍惚之间,似乎又看见了故人在此。
昆仑山是他与九夜疏华共同的家乡,九夜疏华也曾在此处长久地停留。
被禁锢在此地的时日,他又经历了多久的苦寒呢?月尘也不知道。
他长久地注视着枯枝之上的花苞,心中居然开始有了希冀。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沉默,束丹华在身后满脸都是草印,他兴奋地说道:“这回我符咒算是画对了。”
月尘回头看了一眼束丹华画的狗爬符,虽然字很差,但是没有形式上的错误,发力于此就能发阵。
“行吧,你们先回去吧。”月尘望着梅花树说道。
“怎么?你不要两百三十两银子了?”束丹华问道:“这地方这么冷,我还喘不过气来,你要待着你先待着,我带阿遥回去看病了。”
“反正陆家公子少不了我诊费,”月尘摆摆手说道:“我有事在这里。”
“你能有什么事?”束丹华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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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花开。”月尘望着枝头花苞说道。
不知为何,心中有这样的期待,明明他已经不在了,明明他已经死去了,可是此刻的月尘居然会期盼有奇迹的再现。
他看着风中摇曳的花苞,心中想到:枯枝之上真能开花吗?
“你还有这种雅兴?”束丹华皱眉道:“算了,那我就先带阿遥走了。”
他跨步想走,却见陆遥也呆在原地不动。
“阿遥,你又在等什么?”束丹华问道。
陆遥没有回答,一头栽倒了下去。
原来不是他不动弹,而是他病重晕倒了。
陆遥一头倒在了梅花树下,重击之下,寒梅枝头颤抖,微微震颤之间,结出的花苞竟是在此刻绽放了。
点点的黄色莹莹微光,刹那之间便已消失无影。
什么都没有发生。
月尘看着倒落在地上的花瓣,面前的雪山依旧是压倒性的宏大。
是一朵花重,还是一片雪山重?月尘不清楚
他蹲下身子想从地上拾起掉落的花瓣,恍惚之间似乎有人在此刻也按住了他的手。
他似乎在问:“月尘,这些人是你的新朋友吗?”
“你要改一下你的性格,不然交不到朋友的,除了我谁能忍你的脾气?”
“月尘,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按照我吩咐办事情?你不好好拯救苍生我要从地里爬上来找你!”
九夜疏华的声音似乎是在耳畔回绕,月尘明白是他又出现了幻觉。
他捡不起地上的花。
8. 儿子死了爹妈开香槟
他捡不起地上的花,幻听在耳畔环绕,眼前又出现似有似无的幻觉——心乱如麻。
九夜疏华临死之前,他在想些什么?月尘想要去猜测他临终前的想法,可是他对九夜疏华也不甚了解,无法度量、无法猜测。
如今两百多年都已经过去了,死去的人都已经死去两百余年了,为何自己还念念不忘,无法放下?
月尘在问自己的心:你是在怀念那个人吗?
答案显而易见——是的。
之后,再多的感情,他其实也没有办法去体悟到了。
明明应该有那样的感情,明明应该遗憾心痛,他想去感悟,可是心口空空荡荡的,一点感情也没有。
明明记忆是那样清晰,回忆不断涌现,可是胸口的心只在跳动,感情没有在流溢——
这是一种空虚的感觉,身为神造之物的他,在即将获得感情之时,失去了那份感情,之后便再也感受不到了。
他没有办法捡起地上的花,一朵淡色的梅花,似乎要比千万钧的雪山还要重,是自己无力,捡不起来。
纵使强大如昆仑玉虚月尘,在自己未知的情感面前,也有些不知措施。
“虚大夫为何有些心乱?”声音兀然入耳,地上一朵梅花被他人拾起,靠在树上,刚刚清醒,身体还虚弱的陆遥从地上将那朵花捡来起来,放在了月尘的手中。
“大夫有惜花之意,只是不懂如何怜花。”陆遥温温柔柔地笑着说道:“比其医术武功,我或许不是虚大夫的对手,但是若论起赏花观花,在下恐怕要略胜大夫一筹。”
月尘握住了手中的花,将梅花塞入了自己的袖子中,看着陆遥冲着自己直发笑,有些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笑大夫不懂花。”
月尘摇头道:“别喊我大夫了,我根本不会医术,你还是喊我月尘吧,你来告诉我我为什么不懂花?”
陆遥张口想说话,一阵冷风吹过,他又晕了过去。
“他怎么老是要晕倒?体质太差了。”月尘挠了挠头说道:“他真该锻炼。”
听了他的话,束丹华大骂道:“你到底磨磨唧唧地在干什么?阿遥都晕三回了!再不带回去医治,他不是要入轮回了!”
“行吧行吧,我们走吧,我觉得你哥也在找你了。”月尘说道。
“才一个时辰不到,他能急地找我?”束丹华不屑地说道,一边说一边指挥着月尘将陆遥背进阵法之中。
“哦,这里时间流速是有一点慢的,自两百年前天神垂目之后,这里就成了他修生养息的地方,你有听说过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吗?虽然说昆仑山没有这么夸张,但是外面十天也算是过去了。”月尘说道:“我们在这里还叨扰了天神。”
束丹华疑惑地看向了月尘:“天神?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东西。”
“没什么,跟你解释一下昆仑山的设定而已。”
两百年前,九夜疏华赋予了天神“死亡”的概念,创造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便会如其他万物生灵一般会死。
但祂如今也不能算是死,但也不算活着,这整座昆仑山是祂沉眠之处。
月尘深深地看了束丹华那小子一眼,心中对他起了疑惑:为什么这个小子的阵法能够突破昆仑山外界的结界,将他们三人传送到此地?
他跟昆仑山是有什么渊源吗?
这些答案暂不可知,随着阵法一闪,三人同时消失在了昆仑山中。
江南的雨已经停了,三人虽然只在昆仑山待了一个时辰,但是对于外界之人来说确实是有十日之久了。
陆遥病重地厉害,如今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只能被月尘和束丹华二人搀扶着,跌撞地回到自己的家中。
如今心疾算是好一些了,就是有些体虚,只需稍加调理,如正常人一般生活总是能做的到的。
束丹华与月尘一路搀扶着他回到陆府。
还未走近,就见到自己家的下人从屋内走来。
他们穿着白衣,披麻戴孝,神情却是出乎意料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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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病秧子总算是死了。”
“真的死了吗?”
“真的,你看地上裂了这么大一条缝,三个人都消失了,总不能从地府里爬起来吧?”
“也是,算是老爷夫人积善行德的福报了,养这样一个病秧子不知要了夫人老爷多少银两,他这样一死,我看老爷吃饭都多吃了几碗。”
陆遥听着两人的对话,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煞白了。
“阿遥,这等下人胡言乱语,你别信啊!哪有爹妈不爱自己的孩子的?”束丹华看他神情不对,急忙安慰他说道:“别急,我这就带你回去给你爹妈一个惊喜。”
陆遥苦笑了一声,按住了束丹华的手:“束小公子,我此番回去,于父母而言恐怕是惊吓也不一定。”
所有人都觉得他死了,所有人都觉得他死的好,贸然回去,父母心中肯定不悦。
本来也是,自己本就身体不好,家业亦有弟弟妹妹可以继承,本身是个多余之人,自己的死亡说不定对谁都好。
“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的!”束丹华拉着陆遥就要走,陆遥却是爆发出了巨大的力气,愣在原地,一步也不肯动。
还是月尘贴心,在陆遥的额头上微微一点。
束丹华登时就看不见陆遥了。
“隐身咒,我们仨都下一个,看看我的二百三十两白银能不能拿回来。”月尘抱手对着陆遥说道:“虽然不是很想打击你,但是我觉得陆公子,你确实要另谋出路了。”
月尘又往束丹华额头一点,让他在隐身同时也能看见站在一旁的陆遥。
束丹华一把抓住了陆遥的手,对他说道:“没关系的阿遥,无论你爹妈要不要你,我都要你,你可以住我家,我家很大的!”
“嗯,他欠我二百三十两银子,你先给我,我才允许你带走陆遥。”月尘说道。
“好了,一件件来。”陆遥此刻只觉得头疼欲裂,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阁下二位是否允许在下回家,现行看望父母?”
9. 活着
关于陆遥的父母,其实他们并没有像下人所说的那般开心。
隐身的三人进入府内,所见的是惨白的一片,大大的“奠”字摆在了大厅中央,几只白色的蜡烛有气无力地烧着,来往的所有人都给“死去”的陆少爷带了孝。
束丹华说道:“我就说,那只是下人胡诌的,你父母见你还活着定是惊喜万分。”
陆遥却是神情凝重,他盯着面容憔悴的父母。
“唉,其实我也早知有这一日的,他的葬礼都替他备好的,我以为他是病死的,没想到是跌进了地裂之中。”陆父叹息了一声。
陆母表情看不出悲伤,反倒是有种解脱的感觉:“他总算走了,早点走对他而言,对我们而言都是好事,我看他总是拖着一副病体,抬头看天,我明白他总是想出去走走像个正常人一样,只是可惜他福浅命薄,永远没有办法像一个真正的正常人一般。”
“对我们来说,我们也算解脱了。”陆父烧了一打纸钱说道:“遥儿不死,总归是有件心事吊在那里,如今他解脱了,我们也算解脱了。”
陆遥浅浅地笑了笑,束丹华倒是有些生气:“他们为人父母,怎么能这样?”
“久病之躯,对谁而言都是拖累。”陆遥淡淡地说道:“我理解爹娘,我死去对谁都好。”
他们几人的对话旁人听不见,陆遥就站在自己父母的面前,他们也看不见。
即便如此,他还是双膝一折,缓缓跪下,朝着父母磕了三个响头。
一个响头,谢父母生育之恩。
二个响头,谢父母养育之恩。
三个响头,是拜别父母。
陆遥苦笑了一声,转头离开了陆府。
束丹华拉住了他,对他说道:“你若是没地方去,就到我家去。”
陆遥摇了摇头说道:“束公子已是厚待我了,岂能再叨扰。”
“那你能去哪里?”束丹华问道他。
陆遥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走去,束丹华摸不着头脑,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跟着陆遥一块儿走去,陆遥一路向北朝着河边走去,临了快到河边之时,他忽然加快了速度,就要投河。
束丹华眼看自己来不及,准备也一起跳河救出陆遥,月尘却口念咒诀,从地上长出了一根藤蔓羁绊住了准备投河的陆遥。
“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想死呢。”月尘在陆遥跳河自杀前,拦下了陆遥,并对他说道:“但是你别忘了,你欠了我二百三十两银子没还呢,想死哪有这么轻松。”
陆遥苦笑一声:“我就一个病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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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赚钱还你,你若是不嫌弃,扒了我的衣服去卖吧。”
“谁要你的衣服?我要你的人。”月尘将陆遥的袖口一拎,让他端正站起,对他说道:“你是残魂转世的特殊案例,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的一个朋友,他也算残魂,我以为他已经魂飞魄散死去了,但是你的案例告诉我,他可能还有转世,我要你跟在我的身边,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在我身边做什么比较好,但是我总觉得你会有用。”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拍在了陆遥的胸前:“这是基础咒符七十二式,你学着画,虽然你气息微弱,不适宜修炼修仙,但是基础的火符水符学会,自保总没问题。”
“月尘,你好善良。”束丹华刚刚没刹住,跳进了河里,他刚刚爬上来,就听见了月尘对陆遥说的一番话。
虽然语气不太好,但是怎么看都为了救人救心才说的话。
月尘没有理会束丹华的夸赞,只是继续说道:“基础咒符七十二式价值六百九十两银子,算上你欠我的二百三十两,总共九百二十两,我算你九百两银子,你一下子欠我太多了,不许自杀。”
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即便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虚月尘也不想死。
他想活着,活到有一日,他能与故人再次重逢。
10. 月尘那家伙也会有朋友吗
陆遥的病已经很重了,投河失败后,他被月尘带至距离家乡五十里外的一个小镇静养。
当然,这个钱是束小少爷出的。
月尘对生活质量这种事情不是很在乎,他也没多少钱,而陆遥从家里出来走的匆忙,他就更没什么钱了。
有钱的是云涯谷掌门唯一的弟弟束丹华。
他大手一挥,几锭银子拍在掌柜前,就包下了整间客栈,还给陆遥请了最好的大夫给他医治伤寒。
小少爷初出江湖,出手阔绰。
月尘问他闯荡江湖的目的为何。
束丹华灿然一笑,说道:“既然是闯荡江湖,那就是要闯出名声来,我要行侠仗义,做个大侠,名震天下。”
“名震天下之后呢?”又问道。
束丹华:“那去帮我兄长管理云涯谷。”
“你想帮你兄长管理云涯谷的话,现在就可以去。”月尘道。
“那可不行。”束丹华摇了摇头:“我武功不好,一下子就开始管云涯谷,别人都会以为我是关系户的,只有我闯出了名声,闯出了地位,我再回去才能得到认可。”
“你也知道你武功不好啊。”月尘看向他说道:“若没有我,你说不定会死在昆仑山。”
“不会的。”束丹华自信地说到。
月尘嗤笑了一声,对他说道:“你连阵法都不记得,怎样逃出昆仑山?”
束丹华摇摇头缓声说道:“当然不是自己逃出去,我要是待在里面的时间够长,我哥又联系不到我,他就一定会来找我的,他很强。”
说了这么多想要闯荡江湖闯出名声,结果兜底的还不是他老哥?月尘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又想起了束丹华杀死的那只彷徨之魂。
除了自己所持的悲悯之心,没有任何器物能够拯救彷徨之魂。
失去了记忆的彷徨之魂,游荡在人世,引发动荡与混乱,如果自己不能用悲悯之心及时将他们救下,送入轮回之中,这些魂魄便会被其他人所击碎,最终的结局便是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会失去。
九夜疏华就是为了拯救这些灵魂而死,而他——
月尘是为了九夜疏华的遗愿而活。
月尘沉默半晌,想着那些魂飞魄散的亡魂,开口对束丹华说道:“以后,遇见彷徨之魂,若是他们没有伤害其他人,你就不要将他们击碎。”
“你还教育起我来了?”束丹华怼到月尘:“那些彷徨之魂若是不加以控制,他们就会杀死无辜之人。”
“也是。”月尘少见地没有反驳,反而点头赞同。
这是一种两难的境地,彷徨之魂与无辜之人,若是没有悲悯之心,只能选择击碎亡魂,拯救那些被亡魂伤害的无辜之人。
这小子既然这么有钱,他又想当大侠,不如问一下他是愿意跟着自己去拯救彷徨之魂,月尘想道,也开口问道他:“那之后闯荡江湖,你要与我们同行吗?”
束丹华被他吓了一跳,猜出了他的想法:“你是把我当做了冤大头了吗?差旅费都要我出?”
被戳破心思的月尘即刻转移话题,他将背后的悲悯之心取了下来,问道束丹华:“你想知道悲悯之心的事情吗?”
束丹华没有回答到月尘,只是看向了那把剑。
那是一把极致黑的长剑,只能看见剑的形态,而不见任何的刀刃花纹,
月尘对着束丹华说道:“你若是想知道悲悯之心的故事,便将手放在这把剑上。”
束丹华觉得月尘今天的情绪有些奇怪,但是既然他如此邀请了,他还是疑惑地将手放置在了剑上。
极致的黑,好似是无底的深渊,让人堕入其中,就有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束丹华将手放在了剑身之上,一股无名的悲伤萦绕在周围,随后而来的感情是痛苦、绝望,他好似能听见无数人围绕在自己身边哭泣,这种绝望到极致的感觉,让他有种被拉入深渊的痛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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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就好似陷入了黑暗之中——那是一种忘却了自己是谁的无尽漆黑,他徘徊在其中,难以解脱,耳边有吵杂的噪音,让他心烦意乱。
“救救我...”束丹华呢喃着出声,他也被这股绝望所影响,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求救。
就在此时,眼前的混沌出现了一点光亮。
无数的梅花花瓣从黑暗之处飘散过来,在接触到花瓣的某个瞬间,束丹华从迷茫之中猛然清醒。
他朝着花瓣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株秀雅的腊梅树,树下站着一个金发的男子,他长相清秀,仿佛身后梅花便是他所化身,他回头,捻住了一朵梅花,温柔地笑着对束丹华解释说道:“刚刚那些涌入你胸口的情感就是那些彷徨之魂的感情,我想拯救他们,但是我已经死了,所以我只能请求我的朋友拯救他们。”
他所说的那个朋友不言而喻是谁了,束丹华倒是有些惊讶:“月尘那家伙还能有朋友吗?
金发男子笑了笑:“有啊,不止一个。”
“哦哦,没想到他那样的家伙还有很多朋友。”
“嗯,也没有很多,不止一个的意思是他有两个朋友。”金发男子用手比了一个“二”对着束丹华说道。
随后他缓缓着朝束丹华走来,用手蒙住了束丹华的眼睛:“我想拯救这些亡魂,不要杀了他们。”
金发男子话音刚落,便将手从束丹华的眼上挪了开来,束丹华眼前所见的一片黑暗瞬间都化作了光明,一轮无边的月照亮了黑夜,让他从虚幻的识海之中清醒,看见了房屋的摆设和手上的剑。
充溢满心的绝望令束丹华感觉到悲伤,这样的悲伤是那些亡魂每天都在经历的吗?他心在想——走在无尽的黑夜之中,无法解脱。
若是能拯救这些亡魂,他束丹华也是愿意的,他本来就要做行侠仗义的大侠,救谁不是救呢?
束丹华盯着手中黑色长剑,喃喃自语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11. 三角形具有稳固性
束丹华从识海之中清醒了过来,满溢胸口的还是无止尽的悲伤。
月尘从他的手中抽离了悲悯之心,才让他从悲伤之中回过神来。
“好痛苦的感情。”束丹华看向了月尘:“你每日接触这把剑,都会接触到如此痛苦的感情吗?”
月尘无所谓地松了松肩膀说道:“其实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感觉。”
即便是有了肉/体和心脏,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曾经身为天神多余情感的容器,容纳了世间所有的感情。
所以他会是悲悯之心最好的持有者,作为感情的容器,他可以冷眼旁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感情。
曾经他的另一个朋友也想用这把剑去拯救苍生,可惜的是苍生还没拯救完,自己都快被悲悯之心的负面感情给吞没了。
当是还是月尘打了他一巴掌把他摇醒,之后那个朋友就回魔界当魔尊了。
虚月尘的虚是无尽空虚的虚,也真是因为空虚,所以才能容纳。
容纳到最后,忘却了自己的感情。
月尘问道:“你刚刚见到了什么?”
束丹华回答到:“是无尽的黑暗,还有无尽的情绪,我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是谁了,到我也同那些彷徨之魂一同哀伤之时,我见到了一个金发的青年——他是剑灵吗?”
“哦,不是。”月尘摇了摇头:“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对。”想起了什么,束丹华点头说道:“他说他已经死了,是他的亡魂寄居在剑内吗?”
月尘笑了笑回答道:“我倒是希望这样,但是你所见到的应当并不是亡魂。”
“那是什么?”
“幻觉,他的力量拯救了很多亡魂,亡魂关于他的回忆会留在悲悯之心中,当接触到悲悯之心时,幻觉幻境会从亡魂的回忆之中生出来。”月尘将悲悯之心重新包了起来,背在了身后:“我会经常陷入这种幻觉之中。”
身为强者,抵御这种幻觉绝对不像束丹华那种弱鸡一样,被拉入其中,无法自拔,月尘想要摆脱幻觉,连功体都不用催动,他强大的精神力就能让他清晰地意识到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境,但是他在有些时候,会自主地沉溺于悲悯之心所带来的幻境之中。
那是因为——
只有在幻觉之中,才能够见到九夜疏华。
“他叫九夜疏华,我的一个朋友。”月尘微笑着开口说道,介绍起九夜疏华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是有多温柔。
毕竟一开始,他也是想跟着九夜疏华一起死的,但是九夜疏华不让,他就没死。
“你的那位朋友,很善良。”束丹华点评道:“如果不是他已经死了,我想我也可以和他做朋友的。”
“他命不好。”月尘道:“没办法的事情。”
“你今天好奇怪,为什么跟我说什么这么多东西?”束丹华不解地问道。
“哦,那是因为你的名字有点像他。”月尘说道:“束丹华,跟疏华有点像,看见你我就容易想起他。”
......
束丹华一阵沉默,最后骂了一句:“你魔怔了吧!”
“人活在世上,魔怔不魔怔有什么要紧的吗?”月尘摆了摆手说道:“说来那只小鹿也快好的差不多了,你要打算把他送回你家吗?”
“你是不是在转移话题?”
“没有。”月尘起身说道:“我走了,去看看那只小鹿。”
“人家姓的是那个陆,不是那个鹿!”
“读音一样没差啦。”月尘转身,推开了小院的门扉,就见到陆遥穿好了衣裳,坐在椅子上喝着一碗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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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茶底下垫着一张符纸,看起来像是符咒基础七十二式里面的加热符。
陆遥抬头,微微笑着看向了月尘:“在下不才,刚刚也只把加热符简单练习了一遍。”
其实应该不止加热符,看着脸盆里面已经装满了水,看着地上的火盆有燃烧的痕迹,棉被一尘不染,还有他自己,虽然十几天都没洗澡了,但是头发看着干净,身体也看着白净,说明他至少演示了水符火符清洁符。
这人虽然病弱了一点,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天才。
束丹华眼睛都亮了:“我果然没看错,你真的是天才!”他一步上前,握住了陆遥的手,对他说道:“你一定要加入我们云涯谷,我哥一定会善待你的。”
陆遥笑着看向了束丹华,摇头说道:“束公子身为云涯谷的小少爷都要闯荡江湖闯出名气,在下区区不过一草芥,若没点名声,贸然进入云涯谷,想来也会引发非议。”
束丹华皱起了眉头,问道陆遥:“刚刚我说话你怎么都听见了?”
陆遥双指一点水,在桌面画了起来,一张声音放大符出现在了束丹华的面前。
“我也练了这个符咒。”他说话的声音语气轻快,带着小小的骄傲,连‘在下’这个自称也在不经意间消失了。
“我之前久为病体所累,不能走千里以观天下之广,如今病体稍痊,也想着如束小公子一般,行走江湖,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束丹华一把揽住了陆遥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对我说话还这么客气干嘛呢?我以后管你叫阿遥,你就管我叫丹华便好,我出钱,我们仨一起去行侠仗义,拯救苍生如何?”
陆遥点了点头说道:“好,丹华,在下——我确有此意。”
月尘双手抱胸点头说道:“嗯,你愿意出钱就好。”
12. 月尘可能是想他了
年少的时候,心中有野心理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束丹华年岁十九,正值青春,陆遥年方十七,更加少年,走在江湖之中难免会妄想成就一番伟大事业。
月尘是老妖怪了,没有什么所谓,他就是想找个冤大头支付一下旅行中的费用。
他很穷,虽然说曾经富过,但他现在就是很穷。
如果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一夜暴富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月尘的那位死去的朋友很讨厌他用不正当的手段。
所以月尘现在赚盘缠都是靠摆摊捏面人。
作为一名能将傀儡术运用地出神入化的修者来说,他完全可以捏几个漂亮的人偶,将他们给卖了,但是九夜疏华不喜欢他这么干,因此,就算是九夜疏华死去的当下,他也不会这么干了。
月尘靠在门扉之上,目光朝着院落之外,夏季的蝉鸣令人心烦意乱。
他将包着悲悯之心的白布扯开一个小小的缺口,黑色的剑身宛如深渊一般引诱着人往下跳。
月尘可能是想他了。
他将手指触碰到剑身之上。
亡魂的回忆、亡魂的情感宛如洪水肆流一般侵袭进入了他的识海之中。
他在这股洪流之中寻找亡魂的回忆——关于九夜疏华的回忆。
九夜疏华是如何向他们微笑,九夜疏华是如何朝他们伸出手,九夜疏华是如何于他们说话的。
如此种种,编织成了最美妙的幻境,痛苦的嚎哭之后是微笑着的人。
他的悲悯对着世间每一人、每一物,即便是创造万物的天神,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区区‘苍生之一’。
那对他而言,自己也是毫不特殊的所谓‘苍生之一’吗?
月尘看着亡魂回忆之中的九夜疏华,他在识海之中,喊到他的名字:“九夜疏华。”
九夜疏华缓缓回头,一脸柔和地看向了月尘。
月尘捂住了脸,在识海之中叹了一口气,亡魂记忆之中的疏华还是太过于温柔了,有点不像是回忆之中的他。
他其实是有些小脾气,有些性格,有点得瑟的那种人——
准确的来说应该算不上人,应该是富有人性的神灵。
死去的人永远只能算是死去了,无论他人的回忆如何丰富精彩,他始终不是自己记忆之中的九夜疏华。
真正的九夜疏华只活在自己的记忆之中。
可即便是这些亡魂的回忆永远不可能是全部的九夜疏华,月尘对这些回忆还是有些上头。
他真的很想再见一眼疏华。
胸口的空虚无法被填满,他应该对疏华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可他的感情是空虚的,他没有办法抓住这份感情。
让他再看一眼吧,深情也好无情也罢,他还是想再看回忆之中的那人一眼。
过往无数亡魂的哀嚎涌入那颗空虚的心,连带着自己的感情,也沉沦进了空虚的深渊,想要寻找,却不可得,月尘摸不透自己的感情。
他松开了手,又用白布将悲悯之心包裹好。
“疏华,你还在吗?”他如此问道。
无人应答。
房内是束丹华夸张的笑声,陆遥努力压低嘴角的弧度,可是还是不经意间被束丹华给逗乐。
阳光照射在小院之内,无风清朗的天,蝉鸣不歇,参天的绿树漏下一段阴影,匍匐的虫子在底下歇息,最安宁的一派好风光,九夜疏华在月尘的记忆之中问道他:“你交到新朋友了吗?”
朋友?算吗?月尘不知晓。
他听着空气有不寻常的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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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蛛丝被一阵极小的乱流吹动,不是高手无法感应的到。
但是月尘此刻心乱,一时的乱流在他耳中,好似狂风涌动,让他的心更乱了。
“何人到访?何不报上名来?”月尘从倚靠的门扉之上直起了身子,对着门外人说道。
门外之人缓步踏入,他面容秀美,一袭白色长袍,好似送葬似的。
穿的一点也不吉利,一看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人士,月尘心想到。
“你谁?”他又问了一句。
还没等来人回答,束丹华兴奋地大喊道:“云叔叔,你怎么来了?”
云叔叔?陆遥歪头看向了来人,心中想道:不愧是修仙界的人士,面容如此年轻,竟然已经是叔叔辈的人了。
‘云叔叔’微笑着看向了束丹华,朝着月尘与陆遥做了一个揖:“在下云涯谷云生海,见过陆公子和虚公子。”
‘虚公子’皱起了眉:“我都没告诉你我和陆遥的姓名,你是如何得知的?”
其实如何得知也不难猜,这位束小公子说是要独自一人闯荡江湖,但是他哥怕极了他会有危险,他身边定是有无数的暗卫在旁候着,他平时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暗卫肯定是原封不动地跟他哥讲,那他身边的两个人是何来历也会如实跟那位掌门讲。
就是这位云叔叔大大咧咧地把自己就在少爷旁边跟踪这件事说出来了,让月尘有些不爽。
小少爷似乎没有意识到云叔叔在跟踪自己,还以为是偶遇,跟着云生海介绍起了陆遥和月尘。
月尘捂住了额头,心想:你云叔叔说不定比你还熟我俩呢。
也不知道这位云叔叔干嘛破坏少爷行侠仗义过家家的游戏,若是把他抓去继承家业了,之后差旅费用该如何办?月尘陷入了沉思。
13. 月尘怎么了?
当年天降灭世之光,有无数的生灵被破坏了灵魂。
被破坏的灵魂失去了记忆,徘徊在人间,不完整的魂魄使他们无□□回,只能游离在人世之中,成为一只只知晓破坏的野兽。
他们的存在会让普通的人类世界徒增悲哀,于是有人选择破坏他们,毁灭他们的希望,让他们魂飞魄散,连痕迹也消失。
唯有一人,对这些悲哀的亡魂心怀怜悯,他以死亡的代价,铸造了唯一能拯救亡魂的神剑“悲悯之心”,以神力修补亡魂缺损,使他们重入轮回之中。
悲悯之心是一把不详的神剑,痛苦、悲哀、绝望、嚎哭流溢在剑身之上,只是触摸到这把剑,就会被这些绝望的感情吞没。
这世上也唯有一人能够驱使悲悯之心,那就是曾经身为天神情感容器的虚月尘。
他能接纳世间一切的情感而毫不动摇,他无情又多情,是天下大道之化身。
只是为了追求自我,他舍弃了身为神明的一面,以人类的肉/体凡躯的身份行走在人世之中,他忠诚地执行着悲悯之心的愿望,鲜少与人接触。
云生海看着月尘与自家少爷打闹成了一片,皱起了眉头,心中在想:月尘怎么了?
作为名门的云涯谷,拥有着庞大的情报系统,即便月尘很少与人交流,但他的过往还是能被少数人所知晓,就比如云涯谷的一二把手云生海与束丹穹。
说来束丹穹当初跟月尘也有些许的接触,月尘那时还没从良,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想要掀起修仙门派的祸端,故意用傀儡勾引束丹穹,妄图让束丹穹爱上傀儡。
束丹穹一拳打破了月尘的傀儡,捏住了傀儡脖子后的傀儡线,对他说道:“真是不巧了,在下已有中馈。”
“你还真是情深。”月尘没有在束丹穹的眼前出现,被捏断了脖子的傀儡机械地张着嘴如此说道。
“情深清浅,皆是命数,你我无缘,不必强求。”束丹穹淡声说道。
“汝妻已死,何不追求新生活?”
束丹穹冷笑一声:“我心中有情,乐意做一个鳏夫,我还祝福你以后也做个鳏夫。”
月尘那时对情情爱爱之类的东西十分不屑,他借着傀儡的口回答道:“我做鳏夫,必定会娶填房继室,再娶三妻四妾,绝不像你一般为亡妻守节。修仙者人生漫长,何苦呢?束掌门。”
“我祝你日后懂这剜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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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丹穹一脚踩碎了傀儡的嘴,让他闭嘴。
傀儡还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束丹穹知晓,月尘此人想说的是——“我没有心。”
月尘身份特殊,疑似是天神造物,既是神造之物,那他无心也是正常。
束丹穹从未想过会与月尘再见面,但是他听说这人与自己唯一的弟弟丹华有所联系,心中不免紧张。
虚月尘内心空虚,行为无聊,最爱玩弄人心,谁的人心好玩就去玩谁,自己的弟弟他心地善良、单纯可爱、未经世事,就连云生海有时都忍不住会开几句丹华的玩笑,若是被月尘这人给骗走了心,丹华为他要死要死该如何办?
丹华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心中也没个喜欢的人,立场看起来也很不坚定,有时候出门被骗钱也就算了,云涯谷家大业大,无所谓,但是云涯谷的二少爷就此一人,被月尘骗走了,他可就没弟弟。
于是束丹穹即刻叫来了跟踪在弟弟身边的暗卫,吩咐道他:“去与云掌事说一声,我要请虚月尘前来一叙。”
束丹穹缓缓闭上了眼,心中想道:要不虚月尘,你还是勾引我吧,我心智够坚定,心中唯爱亡妻,但是你万万不可对丹华动手。
14. 失落的感情
云生海对着束丹华微微颔首,笑着对他说道:“许久不见丹华,叔叔都觉得你长大了一些。”
陆遥看着除了头发是白的,脸嫩的能掐出水的云生海自称叔叔,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这就是修仙人士的年龄吗?
束丹华自豪地说道:“我击杀了一只彷徨之魂,拯救了西乡。”
“那丹华很棒哦。”云生海摸了摸束丹华的脑袋笑着对他说道:“你兄长唤我过来接你,说是有事要与你商量一番。”
“兄长唤我过去,我肯定会去。”束丹华转头看向了陆遥,指着陆遥对云生海说道:“不过,我能带我两个朋友一块儿去吗?陆遥他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他有着符咒的天赋,还有这个是虚月尘,虽然嘴毒,但是很善良。”
善良?云生海瞳孔震惊,转头看向了月尘。
虽然他的表情一瞬即逝,但是月尘还是捕捉到了云生海的那股震惊。
他伸手拍了拍云深海的肩膀,云深海浑身一抖。
月尘心怀恶意地凑到云生海耳后,对他说道:“你家公子说我是他朋友,还很善良。”
云生海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丹华年轻不懂事。”
“我看他懂事极了,甚和我心。”
“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束丹华拍了拍云生海的后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道:“你们情报网这么密集,难道都看不出来我从良了吗?我记得你那位领头,我当初勾引他,他誓死不从,说是有亡妻在心,从前我没什么感觉,如今我也经历一些事了,我觉得你的掌门甚是高风亮节,若是今日能够引荐一番,也未尝不可。”
听着月尘的胡说八道,云生海更觉得忐忑。
尽管如此,他表面还是波澜不惊,拍手让两辆马车入内。
“怎么不用传送阵?”月尘问道:“只要云涯谷内有地脉,就能顺着地脉去你们云涯谷。”
云生海简直想打人了,他忍住了脾气说道:“云涯谷的地脉不与外界相连,无法通过阵法前去。”
说完这句话,月尘在他面前钻进了马车,一边躺在豪华马车内享受,一边说道:“不愧是豪门大派的车马,内饰是雪绒纺织成的布缎,价值可达千金。”
“小陆,你等什么,害羞什么?快点上来,以后束少爷回去继承家业后,你就得跟我风餐露宿了。”月尘从马车内招手,让陆遥上车说道:“你尽管享受,都记在束少爷的账上呢。”
陆遥不如月尘脸皮厚,见他招手,让自己上同一辆马车,心脏更是狂跳不止,虽然他没怎么出过门,但是基本的教养,他还是有的。
他畏手畏脚地站在原地,动也不是站也不是,还是束丹华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让他上了马车。
“阿遥,你听着,我家的产业就等于你的,你根本无需赶到任何的别扭。”束丹华笑嘻嘻地拍着陆遥的手说道。
月尘一听,耳朵都竖了起来:“什么?你家产业就等于我的?”
“说的是阿遥!不是你!”束丹华骂道:“若是我束家产业都给你,不出两年就败光了。”
束丹华拉着陆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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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了马车之中。
他叽叽喳喳地说道:“我哥虽然是个严肃的人,但是相处久了,他人还是很好的。还有我有个嫂子,但是在我出生之前,她就已经去世了。”
“这件事我知道。”月尘猝不及防地插话说道。
束丹华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你哥跟我说的。”
“你见过我哥?”
“你回家问你哥就知道了。”月尘淡淡地说道:“其实,我还是很欣赏你哥这样的人的。”
在外面赶车的云生海听见‘欣赏你哥’这四个字,又是一怔,心中想道:这小子贼心不死,还想勾引鳏夫!
月尘想到的却是束丹穹对一副画像最深情的表情。
通过傀儡,他看见的是一个狭窄逼仄的房间,被束丹穹亲手擦拭打扫,一尘不染,中间有一副画像,画像中的女子手持长剑,身着云涯谷校服,眉目慈悲。
这是他对亡妻的思念,如此百年,日日年年都如此。
那时的月尘其实并不太懂这种感情,残忍的他,想要破坏这种深情,于是操控了傀儡去勾引束丹穹。
不过束丹穹心智够坚定,没让他得逞上。
束丹穹说:“你是残忍的神造器械,你不懂这种情,但我觉得你总有一天会懂的,你也会如我一般肝肠寸断,日日夜夜都在梦回某一刻,我觉得那将会是你的报应。”
那种深情,虚月尘至今没有能懂。
空虚的一颗心在胸膛跳动,他的感情如一滴水掉入了汪洋大海之中,寻找不得。
15. 莫名其妙有老婆了
陆遥不算修仙人士,甚至连个普通人都算不上,他出生起就被天生心疾所制,无法外出太久。
如今跟着束丹华步入云涯谷,眼前一切,他都觉得新鲜无比。
比如腾飞的阁楼隐匿云端,比如御剑的修者遨游天间,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倍感有趣。
云涯谷是修仙门派中的大派,下辖弟子数万人,地占方圆五百里。
云涯谷四周高,四周高峰直插云霄,中间呈现盆状,有数千种奇珍异植珍奇野兽。
独立的一条地脉供给着云涯谷生灵所需的能量,蜿蜒有数条小道,小道两侧是弟子们的居所,和办事府邸所在,数条小道又连接到一条大道,马车疾驰在大道之上,大道的尽头是一座清雅的府门,府门地板由白玉铺垫,彰显着云涯谷的气派。
侍从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微微颔首,示意到其中人下来。
“少主,请随我来。”侍从说道,让人搬来了一座由昆仑玉制成的脚垫,上面还铺着天蚕丝面料所制成的软垫,就是这一小块软垫,便是价值连城。
月尘看到昆仑玉制成的脚垫,脸都黑了。
“昆仑玉如此温润珍贵的玉器,怎能用脚踩踏!”他不爽地说了一句。
云生海微微一笑:“昆仑玉产量极大,也算不上珍贵了,但虚公子若是不愿意看,我让他们搬走。”
他拍了拍手,唤人收走了脚垫。
陆遥一脸好奇地看向了月尘:“月尘,为何你会如此生气?尽管束家确实是有些奢靡浪费了...”
月尘别过了头,不去解释原因,总不能说自己的本体其实就是昆仑玉吧。
“罢了,没事,走吧。”
跟随着侍从,三人穿过了长长的一条走廊,步入了会见云涯谷掌门的大殿之中。
高门大派就是气派无比,一路都有随从持剑立于一旁,见一个人之前不知要见多少人,月尘称这种行为叫做浪费。
这世上的地脉本就不多,可能也就几十条,云涯谷一个门派就占了一整条的地脉,使之成封闭的回旋之圆,圈住了方圆五百里的地,这样的门派不富就有鬼了。
月尘跟随着侍从步入其中,一个白发男子负手而立,他头戴之冠虽是铁制,不过看得出是神造之铁。
月尘觉得白发男子头顶的这顶神铁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贵人多忘事说的就是他。
除了头顶的铁冠很值钱意外,他浑身穿的,脚上踩的,手上戴的,还有旁边的剑架子都是好东西。
月尘见多识广,也不是没过过好日子,但见到这白发男子的壕气,还是有些被镇住了。
只见男子缓缓回头,一张英气又严肃的脸庞便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在下云涯谷束丹穹,见过二位。”
他微微颔首,当做行礼,却将狠厉的目光扫过了束丹华。
“丹华,你偷了我的剑出去。”他说道:“不告而拿是谓偷,我是如何教你的?”
束丹华怯懦地说道:“哥...我武功不好,没个神器傍身,万一死了怎么办?”
束丹穹扫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反而严厉地呵斥他:“跪下!我是怎么教你的?”
这一声呵斥,把陆遥的心脏都快吓出来了,没想到看起来这样年轻的人竟然会这样凶巴巴的,他后退几步,有些站立不稳。
就在此时,月尘出面,他一只手扶了陆遥一把,让他站立站稳,又把束丹华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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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上拉了起来,随后转身,走到了束丹穹的面前。
“束丹穹,好久没见。”月尘对他说到。
束丹穹没有真正地见过月尘,上次见面也是隔着一只傀儡。
那时他见到的傀儡,可以说是一只庸俗的傀儡,徒有美艳的外表,傀儡口中放荡的言语虽是蛊惑人心,可对他而言却是毫无吸引力。
如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傀儡的主人。
出乎他意料的,那个虚月尘的本体并不美艳,反而可以说的上是清雅秀丽,出尘脱彩,宛若一块温玉,抓人眼球。
“虚先生喜爱玩弄人心,两百年前,你在我身上失败了,如今是要在我这不成器的弟弟身上实践吗?”
——束丹穹想说的是这段话,但是他还是没说,只是微微点头:“是好久不见了,虚先生。”
束丹穹往前一步,站在了虚月尘的面前,笑着对他说到:“真是巧了,本来你我早就有交情,没想到你又与愚弟有交往,这就不麻烦我再发请柬了。”
请柬?月尘皱眉问道:“请柬是什么?”
束丹穹笑了笑:“丹华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他既然收不住心,就该娶个妻子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我已给他相了一位名门闺秀,就等着看他成家了。”
“这样?”月尘心想:以后的差旅费算是泡汤了。
尽管对差旅费的流失心中不悦,但他还是好心地给束丹华送上了诚挚的祝福:“恭喜你。”
陆遥也尴尬地做了一个揖:“恭喜你,丹华。”
“恭喜个锤子!”束丹华扒开了朝他祝福的陆遥月尘,站在了束丹穹的面前,仰着脖子问道:“哥,你给我娶妻怎么就没跟我说过!?”
16. 钱没了
束丹穹想当然地说道:“你年岁已大,是娶妻生子的年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是你兄长,俗话说,长兄为父,为你娶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你也到年纪了。”
他继续对束丹华说道:“我此次叫你前来,便是让你回来成亲的,你的妻子是忘忧楼楼主的独生女,年方十八,我见过她,生得国色天香,武功也很好,你们二人在一次,也定能有所精进。”
“不是哥。”束丹华一脸煞白,他急地双手挥动地拦在了束丹穹的面前说道:“可是你说给我娶妻,我连妻子的面也没见过,没与她相处过,连她名字也不知晓。”
对于束丹华的疑虑束丹穹不做回答,他只是说道:“你们八字很合。”
“八字很合有什么用!”束丹华着急说道:“若是要成亲,那一定是要与心爱的人成亲,我既不知她面貌,也不知她脾气,究竟如何相处?”
“你们成婚之后自然会相处融洽。”束丹穹摆手说道:“你先下去吧,你云叔叔会教你一些做新郎的基本常识。”
月尘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好笑。
脸都气红的束丹华被侍从强硬地拉了下去,在场只留下了陆遥、月尘与束丹穹三人。
待到人走完了,束丹穹才笑着对月尘说道:“欢迎虚先生再来云涯谷做客,不知虚先生此次又想做什么事情?”
作为云涯谷谷主,束丹穹想东西都要从肠子里绕三圈,他觉得月尘能应邀前来定是别有目的。
“哦,我什么事情都不想做,我想要点钱。”月尘双手一摊,对着束丹穹说道:“知道你有钱,给点。”
束丹穹一脸你绝对有诈的表情看着月尘,皱起了眉头:“你向来是个极其聪颖之人,做事必有有缘由。”
“我现在返璞归真不搞那些弯弯绕绕了,我只想挣点钱,然后去把这个世界上的彷徨之魂全部拯救了。”月尘说道:“关于玩弄人心这件事,已经是老黄历了,你放心,而且你弟一脸傻乎乎的模样,我玩他也太掉我格调了。”
束丹穹还是有些不相信,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月尘一番。
陆遥对于二人的对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能是因为他有点弱,导致自己没什么气场,别人讲话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他。
眼见二人僵持,陆遥突兀地开口,想要打破这种僵持,他缓缓开口说道:“月尘公子是个好人,他替我治了病。”
束丹穹这才从余光之中注意到了一旁站着的人,从云生海的情报中来看,此人应该就是他所提及到的那位符咒的天才,他几乎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即便是千里江山一步遥这样难度极高的阵法,只是在这人的目前闪过一瞬,他就能记得。
虽然是个天才,但是他的身体确实不好。
即便是站在那里,不用去把脉,就能看出他身体很差,如今十六七岁的样子,最多活不过二十五。
这样的人,云涯谷不会要的。
云涯谷所要之才,并不是有缺陷的天才,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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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通才,略略平庸无所谓,云涯谷环形地脉会助其修炼,但是身体不好可是大忌,修炼到一半就病死了岂不是白费了云涯谷的灵气?
束丹穹心想,还是把月尘陆遥这两人给打发走吧,虽然月尘要钱的目的存疑,但是若是他要了钱就走,也不是一件坏事。
束丹穹笑了笑:“一些车马费,在下自然是奉上的。”
“来人,”束丹穹呼唤到侍从:“取二千两的银票给虚公子。”
虚公子眼睛瞬间亮了亮,二千两的银子,够他走很远的路了,能住很长时间的旅店了,也能交很多情况下必须要缴纳的罚款了。
月尘行动张扬,有时候会一不小心破坏周围建筑物,若是对富裕的门派来说赔偿不是事情,但是对于月尘来说——
赔偿有些困难。
一两银子二两银子还能凑凑,有时一下子几百两,真的很耽误时间。
他伸手就要去拿束丹穹递过来、打发他走的银票,就在此时,一只瘦弱的手拦住了他,伸手替他去接过了银票。
“丹华对我恩重如山,我怎能弃他而去?”陆遥如此说道,他接了银票,转手又交还给了束丹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有道理,但是不是真心相爱的二人结合必定不会幸福,我不忍心看丹华的幸福葬送,请束掌门务必退回婚约。”
月尘看着飞走的二千两银子,心都在滴血。
陆遥这个人怎么这么正直啊?为什么还要替一个小屁孩出头?
17. 差别
看着自己手中被塞回的银票,束丹穹开口想说——
“果然,月尘,你来此地就是别有用心的,说,你对丹华到底有什么感情!”
束丹穹开口说了一个“果然”,就被一阵焦急的劝解打断。
“阿遥啊,我们收了钱就去浪迹天涯吧,两千两银子够我们潇洒好久了。”月尘劝解陆遥说道。
束丹穹摸不着头脑地看向了月尘——
他看起来很想要走的模样,对云涯谷、束丹华一点也不留恋的模样,反倒是那个叫陆遥的病秧子,更看重自己的弟弟。
“不行,丹华是我的朋友,他若是娶了不爱之人,那只会悲惨痛苦一生的。”陆遥摇头说道:“我要劝束掌门不要逼婚。”
“你要是能劝得动,也不用叫他束掌门了,叫他小束就好了。”月尘无奈地说道:“像这种大门派,联姻很正常的,人家娶的老婆能带十万大军的嫁妆,对于丹华来说只有好处。”
“十万大军?”陆遥皱眉说道:“那在家中岂不是由他老婆说了算?那日子也不好过。”
“他在家洗衣做饭没什么不好的,再生两个孩子一个给忘忧楼一个给云涯谷,这样的人生简直是完美了。”月尘说道:“我想过都没人给我生呢。”
“这样的人生是完美的吗?月尘?”陆遥严肃地问道,他转身,立在了月尘面前,他身材瘦弱,皮肤惨白,站在一旁,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
可是他就站在哪里,让月尘一颗心忽然猛烈地收缩了一下。
“你之前,是这样的吗?你是受了什么刺激?你之前不应该是一个搅事精,看见有意思的事情就喜欢进去搅两下,等到事情弄得一团糟了,你又抽身离开,看着他人因你的杰作忙成一团而心情愉悦,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畏手畏脚了?”
这句话是从陆遥的口中说出来的,有点让月尘发愣,这样的口吻有点不像是陆遥。
“什么之前?搞得你真懂一样。”月尘脱口而出,却在话说完之后,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了,他怔怔地看向了陆遥站立的的方向。
明明长得一点也不一样,性格也好,外貌也好,陆遥跟九夜疏华的差别实在有些大。
九夜疏华站在那里就是光彩夺目的神造之物,而陆遥,他只是区区一介凡人,武功不好,甚至命不长久,为什么?为什么他能说出跟疏华很像的话?
悲悯之心,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月尘忍不住还想将手放在悲悯之心上,却在手接触到包裹着悲悯之心的白布之时猛地缩了回去。
算了,肯定是疏华的力量影响过陆遥,所有被悲悯之心拯救过的魂魄都会被九夜疏华影响,陆遥会被影响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月尘转头又看向了束丹穹,他的余光忽视了陆遥同样淋漓大汗的一张脸。
陆遥的心在跳,他也不知他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只是话在口中,自然而然地就说出口了。
就好像——
他就该知道月尘之前的人生是怎么样的。
他不会是个好人,他肆意妄为,他无法无天,他不该会是这样畏手畏脚的。
遇见束丹穹这样的事情,他该兴奋地在婚礼现场抢走束丹华,让束丹穹一个人急地在那里跳脚,看所有人忙成一团而心生愉悦,他就该是这样的一个邪恶份子。
那陆遥——
陆遥摸了摸自己的心,问道自己: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陆遥的手掌心捏出了汗,而月尘趁着陆遥沉寂的时刻,重新要回了束丹穹手中的银票。
陆遥还没有反应过来,月尘就一把将陆遥抗在了肩膀上,他说道:“拿了钱就走吧,免得人家大婚现场把我这个不速之客赶走。”
陆遥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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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对于月尘来说,他几乎没什么重量,但是在自己肩膀上乱动也是恼人的厉害。
“不行,这可是丹华一辈子的幸福!”
“他要是不娶老婆,肯定会被赶出家门,从此跟我们风餐露宿,他肯定是不愿意的。”月尘说着,踏云而起,连道别也没说,直接离开了束丹穹的视线之中。
陆遥被月尘晃得头晕眼花,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说了一句:“你都没问过丹华,你怎么知道他不想跟我们风餐露宿。”
“是啊。”月尘缓缓地说道:“所以,我这就带你去问问丹华啊,他到底是想跟我们风餐露宿还是要一辈子荣华富贵,跟着我们俩,可是会很穷的。”
“跟着...我们...俩?”
月尘从半空跃下,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他点头说道:“对,就是我们俩,你都入伙了,还想跑吗?”
陆遥一时回答不上来,只能有这月尘拉着自己往一条小路走去。
月尘嘴角咧开了一丝邪笑:“现在,是要问那小子要不要抛弃美娇妻,跟我们离家出走了。”
为什么会他会突然改变了想法,当然不是因为陆遥的话。
而是月尘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那是束丹穹房间内的那幅画像。
那幅女性的画像,是束丹穹的亡妻。
可是亡妻的面庞,与活着的束丹华如出一辙。
他的事情很多,有很多事情不会想起来,就连遇到束丹华后,曾经见过“他”这件事都忘了。
若不是看束丹穹那副着急模样要束丹华成亲,月尘几乎都忘了,他曾见到过束丹穹的亡妻,他的亡妻,有着与束丹华一样的面容。
这究竟是何种原因呢?若是他把这个原因找到,并且捅出来,那一定有意思极了。
他可是月尘大魔王,他怎能错过这件事。
18. 浪迹天涯
月尘带着陆遥往小路走去,陆遥跟着月尘走,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
“月尘,如果我之后真的跟你浪迹天涯,你能教我武功吗?不用太好,只需能锻炼身体便好。”陆遥问道,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是个拖累,就连跟正常人一般行走都做不到,遑论月尘刚刚与他所说的“浪迹天涯”。
尽管他觉得这四个字很美,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他要是真的去浪迹天涯的,他只会死得很早。
月尘连犹豫都没有,点头说道:“好呀,虽然你仙术是没办法学的,长命百岁我没法保证,但是学个体术,活个七八十岁,抱个孙子还是没问题的。”
忽然想到了什么,月尘停下,回头看着被自己牵着的陆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犹豫地说道去:“我忘了你身体不好,强行锻体,就是借用你自己的寿命填补弱体,锻体之后,虽然体质能好些,能跑能跳,但是相应地你会短寿。”
“这么说就算锻体,我还是短命?”陆遥笑了笑,停下,也看向了月尘:“我还得谢你诚实是不是?”
“我这人不爱说假话,是什么就是什么。你的命薄福浅,天生就是个短命鬼,如果安稳地找个地方活过一生,也能到七八十岁,但是若是跟着我奔波天下,强行锻体,可能三十不到就会疲乏而死——你身体实在不好。”月尘对他说道:“我说我愿意教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宁可三十短寿而死,也绝不想被困在小小的院落之中,盯着一方天空了。”
“我洞悉人心,我也能看透你,所以我带你出来了。”月尘说道:“若是跟着我,你可能三十不到便会死去,但你会见过许多人一生都没见过的景色,也会经历陆少爷一辈子也不会经历的故事,轰轰烈烈地活过一生。”
陆遥愣住了,他知道月尘活了很久,知晓很多事情,但没想到他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内心。
是,他宁愿只活一年,在外面奔波一年,看过不曾见过的高山大河,然后死在路途,他也不想再回到一方院落,只能被囚禁在不能行动的躯体之中。
哪怕用他未来寿命,去换一个正常三年的身体,他都愿意。
“我愿意,我真的愿意!”陆遥一小步走上前,几乎都要贴到月尘了,他握住了月尘的衣袖对他说道:“我真的不想这样弱小了,让我去学,哪怕让我短寿我都愿意。”
“好好好,我知道你愿意。”月尘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转头看向了四周,周围是一面郁郁葱葱,不知晓他飞到了什么地方。
“等那小子真的离家出走了再说,现在的问题是束丹华那小子在哪里?”月尘挠着脑袋说道。
陆遥一愣:“你不知道丹华在哪里?”
“我又不是云涯谷的人,我怎么知道?”
“那你刚才还说这么多帅气的话?还带我来这?”
“习惯了,我以前是大反派的时候说的话比这个帅多了,现在我从良还有些放不开。”月尘捏着下巴环环顾四周继续说道:“要不要抓一个弟子,把刀架他脖子上,逼问他束丹华的下落?”
陆遥有些无语地回到:“都能想到绑架这招,你也没从良啊。”
“话不是这样说的,从前的我绝不会用武力胁迫,我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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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是玩弄人心那挂的,放在从前的我说不定就会用束掌门的秘密来威胁他交出丹华的。等他交出丹华后,我又把他那个见不得人的秘密曝光,让整个云涯谷陷入混乱,现在的我真只想绑架,真的比以前善良很多了。”
“算了,你开心就好。”陆遥有些无奈,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忆着月尘刚刚说的话——束丹穹的密码?
是什么?
“秘密?”陆遥有些懵逼,不了解情况:“什么秘密?”
“等我带你进去就知道了”月尘从背后抽出了另一把剑。
那把剑被收入了剑鞘之中,也是通体漆黑,比起悲悯之心的深渊之黑,这把剑有一股流光溢彩的炫目。
尽管颜色是黑的,但是莫名地能看见其剑身之上颜色的流动,就好似是世间所有的颜色都被这把剑给吸收了一般。
这个地方是两百余年前,月尘操控一只傀儡来过的地方,束丹穹就在这里祭拜着一个死去的亡灵。
他对云涯谷其他地方抖不甚熟悉,但是唯有这个地方,他曾来过。
月尘感受着这块地方至圣之气的流动,结界萦绕在周围,死死地堵住外人。
那刚好,至圣之气就需要至邪之气破除。
月尘缓缓开口,向陆遥介绍着他身后背着的另外一把剑:“这把剑名曰不死剑,是我用天下至邪之心打造的,待我破了这至圣至洁的灵堂的结界,我就先让你去看看我们束掌门的秘密。”
听完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陆遥觉得月尘的鸡冠子抖了起来。
他到底在炫什么东西?
19. 付流雨
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微风吹过,树荫飘动,牵引着空气之中一丝极不寻常的气息。
月尘持剑,将剑点在地面。
犹如一颗石子丢入了平静无波的水面,周围泛起了阵阵涟漪,周遭景象也随之摇曳变动,如水中倒影一般变换扭曲。
所有的树木、所有的土地、所有的颜色都揉做了一团,耳畔似乎能听见叮的一声。
月尘对陆遥说道:“你到我身边来。”
陆遥点了点头,跨过了融成一团的色块,走到了月尘的身边。
月尘继续说道:“你抱紧我。”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陆遥还是照做了,他死死地抱住了月尘的腰。
“抱紧了就不要松手,不然结界被破的冲击你无法承受。”月尘提醒到,说罢他的剑又在虚空之中挥舞。
他们只是站在原地,陆遥看着月尘挥舞着手中之剑,将眼前融成一团的色块用破裂成了无数块。
接着是一股巨大的冲击扑面而来,如果不是自己抱着月尘,陆遥确定自己会被这股冲击给撞死。
破碎的色块不断冲击着二人,陆遥觉得自己有点抱不住月尘了。
就在自己即将松手的刹那,月尘伸手过来,将他拢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耳朵紧紧地贴着月尘的胸膛。
耳畔传来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心跳声音。
这是非常寻常的心跳,不算快也不算慢,沉着而有力,是一颗健康的心跳。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样寻常的心跳声音,他居然会有一股想要哭的冲动。
好像这样的心跳是来之不易的,好像这心跳是耗费了巨大的代价才得到的。
脑海之中空荡地回想着陌生人的声音,像是自己的,又像是其他人的,陆遥分辨不清。
模糊的记忆之中,是巍峨的雪山,挡住了一棵树的脚步,金色的华光炫目,周遭却是死亡的寂静。
猛然之间,有人说道:“你懂得了人类的感情了吗?月尘?”不知道为何,陆遥的脑海之中不自觉地冒出了这句话,金发的男子站在一株永远不会凋谢的梅花树下,微笑着看着“他”。
“他”是谁?
疑问从心中起,可对这心跳的声音,他居然升起了一股无端的留恋。
咚——
咚——
咚——
心跳的声音与周围结界破裂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狂风巨浪在身周围,月尘将他抱在怀里,让他免受结界爆裂的冲击。
等到周围一切都平静下来之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小小的屋子。
屋子并不豪华,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寻常居所。
唯一不同的是,这间居所极其的干净整洁,一看就是有人在精心地打理。
月尘将怀中的陆遥放出,他对陆遥说道:“现在,我就带你去见见束丹穹的秘密。”
陆遥在步入这间小屋之前,却犹豫了。
“束掌门用了这么大的力气保全了他的秘密,这个秘密对他而言,是不是很重要?我们这样贸然闯入是不是不太好?”陆遥犹豫开口说道:“他看起来很重视这个秘密,我们探查其他门派机密是不是有些不道德?”
一连几个问句说出,月尘不做回答,只是笑了一声,转头看向陆遥:“若我说这个秘密跟束丹华十分相关呢?你若是不知道这个秘密就无法帮助束丹华呢?”
听了月尘这样说,陆遥也只能跟着他,步入到了这间秘密的小屋之中。
一步一步,窥测他人的秘密,对于一个从小到大都是好孩子的陆遥来说确实是有些刺激了,他蹑手蹑脚地跟在月尘身后,像一个小偷。
倒是月尘大大咧咧,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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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自己家一般,直接推开了小屋的门。
门内供着一方灵牌,周围是神像和新鲜的贡品。
灵牌之上写着几个大字——“束丹穹之妻付流雨”。
“这是——束掌门亡妻的灵堂?”陆遥的语气略带了不爽:“看来束掌门也是个深情之人,我们这样破快束掌门亡妻的灵堂岂止不道德,简直是要下地狱。”
“你看清画像上人,下地狱的究竟是谁?”月尘指了指挂在最上的画像,对着陆遥说道:“你就不觉得付流雨长得有点像我们的某位平原吗?”
陆遥这才随着月尘的指尖往上看去。
这是一张美人画像,画像中人身着云涯谷之校服,手持长剑,垂目慈悲,是寻常人像,唯一不寻常之处就是她与束丹华有十成十的相似。
“这副画像?”陆遥震惊:“是付流雨的画像吗?”
“对啊,名字都写在上面了。”月尘指着画像的小字说道:“你说束丹华长得这么像付流雨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束丹穹对着丹华有着肮脏的想法,所以才强迫他成亲?”
月尘捏着下巴自我脑补说道:“说不定娶老婆只是一个幌子,等着我们丹华小朋友一入洞房,就发现自己肮脏的哥哥把红盖头盖在他脸上。”
他话刚说完,一个冷峻的声音打破了月尘继续编故事,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击进了小屋之内,将神像贡品乱翻:“到底谁是肮脏的哥哥?”
束丹穹提剑而来:“收起你肮脏的想法,我对于丹华只有关爱呵护之意!”
一把白玉剑提在手中,束丹穹怒气冲冲地剑指月尘:“上次就罢,这次你要毁了丹华的幸福,我定不饶你!”
“你对束丹华到底什么感情只有你自己知道!”月尘反手握剑,剑尖指地,一股无上气流冲身上爆开,瞬间将陆遥冲到七八丈外,让他不由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20. 画像
束丹穹不满地蹙眉说道:“我与丹华之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置喙吗?”
“你是不是偷偷地养了一个你亡妻的替身,随着他年岁渐长,你对他把持不住,有种不好的欲望,于是干脆给他安排姻缘,将他绑在你的身边?”月尘摇头说道:“你此人真是太可怕了!”
束丹穹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什么月尘会说出这样的话。什么替身?什么把持不住?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束丹华是付流雨同胞兄弟,出生之时极为凶险,当时天象所示,二人不能存活,付家父母逆天而行,引流地脉,当时正值清明,天雨乱流,双生子二人只能活其一,一生一死方能引流地脉,姐姐抽签选中,被付家父母保留下来,而弟弟只能被安置在地脉之中,与地脉共生息。
姐姐一直知晓她有一个双生子弟弟,但是由于她活着,她的弟弟就必须安息在地脉之中。直到她快死了,她才告知自己的夫君,她还有一位弟弟被安置在云涯谷的地脉之中。
当时束丹穹就对付流雨承诺,他会将付流雨的弟弟像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对待,不会有任何分别,于是本该名叫是付流雪的弟弟成为了云涯谷少主束丹华。
束丹华的身世甚是曲折,束丹穹也不愿意告诉他之前的故事。
他一直是被束丹穹保护着的,自从从地脉之中出来之后,他便一直以云涯谷少主的身份活着,他的世界里都是天真烂漫。
付流雨是为了保护云涯谷而死的,当年她测算天象,得知有天光灭世,故此挪移了一整条地脉,将一条地脉抽离出来,旋转成圈,圈住云涯谷五百里之地,让当年灭世之天光照不进云涯谷内。
只是随着地脉挪移,付流雨全身筋脉尽折,力竭而亡,而与地脉共生的束丹华也元气大伤,整整修养了两百年,才从地脉之中出来,发出了第一声啼哭。
他被束丹穹取名为束丹华,以少主的身份活着。
就是这样的故事——
虚月尘他懂个屁!束丹穹心中骂道:他是如何知晓我跟付家姐弟之间的感情?还这样肮脏地想我们?
束丹穹气急之下,就要跟月尘决一死战,长剑出鞘,威光凛凛,不世之光瞬间照亮数十里地,引发整座山河都一齐震动。
“请勿要揣摩人心了。”束丹穹冷言说道,一把长剑冲来,直劈月尘命门。
月尘轻松一躲,躲过了劈来的长剑,他眯着眼睛看向了束丹穹,轻声说道:“我真不信你看着束丹华的脸,对他毫无感觉。”
束丹穹皱起了眉头,口念咒诀,怒声骂道:“莫要将我想得如此龌龊!”
一道剑阵从月尘脚下升起,刚有长剑从月尘脚下起来,却有意外之人闯入战场。
“哥,月尘,你们怎么打起来了?发生了什么?”
听见云涯谷有吵闹声的束丹华安不下心来,冲开了侍卫的看管,朝着吵闹的方向飞奔而来。
他一来就看见他的哥哥在与自己的朋友打架。
二人虽然看起来不太对付,但是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
束丹华挠了挠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他走进看去,就看见周围浓烟阵阵,有一栋小屋子在浓烟之中。
屋子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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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开,像是一个灵堂,灵堂之中有一副挂着的画像。
距离太远,束丹华看不清挂着的画像是什么样的。
他只能走进前去,先劝架,再顺便看看画像的模样。
眼看他就要靠近,就在此时,月尘一把冲向前去,一件刺破了画像。
由于他的剑招对准了画像,没来得及对付束丹穹的剑阵,一把剑没来得及避过,还是刺穿了他的臂膀。
淋漓的鲜血从月尘的臂膀上流下,束丹华着急向前,扶住了月尘。
束丹穹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为了刺穿画像而受伤的月尘。
“哥,你这是在做什么?”束丹华皱眉回头喊道。
他的哥哥在那幅画像的背后,画像上当是一个女子,女子的脸被月尘划花了看不清。
束丹穹呆愣着,心想:月尘这小子不会对丹华来真的吧,宁可自己受伤,也要保全丹华的心理健康。
画像仅仅是被划花了,自信一看,还能看得出女人脸庞的轮廓。
束丹华将目光对准了悬挂着的画像,皱眉仔细观看之时,忽然一道火符在画像之上升起。
在一眨眼的瞬间,将整幅画像烧成了灰烬。
三人之间的隔离被烧毁,只能正面相对。
陆遥拄着一根粗的树枝趔趄地走了过来,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本来想用火符吓一吓束掌门的,但是在下技艺不精,不慎烧了尊夫人画像,请束掌门原谅我等无礼。”
画像落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堆灰,束丹穹盯着束丹华的脸,无奈地笑了一声。
21. 逃婚篇.完
那是一模一样的脸庞,与付流雨如出一辙。
一样的眉目,一样的笑容,他是付流雨的夫君也很难发现付流雨与束丹华的不同。
月尘说自己对束丹华有别样心思?
有吗?束丹穹想到,问问自己的内心,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而毫不动摇是不可能的。
他也曾看着束丹华的脸庞想着自己的妻子。
但是——
但是无论怎么样,付流雨都已经死去了,她是为了整个云涯谷而死,差一点连束丹华也要为大义而亡,他若是有一点点良心,就不该看着束丹华的脸去想念付流雨。
束丹穹是个正人君子,即便是内心有所想法,也会将这种想法压在心底最深处。
他想干脆给丹华娶个妻子吧,他若是娶妻了,他也不会想有的没的了。
一瞬间,束丹穹有些唾弃自己肮脏的想法。
“丹华...”束丹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防止自己喊错名字:“无事,我们只是切磋而已。他走到了你嫂子的灵堂,我一时没有控制住。”
束丹穹看向了月尘,强调到:“我们只是切磋。”
月尘没有开口,束丹穹有些紧张。
都知晓神造昆仑玉虚月尘爱玩弄人心,是一根不折不扣的搅屎棍,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让他搅,不知他会作何回应。
月尘揉了揉肩膀上的伤口,无所谓地说道:“行,你说切磋就切磋。”
束丹穹松了一口气,却听月尘又来一句:“就是你哥说我们没分出胜负,他要给我一万两银子,如今希望束掌门莫要食言。”
束丹穹脸色一变,心中想到:月尘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一番财迷样?这是他吗?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一万两对于束丹穹来说也不算多,能用银子解决祸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他刚刚张口想要答应,却又见月尘拎着束丹华到他面前开口说道:“但束掌门若是付钱有困难,就把这小子抵给我,让他给我当牛做马。”
束丹华摇头道:“我都没答应呢”
“你会答应的。”月尘扭了他一把,让他闭嘴。
“当然,我也会问过丹华的意见,他愿意跟我去浪迹天涯当牛做马就去,不去的话一万两银子拿来,他顺利娶妻生子,你在一旁阴暗地看着他娶妻生子心中妒火熊熊,而我——”月尘将旁边站着的陆遥一揽说道:“我自有人愿意陪。”
束丹华不明白月尘火药味这么重是做什么,他只是认真地看向束丹穹表达自己的意见:“哥,你既然跟嫂子是真心相爱的,你就不能让我娶一个跟本没见过的女人。我想跟着月尘去游历天下。”
“你跟着他,就不怕他玩你?”束丹穹急切地说道:“他可是个祸害!”
“啧,束掌门,此言差矣,我就算要玩,最起码也是个妖尊魔尊,再不济就是束掌门这个水准的,令弟的安危你暂且放心。”月尘故意把“令弟”二字说的很重,让束丹穹有了片刻的警觉。
是,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束丹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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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了那张与亡妻一模一样的脸,收起了剑。
“丹华,我给你一个选择,一是娶了忘忧楼楼主之女,你还是云涯谷的少主,二是跟着虚月尘走,以后生死与云涯谷无关。”他盯着束丹华说道。
束丹华长大了,他若是想要脱离自己的羽翼成长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自己就真的什么都不能管,放任他在江湖之中历经磨难,磨砺身心,等他羽翼丰满之刻,才是他回归之时。
但他若是软弱无能,无法成长,他束丹穹一样可以照顾他一生一世,让他永远在自己的庇护之下。
束丹华会选哪个,束丹穹也清楚,但他还是想听他亲口确认。
束丹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月尘。
“我跟着月尘走,哥,你以后别管我了,什么暗卫也别派,我自己会保护我自己的。”束丹华说道。
束丹穹看着地上的一片灰烬,不知道自己放束丹华走是不是正确,但是他觉得,若是付流雨在,她也会让束丹华做出同样的选择。
束丹穹点头,他背过身去,叹了一口气:“婚我帮你退掉,但你若是没有一番成绩出来,便不要回到云涯谷。”
束丹华兴奋地拉住了陆遥的手,丝毫不考虑当他哥不资助他之后他该如何生存。
“那我可以不用娶老婆了?”
“随你们的便,限你们在两个时辰之内离开云涯谷——还有”束丹穹最后用余光看了一眼束丹华,轻声说道:“不要再让我看见你的脸。”
(逃婚篇.完)
22. 亡魂
月尘其实有点后悔把陆遥和束丹华都带上。
束丹华有点聒噪,陆遥是安静了一些,但是——
面对他的时候,月尘总感觉有种莫名其妙的心烦。
而且,把束丹华从云涯谷带出来的时候,束丹穹那老登竟然一分钱也没拿出来。
他还以为束丹穹至少能拿出三万两的银票供他们一路吃喝玩乐,但是那抠抠的混蛋,竟然真的一个铜板也不给,直接将他们三人赶了出去。
月尘大骂:“还是我脾气好了许多,如果放在以前,我迟早把你云涯谷的地脉都给刨出来砍断。”
束丹穹的态度是骂归骂,他一概不理。
这样,月尘骂累了也没办法,只能带着两个拖油瓶上路了。
彷徨之魂会隐匿在地脉之中,只要此地有地脉存在,并非不毛之地,就一定会有游离的彷徨之魂。
彷徨之魂失去了记忆与理智,游荡在人世间,只会引起灾难。
许多门派都在围猎着彷徨之魂,将他们的灵魂击碎,让他们无□□回。
而月尘三人的任务就是在那些人击碎彷徨之魂前,将他们给拯救。
黑色的悲悯之心,酝酿着世界最浓烈的绝望,月尘缓缓将黑色的悲悯之心对准了游离的魂魄。
他感受着魂魄的悲哀,感受着魂魄的绝望,让这种感情也爬在自己的身上。
他可以做这种感情的承接者,无所谓,反正——
他也没有自己的感情。
长剑刺穿彷徨的魂魄,悲悯之心的神力治愈着这个破损的灵魂。
魂灵在一点点地被补充,他的记忆也随着灵魂的完整而充盈。
陆遥看着那个被破坏的亡魂,从没有五官的巨大人形之中逐渐脱离,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准确的来说,是身周有一圈光亮的人。
这大概就是亡魂的模样?
亡魂看着四周,露出了释然的表情,却在看见陆遥之时,神情一动。
“神树...九夜疏梅?”
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陆遥皱眉表示不解。
倒是月尘举起了悲悯之心,在亡魂的眼前晃了晃,对他说道:“喂,眼神不好吗?神木遗骨是这个。”
亡灵不再说话,似乎有什么东西指引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月尘摇了摇头:“奇怪了,像他这样话多的亡魂还是头一个。”
他话说完,又用白布将悲悯之心重新包裹了起来,背在了身上。
“今日已晚了,找个地方安营扎寨吧,虽然我没有帐篷。”月尘说道。
这几日,他们都是随便在路边生个火,地上随便铺个草就睡了。
束丹华还好,他身体也算强壮,可苦了陆遥,他被风一吹就要打喷嚏,尽管他口上不说,但是月尘也不会让他真死在半路。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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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所说的安营扎寨指的是他现场用泥土给陆遥捏一个能睡觉的小屋。
拯救世界太久了,他都忘了自己是个傀儡师。
捏人不在话下,捏个房子也轻而易举。
就是对土质的要求高了一些,要含水量高一点、土要黏一点的。
三人找了个湖,疏林环抱着湖泊,月色如水,周围静悄悄的一片。
月尘捏了捏湖边的泥土,松软粘腻,除了适合捏人之外,也适合捏房子。
他将手按在地上,让泥土随着自己的气息游走,泥土在他的手上流转,勾画着他脑海之中房屋的模样。
脑海之中的院落、房间在气息流转之间搭建在了现实之中。
陆遥惊叹地看着月尘搭出来的三室一厅,一股崇拜之意都要涌溢出来了。
“月尘,你好厉害。”他都已经说不出什么夸月尘的话了,只能用最简单的语言去夸赞他。
月尘得意洋洋地睁开眼,说道:“我平常只是懒得动而已,但想要过好日子,简直是轻而——”
“易举”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森林之中忽然刮起了一阵妖风。
居然的狂风像一个巴掌一样把月尘刚刚搭好的房子拍扁了。
.....
“月尘,你的房子就这个质量吗?”束丹华有些无语地说道。
“不是的!一定是这股风有问题!”月尘下意识地反驳到。
23. 新神的诞生
刚刚搭建起来的小屋子,被一阵阴风一吹,便给刮倒了。
束丹华嘲笑月尘的水平太差了,他一边踢着搭建屋房的泥土,一边嘲笑月尘:“你刚刚不是说你的水平高,你的本领好,这难道就是你的水平你的本领吗?”
对于束丹华的嘲笑月尘不予回答,他蹲下身子捻起了一把地上的泥土。
一股无名的煞气蕴藏在了泥土之中。
这种煞气不似寻常彷徨之魂的绝望,也不像是由地脉天然产生的,这股煞气似乎无缘由地由一股风吹成,吹倒了他的房屋,以一种回旋的微小气流围绕在每颗土粒之间。
月尘微微垂目,用手抚摸着土粒,想要净化这股煞气。
来回拉扯之间,这股无名之气竟是愈发强大,越是净化,越是邪祟。
风在身周微微吹动,月尘闭目说道三个字;“不好了。”
以往,他在性命危急关头,都不会说出‘不好了’这三字,可如今这无名的一股煞气却让他感到心惊。
作为曾经天神的情感容器,为了摆脱天神的束缚,他以自身为诱饵,引诱天神坠入凡间,附着他原本的躯体之上,让人将天神重伤。
天神重伤之后,便回归天山沉眠,力量暂时被压制住了。
身为神造之物,他拥有着净化世间一切邪祟的能力,也拥有着邪化世间一切圣洁的能力,若这股煞气不能为他所解,那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天神苏醒了,二是新神诞生。
他与天神有着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关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可以是天神的一部分,天神若是苏醒,月尘不可能不知晓。
很显然,现在的情况是,天神并未苏醒,仍在沉眠之中。
少了创世万物之神力量的压制,地脉之中另外有一股力量在蠢蠢欲动。
月尘借由着土地,感知着地脉的汹涌,煞气从地脉之中不断地涌出,吞没着地脉之中隐藏着的彷徨之魂,连绝望的时间也没有,所有的一切都被吞没了。
这是什么东西?
究竟是新生之物还是复苏之物?
连与天同寿与日月同光的月尘都不知晓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是说道三个字:“不好了。”
“就是塌一座房子而已,哪来的好不好?大不了今夜阿遥睡在我温暖的怀抱里面,我宽阔的胸膛为他遮风挡雨。”束丹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道:“阿遥身体不好需要睡在避风处,若是没有避风处,我也可以给他避风。”
看了看束丹华毫无锻炼痕迹的胸口,月尘白了他一眼:“睡在你怀抱,不如睡在我怀抱。”
他缓缓起身,拔出了身后的不死剑。
剑身立在地上,不断地震颤。
这把剑是由世上最邪之心铸造而成的邪剑,如今土地之中莫名一股煞气,攀附着这把邪剑,令它感到战栗。
这股煞气,比世上最邪之心还要邪恶。
那若是让世上最圣洁之物触碰这股煞气,又会如何呢?
月尘摸了摸下巴,拍了拍脑袋,想不出什么是世上最圣洁之物。
好不容易前任上司重于重伤沉眠了,这下又有新神出现,不知道祂是会让自己拉磨干活还是让自己滚去地狱与老友见面?
这两种选择,月尘都不想要。
他深呼吸一口气,划开了自己的手掌,淋漓地鲜血顺着手掌滴落在了地面之上,回旋着成为一个巨大的阵法,将此处的地脉直接切断,困在阵法之中。
当然既然是新神出现,区区的鲜血是不可能会将祂困住。
月尘深呼吸一口气,将不死剑回旋一周,从后背捅穿了自己的胸膛。
突然之举让陆遥和束丹华都吓了一跳,他们二人想跨步上前,扶起倒地不起的月尘。
月尘却突然地伸出手来,做出了摆手的动作。
“停,不要过来。”月尘说道:“这次有个了不得的家伙要对付,我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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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出我的一根肋骨,来封印祂。”
神木遗骨拥有神力,可以与新生之神做对抗。
但是——
月尘有点舍不得悲悯之心。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去魔界把九夜疏华冻住的尸体搬过来插在地上,但是这样未免有点不太尊重死者了,更何况,他既然舍不得悲悯之心,那定然也舍不得——九夜疏华。
既然如此,那便用自己的吧。
肋骨从胸口取出,神力附着在肋骨之上,旧神的力量笼罩着这一小段的地脉,将新生的煞气困在了此地。
月尘这才趔趄的起身。
尽管取出一根肋骨对月尘而言不算什么,但是这也算是见了伤,还是有些耗费气血的。
他一直之间有些站不稳,摇晃着就要跌倒。
下意识地,月尘抽出剑,想要扶住自己的身体,可就在抽剑这个动作要做之时,身边一左一右有两个人扶住了他。
“你这样的人也会这般虚弱,真是少见。”束丹华说道。
月尘冷哼一声:“搞得你认识我很久一样。”
陆遥柔柔地说道:“是个人取出个肋骨,都算重伤了,月尘为了拯救苍生,才做出如此行为,实在是让人动容。”
这两个家伙,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是吧?月尘想反驳说“我才不是为了拯救苍生,我之所作为皆是为了我自己。”
但是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就被一左一右的两个人强行架着,离开了阵法之中。
月尘看着束丹华的脑袋,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东西。
小少爷跟着自己走后,日子也过得差了起来,从前他的头上至少戴二两黄金半斤翡翠,现在就用一根绳子梳了起来....
看着他头上的发饰,月尘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束丹穹脑袋上的那个发冠好像也算是神物遗骨。
一股懊恼涌上了月尘的心头,他觉得自己挖一根肋骨实在是有点亏了。
24. 中元节白月光回魂夜
本来折个回去,用威逼利诱的手段让束丹穹把他脑袋上那个发冠拿下来,他就不必挖自己肋骨了,现在肋骨已经挖了,血也已经流了,他等于白白损失了一条肋骨。
想到这里,月尘几乎都要晕过去。
不过在晕过去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陆遥束丹华二人将月尘架到了远离阵法的地方,陆遥担忧地看着月尘,看着他伤口的流血,开口道:“我们去找个大夫?”
月尘听了陆遥的话,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大夫就不必了,你将我的剑给我。”
“你受伤这样严重,还要拿起剑来战斗吗?”束丹华惊讶说道:“你可算是个铁血真汉子。”
对于束丹华的脑回路,月尘有些无语。
他伸手拿来了陆遥递过来的剑,将剑身的白布拆下,将那把黑色的悲悯之心拥入自己的怀中,不知道对谁所说,可能是对眼前的两个同伴,也可能是对九夜疏华,也可能是对其他的万物生灵,月尘说道:“我想见见他。”
九夜疏华已死,从哪里都已经得见不到了,还想见他,只能窥测他人的回忆。
无数的感情涌入了自己空虚的内心,月尘想要扒开这些其他人的感情,去看看自己的心是怎样跳的。
“疏华。”他说道。
“疏华,是你那位死去的朋友吗?”陆遥问道:“你们感情很深。”
一边识海之中是悲悯之心亡魂的哀嚎,一边是陆遥的问句。
他一边寻找着自己的感情,一边回答到陆遥:“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束丹华嚷嚷道:“你连自己自己的心都看不清吗?”
问他这句话,月尘该如何回答,下意识的、也可能是潜意识里面的回答,月尘点头说道:“是的,我看不清,我看不清啊,疏华。”
你告诉我啊,我的心是怎样在跳动,我对你的感情又是怎样的,我当初从无数条死路之中博出一线生机,到最后,我确实愿意与你一起死去,这样的代价,又是怎样的感情才能做到?疏华,你告诉我。
月尘闭上了眼,他淡声说道:“我要休息了,你们别打扰我,一边玩去吧,捏泥巴也好,习武也好,看书也好,就是别打扰我。”
束丹华拉着陆遥走到了一边,低声说道:“说不定人家确实有点故事呢,别打扰他想老情人了。”
“老情人?”陆遥惊讶:“什么意思?”
“你看他对那个疏华纠结的模样,怎么可能是朋友?说不定就是老情人,他不好意思说,别管他了,我带了《恨海情天恩仇录》,我们一起看。”束丹华从怀中掏出话本,拉着陆遥一起看了起来。
而月尘就静静地躺在树下,任由着悲悯之心的感情侵蚀着自己。
想要见他,就算是自己被所有的负面感情吞没了也罢,就是想要见到他。
淡色的梅花树,是他人回忆之中的九夜疏华。
无数的他人回忆,构成了如今月尘识海之中的‘亡灵’。
九夜疏华笑着看向了他。
“你又来见我了,”九夜疏华说道:“你怎么就这样哀哀怨怨地停留在原地?”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都说了我已经死了,真的很想我的话可以去秀玉那里看看冰雕版疏华,跟我一模一样。”
“怎样的都不是你,”月尘说道:“即便是现在我识海之中出现的你,也不是你。”
月尘立在了原地,看着识海之中满地的腊梅树,淡黄色的花瓣,氤氲的梅花香气,这里不会有风、不会有雨,不会有四季,只有泛滥在自己内心,拥有不会凋谢的寒梅。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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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已经交到了新朋友吗?月尘,啧啧,真没想到你这样人,也能有朋友,他们真的能忍受你的脾气吗?”
即便知道识海之中的九夜疏华不是真的,但是月尘还是回答说道:“什么能不能忍受?跟在我身边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九夜疏华笑了一声,点头说道:“那就好,我希望你能有新的朋友,新的人生,即便此刻的我不是我,但是九夜疏华一定会是这么想的。”
他...会如何想?月尘不知晓,他抬眼看向了九夜疏华。
疏华的声音在自己识海之中回荡,九夜疏华对他说道:“你的人生前途灿烂,不要回头了,忘了我吧。”
识海之中绽放的寒梅,从无限远处绽开在无穷尽处,看着寒梅树下的人,月尘扭了扭脖子。
“不要,老子的头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月尘握紧拳头,随手对着虚空一拳,竟是将自己的识海打碎,随后将脚一跺,眼前寒梅尽数枯萎,而那“九夜疏华”身周竟是被黑气缠绕,变成了邪狞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九夜疏华’笑着说道:“你如何发现我可能不是亡魂回忆构成的?”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月尘深呼吸一口气,捏住了袭来的黑气,连同识海一齐破碎。
“至于原因,那可能就是直觉,纵使九夜疏华在他人回忆之中有千万般的不同,但是只要是假的,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月尘说道:“你是邪祟煞气,不是九夜疏华。”
疏华那种性格,只会说‘我管你回不回头,别来烦我就行。’他绝不会可能会哀怨地说出什么别回头忘了我之类的矫情话,再说了,他虚月尘,平生最爱之事就是勉强,他的头想回就回,他想九夜疏华就想九夜疏华,就算九夜疏华本人也不许拒绝!
25. 为谁而活?
黑气流转,阴阳相换,邪祟之气在识海之中不断回旋,颜色逐渐淡了下来。
回旋之间,眼前的‘九夜疏华’满头金色长发缓缓变成了白色,无边的清圣之气笼罩在月尘的身周。
邪祟问道:“你说,我,是邪祟之气吗?”
至清至圣亦是至污至浊,这股邪祟能在清浊之间转换得当,只能说明一件事——这股邪祟已经不属于天道的规则了,祂可以说是一种能与天道相似的存在。
“你为什么要用疏华的外貌?”月尘沉默一会儿后问道。
“为什么?”邪祟不言,只是从虚空之中捏出了一朵淡色的残梅,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你怎么就确定我不是九夜疏华呢?”
残梅有着莹莹的微光,是一片残缺的魂魄所幻化而成,透过了梅花的伪装,月尘缓缓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疏华的魂魄?”
“不是。”邪祟轻轻一捏,将这朵残梅捏碎。
痛苦的哀嚎在月尘的识海之中响起来,月尘这才察觉到,刚刚的梅花不过是地脉之中的一片微不足道的彷徨之魂。
“但是——”邪祟话锋一转,看向了月尘。
他以白发疏华的面貌一步一步地靠近了月尘,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九夜疏华已经不是九夜疏华了。”
他如此说道,月尘皱起了眉头,不知晓他话中之意。
“一朵花,它枯死之时,结出了一颗果,一颗果,重新埋入地里,长出了一朵花,这朵花跟前一朵是同一朵花吗?”邪祟问道。
显然不是。
月尘不敢将答案说出口,他知道自己在思念疏华,但他也知道,那朵花枯死之后就已经寻不见了,即便是同一颗果实开出来的一模一样的花也不是原来那朵了,即便是疏华投入轮回,转世成人,他...也不会是九夜疏华。
“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邪祟朝着月尘伸出了手,对他说道:“你曾经困于天道的束缚之中,而不得自由,如今天神已入沉睡,而新的邪神将就此苏醒,邪神大人会包容此世的一切,一切都会在邪神大人的怀抱之中得到重生。所有的花都会枯萎,结出新的果实,新的果实会孕育在邪神大人的怀抱之中,重新生长,你也能与九夜疏华以另外一种方式得到重逢。所有人都会在邪神大人的剧本之中按部就班,获得完美的人生。”
他就像是邪/教洗脑一样对着月尘说道:“加入邪神大人的阵营之中,拔除你的封印,邪神会为你攥写重逢的剧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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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股邪祟很显然不是邪神本神,一口一个邪神大人,搞得你跟他有一腿似的。月尘心中想道,果断拒绝了邪祟。
他缓声开口,目光坚定:“容我拒绝。”
“为何?你不是很想他吗?你难道就不想见证亡者的复苏吗?”
月尘对他翻了一个白眼,开口说道:“那抱歉了,在我的认知里面,死人只有三个去处。”
他伸出了手,无名的黑气聚集在手中,亡灵的哀嚎此刻在他手中具象化成为了一把长剑,月尘持剑快跑冲向了邪祟,一剑将其刺穿。
九夜疏华爱着这个世界,即便这世界有着各种各样的悲剧,他也愿意为了这个世界而牺牲,月尘不是为了与九夜疏华相见而活着,他是为了九夜疏华的愿望而活着。
若是疏华在此时,他的想法也绝不会是让一切重开,他会爱这个世界,选择拯救这个世界。
那作为九夜疏华的...朋友,那他虚月尘也会为了这个愿望而竭尽心力,至死方休。
长剑突破邪祟的胸口,所有的一切都寂静了下来,识海破碎,亡灵的嚎哭也听不见了。
“死人只有三个去处,其一天堂,其二地狱,其三——”手中的剑逐渐消散,月尘说出了最后两个字——“回忆。”
26.你不是他
其实月尘比谁都要清楚,他除了不清楚自己的内心之外,可以说洞悉一切。
就算是与九夜疏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疏华死了,死了就是死了,这是一种没有办法补救的状态,即便是时光能回溯,疏华的结局也不会变更。
他对疏华的死可能有遗憾、悲伤、与不甘,尽管这些情绪他都没有办法在众多的情绪之中识别出来,但月尘知道自己应该有这样的感情。
虽然死者无法复生,但是他们有着很多吵吵闹闹的回忆,这些回忆已经构成了月尘的一部份了,只要有人还记着九夜疏华,他就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月尘的识海在崩塌,眼前之人的面容还是熟悉的模样。
邪祟顶着疏华的脸,手一寸寸地从月尘的手臂攀附到他的脸上,在识海之中无法辨析温度,可是月尘却觉得他的手分外地寒冷。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茫茫,我们之后会是对手。”
“那你能换一张脸不,我可以给你推荐云涯谷掌门束丹穹的。”月尘说道。
茫茫笑了笑,在识海彻底破灭之前一同消散了,在消散之前,他留下了一句话——
“我就要顶着他的脸。”
“那又有什么用呢?”月尘轻声呢喃道:“我肯定知道你不是他呀。”
识海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睁眼之时,白日已经变成了黑夜,他躺在一张小床上,应该是被陆遥与束丹华抬走了。
这邪祟确实是有一点实力,竟将自己困在了识海之中,连自己肉身被抬走都没有发觉。
屋中的摆设很质朴,换句话来说是很穷酸,应该是某间客栈的下等客房,床在他起身之时也吱呀地摇晃。
外面听见有人的脚步,应该是陆遥那家伙的。
月尘看着门扉被打开,陆遥端了一碗热姜汤进来,见他醒来,陆遥眼睛一亮:“你醒了?”
月尘点了点头:“有邪祟入侵我识海,扰我心神。”
“是这样吗?”陆遥坐到了椅子上,将姜汤推到了他的面前,温温柔柔地对他说道:“你睡了有快十日了,一开始我们还没做什么打算,但是见扇你巴掌都不醒,只能进城给你找一间客栈,再给你找个大夫。”
“大夫又查不出来毛病。”月尘说道:“我身体健康的很。”
“是啊,但是大夫开得出药方,我们给你抓药,欠了不少银子。就连这碗姜汤都是丹华在后厨洗一百个碗才能得到的。”陆遥说道。
月尘一怔,他本来钱就不多了,现在又欠钱,这下该怎么还?总不能拉下老脸去找故人借吧?
实在不行就干老本行,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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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摆摊捏面人吧。
说实话,月尘完全可以捏出傀儡然后卖去青楼赚钱的,但是疏华严厉地批判过他这种行为。
“你把傀儡用来救火挖矿都比去青楼卖身好!我们虽然不是人,但也绝非禽兽。”
自从他这样说过之后,自己就老实多了。
但是——
但是这样的财政亏空到底怎么补?欠的钱越来越多了就算是捏面人捏出火花都还不上啊!
就在此时,陆遥微微开口说道:“关于钱这个问题,月尘你就不用担心了,我都能解决。”
不是,你一个看起来都没几天好活的家伙怎么解决几百两银子的欠债?月尘心中疑惑,一股惊悚之感涌上心头——
他该不会——?
就在月尘脑海之中塞黄色废料之时,陆遥将碗端起,舀起了一勺姜汤喂到了月尘的嘴边,月尘没办法拒绝,被强行塞了一口的姜汤。
陆遥看他把汤喝下去了,才笑眯眯地开口道:“我帮几家客栈酒楼茶肆镖局做假账,他们都奉我为上上宾,现在我和丹华住在上房,他们问我你怎么安排,我说你皮糙肉厚,随便丢在一个没人要的房间就好了。”
???
这么温温柔柔的人说出来的话怎么这么冰冷
“阿遥,我也要住上房!”月尘不要脸的说道。
27.遗产
阿遥没有拒绝月尘的请求,自然没有答应。
他将手中的姜汤往前一推,轻声细语地对他说道:“先把汤喝了再说。”
月尘其实是很讨厌喝姜汤的,又甜又辣,难喝地要死,但是为了能蹭陆遥的上房,他一咬牙,将一碗滚烫的姜汤全部灌进了嘴里。
陆遥讶异地看向他问道:“你就不嫌烫吗?”
问句一发,月尘整个人又嘚瑟了起来:“区区一碗姜汤,能入的了我月尘的眼吗?”
“好,你棒棒。”陆遥说道:“我们现在收拾收拾就走吧。”
“啊?不住上房了吗?”
“做假账留的可都是我的名字,所有老板都把锅推我身上了。”陆遥悠悠地说道:“不跑就要等坐牢的。”
他从怀中掏出了几锭银子继续说道:“之后的旅行可能住不上上房了,但是三个人挤一挤普通的客栈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日子还没一天享受过呢,就没了。月尘拾起来桌面上的两把剑,对陆遥说道:“我就这两把剑,其他的也没了。”
“你什么都没有吗?”
月尘点点头说道:“拯救世界需要这么行李做什么?两把剑足矣。”
一把剑名为悲悯之心,一把剑是天下最邪之剑,明明是两把毫不相干的剑,但是偏偏就在他月尘的手上。
月尘垂目,想到了那只名为茫茫的邪祟的脸。
邪气的表情出现在疏华的脸上——怎么莫名其妙地还有点搭,疏华是不是也有做大反派的天赋啊?
月尘甩了甩脑袋,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了出去。
束丹华已经在客栈门口底下躲着了,十天不见,感觉他胖了一点,肯定是这几日跟着陆遥胡吃海塞吃的。
陆遥又从怀中掏出钱,数了数银票一张都没少,才坐上了马车,从这个小镇上溜走。
“不是,你这么多钱,完全可以在路上一直住上房啊?”月尘看着陆遥手中的银票,眼睛都直了。
“不行,”陆遥摇头说道:“我们要省一点花,万一有什么意外呢?我们还能有银票傍身。”
就比如月尘突然昏迷,他和束丹华苦求人无果,差点都要冻死街头了,要不是他帮一个客栈老板平了账,被人挖掘出了做假账的天赋,他怎么死都不知道呢。
留一点钱,陆遥心想,要是月尘生病了也能找大夫。
月尘开口却道:“不是,你也活不了太长的时间,人死了钱都不知道给谁花,你不如趁着有生之年好好享受一番。”
听了月尘之言,陆遥一怔。
他都忘记了自己其实活不长这个事实。
钱不花光的话,自己无福消受也是事实,月尘也无数次地说过自己活的时间不会长。
可是——
为什么今天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竟然会觉得有一丝的悲伤。
从前在院落之中没有办法走出家门的他,可能想着能够早点死去,不拖累爹娘。
如今他走出家门了,与路上结识的友人踏上旅途之时,他又想要活下去了。
陆遥捏了捏手中的银票,笑了笑,答道月尘的话:“那我少花一点,以后不是能给你留的多一点吗?”
月尘惊讶:“你跟我什么关系?还给我留遗产?”
“那疏华跟你什么关系,不也给你留了一把剑?”陆遥说道。
“他希望我拯救世界,临死之前给了我这把剑,你留钱给我别说是给我挥霍的。”
“那我是希望你生病的时候有钱找大夫。”陆遥捏紧了银票,又松手松了开来,对月尘说道:“是人总会生病的,生病就要钱,我希望在我走后,你生病也能去找大夫。”
“我还用得着找大夫?”月尘摇了摇头。
陆遥看着月尘,车外是束丹华在赶车,束丹华在唱着难听的歌,听不见马车内两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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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一股酸涩涌上陆遥的心头。
月尘也好束丹华也好,他们都是修习的修士,寿命较之常人来说长上数倍,月尘可以随口一提,就说什么两百年前之事,仿佛两百年对他而言只是昨日。而自己注定只是他们生命之中的一个过客,在某个时间点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而他们都会继续他们的旅程。
“是啊,你不用——”话还未说完,忽然马车之外一声马的惊声嘶吼,接着是一阵狂风袭来,将整个马车的车顶都给掀了。
月尘眉头一皱,说道:“是彷徨之魂!”
失去理智的魂魄就如野兽,只有破坏的本能。
月尘随手一拎将赶车的束丹华拎到身后,又将陆遥按在怀里。
悲悯之心突破了白布,从身后被抽出。
脚步微微掂起,他单手抱着陆遥,飞身到彷徨之魂的面前,将悲悯之心插入了彷徨之魂的胸口。
只是一刹那,巨大的人形被悲悯之心给吸收,周围的黑边被融化成了莹莹微光,人的模样才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束丹华被狂风甩在地上说道:“你怎么就不知道保护保护我?”
“不保护我们的金主,以后我们还有客栈住吗?”月尘说道。
束丹华一听,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
他转头就换了谄媚的笑容问道同月尘一起落地的陆遥:“阿遥小宝贝,你没事吧?”
阿遥小宝贝表示:.....
他刚开口想说什么不客气之类的话,忽然一阵风打断了陆遥的思绪,他似乎能看见风中带来了一些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在漆黑的夜中特别明显。
陆遥伸手握住了风,他缓缓张开手掌,掌心中是一些稀碎的金沙。
他有些讶异:“这附近是有金矿吗?”
这是非常非常稀碎的金沙,只有非常细心的人才能看见,陆遥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说道:“这下不愁钱了。”
28.鞭尸
听见有金子,本来还在悲秋伤月回忆过去的月尘一下子挺直了腰板。
他轻拍陆遥的背,拿捏着一股恶心的腔调问道陆遥:“刚刚的风儿甚是喧嚣。”
陆遥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知道在哪里听见过似的。
不过他还是开口道:“月尘,凭你的本事,想要判断风是从哪里来的,不是特别简单吗?”
“给你表现的机会,这么严肃作甚?”月尘转头看向了风吹来的方向,迎风握住,沾了一手金灿灿的沙。
他捏了捏,确认道:“是金子,没错。”
这个金子是带着一股从未感受到的气息,仿佛一开始,这个金子就存在。
就这么说,虚月尘他与天同寿,与日月同光,那这个金沙,似乎也是与他一样的存在。
但是这个存在又有些特殊——
所有的神造之物,渺渺之樱,秋海棠,九夜疏梅,还是那个被人遗忘到失踪的花琼,包括自己、包括牢头神杀执罚,皆从昆仑山而出,但是很显然,这里不是昆仑山。
他们来到了哪里?
月尘在感知到这个怪异之处之时,周遭的空间似乎也扭曲了起来。
景色没有变化,气息也没有变,而是一种只能由心自证的奇怪的感觉,让月尘觉得此时非此时,此地非此地。
只有他有这种感觉。
月尘他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尽管他现在的躯体是血肉之躯,但是寄生在他这副躯体之上的还有半幅神格。
他是天神情感的容器,几乎等于天神半身的存在,只要天神不死,他神格不灭。
嘛——这些设定之后再说了。
月尘看向了风吹来的方向,对着陆遥说道:“走,去看看。”
陆遥的命活不长,这是一个残忍的事实,带他去探索这个未知之所,肯定危险重重,但是月尘觉得陆遥需要去。
与其安稳一生,老死宅院之中,不如尽情遨游此未知之世。
陆遥刚刚还难受自己活不长,但月尘朝他伸出了手,对他说一起去看看。
刚刚的不甘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
月尘从来没将自己视作累赘,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应该是把自己当作了同伴,能够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
束丹华背着一把白玉杖,也跟上了二人的脚步。
“你这白玉杖看起来很值钱啊。”月尘一边把手中的金沙搓下来,搓进了布袋之中,一边盯着束丹华的白玉杖望眼欲穿。
束丹华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白玉杖,缓声说道:“我哥实在有点担心我,偷偷地在我房间扔了一把神器,你可别打它的主意。”
“不打不打,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我自己的神器多了去了。”月尘摸了摸身后的两把剑说道:“有机会跟你们讲讲我的神器的来历。”
“听过好多回了,我都腻了,你老相好为了拯救世界死了,心脏掏出来做了悲悯之心,你为了他的遗愿而活着——不过我怎么看都没看出你到底有多深情。”束丹华摆手说道:“不如我哥每天上坟。”
月尘愣了愣:“不是,谁老相好啊——?”
“你对他如此情深意重,还有别的可能吗?别告诉我你最后没有告白,那可是很怂的一件事。”束丹华感叹地说了一句:“当局者迷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向如此。
我明白自己应该有怎样的感情,但是那份感情——月尘找不到,被悲悯之心的悲哀淹没了的爱意,还能找到吗?
“关于上坟这件事你误会我了,我其实也是想去上坟的,但是魔界的签证我死活下不来。”
“为什么?”
“魔尊特批,虚月尘永世不得入内。”月尘说道:“所以我换了浮光月尘等多个名字,还是进不去。”
“你别往名字里面加月尘了。”陆遥说道:“换个名字。”
“你说叫什么名字?”
“赵明月。”陆遥说道:“又有你名字的特征,又不显得一看就是你。”陆遥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道:“明月兄,等我们这趟旅行结束,一起去看望你的朋友可好?”
从来都只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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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还有那人的话在回响——“你会在旅途之中认识新的朋友,会结识新的伙伴,会学会人类真正的感情,变成一个真正的人,而我——一定会与你再次相见的。”
何时与君再相逢?
无定期、无定期。
月尘点头说道:“好,等明年清明吧,我一定突破魔尊大人的阻碍,带你们去看望故人。”
远在魔界的魔尊大人突然打了一个喷嚏,玄冥君觉得自己是累了。
两百年来,他一直在进行魔界体制机制改革,譬如用考试代替继承,在魔界之内普及教育,同时通过贸易来增加魔界储备资源等等,只要不打仗,魔界这样安安稳稳的下去不成问题。
他就是天生的魔界料理人,没有他魔界都运行不下去。
可就在玄冥君处理前面某个恋爱脑魔尊留下来的烂摊子头疼万分之时,又有一分急报传来。
“人界西南部,有一处十万年未有人步入的地界,结界突然打开。”玄冥君念出了这份急报,又揉碎了扔到了地上。
“人界关我魔界屁事?”
手下单膝跪地,犹豫地开口说道:“是故人步入。”
“那块十文钱就好收购的便宜玉佩?”
“正是月尘公子。”手下说道。
“那就更不用管了,他死在里面最好。”玄冥君说道:“不过——你们还是盯紧一点他,不是说什么要保他性命之类的蠢话,而是他死了记得鞭尸。不然平时我也打不过他。”
--
《金沙城篇.前导》
那是一个阴霾瘴气的存在,没有人愿意来这个地方,除非是寻死之人。
他带着自己的一众族人来到此地,他向苍天祈愿,希望他和他的族人都能活下去。
苍天未有听闻,只有邪神的声音回应了他的请求。
祂说道:“将你们都献祭给我,我来为你们描绘一个盛世的剧本。”
绚烂的金色城池在这座未有人烟的地方建立起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快乐的,没有烦恼、没有忧伤——也没有未来。
29.人造太阳
月尘一行人朝着金沙吹来的方向走去,看起来那个地方并不算遥远,但是偏偏他们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到。
束丹华本想用阵法直接让他们三人传输过去,却被月尘及时制止住了。
“别”,他说道:“金沙的来源极其怪异,说不定不与此地地脉相连。”
说不定、有可能是被虚构扭曲的一条新的地脉。贸然用传输阵法不知会被传到哪个犄角旮旯。
这个猜想月尘并没有说,他继续在前面领路前行。
他们明明走了很久很久,束丹华觉得可能十二个时辰都不止了,说不定已经走了几个日夜了。
可怕的是周围的环境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照旧是密集的草丛树林、粘腻在风中的金沙和——没有变化的黑夜。
想到这里,束丹华都不禁惊悚了起来。
“我们是陷入了什么阵法之中吗?怎么一点变化也无?”
“不是阵法。”开口的不是月尘,反倒是那个一点功体都没有的陆遥。
陆遥一路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虽然说确实环境大体上看起来是不变的的,但是在细微之处,还是有些变化的——就比如风中的金沙愈来愈多了,眼前所见的金光愈来愈闪了。
他笑着说道:“不知道你们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没有,有人掉进了海里,见到了一个岛,他想着先在岛上休息一晚,明日再游回岸边,你知第二日怎么了?”
束丹华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第二日他睁眼一看,已经看不到岸了。你知这是为何?”陆遥又问道。
束丹华答道:“昨日之岸是海市蜃楼?”
陆遥摇头说道:“非也,是今日之岛非岛,而是离岸而游的一只海龟。”
他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立在了原地,感受着手中的金沙比一刻之前的要稀薄了一些。
这时陆遥才肯定的说道:“是的,我们前往金矿的这条路也在移动,只不过路和我们朝着相反方向移动,我们移动地略快一些,但是还是难以接近那座金矿。”
“那不简单,飞过去就行了——”束丹华起身想飞,却被月尘制止。
“不行。”月尘阻止了要飞身起来的束丹华,他牵着一根傀儡线,动了动指头,一只被砸的面目全非的傀儡就从远处飞了过来。
“我早就把傀儡扔过去看情况了,但是以你们二人凡胎,飞过去就是被金沙砸死,这金沙外表看起来与金子无异,当然摸起来也像,但是一旦驱动功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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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就像是疯了一样会阻止人前行,此时的金沙会如尖刀利刃,会杀人。”月尘说完,又补充一句说道:“当然我是没问题的,因为我很强。”
“在贬低我们的时候是不是就非要夸一句自己?”束丹华有些无语:“要不要你自己去得了?”
“那也不用。”他抬头看了看天,说道:“这黑天也随着我们移动,笼罩在我们头顶。”
“那怎么办?把太阳拉过来啊?”束丹华白了他一眼说道:“抱歉啊,我们肉/体凡胎,拉不来太阳。”
“可我不是。”月尘说道:“既然我与天同寿,与日月同光,那叫个太阳来帮帮我,又岂是为难?”
说完这句话,月尘回头转身闭眼,他双指并拢,轻点眉间,口中轻念一句:“请须臾山太曦神剑助我一臂之力!”
眨眼之间,天光四溢,久久不见白日的黑天,竟是被硬生生地扯开了一角,白光微透,接着如利刃一般,将整个黑夜给撕裂,一把不世神剑冲破穹顶之黑天,稳稳地落到了月尘面前。
“这是什么?”束丹华看着眼前之剑,连眼睛都难以睁开,他惊讶地问道。
月尘迎面走上去,捡起了地上的剑,握住了手中之剑,他回头说道:“人造太阳。”
30.邪神的剧本
长剑凌空,一瞬之间,照亮千里之远。
所有的黑暗都在太曦神剑的威力之下被压制住,黑夜的天也不再黑,一把剑就似是太阳一般。
“人造...太阳?什么意思?”束丹华有些不解。
“凝聚无数修仙大能凡人之力,铸造的神剑,其光辉,可比天光。”月尘淡漠地说道。
陆遥只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太曦神剑的威亮太大,让他连睁眼都难以做到。
他闭着眼,不敢看通天之光,一只手却拎住了他的衣袖,将他扛在了肩膀之上。
“虽然说我是无畏金沙袭身,但你们俩毕竟是凡人,我叫我朋友帮个忙。”月尘如此说道,长剑一扫,万千金沙,在此一瞬,皆静谧。
金沙不再狂躁,月尘飞身而起,一个肩膀扛着一人,一只手拎着一人,由神剑开路,带着他们三人来到了金沙飘舞之处。
那是一座很简单的小城,太曦之光降临之时,甚至能将整座城池笼罩。
随着三人落地,太曦神剑光亮一闪,又回到了他的须臾山之中,只留下立在小城外的三个人。
直到神光退散,陆遥才能看得清这座城池的模样。
若是乍一眼看去,着座城池平平无奇,低矮的城墙,绕着墙的守卫,来来往往的人。
但是偏偏就是有一种神秘的扭曲感,让陆遥觉得别扭无比。
不仅是陆遥,心最大的束丹华也感觉此刻有什么不对劲。
他大声嚷嚷地说道:“刚刚人造太阳的光连我们都受不了,这些人群见到这样的光亮怎么就不暴乱呢?”
这就是问题之所在了。
陆遥点头说是:“常人若见怪异之天光,必定惊讶惊呼,而后四处窜逃,但是——”
他环顾了四周,所有人都在照常行走,脸上没有一丝怪异的表情。
“为何此地之人宛若傀儡一般,不做反应呢?”
陆遥犹豫一会儿,便走上前去,拍了拍其中一位路人的肩膀:“您好,大爷,您见到了刚刚那道金光了吗?”
大爷缓慢地抬头看向了陆遥,他的眼神空洞而无神,切切实实就像是一只傀儡一般。
大爷沉默了一下,没有理会陆遥,低着头,又从陆遥身边走过。
没有表情,像是怪异的人偶。
陆遥转头看向了月尘,问道他:“月尘,你怎么看,你是傀儡师,你能看得出来他们是不是傀儡?”
月尘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这世上没有月尘不知道的事情,既然是天神情感容器之所化物,天神此世之所知,便是他月尘之所知,唯一超出他预想的东西——
那便是此世之外之物。
此地不是天神造物之处了。
月尘随手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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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一个人,那个人既不反抗也配合,只是一双腿机械地往前走。
月尘摸了摸他的脖子后面,确定没有傀儡线。
他这才说道:“嗯,他不是傀儡。”
“不是傀儡?”陆遥皱眉:“为何行为举止如此怪异?”
“你问我,我去问谁?我上司被我打成重伤了,还没醒来,如果连我也不知道就没人知道了,所以我觉得我们对于这种怪人得研究一番。”他伸出手来,扒了随手抓来那人的衣服。
陆遥惊悚地问道:“研究他的人体构造吗?你不要杀人啊!”
“干什么呢?我像是这么可怕之人吗?”月尘扒了他的衣服,让那人赤.裸地站着。
那人也没有丝毫的羞耻心,就这样站在了原地,然后抬腿向前走去。
路上他似乎是见到了熟悉的故人,还对着空气打了几声招呼。
束丹华觉得有些恐怖:“他在跟谁打招呼?”
月尘指了指前面的人,对着束丹华说道:“前面的人不也对着空气打招呼吗?我们刚刚是阻碍了他一会儿,让原本该与路上打招呼的故人跟他有了一段距离,现在这个时刻,该是他们打招呼的时刻,无论做什么都没办法阻止他们打招呼——就像是写好的故事一般。”
月尘缓缓地回头,说道:“我明白我们此刻的处境了,现在的我们是在邪神的剧本之中。”
31.内心渴望
眼前的人,并不是人偶傀儡,没有傀儡线来去操作他们,有的只是如道路轨迹一般的线条去牵引着他们做事。
月尘拂开了眼前人身上的金色沙尘。
“人间之界、魔物之界、妖物之界皆为天生所造之界,但此处为未知境界。”月尘说道。
唯一的线索便是识海之中,有邪祟要请自己加入邪神的世界,所有人都如故事剧本一般运行着生命的轨迹。
那如果他的猜想没错,眼前着座城池,便已经是属于邪神的世界了。
尽管如此,月尘看着眼前之人,心中还有疑惑。
邪神当是没有造物之能,他怎么搜罗来如此众多的人数,陪他去演一出戏来?
眼前被邪神操控之人,有灵有魂,有血有肉,不是祂所造之人。
他能造出来的应当是一团邪气。
虽然说自己的前任上司管着自己的时候确实有点烦人,但是祂的能力其实还是有的,不然让自己换个上司——也就是这个邪神,让祂管着自己,那就是每天早上跟疏华看日出,白天说些腻歪情话,然后晚上打个炮。
——祂应该会用这个剧本来诱惑自己,来加入祂的世界。
但其他月尘不是这样的人,他对于看日出说情话打炮并不感兴趣,对这个感兴趣的是须臾山的那俩家伙,他念念不忘的是他过去的经历,他与疏华经历的故事,他与疏华自然而然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未来,未来的可能会与疏华重逢。
这些不确定性,这些不可遗忘的回忆才是最珍贵的。
邪神到底是拉了多少人跟他演一出无聊的戏?月尘不知晓。
悲悯之心从他身后被抽出,他握住这把剑的时候,竟然没有了那种被悲哀笼罩了的情感,就像是这把剑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样。
月尘这才有些微微的慌张:“疏华——?”
开口之刻,金沙狂乱,甚至都压制住了悲悯之心的力量。
月尘立在了原地,看着所有的一切都被金沙给笼罩住了。
白发的邪祟从漫天的金沙之中走了出来,他一步一步地缓慢行走,金沙也浮在了他的发丝之上,让他在这个时刻分外像九夜疏华。
“既然踏足了邪神的地界,那便要遵循邪神的剧本。”邪祟茫茫走到了他的跟前,轻声问道:“你的内心渴望着重新见到九夜疏华。”
“只要是内心有所渴望之人,都会被邪神召唤,邪神会予以他们一个满意的剧本,这里的世界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只有无穷无尽地欢乐和满足。”茫茫抚摸上了月尘的脸,在他耳边低语道:“你是想见他一面吧。”
“不想。”
“你在欺骗你自己。”
月尘握紧了拳头,白了茫茫一眼,一拳打向了他。
虽然悲悯之心没有用了,但他好歹半幅神格,绝对没有这么容易就被邪神蛊惑。
“老子只是再想他而已!”他大声地说道:“又没说一定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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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被一拳打退,他后退几步,化作了一团白气。
“你内心必有渴求,只要让我发现了你之渴求,你一定会成为邪神的子民。”白气泛滥着声音叫嚣说道。
“我求你死啊,傻吊。”月尘说道:“你死吧。”
白气彻底没声了,隐匿在了漫天飞舞的金沙之中。
直到金沙退却,月尘的脑袋上才落下了一滴豆大的汗。
说没有被邪神影响,是不可能的。
虽然说邪神跟天神无法相比,但是按死自己是绝对没问题的。
半神跟真神不可能没有差距。
自己只能抵御短短的的一段时间。
要么在这段时间之内从邪神的境内跑出去,他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虚月尘。
但是——
但是他若是跑了那俩小子该怎么办?
那俩小子可不是什么半神之躯,而是纯纯的血肉人类,他都担心陆遥开始跑长跑,丹华开始做大侠了。
毕竟邪神要满足所有人的心愿不是?陆遥的心愿肯定是有一个好身躯,丹华的心愿肯定是能够当大侠。
如果他跑了,这两个人可就彻底沦陷在其中了。
月尘闭了眼,松开了手上的悲悯之心,任由金沙覆盖自己的身躯。
他虚月尘既然能从天神手中获得自由,区区邪神而已,也一样!月尘心想:那就让自己试试,在邪神的剧本之中,他会有怎样的故事吧。
32.现代篇(一)
这个世界是基于九夜疏华的记忆所创造出来的一个虚假的世界。
即便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但是邪神认为,只要所有人都幸福,那么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面又能怎么样?
祂给每一个真心追求他的人都安排了绝妙的剧本,所有人都有一个完整的故事。
天神创世,却放任创造出来的人类妖魔随意发展,这才让他们有了不臣之心。
祂手握着满手的金沙,微微一斜,倾倒入了他所创造的无数个剧本之中。
徐越辰醒来睁眼的时候,身边躺着一个人。
这是他老婆,姓叶名疏华,硕博毕业于海外名校,现在在大学里面当讲师。
而他徐越辰,区区一个滴滴司机。
如果不是死缠烂打加上用宠物狗威胁疏华,这个大学教师根本不可能会与他有任何交集。
可是现在的他们就躺在一张床上,还领了证。
疏华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气质,他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博士毕业入职高校之后也不急着带学生发文章,每个月领个几千块的工资就拉倒了,学校说要把他调去行政岗教大学生就业辅导,他也无所谓。
这也是疏华愿意跟他在一起的原因——越辰他爆得出金币。
越辰每天忙得跟狗一样,早上五点起床出车,晚上十点才回家,银行卡绑着疏华的支付宝,疏华有什么支出,都是从他卡里面扣的。
他早上困的要死,为了生活,还是得起床,开着他那辆破帝豪,打开高德滴滴顺风车,拉几单客户。
其实他完全可以去做男模的,他身材模样样样都好,只要愿意突破一下底线,越辰他可以开着奥迪喝着红酒坐头等舱去马代。
但是他是有老婆的人了,高架上飙车送客户去高铁站赚钱是他对老婆的尊重。
越辰微微俯身,亲了一下疏华的额头:“我走了。”
每日的生活好似都是如此,没有变化。
躺在床上的青年缓缓地睁开了眼,一双灰色的目在微光之中闪了闪,再睁眼之刻,变幻成为了黑色的眼眸。
“疏华”轻声地说道:“这样的生活,你喜欢吗?”
很明显这个问句,越辰听不见。
所有虚假的生活都揉进了这个虚假的世界之中,路边的行人是一团白色的雾气,只有在越辰开着车驶过之时,他们才有了五官。
所有的一切都维系在这个世界的主角身上在不断的延伸,疾驰的高铁、奔腾的河流、汽车、行人、嘈杂的声音和路边偶尔出现的争吵都在越辰开车经过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
早上五点起床,天气蒙蒙亮,越辰在高架上行驶,送着接来的客户。
他是一个学生,要坐飞机回去答辩,怎样都不能耽搁。
越辰好奇地问了一句他找到了工作没有。
学生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就业环境这么差,我怎么可能找到好工作?”
“你一个211硕士也这样啊?”越辰一脚踩下离合器,挂上了五档,准备超过前面那辆黑色的保时捷。
越辰一脚油门下去,未曾想前面突然出现一个路障,他下意识的方向盘一扭,跟旁边那辆豪车给刮到了。
冷汗在越辰的脑门上流了下来,也不知道这个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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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怎么划分,为什么高架上会突然出现一个路障!
这辆豪车的购置税都可以买好几辆他的帝豪战车了。
而且现在不是赔钱的问题,是他车后面还坐着一个要去毕业答辩的硕士,怎样也不能耽误人家拿毕业证啊。
他下了车,不好意思地敲了敲车门,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T恤裤衩的青年人。
而车座后那个学生也从车后下来了。
学生善意地对越辰说道:“要不师傅,我再打个车?”
青年人看着俊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真味儿,他皱了皱眉,看了看两个人,眼前的两个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没有钱赔他修车钱的穷酸味儿。
其实修车钱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大钱,也就刮蹭到车漆,修补一下也就十几万吧。修车倒是没什么,可千万别被他哥发现自己偷偷地开他的车出来玩。
青年大发善心,他摆手说道:“算了,你们有急事先走吧。”
“加个微信吧,修车多少钱我贷款也赔给你。”越辰觉得他既然决定私了的话,先加个微信,多少钱慢慢算,他拿出了手机,让眼前的青年加了微信,他对青年说道:“我叫徐越辰,是跑滴滴的。”
青年笑了笑,摇头说道:“别报交警,我偷偷去修就得了,你随便意思一下给个三五万。”
青年通过了越辰的验证,发过来了三个字“束丹华”。
他压低声音说道:“我悄悄地偷我哥的车出来装逼,你到时候修车钱微信转我多少都行,别报交警了。”
他徐越辰运气好极了,刚碰到辆豪车,就遇见了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富二代。
33.现代篇(二)
越辰还是准时的把那个学生送到了机场。
学生在临走前,突然叫住了他。
他拿出了他的手机,打开了微信二维码,从车窗上递了过去:“师傅,你跟我加个微信呗,之后回来你接一下我?”
有生意不做是傻瓜,越辰笑了笑,扫了学生的二维码。
“陆遥。”学生笑笑说道:“我叫陆遥。”
越辰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名字发了过去:“徐越辰,叫我徐师傅好了。”
陆遥点了点头,收了手机,推着行李往机场深处走去。
越辰重新挂档,离开了机场。
虽然说公子哥是不要求他赔多少钱,但是他一分不赔也不行,随便给个三五万说的容易,也需要他跑车至少两个月。
越辰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前方。
他没有注意到,随着他的车往前开去,身后的所有一切,都变成了虚幻的泡影。
一阵一阵的白烟是虚幻之物,陆遥冷着脸,推着自己的行李行走在白烟之中。
自己的穿着很奇怪,行为很奇怪,周围的环境很奇怪,怎样都很奇怪。
他明明知道自己身处于奇怪的世界,可是偏偏无法反抗,脚步也好语言也好,什么东西都像被设定好了一样,他必须进行下去。
就如他此时坐在白烟之中,一晃神,又仿佛看见自己坐在所谓的“飞机”之上。
眼看丹华和月尘似乎都没有意识到现在的不对劲——那为什么自己能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他反抗不了这个既定的程序,机械地推着自己的行李,行走在白烟之中。
眨眨眼,眼前的白烟会忽然变成人、机场的设备和蓝天白云,再眨一眨眼,所有的一切又会消失,变成无穷尽的白烟。
为什么?
陆遥不明白,他脚步前行,呼吸急促,身体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明白此刻的身体就是自己的身体,他没有在做梦。
手机上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您已经通过了A市财经大学的辅导员笔试,请在7.10 12点之前回复是否参加面试。”
其实手机上那些字母他都不认识,尽管如此,在无形力量之前,他还是打出了“陆遥确认参加”这六个字。
接着他就对着一堆白雾,乱七八糟讲了什么论红楼梦中的组织管理学之类的东西,具体的陆遥也不懂,他张口就讲,所讲内容都不是自己记忆之中的东西。
接着他又进入了那道白烟,坐进了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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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
白雾在他身边飘散,他换上了另一套奇怪的衣服,进入到了另一阵白雾之中。
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蒙蒙,他却非要好像能见到什么似地,一板一眼地打招呼。
所有的一切都看不清,直到白雾之中出现了一个人。
白发黑眸,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在自己不存在的记忆之中,这身奇怪的衣服叫“西装”。
直到见到那个人时刻,身周围的白雾才有了化形,奇怪的房屋、奇怪的建筑、穿着奇怪的人,一切都是奇怪的,可偏偏自己好似有过这里的记忆。
“同学你好,欢迎你进入A市财经大学辅导员面试现场,请跟我走。”那个人说道:“我是这里的讲师叶疏华。”
叶...疏华?
看着他的脸,陆遥莫名其妙地有股奇怪的感觉,那股感觉是有一种酸涩和欣慰,像是有什么东西已经满足了、经过了的感觉。
叶...疏华?
不是!是九夜疏华!他不是九夜疏华!
陆遥在心中呐喊,这个人有个奇怪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就能意识到这个人的不对劲。
但无论内心如何,他的行为都做出不了改变,只能如机械一样行走,无法改变。
34.现代篇(三)
这一切都不对劲,为什么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或者说已经有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却如他一般,灵魂被困在了傀儡般的躯体之内,无法言说呢?
陆遥一开始是焦虑万分的,可是当他发觉自己没有办法反抗这种变化之时,也只能平息内心。
现在无论是言语也好还是行动也好,都没有自己的自主权,他所能做的只有“观察”。
观察这个世界的一切。
尽管他眼前所见常常是一片白雾,但是这白雾在他晃神片刻,会变成他从未见过的建筑和物件。
他脑海之中也多了很多不属于他的常识。
陆遥在思考——
月尘和束丹华都是活物,他们活着出现在这里,九夜疏华是死物,已死之物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九夜疏华是不对劲的。
不知道月尘和丹华有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不正常的,恐怕他们就算意识到了也会如同自己一般毫无反抗的能力。
他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一板一眼地进行着所谓的“故事”。
他参加辅导员的面试,从高校学生教学管理的试讲开始,到他行走在高校的校园之间,陆遥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记录在了脑海之中。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之事,观察、记录、思考。
这个世界的构造是很完整的,每个人的存在都有其道理、每件事的运行都有其逻辑。
说明了一件事情——
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过的世界,将他们投掷进这个世界的人应该是“邪神”。
月尘说过那个行为不变的人处在邪神的剧本之中,尽管陆遥并不明白月尘为什么会这么说,但当他真的亲身经历之后,又能理解月尘所说之言了。
邪神将人类收集起来,为他们编撰剧本,所有被投掷进小世界的人,都会按照邪神的剧本进行着他们的行为。
就算是自己也不例外。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清醒呢?
陆遥有些痛苦。
他的思虑是十分艰难痛苦的,与他的表情、与他的行为是相反的。
他在想,这个世界若是真实存在过的世界,那么,是谁经历过这个世界?
邪神就算是编撰剧本也必须有依据,虽然身为神灵,但是陆遥总觉得祂没那个本事都构造一个逻辑严密的世界。
稍稍微微眨个眼,房屋建筑都变成一团浓雾,说明祂没有这个能力虚构一个现实的世界。
那祂必定只能从某人的记忆之中提取、借鉴、再编撰。
如此一来,是从谁的记忆之中提取的,已经显而易见了。
——
九夜疏华。
陆遥有了一个完整的猜测,邪神获得了九夜疏华的灵魂碎片,他读取了灵魂碎片之中的记忆,为与九夜疏华有关的人编撰了这样一个世界。
所以现在,九夜疏华便是关键中的关键。
他要与那个虚假的九夜疏华有接触,只要触碰到他,所有的一切问题都能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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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剧本之中,他们是有固定的轨迹要行走的,陆遥回忆起他看过的所有话本,在思考,他在哪里能做一个小动作,去与“九夜疏华”有接触。
比如面试结束后,“九夜疏华”会作为引导员,引导他走出校门。
那这时是否能抬起手,跟他握个手?
陆遥拼命地想要抬手,跟“九夜疏华”有接触,可惜他的动作是徒劳。
他下一步动作是打开手机,打开了滴滴,叫了一辆车。
如果他猜的没错,他叫来的车会是月尘开的。
校门口,一辆帝豪从远处驶来,陆遥看着周围的白雾随着月尘的靠近,变成了常规的建筑,周围也开始出现了行人。
陆遥将周围的变化记住,按照剧本所写的那样,打开车门,进入车中,坐下,回家。
月尘回头看了他一眼:“哦?你就是那个211的硕士?”
陆遥很想说:你脑子现在浑不浑?
但是这句话没有办法能说出口,能说出口的只有:“是哦,我刚刚考了这边的辅导员,笔试面试第一名。”
“那恭喜你了。”月尘笑着对陆遥说道:“我老婆也在这里做老师。”
你...老婆?不是你朋友吗?你口口声声一直说九夜疏华是你朋友,怎么在邪神的剧本里面就成了你老婆?陆遥在内心吐槽到。
邪神写这个剧本一定是有原因的,那是为什么原因呢?
陆遥一边开口跟月尘说着没营养的话(非自愿),一边在内心思考。
35.九夜疏华最后一个遗愿
他不该一无所知。
陆遥看着小轿车疾驰在高架之上,将他送回了他所住的小区之内。
他抬步走上去,点开了电梯的按钮,人走了进去。
电梯上行,闭眼睁眼之间,是白雾在身边围绕,也是电梯在耳边轰鸣。
他一时之间甚至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做了一个身为古代病弱公子的梦,还是那个病弱公子在临死之际做梦梦到了什么?
白雾浓稠,幻化做家具、建筑、行人。
他立身于此,一时之间,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若是如此沉沦下去,在邪神的剧本之中,这是否是一件好事?
他拥有健康的身体、体面的工作、稳定的收入。
这是之前从来不敢想的。
那又为什么会觉得这些与他而言并无所谓?
陆遥在思考——
我想要什么?
当他在思考这个问题之时,眼前的一切又发生了变化。
座椅板凳、冰凉的汽水和开着的电脑。
他机械地拿了钥匙下楼,骑上了电动车,前往学校进行辅导员培训。
这不是他的愿望!
不是的!不是的!
陆遥心乱如麻,可无论他怎样心乱,都没有办法动摇已经填写好的剧本。
给他上培训的是叶老师,他讲的内容陆遥没听进去,他只能死死地盯着“九夜疏华”,妄图通过观察来发现他的破绽。
“九夜疏华”不是他这样的。
那“九夜疏华”该是什么模样?
他是有着悲悯之心的神灵,会用一双薄情的眼睛去爱着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九夜疏华经历过的世界,他爱着每一个世界。
为什么他会知晓?
为什么他会知道?
九夜疏华——是他想告诉自己什么!
那个讲台上的叶老师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垂下身子问道陆遥:“陆老师,你有什么问题吗?”
这一刻,似乎有什么共鸣在震颤,是灵魂的共鸣,是灵魂的呐喊!
只要片刻——
不,连片刻都不需要!
只要一瞬间!
一瞬之间,陆遥的手突破了邪神的禁锢,按在了“叶老师”的手上。
眼前所有一切都在此刻变得扭曲了起来,所有的白雾都化作了黑烟萦绕在了邪祟的身边,只有他身上的一道闪光,在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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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之间闪了一下,接着回归到了陆遥的体内。
九夜疏华的记忆、九夜疏华的感情、九夜疏华的一切都随着灵魂的完整出现在了陆遥的脑海之中。
金色的眸光闪起,陆遥对着那团黑气说道:“你是假的九夜疏华。”
我是——九夜疏华的转世。
邪祟的声音萦绕在了无穷远又无穷近处,他说道:“那你又是真的吗?”
“我不是九夜疏华。”陆遥说道:“但我能理解九夜疏华的一切。”
邪神的剧本只有心愿未满之人能够进入,他之所以能够保持清醒,是因为他的愿望早就已经得到实现了。
陆遥缓缓闭眼,再睁眼之刻,眼眸之中的金光已经黯淡下去,变成了常人的黑眸。
“九夜疏华,他在临终之际,有一个愿望。”陆遥缓声说道:“他在想,如果能够再看一眼月尘就好了。”
“所以,即便我魂灵残缺,我依旧因为这个愿望有了转世的机会。”陆遥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不消片刻,已经泪流满面:“当我看见月尘的第一眼之后,我的心愿便已经得到满足了。”
他能在邪神的剧本之中包持清醒,是因为他已经看过月尘一眼了。
36.唯一一个愿望
黑烟萦绕身周,是虚幻泡影,唯有自己的愿想是真是的。
陆遥看见月尘的第一眼,是九夜疏华看见月尘的最后一眼。
完整的灵魂、完整的记忆、完整的情绪都流溢进了自己的心中。
黑烟弥漫,构成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金光在黑烟之中闪耀,一双金色的眼眸在黑烟之中浮现,渐渐地化作了人的模样。
华贵的黑衣压在他的身上,更显得整个人贵气无比。
尽管整个人都是如黑夜一般漆黑,可是偏偏就能在这些漆黑之中看见金光闪耀。
一个人——准确的来说,祂应当是邪神。
牠在黑烟之中浮现,立足在大地之上。
整个世界都暂停了,所有的一切——实物的、非实物的、情绪、变化、运作,这些一切都暂停了。
宁静,比死亡的世界还要宁静。
连亡魂的哭闹也没有,所有剩下的只有宁静。
是一切被强行暂停了的绝对安静,所有一切都被吸入了宛若黑洞的黑暗之中。
空间扭曲,故事中止。
似男似女,非男非女,祂是从虚空之中诞生出来的邪神。
不用张口,已经能与祂对话。
祂说:“你不是九夜疏华。”
陆遥回答:“在遇见月尘之前我是,在看见他最后一眼后,我便不是了。”
他与邪神面对面站着,神情自然。
“你的剧本只有心愿未满之人能够进入,但九夜疏华的愿望已经满足了。”
“那你的呢?”邪神问道:“你的渴求又是什么?”
陆遥笑了笑:“我没什么渴求。”
“无欲无求吗?”
邪神金眸微张,盯着他,黑气将陆遥高高举起,化作了尖锐的刀,扎进了陆遥的躯体之中。
他整个人都血淋淋的,被黑气如踢球一样来回抛。
“你说九夜疏华在临死之前,想要见月尘一面,那我也想知道你在濒死之际想要得到什么?”
只是一介凡人的躯体,被无端的黑气侵蚀,身上扎了不知多少的刀片,脑海中只有“疼”。
真的很疼,黑气故意将这股疼痛放大,又不让他死去,只是让他感受着这股疼痛。
还有是倾入精神的疼痛,所有的回忆都被邪神的黑气入侵,识海之中翻腾巨浪。
我是谁?他是谁?记忆被侵蚀、肉、体被伤害,神威面前,他濒临死亡。
临死之前,他有什么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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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遥想了想,其实他也没什么愿望。
如果非要有的话,他只有一个愿望——甚至他也不知道这个愿望究竟是自己的还是他受九夜疏华的影响而诞生的。
“我希望你的这个心能够真正的属于你自己。”
“你”又是谁?
你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你该有自己的情感故事,你不是天道储存感情的容器,你是你自己,你是月尘,无论是浮光月尘也好还是离月尘也好还是虚月尘也好,你是你自己。
不要忘记你自己,不要被其他东西吞没,月尘,你是月尘!
唯一一个愿望,陆遥希望月尘能够是自己。
他浑身是血,黑气围绕,邪神不开口,他能听见邪神的声音。
“嗯,有意思。”黑气将他整个人抬了起来,他被黑气压迫到不能呼吸。
邪神对他说道:“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你可以在我的故事中成为你自己,故事的发展我不再插手,想要结束故事,你需要实现月尘的愿望。否则他将永生永世在此徘徊。”
陆遥奄奄一息,躺在地面之上,黑气从他身边撤离,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眼前的白雾又换化成了建筑物,此刻是漆黑的夜,他倒在血泊之中,濒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