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士系统在三国》
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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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黄巾起义还有3754天】
陆离被脑中闹铃叫醒,睁开眼睛,悬挂在眼前的倒计时是黑夜里面唯一的光亮,亮到让人眼瞎。
但因为它同时还自带护眼功能,所以陆离一边被亮瞎眼,一边还非常不科学的能够正常睁着眼睛将它点隐藏了。
这种公鸡不起我先起,比周扒皮家长工起的还早的日子,陆离已经过了7年。
作为一名胎穿的穿越者,来到这个乱世将来未来的时代,他倒是有过五年好好睡觉的日子。
可自从时间来到第五年零一天,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先是安静到好像根本没有的系统突然诈尸。
接着就是能够将整个房间塞满的各类倒计时。
一堆大到重大事件,建国时间,小到某些人生卒年的倒计时如同滚动的电子抽奖一样,在他面前翻滚了将近一天,最后仅黄巾起义倒计时作为被抽中的奖项留了下来。
这倒计时说不好用吧,它好歹给你提供了明确的大事件到来时间。
但你要说它好用,其实也没多么好用。
第一天看了,兴奋又紧张十足,我的金手指终于出现了,距离黄巾起义竟然只有这么点时间了吗。
第二天看了,我的天呐,比昨天少了一天,必须要努力奋斗了!
等到第三天,哦,原来还有这么多天呢。
整个心态跟他高中时不说一模一样,也相差不大了。
而当最初的兴奋劲过去,每天这个比清朝康熙年间的皇子学习作息还要卷的学习作息,实在是让人有些受不了。
当初系统找到他的时候说还有几十年,整个太阳系就要毁灭于一场宇宙大/爆/炸,然后问他要不要拯救世界。
当时对方说的可好了,他说自己虽然叫谋士系统,但拯救世界特别简单,只需要完成一个着陆点未定的穿越,完成基础科目的学习考核,然后再随意加入一个阵营,接着随便过一过,到时候世界就拯救成功了。
他还说了,虽然他是谋士系统,但他是个有路子的谋士系统。
就好像某些养生馆看起来是个养生馆,实际上它是养生·快递存放处·多买菜、美优选代收点·团购发布者·乱七八糟什么都卖·馆。
总之,当初系统那大饼画的直接把陆离的脑子都要塞没了。
虽然当时会吃饼,主要原因是蘸酱名为——作为准大二学生的陆离已经被车撞死了。
就这样,他穿越了,穿越到了相当有名的三国时期未到来之前。
在过了7年卷王日子,好不容易通过了对方所说的基础科目学习考核,接下来迎接他的竟然是更加多的学习内容与更早的起床时间。
逮住了好不容易连上线的系统,陆离像个忍不住想要离婚的婚姻参与者,对系统质问道:【你还记得自己当初承诺过我什么吗?】
他回忆着多年前的大饼,一切仿佛历历在目。
【你说这个拯救世界一点也不难,可轻松了,只要完成基础科目的学习考核,然后再随意加入一个阵营,就只需要我随便过过日子,然后拯救世界这个任务就成了。】
【你还说其中的方法千千万,三百六十行,行行救世界。】
陆离:【你说我可以当睡播,你会剪辑我的睡眠片段做成助眠小视频,卖给宇宙中一些需要的种族,靠着得到的报酬雇佣星际雇佣兵,将地球带离即将爆/炸的太阳系。】
被质问的系统:【……是这样没错,但与我常年合作的种族前不久被团灭了。】
按照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的原则,买家没有了,东西自然也就卖不出去了。
陆离:【你说我也可以当吃播,你会剪辑我的吃饭片段做成小视频,卖给宇宙中一些食欲不振的存在,靠着得到的报酬雇佣星际雇佣兵,将地球带离即将爆/炸的太阳系。】
系统的声音中带着不太平稳的波动:【是这样没错,但最近吃播市场饱和了,而且你穿越的这个时代做吃播实在没什么大前途。】
毕竟不能对一个铁锅炒菜都不存在的时期,有什么太大的期待。
陆离对系统这个说法有点不太信,毕竟当年他刷抖抖的时候,刷到有人喝恒河水都想要看一眼,三国时期的吃播怎么可能没人看。
陆离:【你还说大宇宙中包容性强,实在不行我搞/黄/色,卖小/片/片也能挣钱。】
虽然他从没有过这种想法,但当时听到这个办法真的是开了眼了,真心认为系统是个有办法的统。
可现在有办法的统却说:【是这样没错,但最近宇宙执法队刚刚更新了视频管理条例……】
所以包容性强的大宇宙现在不包容了对吧。
陆离:【这些情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系统叹了一口气:【就最近这几年,你也是没赶上好时候。
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在找新出路了,
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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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黄巾起义倒计时变为3652天,系统终于带着他的重大进展好消息再次上线。
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踪型带宿主有点不好,系统准备哄哄被自己放置好久的宿主:【我为你争取到了保底工资,只要随意加入一个势力并活到80岁就能成功拯救世界。】
一不求位高权重,二不求青史留名,就是苟住,我们要活下去。
乍一听,只需要活着,成功活到一定岁数,好像确实不难。
可再仔细一想,这小小一个要求坑可太多了。
别说在这个即将兵荒马乱的乱世,就算是在安全且医疗条件很好的现代,活到80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达成的成就。
虽说这个时代有华佗那样的神医,可曹操都不能让他成为私人医生,自家算是哪根小萝卜干。
再者说,活着这种事情在乱世、尤其是东汉末年这样的乱世,那可真的一点都不容易。
十室九空那不是说着玩的。
如果只作为平民,你要面对各方大乱斗下的兵役、徭役甚至是各种天灾人祸……
往上一点,只是小吏的话,未来如何很大程度上要掌握在上官那里。
而如果自己做上官,有着知晓历史这个金手指,倒是不用担心选错主公,可选择这种事情并不是单方面的,你知道选择什么主公是正确的,可人家不一定可以看得上你啊。
真的看上你了,要如何一直保持对方对自己的信任,如何正确应对各种各样的危机,同样不简单。
至于自己当主公,就问问你在现代当过班长吗,当了几年啊,真以为穿越了啥都能成啊。
当然了,这些都是未来的事情,现在先看近在咫尺需要解决的困扰:【超负荷学习这种事情,对寿命不太友好吧。】
陆离暗搓搓的表达了自己的减负欲望,倒不是他想要偷懒,而是真的累啊,高考他都没有这么累过,再者说,高中一共也就三年,他现在都连着学了7年多了。
在高强度学习的间隙,跟着老爹出来独立生活的自己还要种地喂鸡。
系统听出了陆离的想法,他选择拒绝:【学习可能确实很累,但这真的是为你好。
你的运气值太低了,而我不是那种会汲取别人气运的违规系统,按照主系统的规则,你目前只能通过学习来增长气运。】
知识改变命运就是如此了。
说实话,陆离这个运气系统也很难评的。
按理来说都能够绑定系统了,不说运气爆棚的天选之子、超级锦鲤,也该有点运气在身上的。
可是陆离他真的是那种运气很特别的存在。
就这么说吧,绑定系统穿越后的前15年是存在新手保护期的。
所谓的新手保护期也不是让你有所谓的不死之身,而是增加你的运气,运气好了自然不容易遇到会让你丢命的事情。
绝大多数人在新手保护期里面,已经根据两个陌生人之间通过六个人肯定可以联系到一起的规则,跟历史名人遇到甚至是结交了。
可陆离呢,十几岁的他还跟着自己的不靠谱爹在山里蹲。
现在眼看着新手保护期没几年了,再不认真学习别说80岁,你18岁都活不到你知道吗。
得知这一惊天噩耗的陆离悟了:【我就说能有遇到这么一个爹的我,运气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对于系统的这个说法陆离是真的很信的,虽然绑定了系统,可他要真的是个好运气的,当初还能被车给创死。
估计遇到系统绑定,已经透支了他所有的运气,至于他的世界,需要他这么一个倒霉蛋来拯救的世界,感觉也没有幸运到哪里去,怪不得会遇到太阳系爆/炸这种要命危机呢。
倒霉叠加着倒霉,倒霉的人总会倒霉。
现在眼看着系统是不会走了,陆离觉得这件事情他们有必要好好合计合计。
成功的道路未必可以重复,但是可以借鉴啊。
陆离:【正好现在有空,你说说在我之前那250个宿主成功的故事呗。】
这要说的话,那可就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陆离表示自己有时间,学了七年多了,过年守岁他都没有落下学习,放几个时辰假听听故事不过分吧。
而且这故事也不是无关紧要的娱乐故事,这是成功案例。
毕竟当初系统可是说的,他绑定的宿主完成任务的成功率可是百分之百的,一点意外都不存在。
陆离撺
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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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见过的叔父手中持杖,衣着比世家子弟穷一些,又比普通农户贵一些,看起来颇有几分道家色彩,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陆离在悄悄打量对方,对方也在看着陆离。
陆离的亲爹陆乔就是一个带着几分仙气的美男子,作为他的孩子,陆离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来人看着这父子俩人,只觉得对眼睛实在友好。
被专门叫出来的陆离对这位叔父见过礼之后,就站在一旁静静充当着他们之间的话题工具人。
有些客套话或许是古今通用的,就比如说现在,这俩人的交流是这样子的——
一个说家有好儿郎,定能光耀门庭。
一个谦虚的说哪里哪里。
接着一个说若能学得你的一二,才是真的有出息。
一个谦虚的说哪里哪里。
在一番客套又亲近的你来我往中,陆离终于从对话中得知了这位有能叔父的姓名。
——张角。
哦,张角啊。
嗯,张角?!
作为天天看着黄巾起义倒计时的穿越者,陆离就算不记得曹操,也不能不记得张角啊!
哪怕他的历史知识堪称有限,就好像他这一世所在的乐安陆氏【1】他就毫无印象,但张角绝对不在查无此人的行列之中。
可问题是自家亲爹为什么会跟张角这么熟,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对方这个时候应该正带着他的符水四处传教呢。
陆离仔细回忆了一些,这些年自家亲爹有没有给自己端水喝。
很好,没有搜寻到相关画面。
陆离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迅速消化着亲爹和未来造反头目关系匪浅,然后就听到了让人非常破防的消息。
他爹,他亲爹,让他一个十二岁出头,十三岁未满的少年人,跟着这位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存在出去长长见识。
长什么见识,怎么领导农民起义吗?
而且我的亲爹诶,你跟他这么熟,不可能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吧。
就算你不像我一样知道历史,明白他未来会带头造反,可他传教的那些地方可都不是什么太平地方,这你不至于不知道吧。
虽然常年跟亲爹活在山里,但陆离对外界的情况也并非一无所知。
这些年水灾、地震,以及紧随其后的疫病,哪个不要命,你以为对方的符水是给谁喝的,你以为这个时候怎样的人会将希望寄托于宗教?
不靠谱的亲爹总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让陆离知道什么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
对方将自己尚未到舞勺之年的唯一儿子托付出去不说,竟然还开口就是:“我这孩儿整日在家死读书,可总有些东西是书中不会写,也不会教的。”
话到这里好像还没有什么问题,但接下来的一句就非常要命了。
“趁着现在局势尚且在控制之中,让他跟你出去见识见识不怎么好的破败山河……”
这话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陆离一直知道他这个爹说起话来有种不顾全家死活的美,但这里还有外人在呢。
陆离看了一眼张角……叔父,发现对方跟他爹如出一辙的淡定,好像完全没听到那句“不怎么好的破败河山”。
而且什么叫做“趁着现在局势尚且在控制之中”,什么局势,什么控制,我亲爹诶,未来的黄巾起义不会有你的一份功劳吧。
要知道现在距离黄巾起义还有10年,他爹话里话外怎么好像已经看到了某种未来。
一时之间,陆离都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穿越者。
他在这里努力克制情绪,他爹还笑骂道:“瞧瞧我家这个孩子,白长了一张好脸,却搭配了个老鼠胆。”
陆离:……我跟你讲,你这种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孩子不好的家长,放到现代是要被作为反面例子的。
你们了不起,你们清高,你们是不是还要一步一步走到最高啊。
我的天呐,虽然我们家一共就俩人,但看着就差直接说我们要振臂一呼,团结群众推/翻/政/府的亲爹,我似乎是我们家最封建的那个。
陆离没能对这场安排说
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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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面对装扮后与昨日大不相同的陆离,张角面无异色,好像早有预料。
是早有预料还是事先通过气这都不重要,面对这种情况,心照不宣就是最好的应对方式,非要解释那才尴尬呢。
难不成你要对人家解释说:别看我昨天夸了你一大堆,还让自己孩子跟着你出去长见识,但实际上我就是认为跟在你身边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
今年是中国东汉熹平三年,也是公元174年。
在这一年,吴郡司马孙坚募兵千余人,助州郡破杀许生,这事可能没多少人知晓,许生是谁可能也没人知道。
穿越之前的陆离就不知道,但他现在倒是知道了,许生,于熹平元年举兵起义,“众以万数”,算是黄巾之前的一场小型起义。
当然了,朝廷不会将其称为“起义”,他们将其批判为“造反”。
除此之外,同年有一件事情是比较有名的,曹操正是在这一年被人举荐做洛阳北部尉,造出了“五色棒”。
而陆离这一年被自己不靠谱的亲爹托付给张角后,扮作童子跟着对方四处传教。
你要说亲爹不靠谱,人家心里门清,之前那一句“乱世,说来就来了”,再度让陆离怀疑他们之间到底谁是穿越者。
可你清楚之后的做法就是将亲儿子送给未来的造反头子,这种事情不觉得离谱吗。
张角做的是什么,是传教。
什么地方最容易传教,自然是那些人们活不下去的地方。
人一旦没了活路,造反都敢,更何况信个教呢。
张角这位大贤良师,他是属于有本事与忽悠共存的一位宗/教/领/袖。
而且陆离觉得对方真的有点天赋异禀在身上的,他总能在一片艰难中找到最为艰难的地方。
你平生所见最令人作呕的存在是怎样的呢?
这个令人作呕,是物理意义上的那种恶心到让人忍不住要吐。
陆离为了种地堆过肥,用树叶、青草、鸡/屎、人的排/泄/物,亲自处理的那个过程,第一次经历的时候他真的吐得死去活来。
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习惯了也就那样了。
在现代的时候陆离还是有点洁癖的小青年,到了古代,他自认已经进化成无所畏惧状态。
可现在,事实证明他实在是傲慢了。
张角所谓的符水,有的纯粹就是给一个心理安慰作用,但有的是真的加进药去了。
陆离知道这个的时候,都不由怀疑张角跟自己的父亲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不然这种宗教机密怎么就这么大咧咧的给自己知道呢。
不过很快他就想清楚了,他就算知道了这些又能怎样呢,符水是真的还是假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真的很想活下去,而他们也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距离那场轰轰烈烈的黄巾起义还有10年,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陆离曾经想象过难民的摸样,他也曾在电视上见过难民的摸样,
但电视剧里面最狼狈的难民,恐怕都要比这个时代生活在受灾区的普通农户好上千百倍。
电视剧里的难民衣衫褴褛,陆离见到的农民衣不蔽体。
电视剧里的难民面黄肌瘦,陆离见到的农民像是骷髅架上披了一层皮。
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腥臭味,像是混杂着各类排泄物、呕吐物,甚至是血肉腐烂后冒着脓水、长满蛆虫的尸体,你想象得到的、想象不到的……
有的人四肢瘦小的不像样却挺着一个大大的肚子,这并不是孕妇,这是病人。
具体的病因说与不说没有区别,因为大肚子也好、全身皮包骨头也罢,他们很多人生的其实都是同一种病——穷病。
这种病是轻易治不了的,符水治不了,皇帝也治不了。
这些人或许会成为10年后那场大起义中的一员,或许压根活不到10年后。
他们不读书、不识字,他们不知道一场农民起义造成的影响与意义所在,但他们对生存有着最本质且深刻的认知。
他们忍无可忍下会献出自己仅剩的存在——生命,去做这个世界上最勇敢也最绝望的挣扎、反抗与发泄。
但这里面并不全是求生的美好,向往生存的人们也会成为扼杀别人生存的刽子手,刀尖对准的会有地主豪强,世家名门,更会有与他们一样的存在。
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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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很多人想象的变个戏法,烧碗符水,愚昧无知的老百姓就会高呼“神仙”纳头便拜不同。
张角的传教之路可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符水必不可少,但就陆离的观察,更吸引人们的是对方反对剥削聚敛,主张周穷救急、互相帮助。
简单来说,他像是一个大型的组织头目,将大家团结起来帮助他们更好的生存。
人多力量大的道理显然是宜古宜今的。
但道理归道理,想要真的将这么一群人团结起来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诚然互帮互助更有利于活下去,可具体的怎么互帮互助,怎么让大家都能出力、都能受益、还都能心甘情愿,这里面的道道就大了去了。
别说在古代搞这样的组织,就算现代把一群广场舞大妈们组织起来,那都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里面要处理的问题一大堆。
在这个赛道上,张角显然天才到让人害怕。
虽然日常跟底层人打交道,但他并不是那种亲民的、接地气的类型,相反,他是有点端着架子的。
但这种架子又跟那些官吏不同。
该怎么形容呢,就拿之前他们被一户生了重病的人家请去来讲,面对对方真切却也带着几分为了得到更多的帮助,刻意更加夸张外露的悲苦与祈求,他看起来就很动容。
可那种动容不是真的被对方演到了、骗到了的傻白甜动容,而是一种带着了然的悲悯。
他会悲悯却不是事事都能原谅的圣父,他也会有疾言厉色的时候,他会赐予符水,也在教病人叩头思过。
总结一下的话,他一手大棒、一手甜枣,还夹带着宗教神学。
哪怕是从信息大/爆/炸时代穿越而来的大学生,对于他的操作也不免看的异彩连连。
陆离看到对方的作为后能够清晰的分析出里面的道道,可如果没有见到,让他自己想他是绝对想不出来的,就算想出来了也做不到对方这个水平。
陆离抛开了历史标签欣赏着对方的闪光点,而张角对陆离同样很是欣赏。
这位友人之子虽然出身世家,但真的一点世家子的毛病都没有,这一点对于非常了解友人情况的张角而言并不意外,毕竟你能指望一个天天万事都要自己干的世家子有什么世家毛病呢。
养移体、居移气,有些不讨人喜欢的东西也是需要有条件才能供养出来的。
比起这个,更让张角欣赏的是对方足够聪明,却又不卖弄聪明。
简单来说,就是有分寸。
很多人看似聪明,却因为搭配着某些所谓的聪明人通病——喜欢展示、卖弄,反而称不上真正的聪明人。
陆离这样的就很好,让他学习他真的聪明到可以学进去,而不是跟在身边看了半天,最后问你都学到了什么,只会阿巴阿巴。
能够学进去的同时又不会不分场合的随便发表自己的看法,能够保持妥帖的安静,才是真的足够聪明。
要让陆离知道对方的想法,可能会有些无奈的表示:这不是聪明的安静,这是来自上课不爱举手回答问题学生的“腼腆”。
再有就是因为带着历史滤镜,在陆离看来对方这完全就是在为造反做准备工作,他到底要开口分析什么,生怕自己牵扯不进去吗。
就安安静静当旁观早期造反大佬的积攒家底过程了,主打一个长见识。
可世事哪能尽如人意呢。
他因为这份安静旁观得到了欣赏,也因为这份欣赏无法继续安静旁观。
按照来自张角友人、陆离父亲的托付,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长辈与小辈,也能称之为半师之谊。
就这样一个情况,对方给他指派事情锻炼他,他难道要说:不行,我知道你以后是要造反的,才不要做你安排的事情。
傻子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不傻的陆离自然也不会。
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感谢亲爱的叔父给予的锻炼学习机会。
现在的世道虽然还没有坏到随便在路上走走,就可能变成别人锅里的肉,可也确实没有安全到哪里去。
现代的点读机是哪里不会点哪里,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
古代的张角选择传教地区则是哪里活不下去了传哪里,祖宗/道祖再也不用担心我没出息。
这样的地方传教是好传,不安全也是真的
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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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做之前千想万想,其中各种困难能把自己吓死。
真的去做了,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人自信满满的去做某些事情,除非搭配上老天爷追着喂饭的好运气,不然八成要完。
但如果是一个已经学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知识储备满满当当、实践也亲眼见过完美案例,只缺少那么一点实践经验,只要不搭配上老天爷亲自下场拖后腿的霉运,八成不会有什么问题。
当陆离从破败的茅草屋中走出来,他都有点恍惚,刚刚那个一本正经搞玄学的人竟然是自己吗?
虽然真说起来他完全就是在模仿张角,因为对方的前期铺垫工作做的很好,他甚至没有面对任何质疑情况,整个任务最难的地方似乎就只是他需要迈过自己心里那道坎。
可陆离就是觉得难以置信,那竟然是自己做的吗,就这样成功了?
他拨通了系统的联系电话,对面非常难得的秒接。
陆离问:【刚刚是你接管了我的身体吗?】
系统无奈:【我是正规合法的系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陆离继续问:【那我刚刚是不是鬼上身了?】
系统:【……子不语怪力乱神。】
陆离:【可孔老夫子也没说这个世界上没鬼啊!】
系统:【……】
就这提问三连,足以让经验丰富的系统意识到被自己放养的宿主养出问题来了。
系统:【为什么不相信这就是你自己做的呢,你很聪明,就算是在原本的世界里面,不也凭借着自己的本事考上顶尖名校了吗?】
重生穿越不会涨智商,同样也不会降低智商,陆离属于那种原本智商就很在线的存在。
对方没有因为穿越到古代就自信满满的认为自己可以秒天秒地,这一点自然很好。
但穿越到古代把自己穿越自卑了可还行,你是在请神活动中请到安陵容了吗。
陆离对自己的智商倒是没什么自卑,他只是对自己的实践能力以及运气很有数。
以前在网上看到别人说什么“高分低能”的时候,他会留评不能以偏概全,但对自己有清晰认知的陆离清楚自己其实属于那个“偏”。
哪怕来到这个世界世界后,他又是喂鸡、又是种地,跟亲爹学习君子六艺,跟大鹅有了一战之力……
可哪怕如此,刚刚面对一群人侃侃而谈,对着得到符水后千恩万谢的人应对自如,要风度有风度,要亲和力有亲和力,语言能够让人听懂却又绝不粗俗,做到这一切的人竟然真的是我吗?
这其中竟然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当陆离清晰意识到这个事实后,他没有瞬间自信爆棚、骄傲满满,他只是对着系统感叹道:【新手保护期可真是厉害啊。】
其实前世他就隐约意识到了自己运气不太行,今生更是直接被系统判定了是真的不行,之前他是真的做好了自己会面对刁难的准备的。
作为倾听者,系统对此报以沉默。
虽然他作为系统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但这更多的是他本身有能,而非选定的宿主一个个都是天才。
很多人不仅不是天才,甚至还是那种带着贬义的奇葩。
有人带着拯救世界的目的穿越,结果都不是在拯救的过程中发生了改变,而是几乎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后立刻就开启了恋爱脑,他的救世任务还是系统帮忙完成的呢。
当然了,也因为如此,他凭借一己之力堵死了后来者纯粹靠着系统完成任务的道路。
还有的嘴上说着“不用担心,我有我的节奏”,然后节奏着节奏着,就将自己推向了结束的边缘,经历了幡然悔悟、痛哭流涕、追悔莫及、指天发誓……然后再次节奏。
那个宿主之后,系统很长一段时间都对“节奏”二字ptsd。
可就算经历了二百五十位宿主,系统依旧可以遇到第二百五十一位不同的色彩。
别看陆离之前说了那么多对于自己实践能力的贬低,但系统知道对方真正不自信的是运气。
其实如果知晓陆离前世的经历,就能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带着这种心态——认为命里的每一次成功,背后都藏着巨大的高利贷。
前世陆离父亲的妻子是富有的女强人,母亲的丈夫是有为企业家。
但这跟他都关系不大,就只能靠着比基础抚养费稍高一点的抚养费过日子这样。
继父继母倒是都不吝啬,但问题在于在他前世亲爹亲妈离婚前,两人一共生了三个孩子,他是老小,却不是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的那种老小。
他这个老小的实际情况是——父母离婚背锅侠、哥哥姐姐眼中的天降灾星,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心中眼不见心不烦的隐形人。
他是三个孩子里面长的最好看的那个,是父母颜值结合下的最优品,但因为一张脸上带着两个人的痕迹,反而不像是单纯像某个人的哥哥姐姐讨喜。
在父母这里不讨喜,在继父继母那里自然也
7.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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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有一种悲惨,叫做赌博的爹,偏心的妈,不懂事的弟弟和破碎的她。
古代也有一种悲惨,叫做不给活路的天、把你往死路上逼的官、土地兼并的强和破碎的家/马上就要被/逼/反的他。
名门世家也好,地方豪强也罢,他们有些,不,就陆离见到的,应该说绝大多数不当人到让陆离恨不得黄巾起义今天就发生,就将这些人作为第一个攻破点,没必要有任何怜悯,这是他们应得的。
可实际上这是一种屁/股坐歪了的想法,因为陆离所在的陆氏就是这样的世家,同样的事情他们也没有少做。
想想吧,向曹操投降的青州黄巾可是百万之众,那支未来帮助曹魏统一北方的强大军队就是由被逼/反了的百姓组成的。
这里面陆氏出了多少力,可真的不好说。
而到时候兵锋之下的陆氏又会如何呢?
陆离对那里其实没有太多的记忆,在跟陆乔搬出来后,他甚至都不曾回去过一次,只是会每个月收到来自那里送来的东西。
这样一个情况还非要说感情的话,那未免也太缺爱了。
陆离对陆氏的感情,可以说隐约、大概、可能有点?
但是绝对不多。
有道德的大学生做不出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情,却也是在很难心安理得的当个既得利益者。
张角隐约察觉到了陆离的这些矛盾想法,对自家好友才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呢。
陆离在草长莺飞的好时光被亲爹托付了出去,然后在第二年的草长莺飞时被送了回去。
回家之前的这个年,他是跟着张角一起过的,而对方的过年方式是新年上门送符水活动。
从得到符水的人欣喜若狂的反馈来看,这应该是中国古代版从正门进、给人们送符水的新年老人了,虽然张角其实并不特别老。
一年的时间,陆离对张角的称呼从叔父变为先生,虽然好似前者更加亲近,但前者是自父辈衍生而来的关系,后者则是自己与对方建立的关系。
这一年对于陆离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身处其中的他说不清楚,但如果是未来的他,从后往前看,他会将其称之为让自己受益一生的宝贵财富。
张角一年前带着陆离离开,一年后又亲自将陆离送了回来。
不说别的,就看这份亲自,也足以看出对方跟陆乔情谊真挚了。
可真挚的友人送完孩子后没有停留,只跟陆乔说了几句悄悄话就离开了。
对方身上没有卸下一个大包袱的如释重负,也没有送还一个陪伴自己一段时间的孩子的不舍,他那样风轻云淡,如人们想象中的得道高人一般来去如风,从容自如。
他本也属于道家,至于未来掀起的黄巾起义,想想汉初的黄老学说,道家可不是政/治空白地。
儒家的王莽可以做的事情,凭什么道家的张角做不得。
一年未见的父子俩对视一眼,气氛倒也不尴尬,没有太多的想念,但也没有什么埋怨,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血缘上是父子,但也就只是血缘上是。
陆离正准备回房间休息,却听到陆乔说:“听说你对我有所误会?”
陆离不明所以:“我对大人有什么误会?”
陆乔道:“我听闻你竟然认为自己受过陆氏的财粮?”
他看起来一脸震惊,就差直接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的儿子。
虽然可能有亿点点不孝,但陆离真心认为对方看起来是真欠啊。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我没有受过吗?”
不是吧,亲,知道你人淡如菊加叛逆到家有巨额财产要继承却偏偏带着儿子跑到山里来,但人淡如菊与叛逆不能等于不要脸跟睁眼说瞎话啊。
陆乔不理解:“养孩子还需要那群人帮忙,多鱼,为父在你眼里就是这么无能的一个人吗?”
陆离看了对方一眼,他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陆乔这辈子在亲爹那里都没有受到的委屈,反而在亲儿子这里受了,怪不得大家都说儿女是债,这话真是半点问题都不存在的。
他也懒得解释,只说:“放心吧,你除了姓陆,身上流着点他们家的血,其余的跟他们半分关系都没有。”
陆离觉得这两点的关系就已经称不上半分关系都没有了。
哪怕是
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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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就算不相信全世界,也不会怀疑自己亲爹得罪人的本事。
毕竟每个月陆氏来人的时候,他到底是怎么阴阳怪气的全家从人到狗一个都没放过的,陆离可是听得清楚。
可就算是这样,陆氏依旧每月来人。
要细究其中原因,就不得不说一下陆氏的情况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之前陆离就生活在山上,知道的途径仅限于陆乔与陆氏每月前来定点打卡的人员。
陆乔,不说也罢。
定点打卡的那位,因为过不了不说也罢的陆乔那一关,同样也没什么可说的。
之前说好听点,陆离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闲暇时还能种种菜、养养小动物亲近大自然。
可说难听点,陆乔对张角说的那些话其实没错,他之前就是一个死读书的,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
可现在,这不是一年之期已到,陆离外出长见识回来了吗。
那个对着他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陆氏,也在陆离的调查下掀开了面纱。
过往陆乔的讽刺让陆离知道了一些见不得人的辛密,现在陆离补上了那些能够拿出来见人的内容。
陆氏——一个传承有些困难的生子困难户。
女儿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生,男丁一代能够生出一个来都废了老鼻子劲了,有两个那是泼天之幸,真要有三个估计都要觉得天命在我了。
而上一次有两个男丁,还是三代之前的事情,换言之,他们已经连续三代都是单传了。
当年虽然有了两个男丁,可两个男丁一共也就生了一个儿子,事实上绝大多数都是这么一个情况。
只有极少数的泼天之幸运,也能有泼天之幸。
跟外国父亲会给儿子起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名字不同,中国古代父子之间没有特别情况,是极少出现同名同字的。
可在陆氏,男丁的字里面几乎都有一个“伯”,少有的例外会有个“仲”。
伯、仲、叔、季这些字眼,放在别家那里是兄弟之间的排序,可放在陆氏,这个字的意味跟招娣、盼娣、来娣没什么区别。
他亲爹,陆乔,陆伯岧。
乔有高的意思,岧也有高、高超的意思,可以说是好名好字。可搭配着陆氏这个情况,这意思不就是高超的招娣吗。
画清楚这个等式之后,陆离都感觉自己有些没有办法直视亲爹的字了,并对所谓的“伯”产生了一定的哭笑不得反应。
这个情况似乎能够很好的解释为什么陆乔态度如此差,陆氏依旧派人月月来打卡。
可这个情况又跟陆乔所说的他们不会因为血缘关系就给予陆离什么不符。
事实上其中的原因很简单,陆乔他爹,也就是陆离这辈子的亲爷爷,他撞上陆氏少数的泼天之幸了,他有了第二个儿子,一个比自己孙子还要小的二儿子。
陆离在现代虽然没体验过作为小儿子会获得的优待,但是就陆氏那个情况,就自家亲爹这个态度,他毫不怀疑自己作为大孙子,真要是想跟对方的小儿子碰一碰,那么在这场小儿子与大孙子的碰撞中绝对不会得到什么好。
至于你说以往兄弟俩人也只能够生出一个男丁,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他遇到了泼天之幸,凭什么不幻想一个自己的小儿子也能遇到呢。
曾经陆乔是唯一,陆离是唯一的唯一,可就算如此,他们不照样离开了那里。
现在,他们是备用选项,就更不用想什么好事了。
按照陆离的想法,如果没有遇到什么特别事情,他就按照亲爹已经走出来的分道扬镳路线继续走就是了,可如果真的遇到事了,他也完全可以拉下脸来去借一下力。
就冲着陆氏每月打卡这个劲头来看,陆离只要足够豁得出去,再卖一卖亲爹,陆氏不说轻松拿下,但也绝对不会绝对拒绝。
对于陆离的想法,陆乔表示想的很好,但还是别想了吧。
“你所谓的豁得出去就是不要脸面?”
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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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过,每天都能看到的倒计时也在一天天减少。
陆离那颗曾经因为穿越而“砰砰”乱掉的心脏,现在已经稳到不能再稳了。
穿越者又怎样,值几个钱,你连个黄巾起义都只能在这里看个倒计时,半点用处都没有的你懂吗。
什么提前偶遇时代主角跟他们攀关系,又或者是提前准备,全都是很难实现的事情。
哪怕他的大母(祖母)来自荀氏,是的,就是那个三国时期鼎鼎有名的,出了荀攸与荀彧的荀氏,可没有用的。
他亲爹不仅凭借一己之力拉黑了自家,也连带着将母家一并得罪完了。
陆离对此只有一个字可说:6
所以穿越者有什么可厉害的,穿越者亲爹才厉害呢,他简直厉害到让穿越者都感觉害怕。
陆离有的时候真的很想问一句:亲爹,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又或者说,亲爹,你是不是知道我有系统啊,不然怎么干的都是阻挠我的事情呢。
亲爹的惊喜没展现出来,倒是被亲爹以一己之力孤立的陆氏给陆离带来了“惊喜”。
往日里按点打卡的人这个月没有准时出现,陆离还担忧过对方是不是在路上出事了,现在虽然还不是彻彻底底的乱世,但也没有太平到哪里去。
事实证明陆离的担忧就如同他的小名一般——多鱼(余)了。
人没来是因为真的没有出发,而没有出发的原因很简单啊,生子困难的陆氏再次添丁进口了。
虽然古人成婚生子都早,但是陆氏生育困难,他爹作为长子,是在他大父(祖父)而立之年才有的,现在算算岁数,他大父已过耳顺(六十)之年,还能再有一个,怎么能不说一句老而弥坚、老当益壮呢。
对此,他亲爹的看法是:“多鱼啊,你是相信那老东西老当益壮,还是相信他当了绿头龟?”
陆离认为他爹但凡有一丝孝顺,也不至于现在一点孝顺都没有。
不过该说不愧是比穿越者还穿越者的亲爹吗,这个脑洞很可以诶。
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是果子狸,其实你是大胖橘。
陆离在心中为绿头橘,呸,是环保色帽子投一票,但这不影响他嘴上说:“大父自然是神龟虽寿,不减当年。”
虽然现在曹操还没有写出《龟虽寿》,虽然曹操的“神龟虽寿”搭配着后面的“犹有竟时”,意思是神龟虽然可以长寿千年,仍然有结束的那一天。
但在汉字一字多义的情况下,解读句子要看是要看语境以及前后搭配的。
陆离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说乌龟虽然老了,但与从前相比也没有区别。看似在否认陆乔的绿头龟说法,实际上他用了“神龟”诶,具体意思你就细品吧。
陆离与亲爹对视一眼,难得游到一个鱼缸里去。
事实上就算不是被戴了绿帽子也无所谓,无非就是要用到陆氏的时候,需要噶的兄弟/叔叔多了一个而已。
这种想法在陆离这里还停留在一种嘴嗨的程度,可未来到底会不会成真,谁又说得准呢。
如果陆离可以选择,他倒是宁愿永远没有那一天,不仅是因为不一定能下得去手,更因为如果真的到了不得不靠着杀死那俩小叔叔得到陆家帮助的地步,实在称不上是什么好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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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每月定点打卡的陆氏,陆离与亲爹的生活质量不曾上升,也不曾下降,似乎很好的证明了他们真的不曾靠着陆氏养。
陆离对此的感想是——没有任何感想。
管他是不是,在亲爹还活着的情况下,这种事情一般是掰扯不到他的。
中国古代,又或者说中国从古代到现代,对于孝道,尤其是这种隔了辈分的孝道,规范与界定是很有意思的。
不提那些没有明文规定的道德要求,就说明文规定的。
在现代,法律明确规定子女有赡养老人的义务。
而孙子孙女是否有赡养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义务呢,在特定情况下才有——父母已经死亡,自身有赡养的能力。
而古代呢,如果听爹的却不听爷爷的,这到底算不算孝顺?
这一般会被判定为你爹是绝对的不孝顺,而你的行为可能会被判定为孝顺,也可能因为不能规劝自己父母的不正确行径,被判定为愚孝。
非要说有什么绝对的坏处,那就是你父亲的不孝名声绝对会影响到你。
这个名声对于在选官制度以察举征辟制为主的汉朝,似
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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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77年。
男子13岁至15岁被称为舞勺之年,按照重大事件划分的话,陆离的舞勺之年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
前部分是随着张角完成了长见识并回到家中,中间部分老当益壮的大父助力陆氏添丁进口,而后部分,也就是在陆离的舞勺之年即将结束之际,失联物流的陆氏再次来人。
来的依旧是以往每月定点打卡的的那位,不同之处在于对方以往来带的是各种东西,这次来带的却是两个人。
准确来说,是两个一大一小的漂亮姑娘。
陆乔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老头子自己添丁进口还不够,现在还想着眼于四世同堂成就。
他对着来人冷笑一声,眼神略过那位年岁比陆离大一些的姑娘时略微一顿,接着张嘴就是毫不客气的阴阳怪气:“他自己配完种倒也没忘了孙子。”
这话别管放在古代现代,都足够粗鄙,更不用说这话竟然是儿子对爹的评价。
在场的陆离跟定点打卡人都清楚陆乔的性格,也有可能是类似的话听多了,可称得上是面不改色。
但是被带来的那两位姑娘显然就没有他们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了,年纪稍长的那位看起来倒还算从容镇定,但年纪稍微小一些的那位哪怕努力镇定,仍然有错愕不受控制流露出来。
陆离虽然一开始没明白这俩人是怎么回事,但陆乔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他自然也明白了,非要说感觉,就很尴尬。
但这份尴尬在看到那两个人如之前送来的东西一般被退回时,面对这个结果的女孩们脸上难以遏制的恐慌,变成了一种别的情绪。
虽然陆离这个世家子身份是如是,可如果当初他穿越的身份就如她们一般……
将那些人赶走的陆乔一回头看到陆离这个样子,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那种尖锐的冷酷第一次毫不留情的指向陆离。
“怎么,要不要我将他们叫回来?”
陆离不曾被吓到,也不曾因父子关系而受制于人,这种情况在他们家是完全不存在的,毕竟他亲爹就是反父权先锋,儿子有样学样不是很正常吗。
他看着那三个人离开的方向,姑娘真切红了的眼眶中带着的不是羞恼与难堪,而是恐惧难言,那眼神在脑海中清晰浮现,如在眼前。
这并不是陆离见过的最打动人的凄惨,与他随着张角见过的苦难相比,这两位美丽的姑娘哪怕可怜,也是光鲜亮丽的。
陆离不是不知事的人,却还是带着点自欺欺人妄图从陆乔这里得到一个不同的答案:“她们回去之后会怎样?”
陆乔:“被送给别人、被卖掉,又或者被恼羞成怒的老头子直接杀了,谁知道呢。”
他看着自己儿子明显的不忍,眉头皱了起来:“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怜悯她们,想要将她们留下来吧。”
没等陆离回答,陆乔追问道:“留下她们做什么,让她们种地喂鸡?你认为她们会想要过这样的生活?”
陆离:“没有问过,你怎么知道她们不会愿意?”
他有无数个理由对那两个人置之不理,比如她们可能真的不愿意,比如他不可能在这个时代拯救每一个人,比如他身上还背负着拯救世界的任务……
可他又能找出无数的说法进行反驳,如果她们愿意呢,拯救不了每个人、但也不能因此对自己可以救下的人视若无睹吧。
至于拯救世界,谁知道他到底是否可以成功呢,那是未知的未来,但此刻,至少他有能力可以拯救两个人。
陆离抬脚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就要去追。
陆乔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就算她们愿意又如何,你觉得她们可怜便想要救下她们,可这世上比她们可怜的人何止千千万万,你都是亲眼见到过的,你难道还能全都救了吗?”
陆离脚步不停:“我或许救不了所有人,但至少今日我能救下这两个。”
再者说,他跟在张角身边见到的苦难可以可以归咎为天灾人祸,可惜归咎为君主群臣,这两个人却是直接与自己有关的。
哪怕他实际上并不是迫害人,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真的可以坦然说声无关吗,陆离不想承担这份歉疚。
“站住!”陆乔呵道,“你今日能救下她们?
你凭什么救下她们,你今日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而我今天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愿意救她们。”
也许家长威胁孩子的话语古今都是通用的,这话跟现代那些说“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买的”的家长有何不同呢。
不,还是有不同之处的,不同就不同在现代可能只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此刻却关联着两位姑娘的未来。
陆乔看着停下来的儿子,声音稍微放缓些许:“多鱼,你一向是个有成算、有志气的孩子,可别为了那些无用的心软与怜悯做傻事。”
可陆乔回头看向亲爹道:“你不愿意没关系,我可以回陆家,陆家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按照之前我们商量的,杀了那两个小叔叔让他愿意。”
陆乔好似气极反笑:“你救人的办法就是杀人?为了救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去杀两个与你血脉相连的人?!”
陆离:“不,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我就不再是为了救人了,我是为了满足自己。”更是为了反抗你,就如你对你父亲做的一样。
父子两人对视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地角逐。
几秒过后,陆乔笑了,放声大笑。
“你去吧,我等你带着你救的人回来。”
陆离点头后立刻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赶去,虽然带着两个姑娘,但一行人进行速度并不慢,陆离还是抄了近道才赶上了。
“等等!”
叫住了定点打卡人员,跟随而来的两位姑娘自然也随之停下。
一眼略过两人亮起的眼睛,陆离免了对方对自己的行礼。
“我有话
11. 第 11 章
自从家里多了一个人,陆离该喂鸡还是要喂鸡,该种地还是要种地。
但也不是全无变化,家里的整洁程度更上一层楼,吃的东西也更好吃了。
前者还好说,后者可真的太重要了。
虽然跟现代一些重口味香辣美食没法比,但比起自己之前做的绝对上了不止一个档次。
比他爹做的,那就更好了。
他爹除了在噶掉他辛苦养大的鸡后可以做出点好吃的,其余时候做的那个饭菜,有种不顾亲儿子死活的美味。
可说了这么多的好处,对于家里多出一个人来陆离是真心的不适应。明明他是主张将人留下的那个,却不适应到感觉哪哪都不对。
反而是他这个一开始不愿意让人留下来的亲爹,看起来适应的非常良好。
陆离分析了一下这里面的原因,他认为亲爹需要负主要责任。
为什么这么说呢?
陆离虽然出身世家,可从小被带到山上来,自从拥有自理能力之后,几乎啥都是亲力亲为的,跟着张角出去更不存在半点享受,真的完全没有体会过世家子应有的待遇。
但他爹就不一样了,哪怕他带着儿子出来隐居,但人家小时候过的是呼奴使婢的日子,对此简直不要太习以为常。
亲爹承担了主要责任,次要的陆离归于自己对于别人为奴为仆伺候自己的不适应。
但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他不会去跟对方说人人平等,那不是给对方灌输进步思想,那是在害人。
突然成为主要责任人的亲爹面对这份指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陆离:那你可真的很老天爷哦。
现在,终于轮到他这个现代穿越者对古代人说一句:“大人一贯教育儿不能过于古板,今日怎么反而自己古板了?”
被亲儿子怼,陆乔不怒反笑:“多鱼今日倒是伶俐。”
小名虽然听着刺耳,但都听了十几年了,陆离也早习惯了:“全赖大人教导有方。”
这边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俨然一片祥和之景,可这份祥和显然不能蔓延整个汉朝。
今年是公元177年,亦是东汉熹平六年。
据《后汉书·孝灵帝记》记载——夏四月,大旱,七州蝗。
蝗虫,蝗灾,古今皆闻之色变的存在。
虽然它在现代是餐桌上的一盘菜,可是当成群成片的蝗虫成灾,那种蝗虫跟餐桌上的可不是同一种。
因为当初陆乔选择的隐居地点不错,他们倒也不必担忧旱灾。
都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可足够雄厚的资本就是能够在破败中造出一片世外桃源。
陆离是被保护的一员,哪怕是种地养鸡,有着足够工具,春耕时期陆乔还能牵来牛,他的种地跟一般农人的种地所付出的劳力是绝不相同的。
与现代的生活自然是没法比,跟那些奴仆成群的世家子弟也够不上,但是陆离早在现代就因为家庭原因学会了知足常乐。
生活在“世外桃源”中的陆离并非不知外界疾苦,可他知道又有什么用呢,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现在显然不是后者。
至于心理上的同情怜悯,那恐怕还不如张角的一碗符水有用。
陆离看得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没觉得自己穿越过来就能秒天秒地、救苦救难。
可架不住他爹是真的去做了一把大善人,扶危救困、施粥赠药,这种好人好事跟自己亲爹搭配起来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陆乔:“为父在你看来难道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吗?”
事实上在陆离看来,对方不仅是冷酷无情,还自私自利,甚至带着些许反社会色彩。
不仅如此,别看陆离心中称呼对方为亲爹,可实际上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陆离是不确定的。
他虽然是胎穿,但是婴儿刚出生是什么状态懂的都懂,他不曾见过生育自己的母亲,来到人世后在一片沉默中被抱离对方身边。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跟陆乔一起离开了陆氏。
这些年除了陆离问起,对方半分不曾提过陆离的生母。
而陆离问了之后得到的答案是什么呢?
——“你就当她死了吧。”
哪怕是在父权、夫权占据上风的古代,这个回答也是相当炸裂的。
一位父亲能够在孩子问起母亲时给出这样的答案,你能对他有什么指望。
没啥指望的情况下突然见到对方办人事,这还不允许别人惊讶一下了。
陆离:“大人自然不是冷血无情之人,儿只是备受鼓舞、振奋难言。”
陆伯岧面带笑容的口吐虎狼之言:“你呀,还是太年轻,不懂得有些话骂出来才会让自己痛快,憋屈着只能越来越憋屈。”
陆离的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在阅读理解题目上,他一直都是接近满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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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对方这是在教他怎么骂他吗?
他爹真的是越来越癫了,但不得不说这个心态实在是很让自己舒服。
就前世那个家庭环境都没留下什么特别的童年阴影,陆离自认已经很开朗了,可陆乔总能让他意识到什么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要是自己真的能活成陆乔这样,他都不敢想自己会是多么活泼开朗的小男孩。
都不说别的,有这样的好心态,长寿的必备条件立刻满足一项。
反正陆离是没见过哪个长寿之人是整天愁绪满腹、郁郁寡欢的。
所以面对这番教导,他自然是真心拜服:“大人所言甚是,儿受教。”
当然了,受教是受教,直接骂人还是没有的,毕竟他不是那么没有素质的小孩。
哪怕他这个年纪已经称不上小孩了,君不见他爷爷都给他送女人了,但放到现代,他这个年纪还是初中生呢,这不是小孩啥是小孩。
就要当小孩,就要当小孩。
自认还是小孩的陆离不曾被溺爱。
古代男子二十而冠,然后起字,当然了,如果有特殊情况也不是不能提前起。
可陆离一不是要外出求学、与人交际,二不是亲爹要完,陆乔却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很突然的说起了给他起好的字。
陆乔:“当日你说诸事不易,求生最艰,为父深以为然,便字伯安如何。”
虽然对方问了一句“如何”,可陆离怎么看对方都不像是能够跟自己商量的样子。
陆离试探道:“我以为大人不喜欢‘伯’字。”
陆乔点头:“正因为不喜欢才要给你起啊。”
对方的理直气壮让陆离沉默一瞬,他悟了,用现代的话来说,对方这是自己淋过雨,所以也要撕掉别人的伞。
伯安,这个字如果不结合陆氏的情况,那自然是个好字。
可如果结合一下,这个字的意思可以解释为——招娣你要平安活着啊。
陆乔怎么想的陆离不知道,但这样一联想,陆离都有点想笑了。
往好处想,就将它当成网名,是不是还挺幽默的。
成吧,招娣……咳咳,伯安就伯安,其实也挺好的。
反正就算自己觉得不好对方也不会改,那么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一个字而已,就算真的就叫招娣你要平安活着啊,自己固然会被嘲笑,给自己起了这个字的亲爹难道会被夸赞?!
12.第 12 章
东汉末年的天灾人祸那不是说着玩的,仅熹平六年,夏天旱灾蝗灾,冬天又来了地震。
陆离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也对地理灾害没有特别深入的研究了解,只大体听什么王朝兴衰与温度周期有关,比较著名的有明朝的小冰河时期。
至于地震,也许是板块运动搞出来的地震带,反正他记得清楚的是日本就在地震带上。
这些东西陆离大体有个印象,也不确定是真是假,毕竟那时候也没想过自己会穿越啊。
不过具体原因是什么其实不重要,因为你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难不成你还能去阻止板块运动,还是说你能改变地球温度变化?
借用孔老夫子的说法: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当今是一位怎样的皇帝呢?
引用诸葛亮在《出师表》中的说法:“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
当今正是“桓、灵”中的灵。
虽然这个时候诸葛亮好像还没有出生,但未来的他对如今在位的这位皇帝的评价还真的不能说是假的,不过也不完全真。
朝中有小人吗?
那自然是有的。
别说王朝末期,就算是王朝鼎盛时期,就算是千古一帝的麾下,也是会有小人的。
这位未来谥号为灵的帝王,你说他无能,哪怕他又是裸/游/馆,又是收钱才让你当官,活像是现代某些建议打工人付钱工作的专家,但人家确实是妥妥的实权皇帝。
很多穿越者穿越到跪坐的朝代,总喜欢将板凳搞出来。
事实上改变了古人跪坐习惯的正是由灵帝引进的“胡床”,也就是说,对方才是那个在跪坐时期高出小板凳、马扎的存在。
可这又怎样呢。
“乱而不损为灵”——国家乱了,但是还没有伤害到根本,身为国君而不去治理。
他不是没有能力,也不是完全不作为,他只是作为的不够,还夹带着些许任性肆意,而这些到了后继者那里直接变成了完蛋。
更加详细的情况陆离其实也不够了解,这段历史足够精彩,可他并不怎么感兴趣。
小学初中的时候看过四大名著,但《三国演义》记得最扎实的也就是桃园三结义、草船借箭、火烧赤壁等的出名内容。
很多实际情况还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才了解到的,而很多东西也是通过对比着脑海中的大概了解与实际情况推测出来的,准确度都要打个问号。
比起历史内容,他在现代看的更多的反而是各种由野史作为依据的洗脑包,毕竟正史哪里有野史野呢。
系统给的各种学习任务,提供的各种学习资料,哪怕是那些珍贵典籍,也绝对是这个时代拥有的。
至于未来的,即便是明天就会被写出来,今天也不会给你。
用对方的话来说,这叫入乡随俗。
再不客气点说,人家古人就是学这些,能够得到的书籍都没有你能得到的多,人家可以功成名就、青史留名,你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还贪婪的想要更多?
当然了,你要是穿越前本身脑子里有货,系统也不会夺走,这属于个人机缘。
陆离脑子里有什么货呢?
穿越者好像人人都会的造玻璃、搞水泥,陆离是一个都不会的。
所谓的穿越者三大神书,陆离是一本都没有看过的。
四大发明,造纸术已经被蔡伦改进过了,指南针的原始版本司南战国时期就有了,火药陆离就记得个不知道真假的“一硫二硝三木炭”以及术士、炼丹师自有办法。
唯一记忆明确的就是印刷术了,雕版印刷书,活字印刷术,他都记得,他甚至记得它们出现的时间点,毕竟这属于考试内容。
再有的话应该是牛痘可以应对天花,这个时期似乎已经有天花了,但天花真的泛滥成灾是在清朝。因为时间相对较近,再加上各种清宫剧,顺治与董鄂妃死于天花,他儿子因为天花成为康麻子,陆离还是了解一二的。
除了这些,他也就是知道个未来三分天下的是哪三家,知道最后一统天下的是谁,更知道后面的五胡乱华、百年乱世。
他是这样一个一点也不穿越者的穿越者,他好像什么都知道的一星半点,可他依旧是拥有优势的,那些优势或许不是像前面那些可以一一例举出来,或许并不被他认为是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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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确实是优势。
他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
就不用说别的,只他知晓最终胜利者是谁就足够遥遥领先了。
人人都想要的从龙之功,对别人而言是下注赌博,但他却一早就知道谁是龙,这还不够领先?!
陆离在“哀民生之多艰”,顺便叹自己实在太难,颇为惊吓又不出意料的收获了来自亲爹的九族消消乐游戏提示音:“我竟不知地震威能至此,遥隔数里的京师地震竟然把你压根没有的爱国之心都给震出来了?”
陆离愕然:“大人何出此言?”
什么叫做他没有爱国之心,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再说了,他拯救世界想要拯救的是谁,还不是自己国家吗,其他那都是因为同在地球上顺带的,不然难不成他是在为了往海里/排/核/废/水的小日子在奋斗吗。
陆乔半点不在意的评价道:“毕竟你看起来每天好像都在掰着手指头算大汉什么时候亡。”
陆离差点就要左顾右盼了,哪怕今天易生被派出去做事了,现在这里就他们两个,可这种要命的话真的可以张口就来吗?
他现在算是明白对方为什么要隐居了,虽然知道对方是真的跟家里闹翻了才搬出来的,可就这张开口就要全家狗带的嘴巴,不放到荒郊野岭谁能放心的了。
可别以为文字狱是清朝独有的,哪怕在唐朝,你对着李世民张口就是没有爱国心、数着大唐什么时候完蛋,你看对方办不办你吧。
但如果略过陆乔那话的要命程度,纯粹看这句话本身,每天睁眼都会看到黄巾之乱倒计时的自己,跟对方所说的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不是啊,难道我亲爹是那种非常少有的、能够洞察人心的奇才?
不论如何,对方说准了是一回事,自己要不要认就是另一回事了,而这种事情,哪怕是面对亲爹,那都是不可能认的。
陆离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架势,甚至被亲爹的话气的有些发颤,义正言辞道:“大人所言实在荒唐。”
陆乔又不是在审犯人,也没有非要陆离认,看到对方终于不再是之前那副样子了,无所谓道:“荒唐吗?那就当是荒唐吧。”
13.第 13 章
度过了多灾多难的熹平六年,迎来了哪怕改元依旧有灾难如影随形的光和元年。
二月日食、地震。
四月又是地震。
但比起这个地震,更为人所谈论的,是侍中寺雌鸡化为雄。
这消息乍一听,陆离都忍不住联想到一个相当有名的小品——公鸡下蛋、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鸡噢耶!
在现代见多识广的陆离不觉得有什么,左不过是基因变异一类的事情,再了不起就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是让他们遇到了万里挑一的奇鸡。
不过比起解释其中的原理,考虑到那发生在洛阳天子居所,尤其是发生在侍中寺,陆离有点阴谋论。
毕竟到底是谁整天在盯着鸡的公母看啊,还一经发现就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人已经开始明里暗里剑指宦官,政治作用不要太突出哦。
而事情一旦跟政治扯上了关系,鸡到底是公是母,是公鸡变母鸡,还是母鸡变公鸡,哪里还重要呢。
不过说到政治了,自家老爹当了这么多年山里蹲,他是真的一点出仕想法都没有啊。
陆氏为了遮掩家丑,对陆乔带着儿子跑山里的行为解释为“为母守孝”,但是再孝这么多年也该守够了吧,他们只能解释为陆乔这实在是太孝了,专有名词都设计出来了——“欲离难离”。
详细解释就是——陆乔实在是太孝顺母亲了,每次想要离开的时候,一想到母亲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这里,就难以离开了。
外界有没有信这个说法,陆离是不清楚的,但他觉得照这个架势宣传下去,未来二十四孝当有其一席之地。
当然了,要是放到现代,估计是要被吐槽为古今第一妈宝男的。
但这里是古代,这里是选官方式之一名为举孝廉的东汉,而乐安陆氏虽然比不上袁氏四世三公那么显赫,也是有过四世九卿的峥嵘岁月的。
哪怕从陆离的曾祖父开始没落了,现在也不是落魄寒门。
他们家传承确实是困难,但是千辛万苦生下来的男丁也确实都很有能。
而陆氏这样摆明车马的表示——我家大郎,就是孝,懂?
哪怕知道其中内情,大家也都是给面子的。
就算是政敌,这种事情攻击也是不好取证的,毕竟孝不孝的,在母亲因为死亡失去发言权的情况下,就是看父子俩。
哪怕是定点打卡的那位出来说陆乔从未收过陆氏送去的东西,也可以解释为他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至于陆乔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这个时代又没有录音笔。
除非就是这父子俩有人摆明车马,明说孩子/自己就是不孝。
看陆氏这造势的架势,已知为父的一方不可能这么说打自己的脸。
而为子的一方,谁也不认为他会承认自己不孝啊。
可按照陆离对陆乔的理解,真要有人将这些事情的真相揭出来,没准自家这位奇葩亲爹真的会承认自己就是不孝,他是能够干出这种事情来的。
可惜大家都在用正常心态揣测奇葩,公式从一开始就代错了,哪里能得出正确答案呢。
哪怕陆乔一孝就孝了这么多年,不少知晓其中内情的也暗自猜测他是不是也有借此刷名声的想法。
总之,反正别管信不信,他的名声确实是打出去了,想要出仕绝对是分分钟的事情。
至于“欲离难离”,完全可以来个“慈母托梦”,别人又不可能去扒拉扒拉你到底做没做过梦,这不就解释过去了。
从系统那里得知了不少靠着亲爹又或者伴侣加入阵营的前辈,陆离是真的很想要靠着亲爹躺赢一把的,可惜这个亲爹也是真的靠不住。
算了,他这个人就没有靠着长辈躺赢的那个命。
陆离认命的继续学习着,学的可认真了。
自从新手保护期结束,他可算是真切认识到自己不够好的运气到底有多么不好了。
就这么说吧,前面有一个大坑,十个人从坑边上走过。
如果有两个人掉进了坑里,陆离必然是其中一个。
而如果只有一个人掉了进去,不用多想了,那个人就是陆离。
如果运气有具体数值,陆离毫不怀疑自己绝对是负数的。
可他原来的运气不好只是体现在与兄姐的对比上,现在怎么差成这样了?
带着这种不解,陆离每天都有call系统,而系统只留下一个定时定点为他提供学习材料以及叫醒他的分/身,本体大多时间是不在线的。
整个统忙得不得了,陆离都怀疑他整天都在忙什么。
不仅是运气不行,倒计时也出现了抽风情况。
有的时候明明只是过了一天,第二天醒来倒计时却减了一个月。
这个不需要系统,他留下的分/身就能回答:【历史事件是由人主导的,人是不受控制的。】
说白了,人又不是npc,非要到哪个时间才能做什么。
都不说穿越者煽动的蝴蝶翅膀,原历史不也商量好3月起义,结果出了意外,2月就开干了。
至于为什么现在才出现这种变化,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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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就是新手保护期里面对宿主平稳心态的保护。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持之以恒做了还是能够有点效果的,在新手保护期结束半年后,也就是陆离倒霉了半年后,系统终于上线了。
虽然通过高强度学习倒霉程度已经变成了——
如果有两个人掉进了坑里,陆离可能是其中一个。
而如果只有一个人掉了进去,那个人不一定是陆离。
要知道这可是他不种地、不喂鸡,专心致志拼命学习才有的成果,至于为什么不种地、不喂鸡了,可能他爹也不想看到他几步摔一下,锄头差点挥到自己身上吧。
陆离还苦思冥想过要怎么对陆乔解释自己的倒霉情况,可谁知道他爹对此完全不意外,别问,问就是想想自己是不是把《易经》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该说对方不愧是能跟张角做朋友的人吗?
对于这个答案,陆离很想问对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却又觉得没有问的必要。
真看出来早就看出来了,可他们还是平安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没看出来的话,这么一问不相当于不打自招吗。
面对终于连上线的系统,陆离:【我为什么会这么倒霉,我在现代的时候也不这样啊。】
系统在回答陆离问题的同时,也顺便解释了自己这些日子失联的原因:【我出去帮你详细打听了,会出现这种情况有很多种原因。
也许是你本身跟这个世界的这个时间点八字不合,也许是这个世界的历史修复力量特别强,又或许是你本身诞生的家族是命运安排着要消亡的存在。】
陆离:【我属于哪一种?】
陆离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事实也确实是最坏的情况:【你属于三者全包。】
对于这个答案,他也没有哭天喊地抱怨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命也是可以改的,现在他不就正在做着这样事情吗。
他只问:【按照我现在的学习强度,要多久才能让我的运气达到普通人的正常水准?】
也不求能当天选之子、气运加身,别像现在这样好事够不着、坏事跑不了就行。
系统:【三年。】
他还提醒了陆离一句:【事实上这种增加运气的方式,最高也只能加到普通人的正常水准,更高就需要功德一类的存在来换了。】
陆离对于这个情况不仅不觉得不好,还莫名有种赚到了的感觉。
这有点像是你有80元钱,被人偷走后又追回来了,莫名就是比80一直在手里多了一份获得感。
14.第 14 章
时间如流水,匆匆不回头,时间转眼来到公元181年夏。
三年,是陆离勤学苦读逆天改命的三年,也是大疫、地震、水灾不曾放过大汉的三年。
再是世外桃源,也终究不曾脱离这片土地。
就在陆离的运气终于平稳的那一天,他们迎来了一位久违的故人。
这样恰巧的时间,让陆离心中不免闪过一抹异样。
不会是所有人都把《易经》学明白了,就自己这个穿越者只学了一个全文背诵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对自己这么残忍吧。
都知道老祖宗们有能,但陆离没想到有能到这种不科学的地步啊。
你们要是这么搞的话,那我可就要来一碗百病全消的符水喝一喝了。
我之前只以为那是忽悠、心理安慰加医药,万万没想到里面是真的可能有玄学在。
系统,你有什么头绪吗?
系统表示连线未接通。
陆离冲着来人一礼毕,对方直接开口恭喜。
对于陆离的未来,对方说的是:“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这句话出自《易经·大有》,粗看是有上天保佑,不会有不吉利的事情,但细看自在天之前,自我努力才有上天庇佑,跟陆离的情况不说一模一样,也真的准了个八九不离十。
可这到底是纯神通还是根据后面陆离的苦学才有的言语,陆离不准备深究,不论是哪种,对方能够说出来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在灵活运用所学知识方面,陆离较之张角还差着好多的社会实践体验呢。
就拿这句话来说,陆离同样知道,但他用起来就不会像张角这样得心应手、恰到好处,甚至他都不一定会用。
就好像在现代上学的时候大家都背了不少古诗吧,但是实际跟人交流的时候没几个人会脱口而出几句古诗。
胎穿而来的情况,本该是最有利于融入环境的,可架不住陆离有个仿佛专门阻碍他的亲爹。
当初出去跟张角晃悠的那一年,面对都要活不下去的百姓,语言都是以让他们听懂为主的,谁非要引经据典才是傻瓜呢,
可未来他不可能只接触底层平民。
对于张角的这一次到来,陆离不认为自家亲爹会将自己再次托付给他。
曾经还剩下三千多天的倒计时,如今连一千天都不到。
事实上陆离猜的没有错,对方这次来可不是为了带友人家的孩子出去长见识,而是为了……
陆离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他被支开了,如不该听这种话的孩子,如不被认同参与其中的外人。
被排斥在外的陆离看到了守在远处背对着他的又一位故人——曾经受命保护过他的石锤壮士。
忠贞的人就在那里,他只是简单站着,便仿佛已经镌刻好了不离不弃。
陆离看了一眼,没有上前打招呼。
书房的灯一夜未灭,躺在自己屋里的陆离也一夜未眠。
他们在商量什么,他们想要做什么?
陆离拿着历史给出的正确答案,可这答案并不附带着详细解析。
能够青史留名本已不易,留下的大多也不过是寥寥几笔,帝王或许会有《起居注》,但张角这样的存在,不会有谁记录他每一天都做了什么、见了哪些人,说了哪些话。
就算有,现代也很少有人会专门去看。
一夜未眠的陆离第二天起的很早,可张角离开的更早。
他匆匆而来,匆匆离去,留下了一位陆离从未见过的、极度失态的陆乔。
他像是在笑又好似在哭,极度亢奋又夹杂着低落,像是完成了最了不得的成就,又好似摧毁了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一张谪仙般的脸在这样的失态下染上了几分魔性,让人不寒而栗。
陆离倒是不曾恐惧,他只是心中有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他不想做那种联想,可对方现在的样子搭配上他跟张角之间的联系,实在很难让知晓情况的人不多想。
“父亲,你……”
你是否做了大汉的掘墓人呢?
陆离是汉族人,自己也穿越到了汉朝,在现代的时候,他透过历史看到这个伟大王朝的波澜壮阔会心中澎湃,可真的说让他当什么死忠汉臣,他是做不了的。
这是一个前后绵延了400年的王朝,却不是陆离的家,不是陆离见过的最好的存在。
出生于王朝末年的陆离,见到的是这个王朝最不堪的模样。
对于这个王朝的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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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不说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就算陆离不知晓这个答案,只从他看到的一切来讲,他也不会认为这个王朝如今的情况是美好到不该灭亡的。
可知道它会灭亡,与自家人在其中推了一把绝对是不同的。
陆离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这个穿越者啥都没干在静待时机,他土生土长的东汉亲爹却可能主动出手要让这个王朝狗带。
不是,为什么啊?
你要说你是活不下去的那些平民,是土地兼并的受害者,是这个王朝中有本事却没有机会施展的落魄寒门,你这样做陆离倒还能理解。
可陆乔分明不是。
他是这个国家既得利益者中的一员,是站在金字塔上层的世家子弟。
屁股决定脑袋,陆乔的身份与作为是完全不搭配的,不客气的说他分明是在砍自己的椅子腿。
陆离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就算陆乔刚刚见过张角,就算他此刻表现的如此失态,可事情也许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
没等陆离的自欺欺人结束,就听到陆乔说:“就非要把你浅薄的心思写在脸上吗?”
被diss的陆离也不在意,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当耳旁风过了就是。
当亲爹的没有多么在乎自己的儿子,有时候甚至还带着种奇怪的嘲讽与戏谑,那么当儿子的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在乎亲爹。
不孝,他们陆家代代相传的,懂?
被人家说浅薄了,那陆离索性选择了答案直接问:“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乔不答反问:“我做什么了?”
陆离:“大人做了什么,大人自己难道不清楚吗?就好像叔父做了什么,将来又要做什么,大人应当是再清楚不过的。”
陆乔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好似看到了什么新奇的存在:“我儿今日倒是难得坦诚,我清楚,我儿应当比我更加清楚才对。”
他笑的让人琢磨不透:“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从不为人左右,从不受人摆布,绝不由人指使,更不为人器物!”
说急了,他还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而这几句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委实惊人了些。
也就是易生早已找好人家嫁了出去,不然都得考虑要不要灭口了。
15.第 15 章
那日陆乔的话说完便是说完了,没有后续,不准备跟陆离详谈,不对陆离解释,也不让陆离对自己解释。
只是那日的咳嗽显然不止是源于情绪激动,分明就是他跟人家彻夜长谈染上了风寒。
陆乔是懂医的,虽然具体水平可能达不到华佗、张仲景那个层次,但在医者里面也能称得上是有水平的。
而陆离在现代虽然不是大夫,来到古代倒是学了点医术,达到了一个能用中药治疗点小病小灾的水平。
可就在家里有两个大夫这样的条件下,陆乔由风寒引发的咳嗽一连持续了一个多月,甚至开始出现咳血的症状。
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一并而来的,是对方日益消瘦的身体,都说人跟人如果一直待在一起,是很难察觉到对方变化的。
可陆乔的消瘦是那样的肉眼可见,一个病症不由浮现在陆离的脑海中——肺痨。
都说古代医疗条件差,一场风寒就能带走一个人,陆离跟在张角身边四处传教的那一年见过许许多多的死人,可这种事情真切发生在自己身边人身上的时候,那种感觉绝对是不同的。
哪怕他们之间的感情说不上多么深厚,可这是将近20年的相处,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呢。
或许陆离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心中有怎样的恐慌与伤感在滋生蔓延。
而这份情绪在目睹对方将药倒掉的那一刻,变为了愤怒。
“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陆离一直都知道陆乔跟一般人不一样,他知晓他叛逆、知晓他疯,甚至知晓他癫狂,可他从未想过对方竟然可能不想活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觉得我会给你熬毒药吗,还是说你压根就不想活了!”陆离真的很生气,他见到了那么多努力想要活下去的人,面对这样的找死行为本就会生气,而这样的行为发生在自己努力在救的亲人身上,怒气瞬间翻了好几倍。
直面陆离这般失态的愤怒,陆乔反而笑了,这份笑带起了咳意:“咳咳,我儿倒也不必如此生气,待我入土,你自鼓盆而歌也无妨。”
常人对死亡拥有的恐惧,在他身上看不到分毫。
愤怒的自己在这份玩笑的对比下,真像是活生生的小丑。
陆离多想硬气一点表示不在乎对方的死活,像对待自己死亡后压根没怎么想起过的前世家人一般冷漠。
可他好像做不到。
他在这个时代生活的时间已经跟前世一般长,除去随张角外出的那一年,忽略只连线过几次的系统、短暂陪伴后嫁人的易生,一直在他身边的都是陆乔。
对方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固定在身边的陪伴,一种可能没有多少感情但就是不想割舍的存在。
肺痨是会传染的,可陆离此刻不想在乎这个。
他从来改变不了陆乔的主意,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活着不好吗?”
这个世界上那么多活的艰难的人都在努力活,怎么偏偏你这个轻易可以活下去的人却想要死呢。
你怎么总是做这样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总是与这个时代、与所有人格格不入?
陆乔好似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活着有什么好呢?”
他难得温和又带有几分真心的注视着陆离,好像这一刻他终于看到了眼前这个即将弱冠的青年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哪个无关紧要的乐子。
“别好像我立刻就要死了一样,多丧气啊。”
他说了一个方子,不是用来治病的,而是用来预防的:“既然觉得活着好,那你就好好活着。”
对方的一字一句陆离听得清楚、也记得清楚:“你能给我这个,索性也给我一个治疗你这个病的方子吧,万一我以后遇到得了这个病却想要活的人,好歹也能救上一救。”
这要求绝对是有些为难人了,这种病就算是放在一千八百年后,也不是绝对可以治好的。
陆乔看了一眼自己倒药的地方:“那个方子就可以。”
陆离转身就要去煎药,背后却传来了夹杂着咳嗽的声音:“再好的药,救得了病却救不了命,咳咳。”
陆离背对着对方:“怎么,这也是你从《易经》中学到的?”
他好像听到了对方的叹息,又或许那是他产生的某种幻觉。
陆乔说:“你若非要较真,就当我这是医者难自医,算人难算己。”
陆离才不做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情呢,他走了出去,也没给对方熬会被对方倒掉的药,而是非常专心的从药材中找到了对方说过的那个预防方子的药材。
陆乔不想活就不活吧,他可是要好好活下去的。
东汉末年不愧是老天爷一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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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给的时期,这太阳还好好挂着怎么就下起雨来了呢,这可真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药熬好放到适宜入口的温度,陆离喝了下去,他喝的仔细且认真,好似半点尝不到其中的苦味。
跟这个世道比起来,药如何算得上苦呢。
病来如山倒,在陆乔的不作为、乱作为下,对方正朝着死亡飞速前进。
陆离在接受了对方是真的不想活这一现实后,已知人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理人也救不活一心求死的人,他没有做不会有任何用处的尝试。
他不喜欢那些打着“为你好”旗号做事的人,也没有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他只是在对方对待死亡非常看得开的幽默心态下,也跟着幽默了一把:“陆氏一直宣传你孝到欲离难离,等你死后,他们可以转而宣传你孝死了。”
这笑话非常地狱,但陆乔真的有被逗笑:“靠他们能够成什么事,还是要靠我儿,你好好努力,为父也能靠着你的名气被人知晓,然后凭借孝死了的孝道青史留名。”
靠爹是不可能靠得上的,自然就只能靠儿子了。
在死之前,陆乔提前帮陆离办了弱冠礼。
没有来宾、没有祭祀,字是早就取好的,加冠的过程是只比量了比量的。
跟在现代哥哥姐姐都有成年礼,唯独自己就收到了几个微信祝贺生日快乐的红包比起来,都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更潦草一点。
往好处想,至少在陆乔这里,陆离可以自信满满的说一句:我是他最爱的儿子。
虽然陆乔就陆离这么一个儿子,但你就说是不是最爱吧。
“陆离,陆伯安。”陆乔难得一天都抑制住了自己的咳嗽声。
他看着陆离,目光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像是在看自己此生最大的成功,又像是在看自己此生最大的失败。
“今日潦草了些,但我儿会收到一份应有的弱冠礼,只是可能迟到几年……”
留下一句与他一般让人捉摸不透的话,在给陆离办完加冠礼的第二天,陆乔离开了人世。
或许他是在昨天夜里离开的,或许他是在今日凌晨离开的,谁能说的清楚呢。
他完全随心的任性离开了,留下了无数的谜题,还附赠给陆离三年的守孝期。
此刻,【距离黄巾起义还有700天】。
16.第 16 章
陆乔的葬礼办的半点不匹配他乐安陆氏嫡长子的身份,埋葬的地点是对方死前指定的位置,摆放的贡品除了一只鸡,其余的放在现代还能说句绿色生态,放现在就直接是潦草了。
陆离一身孝服接待着屈指可数的来人。
接到通知的陆氏派人来瞧了一眼,这就是全部了。
至于陆乔自己的势力,他在死前就说过这些全都给了张角。
除了一具需要陆离埋葬的尸体,些许钱财以及这个隐居之所,其余的都跟陆离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得到,也没有责任,曾经亲手将儿子交到张角手中的陆乔,用自己的死亡切断了他们之间的关联。
除非陆离主动去找张角,不然对方是不会来找他的。
陆离很清楚这里面的道道,有些时候把对方往好处想,陆离都会忍不住思考:对方的寻死会不会有那么一星半点的部分是为了自己呢?
可也就是想想了,能够给出答案的人永远给不出答案了。
陆离觉得自己八成不会有这样的运气。
而随着陆乔的死亡一同埋葬的,还有自己的生母之谜。
他之前也问过陆氏来人,他们给出的答案相当离谱:“那位在生下小郎君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干嘛,三国权谋秒变灵异事件。
古代版消失的她?
比起对方离奇失踪,就陆乔的性格来说,他是真的有可能把人给噶了的。
可如果对方真的将人杀了,当初在陆离问的时候就不会说“当她死了”这种话。
这话放到陆乔身上可以有两种解读,一种是对方绝对还活着,第二种则是陆乔没有掌握对方的情况,不确定对方的生死。
陆离也不是小蝌蚪,没准备找妈妈。
想要问出个结果,也不过是防止后面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
非问不出来,也无所谓,以后真遇到麻烦事再说就是了,万万没有因为根本还没有发生、甚至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事情自乱阵脚的道理。
至于对于生母的感恩与感情,说真的,陆离不太有,也不太敢有,他的运气在别的地方怎么样不好说,但是在父母亲情这方面妥妥的完蛋。
虽然对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生母一无所知,可陆离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大坑。
在陆离几乎放弃之后,倒是在收拾陆乔遗物的时候找到了些许可能与生母有关的东西。
那是一件被保存在紫檀木盒子中的嫁衣,你说它不被珍惜呢,它被用昂贵的盒子保存了起来。
可你要说它多么被人珍惜,上面有着放置已久衣物的霉气,配套的首饰都暗淡到好像做了一千年的陪葬品后刚刚被挖出来。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件衣服的颜色与制式不太像这个时代的。
虽然之前经常吐槽自己亲爹比自己更像是穿越者,可不会事情的真相是自己的亲娘才是那个穿越者吧。
如果对方是穿越者,那所谓的“当她死了”、突然失踪倒是可以解释为对方回去了。
可还是有很多事情讲不通。
陆离将嫁衣与首饰原样放回,盖上木盒后将其放回原处,也将自己的探究一并放回原处。
世事总不如人意,人要是自己还要为难自己,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下去了。
陆乔死之前说陆离可以去他墓前鼓盆而歌,陆离确实去了,不过没带盆,带的是琴,还是陆乔之前最宝贝的那把琴。
陆乔最符合人们对世家子认知的地方,在陆离看来应该就体现在弹琴上了,又是焚香、又是净手,要多讲究有多讲究。
可陆离既没有焚香也没有仔细净手,来之前甚至刚刚打扫过鸡圈,随便洗了把手就带着琴来了。
至于陆乔会不会有意见?
有意见又如何呢,死掉的人是没有话语权的。
他没有在对方死后代替对方向着陆氏滑跪认错,说些绝对能够将对方恶心活的孝话就已经很孝顺了。
一曲《高山流水》后,陆离用古琴弹起了《好日子》,虽然不能完全复刻那个调子,但也能还原一二。
都不需要他唱出来,曲中的欢快那是遮都遮不住的。
可也许弹琴人的心情真的会影响曲子,明明是那么欢快的曲调,硬生生被陆离弹出了几分哀情。
弹了两遍陆离就停了下来,他膝上放琴,一身素服坐在墓前,当真有几份遗世独立的神人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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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陆离都很好看,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好看。
前世他是偏艳丽的精致,今生同样精致,却带着种偏冷淡的仙气感。
陆离静静望着那座坟墓,脑中闪过了现代非常有名的30秒文学。
之前发现张角不曾道别立刻离开时,他就代替陆乔来了一段30秒文学——在你送别他的那一刻,看的是即将烧向大汉的一把火,还是自己一别可能永不再见的挚友。
而现在他问自己的是——此刻看着陆乔的安眠之处,想的是前世冷淡非常的父母,还是今生几乎无甚区别的重蹈覆辙呢?
相较而言,今生至少不存在对照组了,别管对他好还是坏,陆乔只有自己一个孩子。
他将琴放到一旁,撑地起身。
人果然是群居动物,一个人待久了总是爱胡思乱想。
弯腰将琴抱起,陆离朝着坟墓摆了摆手,然后就回去了。
这就是他的守孝生涯,大多时候待在家里,少数时候给对方来上上坟。
没有那么多纷纷扰扰,却也算不上特别无聊。
非要形容的话,这段日子过的有些像是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
繁杂的学习留在了过去,多彩且充满期待的大学生涯则是在未来。
每天醒来就是看着倒计时正常减少,又或者突然减少好多,甚至突然增加好多,乱世的莫测好似已经通过一个倒计时展露一二。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人们都不是设置好了程序的npc,从来不存在知晓历史就掌握一切的说法,毕竟历史也是被人书写记录下来的。
公元182年,即光和五年,从不被老天爷喜爱的东汉末年接连经历了大疫与旱灾。
在此期间,前司徒陈耽被罢免,原太常袁隗接任司徒一职。
袁隗——袁氏四世三公成就的组成者,袁绍与袁术的叔叔,一个在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时被噶的倒霉蛋。
光和五年后,光和六年又是大汉持续不被老天爷偏爱的一年,夏日大旱,秋日金城河水溢,五原山岸崩,冬日则是东海、东莱、琅琊井中冰厚千尺。【1】
陆离眼前的倒计时显示:【距离黄巾起义还有50天。】
17.第 17 章
眼看着陪伴自己已久的倒计时马上就要结束,陆离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生怕好好的宿主再被放置出什么毛病,时常主动连线的系统一针见血道:【你是在为倒计时的结束而不舍,还是为张角即将迎来的失败难受?】
陆离:……
怎么,现在大家都开始30秒文学了吗?
而且这种事情真的没有必要说出来,有什么用处呢?
系统看着陆离这样,只觉得陆乔说他古板是真的一点都没有说错。
系统:【我希望你清楚,我是谋士系统,而不是贞洁牌坊。】
所以他需要宿主选择阵营没错,却并不强制要求对方必须从一而终。
现实中跳槽多次的谋士多了去了,没道理他绑定的宿主不可以。
甚至可以说,对于一位优秀的谋士而言,是要求有他能拥有精准选人的眼光,但很多时候世事不尽如意人,谁知道看起来英明神武的主公会不会突然来把昏的。
遇到事情有变之时,也是需要拥有及时跳槽的手段与灵敏的。
所以就算陆离想要加入张角阵营也完全可以,只要他别把自己真的搭进去就行。
陆离听得出系统的意思,可问题就出在这个别把自己真的搭进去上,想要入局容易,想要脱身哪里有那么简单。
跳出历史从后往前看,这被称为黄巾起义,可身处其中,这被称为反叛,他们是黄巾贼。
从贼经历在这个大汉将亡未亡的时候,可不是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履历。
从功利的角度看,陆离对于张角的未来是充满悲观的。
陆离:【历史证明了他的结局,他并不是天命之人。】
如果他是刘邦、如果他是朱元璋,陆离此刻的选择或许会截然不同。
可事实证明他不是刘邦也不是朱元璋,就算他是,陆离也不是萧何张良。
系统只是告诉陆离他可以选择,而如果陆离并不想要选择,系统也不会强制,他可是很正规的。
其实这样也好,选择胜利者也许会有人认为这是功利,可有捷径不走难道就不/傻/逼吗。
没必要假清高,找理由,追求过得更好、离成功更近本就是人之常情。
哪怕抛开功利不谈,从情感角度去看,他与张角之间的感情没有到达一个陆离原意堵上这一把的成都。
他没有选择落井下石,也没有利用自己对张角的了解在其中推一把以成就自己的名声,他就只是默默旁观、两不相帮而已,这就已经是情感的体现了。
再长久的倒计时终有结束的一天,陆离这只小蝴蝶在此刻并未掀起惊涛骇浪,原本于公元184年2月,也就是中平元年二月出现的黄巾起义,如期降临。
跟之前小打小闹的起义相比,数十万众、郡国、八州连结者众的黄巾起义,是真的给人一种生灵涂炭、揭竿而起的王朝末路感。
从后往前看,这种感觉倒也真的说不上完全错。
在这场席卷了半个大汉的起义之中,青州不曾幸免于难,可不知道是陆乔留下的所谓迷阵起了作用,还是张角有所照拂,外界叛乱、平叛搞得轰轰烈烈,陆离在山里守孝守的平平安安。
待到他守孝结束,黄巾之乱也已经临近末尾。
又或者说,早在同年十月张角死后,黄巾起义就已经结束了。
曾经在现代的时候,陆离知晓黄巾起义,知晓黄巾起义会失败,也知晓张角会死。
但是黄巾起义具体是怎么失败的,张角又是如何死亡的,他其实并不清楚。
现在陆离倒是清楚知道起义是如何失败,张角是何时死亡的了,可好像也没什么用处,知道又如何呢,他难道还能去帮张角收尸吗?
这场起义如此轰轰烈烈,结束的却这般迅速,张角这个符水救人的大贤良师最后是病死的,简直像是黑色幽默。
不过无法帮张角收尸,却好像能帮别人收。
而且他刚刚结束的守孝生活又要继续了,倒不是为张角守孝,而是他那位祖父在黄巾……黄巾之乱中去了。
准确点说,他的祖父,那两位小叔叔,整个乐安陆氏在乱兵之中几乎被噶了个干净。
两个小叔叔倒是没有守孝的必要,但是亲祖父去了不守就不对劲了。
哪怕他们家没什么孝道可言,但是这个时代讲究这个,而陆离现在可没有逆时代而行的本事。
就连他那个真一点孝都不存在的亲爹,别管他实际上怎么不孝,陆氏宣传不都宣传他是为了孝才这样做的吗。
想到这个,陆离突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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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到,自己在大众眼中,可以说从出生就跟着亲爹上山给大母(祖母)守孝,然后又给亲爹守孝,现在又要给亲祖父守孝。
陆离穿越到古代后,到目前为止,简直可以概括为守孝的22年。
我的天,我是什么天生守孝圣体吗?
都说古人早熟,这要是放到现代,22岁都快大学毕业了,可穿越到古代的陆离倒好,还有一个孝没守完呢。
虽说他守孝真的就是顶着个名头,既不忌口,也不讲究,但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
之前还跟亲爹商量过,真有用到陆氏的时候,就将小叔叔都噶了。
现在可倒好,压根不需要自己动手,已经全都噶掉了。
一个好消息:现在陆氏属于自己了。
一个坏消息:陆氏就只剩下一个自己了。
毁灭总比创建来的容易,几代人辛苦经营的名门世家,一朝遇险就留了陆离这么一个。
当然了,这也跟陆氏的特殊情况有关,别看陆离亲爹那辈有三个人,可三个人里面亲爹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剩下两个小叔叔是真的很小,大一点的不过舞勺之年,小一点的还是小童呢。
而且从系统那里也知道,自己不幸的原因之一就是投胎的陆氏是命运安排着要消亡的存在,有今天好像也不令人意外。
陆离看着上山来给自己报信的陆氏幸存者,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每月前来定点打卡的那位熟人。
说来也真的很可笑,陆离这个陆氏仅剩继承人死了一家子人只感叹世事无常,实际上感觉跟陌生人死了没太大区别,还不如张角的死带给自己的伤感多。
可这位据说是他大父(祖父)亲信的存在,倒真的是肉眼可见的悲痛欲绝。
人家来也不是单纯跟陆离说一声,而是要让他下去主持大局的。
虽然好像也没什么所谓的大局,陆氏祖宅都被砸了、烧了,陆离两位小叔叔更是尸骨无存,可陆离大父的尸首被陆传藏了起来,现在就等着安葬呢。
陆离没准备拒绝,他拒绝不了守孝,那么为什么要拒绝下山呢,左右这个孝道是不得不守,既然要做那就做到最好,何必要别扭着到最后落得个出力不讨好的下场。
眼看着陆离点头,陆传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18.第 18 章
下山后,陆离得到了更多、更详细的情报。
现在刷新一下实际情况,陆氏倒也不能说是什么都没有剩下,他大父作为乐安郡郡守是死在任上的,完全可以说是为国捐躯,不仅是捐了自己的躯,整个家族除了陆离都捐出去了。
现在叛乱被大致压下后,不就到了论功行赏,表彰勋烈,以安人心的环节了吗。
灵堂设好,天使也“凑巧”到了。
略过那些与陆离关系不大的死后追封,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本人也有实实在在的好处,一个乐安郡守的官职就这样砸到了陆离的脑袋上。
嗯,这个任命准确的说应该是守,也可称为试守,也就是他这个乐安郡郡守的职位暂时是处于试用期阶段的。
不过大家懂得都懂,只要陆离不搞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这个试用期绝对平稳度过、顺利转正。
不管怎么说,这个馅饼是在有点大。
东汉天下分为13州,105郡。
这相当于什么呢,全家死后,我突然成了省级市长。
想想自己的运气,陆离都怀疑这后面得藏着多大的坑?
要知道人家曹操二十岁时举孝廉成为洛阳北部尉,后又任骑都尉,后来还参与了镇压黄巾军的战争,这才成为了济南相。
何为济南相?
两汉实行郡国并行制,郡的长官是郡守、也称太守,诸侯国名义上属于诸侯,实际权力掌握在国相手中,国相与郡守无非就是称呼上的区别,实际权力相差无几。
也就是说陆离还没有开始奋斗呢,突然之间就跟曹操平级了。
非要说差别,无非是对方是正式任命,他是处于试用期。
济南国还就在乐安郡边上,两地是紧挨着的。
抛开这个情况不谈,只说这个大馅饼,乍一看绝对是不合理的,东汉官职又不搞父死子继那一套。
可如果搭配上陆离这边的特殊情况,就可以归为特事特办的行列了,甚至其中也能琢磨出一定的合理性来。
首先是陆离为官的合法性。
汉代选官制度为察举征辟制。
他祖父虽然“天命在我”的有了三个儿子,但也没有忘记自己目前唯一的孙子,算计着陆离守孝期即将结束,早就准备好将陆离安排到举孝廉名单上了。
像是陆离这种出生就开始守孝的存在要是都不孝,大汉以后也别举孝廉了。
但是举孝廉推荐给中央后,是需要经过一定考核,再任以相应官职的。
所以别看陆离被举孝廉了,但支持他官职合法性的是征辟制——由皇帝或地方长官对人才直接进行征辟。
他就属于被皇帝直接征辟的。
再看陆离为官其中的合理性。
陆离是谁呢?
他是以孝治国的大汉朝中从出生就开始践行孝道的世家子弟,是为国全家捐躯忠烈之家的仅剩血脉。
别管是他大父之前给过谁好处,还是他们陆氏人脉发力,又或者单纯就是拿出陆离来做大汉不会亏待每个忠臣的典型代表安抚人心,优待烈士家属是每朝每代都在做的事情。
这样一总结,这个官职他得到的仿佛有点理所应当的意思了。
再者说,这里是乐安郡,他出生于乐安陆氏,兵锋肆虐后这里情况其实已经差到了一种不忍直视的地步了,郡守全家都死了。
与其指派外来者还需要时间适应,还不如就让土生土长的地头蛇来干活呢。
至于守孝,这就是特事特办的例子了。
大汉讲究以孝治国没错,但是这个孝道真的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愚孝,像陆离这种家里遭难,就剩下他一根独苗苗的,现在抓紧时间光大家族才是人们认可的孝道。
他要是真的傻傻守孝守个几年,等守完黄花菜都凉了,没人会赞扬这种孝道的。
别说他这种情况,一般人家都有守孝守到伤害自己是不孝的说法。
现在皇帝亲自下令,就相当于对方出面夺情,让你的任职不受守孝的影响。
这位死后谥号为“灵”的陛下虽然称不上好皇帝,但是对于此刻的陆离而言,还真有点“你人还怪好嘞”的感觉。
尽管这个官职并不在陆离的计划之中,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也是常有的事。
陆离当着天使的面,先是代表整个陆氏感激了一下皇恩浩荡,然后代表为国捐躯的祖父发表了爱国感言,最后是自谦愧受无果后表达自己要紧随祖父步伐的爱国体会,走完一系列流程后才接过了任命。
这套流程并不是硬性要求,也不是人人都会做,毕竟这个世界上无论古今,从来不缺少不会来事的人。
但同样都是走流程,总有人能够走的格外赏心悦目,是的,说的就是陆离这样的。
古代选官是有“面容审查”的,能当官的少说也得是一个样貌周正,而陆离则属于好看到特别突出的类型,放到史书里都能比别人多一笔容貌描述。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山上守孝守的久了,长的仙气的人身上也自带一股仙气,他在说这些客套话的时候也不会影响这份仙气,不会让自己显得媚俗,看起来仙气又特别真诚。
天使暗暗记下,准备回去跟皇帝分享外出见闻时说。
少数几个在战乱中保存下来的家族派来吊唁的人见此,几乎立刻擦去了有关陆氏长孙随父隐居被养废了的猜测。
闻讯前来吊唁的人稍稍增多,身份也相对高了不少。
但就现在这个大体上结束黄巾叛乱,小股反贼还在流窜的情况,还真的不能有太多期待。
虽然有了皇帝夺情不用守孝多年,但是该有的丧葬流程还是必不可少的,这可是为国捐躯的忠烈,葬礼怎么能够随意了事。
一边忙着葬礼,一边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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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辜负皇恩浩荡、接过忠烈大父的接力棒,更为了尽快帮助此地百姓,陆离也是在着手了解乐安郡的情况。
乐安郡的情况称不上好,作为其中最大地头蛇的陆氏都几乎灭门了,更不用说其他家族,整个郡的官员以陆离大父为首,不是殉国就是从贼,整个高层几乎被清了个干净。
这种情况对陆离而言,称不上绝对的好,也称不上完全的坏。
一张白纸好作画,这种几乎一切完蛋的情况,让陆离上来就可以组建自己的班底。
但陆离真的是毫无经验,对于为官新手期的他而言,这种没人帮忙的情况也少不了麻烦。
需要中央任命的郡丞还没有指派下来,至于掌管军事的郡尉,如今一般都是边塞地区才会设置,内部发生叛乱也会临时设置,但这边的情况实在是不咋地,上面的意思是让陆离这个试用期郡守将军事一并处理了。
内地郡守大多都是行政军事一把抓的,这个安排倒也算是合理。
县令、县长受到郡守管辖,但同样是中央任命。
陆离这个郡守可以征辟的是郡府属吏,如功曹、五官掾、督邮、主簿。
提到青州乐安郡你能想到谁?
就历史名人来讲的话,陆离真的一个都想不到。
这里不是颍川,没有那么多的名人名士,无法凭借历史知识起到什么先知作用。
可他在这个时代已经活了二十二载,比他在现代生活的时间都要长了,要还是只能靠着前世记忆而行事,那这些年真的是白活了。
也不必识人之能达到伯乐相马的水平,就现代人事招聘看看一个人做这个工作合不适合适,这应该不能说是会将人难死的难题。
陆离也没有眼光高到非要找张良萧何那个标准的,他就是想要找能够踏实做事的,世家豪强被灭干净了就找寒门,本郡缺人就找其他郡的。
他倒也没有搞什么招贤令,太招摇了,这也不是他该干的事情,他只需要放出信号去就足够了。
古代交通信息传播是比不上现代便利,但你要相信渴求机会的人才拥有的信息网。
这可是郡守直聘,面试成功就能当官的那种。
世家豪强可能不在乎,但那些落魄寒门呢,那些比落魄寒门还不如的存在呢?
人员填满需要一段时间,但也不能人到不齐就不干活了。
陆离倒是可以等,但是百姓等不起。
世家豪强被清了一波的第好处就这样显现出来了,大量土地隐户重新纳入郡县所管。
陆离大可以将这些收为己有,破灭的陆氏绝对分分钟做大做强,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实在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况且他家现在整个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要知道初步选定的未来老板——曹老板,现在可就在隔壁看着呢。
19.第 19 章
做官难吗?
做好官难吗?
对于来自21世纪的陆离而言,好官应该是清廉的、是有所作为的,是为广大百姓办实事的,是带领广大群众一起发展走向更好未来的。
但这里是已经开始比烂的东汉末年,是天灾人祸总不放过你的东汉末年,做好官突然就成为了一件简单的事情。
没人要求你让每个人吃饱穿暖,没人指望你可以妥善处理好所有事情,更不会有人奢望你真的爱民如子。
前郡守也就是陆离大父,别看他以身殉国了,事实上该怎么说呢?
与其说对方是以身殉国,不如说对方想赢赢不了,想跑没跑掉,最后窝窝囊囊的就噶了。
事实上在翻看卷宗、了解情况的过程中,陆离在对方的死因中隐隐看到了陆乔、又或许是张角的影子。
不管这事真的还是假的,在陆离这里都只能是假的。
毕竟这事一旦披露出来,是张角的话还好说,反贼头目杀朝廷命官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但如果是陆乔,陆离难道能够捞着什么好吗。
这个时候陆离倒是真的庆幸起自己成为这个郡守了,这是万一让别人发现……
不对!
陆乔做事会这么不小心吗?
他看着那份好像特意展露给自己看的线索,突然意识到了这其中真正的含义——死去的亲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自己这份官职到底是谁的功劳。
至于其中可能有的风险,陆乔可不是在乎这些的人,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这难道就是对方说过的会迟到的弱冠礼?
连年的天灾从未放过大汉,已经死了三年的亲爹也完全没有放过自己,陆离都想连夜回去把对方的坟给刨了。
但他不是这么不孝顺的孩子,要不下次去上坟的时候去给对方种点花吧,带着农家肥,那样花才能开的鲜艳。
陆离处理了那些线索,抹去了那些对方用以告知自己些许情报的要命信息。
带着满腔难言的情绪,陆离今天去大父灵堂前哭的格外真切。
孙儿我命苦啊,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亲爹了呢,都说养不教、父之过,所以你死的真是活该啊,也不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情将他惹毛成这样。
情绪宣泄的同时还刷了一波孝顺名声后,陆离顶着泛红的眼眶回到了府衙,然后在府衙外见到了一位眼眶红肿的故人。
对方虽乔装改扮,却丝毫不影响陆离一眼认出。
而在认出故人的那一刻,陆离心中有的不是久别重逢他乡遇故知的喜悦,而是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杀意。
陆离看着好似根本不曾认出自己的故人:“壮士从何而来?来此何事?”
故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被张角指派着护卫过陆离的石锤。
他认不出自己表面似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说间隔的时间已经将近10年,当时他还是特意装扮过的。
可是如果真的没有认出来,今日又为什么会来呢?
再者说,上次虽然没有跟对方面对面,但对方都跟着张角一起上山了,难道会不知道他是谁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不知道,今天来这里见他这个郡守是要做什么?
陆离是见过对方对张角如何奉若神明的,他不信对方会在张角死后会倒向朝廷。
石锤看了一眼府衙大门:“小郎君确定要在这里与我说话吗?”
陆离大可以不认,他甚至不怕对方叫破自己跟张角曾经有所来往。
不说人们会不会信,就算信了也无妨。
早期的张角大家都当他很正常的一位宗教领袖,跟他的有交往的也不在前期。
再者说,真有深入交情,怎么还落得一个死全家的下场呢。
可以说死去的陆氏满门,就是陆离清白的最佳证人。
可现在黄巾看似被解决了,实际上真要是彻底解决了,曹操日后的青州兵怎么来的。
对方看似是孤身而来,到底是不是谁又说得准,破船还有三斤铁呢。
陆离带着对方走入府衙。
经历了一番黄巾肆虐,这里不说断壁残垣,也实在是不成样子。
陆离上任后没有劳民伤财的大肆复建,也没那个时间,只简单潦草的修复了一下必要的场所就暂停了。
现在用来招待石锤,倒有种别样的幽默感。
没有上茶,更不曾有什么席案,陆离以一种极其失礼的形式进行着待客。
石锤看着长身玉立、仙姿迭貌的陆离,不曾惊讶,也没有惊艳,只是道了声:“小郎君别来无恙。”
陆离冷眼看着他:“我道是谁,原来是石壮士。”
“我听闻先生起义后称天公将军,无奈天不成全,于十月病逝,不知本该随侍先生身边的石壮士,怎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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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
一个八尺大汉听了陆离这话整个人看起来都要碎掉了一般:“小郎君所闻不错,只可恨那皇甫嵩他、他……”
对方泣涕涟涟、语难成调,陆离在心中默默帮着对方补上了对方不曾说出的话——他开棺戮尸。
人死事消这种事情显然不能放在造反上,甚至别说造反了,碰上个不靠谱的皇帝,你就是鞠躬尽瘁也没用,你说是吧,明朝的张老师。
虽然现代人死后都是烧成灰,看起来好像比戮尸还严重,但这两种情况是不能同概而论的,一种只是现代更新的丧葬方式,另一种却是充满了侮辱与震慑意味,甚至可能还夹杂着恶意的宣泄。
陆离可以理解对方的悲愤,却也不得不提醒对方:“你应该清楚这里是哪里。”
事实上,要不是对方乔装改扮过,陆离今天不论怎样都不可能让对方进这个门。
看得出来对方在很努力的平复情绪,在抹去眼泪后,那双眼睛中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悲痛与仇恨。
而他也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会来的原因:“天师临终前交代我来找小郎君。”
陆离一脸平静:“找我作甚?”
石锤跪在陆离面前:“天……先生临终前让我在他去后来到小郎君身边,像以前那样保护小郎君。”
事实上,当时张角对他说的是:“他是个很特别的人,与所有人都不同的特别。在他身上我有太多不曾看清的东西,你去帮我看看吧,看看他到底是一个怎样人,看看那些我没有看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陆离看着眼前的故人,收下对方有好处吗?
自然是有的,就凭对方对张角的忠心,陆离就不用担心自己这个张角安排的保护人会被背刺。
可也正因为对方对张角的忠心,陆离可不认为对方在反贼名单中是一个查无此人的情况。
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陆离的思考,得到应允后,陆传端着待客之物走了进来。
对方摆放好东西后,在陆离的指示下立刻离开,全程不曾对跪在陆离面前的石锤表现出任何异样,任谁看了不说声还是大家族会调教人呢。
陆离看着陆传离开的方向:“那是我大父的忠仆,忠仆啊!他在确定了我的一切安好后,竟……
陆离停顿几秒,悲痛道:“他竟然难以按捺思主之情,跟着去侍奉了。”
石锤看着陆离:“是。”
20.第 20 章
陆离本该留着陆传的,比起自己这个出生后就不离开了陆氏的子孙,对方显然才是更加了解陆氏的那个。
陆氏的人脉,人情往来,甚至是暗地里的一些东西,这些陆离还没有从对方那里全部得到。
可他实在是形迹可疑,也实在是知道的太多。更可以说正是这份不曾全部得到,让陆离越发坚定了杀心。
就不说他藏着掖着是想要做什么。
只问自诩忠仆的他是如何在陆氏遭厄的情况下活下来的,这个忠诚是不是就要打上一个问号。
又或者对方就是真的忠诚,那就更不能留了。
毕竟陆离可是刚刚揭晓了大父死亡之谜。
非要将对方留在身边,是想要刻意找刺激吗,日子过的太舒坦了?
从来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石锤的出现倒是为这件事情的处理提供了便利。
该说不愧是能够跟在造反头目身边的人才吗,石锤将事情办的很好,一切就如同当时陆离对他说的那样,忠心耿耿的下属与追随主人了。
陆氏本不富裕的人口再次雪上加霜。
不少听闻此事的人还跟着叹息了一番,倒没有人怀疑这里面是陆离动的手,毕竟在外人看来他没有任何的“作案动机”。
一般来说,想要查找凶手总免不了要将既得利益者。
陆氏消亡的背后是原本布衣白身的陆离一跃成为郡守,多么毋庸置疑的既得利益者。
但是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在这其中动了手脚,人们甚至不认为他是既得利益者。
一个四世九卿的家族,哪怕近期没落了,那也只是相对之前,全家死光光换个兵锋肆虐后混乱地区的郡守,这怎么也算不得获得了多大好处。
再者说这个郡守也不是明码标价说死了全家就一定能够得到,这反而更像是皇帝心血来潮随机选了一位忠烈家属进行嘉奖。
换言之,陆离这边是很有可能全家死光光不说还什么都得不到的,这要是去猜测这一切都是对方自己搞出来的,实在是逻辑不通。
图什么,图全家死光,自己从世家子弟变成孤身一人,然后赌一赌能不能得到嘉奖?
所以陆离尽管得到了好处,在外界眼中却绝对是一个完美受害人,而从这一点看,陆乔也当真是一个高明的布局者。
人长得好看、脑子如此聪明,狠得下心还能掐会算,可偏偏这样的陆乔就那样默默无闻的死去了。
最多留下一个孝顺母亲的孝名,如果陆离能够青史留名,他还能以陆离父亲的身份出现在百度百科陆离词条的家属表中。
可也就只是如此了,历史,多么残忍而又冷酷。
它不会去温柔的捕捉记录每个人,想要让它记住你的名字,你得自己发光。
谋士系统的主线任务完成要求之一就是青史留名,而且这个留名还不能是只有少部分专门研究的人才知道的那种,而是需要成为一个时代重要代表人物的那种。
哪怕你当不了三分天下的其中之一,但怎么也得是他们麾下非常重要的存在,而不是边角旮旯里面让人连名字都不会读的那种。
哪怕是知晓历史的穿越者,也不敢说自己百分百能够做到,这个时代太危险了,你甚至都不一定能够躲过瘟/疫、乱民、叛军、流矢……
而这只是主线任务的一部分,更多的还要求贡献、要求与上司同事之间的羁绊,要求的太多太多,就像是那种让人完全不想通篇阅读的说明书。
陆离当时阅读了,也正因为他读了,所以才等待着系统给找捷径走。
其难度在陆离看来简直就像是要求你高考不带附加分考到750,这个难度真的太要命了。
陆离对自己有着足够清楚的认知,他不是笨蛋,却也没有聪明到多智近妖的程度。
远了不说,就现在这一个郡,陆离都管的顾头不顾脚的。
陆离认为自己做的实在不够好,可事实上在其他人看来,对方哪怕在处理某些事情时略显稚嫩、对某些事情有着奇怪的坚持与在意,但妥妥的瑕不掩瑜,已经足够去争当模范了。
从自身作为来看,他不贪财色,手中有权却不会刻意用权势做一下“彰显权势”的事情,他甚至会去走访田间村头,现在还是冬日,但他已经开始为来年春耕做准备。
一位郡守,亲自上阵教导大家如何更好的沤肥。
上行下效之下,不敢说所有人都绝度按照他的要求来,但是这一批完全是被他看中征辟得以为官的,在清楚对方作风的情况下都是在朝着对方靠拢的。
哪怕真的打心底里不想跟着做,但没人会想要在上司已经将意思展露的如此清晰的情况下,去做出头鸟跟对方唱反调。
毕竟陆离的所作所为又不是剥/削/贪/腐,人家明摆着要做好官,你跟人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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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来,你这是个什么成分?
如果是陆乔,面对自己不喜欢的情况才不会管对错,直接就是我就是不喜欢,我就是不乐意,我就是看不上,有本事你办了我啊!
又或者人家根本不给你办他的机会,留下辞呈背着包袱就走,拜拜了您内,我不伺候了。
可陆乔那样的极端情况显然是极少数的,不说知遇之恩,大家显然还是要脸面的,哪怕不要也不会光明正大的不要。
总之,或真心、或上从下效的讨好,又或是伪装着随大流,乐安郡的官吏虽还不曾填满,但也呈现出一副廉洁办公、为民做事、欣欣向荣的架势。
哪怕他对某些潜规则一知半解,对于某些暗语奉承也有些慢半拍,但正因如此才更显真诚。
真诚这种存在看似美好,却不是百搭的一种特质。尤其是在东汉末年时期,真诚乱搭配就容易变成天真愚蠢。
但真诚搭配上位高权重,这就有点必杀技的意思了。
在人事处理上的合格并不是陆离最大的闪光点,他在理政上表现出来的敢想敢为、敢作敢当更让人眼前一亮。
人虽然长得仙气翩翩,但陆离办起事来是真的接地气啊。
上到理讼断狱、防范寇盗、各县之间的大事小情,下到田间耕作,如何让牲畜更好的长肉、生崽,甚至是沤肥的具体步骤与加入作料的配比。
这要不是可以确定对方确实是陆氏长孙,对方也是样貌、学识、气质一个不缺,这接地气到实在让人怀疑陆氏子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而在征发徭役上面,对方搞出来的东汉乐安郡特色主义以工代赈,让人眼前一亮的同时也是一黑。
等到后面对方开始分田安民,那是真的让不少人眼前一黑了。
由于那些可以阻挠的势力都被黄巾干了个七零八碎,陆离施展起来不说丝滑非常,也属于麻烦全在可解决范围之内。
后世分析说东汉亡于世家豪强,真的不是无的放矢的,他们实在是占据了太多的资源。
哪怕不论古今,总是少数人占据着大多数的资源,可如果他们的资源占据已经到达一个让大多数人活不下去的地步,那人们就要让他们活不下去了。
不过陆离也不是一直都顺遂的,他的顺遂随着部分豪强“遗孤”的回归开始出现变化。
传承困难的乐安陆氏是真的被灭干净了,但其他的好像并非如此。
21.第 21 章
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人定胜天还是人难胜天呢?
东汉末年几乎年年大赦天下,黄巾事罢,十二月己巳,大赦天下,改元中平,哪怕年末改元,这一年也是中平元年。
中平二年也就是公元185年,依旧是上天不愿意放过大汉的一年。
当年春正月就是一场大疫,看似天灾,实则人祸。
黄巾起……之乱中死了多少人,不说战场上杀死的,就说战乱中受到波及而亡的,说句尸横遍野也不为过的。
人死多了处理不好,出现瘟疫难道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吗?
乐安郡这边就看最大的世家都一家老小死了个遍,就知道死人绝对不少,不过因为陆离应对得当,倒是没有成为疫情区。
但陆离处理得了这种看似天灾的人祸,却处理不了某些看似人祸的天灾。
他升官了,不,应该说要调往中央了。
皇帝是天子,这怎么不能称之为一种天灾呢?
虽然这个郡守一开始只是试用,但陆离以为只要自己做的够好,下一步那自然而然的会是转正,谁知道皇帝神来一笔竟然要把自己往中央调。
陆离真的很想问问他们的陛下,你这到底是什么套路,要不要想一想上一位前来宣旨的天使刚走了几个月啊。
他寻思着自己也没花钱啊,怎么“惊喜”来的如此突然。
就先不提这个调职的任性、离谱程度,单说这个任命本身。
这个任命好吗?
任谁看,从偏僻的地方试用期郡守调往中央,这都是妥妥的升官好事。
如果是在王朝鼎盛时期,甚至哪怕是王朝开始由盛转衰的中后期,这都可以说是好事。
可现在是大汉王朝的末期,哪怕很多人还不这样认为,但陆离清楚有些事情不会轻易改变的。
当然了,要是继任之君是秦皇汉武自然另当别论,可问题就在于根本不是。
陆离虽说对这段历史不能说了如指掌,但根据对曹操刘备等人生平的一些记忆,对比一下时间,现在这位陛下恐怕没有几年了,接着就是皇子二选一,外戚与宦官的对对碰,然后董卓入京,天下大乱。
陆离当然可以辞官不受,但他没有任何缘由,毕竟任谁看这都是皇恩浩荡的大好事,又不是要迫害你,你干嘛不去,是不是心里有鬼?
再者说,陆离这边全家都死光了,可不是那些朝中有人的世家子弟,可以玩个任性的说不干就不干,日后什么时候想干依旧能干。
就如同当初他不能对张角说你未来要造反,我才不要跟你出去长见识一样,现在他也不可能对汉帝说我知道大汉就要亡了,才不要去中央任职呢。
其实非要说的话,去中央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别的不说,至少能跟某些大佬混个脸熟不是,甚至许多大事件也有机会掺和一脚,不像现在这样天高皇帝远的,啥事都是发生完了才知道。
哪怕大汉要亡,那也还有不少年,到时候自己难道就笨拙到跑都不会跑吗。
列举了一大堆的好处,可陆离完全没有说服自己,他就是打心底里的不想去。
非要说原因,陆离自己都说不清楚,是因为知晓历史,却又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或许还有些许恐惧、些许迟疑、些许担忧,甚至是胆怯、惶恐。
很突然的,好像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随着这份调职一同到来了。
也或许那些负面的东西一直都存在,在被压制了二十多年后终于再也压不住了。
人的忍耐是有阙值的,这些负面情绪甚至很可能都不是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有的,也许前世就已经有了,但陆离总是压着,他总是能压得住,却没想到今天突然就被这么一个消息给搞破防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因为大汉将亡却未亡,因为那些让后人熟知的事情还有几年才会发生,如果我去了,如果我离一切那么近,会不会改变什么,会不会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会不会一切发生了却发生成我完全不熟悉的样子?
好像凡是穿越者,大多对改变历史存在一种特殊心态,对于失去自己的先知优势存在排斥。
陆离没有继续强压那些负面情绪,何必呢,是人总会有负面情绪的,往好处想,现在提前发现提前释放一下,总好过积压久了搞出什么积郁成疾,多影响寿数啊。
负面情绪搭配着看不开、纠结、执拗,那绝对是妥妥的对自己的大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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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言之,如果本人足够看得开,心胸足够开阔,万事不往心里去,那玩意还能有什么威力可言?
陆离认为看得开其实挺简单的,粗暴一点说,看一下最坏可能与最好可能就是了。
最坏的可能是什么,一个字——死。
反正自己本来就已经死过一次了,多活这二十多年都是赚的。
最好的可能可是拯救世界啊,哪怕可能没人知道,但他自己清楚就够了。
在这两个极端都可以接受的情况下,其余的中间值又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想得开的陆离仍然在思考如何不去,可能反抗无效,但总不能因此就不动脑子了吧。
陆离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那些三国名人,想到三国名人不可能落下诸葛亮,而想到诸葛亮你能想不到《出师表》吗?
想到了《出师表》……
如果他是漫画角色,此刻他的脑袋上必然已经亮起了小灯泡。
他终于想到办法了——当你想到需要全文背诵的《出师表》,进而联想到同样需要全文背诵的《陈情表》,那岂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虽然距离自己当初全文背诵《陈情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甚至直接跨越了一个世界,但陆离记性不错,大体意思跟某些句子还隐隐有些印象。
比如说“臣密言”、“慈父见背”、“舅夺母志”、“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皇天后土”……
当然了,陆离肯定是不能全文照抄的,他跟对方的情况又不是完全一样,借鉴的主要是对方这个借着孝道辞官不受的办法。
他没有需要供养的祖母,但他有刚刚死了没多久的祖父与叔叔,还有外界传闻中孝顺至死的亲爹。
而且之前陛下帮忙夺情予职,自己深受皇恩想要鞠躬报答很正常吧。
中央的官员们聪明能干还见识非凡,我真的是一点都比不上啊,只能在地方遥相帮忙了。
一念通达,陆离还真有那么几分文思泉涌的感觉,这些年的苦读那也不是白读的。
快步来到书房,拒绝了别人的伺候,陆离自己铺纸提笔开始写。
“臣离言……”
22.第 22 章
刘宏拿着乐安郡那边呈递上来的《陈情表》,在阅读的过程中表情十分多变。
瞧瞧对方写的是什么。
开头说自己这个人命数难言,尚在母亲腹中之时祖母就去了,出生后没有见过母亲就随着父亲上山守孝,每当问及母亲,父亲皆是泣涕涟涟、难以自持。
夫妻感情好嘛,看起来没啥毛病。
虽然这实际上是压根没有的事情,但谁让死人没有话语权呢,陆离自己也不知道亲娘到底是死是活,只能这样让人充满想象的写了,万一有一天亲娘出现了,那就是亲爹误导自己呗,他们长辈之间的恩怨,我一个啥也不知道的小辈真的无能为力啊。
而陆离都不知道,刘宏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他的目光迅速被对方后面的句子吸引。
意思翻译一下就是:我虽然没有母亲,但我父亲又当爹又当娘。
我父亲是四世九卿乐安陆氏的嫡长子,但在上山守孝的过程中,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的,照顾我这个儿子更是事事亲为,洗衣做饭、穿针引线、学问教导、无所不包。
一开始看对方要说爹,刘宏还不以为然,毕竟人生在世,谁还没个爹呢。
但是真的将这几句看下来,刘宏表示自己实在冒昧了,这样的爹自己确实没见过。
别说见了,想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父亲,所以陆离能够将这种让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写出来,这事八成是真的吧。
刘宏被男妈妈震惊到了:不确定,再看看。
但陆离接下里没有继续写他如父如母的老父亲,改写他为国捐躯的祖父与叔叔们了。
祖父怜爱,月月遣人,时有来信,叔父虽小,事事不忘,总结一下就是身虽远,心若一处。
反正能反驳陆离的人都死干净了,真有人较真说自己认识的他们不是这样的,那亲人之间的相处和与你相处能是一样的,真是一点亲情都不懂。
说完了自己不幸又幸运的家庭情况,陆离接着就开始“噶人”了。
如父如母的父亲突感恶疾离世,我整个人浑浑噩噩之下,竟不知大乱将至。黄巾乱起之时,依旧与家人相隔,不知道他们已经遭厄,为孙为侄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多亏了陛下英明神武,选贤与能,朝中众人也是精诚团结,方有皇甫将军杀破黄巾,国仇家恨一朝尽报。
陆离写的如此情真意切,让英明神武,选贤与能的刘宏表示非常满意。
而且陆离这还没有夸完呢,人家还说朝廷不曾忘记我们,陛下待我们简直让人无话可说,对我这样的布衣白身夺情予职,全都是因为爱臣之心惠及其子孙。
对此,陆离表示我原本是想要辞而不受的,毕竟我要守孝啊,这样一想,忠孝之间竟然难以两全,令人不由潸然泪下,深感有负皇恩。可面对祖父的牌位,我又不由想起了对方在世时教导我的东西。
若祖父在,到底是更期待我只为他守孝,还是接过他拼死也要捍卫的职责为国尽忠呢?
这样一想,我好像突然就得到答案了,当让祖父九泉之下安心方为至孝。
这一段是陆离总结黄巾之乱全家都死了,自己在接受职位过程中的心路历程。
接着就开始逐渐引入真正的目的了,我们大汉自来是以孝治天下的,对待各种老臣各种优待,对待忠烈后嗣也极为照顾,我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为了祖父、为了陛下,我上任以来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让祖父九泉之下蒙羞,也让陛下失望。
但我也实在是学识浅薄,全靠各位同僚下属帮扶才有一二成绩。每每想到这里,都要愧疚于我对陛下您的辜负,万万不敢有更高的期盼。
我今年才二十来岁,能有如今的官职都是家族余韵、陛下厚爱,但我怎么能够凭借此看不清楚自己呢。
这天下的人才是如此的多,人人都想要为陛下您效力啊!
这样浅薄的我如何能够厚颜去靠着陛下对忠臣的惠及占据位置,使得陛下错失更好的人才。祖父如果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定然是要训斥我的。
况且现在安乐郡还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啊,我们安乐陆氏自祖先起就受到这片土地的哺育,又在历任陛下的信任下扎根于此,实在难以在这个艰难的时刻离开。
我怀着真诚的心情上奏,还望陛下可以去得到更好人才的帮助,而我也能完成祖父未完成的事业,成就这番忠孝两全。
“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1】
刘宏看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笑了,感觉就像是看到年轻的臣子直抒胸臆半天,最后终于捡起点圆滑来。
对比之下显得前面的内容更加真诚不说,还别有一番可爱之处。
全文属于要孝道有孝道,要忠诚有忠诚,上司下属都兼顾到了,还顺带自谦并大力赞扬了一番中央君臣、在野贤能,却半分媚俗也无。
感情与文采兼顾,字体也是别具一格,刘宏来回看了好几遍,越看越满意,如果不是写来拒绝自己的就更好了。
他对陆离自然是有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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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还不少。
陆离——全家死的就剩他一个倒霉蛋,也或许是幸运儿,毕竟全家都死了,就他还活着。
靠着很难评价的运气,陆离在他这里获得了第一个印象。
接着自然就是表彰地方忠烈时的夺情予职,他这个天子倒也没那么容易忘事。
这算是第二重印象——忠烈遗孤,朝廷表彰的典型代表。
宣读诏书回来的使者,通过对陆离的表现以及对方出色外貌的描述,帮助陆离在他这里留下了第三重印象——长得好看。
通过上计考核结果,对方任职时间虽短,却也通过实际表现在他这里留下了第四重印象——不是无能之人。
而此刻这份《陈情表》,则是留下了第五重——有才华。
至于孝顺,仅这份《陈情表》看起来倒是很孝顺,但真孝顺假孝顺谁能说得清楚呢,大汉虽然以孝治国,但他这个皇帝却是有些不相信这个的。
别管孝顺是真是假,这份《陈情表》倒是一个很好的宣传点,就像里面说的那样,大汉从来以孝治天下,你看,这不就又有了一个孝顺界的代表人物了,还不赶紧宣传一下。
朝廷风气下出了有名的孝顺人,这也算是皇帝文治方面的一种功绩。
在帝国主人的示意下,这份《陈情表》迅速蔓延开来,“洛阳纸贵”颇有点提前百年出现的架势。
陆离知道这件事情后有点意料之中,又有亿点点难以抑制的尴尬。
感觉就像是写了一篇作文后,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读出来。
皇帝无疑比老师权力大,他是直接散播给整个国家看了。
尴尬过后,陆离很快就释然了,他这次算是超超超常发挥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往好处想,说不定还能在某些大佬那里留下点好印象,甚至青史留名进度+1.
甚至再使劲往好处想一下,陆离觉得自己以后说不定能够靠着这篇《陈情表》,成为让学子们全文背诵天团中的一员。
不说遥远的后世,就说现在。
文章被传播出去之后,不少人读完陆离这篇文章,当场就开始飙泪,别管人家真心假意,在以孝治国的朝代,你不为这样的孝子忠臣感动,那未免也太不政/治/正/确了。
生活在天子脚下的人可不会这么愚蠢,哪怕是政/治作秀,哪怕哭不出来,你也至少感叹一句吧。
这要是都不会,那这人的未来真的有点没眼看。
而抛开现象看本质,陆离的目的达到了吗?
23.第 23 章
有关目的是否达到这个问题,其实早在刘宏选择将其传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答案。
这要不是想要同意,将其传出去当孝子例子来宣传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在自己反对后让更多的人来帮忙说话,还是给自己在史书上留下一个不近人情的名声,充当一下忠孝两全佳话中的反派角色?
刘宏虽然亲自下场卖官,未来还会搞出裸游馆,但也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毁名声的想法。
所以陆离的目的自然是达到了,不仅不去中央的目的达到了,这个试用期郡守也正式转正了。
而且就跟当初全家死后陆离当官,没人认为他是既得利益者一样。
在这次的辞官不受事件中,也没人觉得他是出于某些对王朝的不看好而拒绝调职中央。
哪怕有不认为他是真孝顺的人,也只以为他是借此刷名声,又或者是知道自己现在朝中无人,准备沉淀沉淀。
这个时候没人认为大汉将亡,哪怕曾经有过,黄巾之乱后也没有了。
君不见那样声势浩大的黄巾军,都被轻易镇压处理了。
神神道道的张角刚一作乱当年就暴/毙,整天给人治病的道人因病而亡,这情况任谁看了不觉得这是天命依旧在汉。
有些时候历史就是这么奇妙,身处其中的人总是容易被蒙蔽。
在你认为形式一片大好的时候,很有可能已经来到了悬崖边缘,马上就要摔个粉身碎骨了。
而有些时候你认为一切都要完蛋了,反而很可能马上就要峰回路转。
东汉末年就是如此,现在连年天灾人祸、各种起义,有的时候会给人一种马上要完的感觉,但又很快让你觉得天命在此。
反而是日后招董卓入京,眼看着要搞定不少士人眼中的霍乱源头——宦官,所有人都觉得一切即将妥了,然后他们就被董卓给妥了。
有些时候陆离想想都觉得有意思,有意思到让他忍不住怀疑历史是不是早已被人书写好的小说,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跌宕起伏,充满趣味性与悲剧。
又或许就是艺术源自生活,所谓的历史像是小说,倒不如说小说像是历史,人们早早的从历史中学到了那些跌宕起伏、变幻莫测,然后将其放到小说之中。
短暂的胡思乱想后,陆离忙碌起来,他又不是霸总小说中整天啥事不干,只围着女主谈恋爱就行的男主角,再者说又是孝道、又是忠君,那么大的牛都吹出去了,他就算本来还能摆烂,现在也不行了。
不客气的说,他现在大小也是个名人了,虽然不至于一群人专门跑来围着他看,但他作为郡守的业绩绝对会被不少人暗中观察。
这个世界上,你想要摆烂乱来自然是可以各种浪的,但是想要有功绩还半点不想要付出那就有点白日做梦了。
想想吧,如果他凭借这份《陈情表》名留史册,他的作品甚至可能出现在考试试卷上,总不能后面介绍作者、创作背景以及后来情况的时候,说这个作品的作者后来一事无成。
好好一篇作品要是跟着这么一个后续,别管写的多好,瞬间就有点高考时候天天喊口号喊得响亮,最后成绩一出都不过线的拉胯感。
别看郡守手下不少人,但该陆离处理的事情还是不少的,尤其是在这个人员配备依旧不曾齐全的时候。
在推拒了中央那边的召唤后,陆离目前最大的烦心事之一就是……
石锤站在外面敲了敲门:“府君,已是亥时(21:00-23:00)。”
陆离应了声,表示自己清楚了。
事实上他现在的烦恼之一就跟对方曾经待过的黄巾军有关。
西汉时郡守掌管民生,郡尉掌管军事,后来东汉时期,光武帝开始裁撤地方与中央军队,并郡尉于太守,可以说让郡守一人掌军政大全,只在边境地区保留郡尉。
青州乐安郡,周围的土地都是大汉自己的地盘,显然不属于边境地区,自然也没有郡尉。
别以为这是什么好事,看似郡守一人掌权,实际上这样的地方是不会给你太大的军事力量可掌控的,毕竟又没有外敌需要抵御,你搞出大军来是想要干什么。
这也可以说是陆氏完蛋的原因之一。
但事情从来就没有绝对的,按理来说内地如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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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大的叛乱,是会暂时增设都尉一职的。
可陆离这边真的没有,当初天使直接就说了,陛下的意思是军事让他这个试用期的郡守一并处理了。
黄巾看似结束,但那是大范围上的结束,小股流兵依旧是有的。
哪怕大赦天下,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跟以前绝对不一样,当过乱贼的人哪怕给他一块地,也不可能回到原本的模样了。
就好像很多迫于无奈吃过人肉的人,那绝对是不一样的。
青州这边由县到郡再到整个州,妥妥的黄巾重灾区。
朝廷那边给的支持力度各个地方均摊一下真没多少,而在这样一个作乱之后一切未平的地方,肯定是不适合增加税收的,那岂不是直接官/逼/民反。
别说陆离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就算要做也不能是这个时候做,生怕自己不被抓出来当负面例子是吧。
朝廷那边给不了多少钱,自己这边也弄不来钱,兵从哪里来,难不成还能从地里长出来吗?
穷文富武不是说着玩的,养兵需要的不是小数目,就陆氏这么大一个世家,本身也是有在应允范围内养着武备力量的,可还不是没阻拦住黄巾。
青州作为张角的重要传教地区之一,陆离真的毫不怀疑自己招兵会招来一群黄巾再就业。
这倒也没什么,就是其中的纪律问题,以及如何防止他们跟……
算了算了,陆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钱粮还不够呢,兵也只招了一小部分,倒是想着有一堆兵之后要怎样了。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可实际上这两者的根本都在一处——耕。
作为郡守,职责之一就是管理土地资源,监督农业生产,具体表现之一为巡视春耕。
之前陆离上任时都是冬日了,他做的更多是分发土地后教导他们如何增加土地肥力,以备来年春耕。
现在到了要春耕的时候,陆离已经准备开始巡视各县了,结果春耕巡视之前接到离谱升职消息不说,春耕巡视即将结束之际又收到了来自中央下达地方的命令,这次倒不是调令了,但还不如是调令呢。
24.第 24 章
从刘宏的身上,陆离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很多时候敌人往往以自己人甚至是自己领导人的形式出现。
之前陆离听说南宫大火还不以为意,谁知道转眼间火就烧到自己面前来了。
上面下来的命令很简单——“税天下田,亩十钱”。
这个税是在原本税务的基础上增加的。
简单说,我,汉帝,打钱。
之前还顾虑重重不愿意加税的陆离对此只有六点可说:……
家人们谁懂啊,听说南宫起大火烧了半个月,结果实际上烧的哪里是南宫啊,这烧的分明就是我家啊。
我都没看热闹,这房子怎么还能塌了呢。
就这件事情,陆离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大家都那么恨宦官了,这个收税的主意就是宦官张让与赵忠给想要修宫室的皇帝出的。
虽然没有皇帝的拍板决定,他们出什么主意都没用。
但这不是皇帝已经拍板决定了吗,大家不能蛐蛐怨恨皇帝,那你猜仇恨值都转移到谁身上了呢?
这个命令一出,历史上黄巾贼之后的黑山贼随之出现。
对于这个情况,陆离真心认为这是灵帝应得的。
可人家那是真的天高皇帝远,不是国灭,乱贼很难直接跑到皇帝面前去噶人的。
但陆离这边啥坏事都没做,却不得不承受皇帝一道命令带来的各种麻烦。
虽说黑山贼的主要活动地点并不在青州,可难道只有黑山贼被这个命令给逼反吗。
青州这边做过黄巾的可还没全死掉呢,能够反一次,难道就不会反第二次吗。
也就是陆离这边之前的分田分地有点效果,不然分分钟他这个陆氏遗孤就要去跟全家团聚了。
看着下面那些县报上来的消息,陆离相当真心地期待了一下:上天啊,快让大汉亡了吧!
你要是实在爱汉,先让这位灵帝完了也行,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啊!
之前隔着历史滤镜去客观分析对方,陆离还能说出对方点作为来。
现在,他只想要拍过去的自己一巴掌。
身处其中、真切体会过对方作为给自己带来的不好情况,谁还能客观的起来,半点没有的你知道吗。
刀子挨到自己身上都觉不得疼的,那是顶级恋爱脑,丧尸都不吃。
陆离现在倒是真心有点想要去中央了,至少在中央为官不用担心分分钟就被农民起义军给包围住。
是的,他现在就被农民起义军给包围住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还称不上是农民起义军,更像是那种热血一上头拉着横/幅来讨公道的上访群众。
陆离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那位昨天还带着果子一脸感激的前来感谢自己的老伯。
所以所谓的感谢其实是某种试探吗?
如果按照律法流程来讲,一群人拿着农具(武器)将他们的郡守包围了,这绝对妥妥的反贼行径,就算是当场噶了也任谁都说不出个错来。
尤其是这群人不是被陆离乱收税逼成这样的,而是被朝廷下来的税令给逼成这样的。
没人能够拿皇帝来背锅,哪怕这个锅确确实实就是属于皇帝的。
同样的,也没谁愿意用自己的命来帮皇帝背锅,就算是死忠的汉臣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拿命来堵/枪/口的,真要这么做了,来日史书工笔该如何书写,这不妥妥的助纣为虐吗。
皇帝不能背锅,臣子们不愿意帮忙背锅,那这口锅是谁的呢?
——自然是你们这群胆大包天,包围朝廷命官、妄图犯上作乱的反贼的!
陆离的募兵虽然因为种种顾虑没有搞得特别大,但是基本的人员配备还是有的,对付目前这些人也是足够的。
属于21世纪大学生的思维让他不愿意就这样草菅人命,尤其是他还曾经跟着张角四处游历过。
一个被朝廷打成反贼的人在用心帮助他们,反而是一个被朝廷任命的官员要杀人,这多荒唐啊。
可对于这个时代的清晰认知,又让陆离清楚自己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他可以找出无数他们这样做的苦衷并予以深切的同情,但他不能让他们在做了这样的事情后全身而退,他不可以开这样一个头。
在这样一个时代,你可以亲民,但作为官员如果让广大黔首失去了对你的敬畏,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每一个王朝的灭亡,都必然伴随着这种敬畏的流逝,也可以说是这份敬畏被求生的欲望、被人群的裹挟压下。
对于这一次的包围,不管是他们因为陆离的某些仁/政将他当成了软柿子也好,是被那些之前战乱躲起来,回来却发现自家田地被重新分配的豪强利用了也罢,陆离是必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步的。
就算他要退步,他要怎么退步?
说这件事情都是朝廷对不住大家,我也无能为力?
行了,皇帝得罪了。
说我会尽全力为大家周旋?
他这一周旋,要让下面的县令、县长怎么看,让同层的其他郡守怎么看,又让上面的刺史怎么看!
周旋能不能周旋出一个结果来是未知的,陆离只要周旋就指定没有好果子吃是肯定的!
他摩挲着身侧的佩剑,就在这个时候,石锤突然上前主动要为他分忧。
之前跟在张角身边的时候,陆离见过石锤面对混乱的群众是如何梳理的,他知道对方有的从来不只是武力。
面对他此次的主动请缨,陆离思考后点头应允。
得到应允的石锤站出来冷眼环视一周:“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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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想要学黄巾贼造反吗?!”
被推出来代表回话的那人看起来有几分学识,先是对陆离称呼了一句:“府君。”
然后看向石锤:“我们听说朝廷要增收税金,每亩田要收十钱。”
陆离看着对方,隐约瞧出些许熟悉感来。
石锤:“是或不是,都不能成为你们犯上作乱的理由!”
“听闻某事便纠结邻里、聚众闹事,你莫不是想要当张角第二吗。”
陆离看着石锤又是黄巾贼,又是张角第二,半点都没有往对方要在自己面前展现跟过去一刀两断上想。
他清楚,对方正是因为对张角的无限崇敬才会有这样的言语。
张角带头黄巾起义到底是为了什么,为自己,为权势,还是为黎民百姓?
真相或许是某一种,或许是全部。
但在石锤心中,答案只会是后者。
他崇敬张角,也会学习张角,所以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阻止这群人走上死路。
这片土地的人们是近距离接触过黄巾的,也亲眼见证过黄巾贼在与朝廷的战斗中如何一败涂地。
石锤一顶大帽子扣下去,陆离没有给发言之人辩解的机会,挥手让人将他拿下。
眼看着代表发言的被拿下,其余人或恐惧或躁动,明显都在观望陆离的下一步动作,陆离注意到好多人的视线都在看向那位老伯。
陆离虽然《易经》学的被亲爹批判为学到狗肚里去了,但他的生物学学的还是很不错的,比如显性基因、隐性基因,就拿这位代表发言人来将,这双眼睛看眼熟了之后,很快就让陆离联想到了某家豪强。
“你们将他当成了为民请命的救星,却不知道这才是真的要害你们的毒瘤!”
陆离音色低沉:“我且问你们,这人谁人认识,何时认识,认识几时,其言行可与你们相当?
指缝中无泥垢,掌中无茧,莫不是要告诉我他是你们之中从不耕作的例外?”
被陆离这么一说,不少人下意识先看向自己的手,再看周围,最后才看向了被陆离手下压着的那个人。
而少数几个早已知晓且保举对方为代表的人,在陆离戳穿后几乎立刻就闭上了嘴巴,生怕自己会被牵连出什么罪名来。
这份沉默看在更多人眼中,似乎变成了根本无人认识他的铁证。
陆离冷眼注视着这场大型表演,黔首从来不是傻子,在面对生存问题上,他们可以成为最具天赋的演员。
他们真的不知道对方有问题吗,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或许装作不知道,他们想要知道的是陆离这个郡守要如何主持这一次的税收,也想知道陆离是否是一个真正的软柿子。
他们是黔首,却也是豪强推出来试探陆离的替死鬼。
25.第 25 章
这场闹剧在陆离将锅大多甩给那位代表发言的赵氏之人后,对其余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罚了徭役。
可这件事情并未因此结束,那人有问题只能证明群众中有坏人居心不良,那群人有问题是豪强贼心不死,可这都不能改变朝廷下的税令。
这条税令为什么能够逼出黑山贼来,因为它真的会让很多人活不下去。
10钱对于拿得出来的人而言,那真的就是口袋里随便一掏的事情,但是对于拿不出来的人而言,那真的是要卖儿卖女都不够的。
而且朝廷说是要每亩10钱,真收起来可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皇帝下令明显就是需要钱了,懂的人自然清楚这里面藏着的是个给皇帝留好印象的大机会,而怎么留好印象呢,那自然是献给(划掉)收税交给皇帝的钱比别人多。
给皇帝的钱不能少,自己是不是要留一点,底下的人收的时候要不要留一点,路上的损耗是不是要算好,这些钱都是谁出,那不都是黔首来出吗。
朝廷要的是一亩十钱,真收起来,五十钱都止不住。
以前朝廷不曾下令,地方官吏与豪强都会横征暴敛,现在人家皇帝下了令了,还不就扯到虎皮可以当大旗了。
尽管朝廷说的是谁有田谁出这份钱,谁有田呢,自然是世家豪强有田。
可如果你指望他们因为有田就真的去出这份钱,那可就太高估他们了。
有些政策看起来好像无伤大雅,可真的落实下来就全都是黔首的苦难。
他们没有任何承担风险的能力,却总有承担不完的风险,上面稍稍的风吹草动,对他们而言便是狂风暴雨。
陆离只是一郡之首,都时刻警醒,生怕自己的错误作为害了谁。
结果自己警醒半点用处没有啊,人家皇帝要任性,你一个小郡守再是警醒有什么用?!
有时候陆离都怀疑这个江山到底是谁家的,自己怎么就在这里皇帝不急太监急起来了,在现代都没被资本家pua过,怎么来到古代反而自我pua在这里尽职尽责起来了。
可不管怎么说,现代不想被pua了不起就是收拾包袱走人,在这里不管不顾可真的要出人命的,好多好多的人命。
现在陆离回想起那篇《陈情表》,那是怎么想怎么后悔,不只是后悔拒绝了中央的任命,更后悔的是如果没有上书那篇《陈情表》,此刻《剑指宦官,意在皇帝》的骂人表就已经递上去了。
他爹说的真是对的,有些话就该骂出来,憋屈着只能越来越憋屈。
面对皇帝是注定不得不憋屈了,但面对某些人可不代表他还要憋屈下去。
想到那位赵氏棋子,陆离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不是想要田地吗,不是不承认我的分田结果吗,不是拿黔首当替死鬼吗?
好啊,那就顺便为你的田地交一下税,为我的政绩出一点钱,为广大黔首们送一下死吧。
某些算计失败的豪强们还在分析失败原因,准备再接再厉、下次继续,可他们已经没有下次了。
当门府被攻破,奴仆婢女们的哭喊由远及近,各种吵嚷之声逐渐响于耳畔,不少人的黄巾ptsd简直瞬间发作。
怎么了怎么了,是黄巾贼又来了吗?!
好消息:来的不是黄巾贼。
坏消息:来的是郡守的兵。
这TM的还不如是黄巾贼呢,被黄巾贼杀了还能蹭一个为国捐躯,被郡守杀了,你就反省反省自己犯了什么罪吧。
这其中自然不缺少不服要申辩的,哪怕认命好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死的啊。
但陆离既然下了狠心,哪里会慷慨的送他们一个死而瞑目呢,就让他们带着一肚子不理解合并着那些阴谋诡计一起下地/府好了。
黄巾贼既然杀不干净你们,那就让我来!
也该感谢之前的黄巾将这些人的武装力量解决了个七七八八,陆离安排下去的行动完成的非常顺利。
随着豪强们的死去,被送到陆离面前来的是一箱箱交完任务后仍有剩余的钱财。
所以哪怕从功利角度来看,去榨那些穷到自己都只剩下一把骨头的黔首的油,哪里比得上这些一个个被养的膘肥体壮,被黄巾收割过一波仍有剩余的豪强呢。
有些事情既然要做,自然是要做绝,可偏偏陆离还真的不能做绝,因为有不少县令、县长本身就出身豪强,而且在陆离的带动下做的不错。
陆离不可能将自己杀成一个光杆司令,甚至就算是眼前杀的这些,明面上也是需要给出一个理由的。
而这个时期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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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除了反贼还能有什么呢。
他们都派人去纠结黔首闹事了,甚至前不久还包围了郡守,这不是反贼这是什么?!
不过在成为反贼之前,田地还是属于他们的,该缴纳的税款自然也不能少。毕竟当时陆离分完地,他们确实是跑出来拿着地契闹了。
但一码归一码,为了他们的田地交税不能将他们的反贼行径掩盖过去。
所以虽然他们响应中央命令(被迫)交税了,但因为他们当了反贼,大汉不会有一寸土地是属于反贼的。
这一次,陆离的分田才是真的完成了。
而他作为郡守虽然对郡内事务完全可以独断专行,却也要面对刺史的管辖,而刺史是有权对治下郡守的某些错误行径、又或者是不公判案进行处置的。
这些豪强世代联姻、盘根错节,陆离可不会认为自己这边的杀完了,后续就完全处理干净了。
得到的钱财他几乎一点没留,一部分作为对国家税令的执行交了上去,另一部分自然是献给刺史大人以支持对美丽青州的建设了。
人总是要合群的,虽然隔壁就有一上任罢了好多位县长、县令,大力整顿的济南相,但对方显然在被众人定为了不合群的那个。
哪怕这是陆离初步选定的未来老板,但他可不准备在这个时候跟对方一起不合群。
他们现在看似官职相当,但在抵御风险上绝对不是一个等级的。
对于自己的这次行动,陆离给自己包裹了好几层。
但凡真的有人来查、来打听,最先查到的绝对是郡守爱民如子,爱惜黔首才会挥泪斩豪强。
可这个答案估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不会相信,所以他们会继续查,然后就会查到陆离与这些豪强之间的龌龊,查到他们之间的算计与反算计,查到陆离差点被算计死的怒而拔刀。
他的分田那是全都为了政绩好看,实现《陈情表》中所写的忠孝两全。
他的爱民如子则是为了给对付豪强披上光鲜亮丽的外衣,扯虎皮当大旗,占据道德高地的同时为自己赢取名声。
虽然黔首真的得利了。
别问,问就是强强交锋缝隙中那些炮灰的意外惊喜。
至于在这层看似真相之下的真正真相,真正的聪明人会看得出来的。
26.第 26 章
都说不发火的老实人发起火来最可怕,同样的,轻易不狠心的人狠下心来往往也格外狠。
陆离这一狠心,狠得乐安郡大部分豪强灰飞烟灭,狠得完美完成了朝廷的任务,狠得得到了刺史的欣赏,更狠得帮助黔首们转移了压力,顺利完成分田。
里面的隐患在陆离分田之余也不忘给剩余豪强喂枣下暂且压下,隐藏的好处则一部分已经兑现,还有一部分处于一个待发掘状态。
别看他这一手来的好似简单粗暴,但最高端的争斗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粗暴的手段。
很多时候越是简单粗暴,反而越能体现手段。
首先他手段简单粗暴却真的能够达成目的,这本身就是一种果决与能力的展示。
而简单粗暴的完成之后还能处理干净尾巴,在简单粗暴之余不失细致妥帖,可以看得出来不是一个脑子一热瞎搞,搞到将自己搞进去的冲动蠢货。
甚至他在其中表现出来的杀伐果决,又何尝不是一种能力呢。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需要婉转含蓄、曲折迂回,有些事情则是需要毫不留情、干脆利落。
现在的皇帝或许不够知人善任,但未来知人善任的至少有三位呢。
好到名声在外也好,坏到实名狼藉也罢,别信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个世界上最怕的就是默默无闻、查无此人。
陆离在现代的时候虽然是家庭中的小透明,时常被/冷/暴/力忽视,但他在学校中可不是小透明。
就不说成绩,只看一张脸就是妥妥的门面。
高中的时候陆离还曾经被某个经纪公司看中,差点就去逐梦娱乐圈了。
本身就是闪光体的他格外清楚这种关注能够带来多少机会,哪怕你用不到,但有跟没有显然是不同的。
或许很多人会将那些注视与机会视为麻烦,但是能够在别人那里留下自己的姓名本身就是一种人脉的发展。
同样是毕业生,要是有一天联系老师、校长,当年被学校用以做门面的,经常跟校领导们因为各种活动打照面的,甚至是那些经常被通报批评的,绝对比那些平日里默默无闻的有的聊。
事实上这一次陆离的狠绝作为就触动了隔壁济南相的心,对方显然是真正的聪明人。
如果说破格的夺情予职让他知道了陆离这个人,之前一篇《陈情表》让他记住了陆离的名字,那么此刻陆离的这番作为,倒是让他萌生了与陆离一见的想法。
不过这个想法轻易是实现不了的,虽说他们两个所治之地紧挨着,但两个郡守总不能为了见一面跑到临界处去,真正干实事的人做不出这样的操作来。
————————————————————
颍川荀氏。
荀绲看着乐安郡那边传来的消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当初他们颍川荀氏之所以会与乐安陆氏联姻,一方面是乐安陆氏看中荀氏的多子多福,一方面是荀氏看中了乐安陆氏的代代有能。
哪怕当时的乐安陆氏比起四世九卿的辉煌时代稍稍落寞,却也是主政地方的大家族。
从家族实力上来讲,两方算是互补匹配。
而从情感上讲的话,陆离他大父当年是相当有名的美男子,美貌出名程度在世家之中堪比邹忌眼中的城北徐公。
当年对方游学到颍川时,他的小姑姑可是一眼相中。
可以说当时两个家族是妥妥的强强联合,而成婚的男女也堪称你情我愿。
陆乔作为两家结合后的结晶,简直完美继承了双方的优点。
作为乐安陆氏的嫡长子,还有着荀氏作为母家势力,陆乔一出生就站在了许多人穷尽一生都够不到的终点。
少时的陆乔钟灵毓秀,仿佛集天地灵气于一身,过目不忘又处事机敏,眼见着就是前途无量的栋梁之才。
荀绲想到自己的小表弟,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谁都不曾想到,对方长着长着,就长成了所有人都从未想过的陌生模样。
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想到。
或许在对方学习过程中对某些经典进行质疑的时候,那份叛逆就已经初现端倪了。
荀绲现在都能清晰回忆起,自己从小表弟那本《易经》上看到的批注带给自己的震撼。
《易经》写潜龙勿用,他跟上一句这就是能力不行,说什么潜龙,不如叫没用。
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他说有大人物要出现了,小人们赶紧去巴结啊。
他甚至在书的最后一页空白处做了总结批注,翻译一下就是:别寻思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苍天才懒得跟你耍心眼,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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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己窥探到苍天的人,都是大傻子!
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同人对经典有着不同的见解,这应该是正常的事情……吧?
后面对方的叛逆发展为对父亲的忤逆,对娶妻的排斥,放别人家里不娶妻还能考虑过继,但放在乐安陆氏,那真的是无后为大,想要过继都没得可过继。
可这份排斥还没有持续多久,事情突然峰回路转,之前对娶妻排斥到好似分分钟要去自宫的陆乔带回了一个女子,一个怀孕的女子,一个怀孕且据他所言怀的是他孩子的女子。
对于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哪怕他自己说是,可因为之前排斥的过于坚定,依旧让不少人怀疑这是不是什么幌子。
但他小表弟真的是东汉掌管出人意料的神,对方不仅坚决表示孩子是自己的,还一反之前对婚姻的排斥,非要迎娶那位未婚先育、来历不明的孤女为妻。
可惜在这场拉锯战有个结果之前,陆乔的母亲,也就是荀绲的姑姑去世了。
她的死亡倒是跟陆乔的任性没多大的关系,但他们显然不可能在母亲死亡之后立刻成婚。
而很快,更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怀孕的孤女生下了一个男孩,一个与陆乔有三份相似的男孩,接着就突然消失了。
之前还非要娶人家的陆乔态度一变,整个一副别问,问就是她死了的架势。
荀绲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只知道这件事情以陆乔带着刚出生的孩子上山作为暂时的结束,而这山一上就上了二十年。
期间不只是陆氏派人前去劝,荀氏也派人去了,可陆乔却不知道为什么对双方几乎一视同仁的不待见,要知道以前他就算不待见也只是不待见陆氏的。
陆氏随着一个、两个新生儿的出生,不再关注曾经的家族希望。
荀氏也在对方一封封几乎要命的回信中,结束了对方半点不想要的关注。
当荀绲再次得到对方的消息,是黄巾之乱后陆氏几近灭门,仅当初被对方抱上山的那个名为陆离的孩子活了下来。
而也是在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的表弟已经去了三年,他儿子孝都已经守完了,也当上郡守了。
站在陆氏仅剩一人的结局上从后往前看,荀绲都看不明白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27.第 27 章
总会有人认为百姓目不识丁,是世上一等一的蠢人。
可如果他们真的生而愚蠢,又何须政/府特意愚民。
很多人都被陆离套路的认为他的所作所为是打着爱民如子的幌子,公报私仇,为自己增添政绩。
而看出陆离真心的除了真正的聪明人,还有这些在不少士人看来蠢钝的百姓。
他们不去思考那些所谓目的,不去盘剥那层层的套路逻辑,他们只知道自己不用缴纳税款,他们只知道自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
所以反而是这些被认为愚钝的人,因为自己的得到,认定了对方是个为民请命的好郡守,进而看破了陆离一系列作为的本质。
哪里有那么多蜿蜒曲折,无非就是受益者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陆离又不是宫廷剧的皇帝,非要玩什么爱你就要冷落你,爱你就要宠别人的奇怪戏码。
至于那些自诩聪明的人为什么看不透,说好听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说难听点就是瞎聪明。
其实陆离并不是第一个做类似事情的人,同在青州任济南相的曹操,上任之初便毫不留情的济南国中的人干上了,只不过人家搞的是官吏,一搞就将下面百分之八十的县官给搞下去了,没有像他这样对着豪强举刀子杀得一个不留。
尽管陆离没准备夺天下,但也不会对已经到手的民心说“不”。
反正那些人也认为百姓愚钝,那就让他们认为这是愚钝的百姓被陆离骗了吧。
而陆离的行径,在某些人看来无疑是落实了他沽名钓誉。
可他们看出来了又有什么用,陆离整套程序都是合理合法的,有权力颠倒黑白的被他打点好了,更高权力的都忙着以宦官为绳与皇帝进行权力拔河。
此时此刻,陆离的郡守人生终于有了那么点大权在握,一切so easy 的感觉了。
就在这个让人开心的时刻,一封完全不在陆离预料中的来信将这份开心打消了不少。
来信的是颍川荀氏荀绲,这个名字可能很多人都不熟悉,但他的儿子绝对是每个了解三国的人都不会略过的存在——荀彧。
荀绲——陆离大母的哥哥的儿子。
这种关系应该怎么称呼对方呢?
陆离想了想,应该是表伯父,称呼的时候一般是伯父。
这位陆离从未见过,也不曾从陆乔口中听说过的伯父,来信内容在陆离看来颇有点交浅言深的意思。
他倒是很符合古代人都很含蓄的特点,信里面的话说的也婉转,对他们家的遭遇表示叹息,对他表示了关心,然后委婉的询问他的婚事需不需要帮忙。
倒不是要让他在孝期成婚,而是提前帮忙暗中准备、相看一下。
毕竟他们家真的是被一锅端,他祖父虽然好似天命在我的有了三个儿子,但是反而一个女儿都没有。
所以在他本人跟儿子全都嘎掉之后,能称得上跟陆离有亲属关系的,还真的就只剩下荀氏那边了。
这样一想,对方这封信倒也算不得交浅言深。
有关婚事,陆离真的半点期待都不存在,甚至可以说在系统那边确定了乐安陆氏是一个被命运安排好要消亡的家族后,这个念头就彻底打消了。
有的人家庭条件不好,有童年阴影,就会发展为渴望能够组建一个美好的家庭。
但陆离不是吃了苦就非要较劲的人,他的选择是远离这个苦。
什么苦果亦是果,他才不要这样的果。
都不说前世家庭,就说今生,陆乔作为陆氏的嫡长子,对待陆氏的态度简直就差摆明车马的期待他断子绝孙了。
有的时候陆离觉得对方抱着这个心态都没有将刚出生的自己噶了,这绝对是真的有点父爱在身上的。
总之,别问,问就是我爹爱我。
略过前世今生这些不能诉之于口的因素,就说婚姻,这个婚难道是非结不可吗?
对于别人,是无可无不可。
但对于陆离,这婚还真的就有点非结不可的意思。
他可以当世家子中的异类,但他不能当这种动摇根本的异类。
别人不结婚生子,去寄情山水,那是名士风雅,更是家里不缺他们那么一个造孩子的。
可陆氏满打满算总共就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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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个能生孩子的,五服之外的过继都没有可过继的。
那么就娶?
娶了但不生孩子,婚姻结两姓之好,真这么搞都说不好要结多大的仇了。
娶了生孩子,然后因为乐安陆氏注定消亡的命运,眼睁睁看着孩子一个个倒霉甚至噶掉,那岂不是比自己经历过的父母还要不如。
当然了,他父亲曾经的操作也给了他一个选择,带回一个怀孕的女人来说对方怀的是自己的孩子。
虽然他爹带回来的是真的怀了他的孩子,但陆离带回一个不是的就说是,谁会怀疑这不是,谁又会认为陆离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但陆离怎么想怎么窝火。
好歹穿越一场,他就非得活的这么窝囊吗,说什么适应环境、适应规则,人家古人也不这么窝囊啊!
陆离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土生土长的古人亲爹,这事要是摊在对方身上,现在一封将对方全家从头骂到尾的信估计已经写好了。
陆乔才不会理会这是不是什么亲戚,亲爹都没有这个面子让他不骂。
很多时候只要一想到陆乔,不管多么叛逆的事情陆离都觉得挺温柔的,毕竟谁能疯过他亲爹啊。
考虑到时代特点,这封信虽然让陆离感到不适,但还真的是出于好意。
而陆离到底不是他爹那样没素质的人,所以他没有骂人,他甚至拒绝的都很委婉,但这丝毫不影响这是一份拒绝信。
最后要是实在扛不过,大不了就是认了,但万万没有未战先降的道理。
信里面有一部分还是用他爹作为拒绝原因,如果这很符合对方对陆乔的认知,那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不符合,那肯定就是你们长时间未见,所以你才会对他的性情大变一无所知。
反正我爹死了,我是他亲儿子,所以我对我爹的一切拥有最高解释权。
这样一想,陆离莫名觉得陆乔的亖对自己而言倒真像是件好事。
而那二十多年深山老林的生活,也颇有几分常看常新之感。
这一切到底是意外惊喜,还是陆乔的故意不小心呢?
28.第 28 章
荀绲收到陆离的回信,细细看完不由摇头轻笑,小表弟这儿子倒真的跟他挺像的。
更准确的说,他跟还不曾叛逆到直接上山的陆乔挺像的。
对于对方的拒绝,荀绲倒不因此伤心,他就是好意帮忙,对方不需要也就算了,无所谓伤心如何,哪里就那么容易破防呢。
只是对方面对婚姻的态度,委实让人不安。
逆天下之大势,违约定俗成之理,难道是什么很容易的事吗。
只希望那孩子像了陆乔性格的同时,还有着对方的头脑才好。
有的时候选择的对错不在于选择本身,而在于你有没有为这份选择负责的能力。
不过想到对方上任后的表现,想到那份流传颇广的《陈情表》,荀绲想头脑应该也是继承了的,说不定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就不说别的,好歹对方不像他亲爹那样,活脱脱一位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异类。
都说婚姻结两姓之好,可乐安陆氏与颍川荀氏当年的一场联姻,现在看来真是闹了个一地鸡毛。
陆氏求的是多子多福,倒也确实破天荒的有了三个儿子,但只有一个是荀氏女生的,后来还跑到山上去了。
现在更是全家死到仅剩下一个陆离,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联姻前呢。
而荀氏得到了什么呢,嫁出去的女儿死了,女儿生下来的儿子跟他们这边掰了,女儿生下来的儿子生下来的儿子,现在又是一副我们不熟,多谢关心的架势。
谁是赢家?
没有赢家。
所谓的强强联合,现在双方依旧算还强,但联合真的半点不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荀绲有时候总有莫名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而每当他的脑海中出现这个想法时,一并出现的还有陆乔那排斥的眼神。
他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兄弟,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
究竟是人心易变还是其他,终归一切都回不去了。
————————————————————
郡内官吏除了只能由朝廷任命的,其余都是陆离征辟而来,每当这个时候,就让人忍不住有嫉妒颍川等人才聚集地的同事了。
在人才方面,非要说好事的话,那就是陆离咔咔噶了一批豪强后,不少人反而有点闻风而动,举家前来的意思。
无他,可分割利益的席位被空出来了而已。
这个席位对于名门大家自然无所谓,但是对于有些人而言那可就是改变一切的机会了。
至于自己坐上席位之后会不会像前任一般被噶,人总是会对自己有点莫名的信任,相信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个,再加上前任还用自己的命留下了错题本,这不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据了,不冲等什么呢。
这就类似于在感情方面,很多人明明知道对方是渣渣海海,却还是会幻想自己是最后一个,是让对方改变的那一个。
陆离倒是不在意那些人的小心思,死去豪强的鲜血,让陆离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在这一郡之内到底有着怎样的权力。
而权力的腐化力量,倒真的让陆离初察一二。
靠着杀人解决了问题还完成善后之后,陆离后面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竟然就是杀,而当他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时,好似听到了大学生葬礼的钟鸣之声。
但没时间为大学生陆离的死亡哀悼,他紧随其后意识到自己在随心且错误的使用权力。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很多人都在做类似的事情,但这不代表随波逐流就是正确。
他的脑海中不其然出现一句话——将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
虽然他之前的作为都能解释为符合制度与律法,但这并不代表他是在按照制度与律法做事,他分明就是钻了其中的空子,他在投机取巧,甚至是颠倒黑白。
被他杀掉的那些豪强难道全都是罪有应得吗?
不是这样的。
是陆离认为对比之下百姓弱小,所以百姓有理,遂拿豪强开刀。
他努力跳出主观视角,尽量客观的看待自己的作为,看到的是满满的冲动、任性、肆意妄为。
是的,一切都被处理的很好,一切的善后也都完成的很好。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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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他事先就思量周密的,他是一边行动一边描补,甚至有些是行动之后才想到如何描补的。
而他会行动,固然存在计划,但也有一部分是被气狠了之后的头脑发热,一时冲动。
哪怕事后并不后悔,但这不能改变当时确实是还没有完全考虑清楚就冲动行事了。
他这样的作为跟头脑一热就拍板决定的汉帝之间,区别不过是自己将一切缺漏补上了,对方却是真真切切逼反了一批人,现在还没有解决。
想到那群被逼反的黑山贼,听说他们在山里跟朝廷军队打游击,之前不到一年就解决黄巾军的皇甫嵩,这次针对黑山贼的讨伐结果是“不克”。
游击战啊,确实不容易打。
陆离想到游击战,莫名其妙就对黑山军增加了些好感。
他们打游击,打游击的能是多坏的人呢?
陆离认为这应该是自己前世/抗/战/片看多了产生的后遗症,又或者是前世某种刻入DNA的特殊好感触发词。
事实是虽然打游击,虽然是官/逼/民反,但黑山贼可称不上是什么好人。
收回发散的思维,陆离告诉自己:下次要噶人的话,一定要将一切都想清楚了再行动,可别像这次一样顾头不顾腚的。
什么,你说让我反省后下定决心再不杀人?
你傻还是我傻!
别说乱世,盛世官员也万万没有放下刀的说法。
远了不说,就往近里说,陆离才当了不到一年的郡守,却看某个县令不顺眼很久了。
县令是由中央任命的,但郡守虽然没有任命权,却有着噶掉对方并暂代处理相关事宜的权力。
当初巡视春耕的时候,其他地方别管是对着领导做样子还是真的如此,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就差直接搭台表演官民一家亲。
可对方倒好,牛据说是前天摔断腿刚死了2头,农具则是被黄巾贼给全部抢走了,反正就是春耕百姓们自己看着办吧,县里面只能在内心给予支持这样。
但凡不是见鬼的税令与冒头的豪强帮忙“挡了刀”,陆离最想、也最先办的就是他!
29.第 29 章
而陆离至今仍然没有办了对方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原因也很简单——他的叔叔是刺史。
还好巧不巧的,是青州刺史。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这不巧了吗,对方自己是县官,对方的叔叔是现在管着陆离的现管。
并不一帆风顺的人生中再遇波澜,陆离对此简直都要习以为常了。
他就是这样的,从来没有长长久久的风平浪静,所有得到的前面都是失去,所有的平坦大道上都藏着/炸/弹,所有的麻烦后面还跟着麻烦。
这样一看,他跟东汉末年倒还真是有缘——都是不被老天爷喜欢的一员。
可不喜欢又如何呢?
能不能喜欢我是你的选择。
能不能在你不喜欢我的情况下过得好则是我的本事。
东汉眼看着是过不下去了,但陆离觉得自己还有美好的未来。
而美好未来的第一步,就从噶了刺史侄子开始吧。
想要对付敌人,就要先了解敌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青州作为黄巾之乱的重灾区之一,消耗掉的可不止是郡守,刺史也在动乱之初被噶掉了。
现在的这位青州刺史的刺史之位,说起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对方能够得到很大一部问原因是给的钱足够多,甚至完全可以说是花钱买来的。
哪怕三公都能花钱买,但刺史之位也能买还是很荒唐。
别看现在的官制依旧是三公九卿制,但这个时候的三公早已不再是权比丞相的三公了。
相反,他们现在是天灾人祸顶锅者,不被老天爷喜爱的东汉的消耗品。
其消耗程度达到了一个仿佛在玩消消乐的地步。
出现日食,太尉被罢免了。
大风、雨雹,太尉、司空都被罢免了。
又日食,又一位太尉被罢免了。
仅灵帝继位之初的建宁元年到建宁二年,一年的时间里面,太尉已经被罢了三次,也可以说太尉这个位子一年时间里面轮换了四个人。
事实上,如果加上建宁元年四月死掉的那位太尉,一共五个人。
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经有五个人当过太尉了,这可是三公之一的太尉,这三公的含金量,你自己品吧。
而这第五位也没当太久,建宁三年出现日食,新的太尉又双叒叕被罢免了。
建宁二年十一月当的太尉,建宁三年四月被罢免,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呢。
后面差不多也都是这个节奏,总结一下就是:三公年年有很多,很快就会轮到我,轮到我就要背锅,背完锅我就不是三公了。
这完蛋的三公,啥也不是。
东汉末年能够出现四世三公的家族,很难说跟这个情况没有关系。
三公是消耗品,但刺史可不是,哪怕在军政不曾完全下放的如今,这也是切切实实监控一方的大员。
东汉总共就十三个州,刺史位置也能往外卖,这大汉不完蛋才让人不理解。
当然了,这里面的买卖肯定不是单纯的钱财那么简单。
必然还要夹杂着些许的家族势力、中央关系,甚至青州在黄巾之乱中的受灾情况都是重要因素之一。
可再多的因素也改变不了这个事情本身的炸/裂/程度。
能够花钱当官的所求一般就两个,一是权,二是更多的钱。
要是有谁认为对方花钱是为了当个好官,我的天,你中过几次彩票,怎么就这么幸运能遇到这种好事。
又或者你是不是一天三顿吃自信啊,不然咋自信到觉得这种极端小概率事件能够被自己遇到。
从对方之前能够被陆离用金钱收买来看,就知道对方不是小概率极端情况中的一员。
与这样的人相处,交好与交恶几乎一样简单。
无非利益二字而已。
所以别管陆离将事情做得多么天衣无缝,但凡对方死在他所辖县内,这件事情如何能够与他脱得了干系,人的迁怒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
从权力方面来说,陆离在中央没人,他甚至在地方的家族势力都没有,完完全全的孤家寡人一个,除了一个忠烈遗孤的头衔,几乎不存在任何能让对方忌惮的地方。
而利益方面,他现在哪来的能够打动对方的利益。
去剥削百姓?
为了惩治一个对百姓不负责任的县令,他这个郡守去剥削百姓,这荒不荒唐。
要问陆离为什么如何忌惮那位刺史,其实跟他之前噶掉的那些豪强不无关系。
尽管陆离整个操作看起来一切都程序正确,但这里面有多少不正确的地方他自己心里门清。
他能这样对那些豪强,刺史自然也能这样对自己。
来到陆离身边之后大多数时间都沉默如石像的石锤,总觉得这位小郎君颇有几分越走越偏的架势。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陆离愤而杀了一批豪强,还是从对方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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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后向刺史贿以钱财。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继续这样下去,也许他永远都看不到张角希望自己从对方身上看到的东西了。
石锤:“府君是否忧虑太过,郡守惩治不法县令本就是职责所在,律法所定,本是煌煌大势,何须如此瞻前顾后?”甚至是鬼蜮伎俩。
陆离没想到对方会开口,更没想到一个被朝廷打成反贼的存在会跟自己说什么煌煌大势。
“煌煌大势?”陆离冷笑:“若真有煌煌大势可行,先生何以聚数十万之众。”
尽管对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他猜得出来对方想要说什么:“你是不是认为我现在只会投机取巧,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为人不齿。”
石锤没有回答,陆离也不需要对方回答,事实上他自己就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可以,谁不想干干净净坐高台。
第一次行贿的时候,陆离自己都感到震惊。
既是震惊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震惊自己竟然有些许时刻在为此感到得意,好像完成了某种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达练即文章的重要课题。
他曾经在现代是见证过政/府打老虎拍苍蝇的,他生活在反腐倡廉的社会之中,怎么穿越一次就让自己成为贪腐的组成部分了呢。
到底是环境改变了人,还是人本身实在太容易被改变?
“我没有依靠,没有助力,走正常流程我凭什么全身而退?”
都说最了解你的就是你的敌人,这一点此刻在石锤身上倒真的体现的颇为淋漓尽致。
“就凭府君你是陆氏遗孤,是朝廷用以表彰忠烈的典型代表,是一篇《陈情表》名传天下的忠臣孝子。”
“他不论再愤怒也不敢杀府君,府君会因为所辖县令之死担忧被迁怒,难道他会不害怕被朝廷记上一笔吗?”
石锤颇有几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架势:“最坏不过丢官弃职,这个郡守之位对郎君而言难道重逾一切?”
陆离带着几分震惊的看着石锤,他从未想过对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也从未想过在石锤看来,这个郡守之位对自己而言竟然并无那般重要。
他错了吗?
他没有错,是陆离错了,这样简单粗暴的道理,他怎么之前却像是一叶障目怎么也看不清了呢。
被焦躁覆盖的眼睛似乎在逐渐恢复光亮,陆离毫不犹豫的冲着对方一拜:“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离受教了。”
30.第 30 章
乐安郡自陆离为郡守后,颇有点成为流量聚集地的架势,三五不时就会出现一点大事吸睛无数。
某县令因私杀耕牛,倒卖农具,破坏春耕,证据确凿之后被陆离直接噶了。
虽然郡守确实有这个权力,但大家一般都不会搞得这么极端。
毕竟能做官的,至少也是背靠一个堪称豪强的家族,人死了可就半点转圜余地都没有了。
哪怕证据确凿,也不耽误你将人家给得罪惨了。
之前济南相倒腾吏治就很引人注目,没想到在此之后陆离也跟上了。
考虑到他之前还噶了一批豪强,这好像也不令人意外。
可对比双方的实际情况,这是真的令人想不通。
人家济南相虽然因为养祖父是宦官被人蛐蛐,但架不住人家家里是真的有能,其父现在位列九卿,正在中央。
而陆离有什么?
他全家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还敢这么搞,这是真的大胆啊。
本身这个行为已经足够大胆,在加上对方杀的县令还是刺史兄子(兄长的孩子),更加大胆了。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大胆啊,不会真的觉得自己这个忠烈遗孤的名头好用到啥都没必要怕吧?
事实证明,这个名头还真的就很有用。
没办法,青州刺史他自己心也虚啊。
别人不知道他这刺史之位怎么来的,他自己难道会不知道吗?
别看当今陛下卖官,但他卖的官可不包售后的。
君不见那些买了官的,有几个能够在官位上一直待下去。
往好处想,这是陛下虽然卖官却还是心里有数的,不会真的将权力交给无能者。
但是从对方的某些行为来看,又让人不得不思考,对方这是不是搞买卖循环——为了更好的敛财,一个官职反复卖,所以才让买的人都在官位上坐不长久。
甚至陆离这个突然噶人的举动,都让他忍不住往这上面联想,不然要如何解释前脚还出钱贿赂自己的“同道中人”,突然就“铁面无私”的说噶人就噶人了。
刺史的沉默让陆离的准备仿佛准备了个寂寞,对方颇有种你惹到我算是惹到棉花了的架势。
陆离:……
你这样显得之前瞻前顾后的我很傻诶。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也意识到了之前自己的又一错误——以己度人。
他自己毫不留情的噶了哪些豪强,便也理所应当的认为拥有这份权力与能力的人会这样对自己。
这不仅是以己度人,还真的有点自我贬低了,毕竟说噶就噶这种往好里说是杀伐果决的优点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除了以己度人之外,陆离也意识到了自己在权力斗争中的稚嫩。
他这个官职来的太突然,一上来就做到了一郡之主的位置上,完全没有经历过任何的权力斗争,甚至别说经历,之前二十多年都是待在山上的他见都没有见过。
跟着张角出去的那年,见到的是民生多艰,豪强不做人,与政/治/斗争搭不上多大的边。
非要说陆离对相关情况的了解,也无非是前世一些见闻,从史书中看到的一些记载。
不充足的相关储备,在面对只要自己下定决心就能解决的豪强时还好说,面对与自己的上司有关的情况就不免露怯了。
如何料理下面的人:初步掌握。
如何料理上面的人:有待补充。
但这种事情要怎么补充呢,总不能没有争斗硬是拉着某个人要跟人家斗斗乐吧。
都说“丞相必起于州郡,猛将必发于卒伍”,但州郡应该从哪里开始呢,县吏?
县吏陆离是做不了了,倒不是他拉不下这个面子,而是他不能这样随便破坏规则。
虽然都说官吏、官吏,但官与吏绝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
陆离当不了县吏,倒是可以去暂代一下县令。
虽然县令和县长是由朝廷任命,郡守不得随意更换,但为了监督县令,朝廷又给了郡守如下之权。
如果县令不称职或有罪,郡守可以派人去捉拿甚至噶掉。在新的县官不曾指派过来前,郡守也可以过去,暂时来个我行我上。
现在不正有一位不法县令被自己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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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了吗。
真切去接手了那个县的事务,陆离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杀人杀的有多么正确。
忽略掉对方明面上对农事的敷衍,对方暗地里对百姓的欺压更加令人发指。
陆离在整顿县里事务,乐安郡的官吏们只觉得今天依旧是看不懂他们家府君的一天。
初见时,很少有人能不被那张仙气飘飘的漂亮脸晃一下。
虽然这个时期人们对于神仙的塑造很少有往年轻好看上塑造的,但陆离就是能好看出一种让人觉得西王母如果见到他,估计就不会继续等穆王了的程度。
真的让人忍不住感叹一句神仙中人。
不过虽然长得让人很有距离感,陆离本人却不是特别高冷的一个人,相反,也许是常年在山中守孝,他的眼睛清澈透亮,与人相处虽有生疏却也很亲和。
他就是那种第一次见面,闻起来一点血腥味都没有,看起来甚至还有点软和的美丽年轻人。
除了对慢待百姓之人表现出排斥外,对方很多时候都是很好相处的。
善待百姓这种政治正确的事情,别管真心还是装的,大家自然明白什么叫做“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可就在大家都已经给他贴上好人标签时,他突然就对着豪强来了个手起刀落。
众人:……
大家撕下好人标签,准备贴铁面无私、眼不著砂时,对方跟刺史操作了个妥善善后。
众人:……
还没等大家想好新标签,前脚刚妥善完的府君,后脚就噶了刺史的兄子。
众人:……
怎么,那些钱难不成不是大家以为的行贿,而是买命财——买刺史兄子的命?
有关府君的标签不得不再一次更新,而刺史的相关反应让他们意识到有关刺史的标签同样也是要更新的。
大家最开始认为:
惹到府君——你算是惹到美丽棉花了。
惹到刺史——妥妥撞上铁板。
可现在,这两个认知恐怕要掉个个。
好家伙,现在揣摩上司已经变成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了吗?
第 31 章 有何头绪
第31章有何头绪
不论陆离在别人看来多么的多变,他身上有一个标签是始终没变过的——爱民。
你别管人家是不是装的,凡事论迹不论心,人家就是这么真切做了,就算是装的那也变成真的了。
看看被他噶掉的那些人,豪强们——煽动百姓搞事,用百姓当探路鬼,被陆离毫不留情噶掉不说,还直接用他们的钱财积累帮助百姓交了税。
土地兼并了那么多年,一朝全家死翘翘不说,土地也全都回去了。
这谁看了不感叹一句白忙一场。
再看那位被噶掉的县令——破坏春耕,残害百姓,刺史兄子的身份都不能保他一命。
大家今天仍然不知道,他们府君是早就预料到刺史的反应如棉花才杀的干脆利落,还是没有预料到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要杀。
就好像他们至今没有搞懂府君的实际心态一样。
但实在搞不懂就不硬搞了,弄巧成拙岂不可笑,大家紧跟府君的爱民步伐就是了。
众人:我对百姓这么好,你可不能噶我了。
陆离:……
大家说要紧跟步伐,那是真的紧跟步伐,不愿意紧跟的早就被噶掉好吗。
府君说要爱护百姓。
众人:好好好。
府君说除了朝廷规定的税务,任何人、任何势力不可巧立名目、压榨百姓。
众人:……好好好。
府君说完善各地公厕,对粪便进行“有序处理”。
这可真是一个充满味道的要求,大家紧随步伐步伐的同时也非常想要问句为什么。
陆离是位非常慷慨的府君,所以他慷慨的向大家答疑解惑。
原因很简单啊,首先,这样做有利于城内卫生,这个时期虽然存在公厕,但是有跟如何使用以及后续处理那是两回事。
就那个环境气味吧,反正让陆离深刻意识到为什么这个时候的权贵士人都喜欢熏香,道理跟欧洲人喜欢喷香水是类似的——遮掩异味。
其次,粪便那可是农田必不可少的好助力,对粪便进行有效利用,也是关心农事的一部分。
最后嘛,那玩意不处理好随便一埋,已知这个时期大家喝的
都是地下水,嗯,你懂吗?
众人:……
大家突然发现乐安郡府君下属官吏最近清减了不少,都知道你们要学着府君为民办实事,但也不用这么苛待自己啊。
众人:……没错,是这样的,呕……
直到今天他们仍然不知道,自家府君怎么能够顶着那么一张仙气飘飘的脸,说出如此令人作呕的话。
无意中好像祸害到谁的陆离办公之余也没有忘记继续学习,比如学习如何研究一个人的心态。
就拿之前因为县令对上刺史的事来说,他要是早早就能看出对方的心虚与绵软,之前哪里还需要那么提心吊胆。
提到三国,谁会想不到那些一个个仿佛拥有读心术之余还能掐会算的谋士们。
哪怕系统给出的捷径是只要活到80岁就行,但陆离不觉得一个啥也看不懂只会阿巴阿巴的人能活到那个时候,怕不是早就成为炮灰了吧。
再者说,有一个技能,大家都不会,可以。
大家都会就我不会,绝对不行!
怎么着,穿越者就一点脸都不要了吗,我不自信到认为自己可以一统天下,也没有准备自卑到认命垫底啊。
当年我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在高考大军中杀出来的好吗。
那个时候陆离虽然面对家庭困扰选择了放过自己,但可能还是憋着一口气吧,自身有天赋、学的很拼命,结果也相当喜人。
他或许是家里最不被看重的那个孩子,但他的成绩可以吊打家里所有被看重的孩子。
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处,不被爱的人如何都不会被爱,不被看重同样如此。
陆离觉得也就是自己心态好,不然都不用等被车撞死,早就被那家人给气死了。
也不知道是该夸赞他跟朝廷心有灵犀、颇有默契还是凑了巧,陆离这边刚在处理郡内事物、学习上查漏补缺之余,将被前任县令搞得乱七八糟的县内情况处理明白,新任县令也到位了。
看着对自己做辑行礼的新任县令,之前已经收到文书的陆离上前一步扶住对方:“何须如此多礼,且随我来。
知晓了前任县令如何死亡的新县令带着些许忐忑随陆离来到了书案前,想象中的为难、恐吓、警告都不曾出现,对方就跟他令人惊艳的外表一
般,美好的与他交接着相关工作。
处理完正事的陆离对着对方一笑:“可是为预想之中的为难不曾到来而感到无措?
侯则(字敬规)更无措了:“府君见谅。
陆离摆手:“不是我见谅,是敬规见谅才是,焉知我的不为难不是一种为难呢?
侯则:“府君……
他实在是被这位府君搞得有些措手不及,讷讷难言。
见对方不言,陆离:“你该是知晓了之前那位县令的下场,来前便心怀忐忑,此刻才进退失据,对否?
这话自然是分毫不错的,但侯则清楚如果自己此刻承认,那就是更加进退失据了。
“望府君不吝赐教。
陆离也没有客气:“你有个好名字,名则、字敬规,则,一作规章法则。二为榜样模范,我不求你两者兼具,但愿你人如其名,敬规守则。
“你前尘如何,与我无关,可既然来此,还望莫要重蹈此地前任覆辙。
侯则将其当成了下马威,符合流程的顺着道:“下官受教。
陆离也是会走流程的,但他此刻不是要跟对方走流程。
“你这可不是真的受教,你此刻的受教是因为我是府君,你是县令而已。
“既然如此,我不妨将话说的更明白一点。
之前我见到不少处事不达标的行为,耕牛、农具发放不到位,甚至压根就不下发,春耕之时县府如同虚设,出事之时县府视若无睹。
被我指出来也只说什么受教了,来年一定做的更好。
来年,哼!
官员能等来年,百姓可不一定等得到。
陆离冷嘲道:“黄巾作乱之时,聚数十万之中,这作乱的数十万固有天灾为难、人心杂乱,却也正是一年年的今年不行、来年改进积攒出来的!
“青州在黄巾之乱中如何受损,乐安郡上下又如何赴难,甚至本官的郡守之位是如何而来,众人皆知。
陆离看着额角似乎开始冒汗的侯则:“不教而诛谓之虐,今日我话已至此,望你真能听明白、听进去才好。
回应陆离的依旧是一拜:“则,受教了。
虽然两者之间官位上是隶属关系,但到底年纪相当,一来到就被人这
么劈头盖脸教育一通,侯则不是不心怀愤懑的,但是当他听到那句“众人皆知”后,这份愤懑不由消散些许。
毕竟府君他失去了整个家族,有点应激反应似乎也很正常。
再者说别管对方说了什么,这里到底只有他们两个人,也算是给足了颜面。
等后面对方在自己再次应和之后就放心,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离开,侯则都觉得对方是不是太相信自己了。
这样的府君能是什么坏人呢。
事实上陆离自然没有那么轻信,他离开了,他布置好的消息网可没有一并离开,这位县令要是真的要跟前任学习,他能杀一个,自然能杀第二个。
但如果可以,陆离真的不想杀谁,毕竟需要杀人,就代表着有人受难。
人人都是重要的,但总有些人更重要。
在这个时代人们的眼中,官吏士人自然比百姓重要,可在陆离这里,比较结果恰好相反,也许这正是大家总觉得读不懂他的原因吧。
跟在陆离身边的石锤刚刚他们两人交接工作的时候就守在外面,那番话被听力远超常人的他尽收耳中。
曾经跟随在张角身边的石锤,最清楚陆离那番话有着多么高的正确性。
在张角死后活的如同行尸走肉的男人,此刻突然多了一股与张角相关又不完全相关的悲痛。
他不由回忆起了自己曾经跟在张角身边的日子,回忆起了那个指派去赐符水却越走越慢的小郎君。
他看着天空,心中默念着那个于他而言如天一般的存在。
你看,曾经跟在你身边的小郎君成为了一位好官,他在做与你一样的事情——帮助百姓活下去。
我会跟在他身边保护他,做你的眼睛帮你看未来的一切……
————————————————————
济南国。
作为与乐安郡临近地界的管理者,曹操对陆离的印象也如乐安郡那群人差不多,处于一个时常更新的状态。
初始,对于一个二十出头、一事未做便突然与自己平级的存在,曹操不存在任何如嫉妒之类的负面想法。
不是因为自己是正式任命对方是试用期,而是因为对方这个职位是献祭了全家性命换来的,谁会嫉妒这种事情。
但不嫉妒不代表不怀疑。
怀疑什么呢?
自然是怀疑对方的能力与品行。
一个一直在山中守孝之前从未表现出任何能力的人自然会被人怀疑能力,至于品行,虽然孔子说:“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
但是不犯上、不作乱,不代表不/虐/民。
对待长辈孝顺,对待上司不冒犯,对待君主不造反,可对待百姓呢?
说的功利一点,两地紧挨着,一旦陆离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他这边必然是要受到影响的。
可很快,陆离的作为打消了他的这份怀疑。
人家不仅不虐民,人家还相当的爱民。
有人觉得他的孝道是真的,爱民是演的。
有人觉得他的孝道、爱民都是演的。
但曹操不一样,他反而从对方的某些行径中,觉得对方的爱民是真的,孝道反而可能带着些许表演色彩。
后来那篇广为流传的《陈情表》,有人看出了孝顺,有人看出了忠君,有人还觉得这纯纯拍马屁,曹操却看出了对方对于要去中央的拒绝。
在解读陆离方面,他总是拥有自己的独特视角,并坚信自己才是正确。
再后来的杀豪强,人人都觉得陆离激进,曹操反而认为对方有些保守,既然已经开了头,干嘛不将某些在职的一并干掉。
结果转头对方一边爱民的用豪强的钱财帮百姓交税,一边给百姓分地,还不忘了要对刺史行贿。
曹操:……
行贿后没多久,对方将刺史兄子噶了。
曹操:……
这一刻,他的心中发出了与陆离属官类似的感慨——揣摩人心什么时候变成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了。
别人在分析总结陆离,陆离也在分析总结别人。
他发现很多人对待百姓的态度非常矛盾,他们一边完全看不起,甚至不将他们当人,一边又对他们有着无限的信心,认为他们是超人。
就拿被自己噶掉的那位县令举例。
春耕时期他不下租耕牛,也不发放农具,但人家的税是正常甚至要高额收取的。
没有耕牛耕不了地?
你人多出点力气跟牛也没什么区别。
少了农具办不成?
你不是有人在吗,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至于税收多了百姓交不上来、活不下去?
别问,问就是相信百姓们自有办法,大不了就是少吃点,饿不死他们的。
就算是饿死了,那么多的百姓,难不成还能全都饿死。再者说,新的百姓来年也就长成了,不用担心。
什么?你说逼急了他们会造反?
哪怕这些年大大小小的造反总没缺过,但总有人自信的认为自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相信自己治下的百姓不会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事实上陆离的大父曾经就是这样的,最后他的下场大家都是明白的。
一郡之首都能将自己玩脱了,哪怕里面有亲儿子的背刺,但玩脱了就是玩脱了,郡守尚且如此,一个县令又凭什么觉得自己怎么作都不会出事。
时隔许久再次与陆离连线的系统看着目前这个情况,只觉得头有点痒,糟糕,脑子好像要多长出一个来了。
他这个宿主不是准备要苟住的吗,怎么办起事来一点不像是要苟住的。
系统:【宿主,我给你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因为经常联系不到系统,所以陆离直接给对方开通了通话通道,没有设置连线时的询问选择。
现在冷不丁的突然跟系统连上线,他正在行走的脚步不由一顿,接着正常往原定目的地走去:【什么好消息?】
系统:【我为你争取了更好的保底,只要加入阵营的时间加起来到达25年,且成功活到60岁,拯救世界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了。】
60岁,21世纪国家对于男性的法定退休年龄。
陆离:【不同阵营的时间可以相加吗?】
系统:【当然可以。】
这样的话,倒还真的算是好消息,需要活的时间一下子就减了20年。
与系统交谈间,陆离的原定目的地也到了。
系统打量着陆离的目的地,他对这个地点并不陌生,曾经跟在之前的不同宿主在不同的朝代去过类似的地方。
在东汉,这里叫做铁官。
盐铁收归中央后,朝廷在各处设置铁官,管理冶铁事业、铁器的制造。
铁官——既是一个政/府/
职/能机构,也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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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特定的官名。
难道自己这位宿主终于准备搞点属于穿越者的发明制造了,系统猜测到。
事实上他还真的没有猜错,东汉时期出现了短辕一牛挽犁,这种农具便于在小块农田上耕作,陆离之前在山上耕种用的就是这种。
但是之前在县里的农具存放处被犁具上那根直直的横木绊了一下后,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前世初中、高中历史课上都学过的某种农具——曲辕犁。
时隔二十多年,你要是给四个图片让他做个选择题,陆离也许还能选出来,但是你要让他纯想,他真的想不大起来。
就记得曲辕犁好像是唐朝时期出现的,几根木头是做成弯曲模样的,更多真的完全想不起来。
但是他想不起来没有关系,专业的人办专业的事情。
有些时候一些改进与发明缺的不是能力,而是灵感。
就好像雕版印刷书与活字印刷术,里面有什么非要到了唐宋才能拥有的特别技术要求吗,无非就是能不能想到而已。
事实证明陆离的想法很正确,得到太守给出的灵感的匠人们很快将东汉版曲辕犁做出来了。
打眼一看,好像跟自己模糊记忆中的曲辕犁对得上,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一摸一样,这在陆离看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作用是否一样。
带着新制的曲辕犁与原本的直辕犁一起来到田间,陆离亲自上手操作感受了一下。
轻巧灵便、节省畜力、耕的还更深,一些早就埋葬的记忆好像在实物操作的过程中逐渐觉醒。
又在一些细节上改进了一下后,陆离就将图纸、实物以及相关说明献了上去。
历朝历代对于耕战都是有着明确奖励的,其中以秦朝最甚,但紧随其后的汉朝也不逞多让。
陆离这次的上报倒也确实换来了奖励,但这个奖励除了皇帝的口头嘉奖与一些钱财上的奖励外,再无其他了。
钱财上的奖励陆离给了那些匠人,至于口头上的表扬,当着天使的面自然是感激非常,不当着天使的面,陆离只觉得这啥也不是。
不过往好处想,这也算是在皇帝那里因为自己的能力与政绩深刻留名,而不是靠着死全家的运气与写文章。
陆离将这个上报上去也不是为了要得
到什么嘉奖,就是期待朝廷可以推广,但朝廷那边的动静是什么呢?
朝廷那边表示好东西啊,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啊,我们当然要推广了。
但实际上是皇帝在忙着建园子,士大夫们忙着斗宦官,推广就是给个图纸、下个命令,具体的实施全靠各地自觉与能力。
陆离搞出曲辕犁时,今天的春耕已经结束了,现在推广是用以提前备战明年春耕的,有余力还能开垦荒地。
乐安郡这边有陆离在,再加上那些死去的豪强与县长都在地里看着呢,倒是都在准备,隔壁的济南国也是如此。
可实际上亲身耕作过的陆离很清楚,曲辕犁虽然在北方也很好用,但更适用于南方的水田。
前世隐隐约约的记忆中,不知道是从野史还是哪里看到的内容还说曲辕犁耕作的更加深入,能破坏蝗虫的繁育,起到一定的预防蝗灾的作用。
这些陆离都一并写了,但因为没有具体实例做支撑,陆离只能将其冠以猜想、推测之名。
现在看来,朝廷是真的信自己啊,自己说是猜测,他们就真的半点没当真。
你要是问陆离为什么不写的肯定一点,不说这个情况并不保真,就算是真的,我的天呐,他要是肯定的写了,是生怕下次蝗灾的时候找不到背锅侠吗,硬是上赶着去提前背锅?
一般来说这种天灾人祸的锅都是三公来背负的,陆离这个小身板就不参与这种负重运动了。
忠君爱国也是要讲究方式方法以及看具体在位的到底是谁。
在提倡忠孝的国度之中,被在不忠与不孝赛道遥遥领先众人的陆乔养大,再搭配上穿越者对于过去改朝换代的既定认知,陆离对刘宏的信任度还没有石锤高呢。
这个时代的人可能坚定地相信他们大汉一切都好,我是汉臣我骄傲。
但如果可以的话,陆离只会告诉他们:没多久大汉就要完蛋了。
他朝代歌背的不错,后面一大溜王朝排队等着上位,大汉千秋万代那是完全不存在的。
非要说哪个朝代能够千秋万代,那我大种花才会是千秋万代的那一个!
当然了,前提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球不会在太阳系大/爆/炸/中完蛋。
面对大汉的存亡,我一脸淡定,甚至如果有必要
完全不介意推上一把。
但是面对种花家的存亡,那必须是要赴汤蹈火的。
所以陆离在走捷径之余,也没有真的完全放弃难度颇高的主线任务。
如何才更能够接近成功呢?
要将容错率搞得高高的,将道路走的广广的,将备用选项准备的多多的。
所以尽管之前面对想要在婚姻之事上帮扶一二的荀氏坚定拒绝,却也不妨碍他后面借着这个机会跟这门亲戚重新取得联系。
别问,问就是我现在孤苦伶仃,急需亲情温暖一下这样。
在双方你有情我有意的情况下,再加上本身就存在的血缘关系,双方很快就联系在了一起。
这年头人脉是真的能够救命的东西,陆离虽然现在就只有一个人了,但他是一郡之首,也颇有美名。
别说本身就有亲戚关系,就算没有,也不会有人拒绝与这样的存在交好。
谋士系统的主线任务中的羁绊环节,随着这份交好突然就往前推进了百分之十,正在外面谈业务的系统注意到这个情况,倒也没有十分惊讶。
他都已经成功带过二百五十位宿主了,啥场面没见过啊。
陆离这突然变化的进度在一众宿主中都只能排个中间,想当年他带的第二位宿主那才是炸/裂呢。
对方刚一成为贾南风的男宠,谋士系统主线任务中的羁绊任务几乎瞬间完成。
你都跟顶头上司都达成可以在/床/上亲密交流的羁绊了,这还能不够?
至于同僚,积极方面的正面羁绊是一种羁绊,消极方面的负面羁绊也是一种羁绊。
换言之,你格外讨人喜欢跟格外讨人厌在系统这里都是算数的。
有一说一,但凡陆离穿越到西汉时期,就凭他前世今生始终与运气成反比的颜值,系统都要推荐他这条捷径试试。
毕竟西汉的皇帝大家懂的都懂。
别的皇帝被传跟男的有一腿。
大家:野史真的野,八成是谣言。
西汉的皇帝被传跟男的有一腿。
大家:听起来不像是假的。
可以说老刘家在这方面的信誉,从开国起就已然破产。
这个进度虽然不足以让系统惊奇,但至少放在陆离身上也算是一个惊喜
第 32 章 张角的死因
第32章张角的死因
时间的流逝不会因为陆离的担忧而停止,转眼间他继任郡守后的第二个春节到来了。
去年这个时候,黄巾之乱刚刚结束,陆离又是要处理陆氏的丧葬事宜,又是要接手郡务。
虽有皇帝夺情,但到底死了一大家子人,哪里能庆祝新年呢。
别说陆离了,整个乐安郡甚至是整个青州,都没几户人家有心情开开心心的庆祝。
所以去年的年节,是以大型群体性祭祀为主的。
而今年,虽有陛下的不靠谱操作,但是靠着那些豪强们的“无私奉献”,陆离的带头作用以及下面的上行下效,乐安郡这一年倒也还算不错。
跟21世纪自然是没得比,但是在收成不错,税收未增的情况下,乐安郡的百姓们今年也能过个他们自己对比之下的好年了。
地方官员的年终总结汇报以及考核,也就是“上计”,上个月就已经送上去了。
搞清楚刺史的情况后,陆离倒也不担心对方会搞什么手脚。
毕竟对方真要举报陆离不干净,当初跟陆离“妥善”了一把的他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事实也的确如此,买官的刺史不准备去硬碰陛下征辟的郡守。不过到底是死了亲侄子的,刺史暗中遣人将几车钱财送入洛阳。
对于年节,陆离没准备庆祝,他门下征辟的官吏倒是送上了节礼,都看得出心意又没有过于贵重,好像生怕会让陆离联想到什么不义之财上。
陆离其实也没有那么魔鬼,所以你们没有暗地里搞什么不义之财对吧。
众人:啊对对对。
之前在山上的时候,过年就是他跟陆乔两个人没有任何气氛的如平常日子一般度过。
现在,陆乔没了,多了一个绝大多数时间安静如石的石锤。
或许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陆离感觉倒也还好。
本该热热闹闹的新年,在陆离这里就这样不冷不热的过去了。
中平二年离陆离而去,中平三年奔陆离而来,这是陆离来到这个世界第24年。
新的一年他们荒唐的陛下倒是没有再将他往中央调,而这一年没有用天灾开头,却用了人祸。
不过这跟陆离倒是关系不大出事的是别的地方
有了上一年的经验打底这一次一切进行的更加熟练且顺利。
县长、县令有了前人们的打底完全不敢让陆离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
就算有小心思也没有必要在春耕时期顶风作案。
他们这位府君说杀人那可是真杀人你的脖子难道比刺史侄子的还硬吗?
陆离如果只是说杀就杀的莽夫也就算了可问题是他杀的全都是在人们看来不能轻易杀的人却偏偏每次杀完都全身而退谁会称这样的人为莽夫。
人家显然有勇有谋存在小心思的人们觉得自己还是战略性敷衍一下吧。
如果站在上帝视角看很有意思的一点在于带着这种敷衍心思的人做起事情来反而比没有小心思认真做的效果还好。
这可能是因为后者问心无愧前者做贼心虚自带对死亡的畏惧说是敷衍但绝绝对对是在拼命敷衍了。
毕竟一个敷衍不好是真的会没命的。
好不容易当上了官谁想要死啊。
在老天不恨官员尽心还配备了曲辕犁的情况下今年的春耕完成的相当不错。
百姓们的努力是最不用担心的部分他们从来不会在生存上偷懒。
这个时代不存在佛系、摆烂、躺平的百姓因为这样的百姓根本活不下去。
巡视春耕结束回到郡守府陆离这些天经常做梦梦到陆乔。
梦中的陆乔不是在对他笑就是在对他招手。
做梦的时候还好说醒来后真的吓个半死好吗。
他在现代的时候就听说过某些玄乎的说法比如说梦到死人、尤其是梦到他对你招手或者叫你那是绝对不能应的一旦应了你也就要被他给带走了。
而古代同样有类似的说法前不久在巡视春耕的过程中他还带人捣毁了一处淫祀。
数数日子这个梦似乎就是在陆离捣毁那里后没几天开始做的。
陆离的脑海中开始播放《焦点访谈》的某些预告词探寻迷雾背后的真相——东汉乐安郡郡守陆离为何噩梦连连。
本着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科学圈所有灵异事件都能得到科学解释
的唯物主义心态,陆离先将自己的住所检查了一遍。
没有滴水的地方,也不存在会产生回音的通风口,更没找到什么能够让陆离联想到陆乔的回忆物。
陆离的科学储备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了,他果断连线系统。
对面难得一秒接通:【有什么事情吗?】
陆离将自己最近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这是这个世界的玄学力量吗?】
陆离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上下扫了一下,接着就听到系统说:【你身上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力量波动。】
换言之,这个世界真的是有那么点玄学在的。
也许早在自己亲爹《易经》学的格外出类拔萃时,陆离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但这一次算是在系统这里得到了权威认证。
认证的权威对陆离解释道:【这个世界的玄学力量并不强,至少还没有达到一个能够凭空要人命的地步,你这个情况纯粹就是自己的原因。】
【或许你是想爹了。】
这个结论说的陆离都要撤销对方的权威身份了,他宁愿相信自己被人扎小人了,也不觉得自己是想爹了。
我的天,那个爹到底有什么值得想的地方。
陆离主动开启通话。
陆离结束通话。
陆离在这个世界接触到的能跟跟玄学搭边的,除了陆乔就是张角,虽然这俩人都死了,但这不是还都有遗留物吗。
陆离这个陆乔遗留物,找来了张角的遗留物——石锤。
他倒是没有上来就开门见山,而是以夜来幽梦忽见故人为由,跟对方说起了过去。
能够将他们两个的过去连接在一起的只有一个锚点——张角。
哪怕已经过了一年多,再次提起张角,石锤仍然是充满感情的。
陆离很清楚,对方身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刻满了一个人的名字,一年也好,十年也罢,未来余生这一点都不会出现任何改变。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会给对方带来怎样的伤害,可话已经到了嘴边上。
说还是不说?
陆离突然起身,这个动作代表着这场谈话的结束,可这场结束明显来的突兀,突兀却又体贴。
少年人的心总是更容易被走入一些,他们相遇在一
个好时候。也或许是他很清楚,自己越是这样做,越容易打动对方,陆离心中如此想到。
陆离体贴,石锤同样。
“小郎君是想要问先生的死因是吗?”他对陆离的称呼从府君再次变回了小郎君,就好像自己此刻面对的是被张角带在身边教导的多鱼童子,而不是食汉禄的朝廷命官。
毕竟话赶话已经说到那里了,聪明人不会猜不到。
有些事情便是被朝廷命官严刑拷打,石锤也是不会说的。
可如果是“小郎君”,如果对方想要知道,便是刺伤自己也是要说的。
被人走入其中的,从来不止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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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颗心。
陆离的心或许不曾被真正走入,但在石锤那里却并非如此。
他们确实相遇在一个好时候,那是石锤最幸福的时候,他跟在最伟大的人身后进行着最伟大崇高的事业。
或许生活是辛苦的,但精神世界是非凡满足的。
他看着变了又没变的陆离:“先生总说你在某些事情上奇怪又执拗,他从不出错。”
陆离坐了回来,对于石锤所说的从不出错,他不置可否。
真要是从不出错,怎么会亡的不是大汉而是黄巾呢。
不过这种话就没有必要说出来扎心了:“我确实想要知道先生的死因,他医术高明,怎会突然病故,这其中是否有……”
石锤摇头:“没有。”
“没有人们所说的天命在汉,所以天降神罚,也不存在人为的刻意加害,他只是病了,突然就病了,一病就再也没好过。”
石锤说的平静,陆离却从这份平静中看到了一份古怪的波动。
如果说最开始只是想要通过探究对方的死亡来了解这个世界的玄学力量,现在他倒是真心想要知道里面涉及到的真相了。
可石锤对此只是摇头:“先生病之前出去了一趟,那时我不曾跟在对方身边。”
他无数次悔恨,为何偏偏那一次他不曾跟随,为何偏偏就是那一次!
“在先生病之前,繁多的事物与各方渠帅的情况就已经让他身体有些不适了,后来我们在广宗抵御来自朝廷军队的进攻,战况一直很不好,之后先生出去查看了一下我们的防备力量,回来后就病了。”
陆离看着
对方石锤可能不知道人有的时候越是想要掩饰什么就越是忍不住多做解释。
他的所有言语都在引这陆离往张角是因为情况不好才病了方面想这或许是原因之一但绝对不是全部。
当看到对方身上某种自欺欺人的色彩后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
也许真相并非如此但对于将张角的一切无限美化的石锤而言真相或许就是充满理想主义的。
陆离顺着对方的想法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发生在比西域还要往西的土地上屠龙勇士终成恶龙的故事。
他好像只是单纯讲了一个故事但石锤却不觉得这只是一个故事。
一开始听到陆离对于恶龙的描述:“蛇一般冰冷的竖瞳
他只觉得这分明就是那些世家豪强甚至就是当今陛下的丑恶摸样。
可陆离所讲故事最后的结局:“勇士的热血在追捧中逐渐冷却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比蛇还要冰冷富贵的生活让他不复过往英勇变得大腹便便他有了无数美丽的妻子得到了数不清的、从平民手中掠夺而来的田地。”
这又让他不由想起起义过程中见到的那些事情。
他见过被他们帮助过的人被杀死也见过被他们帮助的人在杀死别人。
在张角手下情况一切还勉强能说句好但是在其他渠帅那里只看乐安郡的战后情况就足以看出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8-1423:11:47~2024-08-1522:3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果尤子50瓶;笑颜のSuncatcher42瓶;韭菜味团子28瓶;文议、海盐芝士蛋糕、墨点倾城、听音、苹果苹果苹果酒10瓶;68766115、一只小飞侠9瓶;山形依旧6瓶;浅浅、美妆博主鲁智深!5瓶;明渺3瓶;北斗七星-璇玑2瓶;桃桃苏薄荷、Chgkbxkjg、病乃迁、橘子与否、果子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3 章 虎狼之言
第33章虎狼之言
陆离叫石锤来本是要解决自己的问题,结果自己这边的问题毫无有序,反倒是帮着对方解决了问题。
难不成他会做梦真的就是想爹了?
要是往这方面想的话,陆离好好想了想,之前修缮祠堂的时候,陆氏族谱中记着的陆乔的生辰,是不是就是最近来着?
也别怪他记不清自己亲爹的生日,主要是他们一起生活了将近20年,对方从来没有庆祝过生辰。
别说对方的生日了,陆离最开始连自己的生日都不清楚。
只隐约记得自己出生时是一个冬日,至于为什么会记得这个,那当然是因为不靠谱的亲爹带着他上山之后差点没把他给冻死。
后来他才知晓了自己的生辰,延熹五年十一月。
延熹五年,即公元162年,那时候在位的是桓、灵二帝中的桓帝。
出生于桓帝时期,出仕于灵帝时期,未来但凡不早死,妥妥还能经历一下少帝、献帝时期,这怎么不算是一种保底的活过四朝呢。
不过就算最近是亲爹生日,就凭他对此还需要死命想才能想起来的情况,总不能因为想亲爹潜意识在这个特殊时期就开始安排做梦吧。
别管怎么说,他就是认为这里面有点特殊成分在。
带着这种想法睡去,陆离不仅梦到了亲爹,还梦到了张角。
白天不说人,夜里不说鬼,陆离可是大白天跟石锤说的张角,怎么真的就日有所说,夜有所梦了。
系统,你跟我说这不是玄学?
梦中的两人都在朝着他招手,但陆离始终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他看到陆乔指着他对身边的张角说了些什么,从来无声的梦境突然变成了有声版:“你瞧,我就说这孩子是个老鼠胆子。”
陆离:……
很好,梦里的这个陆乔真的一点都没ooc。
张角不曾附和陆乔对陆离的评价,他笑着对陆离点头,意有所指道:“人越是想要掩饰什么就越是喜欢解释,同样的,人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是喜欢强调什么。”
陆离醒了,这是他第一次梦到张角,也是他最后一次梦到张角与陆乔。
张角最后那句话被他
暗自记在心里,他下意识觉得这句话很重要,非常重要。
死人远离了陆离,淫/祀却没有。
当你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家里可能已经有一窝蟑螂了。
在青州这片土地上,张角在的时候,他的教派虽然不是能够摆在台面上的最主流的信奉所在,但也凭借着广大的群众基础将其他牛鬼蛇神压下去了不少。
可是现在随着黄巾起义的失败,大大小小的邪/教/淫/祀/再次开始此起彼伏了。
陆离之前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耕作上,再加上不仅是皇权不下乡,他这个郡守的权限一般也是在县级止住的,不是不能更深入,而是更深入了不仅会让县官有所误会,也根本管不过来。
他能做到的,是更多的去督促各级县官,让他们去用心才能得到更大范围的权力到位。
虽然混乱的地区更容易传教,但这从来不代表和平的地区就跟宗教绝缘。
有些所谓的宗教都不能被称作宗教,简直就像是一群人在聚众/淫/乱,什么河神新娘对比起来都能称作祭祀正神了。
那些邪教先不说,就说某些淫/祀。
何为淫/祀,朝廷对此进行的定义是——不按照规定时间进行的祭祀,以及一些对于非正式神明进行祭祀。
隔壁曹老板禁/绝/淫/祀,禁绝的就是借着祭拜非正式神明而敛财的一些祭祀,其中的敛财方式可以类比一下西方的赎罪券,而且是强买强卖版本。
但陆离发现的淫/祀除了这种之外,还有一种完全可以用字面意思进行理解的淫/祀,就是一种淫/秽的祭祀。
简单来说,以祭/祀神明为由,选出美丽少女,然后一群人假借神明之名对她们行/秽/乱/之事。
贫穷的地方会有民风淳朴的情况,但穷山恶水出刁民也不在少数。
就算生活困难到吃不饱饭了,也完全不妨碍某些人满足自己的欲望。
又或者正是因为活的不够如意,才要这样欺辱更弱小的存在。
出现这种情况的一些地方,人们有的还会用村/妓、共/妻等说法来进行遮掩。
陆离、陆离真的有被恶心到。
他突然想到了当初跟在张角身边长见识的时候,有些时候对方会让自己回避,那个时候陆
离以为回避的是关于造反的内容。可现在通过石锤对于这些发现的反应,当初回避的恐怕还包括这些吧。
他几乎是立刻写好文书下发所治各县,然后一封上表去往中央。
他没有用那些受害的姑娘多么可怜来作为反对这件事情的原因,这说服不了任何人,甚至还会有人认为这样的情况有利于安抚那些娶不上妻的单身汉,让他们不至于作乱。
别说这个时候,现代都有些傻/逼/砖/家对拐/卖/妇女的情况有过智障发言。
这个时期的人治是指治理的官员是个人,法治则是我们有一部需要用的时候可以拿来用的律法。
为了几个人的受害大动干戈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那几个人身份较高的情况下,而如果那几个人只是普通百姓,这个时期有些官员都不会将他们当成人来看。
所以陆离反对此事的理由是人口,这可不是后来人/口/大/爆/炸、十几亿人楼都要建的高高的才能塞得下的21世纪。
在东汉,人口不管对于整个王朝,还是对于地方管理,都是政绩的重要组成部分。
就拿县来说,管理一万户以上大县的为县令,管理一万户以下小县的为县长。
而放在郡守身上,人口在二十万以上的郡国,郡守/国相每年可察举孝廉一位。
而人口在二十万以下的,要两年才能察举一位。
所以陆离上表要全国严禁此事的理由,就是这严重影响到了人口的繁育。
不说乐安郡下面各县收到陆离的文书什么反应,就说如今的皇帝陛下,他看着手中来自乐安郡的《禁/淫/祀》,真的有点目瞪口呆。
不是目瞪口呆陆离说的这件事情,而是目瞪口呆陆离反对这件事情的说法。
虽然陆离写的很文雅,但再文雅也不能改变那其中的意思的……咳咳……不文雅。
陆离的意思翻译一下可以理解为:陛下,这件事情对于国家人口繁衍真的是大大的坏啊!
为什么这么说呢?
被选择的女子因为要跟那么多/男人/发/生/关系,所以无法生育。
而跟这些女子发生关系的男子们,没有娶妻的因为欲望得到满足便不急着娶妻,有妻的在外面交了/粮回家没了精力。
不娶
妻何来子嗣回家办事敷衍更不可能凭空出现孩子。
再者说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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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还要假借神明之名这简直就是大大的冒犯啊。
名为祀实为私。
良家女被逼/良/为/娼于民间也实在不是一个好现象。
陆离还拿出了管仲来说事对方是最先将妓女行业归入官营的而陆离的说法就是:百姓们这种私营情况无疑破坏了官营的生意严重影响这方面的税收。
总而言之这种事情是一定要被制裁取缔的不管不是大汉人。
刘宏、刘宏觉得陆离真的是一个常看常新的人才。
瞧瞧对方这列举出来的一二三四五真的怎么看怎么有道理就是这话实在有点虎狼之言。
虽然东汉不是后面那些禁锢女性非常严重的时代这个时候的寡妇还被称作福气格外大、前夫受不住的女人。
虽然刘宏本身也不是一个多么讲规矩的正经皇帝他的皇后甚至是屠户出身。
但因为之前外出宣旨意之人回来后与他分享的见闻再加上那份《陈情表》他这边对于陆离先入为主的印象是仙气飘飘、长的很好看、文采还很好的一位君子形象。
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
刘宏都有些后悔之前没有坚持召对方来中央了要是当时对方来了说不定还能当朝开个/黄/腔那场面想想都有意思。
刘宏:要是能见到那样的场景我该是一个多么活泼开朗的皇帝啊。
不过陆离要是真的来了中央估计也就不会在地方见到这种情况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禁/淫/祀》的上表这样一想刘宏倒也不可惜了。
对方虽然来不了但这不是还有他在吗。
下一次朝会刘宏就拿出了陆离这份上表。
该怎么形容底下众臣的反应呢尴尬的有不以为然的有若有所思的也有。
都能站到这里来的很少有人会为了几句虎狼之言破防虽然确实都有点脑袋嗡嗡的毕竟这种事情哪里有拿到朝堂上……
涉及到人口确实应该拿到朝堂上来说甚至这已经不只是人口的事情了还关乎社会风气与治安。
就是如果可以写的更加委婉一点就更好了什
么人力有数予此无彼虽然好像已经足够委婉了但因为大家都是男的简直秒懂。
陆伯安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不少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在一旁记录的史官一般这种情况是会被记上一笔的所以接下来请陛下您务必不要叫到我好吗。
刘宏要是那么善解人意的皇帝他就不会在朝会时将这份上表拿出来了。
被点名的大臣:表情凝重.jpg
陆离可不知道自己这份上表为朝中众人带去了怎样的困扰他正捡起许久未用的易容小技巧带着几个人一起查访后续情况。
中央还在就全国范围内的情况进行讨论而陆离治下已经开始改进了。
尤其是那几处被陆离明晃晃点出来的地方县令表示自己的脖子一点也不硬所以郡守大人请放心我绝对立刻马不停蹄的去解决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要上夹子明天的更新时间是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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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喜欢热闹吗?
第34章喜欢热闹吗?
一份《禁/淫/祀》让陛下得了乐子,让部分朝臣失了面子,让死了兄子的青州刺史摔了杯子,也让收了对方几车钱财的某位中常侍收起了算盘子。
而陆离最开始的目的,显然也正在达成之中。
在乐安郡,对于陆离的禁/绝/淫/祀,虽然下面的县官都在积极执行,但也有不少人在心中认为陆离有那么点“顶风作案”的大胆。
隔壁济南相刚刚称病拒绝了朝廷东郡太守一职的征召,直接辞官回乡了。
懂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突如其来的调任,与对方之前禁/绝/淫/祀惹恼了当地豪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结果几乎对方刚一走,陆离就在乐安郡接上了,这个时间点就颇有点刻意挑衅的感觉。
虽然他们两个禁/绝的淫/祀不是同一种,虽然他们一个是其他地方来的,一个是祖辈扎根于此的最大地头蛇,虽然一个被豪强联合排挤了,一个把不少豪强一起噶了,虽然……
好吧,他们没有问题了。
乐安郡之前一大批本土势力死干净的好处再次体现,老天爷,陆伯安他是你亲儿子吗,怎么这么偏心呢,什么好的都给他。
也正是因为陆离这边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缺,所以他的属官们才没有对他的行为说什么。
不过有一说一,他们也都觉得自家府君这个运气真的是绝了!
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说的就是陆离这种吧。
而且逢凶、遇难的还往往都不是他,但化吉、呈祥是一个都少不他。
人与人之间的外貌、出身差距大也就算了,怎么运气也能如此天差地别呢。
曾经倒霉到走路都掉坑的陆离:……
而且不只是老天爷爱他,老天爷的儿子——大汉的天子也有点爱他啊。
到底是谁二十来岁一出仕就是郡守啊,干了几个月就要往中央调,四世三公的袁氏子孙都没有这个待遇好吗。
而且明明对方跟陛下都还没有见过一面,但是陛下的某些表现,莫名给人一种他就是简在帝心的感觉。
也就是他们现在是光武陛下复汉之后的汉,这要是高祖所创之汉,高低得怀疑一下他跟皇帝是
不是有一腿。
属官们一边酸一边也是与有荣焉毕竟这年头跟对了好领导跟投对了胎没啥区别懂不懂门生故吏的含金量啊粗俗一点说这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在感情上或许是“士之耽兮犹可说也”但是在官场上那绝对是“士之耽兮不可说也”。
属官们是与有荣焉县官们就有点凄凄惨惨了。
他们这个府君该怎么说呢?
一开始对方还不熟悉政务的时候大家也都还不熟悉他。
等到他熟悉了政务大家简直都不敢不熟悉他。
如果说黔首们是为了活着不能佛系、躺平、摆烂。
他们现在也差不多是这么一个状态了。
感觉的话如果用现代情况类比一下就好像是教导主任天天在窗户后面盯着你的学习情况。
而且他们这边的情况是你一旦被他盯出点什么不对来那你人也就要无了。
对于真心为国为民想要上报朝廷下安黎庶的人而言这样的府君简直不要太好。
你嫉恶如仇人家比你更嫉恶如仇。
你爱民如子人家比你更爱民如子。
步调一致的情况下所有的大困难都被对方给解决了人家也不会贪你的功劳做出成绩会被鼓励表扬不说那是真真正正能够将你给报上去的。
但是对于那些只是想要镀层金想要在任职之地作威作福、横征暴敛的官员来讲陆离这位府君真的太魔鬼了。
家人们谁懂啊我当官之前以为自己未来过的会是威风八面的好日子结果现在活脱脱成了牛马一个。
别说骑在百姓头上了我们府君就差让我们去给百姓当牛做马。
这要是全大汉的县官们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也就算了但只有我们这么惨这是不是就有点不太好了。
他们恨不得没有这样的府君而某些想拥有这样府君的人还捞不着这种“天不遂人意”的情况谁能说得清楚呢。
去年因为南宫大火陛下下令要天下田地亩税十钱
陆离已经学会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了他能做的只有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而已。
真要
怼上去,没有效果不说,现在还能庇佑的一亩三分地极有可能也将无法庇佑了。
分到田地、有了更好的犁具,且正常收税了一年多的乐安郡在逐渐从战乱中走出,陆离也算是完成了《陈情表》中让大父九泉之下得以心安的kpi。
陆离觉得自己现在过得还算不错,官位在同龄人中遥遥领先,管理的地方也终于进入平稳状态。
平日里需要处理的事情比最先接任时少了不少,遇到某些麻烦时也能找到一个处理模版,新发展出来的豪强一个个都很听话,跟下属们的磨合进行的也相当不错,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在这个乱世即将到来的时期,青州乐安郡莫名就有了那么点乱世结束、治世将来的感觉。
他甚至跟曹老板开通了书信渠道。
他们两个当初都是中平元年末尾上任的,对方中平三年也就是今年春,面对调任称病辞官了。两人做了一年多的邻居,愣是没有见上一面,倒是在对方不干之后,陆离收到了来自对方的信件。
至于为什么没有见到人,那原因也很简单啊,前脚跟朝廷说我生病了不能为陛下效命了,后脚你去见隔壁的郡守,有点心眼的都做不出这么害人害己的事情来。
哪怕知道这是东汉末年,陆离在某些瞬间也会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能够说上句可以,之前常年跟张角奔波在最苦难地区的石锤,则是认为现在的日子美好的不像话。
可很显然,他们两个的想法不能代表所有人。
古代虽然没有现代娱乐活动那么多样,但也不是没有娱乐活动的。
对祖父的守孝一般一年就足够了,求名声的会延长为三年。
但陆离去娱乐化显然不是因为守孝,他就是单纯的将某些娱乐活动忽视了过去,毕竟常年生活在山上都习惯清净了。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常年生活在山上的。
别的不多要求,办个宴会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再欣赏一下歌舞,这应该算是古今通用的。
你要是觉得这样太奢靡麻烦,大家一起出去骑马射猎,林中啸歌也不失为一种拉近关系的手段。
你要是觉得这不够文雅,流觞曲水也可以啊。
哪怕你不想跟太多人玩,私下里找几个人大家一起谈经论文也成。
可没有没有
他们府君外向的时候活泼的能够将一群人踹进棺材里。
但是内向起来的时候他也真的有点府里蹲的感觉。
别说那些朝廷任命的官员就连他自己征辟来的官员都没啥机会跟陆离私下里亲近亲近。
家人们谁懂啊我加入了大汉集团的乐安郡分区这里的待遇是这样的:
工资是保底正常发但不允许赚外快的活是必须要好好干不允许给人民群众当阻碍的领导长得好看就是心不确定善不善划重点——并且从不团建。
郡守不团建尤其是噶了不少豪强以及刺史兄子的郡守不团建大家轻易也不好搞团建真搞了看起来就好像大家联合起来孤立府君一般。
其他人可不像陆离出生就跟着亲爹上了山爹死后还自己在山上住了三年早就习惯了孤单。
外向的古代人现在已经要被穿越而来的府里蹲大学生给逼/疯/了。
能不能聚一聚到底能不能聚一聚我们又不是要聚众谋反府君您就让我们聚一聚吧!
这种事情短时间内还能忍忙碌的时候也能暂时遗忘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真的就跟有狗尾巴草在心里来回扫一样太让人心痒痒了。
陆离从来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在主薄对着自己几次欲言又止后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了解到情况后陆离对这个情况有些哭笑不得。
这件事情倒确实是他疏忽了群众有需求是要满足的官吏们的正常需求也是需要被满足的。
不就是想要团建吗团呗想你家府君前世当班长的时候也没少组织过集体活动可有经验了。
第一次宴会陆离并没有邀请上一大堆人有一说一他也根本不可能一封请柬将所有县官都叫来怎么都不干活了?
他们需要的不过是陆离这个郡守做出“表率”让他们清楚他并不禁止这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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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而已。
所以这次陆离邀请的不过是自己的属官以及被中央派来后一直安静充当吉祥物的郡丞。
宴会无酒与守孝无关纯粹就是陆离这个郡守要求所有人都要时刻准备着。
万一出了点事需要干活郡府一群人全喝多了这像
话吗?!
也许是被之前陆离的宴会绝缘给pua成功了,现在一个普通的宴会都让大家有点久别重逢、惊为天人的感觉,完全没有挑剔有没有酒的想法。
虽然没有酒也没有舞,但府君亲自给大家弹/琴/了,这还要什么轿子。
府君都下场了,大家自然也没谁会端着,都憋了好久了,放开之后颇有几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架势。
虽然没有酒,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陆离听了琴笛合奏,听了啸歌,也看了舞剑,之前在现代作为班长组织班级活动,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给自己添堵。
但这一次的宴会倒是办的圆满,所有人的关系好像不自觉的就被拉近了些许。
众人中最年长的郡丞看着他们府君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只觉得现在才从对方身上看出些许年轻人应有的活力。
所有人都以为那场宴会是个开始,却不曾想那实际上是结束。
陆离用一场宴会证明自己并不禁止这类事情之后就结束了,他实在不是一个多么爱搞这些的人。
曾经在现代的时候还好说,但是来到古代在山上待了二十年后,就有点不感兴趣了。
陆离不由想起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很久之前,大约自己8岁左右的时候。
有一天陆乔突然问了陆离一句:“喜欢热闹吗?”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问一个从出生就被自己带上山,压根不知道热闹为何物的孩子这种问题有些荒唐。
为了辅助陆离理解,他指着鸡窝里的一群鸡比喻道:“热闹就是跟它们一样,与一群同类混在一起叽叽喳喳。”
“怎么样,喜欢吗?”
别说陆离没有多么喜欢,就算他真的喜欢,被对方这么一举例,他都说不出喜欢二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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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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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天子近臣
第35章天子近臣
中平三年的春节本应与去年没有多大区别,但来自陛下的调令让这一节日对陆离而言瞬间变了味道。
征青州乐安郡守为侍中。
侍中,这可是妥妥的天子近臣。
上次要将他往中央调,给的官职还只是一个杂牌将军,这次怎么突然就变成侍中了。
虽然带着“侍”,但侍中可是个正正经经的面向士人的官职,跟宦官没什么关系。
侍中一职官方给出的工作内容是——掌侍左右,赞导众事,顾问应对。
翻译一下就是随行侍奉在皇帝身边,引导众臣依礼行事,面对皇帝的询问给出回答、出谋划策。
但是具体工作内容与地位其实还要看皇帝的意思,有些人为了让他能够自由出入宫内,皇帝也会给他加个侍中的名头。
陆离这种由郡守征过去的,显然不是这种
在他历史相关记忆中比较有名的侍中,是晋朝的嵇绍,就是嵇康的儿子,鹤立鸡群成语中的那个鹤,嵇侍中血典故的参与人之一。
他担任的是有名的傻子皇帝晋惠帝的侍中,一个会说何不食肉糜的皇帝,也会在忠臣为他死后,言:“此嵇侍中血,勿去也。”
晋朝啊,想到那个让人血压蹭蹭往上涨的朝代,陆离都没心思去想这份来自皇帝的征召了。
但别管晋朝多让人高血压,那毕竟是三国以后的遥远未来,所以正在眼前的这份调令还是要想一想的。
比起上一次直接破防,死活不想去,为了不去《陈情表》都写出来了。
这一次,陆离对于这份升职倒是没有那么排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况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如果说刚从山上下来就被砸过来一个郡守,陆离还是晕晕乎乎,有那么点束手无措,着急忙慌的混乱。
现在郡守也当了两年了,人也杀了不少了,他的心态也往迎难而上方面奔去。
不说未来会如何,不说现在对方已经做过哪些事情,在世人眼中,当今陛下对陆离而言真的可以说是知遇之恩、从无亏欠。
哪怕他的某些作为对陆离而言真的眼前一黑,但对方从来不曾主观
意图的坑过他。
抛开百姓的苦难对方还真的能说是从未负过陆离。
不仅没有负过还大大有恩。
之前还能用孝来对抗忠以忠孝两全为名拒绝但现在这个情况显然不适合继续这样了。
而称病还乡、辞官不受那是曹操的路线陆离走不了这条路的。
既然反抗不了何不接受呢。
陆离不准备纠结也不准备为难自己他可是要努力活到六十岁的人。
现在寿命进度条才前进了三分之一可不能绊倒在这种升官的大好事上。
陆离接受了陆离感谢了皇恩浩荡陆离收拾着东西准备前往洛阳。
现在去看看也挺好之后再想看就只能看火灾后的受灾现场了。
作为侍中他甚至还能出入宫内呢。
现代的时候进故宫还要门票现在他出入皇宫不仅不要钱皇帝还要给他发俸禄多好的事啊。
调令是不太讲究的在临近年节之时发来的出发则是年节之后。
虽然这份调令并非急召但总不能让陛下等个大半年吧。
得知陆离要走他的属官们且喜且悲。
陆离看得出其中的真心与表演好歹也相处了两年呢他心里也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舍。
但当他见到从前只在史书或者电视中见过百姓挽留、不舍送行场面时陆离几乎瞬间哑然他从未想过这种情况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他就只是努力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一切从未期待过能够得到什么回报。
可他此刻就是得到了回报这里面不涉及任何金钱满满的都是情绪价值。
而陆离从前世到今生最缺的也从来不是金钱反而正是情绪价值。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曾经送过自己果子也跟人一起围过自己的老伯。
这一次
前来送行的除了百姓还有不少新出现的豪强只是他们的这份送别就不免带着些作秀成分了。
陆离看着自己辛苦奋斗了两年的地方还记得自己刚刚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这里满满的都是战乱后的残破。
但此刻比起自己曾经随张角出去长见识时路过看到的已然没差什么了在某
些方面甚至更甚从前比如说街道上的排泄问题就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去年这个时候他都在处理杂事、筹备巡视春耕的事情现在却要离开。
尽管自己要去的是人人都心向往之的天子所在可在陆离看来管他金窝银窝还是天子窝都不如自己的小破窝。
有那么一瞬间陆离都想要再写一篇《陈情表》了。
离乡之愁与对未来的不确定连接起来让陆离险些陷入了某种emo情绪之中。
马车很快驶出人群但跟随送别的人紧随其后。
陆离以莫要堵塞道路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去养精蓄锐以待春耕为由开始了驱逐。
谁知见到陆离这样人群安静一瞬后开始痛哭他的属官们都开始红眼睛了。
陆离:?
百姓们哭是因为陆离都要走了还不忘关心他们的春耕府君心里有我们啊。
属官们红眼睛则是觉得没错了这就是他们的府君——不解风情的工作狂美人都要走了还不忘提醒他们别忘了春耕的时候好好做好自己应做的工作。
明明文采斐然平日里却就喜欢大白话好像生怕他说文雅了他们会听不懂。
这种送别时刻你来首诗经我们随之回唱多么有格调又感人的送别画卷可他偏偏就不。
府君啊你是不是从不照镜子啊你看看你这张美人脸怎么就一点美人做派、美人包袱都没有呢。
而且没有这些的同时你爱民却不亲民总是好像跟所有人都隔着一层一般到底要怎样的人才能走进你的心呢?
————————————————————
马车驶出城门口追随的人群也逐渐散去。
古代的道路称不上多么好走这一点在之前两年巡视春耕的时候陆离就已经体会到了。
这次前往洛阳跟随陆离的除了石锤还有一队护卫这世道可不太平路上保不准会遇到什么呢。
不过他们倒是不会跟陆离留在洛阳护送完之后就会回去背井离乡这种事情没必要非搭上别人一起。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陆离最想要留下的是石锤。
毕竟那可是洛阳陆离即将担任的是天子近臣。
石锤之前是做什么的
石锤最崇敬的人是做什么的陆离一个都不曾忘。
带着一个黄巾贼头目身边的亲卫去洛阳陆离都觉得这很荒谬。
他真的毫不怀疑如果让石锤得到机会对方分分钟给刘宏来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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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之怒流血五步、然后天下缟素。
但是石锤对他保证了石锤用张角对他保证了。
哪怕他用自己、用自己的祖宗后嗣来保证陆离都不一定会相信。
但是他用张角保证了陆离真的很难不相信。
这个世界上如果连石锤对张角的在意都无法信任那陆离想不到还有什么是可以被相信的。
身边的隐患消除路上的隐患却没有。
从乐安郡到洛阳陆路与水路都可以走陆离选择的是陆路。
毕竟他带的这一群人都是典型的北方人水性都不咋地一旦遇到水匪真的基本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状态。
而且水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还是老老实实脚踏实地比较实在。
因为陆氏在洛阳有宅子再加上陆离本人上任后为官清廉这次前往洛阳所带的东西并不多完全称得上是轻装简行。
东西不多
路途中虽然也有波折但整体来说倒还算得上是平顺。
陆离没有去拜访途径之地的官员以拓展人脉路过之地的豪强听闻陆离的“杀名”也鲜少前来。
离开自己辛苦治理的乐安郡路过其他地方时陆离始终都是沉默的。
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这些与他曾经跟在张角身边见过的似乎没有区别甚至更甚以往。
那场轰轰烈烈的黄巾起义像是一场梦梦醒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更加苦难的百姓。
有的时候陆离觉得如今的君臣挺擅长吊人的。
如果他们是彻彻底底的昏君佞臣也就算了可偏偏他们又不完全是。
这就好像祸害你一会儿之后还会出力气帮助你一下。打你一棒子之后还要给你点甜头。
并且别管皇帝多么荒唐帝国的军事实力依旧是强大的他并没有荒唐到军队上去。
那感觉就像看着别人在摇摇晃晃的走钢丝钢丝细的似乎分分钟就会断裂而上面的人摇晃幅度大
到让人觉得他马上就要掉下来。
哪怕对方不会自己掉下来,但或许只需要我们吹口气,甚至是推一把,他绝对就要掉下来了。
可结果纤细的钢丝牢固且锋利,摇摇欲坠的人始终不曾坠下。
陆离坐在马车中闭上眼睛,他不再去看那些场景,也努力让自己忘掉刚刚所看到的一切。
很快他将到达洛阳,很快他将面见天子,很快他会在除休沐日外的几乎每一日都跟在天子的身边。
他不能带着这些去面见天子,他不能用这样的心态去当侍中。
在怜悯别人之前,他首先要确保自己活下去。
他在中平元年的末尾从山上下来成为了乐安郡守,又在中平三年的末尾收到皇帝征辟担任侍中。
中平四年二月,陆离来到了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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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君子如玉
第36章君子如玉
来到洛阳的第一步不是要去面见天子,而是安置好后去办理东汉版本的入职手续并且领印绶。
在这个过程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确认你的身份。
毕竟这可是侍中之位,经常跟在天子身边的。
这要是一个没查清楚放一个刺客过去,那画面太美,让人的九族户口本不敢想。
很多人在这个过程中还免不了要进行一下“拜山头”活动,贿赂宦官的不要太多。
而有的人不主动去贿赂,还会有人专门来暗示,不用怀疑,这里面甚至可能包括天子派来的人。
陆离倒是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就他的调查结果来看,当初那个郡守之位他爹似乎有暗中花钱,但是对方的钱不可能一直有效到如今的侍中之位。
可陆离就是没有遇到类似的情况。
处理好这些必要的流程,陆离要做的也不是主动去拜见天子,而是递上消息之后等待天子的宣召。
毕竟他们两个之间的主导者是谁,这应该一点都不难猜。
从不存在你去见天子的说法,有的只是天子要见你,所以宣你过去。
好歹是对方前后征辟了两次才征来的人,陆离没等多久就收到了汉帝的宣召。
陆离理了理官服,跟随前来宣召的小黄门一起上车。
马车停在一处后不能继续前进,接下来的路就要步行前往了。
陆离的体力还是很不错的,一路跟在对方身后不曾有过气喘。
不过面见陛下的过程也真可谓是一波三折,在见到陛下之前,陆离先见到了十常侍之一——张让。
旁边的小黄门帮忙介绍,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与对方的亲近甚至是讨好。
好吧,看来这位是对方的自己人。
张让对着陆离看起来倒是态度不错,而陆离也没有打笑脸人的意思。
跟那些谄媚讨好的人比起来,陆离的态度显然称不上好。
但跟那些横眉冷对的人相比,陆离的态度又称不上是坏。
搭配上他这份长相,倒是莫名让人觉得,有着这样一张脸的人平日里待人接物应该就是这么一个态度吧。
张让的突然出现
倒是让陆离略有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不少至于为什么会紧张前面走了那么多流程即将见到一言就能决定你生死的人对方还不是特别讲理的人任谁都很难完全不紧张吧。
皇帝只需要见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但被对方见到的陆离需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
在见到陆离之前刘宏已经从很多人口中听到过陆离了对方的上表也看了不少。
很多见过陆离的人对他的描述总少不了关于外貌的而这种情况往往会出现在人长的特别好看或者人长的特别难看的情况下。
从他人的口中陆离显然是特别好看的那一挂好看到都会被特别拿到皇帝面前来说上一嘴。
美人总是惹人遐想的倒不一定是有什么暧/昧心思而是人人都夸对方好看就让人不免想象一下这得是多么好看的人啊才能被这么众口一致的夸赞。
众所周知人的想像是没有边界的人的审美是各不相同的但人的长相却是出生后就已经差不多定下了的。
所以这种想像在前面见在后的情况就很容易衍生出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的结果。
这就好比现代一些小说中的美人影视化后被很多观众不买账就是因为演员本身的长相没有满足他们对美人的想像与期待。
可陆离显然不是这样的他的样貌让刘宏只觉见面更甚闻名。
陆离也不是第一个当侍中的同样穿着侍中的官服但对方就是好看的格外出彩。
就不看别的才能光这张脸就该是天子近臣。
放在身边既赏心悦目又特别长脸。
别人当官帮自己办事却从来还要跟人家收钱刘宏对美人难得大方了一把。
他示意陆离免礼然后吩咐了身边的内侍一句。
陆离在一旁坐下
真要论说话好听哪怕陆离书读的比那些宦官不知道多到哪里去但是在这方面还真比不过人家。毕竟人家可是靠这个吃饭的揣摩君心揣摩了十几年哪里是陆离能够轻易比得上的。
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要靠奉承与拍马来博取好感陆离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走这条赛道的料。
他为自己的选定的路线是真诚有选择的真诚也
可以说看起来真诚。
所以当对方问起自己一路而来的见闻,陆离那是半点隐瞒意思都不存在的。
“臣自乐安郡而来,沿途所见不乏流贼乱匪,民之疾苦甚矣,近洛阳虽有改变,乱苦皆不曾绝……望陛下知之。”
这话一出来,随侍左右的不少宦官都开始流汗了。
咱就是说,这种话是可以对着陛下直接说的吗,就算是那些以耿直出名的谏臣,也很少有如此直白的。
而刘宏闻言也是一愣,似是不曾想到对方直接就对着自己说出这番话。
但转念一想,毕竟是能上表说人力有数,给了外面的女人就满足不了自己妻子的存在,能说出这样的话似乎也不足为奇。
而且从《陈情表》开始,陆离在他这里就已经隐约留下了一个真诚在前面飞,圆滑在后面追的形象,现在这样倒也完全不崩人设。
他笑道:“看来朕这次选的侍中倒是适合。”
至于陆离说的话,他是不以为意的,类似的情况他难道会完全不知道吗?
底下虽然不乏歌功颂德,但也少不了针砭时弊的,这就是如今的朝廷,佞臣贼子有,忠臣良将同样不少。
况且就算没人告诉他,黄巾之乱也足够告诉他了,刘宏或许荒唐,但他不是傻子。
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也有大赦天下啊,他也给受灾地区派去赈济,出现疫情他也派去医者了,他这个皇帝做的难道还不够好吗?
至于依旧有疾苦,这种事情哪里是能绝对避免的呢,反正也影响不了什么,那声势浩大的黄巾难道成了什么事情吗。
天命在我,何须多虑。
刘宏的反应并不出人意料,陆离也从未想过自己一句话能够改变什么。
在两人谈话间,之前被派出去的内侍已然手捧托盘回来。
刘宏挥了挥手,对方捧着托盘来到陆离面前,上面放着的是一块平铺在红布上的玉佩。
玉质晶莹剔透,雕刻着异域花朵的图案,隐隐有香味散发。
刘宏:“此玉虽是番域小国所献,也算品质上佳,君子如玉,合该配卿。”
突然收到皇帝赠礼,又或许该说赏赐的陆离:“……谢陛下。”
在对方的示意下,陆离从托盘上拿下玉佩,佩于腰间
。
动作之间,陆离的大脑一刻不曾停止的思考着。
他一时之间有些不懂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看他腰间除印绶外别无他物,所以赏了块玉,还是意有所指。
甚至这种事情都能往暧/昧方面想——“彼其之子,美如玉”。
虽然没听说过当今陛下有那方面的嗜好,但是老刘家在这方面的信誉自开国高祖起就破产了。
刘宏笑着看向他,突然来了一句:“朕还以为卿要如当年一般愧受一番。”
这个当年,既是当年陆离于大父灵前对郡守之位的愧受,也是后来一封《陈情表》对中央官职的愧受。
现在被刘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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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好像充满打趣的意味,但陆离不会将其当做纯粹的打趣。
都不说别的,能够让对方一直记得,本身就已经代表了一些东西。
陆离拱手回道:“臣自待陛下以诚,不敢有瞒。当年愧受官职,是因自知能力有限、实受之有愧,心有惶惶。
如今不曾愧受此玉,则是臣愿尽所能,不负陛下所望。”
这个答案可谓要圆滑有圆滑,要真诚又有真诚。
刘宏御宇十数年,君子见过,如玉君子同样见过:“卿如玉之美极好,可莫要如玉易碎。”
陆离:“诺。”
来的时候陆离遇到了张让,离开的时候他又遇到了赵忠,考虑到刘宏似乎说过:“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
所以这一趟进宫,算不算是将一家三口都见了个遍。
走出宫门再次坐回自己的马车,自带香气的玉佩进入这个狭小的空间中,香味似乎更加清晰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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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摩挲着玉佩上雕刻的花朵,脑中复盘着今日入宫后的所有见闻。
张让与赵忠,这两位风评甚差的宦官今日倒是让自己都见到了,这应该不是巧合。
或许因为皇帝对自己的看重,这俩人表现出来的态度倒是称不上差劲。
可正因为如此,他们之间恐怕很难真正友好。
都不说党锢之祸后,士人与宦官的天然对立。
如果你靠着一个人的宠爱得以生存甚至是尊贵,又怎么会喜欢有人来分享甚至是抢夺呢。
而一切的关键,当今这片土地上的天——皇帝。
就今日所见,对方倒真不愧是一位皇帝,自带一股聚天下之力供养出来的傲慢与理所当然。
他的容貌称不上出众,但那份尊贵与气场超乎常人。
声色犬马的消耗与举国供养的尊贵互相抵消,已过而立之年的汉帝没有过分年轻,也没有过度苍老。
抛开这些表现看内里,对方或许荒唐、放荡、随心所欲,但绝对不是真的好糊弄。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对方看起来好像真的有那么点欣赏自己。
这一点对陆离而言非常重要!
他并不是没有被人欣赏过的小可怜,但来自国家最高权力拥有者的欣赏总是不同的,哪怕这位权力拥有者恐怕活不了几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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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带刀美人
第37章带刀美人
侍中的职责前面也说过了,官方解释是:掌侍左右、赞导众事、顾问应对。
一开始作为随侍皇帝身边的官员,侍中的工作内容还曾一度包括“执虎子”,虎子——尿/壶。
但是因为光武皇后郭圣通的侄孙郭举在担任侍中时曾秽/乱/后宫、拔刀惊扰皇帝,侍中不再被允许随意进出内宫,这种如执虎子一类的伺候活也被宦官接手。
来,让我们说谢谢郭举。
侍中归于侍中寺,就是那个有人专门观察鸡到底是雄是雌,还观察出有母鸡变公鸡的侍中寺。
昔日不过看客,今已成为戏中人。
一般来说能够观察出这种问题,代表着侍中寺是有养鸡的,养鸡,这可是陆离的老本行。
可惜自从出现了母鸡变公鸡的情况后,这边的养鸡事业就被彻底停下了,陆离自然也失去了“展现才华”的机会。
前些年的时候,刘宏为了征辟有才之人,把侍中这个职位搞得都有点泛滥了。
但是到了现在,此位置加上陆离一共就剩下五个人,其中一位名为杨琦。
这个名字可能没多少人知道,但如果说他的出身绝对足够有名——弘农杨氏。
杨琦正是杨彪的弟弟,杨修的叔叔。
与陆离这个有些内向的穿越者不同,对方是位相当外向的古人。
陆离跟对方的相处该怎么说呢,颇有几分被动的相见恨晚之感——对方很主动的相见恨晚。
可惜陆离这个前乐安郡守刚刚上任成为侍中,对方这个侍中却要去当汝南太守了。
对方离职后空出来的侍中之位没有立刻填补,所以现在侍中一职暂时只有陆离跟其他三个,而陆离跟他们实在不怎么合得来。
虽然他们同是侍中,但侍中与侍中之间也是存在不同的。
有些属于有才名所以被征来,接下来的流程一般就是在这个位置上镀个金,然后就派出去了,也可能是花钱买了官,就在这个位置上耗着,比如说其他三个。
而陆离这种做出了实绩从郡守之位上征过来的,就有点在指派中央其他官位之前过度的感觉。
当然了,还有一部分官员,皇帝为了给
他出入宫禁的权力,加了个侍中之名,但除了皇帝召见,平日里多是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虽然职责之一是随侍左右,但陆离倒是真的在随侍左右,其他那三位颇有点在侍中寺喝茶水的退休感,随侍是轮着来的。
在皇帝身边随侍的侍中人少,但是活也不多。
说是随侍,实际上侍奉的活自然有宫人去做,
陆离主要就是跟在对方身边,对方问问题的时候出来做个解答,对方遇到问题帮忙出谋划策一下,甚至是对方心血来潮说点什么也要及时应对。
据说他现在已经前往汝南的新朋友,就是在对方问及自己跟先帝相比如何时,因为回答过于耿直,自此不招待见,后来直接就扔去地方了。
天子近臣的位置,正因为这一个近字,所以权力地位与皇帝绝绝对对的密不可分。
你要是能让对方言听计从、倍加宠信,便是三公见你也会以礼相待,和煦可亲。
可若陛下对你看不顺眼、不闻不问,就不说你还能不能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做下去,就算做下去了,连宫人都会慢待于你。
杨琦已经慷慨交出了他的错题本,但只是这个显然还不够。
照本宣科不论在哪里都是很愚蠢的事情,所以陆离决定要在吸取教训之余更多的通过自己的眼睛去观察。
观察结果一:刘宏跟十常侍关系是真的好,是狼狈为奸、为虎作伥的那种好。
观察结果二:十常侍能够跟皇帝处好关系也真的有两把刷子的。
观察结果三:确定了,十常侍确实不怎么喜欢自己,张让还有点特别针对自己,当初青州刺史的官位很可能是走的对方的路子。
观察结果四:刘宏是真的有点喜欢自己啊,不带暧昧的那种。
位高权重者的喜欢是易变的,如何维持住这份喜欢对陆离的日后至关重要。
要想知道如何维持喜欢,首先要弄明白对方喜欢自己什么。
根据陆离自己的观察结果来看,大体可以概括为三样:文采、有趣以及脸。
维持住能够让对方喜欢之处的同时,还需要做到让对方的喜欢不落地。
换句话说,对方喜欢你,你也必须有所回馈,实际回馈也好,情绪价值上的回馈也罢,你不能让对方唱独角戏
,尤其是在对方是一位皇帝的情况下。
陆离自认为自己的进展还算不错,可不错的进展在一次休沐过后似乎发生了些许改变。
一位被陆离帮助过的宫人悄悄传信告诉他,张让在他休沐的时候对陛下说了些有关他的坏话。
“众女妒余之峨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陆离现在算是体会到屈原是怎样一位写实文人了。
不过人家的告状倒还真的不是完完全全的诬告,说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实情,只不过在实情之外还掺杂了些许别的东西。
人家说皇甫嵩跟杨琦与陆离关系好,这是真的。
人家说皇甫嵩送了陆离兵书,杨琦与陆离通信,这也是真的。
他还说陆离跟这些人结交,对陛下心怀怨怼,这就是假的了。
压根不用跟这俩人结交,陆离就因为对方的胡乱作为存在过怨怼。
从今日刘宏一反常态的冷淡来看,很明显对方是将那份诬告听进去了。
可对方听进去了,却偏偏不开口问,这就导致陆离哪怕知道了也不能主动辩驳。
毕竟陛下还没说你就知道了,怎么着,你在陛下身边有人?
这往小里说,是在收买皇帝身边的人以获取消息。
往大里说,都能大到陆离心存他念、意图不轨上去。
不辩驳却也不代表要一直保持沉默,毕竟皇帝一反常态的冷淡了,你一点表示都没有,这不是察言观色技能没刷满,就是对皇帝不够在意。
陆离面上踌躇几瞬,找准机会上前:“陛下。”
似是被陆离眉眼间的不解取悦到了,刘宏的冷脸微微破冰:“陆卿何事?”
陆离拱手:“臣观陛下似有不乐,愿为陛下分忧。”
刘宏轻笑道:“陆卿这可就错了,朕方才不过是思及那一封《陈情表》,略有感叹而已。”
陆离低头似是羞惭:“臣之拙作,令陛下见笑了。”
刘宏并不认可他的自谦:“那怎么能是拙作呢,国仇家恨一朝尽报,写的多好啊。”
陆离心中暗道终于来了,尽管已经过了两年,但陆离自己写的东西还是记得的。
这句话前面,有关帮助他达成报仇的主语是皇甫嵩。
哪怕皇甫嵩的
前面还有陛下,但人家要选择性解读,你能怎么办。
陆离只能称是:“全赖陛下慧眼识英才,方有皇甫将军神兵天降,扫尽仇寇。”
“神兵天降?”刘宏冷哼:“那时候的他倒也确实称得上。”
“可你说曾经数十万贼寇都能扫除干净的人,怎么后面十数万、几万都处理不了了呢?”
刘宏看向陆离:“卿以为是昔日将军年老体衰,还是他妄图养寇自重!”
这听起来像个疑问句,但从刘宏的语气来看,对方显然已经得到答案了。
对陆离而言这看起来是个二选一的选择题,实则两种选择都是送命选项。
若是他顺着刘宏的话去贬低皇甫嵩,跟对方划清界限,不说这件事情传出去陆离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子,就说这样做的陆离在刘宏这里会留下一个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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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
你之前还说对方帮你报了国仇家恨,结果现在来这么一手,那你之前对我的感恩戴德是不是也是虚假的。
而如果他为皇甫嵩解释,恐怕会让刘宏对张让的话更加相信,你跟对方关系这么好,八成对将他革职的我心存怨怼。
陆离选择再造出一个选项来:“陛下以为高山与小石,哪个更容易征服呢?”
这算是一个进谏言的标准句式之一了,提出一个问题,然后在解答的过程中通过答案来说出自己想要告诉君主的道理。
刘宏示意陆离继续。
陆离:“这个问题拿出去问,绝大多数人都要选择小石的,可臣却以为不然。”
“高山矗立、巍峨难攀,却终有翻过之日。小石虽小,可若置于鞋中,莫说是攀登,便是走路都寸步难行。”
陆离一礼:“陛下,如我朝水军威武,海船壮阔,扬帆可征服大海,但放入小溪流中却笨重难动,可是船有损否,可是军队不尽力?”
“百战百胜之名将自古难觅,如今我朝人才济济,有人善惶惶威压、众兵作战,有人几千随行、一骑当先,不过各有所长而已,绝非怀有异心之说。”
这番话倒也确实是有理有据,但刘宏不曾被哄好:“这般说来,倒是朕不够知人善任了。”
“陛下何出此言。”陆离一脸义正言辞:“陛下富有四海,海内诸事无所不劳动于陛下,因此才需我
等辅助在侧,中常侍以为然否?
旁边突然被点名的十常侍之一郭胜整个人都愣住了,以往都是他们背地里在皇帝面前给那些士人上眼药,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当着皇帝的面,辩解着辩解着话锋一转直接就将锅甩过来要让他认罪的。
是的,陆离刚刚那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这事不是陛下您不好,而是身边的人没有辅助到位。
现在身边的人里面,陆离是新来的,那应该为当初的事情背锅的人是谁呢?
你认罪了,那这事当时就是你的错。
你不认罪,那你是不是想说当初就是皇帝自己识人不明啊。
郭胜连忙跪下认罪:“是臣有罪,望陛下恕罪。
面对郭胜的请罪,刘宏随口给了个惩罚就挥手示意对方退下了。
郭胜人都要不好了,虽然那惩罚不痛不痒,但他们什么时候因为这些事被惩罚过。
很可惜的是,比起郭胜,刘宏现在显然对陆离更感兴趣,又或者说,他对此刻锋芒毕露的陆离很感兴趣。
之前有关陆离的消息,除了美丽外还少不了血/腥。
又是豪强、又是县令,还有淫/祀。
对方虽然是个美人,但显然是个带刀美人。
可刘宏见到的陆离美人确实是美人,带刀却一点也没看出来,对方看起来就是一个温和有礼又带着点距离感的君子摸样。
刘宏没有从对方身上看出什么压抑着本性的趋势,感觉这幅平和样子不像是演出来的。
这都让他不由怀疑,那些传说中被陆离给杀了的人,不会是别人栽赃给他的吧。
但现在这么一看,确实是个带刀美人啊。
这锋芒毕露的模样,可比之前的温和有礼顺眼多了。
至于这是不是有些锋利了,刘宏是半点不害怕的,毕竟对方又不可能将刀对准自己。
陆离低头似乎羞涩:既然陛下你这样认为,那就当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杨琦确实担任过侍中,后来成为了汝南太守,不过时间比文中的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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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宦官与外戚
第38章宦官与外戚
陆离的反击以及陛下展露出来的态度,算是让他彻底站到十常侍的对立面上了,考虑到是他们先动手的,陆离认为这没有任何问题。
他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有的是力气与手段。
但是对陆离这一出反应最大的不是十常侍,反而是士人与外戚。
之前因为陆离没有拜山头也没有展露立场,对方对待宦官不谄媚讨好也不横眉冷对,大家都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哪一边的。
当初对方的破格征辟虽以忠烈为由,但考虑到他们陛下的那个作风,其实有不少人怀疑陆离是走了什么门路。
哪怕后面对方展露出才华,也不曾改变这一猜测。
毕竟对方有才华归有才华,但对方的官位又不是因为才华拥有的,有才华可证明不了对方没走后门。
可别管曾经如何猜测,现在这事一出,对方这妥妥是自己人啊。
陆离看着手中来自大将军府上的宴会请柬,只觉得这挺东汉特色的——不是官宦就是外戚。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来中央这是奔着做二选一选择题来的吗?
到底是谁教的你们这么划分阵营啊,不是他们就是你们?
陛下,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你自己就没有一个单纯点的阵营吗?
什么,陛下跟宦官与外戚都是一个阵营的,那没事了。
陆离感觉槽点满满,但也没有准备拒绝,刚将宦官得罪完,再得罪一把外戚,陆离又不是什么铁头娃,没必要,真的没必要这样。
在别人不招惹自己的情况下,他可从来都是与人为善的。
——————————————————
大将军府。
请柬遣人送出去后,何进看向身边之人:“本初以为这陆伯安如何?”
袁绍知道对方这看似在问陆离的为人,实则是想要问陆离是否能够站在他们这边。
此刻何进虽是外戚,明面上跟宦官们却并非绝对的敌对关系。
相反,他的妹妹能够成为皇后,他本人能够进位大将军,都与宦官脱不了干系,那位宦官就是刚被陆离得罪了一把的郭胜。
但我后汉自有国情在此
,宦官与外戚之间之所以朝朝相斗也是有决定性的利益在内的,便是他们如今明面上和睦也不妨碍暗中有争斗之心。
尤其是何皇后育有皇长子,何进如何会不想要拉拢天子近臣以图储君之位。
袁绍回道:“那陆伯安世出名门,以孝名闻传天下,恩人如皇甫将军,友人如杨公挺,皆为宦官所伤,其人又因此为宦官所诬,绍以为便不为友,亦非敌也。
何进点头,也不知道是表示认可,还是表示自己听到了。
袁绍只觉得人生际遇当真难测,同样是世出名门,人家陆伯安比自己年少几岁却随侍陛下左右,自己空长几岁在这里给屠夫之后出谋划策。
只是以一族之命,换一人之幸,袁绍又不觉得难测了。
不过他对何进的看法始终不曾改变,这位大将军冲动少谋,若不是其妹为皇后且有皇长子傍身,哪里轮得到他忝居大将军之位。
且等着吧,从古至今,宦官外戚便是显赫一时,也终难长久。
————————————————————
何进邀请的时间选的倒是看起来像是要交好的样子,对方晚间设宴,第二日正好是陆离休沐之日,便是晚上多饮几杯也不妨碍。
陆离依约而来,代为迎接的是袁氏公子,被何进辟召后如今为大将军府掾的袁绍。
陆离也是没想到,自己跟曹老板做了好久“邻居都不曾见面,现在倒是先见到袁绍了。
两人互相见礼,彼此交换名姓,一番商业互吹之后,见到何进时彼此之间的称呼已经从官职变成了表字。
两人一个是天子刚见面就送了一块玉的存在,一个是能在《三国志》中被记上一句“绍有姿貌威容
侍中之位虽是天子近臣,却还是低于大将军的,陆离见到何进之后自然是要行礼的。
这就是中央比乐安郡不好的又一处了,在乐安郡陆离才是那个最大的,但是在洛阳,需要行礼的虽然称不上多,却也不少。
幸而这里是东汉,臣子们上朝还能坐着的东汉,日常行礼也不是下跪的那种。
见礼之后对方也是爽快,直接就邀陆离入席了。
人家搞出来的宴会那真的歌舞俱全,对比一下自己曾经搞
过的,陆离都觉得自己当初好像确实有点敷衍。
中国人从来都喜欢在餐桌上聊事情,陆离料想今天应当也不例外。
一般而言这种宴会谈事情有三个时间段可以选。
一是在歌舞上来之前,一个谈不拢还可以将歌舞拉上来缓和气氛。
二是在歌舞进行之中,佳人雅乐让人放松身心,谈话氛围会好很多。
三就是在歌舞结束之后,这个时期大家将感情联络的差不多了,也是一个说事情的好机会。
今日歌舞开始之前,何进关心慰问着陆离来到洛阳后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闲话家常。
歌舞进行之中,袁绍与陆离聊起了风雅文章,何进在这方面不擅长,却也偶有附和,参与其中。
而歌舞结束之后,大家“相见恨晚”,又以饮酒宵禁为由,让陆离留宿。
直到躺在大将军府的客房之中,陆离都没等来自己想象中的“正事”。
天知道对方留宿他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要跟自己秉烛夜谈,结果真的没有,就是单纯留宿。
陆离:啊这——
难不成对方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向外界营造他们之间有了交情的表象?
又或者对方觉得第一次见面就直接说这种事情太快了,准备来个循序渐进?
可就陆离对何进的观察,对方可不像是喜欢曲折蜿蜒着来的主。
不仅如此,他总觉得对方宴会后半段对方出去更衣,回来后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
事实上不明白的可不只是陆离,袁绍才是那个最不明白的,宴会之前对方想要走的流程可都是跟他透过底的,可结果人请来了,整场宴会却只是吃吃喝喝,说好的事情对方半点没有提。
在陆离随着下人去客房安置后,袁绍找到何进:“大将军今日为何?”
何进抬手止住了袁绍的未尽之语:“本初啊,你不觉得这陆伯安桀骜太过吗?”
袁绍:???
有一说一,我不觉得陆伯安桀骜,我觉得你挺桀骜的。
袁绍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大将军何出此言?”
他以为自己能够听到什么小道消息,结果对方说的是陆离当初在乐安郡惩治豪强、诛杀县令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这些消息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啊之前不觉得有问题结果设宴将对方请来了突然觉得人家桀骜了这里面逻辑何在?
袁绍试图猜测何进的想法:“大将军莫不是担忧他将乐安郡做派带到洛阳来?”
何进没有点头只说:“难道不会吗?”
袁绍道:“恕绍直言昔日他于乐安郡为郡守惩治豪强、诛杀县令皆是分内之事依律而行。如今他身处洛阳位属侍中洛阳乃是天子所在侍中则伴天子之侧如何还会有旧日之事。”
何进摆摆手:“本初这就不懂了
“就说那曹孟德当年在洛阳就敢棒杀蹇硕之叔父后为济南相亦是如此行事。地处不同官位亦变可人哪里有分毫变化。”
袁绍有被这个举例堵到他看着自认为自己聪明的不得了的何进:“那大将军以为如何?”
何进捋须道:“依吾观之那陆伯安离被陛下厌弃不远矣。”
袁绍不觉得这是对方想出来的这倒更像是对方听了谁的分析。
是宴会中间对方出去更衣见到谁了吗?
看得出来对方主意已定袁绍也没有多劝只是回去后让人去查对方出去后见了谁。
何进不准备跟陆离交好袁绍可不准备如此。
他们都是出身世家的士人天然就是宦官外戚之外的一股势力。
哪怕对方日后会被陛下厌弃可至少眼下对方正简在帝心与之交恶实属不智。
陆离昨天来的时候迎他入府的是袁绍今日离开来送的同样是袁绍。
准确说是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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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留宿的袁绍第二天与他一同离开。
就从今日自己离开时礼貌性准备向主人拜别却被下人以“大将军正在处理公务”为由礼貌性拒绝来看陆离就知道对方的态度了。
说真的有被气笑。
从前世到今生上次有类似的感觉还是在自己前世那些亲戚那里。
他们一个个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都是人模狗样的唯独面对陆离真的让人一言难尽也算是某种特殊意义上的“偏爱”吧。
可那些人能仗着血缘关系仗着长辈身份有恃无恐何进凭什么呢?
哦是了对方也是有
凭仗的,就凭他是大将军,就凭他是皇后的兄长,就凭他是皇长子的舅舅。
四世三公的袁氏子孙尚可为其征辟,何况他一个家族尽无,只靠着皇帝看重被对方看进眼中的小侍中呢。
论起皇帝看重这个赛道上,还真的少有士人能够比得过宦官,对方因此不觉得自己能够斗得过宦官也是正常。
但你觉得我不行一开始就不要拉拢我啊,将我找来又这样对待,就不免充满轻慢了。
陆离可不管对方是不是受到了挑唆、或蒙蔽,到底选择是对方自己做出来的,再者说能够被挑唆、蒙蔽,本身也是对方自己智力不济。
陆离对何进的感官通过一场本该拉进彼此关系的宴会跌进谷底,不过他倒是没有因此迁怒袁绍,依旧维持着昨日的摸样,好似丝毫不曾被慢待过一般。
袁绍不会因此觉得对方真的傻到没有感觉到,他在感叹对方风度的同时,也不由担忧对方会不会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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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跟何进这俩人真的挺有意思的,属于相似点有,不同之处也不同的很极端的两个人。
相似点就在于这俩人都属于“成功易敏体质,都是位高权重的时候就爱飘,看起来越容易成功的时候他们就要面临大失败了。
有关袁绍的评价,最出名的应该是“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
而从何进被宦官骗进宫里噶掉这个结果来看,对方明显是非常大胆,能做决断却缺少思考,干大事是一点也不惜自身,见小义(跟妹妹之间一点也不靠谱的亲情)而忘命
就让人忍不住怀疑,袁绍是不是拿着何进的错题本学□□结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向了另一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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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三合一(含霸王票...
第39章三合一(含霸王票.
休沐结束刚来到岗位上,陆离就因为宴会之事被皇帝点名了。
对方的声音中不带有不快或猜忌,反而带着几分调侃:“听闻大将军前日宴请于卿,如何,大将军府的歌舞盛否?”
陆离点头称是,面上却带着些许“不经意流露而出”的郁色,准备为接下来的告状铺垫一下。
美人嘛,宜喜宜嗔,动静皆宜。
刘宏以往觉得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女人身上,毕竟朝中那些被人赞为美姿仪的大臣们一忧国忧民的嗔怒起来,实在称不上好看,反而还挺让人闹心的。
但现在看着陆离,他突然意识到许多对于美人的描述完全不受性别的限制。
至于为什么朝臣们不这样,刘宏不觉得是自己受到了心态的影响,只觉得是他们自己美的不够。
对于对方面上流露出的郁色,不用陆离开口告状,刘宏就已经安慰上了:“大将军府的歌舞虽好,但到底不及宫中,卿不妨与朕同赏。”
说着,对方起身就要带陆离移驾别宫传歌舞。
他虽然荒唐,但也没有在办公地方看歌舞的想法,这地方场地受限跳起来不好看不说,还会被臣子上奏劝谏。
只是想要告个状结果突然变成要跟着看歌舞,陆离看了看那一摞对方还没有处理完的政务,再看向兴致来了要拉着自己去看歌舞的刘宏。
坏了,我成佞臣了。
那点告状的心思几乎瞬间跑光,陆离生怕自己说慢了对方就要走出去了:“陛下容禀。”
得到同意后,陆离道:“歌舞再好,佳人再美,何能比陛下料理天下之英姿。”
通俗点说,歌舞再好看,佳人再美丽,在我看来也没有陛下您处理政务的模样赏心悦目,所以与其去看歌舞,还不如看陛下您处理政务呢。
刘宏:……
有一说一,他第一次听到这种劝君主勤政的说法。
古人都很含蓄的说法,在陆乔身上或许不成立,在刘宏身上有些时候也不成立,但是在这种事情上还挺成立的。
听多了那些明着说宦官,实则在说他,甚至是明着劝他的谏言,乍一听陆离这种,刘宏真的被硬控了三秒。
但很快,他就找回了当初看到《禁/淫/祀》的心态。
解除硬控状态后,刘宏虚空点了点陆离所在的方向,大笑道:“卿当真是有趣至极,那今日朕便让你多看几眼朕处理政务的英姿好了。”
对方半点不害臊的就应下了陆离所说的英姿,反而是陆离这个亲口说出这番话的人,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实际上脚趾已经扣出一个南宫了。
这种事情只能说谁要脸谁尴尬,跟刘宏比起来,陆离显然是要脸的那个。
两人一个只需要办公,一个只需要尴尬之余保持礼节的看着对方办公,但旁边的宦官需要思考的东西就多了。
这陆伯安才来了多久啊,破例的事情一出接着一出。
对方出仕便是郡守,还能用忠烈之后来解释。
但后面的几个月不到就要调往中央该怎么解释,一次调不成过了两年依旧要调,任谁看了不觉得对方简在帝心。
来到洛阳之后,先是初见赐玉,再是因为他的几句话惩罚了十常侍之一,虽然那惩罚不痛不痒的,但那也是惩罚啊。
现在更好,陛下为了他说要去看歌舞,结果他还能给成功劝下来不说,甚至让陛下高高兴兴的处理起政务来。
大家一开始只以为这是来了个争宠的人,现在再看,这来的分明就是来了个争宠的狐狸精啊!
那些朝臣还说他们是祸国妖孽,真正的妖孽分明在这里。
对方跟陛下这才认识多久啊,陛下就已经这么宠他了,再久一点,陛下身边哪里还会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若他们只是依仗陛下而活的奴婢,自然是要喜陛下之所喜,恶陛下之所恶。
但他们成为了依仗陛下拥有权力的存在,那就容不得让别人来分享这份喜爱了。
说来也怪,陛下之前虽然也喜欢美人,但是喜欢的都是笨蛋美人那一挂的,后宫何皇后就是这一类型的典型代表。
可那天陆离就皇甫嵩之事奏对后,陛下在对方离开之后突然来了句:“美人搭配上好脑子倒是别有一番魅力。”
别管皇帝这话什么意思,对方都说出来了,他们自然闻弦知雅意的开始暗中寻找、培养这一类型的美人。
奈何这种类型的女子,不是轻易能够找到或者培养出来的。
类似陆离这种聪明的女子乡野人家很难能培养出来而他们十常侍权力再大也不好去抢人家世家培养出来的贵女。
再者说世家女或许够聪明但是要漂亮到陆离这个程度也不是很容易找到的。
至于自己培养这样的美人那能是一朝一夕可以培养出来的吗?
找不到替代品就只能看着对方在那里一枝独秀偏偏他们之前还跟对方交恶我的天争宠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情况。
别人还能从族人身上下手可偏偏整个乐安陆氏就剩下陆离一个从对方友人身上下手还遭遇了滑铁卢。
情况太艰难了真的太艰难了。
汉宫之中的消息算不得多么保密但是有关刘宏对陆离的种种优待却被宦官们努力尽己所能的隐瞒着。
当着众人的面发生的事情他们是瞒不住但是这种私底下的厚待绝对捂得严严实实的。
两个当事人不可能出去嚷嚷我多喜欢陆离/陛下多么喜欢我所以他们瞒的还挺好的。
至于为什么要瞒着自然是为了权力。
他们所有的权力都来自于陛下的给予他们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陛下的亲近与信任如果让人知道这不再是他们独有有士人在这方面比他们更胜一筹那结果可真是让人不敢想。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为什么枕边风让人不得不防因为它足够近。
但真的说起来就算是皇后娘娘跟陛下相处的时间恐怕都没有他们这些宦官长。
可陆离这个侍中就不一样了他同样足够近
他们能够被信任亲近除了本身的本事与所在位置的天然优势还有就是他们作为宦官没有那么多家族牵扯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陛下手中。
可这些陆离同样有甚至比他们更甚。
他们哪怕不会有直系后代但还是有亲人在的有的还会收养孩子。
但陆离全家死光不说对于后代之前陛下问及他的婚姻情况时对方直接就是一句:“不求一世之嗣但求万世之功。”
这回答真的太绝了根据当时就在边上旁观的某位中常侍描述:“当时陛下看起来好似下一秒就要提前预定对
方陪葬皇陵的位置了。”
你说说这像话吗?
这太不像话了!
大家就这个情况聚众讨论时在一众焦急的中常侍之中看起来冷静非常的张让简直格格不入:“瞧你们这幅样子这有什么可着急的。”
“他若真得陛下宠爱必然不会久居侍中之位。”
等到他离了这个天子近臣的位置距离会让曾经难以成功的算计瞬间降低难度。
而如果他一直都是侍中陛下又怎么算得上是真的喜欢他呢。
陛下那人喜欢在哪里给予就在哪里。
皇帝喜欢女人的方式是将她捧上高位就如同如今的何皇后屠户出身又如何陛下喜欢她照样可以当皇后。
同理这种事情在臣子身上也是一样的。
没见过哪个被皇帝喜欢的臣子坐在一个位置上如同坐牢一般不离开的除非他已经坐到了臣子能坐的最高的位置上。
本已大家都躁动到开始考虑要不要想办法、设计点意外让陆离毁容了“孙子膑脚”的办法虽然过于简单粗暴但也确实有用。
但现在一听这番分析大家瞬间恍然大悟对啊是这样没错。
在众人面前分析的有理有据的张让看起来非常靓仔分析后也没有忘记偷偷找美人的他也着实狼狈。
以后能对付是以后的事情不能因为以后能对付就放弃现在的争宠啊。
机会与成功从来都是个奢侈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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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章节)它绝不会眷顾那些放弃努力的生命。
张让无比清楚这一点他清楚记得自己曾经如何泯然于众人又是如何一步步爬上来的。
同样是宫人有人需要做最低等、肮脏的活计被所有人踩在脚下有人却可以被那些士人们追捧贿赂。
凭什么有这样的区别呢难道是凭倒霉与幸运吗这也就只能骗骗那些认命的废物了。
张让从不认命所以他才是张让是张常侍而不是随人呼呵的“喂”、“你”、“嗳”……
但就算如此想到中平二年年节时从青州送来的几车财物他心中不免闪过一丝悔意。
作为天子身边的人他很清楚对方对那位安乐郡守的喜爱。
所以本来是想着打破会让人因为想像产生美
的距离然后再就近收拾对方所以在对方再次被调往中央的过程中他还使了一把力呢。
他们陛下多么容易被得罪他可再清楚不过了而如何进言让对方厌弃一位士人他也从来很擅长。
可谁知他还没有收拾了对方倒是被对方搞得颇为狼狈。
以为牵进来的是一头待宰的猪
总有人觉得对方的得宠是靠着那张脸靠着《陈情表》表现出来的文采靠着《禁/淫/祀》表现出的反差、有趣这些或许都是有的可实际上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与陛下之间的依附关系。
他的一切都是陛下给予的他能够依靠的也只有陛下同时他又确实有才能外貌出色年龄也与陛下仅相差五年。
做臣子的会期待自己能够得到君主的赏识以国事相托。
而做君主的难道就没有对君臣相得成就的期待吗。
那些年纪大的总免不了带着先帝的痕迹年纪小的又轻易走不到陛下面前来。
长得好的不一定有能力有能力的又不一定长得好。
愿意为陛下效劳的未必能让陛下喜欢陛下喜欢的又未必真心愿意为陛下奉献全部……
综合来看陆离的出现简直像是上天为成就一段君臣佳话专门送来的。
所以他清楚就算找到了类似的美人也很难改变什么但难道因为难以成功就要放弃吗。
他们是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话我们就必须要做这里面的丑角吗。
凭什么!
陛下啊陛下狗或许不会咬主人却不代表他不咬人。
十常侍找美人的动作虽说隐秘却也并非全无痕迹。
因为当今陛下在这方面的荒唐类似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但这依旧不妨碍有人为此紧张比如说作为外戚的何大将军。
如果说作为宦官最怕有人抢走陛下的亲近与信任那么作为外戚就是最担心有人抢走自己姐妹的恩宠以及让自家外甥作为皇子的分母增加。
独一无二的皇子两位皇子中的一位三位、四位、许多位皇子中的一员这怎么可能一样呢。
不少官员打听到宦官们最近在寻找的美人类型不由将视线投向自家女儿、姐妹。
他们能够为了当官对十常侍献上钱财,又怎么做不出卖女求荣的事情呢。
再者说,虽然现在不少世家豪强联结成片,却绝对不存在后面如唐朝那种世家子女看不上皇家的做派。
原因也很简单,尽管老刘家从高祖那边看,出身对比如今的世家说句泥腿子也不为过。
但是如今的世家大多是在大汉建朝之后出现或兴盛起来的,换句话说,他们能够成为世家,大多都是有幸搭上了老刘家的船,一代代通过努力奋斗水涨船高。
四百年大汉,完全让刘氏成为了天下人心中最为尊贵的存在,其中尤以陛下最甚。
虽然现在的皇后出身屠户,但是大家咬咬牙当看不见也不是做不到。
都有过歌女当皇后,他们大汉的皇后下限与上限同样极端。
可能够下定决心,不代表要随意行动,总是要搞清楚这里面的道道,让一切付出利益最大化那才是有价值的正确决定。
而且他们这边决定了,女眷那边也要将工作做通、道理讲明白才行,别到时候没取悦陛下,反而惹得陛下生厌,这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事实上刘宏的审美变化还真的不是说着玩的,人家当初说了一句觉得美人搭配上聪明或许更好,这一点虽然没有具体显现出来——比如厌弃以前喜欢的笨蛋美人。
但是之前让宫女穿开/裆/裤/方便他宠幸,前不久还/裸/游/馆玩的挺开心的陛下,一反常态的对这些不感冒起来。
以前他喜欢赤/裸的、直接的、触手可及的,现在却开始有点喜欢包裹严实的了。
隐约明白点内情的宦官们,不由将目光投向某位衣着板正的侍中。
陆离:?
而不明内情的臣子们,有的担忧陛下是不是在憋着准备来个大的,有的认为是自己的劝谏有了作用,还有的觉得是陛下幡然悔悟准备开始往明君道路发展了……
但就陆离观察,他觉得对方这纯粹就是肉吃多了想要吃点清淡的小菜。
赤/身/裸/体/是一种诱惑,包裹严实一层层扒下来也是一种诱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能说别对刘宏这种人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
陆离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是表现出来的也是一副今天的陛下也行走在正确
的道路上。
作为被所有人瞩目的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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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多数人总免不了有点包袱在身上,但刘宏他是完全不一样的烟火,他身上就从来没有背过什么包袱。
让他因为大家的信任期待备受鼓舞、改邪归正,又或者不好意思继续荒唐。
不好意思,完全不存在的。
他是大汉的皇帝,谦虚点自称是天子,实际上他就是这大汉的天,让他顾忌别人,哈哈哈哈哈哈,顾及不了一点点。
初登帝位时对于窦武的顾忌,已经消耗掉他全部的隐忍了。
再者说,若是他真的奋起要当明君了,最该处理的哪里是轻松就能解决的宦官外戚呢,最该动的分明是那些蝗虫一般趴在王朝之上啃食的世家豪强。
真到那个时候,恐怕他们又会恨不得自己继续保持如今的模样了。
刘宏眼中有锋利一闪而过,但很快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何必想这么多呢,我大汉自有天眷,自会万年、万年、万万年!
刘宏在这里想着大汉万年,现实却出现了异象活似专门打脸。
“六月,洛阳民生男,两头共身【1】
陆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瞬间“咯噔一下,而他入宫后果然见到了面色并不好看的陛下。
刘宏看向陆离:“卿可有听闻城内异事。
陆离很想说自己没听说过,但他不能:“臣有所耳闻。
你在现代不关心北京发生了什么没关系,但是在这里,在你担任顾问应对的侍中一职之时,皇帝问你问题你说不知道,这可比领导夹菜你转桌恶劣多了。
这种事情如果放到现代其实挺好解释的,无非就是连体婴,但在古代,这确实是妥妥的妖孽之事。
面对陛下“伯安你怎么看的询问,陆离疯狂转动大脑。
科学解释是绝对行不通的,毕竟这事你科学解释了,那天子你是不是也要科学解释一下。
虽然皇帝本人可能也清楚自己是爹娘生的,但他清楚不代表你可以清楚甚至说出来。
一般士人会将这种事情推到宦官身上,曾经侍中寺雄鸡变雌是宦官的锅,现在生了男孩有两个头怎么不是宦官的锅呢。
但他们那看起来是在对付宦官,实际上对准的是宦官身后的陛下
。
别管陆离跟那些官宦如何不对付,他不能跟陛下不对付。
所以这个选项在他这里是行不通的。
而在东汉,尤其是在灵帝一朝,类似天灾人祸的固定背锅侠其实是三公。
所以事情一旦闹大,无非就是随机选择一位三公让对方滚蛋而已。
但这是陛下最后的选择结果,而非陆离此刻能够给出的回答。
迅速思索后陆离上前回道:“陛下乃是天子,洛阳是王朝之都、天子所在,如何会有妖孽作怪。以臣之见,非是天意怜爱,欲将未生之祸事借此告知陛下,便是小人作祟,妄以异事骇人听闻。
刘宏身体微微前倾:“依卿所言,此事非真?
陆离:“真假之事,臣未曾亲见,不敢断言,只觉其中疑点颇多。
刘宏看起来对于陆离所说的疑点相当感兴趣,示意对方继续。
陆离继续道:“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莫说诞此怪胎,便只是稍有残疾、缺陷,百姓都是不愿广而告之的,甚至会有故意疏于照料致其死亡之行。
“而生此怪胎,固然惊恐,家中父母难道会不担忧自己因此受到惩罚,助产之人难道会不担心自己因此名声受损,如何会闹的沸沸扬扬、内外皆闻。
陆离这话真的不是无的放矢,就拿助产的稳婆来说,这年头别说你帮忙接生的时候生下了怪胎,就算是接生的对象多生女胎,对名声都是相当大的打击。
出现这样的情况后,谁还会请她,这不是砸自己的饭碗吗。
刘宏抚掌赞道:“伯安之言,当真一针见血。
“宰相必起于州部,韩非子诚不欺我。
这话要是别人说还没什么,但如果说的是皇帝,几乎就等同于在告诉你:好好干吧,未来的丞相之位你机会大大的有,虽然东汉现在没有丞相,但是有三公啊。
如果换成别的士人,面对皇帝这样的厚爱,可能都要感激涕零、士为知己者死了。
陆离倒也不是完全不触动,只是他很清楚这完全就是一个饼,一个对方画出来也许真的想要给予,却压根活不到给予年岁的饼。
他记不清对方具体哪一年死的,但是算一算曹老板如今的年岁,再算一算对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致年龄,可以
断定刘宏绝对活不了几年了。
就算对方再喜欢陆离,就算古有甘罗十二为相,也万万不可能在陆离不及而立之年的时候将对方拔到三公之位上的。
可就算得不到兑现,也不妨碍对方此时的真心。
陆离感觉挺难言的,偏爱,看重,这种前世今生不曾在亲人身上得到过的东西,此刻倒是在这位荒唐的皇帝这里得到了。
陆离心中满是复杂:“陛下谬赞了,臣愧不敢当。”
这次对方处理完公务要拉着陆离去看歌舞,他倒是没有继续拒绝了。
一般来说侍中是不进内宫的,但是陆离从一开始就没有守过这个规矩,因为皇帝同意让他进,还主动拉着他进。
用刘宏的话来说:“卿何必多虑,真要有什么,还说不清到底谁占了谁的便宜呢。”
陆离:作为穿越者,时常感觉自己比古人还要古板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仅跟着对方看了歌舞,还自己下场弹了琴,并且承诺陛下将今日奏对撰写成文,用以解释这次的异事。
回到府中,在书房里铺纸将文章写到一半后,陆离执笔的手突然一顿。
这种老板画饼打鸡血后,打工人回家吭哧吭哧埋头苦干的行为,怎么那么像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听说过的某种名为牛马的生物呢?
陆离的解释文章一出来,宦官们与三公们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甚至三公们松的那口气可比宦官们真切多了。
毕竟这么多年剑指官宦下来,还真没见到哪个宦官被他们搞下来的。
反倒是三公,真的只要各种天灾人祸一发生,就要随机抽出一人来背锅。
随着渔阳人张纯与同郡张举举兵反叛,陆离的解释文章暗自猜测的真凶都有了——一定就是你们两个逆贼想要搞事情,所以才在洛阳传出这种异事的!
再结合中平元年六月洛阳女子生儿,两头共身【2】,后面紧跟着出现的巴郡妖巫张脩反。
好啊,完全联动起来了。
上次的事情肯定也是反贼故意搞事情,结果你们这群反贼也跟着学,抄作业就差连名字都抄上了,可智慧的朝廷与英明的陛下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反贼得到了黑锅,朝廷找到了新的背锅对象,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第 40 章 二合一(含霸王票...
第40章二合一(含霸王票.
刘宏再荒唐也终究是皇帝,还是实实在在握有实权的皇帝。
在他明令禁止的情况下,那日殿内之事确实不曾传出去,当事人陆离也没有将事情宣扬出去的想法。
毕竟皇帝都将身边的人禁言了,你往外面嚷嚷这是想要做什么,踩着皇帝为自己扬名?
陆离嘲讽一笑,只觉得一切都可笑的很。这世道可笑,皇帝可笑,自己同样可笑。
明明早就知道无法改变,为何心中好似还是有一抹挥之不去的遗憾与不甘呢,他难道竟然真的对刘宏存有期待吗,这太可笑了。
两位当事人与旁观者都保持了沉默,可这不代表这件事情就真的不为人知了。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洛阳,是天子所在,众臣戚贵云集之处,可谓是石头都会开口说话的地方。
生活在这里的人,谁会不关注天子呢。
哪怕他们不知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可后面陆离几日闭府不出,回到陛下身边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不对劲,大家又不是瞎子、傻子,哪里会看不懂、猜不到。
曾经宴请过陆离又放置了对方的何进见此,一副果然如此的架势对袁绍道:“本初你看,我就说如陆伯安这般桀骜之人,便是得陛下一时之喜,也必不长久。”
被对方点名的袁绍并不认同对方的说法,在他看来,依照陛下往日的作风,要是真的对身边的某人不喜,早就跟打发杨公挺一般将人给打发出去了,甚至直接让对方回家吃自己去,哪里还会留在自己眼前晃悠。
况且大将军你现在这般自信,莫不是忘了自己前些日子怎么都等不到对方被厌弃时的焦躁模样了。
正旦大朝、百官齐聚,随行祭祀,袁绍在下方看那些官宦们对陆离的态度,就知道对方肯定不曾遭到厌弃。
后面陛下还特意给对方延长假期,方便陆离回家祭祖,这谁还能看不出圣心何在?
结束正旦大朝,得到延长版假期,陆离出宫后收拾了一下,就带着人踏上了归家之路。
别的大臣不亲自回家还有宗族能帮忙祭祀,自己不回去难道要拜托自己雇佣的帮忙看守的人,顺带着帮自己这个子孙祭祀一下祖先。
虽然陛下延长了假期,但陆离打着的主意是快去快回。
距离是会产生美不错,但这个距离也意味着对方身边的某些人会趁机蛐蛐。
即将出洛阳城门之际,陆离不由回首望去,看的方向正是刘宏在这个时辰最常在之处。
若你非汉灵帝,若我非异世人,若这并非乱世将至之际,你我是否真的可以君臣相得呢?
这个想法在陆离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他想到了自己最开始的郡守之位是如何得来的,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想到苍生疾苦。
一切如果从一开始就已经带着污秽,何必再想什么如果。
他收回视线,策马前行。
————————————————————
汉宫之中。
刘宏看着张让献上来的舞姬跳着新排的歌舞,舞是好舞,人看起来也还行,就是看得人提不起劲来。
他下意识侧首正欲开口,却又立刻停下。
瞧他这记性,往日随侍身侧的某人回乡祭祖了,还是他特意给延长的假,怎么还能自己给忘了呢。
“此时他可是出城了?
没头没尾、不指名不道姓的一句话,一旁的张让却是秒懂。
能在这个时候被陛下提起的出城之人,除了那位陆侍中还能有谁呢。
张让:“回陛下,陆侍中确实已经出城,想来是归乡心切,才未能与陛下辞行。
虽然臣子放假归乡祭祖压根没有跟皇帝辞行这一流程,但如果天子有此期待,那没有也是有,你没做那就是错。
但以往百试百灵的上眼药再次因为涉及陆离而折戟,刘宏不冷不淡的看了他一眼。
明明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却好像已经将自己的偏心展现的淋漓尽致了。
这个世界上学不会看人眼色的人有许多,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他们这些中常侍。
张让低头,心中的恶意却是再增一筹。
陆伯安啊陆伯安,你怎么偏偏要这般碍眼呢,既离开了洛阳,那就别想再回来了!
若我无法在陛下这里战胜你,那就在路上杀了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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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可不知道有人在路人跟自己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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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惊喜”,事实上他在回去的路上也确实没有遇到什么“惊喜”。
在他离开乐安郡前往洛阳后,继任乐安郡郡守一职的是前郡丞。
陆离想到自己任郡守之时,那位被中央派下来后活的如同透明人一般的郡丞,一时之间都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特点来。
对方会透明倒也不是陆离特意放置对方,而是对方看出了陆离是个雷厉风行的后,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当起了吉祥物。
陆离回来的路上观察了一下,对比自己离开之前没看出什么特别大的不对劲来。
回到陆氏祖地后,一边安排人准备祭祀的事情,一边又派石锤出去详细打探一番如今郡守的行事作为。
曾经被陆离征辟来的人,不少都被对方继承了,听说陆离回来后还派人送来了拜帖与节礼,节礼依旧是看得出心意又不奢靡的类型。
打探完消息回来的石锤带回来的结果,可以总结概括为一个成语——萧规曹随。
换到他们身上,应该说是陆规曹随。
是的,那位前郡丞、现郡守姓曹,不过跟曹操没什么关系,单纯同姓而已。
知道对方做的不错,陆离也没准备多做什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人得有点分寸感。
不过出于某种人情世故,祭完祖之后还是要跟当地府君交际一二的。
只不过没等陆离动作,对方的拜帖就先送来了。
门生故吏放在一波见了,如今的乐安郡守得到了单独见面的待遇。
曹田见到陆离后还是口称“府君”:“府君一年未见,风采更胜从前。”
人家给面子,陆离也不能下人家面子不是:“季牧兄见外了,以字称呼便是。”
说着,亲自招呼对方入席。
曹田看着这样的陆离,心中不由暗叹洛阳倒真是个锻炼人的地方。
以前在乐安郡的时候,他们府君说话净是大白话,好像生怕引经据典一下会有人听不明白又或者胡乱理解。
但现在,倒是比较符合大家对《陈情表》作者的想像了。
学会话里有话了,知道拐弯抹角了,甚至人情往来都熟练了,这绝对是孩子吃苦了啊。
看来对方毒打完了乐安郡,这是去洛阳被毒打了。
虽然也隐隐听
闻过陛下新晋宠臣陆侍中的说法,但传闻中的陆侍中与曹田认识的陆离实在是大相径庭,让人完全不敢往一个地方去理解。
他们府君是什么样的人,他难道还能不知道吗,对方能够八面玲珑的混成陛下的宠臣,真的让人信不了一点点。
事实上曹田当初都很担心,对方去往洛阳之后,会不会怒而拔剑随机杀掉几个宦官,甚至将他们直接一锅端,这才是符合他对陆离认知的桥段。
曹田虽然曾经被陆离放置过,但对于陆离并没有什么恶感,毕竟当时的放置也有自己主动的原因在。
现在继任了乐安郡郡守,享受到被对方犁了一遍豪强、立了爱民规矩的福利后,那更是充满好感了。
享受这种躺赢待遇的人,怎么会不喜欢带着自己躺赢的人呢。
若是大汉所有郡都如乐安郡这般,哪里还会有那么多此起彼伏的造反。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说肯定不能这样说,曹田忽略掉那些会拉踩别地郡县的说法,专注的夸赞了一番陆离。
“居于此位,更深知伯安之能,着实令我受益良多。”
被夸赞的陆离看着对方真诚的模样:糟糕,我的真诚被对方给比下去了。
“季牧兄言重了。”
如果说陆离称呼对方为兄是因为年纪,那么对方下面称呼陆离为兄就是因为官位以及对于对方真诚的赞佩了。
“伯安兄此去洛阳,一切可好?”
好不好这种事情其实挺难衡量的,怎么算是好,怎么又算是不好。
你要是足够乐观,再坏的情况也能说上句好。
可你若心存悲观,再好的情况那也感觉不到好了。
陆离对于这个问题只笑道:“一切皆好。”
曹田没有去较真这是真好还是假好,话锋一转说起了让陆离与汉帝闹了不愉快的事情:“我闻朝廷欲卖关内侯,予金印紫绶,可世袭之。”
听对方说到这个,陆离看向对方更正道:“不是欲卖,是已经开始卖了,现在还正在卖,怎么,季牧兄有意?”
曹田摇头:“我身无长物,哪里出得起五百万钱。”
“我只是听说有些人听闻此事,绞尽脑汁的在暗中筹钱。”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过明白,陆离也能猜
得出那些人是如何绞尽脑汁的。
钱不可能凭空从地里长出来,却能从百姓身上逼出来、割出来。
百姓活不活得下去没人在意,他们只在意自己能不能买得到关内侯。
虽然明码标记的是五百万钱,可就从陛下之前卖官搞拍卖来看,再加上那些官宦们的贪婪,真要买下来五百万钱可不够。
曹田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两年相处对陆离的认知压过了对方去洛阳后变了的可能:“府君为侍中随侍陛下左右,难道对此事便无有规劝吗?”
这话放在他们两个关系并不怎么亲近的前郡守与郡丞,现侍中与郡守之间,委实是交浅言深。
但如果放在心系黎庶的同道之人之中,却是无有冒犯、尽显赤城。
陆离想到那场半真心、半表演的进谏,以及紧随其后的不欢而散,只叹道:“为之奈何。”
曹田同样叹道:“我从前认识的府君,从来不说这样的话。”
“洛阳竟艰难至此吗?”以致于让我那永不言败的府君都只是徒叹奈何。
被对方这么一叹,陆离反而叹息不起来了,洛阳自然不容易,不过倒也没有艰难到这个地步。
他又不是要对着对方卖惨:“未曾艰难至此,只是圣心既定,无转圜之余地。”
就如大汉将亡,无挽救之可能。
从陆离这句话中,曹田意识到对方可能真的就这件事情跟陛下转圜过。
府君似乎还是那个府君,可洛阳显然不是乐安郡。
曹田提壶倒水:“伯安莫要多虑,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吗?
陆离知道不会好起来的,在位的陛下荒唐,可这位荒唐的陛下死后,这个天下会更加荒唐。
如今的大汉已有民不聊生之象,各地起义作乱不胜其数,外族亦是虎视眈眈、屡屡犯境。
这样的现状好似已经足够悲惨,可未来的乱世是十室九空的地狱。
就如同秦末,天下苦秦久矣,可天下人更多的死在秦亡后的大乱斗之中。
要是算账的话,反抗好像是如此不划算的事情,但天下、人心这本账从来不是这么算的。
若无愤而反抗、揭竿而起,何以让人知晓民意既是天意。
陆离端起面
前的水杯向曹田示意:“承君吉言。”
语罢两人相对一饮而尽。
处理完了祭祖的事情陆离上山了一趟给陆乔的坟头除了除草再将自己带上来的东西一一摆在对方墓前。
陆离也不管自己如今身穿的早已不再是以前干农活时穿的粗布麻衣直接将之前用来包裹东西的包袱随意一铺然后就地坐下。
来之前他有很多话想要对陆乔说的可真的来了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了有什么用呢左右自己说了对方也不一定能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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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听到了对方难道能够给出什么回复不成?
在对方坟前坐了坐沾染了一身灰尘毁掉了一块包裹布陆离启程准备去洛阳了。
但在离开之前还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在陆离回乡祭祖后乐安郡不少百姓都往陆府门口放过东西。
但是这果子陆离拿起其中一个自己去洗了洗一口咬下便对送果子的人有所猜测了。
是那位老伯他只从对方那里吃过这种果子很甜还不带涩。
“他们家一切可还好?”
这些日子一直四处走动的石锤回道:“一切都好他们家还添了一个孙女。”
愿意且能够去养女婴本就是一种对生活情况的无声展现。
陆离又不是不通俗务的人闻言点头略微放下心来。
离开的时候曹田前来送行了这一次他们倒是颇为文雅的唱和了一番。
跟那位陛下看多了歌舞还是有好处的比如说此刻陆离就唱的非常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走出乐安郡一段距离后陆离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事实上他并没有听错。
“郎君!郎君!”一女子赶着驴车朝他驶来:“郎君且稍等。”
等到对方终于来到陆离面前一张说不上饱经沧桑也并非养尊处优的熟悉面容映入眼帘。
陆离有些不确定:“易生?”
“郎君是我啊。”易生停住驴车下来向着陆离略带生疏的行了个礼。
忽见故人陆离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道了句:“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易生急忙点头回道:“妾这些年
过得很好当年选的那户人家是个厚道的好人家乐安郡又在郎君治理之下一切安好妾如何会不好。”
说着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急着来寻找陆离的原因:“郎君莫要继续前行了妾无意听闻有人欲害郎君性命。”
陆离听闻此事愣了一下却也没有特别意外。
虽然当官没几年但是他的仇家是真的不少。
乡间被陆离的禁/淫/祀损害了利益的乡吏豪强之中被陆离杀掉的那些人的姻亲旧故洛阳之中的十常侍……
谁想要杀他似乎都不令人意外。
他现在看起来比较在意的是:“你这般与我报信可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那些人都敢来杀他对付易生岂不是轻而易举。
易生摇头:“郎君放心妾无事的。”
“只是郎君接下来准备如何呢?”
陆离左手摩挲着身侧佩剑不答反问:“易生你这些年真的过得好吗?”
若真的好何以要帮别人来害我呢?
易生脸上的关切僵硬了一瞬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此刻面对的并非陆离而是当年在她想要与陆离亲近一二时拦在她面前眼睛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陆乔。
他们不愧是亲父子当年心软的小郎君到底也长成了他父亲的模样。
易生正这样想就听到陆离说:“其实当年你暗中联络大父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易生愕然抬首:“郎君知道那为何?”
陆离垂眸掩下眼底的冷色:“我早说了诸事不易求生最艰你想要活着有什么错呢?”
易生讷讷道:“……郎君。”
“所以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呢利用你不惧危险前来报信以博取我的信任问我接下来准备如何好帮忙参谋接着是不是就要建议我先去你家坐坐然后方面你们杀人害命?”
陆离摇头:“死于故人之手倒确实跟他们全无关系也难为他们能够找到你。”
用这样万无一失、撇清关系的手段看来八成是宦官。
易生被陆离戳破本就慌了神再听到对方这与计划相差无几的分析不由失声痛哭。
“郎君
陆离笑道:“好姑娘
别哭了想要活着有什么错呢。”
“活着不容易便是如我大父为一郡之首都难逃乱贼之祸。”
此话一出易生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易生:“郎君我是听……”
“我知道你是我父亲的人一开始就是又或者是被我留下之后才是的这些都不重要。”
陆离说:“当你送你上山的陆传死了忠仆随主而去是为一时之佳话。”
“他是否跟你一样也是父亲的人呢?是也或许不是不过同样不重要了。”
陆离放下了自己放在佩剑上的手:“当年我与你说的都是真话诸事不易求生最艰我真心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活着。”
他笑的温柔随后看了石锤一眼。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从未有人爱我多过爱自己我也不曾学过这样的道理。
父亲这一切是否早在你的预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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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害命的陷阱陆离接下来倒称得上是一路平安。
没有用到刘宏多给的假期陆离就已经回到了洛阳。
离开之前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委实称不上好但有的时候想要于一个人维持长久的关系就很需要这种不好。
想要找百依百顺的陛下的身边多的是。
想要找反对到底的这样的人哪里能够留在他们这位陛下身边呢。
不能做毫无脾气的千篇一律也不能是一点就炸的炮仗脾气。
如何把握其中的度是每个天子近臣的必修科目。
其实也不怪士人喜欢用夫妻比君臣君主看待臣子有的时候就跟男人看待女人一样。
他既希望你风情万种、讨人欢心又希望你端庄大气(忧国忧民)。
陆离第一次在天子身上实践如何将这种不好的气氛转变成为更上一层楼的信任。
算算时间流程的话他接下来该跟陛下和好了。
指望高高在上的皇帝对臣子低头是不可能的那就换自己这个做臣子的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天晓子小天使的两个浅水炸弹加更一章已完成目前欠更0。
ps:大家放心刘宏不类西(不像西汉的皇帝不搞男同)
第 41 章 小狐狸精
第41章小狐狸精
面对眼眶微红,入宫觐见的陆侍中,得到消息的中常侍们心里瞬间就是“咯噔”一声。
他来了,他来了,那个迷惑了陛下的男狐狸精他活着朝着陛下走来了。
张让,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没用!
总之,嘀嘀嘀,一级警报,一级警报。
宦官们恨不得将对方驱逐出去,甚至干脆不通报对方的前来,打个消息差让对方见不到陛下。
可无奈对方是侍中,自带出入宫内职权的侍中,他们还真的拦不下。
今日刚跟陛下“分完赃”,哄得对方眉开眼笑的张让,在看到陆离的那一刻好心情瞬间开始降低。
等见到对方音带哽咽的向着陛下行礼,而陛下面露关切时,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然后就看见那个小狐狸精在那里以退为进起来,说什么:“陛下若是不愿见臣,臣自当远离。”
呵呵,有本事你远离啊,玩这套,你以为陛下会上当吗?!
嗯,陛下真的上当了。
当对方说起自己回来路上遇到凶险时,陛下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张让微微破防:陛下,你对别人可不是这样的。
不止是欲擒故纵,对方还既要又要还要,既要与陛下和好,又要保持他那份清高,还要陛下更多的信任亲近。
呵呵,你想的倒是美,陛下才……陛下,你怎么会吃他那一套的?!
而当这场交流随着陆离分享见闻、思念亲人、感怀天恩,发展为君臣二人互诉衷肠,只听见“哐当”一声。
朋友,那不是殿内跌落的器物,而是我跌到谷底的心。
家人们谁懂啊,你看这个小狐狸精,他真的是狐狸精啊!
别人哭都是鼻涕眼泪糊一块,哪里像他,眼泪就在眼里积攒,然后搭配着话语如珍珠般一滴滴滚下来。
谁家正经人是这么哭的,后宫的娘娘们都没他会哭,虽然很好看,但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陆离:感谢琼瑶阿姨的哭戏指导。
张让彻底破防,刘宏却是感动非常。
这个世界上什么最动人?
不是忠贞者忠贞,放荡者放荡,而是忠贞者放荡,放荡
者忠贞。
现在向来冷静守礼的人突然在自己面前如此情难自禁,这谁舍得拒绝,更不用说他还哭的这么好看。
虽然对方这般的同时依旧不认为自己当初是错的,这样的行为换成别人刘宏早让对方滚蛋了。
可换成陆离,换成自己期待中君臣相和的存在,刘宏表示没关系,我会溺爱。
再者说,哪个君主会想要跟佞臣玩什么君臣佳话,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昏君吗。
张让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陛下被这个小狐狸精给勾了魂去。
之前还气氛僵硬的两个人,现在俨然是破镜重圆,更胜以往。
怎么回事,倒反天罡啊,你怎么比我还擅长哄陛下。
我可是真金白银拿出来了,各种脏事烂事帮忙干了,比不上你说几句话、掉几滴泪是吗。
你是飞燕合德转世,还是董贤投胎,你是来毁了大汉的吧!
到底谁是多鱼啊,这里就我最多余是不是,你们两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是吗?
张让:小丑竟是我自己。
虽然表面上还面带微笑,似乎非常为陛下的君臣和乐高兴,但张姓中常侍的内里已经有点破碎了。
再结合一下对方当初能够当上侍中还有自己的一点功劳,天呐,碎的更加厉害了。
不过再狐狸精也总是有弱点的,对方今天这个时候选的可不怎么好。
张让给旁边一位宫人使了个眼色,只听“哐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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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那边的君臣和乐,而紧随其后宫人一边请罪还一边紧张兮兮的偷瞥陆离的情况,让刚刚和好的君臣之间似乎突然就多了点什么冷滞的东西。
刘宏倒是没有心虚,作为大汉的天子,从来只有别人对他心虚的份,但这不妨碍他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不满看向张让。
接收到这份不满的张让瞳孔微缩,他可以承受天下人的不满,但这里面绝对不能包括陛下的。
万万没想到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陛下,这次是直接对着他就来了。
张让紧急思考着要如何补救,原定的剧本都不愿意继续唱下去了,这让自己在那里请罪的宫人心中惶恐简直瞬间
由假变真。
陆离看着被打翻的匣子这里是皇宫殿内可不会像是电视剧那样一阵风吹来正好有一张纸吹到他面前让他看清楚里面的内容。
他面带不解:“陛下这……”
刘宏看向张让:“张卿没听到伯安问吗这是什么啊?”
为难人不成反被为难的张让:……
张让拱手回道:“回陛下这是记有宫内财务支出的账本。”
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这个陆离可真的是有点邪门了杀都杀不死。
对于这个答案陆离是肉眼可见的不相信但很显然他将更多的矛头对准了张让——就是你带坏了陛下是吧。
对此刘宏没有别的看法。
背锅这属于宦官的职责之一他们不帮皇帝背锅难不成要让皇帝帮他们背锅吗如果是这样他们还有什么得到重用与宠信的必要呢。
年前不少人还觉得陆离见罪于陛下了宦官们有的都开始庆祝了但年后和好如初甚至更胜以往的君臣二人教会了他们为何半场开香槟不可取。
袁绍看着何大将军眉头紧锁看起来比宦官们都对这个消息不满意。
让你乱找节奏乱自信现在怎么样后悔了吧。
事实上何进确实后悔了这个时候的他还不是妹妹成为太后外甥成为皇帝的何进。
换言之这个时候的他还没有飘上天
不过他倒也没有立刻行动上一次自己是怎么做的何进没有忘记他也不觉得这件事陆离会忘了。
再者说当今陛下正当壮年你一个皇子舅舅一次两次的去拉拢人家的爱臣也委实不像话。
左右思索之下他索性给陛下举荐了一位新侍中——董扶董茂安。
袁绍感觉现在的何进简直太激进了真的完全让人看不懂。
“大将军之前不还准备拉拢陆伯安如今怎么——”
自屈原大夫起士人乐以夫妻之恩比君臣之义你这做派活似你想要讨好你的妹妹于是给陛下进献美人你猜你妹妹会不会被你讨好到。
何进表示我有我的节奏:“谁知那陆伯安到底会不会不计前嫌将大事寄托于
一人之身,未免凶险。”
“况且那董茂安也确有真材实料,我举荐贤才于陛下,那陆伯安有何可不满的。”
袁绍:……
事实上陆离确实没有不满,不过这份没有不满倒是跟何进没关系,完全就是因为董扶这个人真的相当不错。
他是一名谶纬家,历史留名的成就是跟刘焉说:“益州分野有天子气。”
当然了,对这个时期的历史并未深入研究的陆离并不知晓这一点,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对方实在是有故人之姿,尤其是那双好像能看破什么的眼睛,有的时候神神秘秘、意有所指的话。
如果说陆离是长相加气质上的仙气飘飘,对方则是带着种看破红尘的老神仙感,是那种能够放到西游记里面去无妆扮演菩提老祖的类型。
陆离对于对方,带着点宛宛类卿的一见如故,又有种可以放心交流的轻松感。
而且虽然都是侍中,但他们两个绝对赛道不同,陆离才二十来岁,对方都八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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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真的八十多了。
有的时候陆离真恨不得自己跟对方换一换,最开始活到80岁的任务这不就轻松完成了。
总之,这个岁数的董扶实在是很难让陆离生出什么竞争之心来,就算刘宏看重对方,就对方这个你根本不知道他今天闭上眼睛、明早能不能睁开的岁数,也不会委以重任。
毕竟任务刚指派出去,要干活的人就噶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同样是侍中,陆离被看重就是天天跟在陛下身边,而董扶被看重则是遇到问题了去请对方,这就是年长的好处了。
大汉以孝治国,也真的非常优待长者。
在人到七十古来稀的时代,八十多还活蹦乱跳的董扶堪称人瑞。
但这份你有情我有意的友好,近期有点被打破的趋势。
先是陆离发现对方跟任职太常的刘焉最近走的比较近,接着就是刘焉对陛下进言,以地方乱象频生、贪腐严重为由,希望陛下挑选那些清廉的朝中要员去担任地方州郡长官,并且表示自己这个建议者愿为表率,放弃九卿之位去地方任职。
这段话听在陆离耳中,可以翻译为——设州牧,也可以说军政下放地方的开端。
说真的,没有专门研究过这段历史的
陆离对于州牧又或者说权力下方地方这件事情曾经猜测是陛下突然有了想法又或者是宦官们收了官员好处撺掇的甚至是朝中大臣怀有野心遂有此建议结果实际上是你这个汉室宗亲搞出来的。
话说历史上这个刘焉是益州牧还是荆州牧来着?
陆离在努力搜寻自己本就不多的相关历史记忆然后就听到对方自请为交州牧。
交州那地方是大汉的最南边后面的一些朝代流放犯人就是往那边流放的。
这种事情不是有人说了皇帝一拍脑袋就能定下来的。
但就陆离对刘宏的观察对方明显意动了。
他仿佛听到了乱世临近的脚步声像是悄悄走到你身后的死神镰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随机收割一片的生命。
刘宏没有就这件事情询问就只是沉默的思索着。
而陆离离开皇宫后直奔董扶而去。
等他到了对方的住所有小童在外迎接入内后对方茶水都准备好了显然专门等着他呢。
对方倒是没有往茶里面煮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陆离此刻没有跟对方品茶的想法。
“今日太常寻陛下言及州郡之事茂安公可有高见?”
这种天子身边发生的事情跟别的官员不能随便交流但他们两个同为侍中倒是没有那么多顾虑。
董扶摇头:“我的浅陋见解如何称得上是高呢
陛下若不愿任太常说破了嘴也无济于事。可陛下若是有意没有太常也自有他人。”
这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毛病但陆离觉得毛病大了去了。
这就好像你往陛下手里塞了一把刀然后说用刀杀了某个人有怎样怎样的好处。
看起来好像最后杀不杀都是陛下自己的决定。
可实际上如果你不提起这个人如果你不塞这把刀陛下可能根本想不到要杀这个人又或者想过却因为没有工具就算了。
陆离冷笑:“助纣为虐罪仅纣乎?”
董扶有些惊讶的看着陆离好像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又好似不曾想到对方对于这件事情会是这样的反应。
陆离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平静中夹杂着几分复杂:“若是知道有坏事要发生但坏事后面可能会出现好事便要对坏事视若无睹甚至是推波助澜吗?”
“天命有定不以人力而变。”董扶说“天地如熔炉方有真金淬炼而出。”
陆离问:“可那些熔炉中不曾成就真金的便活该被推进去烧成灰烬以助燃吗?”
董扶:“伯安怎知他们不愿以此赌一次能否成金的可能。”
陆离点头:“我不知道茂安公知否?”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初议立储
第42章初议立储
对于陆离的提问,董扶并未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曾经令人倍感亲切的故人之姿,经此一事后变成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不欲多看。
董扶不曾给出答案,陆离却对于这件事情拿出了自己的态度。
当刘宏将刘焉的建议拿到朝会之上讨论时,陆离第一个站出来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意见:“臣以为不可。”
州牧制虽然是导致东汉灭亡的重要因素,实际上在西汉时期就已经实行过了,后来被光武帝废除。
陆离的反对就先拿着前面实行时的各种弊端来说事:“州牧一职非本朝新有,孝武陛下设而废之,孝成陛下设而废之,后且为王莽之乱政,被光武陛下彻底废除。”
“期间之种种弊端,皆有记述。”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望陛下慎之。”
要不是怕激起逆反心理,陆离都想拿祖宗家法来说事了。
作为提议者的刘焉闻言反驳道:“陆侍中此言差矣,此一时,彼一时,此州牧与彼州牧又如何能一概而论。”
陆离不为所动,直接就开始摆实事讲道理,从周天子的分封制,到大秦的南方军团,再说到汉朝自家的七国之乱、推恩令。
总结就是:“同室尚有操戈之祸,况异姓乎,若成州牧,臣恐有割据之乱。”
好似在说异姓不可信,实际上陆离这话的时候分明是在看向刘焉,就差直接说这位汉室宗亲一点都不可信,他提出的想法自然也不可信。
刘焉气急:“依陆侍中此言,朝中竟无忠臣乎?”
陆离一脸淡定:“在下未有此言,不知太常为何会有此想。”
还说你不是做贼心虚,不心虚的话讲话这么大声做什么,还说着说着就破防了,是不是说中你心里藏着的那点小九九了。
刘焉不理会陆离,转而看向刘宏,殷切道:“陛下。”
整个一副等着刘宏做主的模样。
刘宏看看生气的老臣,再看看自家有理有据的美丽侍中,这心到底要往里哪里偏难道是什么很难思考的事情吗?
刘焉:……
虽然被偏心了,但陆离并非此次廷议的胜利者。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不以
陆离的反对为转移。
刘宏到底还是决定要设置州牧了只不过试点性的暂时只规划了三位:幽州牧刘虞、益州牧刘焉以及豫州牧黄琬。
并且现在还只是一个落在纸面上并未彻底实行下去的状态。
好像还有转圜的余地实际上没有半分转圜的可能。
见陆离对此事颇感担忧刘宏还挺感动的。
可实际上陆离这担忧固然是真心却也有一部分是在立人设、博名声。
好歹是天子近臣、深受皇恩遇到这种存在隐患的事情你不开口
至于真心这份真心其实更多是给百姓的被感动到的刘宏还真没分到多少。
但刘宏就是不知道所以他感动过后还不忘宽解自家侍中。
他的宽解话术充斥着玄学的同时还夹杂着现实依据左不过就是天命在我然后拿大汉的相似情况举例。
陆离突然发现刘宏真的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无忧无虑的人了。
但他是皇帝皇帝的无忧无虑只会给苍生带来无尽的忧虑这真的太要命了。
而对方的这种心态用西方的话来说是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而用东方的话来说则是江山留与后人愁。
而且对方的自信还真的不是毫无依仗的不说这些年各种造反此起彼伏却都被按下还在骚动着的也没有一个能够到达洛阳的。
就说他们大汉自开国以来那真的是风风雨雨一路走来却都很没问题。高祖之后的惠帝不行有吕后诛诸吕之后能选出文帝哪怕后面王莽篡汉都有光武复汉。
刘宏往前一下连着一溜的小皇帝看起来真的分分钟就要完蛋可事实是大汉照样跌宕起伏的传到了他这里。
那么他为什么不能自信接下来大汉哪怕存在波折依旧能够平稳传递下去呢。
若陆离不是早知历史这400年大汉还真的很难让人不自信。
而陆离虽然知道历史可人家都这么自信了你还是非要跟人家说万一那就很不礼貌了。
所以陆离纠结了一下争辩了几番最后还是无奈的暂时被刘宏“说服”了。
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止住可谁知他们陛下
前脚还江山留与后人愁下面就开始跟陆离探讨起哪个后人比较合适了。
好好的突然被扔过来一个立储相关问题陆离只觉得自己像是好好走在路上突然被人踹了一脚一般。
他记得自己前世看过一个视频讲贾诩的智慧其中就有一个问题是曹操问他立储的事然后人家说自己在思考刘景升与袁本初以幼子为嗣兄弟相攻之事。
虽然陆离不能拿刘景升与袁本初举例但是历史提供了无数的例子。
你要是希望对方立长子可以用春秋战国的一些国君甚至是秦始皇举例。
而如果你希望对方立幼子直接拿汉朝本身的例子举例就行。
如高祖没啥大出息的嫡长子如景帝非常有出息的幼子武帝。
但对陆离而言历史显然已经给出了答案
可惜这个答案显然是不能拿出来对刘宏说的陆离疯了都做不出这么离谱的事情来。
所以皇子二选一选择题要选择哪个呢?
已知陆离曾经被何进狠狠得罪过一把又知刘宏在刘辩为嫡长子的情况下都没有立对方为储还知献帝之前的皇帝是少帝。
选刘协你让何进以及未来的曹操怎么想选刘辩你又让陛下与之后的董卓如何想。
总结一下陆离给出的答案是:“陛下春秋鼎盛臣不曾关注皇子难有结论。”
总之我跟着陛下你混的一点都不了解那俩皇子这个问题就不要跟我讨论了吧。
对于这个答案刘宏表示自己很满意他可不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自然认为自己春秋鼎盛之时亲近的爱臣不观察皇子没有任何毛病。
只是一个政治问题结束了一个私人问题又来了。
“朕听闻你近日与董卿不睦何故如此?”
陆离拱手回道:“此事盖因陛下也。”
刘宏面露好奇:“哦?”
陆离一本正经:“人爱有数予此无彼陛下爱茂安公臣深妒之。”
陛下被取悦到了没有继续追问君臣两人又开始让人感觉梦回西汉的君臣相合。
一旁的中常侍:呸狐狸精!
刘宏虽然是个很自信的皇帝
但州牧的设立可不只是因为他的自信而是现实情况下的不得不。
中平五年的大汉一如既往的不被老天爷待见正月休屠各胡寇西河二月有星孛于紫宫。黄巾余贼郭太等寇太原、河东三月休屠各胡攻杀并州刺史张懿夏四月汝南葛陂黄巾攻没郡县。【1】
是的汝南就是陆离来到洛阳后交的新朋友杨琦任职汝南太守的那个汝南。
值得庆幸的是对方没有跟陆离的大父一般在战乱中被噶。
同期太尉曹嵩被罢免。
十一月当的太尉第二年四月被罢免前后不到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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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为非常符合东汉灵帝时期的太尉情况——花期非常短。
但接下来还有一位更短的五月永乐少府樊陵为太尉。六月丙寅大风。太尉樊陵罢。【2】
陆离真切怀疑对方是不是给钱没给够被刘宏记了小账本。
也不知道对比之下别人更胜一筹的悲惨能不能让曹操他爹心里好受一点陆离知道的是黄巾余贼再起搭配上郡国七大水的天灾无忧无虑的刘宏也快无忧无虑不起来了。
但坏事也是伴随着在别人看来好事在当事人陆离看来说不上是好是坏的事情。
第一件:因为黄巾余贼又起
不少人猜测这里面有陆离的功劳甚至皇甫嵩本人也有此猜测毕竟当初十常侍借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皇帝面前蛐蛐陆离后来被陆离反戈一击的事情在官员之中算不得什么秘密。
事实上该怎么说呢陆离真心希望这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但是当刘宏带着种“你听了肯定很开心吧”的语气与他分享这一情况的时候陆离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对方回洛阳之后陆离还专门前去拜访了。
该怎么说呢对方看起来就很像是电视剧里面那种德高望昭的老将军对着陆离态度还挺友好的。
他们说起了时局说起了家国说起了宦官。
陆离真的来了一把写实的感激涕零:“非有将军在何有我陆氏一族得以报仇雪恨……”
“将军之兵书实解我燃眉之急……”
对方看起
来也动容非常,毕竟陆离说的那样情真意切,搭配上现实情况,也很难让人怀疑这里面有什么虚伪。
可陆离本人却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一分为二,其一正在支撑着身体,做最能被世人所欣赏的感恩表演。
其二冷眼旁观着这份表演,脑中难以抑制的闪过张角的音容样貌,以及对方被开棺戮尸的结局,心中似有恨意一闪而过。
他难道是精神分裂了吗?
他没有。
从来没有灵魂的一分为二,有的不过是功利性的追逐成功遂进行的政治表演,以及内心深处曾经被人触动过的少年正闷声诉说着不甘。
陆离运气的难言之处再次体现,皇甫嵩显然对他的这份表演信以为真,便是他难以遏制流露出些许的恨意,也被对方理解为针对黄巾与宦官的恨意。
不是皇甫嵩好骗,而是不论从常理推断,还是根据对方实际做过的事情,显然都在佐证对方此刻的真诚。
至于传言中陛下如今的爱臣为何委屈成这样,嗐,他们陛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知道吗,所谓的爱臣能爱的过宦官?
宦官们:真的能。
皇甫嵩:不可能!
这就是陆离运气的难言之处了,理论上应该爱他的人,如前世的父母亲人,如今生的父亲,实际上半点不爱他。
非要说爱,他也绝对是他们爱的人里面最恨的那一个。
但那些陆离并不渴求爱,甚至带着反感的一些人,如刘宏,如皇甫嵩,反而真的偏爱于他。
不信你看此时的这位皇甫将军,对方就差拍着胸膛保证自己要罩着陆离了。
陆离:……
他深刻怀疑自己前世拒绝逐梦演艺圈是个错误决定,你看他演技多好啊,前世所在的世界简直欠他一座小金人。
抛开这个好坏难辨的消息,另一个消息倒是能够称得上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1】【2】来自《后汉书·孝灵帝纪》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第 43 章 与曹初遇
第43章与曹初遇
陛下欲新增禁卫军,为此设西园八校尉,选定的人选之一就是陆离如今的笔友之一——曹操。
也可以说,是陆离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初步选定的未来老板。
上一次来信的时候,对方就在信中说了这件事情,还说自己要返回洛阳了。
当了一年多邻居,两年笔友后,他们终于要见面了吗?
事实上还不行。
毕竟这个时候你要是去见对方,你是准备去城门外见人,让人家风尘仆仆的不能休息要跟你寒暄,还是在城门口等人来个大庭广众之下的拥抱,然后分开。
这种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让人人家好好回家拜见父母,修整一二,然后再提见面之事。
所以他干脆在回信中说:“一路远行必有辛苦,待孟德兄修整完毕,离再去拜会。”
其实他们两个这么搞不可谓不任性,毕竟本身他们两个人的立场问题是有些尴尬在的。
陆离,天子近臣,跟宦官们摆明车马的不对付,跟外戚关系也有点不尴不尬,甚至偏对立。
曹操,宦官之后,但跟宦官们也不对付,他即将入职的西园八校尉中的典军校尉一职,而统领者是上军校尉宦官蹇硕。
但是性情中人嘛,虽然一个是真的(曹操),一个是表演的(陆离)。
可有些人想见就见了,总受制于立场算怎么回事。
反正曹操是不在乎的,早在他当年棒杀蹇硕叔父的时候,就已经将人给得罪干净了,如今也不差一个跟陆离交好。
曹操那边在有些受制于人的情况下都没有拒绝,陆离这边自然就更不可能拒绝了。
陆离这个天子宠臣难道就一点任性的资本都没有吗,谁这样认为那可就太小看天子偏爱的含金量了。
小说中被天子偏爱的宠妃——忍让这个、忍让那个,看起来忍让的都很有道理,实际上憋屈的像个刚从冷宫出来、生怕再次进去的受气包。
实际上的天子宠臣——没有卖爵鬻官、飞扬跋扈,哇哦,这人真的好谦逊有礼哦。
虽说天子近臣接近禁卫军统领之一看起来有些政治上的小错误,但人家蹇硕都直接统领那一群禁卫军的统领了,
甚至在军权方面现在还压了大将军何进一头。
陆离只是接触一下在对方之下的一位校尉而已相较之下这能算得了什么呢。
宦官们都觉得刘宏被陆离迷了眼睛可实际上对方真的半点军权都没有让陆离沾过边在这方面显然还是更加信任宦官。
那位名为蹇硕的宦官倒是人如其名长得当真健硕看起来跟人们想象中的宦官一点也不一样。
虽然这一点都不妨碍对方跟陆离之间的不对付就是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的时候当真难言陆离还不曾与对方约好相见之日下职出宫门后回府的路上牵马与人擦肩之时不由停下脚步心中隐有所感。
回首相望来人同样止步。
不同于陆离一身侍中官服腰间印绶玉佩一应俱全一张脸还好看的格外出众洛阳但凡不是消息闭塞之人不说看到他的脸就只看这身打扮都能知道这是谁。
另一人不曾身着官服腰间亦无印绶只一副士人打扮。
可偏偏两人之中最先开口的反倒是特征明显的陆离:“阁下……可是孟德兄?”
只看脸对方显然比不上袁绍更遑论都已经成为宦官们口中男狐狸精的陆离。
可对方有一双明亮非常的眼睛有着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一种气势。
不像戏剧中所谓的奸雄反而带着几分让人莫名信服的感觉须髯浓密却不杂乱身高虽不算高却也不会让人觉得他特别矮小。
颇有才名的陆离此刻很难具体形容那种感觉只想他跟自己想象中的曹操一点都不一样又觉得若是曹操有样貌
陆离打量曹操的时候曹操也在打量他。
这位陆侍中实在是非常好认但那张脸真的是让人晃神。
之前在济南国时他也曾听闻过隔壁乐安郡守外貌非凡人在对方杀了一批豪强后更有人说他是美人玉面、心如蛇蝎。
骂他心如蛇蝎之前都不忘夸他一句长得好看这颜值到底有多高可想而知。
人的想象有的时候是超出现实的但有的现实也会超出人的想象比如陆离的脸。
只是此刻比起对方的长相曹操想的却是:如今在洛阳风生水起的陆侍中当
真还是信中赤诚如初的陆伯安吗?
两人也没有再走流程的约定时间,直接打了一壶酒一齐来到了陆离府上。
前来迎接的石锤见到曾经参与平乱黄巾的曹操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这里是洛阳,能够见到的参与镇压黄巾的人多了去了,见一个便异样一次,他早就将自己给累死了。
石锤不曾对曹操展露异样,曹操倒是多看了石锤一眼,对陆离赞道:“此真壮士也。
石锤抱拳行礼,沉默以对。
曹操也没有再做理会,去别人家里做客却对着别人家的侍卫夸个不停,也委实不像话。
很快,下人摆好桌案,将酒温上,然后便有序退下了。
两人相对而坐,不由沉默片刻。
他们之间真要说关联能够扯出一大堆关联来,通信之时也总是几页几页的写,偏偏见面之后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陆离觉得他们现在的情况,有点像是现代的见网友,还颇有几分见光死的感觉。
作为主人家,陆离给对方斟酒后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昔日离随父于山中守孝之时,便曾听闻孟德兄于洛阳之壮举,黄巾乱时孟德兄亦是军中为国效力。
后君为济南相,我为乐安郡守,两地相邻,常闻君之严正有序,不曾想诸多阴差阳错,竟叫你我二人今日才得以相见。
话题打开了,曹操也不是什么i人,他接道:“伯安此言差矣,期间虽有阴差阳错,可不论早晚到底相见,也是幸事一桩。
“我于老家谯县闲置之时,亦常闻洛阳陆侍中之名。
两人商业互吹一通之后,似乎逐渐放松下来,不由相视而笑。
陆离对曹操的拘谨,带着点各种阴差阳错终于见到某位时代主角之一的心态,也带着点猛然见到见到乱世主角之一而起的杂乱,与计划之外突生变故的唏嘘。
甚至,可能还有几分刘宏距离将死之日越发相近的叹息。
而曹操对陆离的就更好说了,尽管对方比自己年少,但是从现在的成就地位来看,对方确实是高于自己的,而且这张脸看起来实在是相当有距离感。
事实上地位成就这种事情真的很难言,乱世本就是一切被打破重订之时,莫说只是侍中,便是三公未来说不定连个
县令都当不上。
而一些此时出头无路的寒门子弟,却可能未来位极人臣。
乱世如熔炉,自有真金淬炼而出,放在士人阶级,董扶之言在某种程度上也确实并非虚言,可士人中也不乏被烧毁的前尘旧人。
放开后的两个人,说起了曾经的乐安郡与济南国,说起了自己与官宦外戚哪个都不对付的侍中生涯与在老家悠闲生活顺便多了个儿子的家长里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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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了这一路而来的见闻,与洛阳这些年的变化。
洛阳其实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尽职尽责的展现着王朝余晖的绚烂,并且给他们荒唐的陛下任劳任怨的充当着都城。
要说陆离对洛阳最大的影响,目前为止有两个,一是在城内的各种排/泄/物处理上,一就是在官员们对于玉佩的反复态度上了。
当初刘宏初见陆离便送玉,大家心里就有点酸,后来等见到陆离,这个酸瞬间就变味了。
你看这个侍中,他长的这么好看,腰间佩戴着美玉,可人比玉还要通透美丽,自带香味的玉还让他闻起来也香香的。
美男子效应下,不少人给自己搞了一套同款。
西域那边进贡的玉佩他们是得不到,但是世家大族谁家还没点底蕴了,完全一致的同款来不了,雷同的还能没有吗。
有那么一段时间,洛阳不少官员腰间都是配着一块玉佩的。
而刘宏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还跟陆离蛐蛐他们是东施效颦。
陆离:……
然后这句话不知道怎么传出去了……嗯,其实陆离知道,就是那群宦官为了给他拉仇恨特意传出去的。
这仇恨拉到了多少先不说,众臣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看着自己腰间的玉佩瞬间就不是滋味了。
虽然他们陛下向来荒唐的将他们的底线都拉低了不少,对方之前甚至还给狗穿官服上过朝。
虽然陆侍中长的说句西施也不为过,但你喜欢他也没有必要来拉踩我们啊,我们哪里像是东施了,难不成我们也是你们君臣play中的一环吗?
这玉佩瞬间继续佩戴也不是,摘下来也不是。
继续佩戴,人家陛下都说他们是东施效颦了,你就没点自尊心吗。
可如果摘下来,这不是对号入座承认自己是东
施所以破防了吗。
就在众臣为难之际,我们的商业鬼才陛下推出了最新产品——皇家玉佩。
陆离以为没人会买的,可实际买卖进行的相当火/爆,差点卖断了货。
大臣们:官都买过了,也不差一块玉佩。
但是买的时候多么争抢,后续他们买完却陆陆续续不再佩戴玉佩的行为就让这件事情多么的难言。
先是将军们以宝玉易碎为由,相继摘下了自己的玉佩。
接着文官们表示自己也有出将入相的心啊,这个时期文武本就是没有那么界限分明,大家都说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我辈自当奋勇向上,然后也跟着摘下了玉佩。
玉佩是积极抢购的,但是抢购来了的玉佩是不戴的,陆离都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种消费类型。
而洛阳的这种变化,也着实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曹操讲述。
与洛阳诙谐幽默并充满荒唐嘲讽的情况相比,曹操所说的地方情况就不免让人如堕地狱了。
如果是前世的大学生,对于对方所描述的惨状简直想都不敢想、想也想不出来。
但是对于今生随张角游历、于地方任职过的陆离而言,所有的一切都能找到具体事例具现于自己面前。
“地方之乱象我便是身处洛阳也不曾少闻,陛下正因此有重置州牧之意,大体已经定下,只等待合适的时机便要落实。
这些都算不得机密,但是没有一定渠道也确实了解不真切。
曹操对此事也是知晓一二的,聪明人都知道这其中的隐患,但这也确实是此时之境地的不得已而为之。
有些事情你知道对,却不一定可以做。
有些事情你知道错,却不得不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4 章 主线任务
第44章主线任务
曹操的到来对于如今的洛阳影响不大,任他是治世之能臣也好,乱世之奸雄也罢,他现在只是一个待入职的西园八校尉之一而已。
这片土地上未来或许会有很多主角,但是此刻,东汉中央剧院的主角、导演、编剧、制片人、院长有且只有一位,他就是刘宏。
宦官也好,外戚也罢,包括陆离在内,都是因为对方的看重才能在这个时代成为拥有姓名的配角。
而这份拥有不仅受到给予者的制约,也极容易随着给予者的离去而消失。
陆离在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初选定的阵营就是曹魏阵营。
原因也很简单,想要搭一搭最接近胜利阵营的顺风车而已。
为此,他对于曹操有着许许多多的想像,他设想过无数他们见面的场景。
或许是对方兴兵讨伐董卓时自己前去投奔,或许是通过荀彧等人的介绍前去结识。
所有的想象中,从不包括相逢于洛阳,从不包括自己会成为汉灵帝的侍中。
可也说不上是命运推动还是自我选择,不曾想象的场景出现了,不曾想像的相遇出现了,不曾想像的一切都化为了现实。
如今的现实不曾让陆离产生改变阵营的想法,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其实别无选择。
大汉已然是积重难返,皇子辩也好,皇子协也罢,皆非可匡定乱世之英主。就算是刘宏可以长命百岁又如何,他现在好好活着,难道四处的叛乱都不存在吗?
早在陆离结束新手保护期开始倒霉时,系统便说过这个世界的历史修复力量特别强,倒不是事事都不能改变分毫,但是有些事情确实是固定不可改的。
比如说大汉的消亡,比如说乱世的到来,再比如三分天下的那些气运之子。
王莽是不是被天命之子制裁的穿越者是未知的,但如果陆离这个穿越者要是自己对天命之子动手,那绝对是会被制裁的。
但有些事情固定不可改的同时,有些事情也是可以改变的。比如说陆离想要自己去杀死天命之子是不行的,但是如果他加入某位天命之子的阵营之后,在其中出谋划策帮助对方打败甚至杀死另一位天命之子,这是可以的。
而且
气运之子也并非什么不死之身他们要是自己想不开抹脖子该死还是会死的可惜以那几位的心性恐怕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而很遗憾的是刘宏虽然是如今的天子却并非能够让陆离借势杀人改命的天命之子。
抛开诸如袁绍、刘表等诸侯未来的三大阵营选择中东吴是第一个被陆离排除的。
那边真的属于陆离八竿子都打不上的存在他既不是对方父辈传下来的交情与对方的家族从无牵扯也非南方的本地豪强再加上彼此之间的年龄差异怎么看也不好往那边走。
至于刘备先不说对方要颠沛流离几时就说他汉室宗亲的身份这对于深受刘宏之恩的陆离而言反而成为了不方便选择的存在。
不说他根本不可能在献帝流离失所之时迎奉天子就说之前刘焉建议设州牧时陆离还曾指责对方虽为汉室宗亲却怀有异心。
况且刘备那个难言的运气再搭配上陆离这个难言的运气
再者说一切事情要抛开表相去看本质。
陆离来到这个时代是为了什么为了给某个阵营当谋士吗?
那只是一个手段、说法途径过程他本质上的目的是为了拯救世界。
现在拯救世界的两条路——一条是完成主线任务一条是选择一个阵营活到60岁。
不论是哪一条好似都是选择曹魏阵营更容易成功。
活到60他完全可以以“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为由跟在献帝身边立人设、苟日子甚至可以跟曹操来把陆侍中版本的身在曹营心在汉。
而主线任务抛开那些细碎的分支大体可以分为四个部分。
一是阵营羁绊程度也就是跟老大、同僚、下属们的关系。
这方面不管怎么看陆离都是在曹魏阵营这边的基础更好不仅跟曹操现在算是好友跟荀彧也存在亲戚关系其余两个阵营他跟谁认识啊?
二是阵营贡献度也就是你对你所在阵营的发展有着多大的贡献。
这方面很有意思的一个点在于计算方式并不是完全看你实际做了什么反而要看老板如何分配你的功劳。
比如说打赢了一场仗你在里面可能
又是管后勤、又是忙冲锋,胜利之后还各种处理杂事。但如果上司认为这场仗能赢全是因为某个人的计谋,那么哪怕你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力气,获得的贡献度恐怕也仅仅只有百分之二。
反之也是一样的,哪怕你没干多少活,但如果上司认为这场战争胜利全在于你,那么贡献度轻松到手。
三是历史改变程度,就是在你的参与下,这个世界与原定的历史走向差距有多大。
按照系统的说法,这个世界的某些细节部分虽然跟陆离前世界的历史不同,但是大体走向是一致的。
在这个世界历史修复力量特别强的情况下,本就困难的任务越发困难了。
而且这个改变如果是把原本就不好的情况变得更糟,那么恭喜你,你也距离成功越来越远了。
在这一方面,陆离搞出了曲辕犁任务进度都只是前进了百分之五。
最后一条,则是后世传唱度,也可以理解为知名度。
就是提起这个时代,你需要是这个时代的重要人物之一。
要如何才能有名呢,要么你在一方面做到极致,让人无法忽视你,要么你悲情到极致,让人知道了就很难忘记你,要么你充满争议度,让大家讨论的时候很难放下你。
前面三点的进度条,除了已经达到百分之六十的羁绊,其余两个没有一个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倒是第四点,在陆离写完《禁/淫/祀》后哗哗哗的就涨到了百分之七十。
而看似进展不错的阵营羁绊度,除非达到百分之百定格,否则但凡转换阵营,就要重新再来。
现在他在东汉阵营中都已经成为天子爱臣,宦官们最厌恶的存在之一,还因为“东施效颦在不少大臣那里刷了一波存在感,羁绊任务的进度却依旧只有百分之六十。
想要在东汉阵营里完成这个任务恐怕是不可能了。
而根据系统提供的阵营划分,刘备虽然是汉室宗亲,但是加入他的阵营算是另一个阵营,并不能继承如今东汉阵营的羁绊数据。
陆离在心中盘算着各个阵营的优劣,他清晰意识到,不论选择哪个阵营,自己恐怕都很难在对方那里复刻此时在刘宏这里的待遇。
这不能说是好事,却也不算是完全的坏事。
中国人的审美从古至今
发展变换了不少,但是在某一种类型上还挺长情的,比如说美强惨。
而想要往这方面努力,趁着刘宏现在还好好活着时,将君臣相得剧情刷满,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立人设捷径吗。
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情深义重,那叫意/淫。
全天下都知道的情深义重,才叫人不敢轻举妄动。
有句歌词怎么唱来着,“骗尽多情是戏文,骗过天下是忠贞”。【1】
陆离眼中明明灭灭,在某些时刻闪过他自己都不曾深想的期许。
如果刘宏能够多活十几年……那天下的百姓可太难了。
可乱世难道就容易了吗?
送走曹操后,陆离几乎一夜未眠,人是躺在床上的,但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接通了陆离连线的系统看着对方这个情况,也觉得这事挺难说的。
系统:【宿主,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陆离不假思索道:【我想要成功拯救世界。】
系统:【那么对现在的你而言,是拯救原本的世界更加重要,还是如今所在的世界更加重要呢?】
陆离:【……】
陆离沉默了,因为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竟然得不出一个答案。
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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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两个世界的情况来看,前世的世界比今生领先着将近两千年呢,那里是他的故乡。
可那里不会是他的归处,那里也没有他在乎的人。
反而是在这个世界,他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前世的世界,他在这里有了会写信关心自己的亲人,有了偏爱自己的上司,有了真真正正的朋友。
在这一刻,陆离好像明白为什么那些英雄电影中总要有情感部分了。
那是他们为之奋斗的原因所在,那是牵系着他们的存在,那是他们永不放弃的信念源泉。
那是面对两难情况时,总能做出坚定选择的缘由。
可陆离其实没有这些。
当初会选择绑定系统,与其说是为了拯救世界,不如说是因为那个时候的陆离死了。
一个死人面对重活一世的机会,为什么要说不呢。
而拯救世界这种高大上的事情,更是为他的新生拔高了高度……
属于要生存有生存可能,要
理想有理想高度。
陆离不答反问:【如果任务成功我死后会怎样呢是在这个世界魂飞魄散还是会回到原本的世界?】
系统:【这要看具体情况。】
【就拿我第一位宿主来说她因为唱跳实在出众再加上赶上了好时候后来成为了宇宙公民。】
【而第二位做男宠完成了主线任务的那个宿主他死后回到了原本的世界重新投胎。】
再比如那位节奏哥他就是魂飞魄散。没办法虽然系统帮忙救了世界但他实在是做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前世不要今生不留在世界缝隙中被搅碎了灵魂。
系统没有对陆离说最后一个例子事实上前两个例子对陆离而言已经足够了。
能够拯救一个世界为什么不做呢那个世界或许没有人是陆离的情之所牵但那里有一个足够好的国家许许多多好好活着的同胞这难道还不够吗。
况且系统虽然问了个二选一的问题可实际上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陆离有了主意系统也没多说什么。
已经带过不少宿主的他自然察觉到对方这是准备走主线任务了美强惨人设确实挺符合陆离的情况至少比那位节奏哥靠谱多了。
在挂断本次通话之前系统说:【我最近其实很有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联系我作为正规系统我可是有心理医生证书的。】
毕竟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很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心理、生理上的不适应。
陆离在他带过的宿主中已经算是适应能力比较强的那一类了。
面对系统的好意陆离心头一跳他拒绝道:【多谢好意只是从别人那里寻求安慰的事情我很久之前就不尝试了。】
拒绝了系统的陆离第二天一上职就迎来了来自刘宏的关切:“伯安今日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陆离道:“昨日臣翻找到一本有关命理的书籍贪看了。”
刘宏对这个话题倒是很感兴趣:“伯安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起来了?”
陆离不紧不慢道:“臣闻茂安公将随刘州牧前往益州总不好叫陛下想问时找不到人以致于思念不已。”
刘宏闻言不由打趣道:“你啊何必如此人家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你一次你难不成要记他一辈子。”
陆离露出了些许任性的锐利:“又有何不可。”
刘宏摇头
在他这里董扶自是比不上陆离的。
再者说自己喜爱的臣子跟别人关系特别好可不会让他多么开怀。
友情、爱情具有排他性君臣之间在某些时候亦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1】歌曲《对黄昏》的歌词
有关陆离的阵营问题其实从配角栏里面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虽然后面会加入曹魏阵营但他并不是那种忠心耿耿的谋臣有关屠城问题是会解决的过程中可能会有……
这里就先不过多剧透了大家可以发挥想象猜测一下让我们看看有没有预言家小天使在这里~
第 45 章 时代画卷
第45章时代画卷
陆离下定决心后,在行动力上从来不存在拖延症状。
尤其是穿越之后,不学习会倒霉死的运气与古代的官场政治生活,真的将陆离本就没有的拖延症彻底断绝。
想要跟刘宏处好关系,谄媚讨好是没用的,对方身边从来不缺这样的人。
哪怕是你主动跟对方搞好关系,但也绝对不能看起来很主动。
想要让一个人在乎你,不是一味地去为对方付出,你得让他为你付出。
沉没成本会成为你最大的资本。
因为刘宏是皇帝,这一点简单又艰难。
简单在于对方对陆离的给予从不吝啬,艰难在于普通的给予在皇帝这里根本称不上沉没成本。
整个过程中,你得张弛有度,分寸得当,还不能失了本身的格调特色与趣味。
幸而一切还算顺利。
在陆离的努力下,大家发现原本就已经很亲密的君臣两人,现在似乎更加腻乎了一些。
对此,大家“毫不在意”:哈哈哈,不就是君臣关系好吗,你以为我会羡慕吗,哈哈哈哈,才不会呢。
虽然陛下看来简直恨不得在宫里整理出一处宫殿供给陆离居住,但他不是没有这样做吗。
呜呜呜,怎么看起来更加像是真爱了。
就他们陛下那个自私任性的劲,啥荒唐事少干了,结果现在竟然学会为别人着想了,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宦官们狐狸精三个字已经说倦了,他们觉得陆离这种都不是单纯的狐狸精可以概括的了,他真的就是那种很特别的、狐狸精中的狐狸精。
对方都这么狐狸精了,某位皇甫将军却还眼瞎一般的坚定认为:对陛下而言宦官是真爱,陆离只是意外,甚至是挡箭牌。
十常侍们只能说:你要非这么认为,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就是百口莫辩。
如果你是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报复我们当时在陛下面前说你坏话,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
随着陆离跟陛下三五不时的闹个别扭、就某些问题吵一吵,结果关系似乎越吵越好,十常侍的崩溃还在进一步加深之中。
在东汉,提起宦官怎么能够落下外戚呢。
最近有善于望气的人说了一大堆玄玄乎乎的专业术语,总结一下结果就是——近期京师会有大兵,致使两宫流血。
然后我们的外戚何进大将军就进宫向陛下进言,说要搞个类似阅兵的活动,彰显天子武力、威慑四方不臣。
陛下欣然接受不说,还好好夸赞了一番自家大舅哥,并且借机再次敛财一波。
被夸奖时何进有多高兴,阅兵之时看到陛下身侧捧剑之人时就有多别扭,莫名就有种自己在给别人做嫁衣的感觉。
本次阅兵刘宏交代的是招四方兵,但不可能真的把大汉最东南西北所在之地的兵招来,来的主要还是洛阳周围的军事力量,其中就包括了陛下新设的西园八校尉。
先是兵士结营成阵向陛下展示,然后陛下披甲介马绕阵三圈而还,整个过程中各种流程倒是没有特别精细,就是非常累人。
大家看着陛下检阅完成后回到华盖之下,都没跟旁边凑过来的大将军说几句话,就又跟他的侍中唠上了。
那副旁若无人、眼里只容得下一个人的模样,就让人不由想要问一句,陛下你到底是出来阅兵的,还是来给我们秀君臣情的。
如果是后者,陛下你是只有陆伯安一个臣子吗?
不少人一边在心里酸,一边看着那位陆侍中又忍不住有点释然。
多好看的一个人啊,这个时代是有非凡之人必有非凡之貌的说法的,能够长成陆离那样的,站在陛下身边莫名就让人有种天命在汉的信念感。
年轻却风华无限的侍中与正值盛年的皇帝在一处言笑晏晏,他们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仿佛真的要诠释一段君臣佳话。
所有人都在看着陛下,看着陛下最为宠信的侍中。
这场景像是一副定格记录一个时代的画,深深印刻入在场所有人眼中,记在了不少人的心里,也确确实实的留在了画卷之上。
此时,乱世将至未至。
午夜梦回,谁不想如同陆伯安这般得到陛下信重,但也许也存在一些人,会想要如另一人……
随着陛下宠爱日甚,侍中这个官职放在陆离身上看起来仿佛自动加了一层金光。
事实上不仅是看起来,实际上也真的有加量。
别的侍中秩比二千石,即月奉百斛
,但陛下给陆离单独提到了秩中二千石,即月奉百八十斛,与九卿相当。
要知道这可是他们擅长敛财的陛下,在别人那里都是别人给陛下钱的,结果在陆伯安这里,从最开始的郡守到后来的侍中都不曾要钱不说,初见就送玉,现在还涨工资。
陛下,陆伯安是不是对你用了巫蛊之术,不然怎么就这么邪门呢。
在君主专制时期,君王的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东西,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道理。
当陆离成功让自己与陛下进入君臣热恋蜜月期后,直接将一众宦官都压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们毫不怀疑,但凡陆离肯接手他们手中那些帮助陛下敛财的活,这个时候早就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了。
不过若是陆伯安真的是那样的人,他们陛下反而可能就不会喜欢他了。
多么荒唐啊,他们陛下自己不是什么道德水准高的人,身边也是奸佞成群,可偏偏就喜欢看他的爱臣衣不染尘的干净模样。
怎么,我们难道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中常侍们愤愤不平,像极了曾经愤恨难言却拿他们毫无办法的士人。
夭寿啦,陛下不仅是偏心,还自己给陆离加滤镜。
那陆伯安也不是什么纤尘不染的好人啊,他要是好人,乐安郡的豪强、县令都是怎么死的,他又凭什么能够在您身边屹立不倒。
陛下,你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怎么偏偏总在他这里选择性的对他的某些情况视而不见呢。
宦官们心中含恨,面上却不得不陪着笑脸。
没办法,他们这些庶宦官哪里能够在这个时候去跟陛下的嫡心肝碰,生怕自己不被发卖吗。
宦官们含恨赔笑,在心里咒骂:陆伯安,你最好能够让陛下喜欢你一辈子!
虽然在陛下这里被陆离压的抬不起头,但是在外面他们该怎么威风八面依旧怎么威风八面,毕竟陛下只是喜欢陆离,又不是喜欢所有的士人。
相比较宦官,宫内的皇后反而更加着急。
如何能够不着急呢,她的儿子作为陛下如今的嫡长子,却半点被册封为太子的架势都没有,宫外的兄长还得罪了陛下如今的宠臣。
她是见过那位陆侍中的,陛下从不忌讳带着对方到处行走,倒是那位陆侍中最开
始的时候看起来对此不适应极了。
能够凭借屠户出身成为皇后其中固然有宦官的帮扶但与何皇后本身的美丽也是脱不开关系的。
可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位陆侍中的长相实在让人惊为天人。
尽管那份长相中不带一丝一毫的女气可那依旧是美丽的超出常人的美丽超出一般美人的美丽。
他们陛下从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在敛财方面是如此在册立皇后上是如此在喜爱臣子方面是如此在立储上同样如此。
宫内的妹妹在担忧宫外的哥哥也终于不自己乱找节奏、乱自信了。
无他何进从未见过陛下有对哪位臣子如陆离这般。
明明对方跟陛下往常喜欢的张让那等人一点也不一样有些时候还会因为谏言规劝让陛下恼怒一下。
但那份恼怒真的就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之后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关系更好了。
有人见状还想要模仿结果就是试试就逝世(划掉)回家吃自己。
阅兵后没多久11月凉州有乱皇甫嵩复位左将军出征。
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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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已经在陛下那里商量通过的“设立州牧”提案也终于落实了自己举荐的那位侍中董扶跟着刘焉一同去了益州这让何进更加着急了。
着急之下他找来了时任中军校尉的袁绍商量。
袁绍真的有被对方在对待陆离时的反复烦到但他又确实能够理解对方的这份反复。况且对方是拔擢自己的存在按照此时的阵营划分他妥妥属于对方的门生故吏万万没有不帮忙的道理。
一见到袁绍何进立马表示了自己的后悔直呼:“郭胜误我!”
袁绍当时就已经知道跟对方说“悄悄话”的人是谁现在听到对方说郭胜那是半点不意外的。
至于对方所谓的“郭胜误我”不过是当时比起初至洛阳的陆伯安对方更信任久在陛下身边的郭胜的分量所以在二选一的选择题中选择了后者。
事实上这个选择不看现在只放在当时委实算不上是绝对的错误唯一不对的就是这个选择题是在将陆伯安请来后做的这就很得罪人了。
而如果站在现在看过去
可惜人不能未卜先知,人只能马后炮。
而同样是马后炮,有些人马后炮都放不好。
袁绍眼看着何进又要再搞一次宴请,陆离会不会来他不清楚,但自己对此事都要有心理阴影了袁绍是很清楚的。
看得出来,何进是真的急了。
可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着急:“大将军万万冷静,若是这个时候要宴请陆伯安,不说他来或不来,要让陛下如何看、如何想?
只是一个初至洛阳,被陛下有点喜欢的侍中还好说。
现在对方俨然是陛下最宠信的大臣,朝中诸事但凡能够出现在陛下案上的,都有对方参与其中。
如果说侍中的顾问应对之责可以类比谋士,对方的顾问应对显然已经达到了一个心腹谋臣的位置上。
在俸禄上是与九卿等同,但放在权势上,便是三公都未必能及。
别人都是在行使陛下给予的权力,他是直接通过陛下行使权力。
这个时候作为有皇子的外戚去接近人家,实在不是一个能够让陛下开怀的举动。
何进闻言不由来回走动了两圈:“本初所言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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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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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本初之见,我如今该当何为?
袁绍思忖片刻:“依绍之见,大将军不宜出面,不如绍代大将军前去拜访,试探一二。
何进没有多做犹豫:“好,就如此办!
定下之后何进就开始催促了,简直恨不得今天商量好,今天袁绍立马就去上门拜访。
毕竟多耽误一会儿,谁知道那陆伯安会不会在陛下面前说什么。
可就算是何进催命一样的催促,袁绍也做不出不递拜贴直接自己找上门去拜访的事情,这太失礼了,也真的一点不像是要交好的样子。
下值回府后陆离看着摆在自己案上来自袁绍的拜帖,这里面有几分袁绍、几分何进,他心里是很清楚的。
虽然之前与他们关系实在不怎么好,但是此刻面对对方伸出的和好触角,陆离是不准备拒绝的。
他如今的鲜花锦簇都是来源于陛下,别人可能不清楚,陆离却清楚陛下活不了多久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将进展推的如此快。
若是刘宏还能多活几年,陆离绝对不会让他们现在就进入君臣蜜月期,要知道物极必反,盛极则衰。
可事实是,按照他的推算,刘宏去世的时间应该就在明年了。
所以对待何进,不在此刻自己处于优势对方主动求和的情况下应下,难不成要等刘宏驾崩后供求关系逆转,换成自己去求对方吗。
陆离可不想为了点面子自找苦吃,再者说,现在他们这般,面子怎么会找不回来呢。
只是要如何拿捏这里面的度,倒是个技术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6 章 二合一(含一章营...
第46章二合一(含一章营
按照商定好的时间,袁绍准时登门拜访。
他做好了接受冷待的准备,却不曾想来到陆府门口,竟是陆伯安在亲迎。
虽说当初对方来到大将军府的时候,袁绍也曾在门口亲迎,但此刻看到陆伯安的感觉依旧是不同的。
所以说有的时候同样的事情是要分人、分情况来做的,当初袁绍在大将军府迎接陆离,是觉得这是给了对方面子的行为。
可现在陆离作为陛下爱臣在这里亲迎自己,却会让他感到惊讶。
“本初兄何故如此?”
陆离拉住对方的手就与对方一齐往府内走去,察觉到对方的惊讶,陆离状似调侃道:“昔日本初兄于大将军府待我甚为照顾,难不成我在本初兄看来是那得意便猖狂的无理之人。”
袁绍能说什么呢,他只能惭愧道:“是绍想错了。”
袁绍不是没有与人相携而行过,但这位陆侍中的手倒是跟他的人不相同,带着几分与纯粹的文人或将军都不同的触感。
事实上,那是曾经在山中干农活留下的印记。
袁氏公子或许与名士、名将携手过,却不曾触碰过农夫的手。
与陆离一路前行,袁绍与对方交谈的同时也在打量着陆府。
该怎么说呢,真的一点属于天子宠臣应有的豪奢都没有,有些地方种着的甚至是农物,而非观赏性的花木。
这一点跟当初对方作为乐安郡守时,重视农耕的名声倒是对上了。
是政治作秀还是真心实意都不重要,便是装好人,装上一辈子也是真好人了。
再者说,都卷进洛阳这个政治大漩涡里了,谁还在乎什么真真假假。
与我同道,假也是真。
与我逆行,真亦是假。
随着陆离一起入座后,袁绍倒也没有上来就开门见山的说大将军的事情,而是跟对方谈经论文,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曾经在大将军府的宴会上说过的话题,然后顺理成章的牵引出大将军相关话题。
这小连招丝滑的让陆离都忍不住学习了一下,别看他现在是天子宠臣,好像非常善于揣摩人心、跟人打交道。
但实际上真论起这种人际交
往来陆离还真的比不上袁绍。
袁绍:“说来惭愧伯安可能也有所察觉我今日前来也有一部分是受大将军之托。”
“大将军当日受人蒙蔽现在思来日夜无不为当日之怠慢而愧悔。”
若是陆离不想要和解这个时候想要怼对方简直不要太简单。
一年多前的事情现在想起后悔来了是真的后悔怠慢了我还是后悔曾经怠慢了如今的天子宠臣呢。
陆离不是特别刻薄的人
至于原因或许是前世听多了再加上今生的父亲也是善于此道的耳濡目染之下总是能学到一二的。
可既然都准备要跟对方和解了那自然就不能这样说。
不过也不能轻易就放过去了没脾气的人可从来不会得到尊重得到的只会是无尽的轻慢。
毕竟这个时候他们可不知道陛下马上就要死了作为陛下宠臣的自己面对曾经得罪自己的人人家随便说一声就选择了原谅这不妥妥的人善被人欺的好对象。
陆离笑中夹杂了几分冷意自谦道:“离何德何能竟得大将军之愧悔。”
虽然没有明怼但暗藏的那份阴阳怪气袁绍接收到了。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并不令人意外真要是随便说一句就能原谅别人那当初乐安郡的豪强、县令难不成是没有长嘴吗。
再者说这态度虽然称不上好却也并非那种绝无余地的断然拒绝这就是有操作余地的信号啊。
袁绍果断的开始帮何进卖惨倒不是准备借此感动对方主要是要让当初的事情有个合理的能够被接纳的理由。
袁绍:“伯安有所不知当日大将军宴请是当真有意交好的便是不交好哪里有专门办场宴会将人叫去慢待的道理呢。”
“之后会有那般事尽是那宦官之胁也。”
他看起来情真意切:“大将军与皇后出身如何人尽皆知不免受人非议轻蔑。大将军本人不重这些却甚重亲情不免为皇后、皇子所牵这才有那日之事。”
说完他也没有搞道德绑架那一套因为对方有苦衷就非要让陆离原谅他只说:“虽是事出有因到底有伤于你大将军无颜以见特托我来代为转达
。
“只盼你莫要忧挂于心,有伤自己。
陆离适时露出些许动容:“牵挂亲人之事……
他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怀念与伤感:“此乃是人之常情,我何有不可原谅之说。
冷意虽散,锐意仍存:“如今陛下春秋鼎盛,宫内皇后、皇子自有陛下照拂,我等委实无需担忧。
“只盼大将军知之,务要再为宦官所误。
这话好似是在宽慰大将军对于亲人的牵挂,让对方别再上宦官的当,实际上是陆离表达自己不会在储位之争中站队。
袁绍自然不会不懂对方的意思,在得罪过对方一通之后,本也没想着还能让对方帮助皇子辩,只要对方同样不帮助皇子协就足够了。
得到满意结果的袁绍也没有立刻离去,那也太功利了。
再者说,除了帮助大将军说和外,他本身也是怀着要与对方交好的心思的。
在一方有心交好,一方无意为难的情况下,只要不涉及到民生疾苦方面,不论是对于宦官的厌憎,还是对于一些经书的畅谈,他们都是非常有话聊的。
袁绍作为非常典型的士人代表,对于官宦是秉承着一个绝对要赶尽杀绝、彻底消灭的态度的。
事实上他会搭上何进这辆车,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利用对方达成这个目的。
不说士宦之间关系本就称不上好,自从两次党锢之祸后,双方已经到达了一个你死我活的敌对程度了。
陆离在陛下那里得到的偏爱让不少士人觉得自己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只是后面陛下虽然表现的爱之深重,宦官们面对陆离都要退一射之地。
可却也没有因此厌弃宦官的意思,哪怕他们稍有收敛,实际上依旧是作威作福状态的。
现在说完大将军的事情,袁绍不由试探起宦官相关。
“如今大汉四处祸乱不断、民难久安,皆因阉宦结党成群,以权谋私,蒙蔽陛下,伯安于陛下身侧当见之更深,之前也曾深受其害,为兄每每想起,无不深恨之!
人家说为了天下、为了你我恨死宦官了,一般这个时候你就算不同仇敌忾,总也该动容一二的。
陆离很想要配合对方的表演,可心里压着的那份愤懑又让他演不出来。
霍乱这天
下的,固然有宦官,有为宦官撑腰的陛下,可世家豪强难道便是什么好东西吗。
可他都陪到这里了,突然破防这半天的戏岂不是白演了,陆离调出情绪随之附和道:“本初兄所言甚是。
只是因为继续说下去可能就要涉及到陛下了,所以陆离只是点到为止。
袁绍对此很是理解,也没有硬是要拉着对方表态又或者如何,他是来交好的,不是要强按牛低头的。
在两人真情流露中夹杂着表演,表演的同时又非常克制的情况下,倒也算是相谈甚欢。
聊着聊着,两个人甚至唱了起来。
其实要是让陆离开这个头,他就算脑子喝糊涂了也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但是作为古人的袁绍开嗓就唱,唱的还挺好听,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陆离不自觉就受到对方的感染,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虽然没有话筒、没有音响,也不存在显示歌词的屏幕,但就是莫名有种在KTV唱歌的感觉。
没有话筒,但两个人都有一副好嗓子。
没有音响,大家却都通晓音律。
不存在显示歌词的屏幕,但是唱的是都已经熟记于心的诗经。
唱歌唱渴了,那就喝酒,喝完了酒继续唱,唱着唱着就跳了起来。
一个能因容貌在史书上记一笔的美男子,一个好看到让人觉得天命在汉的存在,不说两人都身姿优美,就算跳大神,那都是赏心悦目的。
陆离一开始还没跟上对方的节奏,但对方带了带之后,陆离迅速进入状态。
明明今天满怀政治目的,结果突然就跟对方玩起来了,陆离都不确定自己是喝懵了还是被外向的古代人给带外向了。
等到两人终于停下,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相对而笑,相对而饮。
相较于袁绍,陆离的酒量要差不少。
前世不说,今生他根本没什么机会喝酒,酒量自然也无从谈起。
袁绍眼看着对方喝醉了,也没有拉着对方继续喝。
通过这一通玩闹,他发现对方那篇《陈情表》可能真的是纪实作品。
说之前在山中随父亲守孝,事事亲为,就从对方对一些士人之间常见的玩乐方式的生疏,反正可以肯定对方之前绝对不是在山中
玩乐。
连正常的一种交际礼仪性质的玩乐,他都显得不怎么习惯,还是袁绍及时放慢节奏带了带,这才跟上的。
就这个情况,也就是陆离自身条件好,脑子聪明学得快,再加上当初刚出仕就是一郡之首,这才没有露怯、出丑。
但凡不是,还指不定要闹什么笑话呢。
想到这里,袁绍不由对《陈情表》中那位“男妈妈一般的父亲产生了些许疑惑。
对方可是正儿八经的安乐陆氏嫡长子,难道会不懂得这里面的道道吗,他为什么不教陆离呢,总不能是因为守孝吧。
袁绍给自己倒上酒一饮而尽,没有就这个问题深思,世家之中难以让人想通的事情多了去了,何必追根究底呢。
袁绍喝酒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注意陆离的情况,这陆府不仅不豪奢,伺候的人也不多,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哪个落魄小家族的所在呢。
跟人交际多了,袁绍也见过不少酒鬼的类型,有直抒胸臆的——说话说个不停。
有情绪外放的——说着说着痛哭流涕。
还有行为奔放的——撒欢一样的到处乱跑,虽然东歪西晃,但拉都拉不住。
还有一种比较内敛的,可能沉默不语,甚至是直接就睡了。
按照陆离现在的表现来看,对方像是最后一种。
袁绍这个结论刚得出不久,就被打脸了。
只见刚刚还微红着脸坐在那里的某位侍中,突然伸手拉住了他:“本、本初兄?
袁绍生怕对方突然摇摇晃晃的起身,一个不好再摔一下,连忙反手拉住对方。
然而对方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乱动,只是任由袁绍拉着自己,然后眼睛看向袁绍,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
那笑容该如何形容呢,很好看,很漂亮,很美丽。
但那笑容不是那种冷淡的、仙气的、有礼的,反而带着几分疏狂与爽朗。
这笑容不像是来自陆侍中的,反而更像是来自写出《禁/淫/祀》的陆伯安的。
袁绍心头一动:“伯安可是醉了。
醉意朦胧间,陆离只觉得眼前的好像不是袁绍,而是某些明明应该很熟悉、却已经记不清脸庞,只口中在催促的喊他“班长的人。
可是眼睛闭上再
睁开,眼前的人怎么会喊他“班长呢,眼前的人分明是袁绍啊。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可以被形容为委屈的情绪突然就涌上心头,陆离都不知晓自己这是在矫情什么,他就只是微红着眼睛看着眼前人。
眼前人原本是书中人、画中人、故事里的人、电视中的人,他可以是任何人,偏偏不该是眼前人。
可现在,眼前人就是眼前人。
陆离轻笑道:“确实醉了。
第二天。
当袁绍离开陆府之时,他不由回头看向亲自送自己出来的腰间佩剑的美人。
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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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浮现的,是不久前对方于万军检阅之际,陪伴于陛下身侧的模样。
多好看的一个人啊,多耀眼夺目的权力。
可紧随其后出现在脑海中的,却是昨晚那疏狂的笑,与轻笑中夹杂的委屈。
你看起来明明已经应有尽有了,怎么还如此不如意。
当你看向我的时候,想的到底是谁呢?
————————————————————
去年年关将至之际,陆离与刘宏君臣两人不睦到了一个众人皆闻的地步。
而今年腻乎的不行的两个人同样出了点意外情况,年节未至之际,他们陛下最近宠爱尤甚的陆侍中突然离开了洛阳,身边还带着百十人马的军队与西园八校尉中的一员。
打听了一下,原来是陛下提前给对方放假让对方回家祭祖了,那百十人马是据说对方去年回洛阳的路上遇到了贼人,所以陛下今年特意派去保护对方的存在。
至于为什么提前放假让对方回家祭祖,那自然是因为陛下想跟自己的爱臣一起在洛阳过年啊。
以为俩人关系破裂或者出现兵事的众臣:……
这个世界的这个时间点还不存在美国这个国家,但大家好像都一同体会了一把美式霸凌。
嗨,陛下给自己的心腹爱臣发去了共同过年的邀请,快来看看我们中有谁没有收到请柬呢?!
——答案是除了陆侍中外的所有人呢。
哈哈哈,我们真的一点都不羡慕这种事情,大家又不像陆侍中一样家里就剩下一个人了,过年的时候跟一大家子人一起守岁不好吗,干嘛要跟陛下一起,还要小心守礼,放松不了一点点。
而且他们陛下难道是什么很好性格的人吗万一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哪怕这一年不是人生中的最后一年也既有可能成为自己仕途中的最后一年。
都说多做多错不做不错所以不跟陛下过年是多么规避风险的一种好事情啊陆侍中哪里值得被羡慕分明是要被同情才对大过年都过不安生呢……
嘴硬——一款中国人传承上千年都没有传承丢还刻进了DNA中的存在。
大家一边心酸嘴硬一边也在心里疯狂拉扯挣扎。
就不说别的这种事情真的一点都不符合礼数虽然大过年的时候陛下也会与众臣共聚宴饮。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向陆离那样回家祭祖的事实上不回去的才是绝大多数。
可问题就在于陛下的这份邀请可不是那种随大流大家一起宴饮而是邀请对方参与公宴之后的私宴也就是宫内守岁。
这一环节陛下一般都是跟后妃皇子们一起进行的那一天最后还要休息在皇后宫中。
现在突然在里面添上一位陆侍中这算是怎么回事。
虽然陆侍中那个长相吧就属于你看到对方跟自家女眷待在一起都不会怀疑对方有什么不轨真有了首尾也要先怀疑是不是自家人先动手的那种。
可这到底是个男人啊陛下你以前喜欢将人往内宫里面带也就算了毕竟大庭广众的往前追溯一下侍中也确实有这个权能。
可大过年的你还要这么搞你这样真的让大家很为难啊。
陛下你就跟我们说句实话你这真的不是准备类祖吗要知道上次出现类似的情况还是哀帝与董贤以及董贤妻子、妹妹。
你说面对这种情况大家到底要不要弹劾。
不弹劾吧这实在不是那么个事。
要是之后被史官记上一笔某某年某位臣子大过年跟着陛下及其后宫一起守岁朝中众臣无一人发言似是默认。
这让后人看了得认为他们是一个多么无礼的朝代他们这群大臣又是怎样一群无礼的大臣。
甚至这种跟着皇帝一起守岁的情况要是后面成为某种皇帝与爱臣的既定play。接着大家一查这种情况竟然是从他们这一朝开始的
史留名如此避之不及。
可如果弹劾呢,这妥妥失败不说,扫陛下的兴还得罪人也不说,可这甚至可能遂了那些宦官们的愿。
前面的还好说,毕竟都弹劾了,谁还怕这个,但是最后这一点可太令人结节了,乳腺都要不通了。
是对礼法的尊崇更加重要,还是对宦官们的仇恨更加深刻,大家一时之间是真的纠结住了。
不开玩笑的,这个时代的许多士人对国家君主未必是真爱,但对宦官绝对是真恨。
与这场守岁私宴毫无关系的众臣们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纠结着,真切可能要参与其中的皇后倒是非常淡定。
她让刘辩去找他父皇问问具体是个怎样的流程,需不需要大家回避一下,给他们君臣两个腾地方。
然而她的好大儿磨磨唧唧的就是不动弹,看得何皇后都想要把对方当猪给剁了。
行,儿子指望不上,她自己去问就是了,正好她也有段日子不曾见过陛下了。
听到外面传皇后来了,刘宏也没有推开自己怀中的美人,只是让皇后进来而已。
何皇后看到殿内的场景面不改色,孩子都生下了活到十几岁了,她还能不知道他们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外面其实有人暗中猜测陛下是不是对陆侍中有点别样的心思,又或者是陛下是不是喜欢陆侍中这个长相的美人。
绯闻嘛,这种东西你如果没有,那只能说明你算不得名人。
是的,何皇后认为这完全就是不切实际的绯闻。
别看他们陛下对陆侍中喜欢的不要不要的,可要是有谁真的找了个女版陆侍中来,就等着被削吧。
她不懂君主对君臣佳话的向往,但她清楚他们陛下是一个多么不亏待自己的人。
真想要找还需要别人献殷勤吗,对方早自己找了。
何皇后:“陛下,妾听说今年陆侍中要入宫守岁?”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二合一,含一章营养液从5000到10000的加更,目前欠更0。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