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分答卷[先婚后爱]》 1. 0100 《零分答卷[先婚后爱]》全本免费阅读 《零分答卷[先婚后爱]》 关抒耳/文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2024/07/20 ********** 下午三点十分,航班动态显示芝加哥飞往中国青城的飞机已于一个小时前落地青南国际机场P2航站楼。 岑丰等在P2停车场,抱着平板再三刷新动态,又看着持续盲音中的电话,心中暗下决定,再等五分钟,这大少爷再不出现他就要报警了。 想法落地的那一刻,祁旸出现在他视线的正前方。 岑丰当即松了口气。 个头高挑的年轻男人坐进车里,喊了他一声丰叔。 车平稳行驶在跨海大桥上,岑丰透过后视镜扫他几眼,悬着的心放下来,心说这小子越长越好看,不光是长相,在国外这几年,怕是心性也被磨得沉稳不少。心头刚过完这一句,祁旸浓眉一扬,弯起的眉眼里闪过几丝笑意。 他关了手机,抬头看岑丰:“叔,送我去青大。” 岑丰疑惑:“那行李?” 祁旸:“没事,您帮我送回家。” 岑丰无言以对。 好说歹说,祁旸给母亲打了电话才得到一句准许。 车停在青大门口,祁旸按了按脖子,刚要下车,岑丰问几点来接他。 “不用。”他推开车门,“我自己回来。” 岑丰探出头去:“旸仔,不要玩太晚。” 祁旸没回头,随意摆摆手就算做听进去了。 狐朋发来消息,说自己有几笔烂桃花要处理,让他等着。他又点开另一位狗友的对话框,对方许久之后才回一句:【完了个蛋,感觉分不掉了。】 祁少爷不做干等人的事儿,闲着没事沿着西门口那条林荫道来回走,走到他觉得微信步数都得上五位数了,那股子脾气发作,终于开始烦躁起来。 “学长,我喜欢你。” 祁旸踢石子的动作一顿,扭头看过去,对面正站着一男一女两人,女生背对着他,男生的视线全在她的脸上,全神贯注,仿佛无暇顾及旁的。 头顶树叶簌簌作响,和女生的声音快要融在一起。 腔调灵得很。 “虽然我有个未婚夫,但我从没见过他,我也不喜欢他。我倒是从我家长辈那里听说过他,空有一身皮囊,实际又笨又蠢。我不愿意和这样的人结婚,学长,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和我妈妈说退了这桩娃娃亲。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只能和那人凑合着过了。”说到一半她应该是觉得不太对劲,急急转了个弯,声音紧张到带颤,“但是学长我不是逼你就范的意思,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的……” 阳光穿过树叶缝隙,痕迹斑驳地落在女生的脸上,祁旸看见她有些发红的脸颊,还有眼眸处的一点点莹润,不知是不是眼泪。 又还没被拒绝,至于掉眼泪吗? 陈瑞淼为这个时刻准备了足足三天。 林数是大她一届的同系学长,又是她部门里的部长,陈瑞淼进宣传部开始就对他一见钟情,和室友商量着如何向他表白。室友在还没开学前就混迹在各个新生群里,早听说过林数学长的大名,家底都被她打听了个底朝天。听闻陈瑞淼喜欢林数的秘密,她欲言又止,说林数家境不太好,陈瑞淼回了句我家境好呀。 室友语塞,那行吧,于是当晚给她来了场彻彻底底的科普。 计划当天,正是学校的十佳歌手初赛现场,陈瑞淼作为宣传部工作人员,在现场参与各项工作。结果第二个比赛选手刚一上台,她就愣了神,这么帅啊…… 后续又接连上来几个,她瞳孔持续放大。青大真是养眼的风水宝地。一场初赛下来,本就芝麻大点儿的心脏已经被填充满了。 在喜欢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还要去向林数学长表白,这件事也太糟糕了。 故事转折在几个月前。答辩结束,陈瑞淼边回妈妈的消息边下楼,青城的梅雨季足够扰人,帆布鞋踩过台阶,她脚底打滑,重心不稳,直直就往下摔。有人喊了句小心,微凉的手攥住她的手腕,一个回身间,鼻息与那人胸口处散发的清香撞了个满怀。陈瑞淼惊魂未定地抬头,与林数的视线撞上。 芝麻大点的心脏里塞着的那些男生一瞬之间烟消云散,这一刻,她笃定,她有心上人了。 “抱歉,要辜负你的喜欢了。” 清润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把陈瑞淼从冒着粉色泡泡的回忆里拉出来。她一时不知做什么反应,嘴唇微张,轻轻地“啊”了一声。 “真的很抱歉。”林数颔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抽纸递给她。 “不用不用——”陈瑞淼忍住掉眼泪的冲动,“不用一整包的。” 林数看了看她的帆布鞋:“鞋子脏了,擦一擦。” 陈瑞淼也低头,崭新的白色帆布鞋上被泥泞沾上一点痕迹。 “没 2. 0100 《零分答卷[先婚后爱]》全本免费阅读 陈瑞淼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钞票如飞瀑流水,一代一代传下来。陈旭笙在她还小的时候毅然决然选择自己创业,每日早出晚归,丈夫,不,该说是前夫,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出了轨。彻底爆发那天,青城天气实在应景,陈瑞淼被阿姨抱在怀里,阿姨不停地和她转移着话题,一会儿问她要不要玩飞行棋,一会儿又问她要不要看动画片。陈瑞淼安安静静的,好久之后问阿姨,她可不可以听一下爸爸妈妈在吵什么。 阿姨心里泛起一阵阵疼,一时无言,寂静的房间里传来模糊的争吵声。 是爸爸声嘶力竭的怒吼,声音都被喊到沙哑。 “还有女儿,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要姓陈!你难道不知道每次带她回我妈妈家的时候我的处境有多尴尬吗!” 陈瑞淼用尽力气挣脱开阿姨,小小的个子往外蹿,快速跑到楼梯口就止步,全神贯注地听着。 陈旭笙坐在沙发上,声音淡淡的,只反问他:“不和我姓还能和谁姓?” “我以为你进我家门这么多年了,应该清楚这件事情,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要问出这种蠢问题。” 她太平静惬意了,男人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无能,却止不住愤怒,伸手想摔东西,抬起却又隐忍地放下,最后摔门离开。 几乎是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陈瑞淼看见妈妈的眼泪骤然落下。她飞奔着下楼,在最后一格台阶上摔了个彻底,这声音结结实实,陈旭笙惊呆了,可一向爱哭的陈瑞淼却没有哭,立刻爬起来扑进妈妈怀里,安慰她不要哭。 后来,写作文提及“如山父爱”对陈瑞淼来说成了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家里的事情,好像是一场人尽皆知的存在。 那场离婚官司时间跨度很大,在青城也闹得很大。最终的宣判结果陈瑞淼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天爸爸懊悔的脸。 也就是那一刻,她想,没有父亲,这哪是美中不足?简直称得上锦上添花。 别墅顶楼有个小阁楼,小窗打开,便能闻见花香。 陈瑞淼喜欢和妈妈、外婆躺在顶楼,看着浩渺星空。 “我表白失败了。”她有些难过。 几个月前,陈旭笙给她发消息,说祁家那个独子今年夏天要回国了。陈祁两家的娃娃亲在陈旭笙还没出生时就已经由曾祖父那一辈定下了,当时那份娃娃亲定下时,陈家还没发展到这样家大业大的地步,自然需要祁家的仰仗与递来的踏板,只是白驹过隙,日如流水,这么多年过去,陈家和祁家算得上旗鼓相当,这份仰仗也在时间的长河里成为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陈旭笙有问过陈瑞淼的意见,如果她不愿意,陈旭笙可以和外公去商量。 但陈瑞淼很清楚,要摆脱这份联姻绝非易事。数年之前,陈家如此巴结祁家,几乎是求来一场联姻,如今摇身一变跻身行业龙头,就要翻脸不认人,是不对的。 外公外婆妈妈尊重她的意见,可她也知道他们暗地里的为难和要面对的舆论。 那时她正好陷入对林数的心动中,仍存一丝侥幸,于是没有把话说死,万一林数不喜欢她,而他们家又这样贸贸然得罪了祁家呢。 如今看来,果然,林数真的不喜欢她。 思及此,陈瑞淼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我这么好,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陈旭笙:“世上好人多了,你也没有每个都喜欢啊。” “话是这么说,可是被拒绝还是好难过的呢。” 外婆坐在她身边,捏了捏她肩膀,一边感慨让她多吃些,一边劝慰:“没事儿,就咱们三个知道,你那个学长要是主动和别人炫耀,那外婆觉得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被拒绝了刚好!” 话是这么说,但可不是只有她们三个知道,还有一个人也知道。脑中浮现那男生的脸,陈瑞淼的情绪更低落了点。 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她依然觉得偷听这事儿没有礼貌至极。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跟别人亲过嘴巴呢。”陈瑞淼声音沉下来。 外婆推了推老花镜:“哎呦哎呦,我听不得这些。” “外婆,我只是说亲嘴,没说别的。” “哎呦,外婆也只是说亲嘴啊。” 陈旭笙正回着一封国外的邮件,听见这话,忍不住摇头笑笑。 · 生态环境讲究一个平衡。 这夜,一方其乐融融,另一方风起云涌。 祁旸结束回国后的第一场趴,刚踏进家门,一道凌厉的女声如刀飞来,准确无误地砸在他脑门上。 “几点了才回来?” 祁旸暗叫不好,他妈还真守到这个点啊,够执着的。 他扬起一个笑,走过去,二话不说给他妈送上一个大大的拥抱。 盛嘉琳往后退一步:“别来这套。” 好。祁旸停下脚步,乖乖等她接下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盛嘉琳的确气得不轻,儿子回了国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些半生不熟的狐朋狗友,家也不回,天知道她看见岑丰提着个行李箱回家时有多无言。 噼里啪啦一顿骂完,见盛嘉琳口干舌燥,祁旸走过去给她倒了杯水:“您消消气。” 盛嘉琳:“你安分点我就能消气了。” 祁旸:“那您怕是消不了了。” 盛嘉琳斜他一眼,他又不吭声了。 “你爸和陈家人约好了,过几天你和淼淼在宴庭吃个饭,你在人家姑娘面前要好好表现。” “就我和她?” “对。” 祁旸心说既然如此何必去宴庭,去地铁口千里香馄饨店也行。 “表现不好会怎么样?” “被你爸骂一顿,再结婚。” 他不死心:“那表现好了……” “被你爸表扬,再结婚。” 祁旸哽了一下,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翘着腿:“横竖就是死。”他不明白,“那还吃什么饭,直接婚礼见得了。” 话音落下一秒的功夫,盛嘉琳的巴掌就结结实实拍在他肩上:“嘴怎么这么欠。” 这顿饭最后定在了三天后的晚上,祁旸谨遵他妈圣旨,当天下午窝在家自己给自己理了个头。蒋柏锐恰好来给盛嘉琳送旗袍,她不在,他把衣服给了湘姨,而后大摇大摆进了祁旸房间。 “嚯——干嘛呢你?” 祁旸当时正对着某tony老师的视频研究如何剃美式,整个人全神贯注,被他这么一打扰,手一抖,理发器一歪,在他头顶铲出一个羊肠小道来。 美式变丑式。 祁少爷瞬间恼火:“你有病?” 蒋柏锐没忍住笑出声:“Sorry啊打扰你了。” 祁旸没理他,痛心疾首看镜子里的自己,这怕是一点儿也不能救了。 “就你那个水平,怎么想着自己动手?” “卡被停了,没钱出门。” 蒋柏锐诧异:“谁敢停你卡?” “你说呢?” 哦……他不吱声了。 “那什么时候恢复正常啊?” “结完婚吧。” 蒋柏锐又笑:“这是多怕你跑啊。” 祁旸心里赞同,这是有多怕他跑。他人不是乖乖回来了吗,昨天他还好奇问他妈,不是先婚礼再领证吗,他妈看他活像看一只蠢狗。 “读书读傻了吧你,从来都是先领证再结婚的!” 就说这烂俗偶像剧害人不浅。不过他这番话倒是提醒了盛嘉琳,为防止他逃婚,她专门来和他促膝长谈,苦口婆心地从祁陈两家几十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开始念叨起。 祁旸擅自总结了一下,归根结底也就是个面子问题。 什么面子里子的,祁旸一道理不要脸。盛嘉琳冷笑一下,本还想采取怀柔政策跟儿子讲讲道理,谁知道这小瘪三这么不上道,一气之下干脆利落停了卡,结果还真听话了。早知如此,她还废什么劲儿。 祁旸木着张脸:“随便吧。” 结不结婚的,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差别,他自信他和任何人都能玩得来。 结婚是用来 3. 3100 《零分答卷[先婚后爱]》全本免费阅读 陈瑞淼发完才觉得脑子糊涂了,可想想又气得很,她是看不上那人,可出于礼貌和教养,她还是来了。那他呢,草包少爷凭什么看不上她? 临了回家,陈旭笙又问了句今天饭局如何。陈瑞淼狠狠揉了把小金毛的脑袋,面色如常:“很好呀。” 金毛叫二水,脾气好到绝佳,被陈瑞淼闹醒也不生气,咧着张狗嘴就往她脖颈间拱。 要是男人能像狗一样就好了。 · 领证日子定在六月底,这日子是两家人一起吃饭时定下的。吃吃吃,什么话都得在饭桌上谈了才算好,微信是摆设吗?来之前,盛嘉琳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表现好些,命脉还被盛嘉琳抓在手里,祁旸乖乖说行。当天掐着点到,结果已经是倒数第二个了。至于倒数第一,就是他那个未来老婆了。 可惜饭局过了二十分钟,那姑娘打来一通电话,陈旭笙刚接上,还没开口,对面便焦急地说:“妈,我捡到只猫,它被车撞了,我现在在宠物医院,今天赶不过去了。” 声线很嗲,正宗青城人,说话时语速极快,又带着焦急。 那通电话被陈旭笙按成了扬声,祁旸心说真会装呢,故意的吧。 心里想法刚冒出来,盛嘉琳就连连夸赞淼淼真有爱心。 祁旸:…… 他妈这时候脑子不灵光了,多荒唐的理由啊,这也能信?显然是给他的下马威。可惜其中缘由他没法告诉盛嘉琳。 陈瑞淼没撒谎,她真捡了只猫。 雨夜里,小猫蜷缩在地上,毛发被雨水打得湿漉漉,无力地叫唤。陈瑞淼同情心泛滥,眼泪都要掉出来,着急忙慌脱了外套裹住它,导航直接改成离这里最近的宠物医院。 折腾了一通,陈瑞淼累到一句话都不想说,索性回了自己的小公寓。洗完澡后,她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刷手机,陈旭笙发来领证的日子。她像见了鬼,“啪”一下甩开手机。 烦人。 祁家那人倒也奇怪,真能同意。唉,撕破脸这事儿要是由着对面做就好了。可惜敌方居然是个听话的乖乖仔,导致她也不能做这恶人。 这题难透顶了,却也只能认命地往下解。 · 【水宝,最新消息,日照湾,莉莉刘今天要跟林数表白。】 许斐发来消息时,陈瑞淼刚开到民政局门口,再看见林数这两个字,她心头浮过一层乌云,但是能怎么办呢。 想了想,按住语音键:“哦,我今天领证。表白结果你记得告诉我一声。” 许斐连弹六个句号:【哟,都伤心到说胡话了?】 陈瑞淼下了车,随手拍下民政局门口的照片:【真的。】 许斐不弹句号了,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过来。陈瑞淼边接边往里走,听着许斐诧异的嚎叫,冷静地用四个字概括:包办婚姻。 前车之鉴,祁旸再没迟到过,他准时到了民政局门口,又看着自己投出去的好友申请,泥牛入海也得听个响吧?怎么就了无音讯的。 也是稀奇,到底是谁给他下的降头,回国开始就诸事不顺,从头等到尾。 他待烦了,准备出去溜达一圈,刚转过身,迎面撞上一人,先听得她一句死气沉沉的“包办婚姻”,紧跟着一句释怀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咯”,祁旸稀奇在这风水宝地还能碰见个同病相怜的,于是多看一眼,女生面孔熟悉的很,他还没回味过来,下一秒,自己的名字就从她那张嘴里冒出——语气极其之嫌弃。 “好像叫……祁旸?还是骑马骑驴骑骆驼?管他呢。” 祁旸脚步一停,下意识回:“叫我?” 迎面相撞的两人,在此时默契地对视到一起。 好熟悉的一张—— 陈瑞淼瞳孔骤缩:嗯……嗯??? · 祁旸脑袋边上那搓毛还没长出来,他愁死了,出门帽子不离头,今天随手抓了个黑色鸭舌帽,帽檐遮住眼前女孩一点面容,他扬起下巴,打量来人一眼。 墨镜被推到了头顶,露出一张鹅蛋脸,额头饱满,长而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亮眼,瞳仁太黑,有一种呆而稚拙的味道。翘鼻薄唇,五官每一处都称得上精致柔和,没什么攻击性。 记忆如潮,点点覆上心头,这张面孔和那日在青大撞见的女生完美融合,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少了当初告白失败后的楚楚可怜。 她那时说什么来着? “我有一个未婚夫,空有一身皮囊,实际又蠢又笨。”……“你不愿意的话,我只能跟那人凑合过了。”“……” 再往下,那些絮絮叨叨的车轱辘话祁旸一概不记得了。 不记得才好,如今把自己代入其中,没一句好话,也没一句是他爱听的。他今天就该戴个绿帽子出来。 陈瑞淼郁闷到眉心紧拧,视线停留在这只花蝴蝶身上,视网膜都要被他五花八门的上衣配色炸烂,她兀自纳闷这几率和踩着狗屎有什么两样?哦,她这辈子还没踩过狗屎。 世上居然真有这么巧的事情,话在唇齿间含一遍,她踌躇着,试探说了句你好。 对面的人酷酷地点了个头,回她:“你也好。” “你是盛嘉琳阿姨的儿子吗?” 她仍存一丝希望。 那人继续很酷地点头。 陈瑞淼觉得自己心死了,她面如死灰地做自我介绍。 旁边走过一对小夫妻,脸上堆满甜蜜,正欢天喜地地讨论着结婚证上的照片,听见陈瑞淼面试般的陈词,诧异望来一眼,旋即又回过头去。真有意思,民政局门口玩面试。 男人压着声,语气笃定:“玩闪婚的,不太靠谱。” 祁旸看过去。那男人闭了嘴。 祁旸下巴朝里扬了扬,对陈瑞淼说:“进去吧。” 陈瑞淼此时脑子仍旧稀里糊涂的,模糊应了声,跟在他后头,亦步亦趋走进民政局的大门。岂料前面这人玩急刹,陈瑞淼防备不及撞他后背上。 她轻轻哎呀一声。祁旸回过头,眉梢扬着,要笑不笑的:“你别虚,那天的事我就当没看见。” 陈瑞淼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提起了那天的事情,她的尴尬已经漫上了头顶,倒不是因为和林数表白被他撞见,而是和林数表白时那些话里似乎还提及了他们家里人对祁旸的印象。她都不好意思回想,也衷心祈盼祁旸的记性不太好。 “那就好。”陈瑞淼觉得他还挺大方的,这都能不计较,是她她得炸。这么想着,刚要开口,祁旸跟了句:“谢谢你们家人说我 4. 5100 《零分答卷[先婚后爱]》全本免费阅读 陈瑞淼手机里下了个记账本,用来记录她独立之后的开销。 今天,这个记账本里进了笔新账: 202X年,6月XX日,祁—— 祁什么来着? 她打字的手顿住,去看丢在副驾上的结婚证。 祁旸。 她把名字打齐—— 202X年,6月XX日,祁旸欠陈瑞淼人民币一千元整。 · 陈瑞淼去完宠物医院,医生说这猫恢复得不错,她放下心来。小猫打理干净后可爱得很,似乎也知道陈瑞淼的好,她刚把手伸过去,它就喵呜喵呜叫着凑过来,讨好似得蹭在她掌心。 陈瑞淼一颗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她原本想在这猫恢复好之后拜托朋友帮她想想法子能不能找好心人收养。此刻却动了点想要自己收养的心思。 手机又亮了一瞬,陈瑞淼点开,依然是许斐的信息,是一个视频。视频里,是刘莉莉正在对林数表白。音乐和起哄声,还有女孩颤抖的声音交杂在一起。 “抱歉——” 林数的声音响起时,陈瑞淼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回到了那天的青大校园。 许斐的消息接二连三地跟在视频后面。 【林数拒绝了。】 【唉,我就说他会拒绝的嘛,还好你当时听我的没有表白,不然多尴尬。】 【等九月份开学,你和他又成为半个同门了,到时候近水楼台,再慢慢拿捏他,等人来跟你告白,懂不?】 【哦对不起,想起来你已经结婚了,当我没说哈。】 好一场盛大的杀人诛心。陈瑞淼更难过了。表白失败的事情,她连许斐都没有告诉,将将留着少女那点残存的自尊和脸皮。妈妈和外婆当然不会告诉旁人,她也知道林数不是会以女孩和自己表白为荣而大肆宣扬的男人。 只是——思绪一转,脑子里浮现出那个人的脸,真是时运不济,怎么就让祁旸看见了呢。 真想杀人灭口。 · 这几天来陈瑞淼整日愁云密布,郁闷得很。许斐问不出个所以然,还以为是莉莉刘向林数表白那件事给她莫大的打击。 “他俩也没在一起啊,你这么难过干什么?” “我哪里难过了?” “这还不难过,哭丧两个字都写脸上了。” 陈瑞淼啧一声:“哪有啊!” “行行行,没有。”许斐不跟她争,点开手机,是上次在酒吧玩时那个营销发来的信息,说是今晚台子给她留好了,问她来不来。许斐本想拒绝,又望向垮着张脸的陈瑞淼,不由分说拉她起来。 陈瑞淼没骨头似的被拉着,直到车开到酒吧门口,她才回神。 陈瑞淼奇怪:“来这里干什么?” 许斐说:“你要不要照照镜子,垂头丧气的,跟失恋了有什么差别。出来散散心,看看新男人啊,我给你准备了一个……不对……好几个大礼。” “我没有失恋。”她弱弱抗争。 “对。”许斐顺着她来,“你不仅没失恋,你还领证了。” 陈瑞淼:“……” 十分钟后,陈瑞淼见识到了许斐为她准备的几份大礼——左右两边的位子被两个粽发卷毛帅哥占据,前面的蓝色奢石长桌上,金发碧眼的男人穿着绷紧的白衬衫,纽扣一粒粒解开,又在胸口位置停住,绚色流转的灯光下,饱满的胸肌和手臂肌肉线条落在陈瑞淼眼底。 周身被男人滚烫的气息包围,陈瑞淼从头顶到手臂都要氤氲出粉色,整个人仿佛冒着热气儿,她冲一旁的许斐使眼色,轻声说拒绝。 可惜这几个本就微弱的字眼落在嘈杂的音乐声里如水坠入飘渺大海,没半点着落。 “许斐!”她提高了音量。身旁的年轻男人自然也听见了,有些无措地看着她,脸上露出几分受伤,轻声问她,是不喜欢吗。 天呐天呐……陈瑞淼如遭大敌,许斐笑眯眯地走过来,拍拍左侧男人的肩膀,男人听话地往旁边挪了个位置。 “干什么呀?” “你赶紧让他们走啊!”陈瑞淼急急催促。 许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诶,百分百治愈好不好。” 陈瑞淼急了,眼珠子也不敢多动,余光里都是前面那个金发帅哥的胸肌,差点都要弹到她。 “你看我被治愈了吗?我都要被治抑郁了。” 许斐无辜地拿出摄像头,转为自拍模式后怼向陈瑞淼的脸:“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蓝紫变换的灯光里,像素极其低,陈瑞淼望向镜头。 她还真在笑啊…… 下意识的表情骗不了人,陈瑞淼分明看见了自己无比灿烂的唇角弧度和都要弯成月牙的眼睛。 ——那好吧,去他的林数,去他的祁旸,去他的结婚,享受一下吧。 许斐酒杯放在桌上,手指头一勾,酒保立刻跟过来。 “庆祝我姐妹即将进入爱情的坟墓,今晚全场消费我买单。” · 祁旸周围那圈人是个什么货色,他心知肚明。知道他如今虎落平阳,没法打祁少爷的秋风,有活动也不叫他。幸好还有蒋柏锐这尊大佛够他用。 深灰色的麂皮沙发,祁旸二五八万地坐着,指尖夹着飞镖,对准正前方的靶,轻描淡写地一扔,靶子晃了晃,正中中心。 想想真够烦的,这几天来就没一件顺心事。他心里清楚,自己跟青大那帮人只能算是酒肉朋友,没想到他们装也不装,知道自己的钱被扣住,没法当局子上的冤大头,竟是真一点活动也不叫他参与。就这情分,还不及初次见面就大方给了他一千块的不熟老婆。 “没一个好东西。”他轻嗤。 蒋柏锐正要嘲他几句,酒保进来送酒,顺道告诉他今日消费有人全包了。蒋柏锐觉得好笑,多问了一句。 酒保将许斐的话原封不动地传 5. 7100 《零分答卷[先婚后爱]》全本免费阅读 祁旸其实看见她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可是他法律意义上正儿八经的老婆,这把猝不及防的相遇上,他还在迟疑该如何进行开场白,就听见这道雷厉风行的要债。 “你别急。” 陈瑞淼本来还真不急,可这人欠钱不还天经地义的样子惹急了她。她往前一步:“我急啊,你知道一千块钱存余额宝能赚多少吗!” 祁旸如实回答:“不知道。”见她这样急切,他开始好奇这得是多少的巨款,“能赚多少?” 陈瑞淼更气了:“你自己百度啊。” “哦。”他还真百度了,待页面跳转成功,他的手机在陈瑞淼面前晃了晃,“一天九分钱,好多啊。” 陈瑞淼这下是真的要炸了:“我不管,我就缺这九分钱,你趁早还我。” “行。”他点头。 像是为了表某种诡异的忠心,他打开备忘录:xx月xx号,祁旸欠—— 字打到这里就卡住了,祁旸迟疑一下,继续打字:欠水宝1000元。 水……水宝? 谁允许他叫她水宝的! 祁旸打完整句话,一瞥眼,站在身边的女生握紧双拳感觉要原地爆炸了,他疑惑地挑眉:“怎么?你不叫这个?” 陈瑞淼忍住怒火,没事,这都是小事。她心平静气地摇头。 祁旸:“哦,白纸黑字,你信我,我不是欠钱不还的人。” 陈瑞淼:“……知道了。” 祁旸:“那你还有事吗?” 陈瑞淼想说没事她就不能在这里站着吗?这块地被你祁旸买了?想到这里,她讥笑一声,看他的眼神也冷了点。 祁旸莫名,正要说话,陈瑞淼就开口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管天管地还管人去哪儿?祁旸想到刚才的画面,又看她一眼,门口暖光色的灯光下,她白皙的脸蛋上红晕更加明显,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活色生香中走出来,祁旸到嘴边的话突然一转:“祭奠单身啊,毕竟马上要进坟墓了,你呢?” 陈瑞淼:“……”看着眼前完全不着调的男人,陈瑞淼心里异常悲哀,她才是半个身子都进坟墓的那个可怜人好不好。 “我也是。”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那你玩得开心,我先上去了。” 陈瑞淼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跺脚——晦气晦气!毁了她的好心情! · 祁旸回到包房的时候,里头又来了近十几号人,全是祁旸和蒋柏锐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这帮人和祁旸在青大那帮狐朋狗友不同,互相之间知根知底,称句赤裤兄弟不为过。看见祁旸,几人来了兴致,打趣他年纪轻轻就做人夫的感觉如何。 祁旸没说话。 人一多,场子热起来,派对动物玩起来没个底,祁旸每每就是其中玩得最疯的那一个。酒叫了一波接一波,祁旸不是喝酒上脸的体质,那双眼睛清明得很,但神智其实已经开始犯糊涂。他用力地揉了揉眉眼,手去摸不知道扔在哪里的手机,刚准备给岑丰打电话,想起他和他爸去国外谈项目了。祁旸四顾一圈,叫了声蒋柏锐,让他送自己回家。 蒋柏锐还没玩够,但祁旸这人略有不同,不管多大,永远一副孩子心性。他想起盛嘉琳的叮嘱,无奈拿过外套,和他一起出门。 蒋柏锐自己也喝了酒,正要打电话给司机,却听得身旁的祁旸突然说:“我看见我老婆了。” 蒋柏锐心说祁旸喝多了他可没喝多,怎么就听到了鬼话呢。 “你丫哪来的老婆?”蒋柏锐刚说完又推翻自己。哦,这人还真有老婆。 祁旸往前走了两步,迷迷糊糊指着前面两个人的背影:“那真我老婆。” 蒋柏锐顺着望去,在看见前面其中一个女生的脸时微微愣住。再看向祁旸时,眼里带了点看蠢货的怜惜:“恰八眼,前面没你老婆——” “水宝。”蒋柏锐话没说完,祁旸冷不防提高音量叫了声。 陈瑞淼和许斐头碰着头交谈刚才那三个男模的手感有多好,陈瑞淼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行业,她心里有止不住的好奇,小小声问许斐这些男模的底线到哪里,要是加钱,他们能脱裤子吗? 陈瑞淼说出这些话时真的很不好意思,又听到许斐一句反问“要是能脱,你加不加?”,她从脸到脖颈又烧得通通红。就在这档口,后面突然有人大剌剌叫她的昵称,她像被猫踩到尾巴的小老鼠,差点就原地蹿起。 许斐也很奇怪,毕竟,除了她,没人叫陈瑞淼这名字。 两人一齐回头看去。 八只眼睛交错混乱地对在一起。陈瑞淼明显地察觉到许斐的肩膀僵硬了。 “许斐。”蒋柏锐眯了眯眼睛,果然是她。他莫名笑了两声,后槽牙都要咬碎。 作为许斐最好的朋友,陈瑞淼一开始对许斐的情史异常好奇,巴不得知道所有的细枝末节,但奈何许斐的情史实在太多了,男友更迭的频率更是高得可怕,“劳力士男”“沙县男”“山寨保时捷男”“奶茶aa男”……陈瑞淼到后面再没了兴趣,这种低质量货色最好别脏了她的耳朵。不过眼前这位离她三米远的男人,又是曾被赋予什么称号的前男友呢? 陈瑞淼拉了拉许斐的衣摆。 许斐艰难地从喉咙里冒出两个字:“初恋。” 哦!陈瑞淼放光,是她知道的一清二楚的那位初恋! 但再看这位初恋和祁旸显然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陈瑞淼快速理了一下这层关系,发现有些许混乱。 看见许斐后,高中时代被甩的感觉穿过时间的隧道再次落到蒋柏锐的身上。他大步走过去,竭力从嗓子里扯出平静的一句好久不见。 许斐已经恢复镇定了:“好久不见。” 他又望 6. 10100 《零分答卷[先婚后爱]》全本免费阅读 陈瑞淼在大三时决定考研,临湾小筑和青大离得实在太远,她靠自己平时攒下来的钱在地铁口租了间公寓。起先是想着考研结束后就退租,但在一个人独立生活学习的这几个月里,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只是,几个月前的她没有想到,几个月后这个房子里会迎来一个男人,一个喝得烂醉的男人。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许斐发来的消息:【刚刚蒋柏锐回去发现你老公不在,你带走的啊?】 陈瑞淼:【如果他愿意的话现在可以过来捞走他。】 许斐:【你真的带他回家了???】 陈瑞淼:【嗯。】 许斐:【神经病啊陈瑞淼!他好歹算个男人,你胆子真大还能就这么带他回家了???】 陈瑞淼:【你让你初恋放心,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许斐好半天没回信息,过了有几分钟,才发了条语音:【行吧。蒋柏锐说你老公睡觉很安分,你放心。】 你老公你老公你老公—— 要是脑子右上角能凭空长出根烟囱就好了,她不至于气得自燃。 过了一会儿,又弹出一条好友申请,来自蒋柏锐。陈瑞淼没通过,截了个图去问许斐,许斐说她知道的,又说你先加着嘛,万一我跟他以后那什么,你还能做僚机不是。 那什么是什么啊…… “喂——”身后传来散漫的一声使唤。 陈瑞淼回过头去,微笑:“少爷,您说。” 祁旸本来就醉了,依稀残存着一分意识,听见这声轻轻柔柔的少爷,以为自己真到半山别墅了,于是那可怜的半点清醒也消失不见。他大剌剌坐在沙发上,脚就要往茶几上翘。陈瑞淼瞳孔地震,在他放下前结结实实往他背上打了一巴掌。 “啪”一声,清脆利落地回响在房间里,陈瑞淼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打太重了?但是祁旸放下了脚,迷迷糊糊地躺在沙发上,手摸了摸后背,轻轻说了句疼。 这声音无端冒出一点脆弱,陈瑞淼一怔,敷衍地摸了摸他肩膀,感受到掌心下肩胛骨的弧度:“不好意思啊,谁让你脚要翘我茶几上的。” 祁旸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就朝她说了句对不起。 陈瑞淼是吃软不吃硬的典型,那颗钢铁般的心脏当下就软成了棉花块。她半蹲着,对祁旸说:“我有个客房,要不你睡那儿吧。” 这决定刚冒出头,陈瑞淼就觉得自己真是天仙下凡,生来一颗热心肠,救猫救狗还救人。她要是出去跑一圈,人看到佛光满面的她没准都要三叩六拜喊她声小菩萨。 祁旸眯着眼睛,一脸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跟在她后头。 陈瑞淼拿出一床崭新的被子:“你现在没有想吐的感觉吧?我警告你,你敢吐在我床上,我就把你打成陀螺——” 碎碎念叨半天,身后半点呼吸都没有,她狐疑地回头,视线之内没人,唯有自己房间的房门从虚掩着到像是被人推开般大剌剌敞着。陈瑞淼深吸一口气,祁旸,你最好别睡到你不该睡的地方。 房间里,祁旸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躺着。 陈瑞淼心火噌噌噌往上窜,几天来的怒气交杂在一起,她随手扔了被子,对准祁旸的后腰,狠狠踹过去。然后她听见一道发闷的声响,和一句微弱的痛。 陈瑞淼头探出床沿一点,看见祁旸紧紧皱着的眉,柔声安慰:“这是您下凡应得的历练,少爷,忍着点。” · 阳光穿过窗户,从没有拉好的窗帘里透进来。刺眼的光线落到祁旸的脸上,他紧紧蹙眉,想拉起被子盖住眼睛,手凭空拽了拽,却抓不到任何东西,他的眉头皱得更紧,手再往上伸,突然触碰到一个柔软的触感。他下意识捏了捏,女生颇有些烦躁地哼了一下。 将醒未醒时的声线黏而甜,像一杯糖度过量的果茶兜头浇灌下。祁旸瞌睡全无,骤然惊醒。紧跟着的是从后背处传来的酸痛感,蔓延至全身上下。祁旸抬起头,只见陈瑞淼趴在床上,手随意垂在床沿,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阳光从她的额头处勾勒侧脸优越柔美的曲线,皮肤白得近乎发光,所以能看见她脸上细细碎碎的绒毛。呼吸时发梢扬起又落下,贴着她的下颚,少了几分张牙舞爪的气势,看着恬静不少。 祁旸搞不透现在的情况,记忆的最后是他差使蒋柏锐送他回家,然后……好像有人打了他一下,那个力道可谓是毫不留情,再然后,他彻底记不清了。 出神回忆的瞬间,陈瑞淼睁开了眼睛,尚有些模糊的视线里看见面前挡住一半阳光的男人,她下意识问:“几点了?” 男人回:“不知道。” “那你看看嘛。” 祁旸觉得有几分好笑,些许凑近了些:“使唤谁呢你?” 陈瑞淼回过神来,男人的气息仿佛弹在她耳边,让她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脑子顿时丧失一切思考能力,抬起压麻的手便打过去。 祁旸没躲,一方面他脑子也没彻底清醒,另一方面他相信陈瑞淼能在这电光石火的几秒之间反应过来。可惜了,预测失败。那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他的侧脸,伴随清脆响亮“啪”一声,像礼花筒绽放在空中,庆贺一桩天大的喜事。 但这巴掌也不无好处,至少陈瑞淼和祁旸都彻底开机了。 室内一片寂然。 陈瑞淼抱着抱枕架在胸前,往后缩了几步。 祁旸的脸阴郁难辨,凌乱碎发下的黑眉压着,声线平得像一根直线:“你知道自己这巴掌有多响吗?” 陈瑞淼点点头:“我知道,我听见了。” 祁旸:“……” 陈瑞淼解释:“我不是故意的,你自己想想,一觉醒来旁边有个男的跟你说话你会怎么办?” 祁旸:“反正我不会上去扇他一巴掌。” 陈瑞淼弱弱:“那我承认你脾气挺好的,可以吗?” 祁旸:“……” 陈瑞淼像是找到理由,梗着脖子硬气起来:“你不要恩将仇报,昨天晚上你那个朋友丢下你,是我好心好意把你送回来的,没我你就露宿街头了!” 祁旸:“蒋柏锐?” 陈瑞淼:“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反正就是很高很帅看着很有钱的一个男人。” 祁旸:“哦,那就不是蒋柏锐。” 陈瑞淼:“……” 神经病。 她找到了关键点,整个人瞬间不再因那一巴掌而畏畏缩缩:“我不计前嫌把你带回家,替你付了打车费,还允许你住主卧,我对你够好的了,你记着点。刚刚那不就是一巴掌嘛,我说了这是下意识的行为,重是重了点,可你别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计较。” 说起这事儿,她更是生气。祁旸霸占了她的主卧,以后会发生什么以后再说,当下的她当然不方便跟这种人共处一室,只能抱着小毯子去客卧,半夜上完厕所她又条件反射地进了主卧,想想这件祸事的源头还是在祁旸。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慢悠悠的,每半句话的尾字咬音有些上扬,听着悦耳,又有点像撒娇。祁旸被她这张嘴唬在原地,想想是有点道理,算了,算他运气不好。他随意抓了抓额前的头发,又发话了:“你们家厕所在哪儿?借一下。” 陈瑞淼蹦下床,挡在他面前。 祁旸:? 陈瑞淼伸出手掌:“一次五块。” 祁旸觉得自己好像聋了,他皱着眉:“什么?” < 7. 15100 《零分答卷[先婚后爱]》全本免费阅读 祁旸走后,陈瑞淼大有一种家里进过什么脏东西的畏惧感,当即把小家进行了一遍大扫除,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几个小时的成果,说句焕然一新也不为过。 她累到不想动,像条快要干死的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刚拿起手机,消息页面就传来让她眼前一黑的消息。 ——婚礼定在了七月中,是由祁陈两家人共同商量的结果。 共同商量?哪来的共同,她作为当仁不让的当事人怎么就全然不知? 陈旭笙说是昨晚和祁家人吃饭时定下的。 昨晚……昨晚陈瑞淼在做什么呢?哦,她遨游在三位金发碧眼的男模的美好□□里无法自拔时,她妈把她通向婚姻的棺材板订了个严严实实。 · 再次看见祁旸是在拍婚纱照那天。 陈瑞淼从自己的公寓开车过来,路上遇到堵车,又成了最晚到的一个。才踏进会场的门,就听见一声熟稔的“水宝”。陈瑞淼转过头,看着祁旸那张欠揍的脸就知道他恶趣味上身,刚要发作,旁边的盛嘉琳和陈旭笙已经手挽着手相视而笑了,陈瑞淼清楚地看见她妈妈的口型——连爱称都有啦! 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陈瑞淼一口血淤在胸口,沉不下去,吐不出来。再看祁旸,对方勾起的唇角上吊着一抹恶劣的笑。 他故意的。在家长面前装什么乖。 试过婚纱,两人同时走出来,两家妈妈眼睛一亮。 陈瑞淼低声道:“你真丑。” 祁旸自顾自整理着领结:“喂,别人身攻击行不行。” 陈瑞淼说:“那你也可以说我。” 祁旸扫了眼她:“抱歉,不说假话。” 陈瑞淼反应了几秒,脸突然红了一下。祁旸从镜子里看见她的反应,觉得有些好笑。 先计后战高攻低防的小菜鸡。他突然地来那么一下,就能打她个措手不及。 后来的拍摄中,祁旸对着陈旭笙和盛嘉琳表现得温润有礼,挑不出错处,一转头看见陈瑞淼,脸就像在冰碴子里磨搓过一般。 忍。她忍。 · 遇见祁旸之后,陈瑞淼的生活里诡异地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难题——发婚礼邀请函也算一个。 彼时许斐正躺在她床上,听见这话,好奇插了句嘴:“这也是他给你带来的?” 陈瑞淼眼刀飞去:“别管!” 许斐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她翻身,换了一个更加的惬意的姿势,又问:“不过话说,你婚礼要请林数吗?” “许斐同学,你问的这是什么问题?”婚礼请表白失败的暗恋对象?怎么看怎么不合适吧。对方就算拒绝也会意思一下发来一个红包,多尴尬啊! 许斐想想也是,没再多说。 可是这段对话刚结束,陈瑞淼微信里就收到了一个转账,来自林数。陈瑞淼看见这个页面时短暂懵了一下,她像只蚕,一拱一拱地拱到许斐身边,戳戳她让她看手机。许斐起先是随意一瞥,触及那个备注,她拖着长调语气古怪地“哦吼”一下。 “他怎么知道我要结婚了?”陈瑞淼问。 许斐说:“你要办婚礼这事儿就我们班那帮人都知道,大学你懂的咯,同班同学都跟陌生人一样,既然他们能知道,林数知道也不奇怪。” 也对。陈瑞淼看着这个转账,开始陷入沉思。 许斐撞一下她的肩膀:“想什么呢?怎么不收?” 陈瑞淼没说话。 许斐继续说:“你这个眼光还真不错,林数这样还蛮让人心动的。” 见陈瑞淼还是沉默着,许斐又说:“到底在想什么呢你!” 陈瑞淼好像才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 这份婚礼邀请函最后还是送到了林数的手上,至于他会不会来,陈瑞淼不知道,但既然红包到了,她的礼数也要做齐全。 婚礼当天,陈瑞淼凌晨四点就起床了,被陈旭笙摁在书桌台前时,理发师化妆师齐齐上阵,陈瑞淼睡眼惺忪,柔软顺滑的长发披散下来,化妆师柔声细语道:“淼淼,睁一下眼哦。” 像哄小孩。 不只是化妆师,今日几乎是任何一个人都是以此等温柔如水的语气和她说话,惹得陈瑞淼异常害怕,后来中途去上了次厕所,听见陈旭笙和茹姨的对话才知道是要哄好了她,怕她临时后悔逃婚。 陈瑞淼知道自己是任性了些,可在这种大事上也算拎得清状况,她才不会当众逃婚让两家在这个圈子里陷入如此尴尬不堪的境地。她又不蠢。但是——婚礼上的另一位合作伙伴就不好说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位少爷蠢到没边了,小脑仿佛被小狗爪子刨过,缺了一角似的,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 陈瑞淼还真是多虑了。 祁旸丁点的逃婚心思都没动,他迫不及待地等着这场婚礼尽早开始再尽早结束,然后静待盛嘉琳再给他提一个额度,他就能拿下那辆相中已久的风神。 劳斯莱斯车队缓缓驶进临湾小筑,祁旸按了按脖子,又放松着手指,按出“咔咔”的响声。 动作之大,蒋柏锐看他一眼:“你是去接新娘,不是打擂台。” 祁旸没理。关于他这位不熟老婆的喜好,他一概不知,那些挡门环节的问题他已经知道自己绝对回答不出。他倒是想空手而归,可盛嘉琳那关过不去。没办法,不情不愿的使命在身,自然只能硬闯。 他昨晚睡不着就已经算计好了,到了现场,也的确是这么做的。最后一扇门前,伴娘堵着门,旁边围了乌泱泱一圈人。祁旸先是咋舌,心说祁家已经盘根错节有这么多穷的富的亲戚像葫芦娃一样你黏着我我舔着你的,现在陈家也有一大帮子认不清脸的人,这两家的结合仿佛是活脱脱造出第二个梵蒂冈。 门口的这群人里,有小孩子,有两家长辈,有两人各自圈子里的朋友、同学。祁旸升起一瞬间的恍惚,这种感觉截然不同于那日在民政局,那日的场景,唯有他和陈瑞淼两个人,针尖麦芒,剑拔弩张,互不相让,即使一张薄薄的纸片将他与她的名字缠绕在一起,他也依然觉得无所谓。 从小到大,什么东西绑得住他? 可时至今日,众目睽睽下,束缚到衬衫最上方的那枚纽扣竟然绷得他要喘不过气来。垂在两侧的手不禁握拳,又松开,他已经分不清眼前人谁是谁,纷 8. 18100 《零分答卷[先婚后爱]》全本免费阅读 婚礼举办地在青城顶奢酒店,来往侍应生朝她露出一个昂贵的微笑,高中时期起就主动开启野生状态独立模式的陈瑞淼只有在这种重大场合才会想起自己也能算个正儿八经的有钱人。 顶楼,婚礼场内,宾客落座。 流程已经在心里走过千遍万遍,可到真正付诸实践的这一刻,陈瑞淼心里仍是感慨万千。主持人说着提前准备好的台词,她像数来宝一样背诵耗费几个晚上与许斐一起“打磨”的对这位“爱人”的初印象与并不存在的浪漫故事。幸好许斐不站在她面前,贴心地离开了她的视线。不然陈瑞淼真的很害怕与姐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在婚礼上哄堂大笑起来。 可这些,比起接下来的亲吻时刻,根本不算什么。 陈瑞淼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一个不过三五次碰面的人接吻,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不敢蹙眉,怕被镜头抓拍到,竭力保持着平静,只有鼻子微微耸起,肩膀些许僵硬。她抬眸,长睫如蝶翼,眨眼的频率太快了。视线里,与她咫尺之距的祁旸面色平静,陈瑞淼完全忽略了他一双通红的耳朵,反正这点绯红从出了临湾小筑到婚礼主会场就没消停过,她已经看习惯了。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主持人说完这句话的那一瞬,祁旸没有犹豫,低下头,手掌捧住她的脸,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在这个快如涟漪一刹消散的吻里,陈瑞淼心中无端冒出一个念头——他的嘴巴还挺软。 陈瑞淼很喜欢用亮晶晶的唇釉,唯一的坏处可能就是沾杯。因为这个吻,祁旸的唇瓣上也沾了点粉色,在琳琅光下泛着晶莹的色度。他可能不太习惯这个黏糊的触感,下意识抿了抿,又很快舔了一下。 陈瑞淼的脸突然和他的耳朵成了一个颜色。 · 如果陈瑞淼是与真正喜欢的人走到了一起,许斐觉得自己应该会痛哭流涕,可惜当下的场景只让她想发笑。 “在想什么?”有人站在她身边,随口问。 许斐不需要回头都知道蒋柏锐。 “没什么。” “你想结婚吗?” 许斐诧异地挑了下眉,语气有些好笑:“我不至于看到别人结婚就自己也想结婚。” 说起和蒋柏锐的故事,算是个意外。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个道理在好姐妹陈瑞淼的父亲与自己的父亲身上都得到了验证。 发现父亲出轨是在一个酒席上,途中父亲与几个老友出门抽烟,顺手拿了一个手机,另一个手机放在酒桌上。手机屏幕亮了一瞬,许斐无意间一瞥,只看见一条尺度露骨的信息。她如坠冰窖,偷偷摸摸地拿了手机,输入自己的生日。很荒唐,也很讽刺,手机解锁了。她打开消息记录,往前翻,越翻身体越是发冷。 向瑾惠,那个女人的名字。 许斐总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当晚彻夜未眠,她终于在当时所读高中的投资人感谢列表中看见这三个字。 本市赫赫有名的女企业家。 很巧的是,半个月后,许斐亲眼见到了她。那是一个午后,她送一个男生来学校。校领导不住地点头哈腰。许斐站在三楼窗口前目睹了全过程,最后将视线落在那个男生身上。 自信是许斐最大的优点,而她的美貌足够体面地支撑这份自信。一节体育课,照例的八百米练习跑结束,在所有人都气喘吁吁原地休息时,她朝向知安跑去。 一场嚣张的表白在枯燥的学生时代掀起一场巨浪。向知安循规蹈矩,人生是一道设置完美的程序,碰上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拒绝。一向三分钟热度的许斐在这件事上格外有耐心,这份死缠烂打竟能维持足足一个学期。 这个学期很快过去,父亲照例带着她去与叔伯吃饭。同一天,许斐约向知安出来吃饭。她知道父亲和向瑾惠约了在这里碰面。她要让他们撞见,她独自消解压抑的四个月需要被发泄,她要所有人都不好过。 向知安被她堵在酒店的卫生间。 在又一次表白被拒后,许斐冷笑:“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因为我的一条消息过来找我?” 向知安说不出话。许斐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抵到墙边:“我要你抱我。” “凭什么?”可他的手却不自觉搂上她的腰。 “因为我要亲你了。” 话落,她的吻落在他的唇角,蜻蜓点水,一下就分开。 少年的欲望像火把,稍稍点燃引线便能爆开绚烂的烟花。他追过来,两人吻在一起。许斐数着他的睫毛,听着外头的脚步声。 像定时炸弹的倒计时。 男厕的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父亲。 推门的是一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些许眼熟。少年站在原地,双耳红得像两颗草莓,眼睛怔怔看着刚吻过的两人,意识到自己盯得太久了之后立刻慌张地避开,脚步却钉在原地。 许斐以为是来上厕所的路人,却不想向知安先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阿锐。” 叫阿锐的男生视线依然没有扫过来,他劣质地装着淡定:“你妈妈好像过来了。” 许斐策划四个月的戏被他打搅。 路过蒋柏锐时,她笑着轻启嘴唇:“你打扰我接吻了,阿锐。” 蒋柏锐从那天开始梦到她,梦到搂着她细腰的人是自己,啃咬她柔软湿润的唇的人是自己,压在她身上的人是自己。 下学期开始,许斐的示好对象彻彻底底地换了。故事换了个主角不是大事,但主角变成了前男主的好兄弟,这事实在是值得津津乐道。许斐还是会在午休时间跑到向知安班级的门口,但叫出来的人却不再是向知安,而是蒋柏锐。起初,同班同学只以为是许大小姐曲线夺目标,直攻向知安不得,改从他的好朋友入手。可偶尔回头看到一贯好脾气的向知安阴冷着一张脸,桌上是一根根折断的涂卡笔笔芯,同学们才发现事情的走向诡异而微妙。反观蒋柏锐,似乎对许斐的追求毫无兴趣,但她在教室门口喊他名字他就会出来,中午让他陪着吃饭他就会端着餐盘坐到她旁边,体育课时想要喝他喝过的水他也是紧蹙着眉替她拧开瓶盖……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 麻木枯燥的学生生活,因为这三个人而有趣起来。但这份有趣也转瞬即逝,繁冗的作业压来,所有人潜心学业,只在茶余饭后时会分些眼神过去。直到某一天的自习课,伴着一把椅子发出尖锐的噪声,世上最稳定的三角形终于折断一个角,平静的水面被三颗巨石打破。 向知安和蒋柏锐打在一起。 兄弟俩的共同点有很多,比如头一回如此喜欢一个不太好的女孩,缺少经验,没有章法,不得要领,于是两人的这条路都走得跌跌撞撞。但,在教导处被老师责骂时,两人只是一个眼神,便选择默契地将故事中的主角名字抹去。 许斐起初看着向知安痛苦的脸觉得大快人心,短暂的血液沸腾之后,她呆呆地坐在床角,想着这场荒唐事最初的目的。父亲和向瑾惠还在秘密交往着,母亲实则在清醒中装着无知,向知安蒋柏锐兄弟反目,而她,始作俑者,什么都没有得到,却也什么都失去了。 心绪归于平静,她告诉母亲自己想转学,想转到陈瑞淼的学校去。 许斐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恶毒,在搅得两个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人的生活一团乱麻后便收起裙摆飘然离去。可怎么办呢,她这样的胆小鬼,除了逃避,再无他法。 再次见到蒋柏锐真是一个意外。 数年过去,他变了好多,起初只是手背擦过都值得他耳朵红个半天,更别提接吻。到如今,游刃有余地站在她面前,久别重逢的第一面就能把自己脱得一干二净送给她,使出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战术讨好她。 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许斐玩着手上的串珠,习惯性拉扯着绳线又松手,听珠子撞在一起的声音,这会让她舒服。 “不是睡个觉就要和人结婚的,否则我该有多少个前夫。” 蒋柏锐笑了下:“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斐斐,没必要把那晚的事时时刻刻挂在嘴边。” 这是许斐第一次在口舌之争中输给蒋柏锐。 她认认真真地看向蒋柏锐,点头:“嗯,你说得很对。那我先去找淼淼了。” · 婚礼结束,陈瑞淼和祁旸各自去休息室换敬酒服。 陈瑞淼从心底起了一阵困意。婚礼好像一场持久战役,然后两败俱伤,连中途停战的时间都没有。 陈瑞淼的敬酒服是一件银蓝色亮片装饰而成的抹胸露肩拖地裙,背后点缀着深蓝色的薄纱,整体颜色吸睛又特别,显出别样的灵动。 她与许斐刚出来,就在长廊撞见了祁旸。许斐的识相无人能敌,她轻轻捏着陈瑞淼的手:“水宝,那我就先‘退下’啦。” 说的是什么话…… 刻意忘记的吻在看见祁旸的这一刻很突然地杀了回马枪。很烦,果然是没接过吻也没谈过恋爱,一个轻描淡写的触碰都能让她记那么久。她保持着冷静,提起裙摆踱步走过去,边走边想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长廊灯光在他黑色西装上滑出流动的光感,他解开第一颗扣子,领结不知何时也松散了一点,规整的西装由他穿着都多了几分疏离松弛的感觉。他不说话的时候是很帅,陈瑞淼无可辩驳,于是短暂地浸淫在美貌之中。 “喂——”祁旸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陈瑞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说就在刚才那一秒钟里,我觉得你还挺帅的,帅到我走神? “没有。” 听完她的回答,祁旸向她伸出手臂:“你好不好走?” 陈瑞淼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好走。” 祁旸哦了声,把手放下:“行,那走吧。” 陈瑞淼噎住。果然在临湾小筑的那番样子是做给她们陈家人看的,现在到了只有两个人的场合里他又开始露出他的真面目了。 她提着裙摆往宴会厅的方向走。 化妆师把她的及肩长发盘了上去,露出一段精致的脊背与肩颈线条,细长的颈上佩戴着与敬酒服相衬的蓝色镶钻蛇骨链。这一身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身段——如果她此时走路不是那么费劲的话。 祁旸双手环胸,站姿散漫地靠着墙,眼睁睁看她极慢地往前走。 像条刚上岸的小美人鱼。 陈瑞淼不经常穿高跟鞋,走了几步才觉得逞强要不得,自己真的需要一个人扶着她。她决定忍气吞声让祁旸过来。今天可是一生仅一次的婚礼诶,嗯……倒也不一定,话不能说绝……反正是“陈瑞淼”和“祁旸”一生仅一次的婚礼,他怎么着都该有点绅士风度吧。这样想着,陈瑞淼扬着下巴转过头去,刚准备颐指气使喊出一声“你过来”,视线就 9. 30100 《零分答卷[先婚后爱]》全本免费阅读 婚房安排在偏老城区的花园别墅,这块地的选址全权照顾了陈瑞淼的读研需求,以方便她来去青大。祁旸曾经发表过短暂的不满意,方便了她,那他呢?盛嘉琳好声好气地问他,请问他平时有什么要事吗? 祁旸不吭声了。这世界进步的进度卷得像颗卷心菜,他想做富贵闲人还有罪? 婚礼彻底结束,盛嘉琳留下司机送两人回新房。深夜,城市大楼被绚烂霓虹晕染着,欢呼暂停,喧嚣褪去,一切恢复宁静,只有偶尔鸣起的三五声尖锐喇叭,像陈瑞淼突然蹦起的心跳。 她竭力压制这种不可名状的感觉,低头玩着消消乐。许斐的消息弹出来:【你今晚是不是要和你老公睡觉来着?】 手机发出一声高昂的“unbelievable”。 祁旸闻声看过来。 陈瑞淼脸颊通红,凶巴巴地看回去:“看什么看!” 祁旸说:“你是一直这么莫名其妙的吗?” 陈瑞淼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可惜他恰好把头转回去,这份白眼没个归属,陈瑞淼气的牙痒痒,突然柔声叫他名字。祁旸鸡皮疙瘩顿时起来:“有事?” 陈瑞淼说:“你看我。” 祁旸没动。 陈瑞淼催促:“祁旸,你能不能看我一下呀?” 好好说话不行吗?祁旸喉结滚动了一下,缓冲了一会儿转头看过去,然后成功接收到她那个白眼。 陈瑞淼得意:“没事了。” 祁旸气笑。 针尖麦芒一直对到了卧室门口,两人在此时非常默契,身形俱是一僵。 陈瑞淼脸烫乎乎的:“你也要睡这间卧室吗?” “也”这个字,微妙得很,听着像是这间卧室本就只是为她一个人而打造的。祁旸转了转表带,回了句不然呢,我还能睡哪里? 陈瑞淼支支吾吾:“沙发和客卧呢?”这别墅这么大,再不济地下还有车库和地下室呢…… 祁旸本来还在迟疑,听见这两个选择立刻推门进去。好好的主卧不睡,他睡客卧,他有病? 陈瑞淼抿抿嘴巴,小步伐又急匆匆地跟在他身后。他自己问她的嘛,那她当然要给出两个理想选择。 进了卧室,陈瑞淼顿时化身乖乖优等生,就坐在床沿,不说话,也不卸妆,甚至是头饰都没摘,双手交叠在大腿上,眨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祁旸。祁旸一概忽略,拿过毛巾往自己肩上一甩就往浴室走。 陈瑞淼好心提醒:“你换洗的衣服不拿吗?” 祁旸身形一顿,刚要往回走,也不知想到什么,声音莫名硬气起来:“为什么要拿?” 陈瑞淼目光掠过他耳廓,那里不知何时泛上一点可疑的红。等祁旸一进卧室,陈瑞淼一个猛龙入江,往床最里面缩,顺势拿起手机,急call许斐。许斐不知道在干什么,挂了语音电话,只给她发了条信息,问她怎么了。 陈瑞淼:【斐斐斐斐!我好像要跟他睡觉了!!!】 许斐在静默几秒后发来一串省略号:【陈瑞淼,这件事也要跟我讲?】 许斐:【要不要拿着大喇叭再出去喊一圈呢水宝?】 陈瑞淼:【不是呀。】 许斐:【结完婚不睡觉干什么?玩柏拉图啊?】 陈瑞淼:【不是……】 许斐:【你怎么除了不是还是不是???祁旸看着不错,鼻子挺手指长的,而且才二十四诶!陈瑞淼,支楞起来!你先睡一下探探他的实力,要是觉得不行再找个理由跟他柏拉图。】 陈瑞淼都被她聊懵了,她找许斐是这个目的吗?漫长地走着神时,卧室的水声停了。陈瑞淼当即咽了下口水,猛然回过头去。只是,一看见祁旸,她想说的话通通止住了。 视线不自觉停在他劲瘦的腰部和块块分明的腹肌上,再往下—— 陈瑞淼狠狠咽了一下口水。 那……那不如试一试? 祁旸就为了现在这一出,在聚会临近尾声前猛灌酒,他知道自己酒量极糟,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也喝不醉,他甚至想致电酒店经理,你丫看盛嘉琳女士财大气粗又没个心眼,酒里偷摸灌水了吧。 出了会场,又一路回到家,残存的酒精该是全散了。 祁旸自初中二年级后就被盛嘉琳送出了国,高中、大学、甚至硕士,都不是在同一个国度读的,屎盆子金边镶了一个又一个,他自诩也算开放,见识过大风大浪,时至今日,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也算是个上古余孽老封建。洗澡的时候,他快速盘算了一下,和她才见几面,每次见面时都没有好好进行过一场对话,这样的两个人居然要赶鸭子上架地做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事情,怎么想怎么不合适。 所以他决定和陈瑞淼谈谈,反正看她也不高兴搭理他的样子。 祁旸擦着头发老神在在地坐下,与她保持适度距离:“我想了一下,我们就见了四次面——” 好近……好近的胸肌,好近的腹肌,好近的……肌……她有点晕。“五次。”陈瑞淼把视线往他脸上挪。 祁旸说:“哦,那就五次,我觉得才见五次就睡觉不太合适。” 陈瑞淼没明白这个道理,双手环膝,认真问他:“见五次睡觉不合适,那见五十次就会合适吗?” 祁旸沉默。 陈瑞淼低了头,小小声嘀咕:“我现在和你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我想出去偷人都违法……” 祁旸依然沉默。不管在哪个场合,他都能把对方回得哑口无言,怎么到了这个不熟老婆面前,开弓箭全朝他自己的身上扎呢? “你的人生这么循规蹈矩?” “对,唯一的差错就是你了。”陈瑞淼从小就不让陈旭笙操心,小学、初中、高中,读的是公办,大考小考名列前茅,中考高考皆是状元,她循规蹈矩的人生是由她自己亲手绘制的金灿蓝图,她端端正正地活在框架里,人是要先与一个人相识、相熟,到两情相悦,再到互换心意终成眷属的,而不是完全跳出预设,每一步都走的七零八落没有章法。 陈瑞淼觉得自己的酒劲儿在如此不合时宜的场合上了头。她想着想着,眼眶一热,竟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她在哭这方面的效率很高,结结实实地吓到了祁旸。他浑身僵硬,神情复杂地看着陈瑞淼:“我什么都没说。” 陈瑞淼一哭就止不住,她对此缺点也束手无策。几个月来的委屈像突然降临的暴雨,来势汹汹,誓要将那丁点儿的理智冲刷个干净。如果说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这么悲惨,那实在太何不食肉糜了,可是她也发自内心地觉着很委屈,人生就这么因为不知几辈之上的约定而定了型;嫁给不过几面之缘的男人,此刻还要给她难堪;性.爱不一定爽,但没有性.爱必然了无生趣。最后一条是许斐的座右铭,但不妨碍陈瑞淼把这句话偷来伤春悲秋。 她咬着唇瓣,想止住哭泣,却哭得更厉害了些,于是忍着不出声,只安静抽噎。 祁旸再次回想方才的对话,在脑子里重新模拟一遍,到底是哪句话触发了她的泪点?他自认没有,自己的回答滴水不漏万无一失。可她还在哭,肩膀抖动着,像只雨中瑟瑟发抖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祁旸心里陡然升起一阵颓败感,放弃了思考,起身向她走近,又在她面前蹲下。僵硬的手凭空捏了捏后才抬起,指背小心翼翼地碰触她的脸,拂去她停不住的泪水,又轻轻拍着她的背,如给猫猫顺毛。 “别哭了,水宝。” 她的肩膀顿住,哭声也停了,可眼眶和鼻尖还是红的,睫毛忽闪一下,呆愣愣地看着他,两行眼泪就汪汪流下来。 祁旸:“真能哭啊,你是水族馆跑出来的吗?” 陈瑞淼没说话。 “行了,真的不要再哭了。”他的拇指胡乱擦掉她脸上的泪,“好不好?” 陈瑞淼缓缓地点了点头。 两人的目光对撞。真是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欺负她了。 他拍拍她肩膀:“过去点儿,我喜欢睡右边。” 陈瑞淼往旁边挪,手里捏着被子,一声不吭。 “那我们……”好一会儿,她实在没憋住,想说既然如此那就关灯睡觉吧。可话还没说完,腰上突然一紧,她看过去,祁旸单手搂过她,手臂一用力,她就坐到了他腿上。 他……他劲儿好大。 陈瑞淼满脸诧异,下意识搭着他肩膀,这样的姿势实在让人心口突突跳。祁旸反手去关了灯,陈瑞淼却越过他又打开那盏壁灯,将它的亮度调到最低档。 她半起身时,盘起来的头发不小心垂下,扫过他的鼻尖和脖颈。大腿擦 10. 34100 《零分答卷[先婚后爱]》全本免费阅读 落地窗未合紧,临近天蒙蒙亮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一楼小花园里栽种了许多小盆栽。一阵风过,裹挟着草木和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往卧室里钻。 陈瑞淼动了动身子,胸口被一只手臂压得实实的,她昨晚太累了,此刻也睁不开眼睛,只是换了个方向,往身边人的怀里钻,边钻边含糊问出一句几点了。 “不知道。”许久,那人才回。 “那你看看嘛。” 好半天没声,空气里又像凭空造出一根弦,将两人的神智同时拉紧。陈瑞淼猛然睁了眼,和祁旸对上视线。 昨夜种种复上心头,陈瑞淼甚至可以感知到他温热的掌心还覆在她裸.露的肩头。 在她意识到这点时,祁旸已经收回了手,速度极快地起身。被子被他的动作带去一点,顺着陈瑞淼的肩头往下滑。她迟钝地拉住,埋怨地“哎呀”一声。祁旸顺势转过头去,触及到她白雪般胸口上的一点殷红,起伏处还有他的齿痕,祁旸耳根一烫。自己昨天没怎么用力啊,怪不得后半程全程哼哼唧唧地哭。 陈瑞淼发现他没了动静,一抬眼,正好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面似有一点懊恼。 懊恼?祁旸,你这是什么意思?睡的时候你不懊恼,现在反射弧到了开始后悔了? 她把被子拉过鼻尖:“看什么看啊你!下流胚!” 她什么时候说话能客气点?祁旸张张嘴,却又觉得她说的也挺对,一时间吃了瘪,无言以对,只丢下一句懒得跟你说话。 昨天婚礼,今天就到了懒得和她说话的地步。陈瑞淼一口气停在那儿,上不来下不去的,咬牙切齿吐出三个字:“我也是。” 祁旸起身穿裤子:“求之不得。” 昨晚只开了半盏灯,陈瑞淼没认真看,如今细看,昨夜的想法更加笃定。皮肤偏白,宽阔平直的肩膀,由脖颈到手臂的线条在动作间展现出极富力量感的线条。上帝是公平的,性格缺陷与盆地智商就是要用堪称完美的身材来弥补。祁旸,暂且给你加个分吧。 待两人前后脚下楼时,家里的阿姨已经把早餐准备妥当。 用餐途中,祁旸看了手机一眼,随后和陈瑞淼说明天去爷爷奶奶家,问她有没有空。陈瑞淼点头说好。两人就没再说话。 陈瑞淼盯着眼前的几道菜,偶尔又看一眼祁旸,反正就是迟迟不下筷。祁旸终于放下筷子,直视她:“陈端水,我坐你旁边让你吃不下饭了?” 她叫陈瑞……算了,懒得跟狗争,毕竟她现在要为了条狗和他商量点事情。 陈瑞淼朝他弯弯眼:“没有啦。” 突然这副羞怯姿态让祁旸内心发毛:“有事就说。” 她还想走点前情提要,他就单刀直入了。陈瑞淼哦哦两声:“你怕狗吗?对狗毛过敏吗?” 祁旸摇头。 陈瑞淼心中暗喜,眉眼忍不住更弯了一些:“我有条狗养在临湾小筑那里,我想把它带到这儿来,可以吗?” 祁旸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原来是养狗,这有什么值得商量的,这是她家,除了男人,她想带什么就带什么,他不会干涉,正要说行,又看见她毛绒绒的脑袋因为想观察他的神情于是凑近了一点,双眼里含着要溢出来的期待,祁旸手一顿,淡淡然:“不可以。” 陈瑞淼笑容僵硬了一下,她收回脑袋,低头舀了勺粥,浅浅淡淡哦了声。 就这样?这么没毅力?他还等着她炸毛质问他一句“这里也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养狗”,他再好整以暇地来一句“那你求求我”。心中草拟的流程早早夭折在摇篮里,祁旸暗啧一声:“你多说几句我心情好可能就同意了。” 陈瑞淼摇头:“不用。” 祁旸放下筷子,靠近她一点:“为什么不用?” 陈瑞淼真没怄气。他对狗毛不过敏,也不害怕狗,但还是选择了拒绝,那就说明他不喜欢狗。他不喜欢小动物,她软磨硬泡求他同意也没用,带来了也是徒增人狗麻烦。没事,养在临湾小筑也行,一个城市里,两家隔得再远也就三个小时车程,她可以隔三差五回去看二水,问题不大。 陈瑞淼:“就是不用。” 祁旸椅子往她那边挪了点,椅脚摩擦地面,发出一道闷闷声响。 “陈瑞淼,你再多说几句,我可能就同意了。” 陈瑞淼:“真的不用了祁旸,强扭的瓜不甜。” “不算强扭。”祁旸说。 陈瑞淼面色古怪地看过去:“真的?” “嗯。” “我是说你真的对家里出现一只狗没意见?” “没有。”和她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儿呢?他想了想,补充,“我挺喜欢狗的。” 陈瑞淼眼眸一亮,连声线都扬起来:“那谢谢你,我待会儿就接它过来。” 祁旸看着她因为愉悦而下意识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指尖,迟钝地别开目光。昨晚哭唧唧,今天笑嘻嘻,女人真真是难揣测得很。 · 陈瑞淼吃过饭后换了身衣服立刻打车往临湾小筑跑,祁旸看见那辆出租车在别墅门口停下时有些奇怪。 “怎么不让司机送你?” 陈瑞淼说:“我打车过去,顺便就能把我那辆车开过来了。” 祁旸哦了声。 她的狗要来了,她的车也要开过来,如今她这个人也要天天在他面前晃悠了。想到这里,祁旸长呼一口气,用力地摁了摁脖子。 太困了,闲着没事再睡一觉吧。 陈瑞淼回家的时候陈旭笙和外婆都在,陈瑞淼和她们说了会儿话后直奔二水的窝,照例猛一薅它的狗头。 “走,二水,带你去新家。” 二水似有所感,极给面子地大叫一声“汪”。 · 祁旸睡回笼觉的功夫接了两个电话,第一个来自蒋柏锐,先是放了个烟雾弹问他晚上来不来玩,祁旸说了句不来,他又开始叽叽歪歪扯别的,祁旸青天白日被打扰,声音沉沉:“你有屁就放。” 蒋柏锐进入正题:“昨晚如何?” 初尝坠入云端的刺激与滚烫的真把式,他会不自觉地去回忆昨晚、重播昨晚,这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可周围的人为什么也要来时不时提醒他?祁旸气的直接挂断电话。 蒋柏锐觉得奇怪,上一秒还是个有问必答的乖乖仔,下一秒怎么就炸毛了?他了然,看来昨晚不和谐。唉,小男生,技术烂透,讨不得人家欢喜。可怜,着实可怜。 隔了五分钟,又来了个电话,祁旸看也没看,直接按了挂断,可那电话太有毅力,被挂断后又打来。祁旸浑身气压低沉,打开手机,发现来电显示他爸。祁旸忍着那点起床气, 11. 39100 《零分答卷[先婚后爱]》全本免费阅读 隔天,两人去了老宅吃饭,老宅坐落在东边那块地上。岑丰来送的他们,陈瑞淼坐在后驾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画图,祁家可真是家大业大的,都快把东南西北四个地儿给占了。 车拐了弯,开进里面那条道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男人也与他们同方向地走。 岑丰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陈瑞淼恰巧与他的视线对上,后者又很快移开。陈瑞淼以为他在看后面的路况,可没一会儿,他又频频看过来。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陈瑞淼没多在意。 下了车,两人刚要往里面走,后头传来一道声音。 “哥!” 岑丰握着方向盘准备变道的手一愣,也就停顿那么一秒的功夫,他轻微叹气,又如没事人一般继续开车。 陈瑞淼对这个称呼很惊讶。她记得非常清楚,祁旸是独生子。 她先一步回头望去,叫住祁旸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人,应该与自己的年龄相仿,眉眼之间与祁旸略带几分相似,不过看着倒是比祁旸正经许多。 陈旭笙和外婆有跟陈瑞淼讲过祁家的事情,但那时的她毫无兴趣,口头上装模作样地连声“嗯嗯”,却手也不停地和许斐聊着天。陈瑞淼对着眼前男人的称呼犯了难,这就是平时不好好学习,临到要考试的时候开始交白卷。 她拽了拽祁旸的衣摆:“你弟弟吗?” 祁旸一直就没动过,大老爷一般懒洋洋晒着日光浴,直到陈瑞淼开口问他,他才一脸刚反应过来的模样,慢吞吞地转过头去,喉咙里溢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嗯,随便吧,就算是弟弟好了。” 陈瑞淼懵,这是个什么回答,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还能这么模糊称呼的吗? 祁源走近了:“哥,好久不见。” 祁旸嗯了声。 祁源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笑容依旧灿烂,又望向陈瑞淼:“嫂子你好,我叫祁源。” 陈瑞淼点点头:“你好。”心中描摹着他的外貌线条,确定前几天的婚礼上没有看见过这人。 祁源:“哥我先进去。” 祁旸:“嗯。” 陈瑞淼目光带探究地看着祁旸,这人平时笑嘻嘻的像条傻狗,今天倒是正常了一点,一丝不苟挂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高冷做派。 祁旸瞥一眼她:“看什么?我脸上有钱?” 陈瑞淼:“你少往脸上贴金,有钱我还不得天天盯着你。” 祁旸因为她的说词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陈瑞淼忍不住好奇,又问:“这是你弟弟吗?还是堂弟表弟呀?” 祁旸皱眉。陈瑞淼心里暗叫不妙,怎么个意思,这是什么类似伏地魔一般的称呼?她问了什么you-know-who的禁忌问题? 心中画地图般思索着,就听祁旸说:“和我结婚之前一点背调都没做过?” 被他说中,陈瑞淼脸烫了一下,弱弱反驳:“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嘛,何必知道你这只鸭子的底细——” “你注意措辞。” “哦……”过了一会儿,陈瑞淼振振有词,“反正你也不怎么了解我,你和我……那个的时候连我的名字都叫错了的。” 祁旸也顿一下:“那不好意思,是我的错。” 陈瑞淼找回气势,哼一声,大步往前走。祁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她昂首挺胸走了没几步后灰溜溜回过头来乖乖贴在他身边,这是人家爷爷奶奶的家,她还是跟在祁旸身边好了。 祁旸偏过头去轻笑。 直到走进大厅,看见祁旸的爷爷奶奶,和那位名叫祁源的弟弟,陈瑞淼才想起来方才在门口插科打诨一翻,祁旸倒是一点关键信息都没告诉她,搞得她还是不清楚来人路数。 心眼真够多的。 陈瑞淼在长辈面前装乖颇有一套,爷爷奶奶很喜欢她。奶奶为她夹菜的间隙,陈瑞淼止不住得意偷偷看了祁旸一眼,对方静静回视,对她做了个“幼稚”的口型。 败者的无用反击罢了。 祁源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梭巡,猝不及防道:“哥哥和嫂子感情真好。” 陈瑞淼抿唇笑了下:“还好还好。” 祁旸夹过一块又一块的红烧肉,丢她碗里:“吃,别客气。” 祁旸的手气可真够好的,陈瑞淼盯着碗里两块肥肉占比百分之九十的红烧肉,肥肉像男人的啤酒肚,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荡,她胃口全无,恶狠狠看向祁旸。真想随手掏出个雷把他炸个灰飞烟灭。 她把肥肉夹到他碗里:“你吃啦,你要好好补补的。” 其实她还想把那句更恶心的老公叫出来,可是爷爷奶奶看着,她那点微不足道的羞耻心开始诡异地泛滥成灾了。 祁源被无视,却毫无反应,面色平静地低头吃饭。 奶奶望向祁源,突然说:“你妈妈那儿去过了,她还好吧?” 祁源点点头:“有爸陪着,她没事,好多了,她向我问爷爷奶奶好。” 奶奶嗯了声:“身体好才是最重要的。” 陈瑞淼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她歪过脑袋去看祁旸,他低头吃着饭,侧边看去面无表情,好像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聋子。陈瑞淼在这种事情上聪明着,几句话就能摸出个大概,她一只手悄悄伸到底下,去翻陈旭笙的聊天记录,输入关键词“祁争临”——嚯,她妈当初发了一段堪称小论文的祁家编年史啊!陈瑞淼垂着眼皮滑关键信息。 ——祁争临和盛嘉琳结婚后的第三年被狗仔拍到了其出轨80年代当红女歌星缪清漪的消息。狗仔原是去拍那位女歌星的八卦,她有足足大半年未出现在大众视线中,狗仔敏感得很,揣测出些许门道,于是想搜刮点料,意外发现她的同居对象,起先不甚在意,只以“圈外男友”一词称呼,可随着圈内人的深扒,顺藤摸瓜扒出了祁争临。 祁争临,祁家独子,彼时风头正盛,与盛嘉琳一场大婚堪比世纪婚礼,两人那时已经有了祁旸。可随着狗仔的继续深扒,又扒出祁争临与女歌星也育有一子,寄养于祁争临在临港的私人别墅里。 外面的人不清楚祁旸和祁源的具体岁数,自然也捋不清时间线,可圈子里的人多多少少知道,祁源和祁旸的出生日子仅差了一个月。 陈瑞淼的视线停顿在那一行,那就是孕期出轨了。 …… “啪!”一只筷子突然抵在祁旸的筷子上。 祁旸费解地看她。 陈瑞淼朝他露出一个自认完美无比又纯真善良的笑容,然后夹过那块五花肉:“这个肥肉好多,你别吃了,老婆帮你吃哦。” 祁旸很肯定自己的精神状态正常,也觉得自己虽然不够稳重,但并未不稳重到随时随地会被气急的程度,可是眼前这个女人,随随便便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轻而易举地勾起他最幼稚的一根神经,然后轻轻一拨,他就可以疯狂跳脚然后以同样幼稚的话语去还击。 她是每天不定时地就要犯一次病吗? 陈瑞淼,本命年一道避无可避的劫。 · 蒋柏锐知道祁旸今天要带着他老婆回老宅,特邀亲朋好友在群里发来恭贺,这群里都是和祁旸一条裤子穿着长大的朋友,用盛嘉琳的话来说,这条裤子里塞进去的祁旸兄弟都能把这条裤子撑破了。 蒋柏锐:【这顿饭吃的如何?】 祁旸没及时回,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群里那帮人便开始叽叽喳喳闹起来。 祁旸回:【消化不良。】 群里静默一瞬,瞬间开始哄笑弹表情包。 祁旸慢悠悠打字:【我 12.20100 陈瑞淼本科时期的每一次假期都有拍摄作业,她原以为毕业上岸的这个漫长假期将不再拥有,却没想到还是难逃廖薇的魔爪。 陈瑞淼在心里发泄完毕,平静从容地敲开廖薇办公室的门。 这次的短片以女性向悬疑为主方向,陈瑞淼听着廖薇的要求,认认真真地记录下来,又和同课题组的同学开了个小会,才出的校门。陈瑞淼遇上这种作业的时候很喜欢走路和坐公交,她会“浪费”二十分钟的时间走到青大附近的公交始发站,再坐上公交,从起始站坐到市中心的终点站,公交摇摇晃晃,像一艘船。她垂眼看着车窗外的景致,黄昏是琥珀色的夹心糖,凉凉绿绿的树木流淌过眼前,她心里构思着剧情,心中渐成雏形。因为廖薇给的时间很紧,她立刻小窗了廖薇。五分钟后,廖薇肯定了她的大方向和剧情。 得到导师的首肯,她开始搜查资料,又和临时组建的成员拉了个小群讨论现场踩点、联系采访、道具选择等的事宜。她无声暴怒完自己的暑假又要没了,重重叹口气,开始分派每个人的任务,在两个半小时的路上全部搞定。 陈瑞淼回家的时候,二水欢天喜地扭着屁股摇着尾巴出来迎接她。陈瑞淼照例撸了它一会儿,进了玄关才发现似乎没有祁旸早上穿出去的那双鞋。上了楼,陈瑞淼确定他的确没回来。 祁旸几个小时前回来过,车将将在门口停下,陈瑞淼的这只狗就连声叫着飞奔出来。风神的底盘低,这狗随便一跳,两只爪子就攀到了他的车窗沿边。祁旸心说它可比陈瑞淼好多了,还会兴高采烈地出来迎接他。他刚伸出手,摸上它脑袋,一句“好狗”就在唇边,狗脑袋一歪,没看见陈瑞淼,笑容立刻收下去,连尾巴摆动的幅度都跟着缩小了很多。它跳下去,祁旸的掌心一空,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有你这种狗吗?” 二水懒得搭理他,扭着屁股径直往里走。 祁旸目视它远去的背影。和它妈一个德行。 祁旸在地下室和人联机来了两场赛车,突然又觉得好无聊,懒着身子刷手机,青大那帮狐朋狗友紧急滴滴他问他酒吧来不来。这些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祁旸一朝又变阔少,争着请他出来朝他打秋风。 祁旸心中明了,打字:【行啊,几点?】 · “祁旸跟谁结的婚啊?我怎么听说那人是青大的?” “没听错,真是咱们学校的,跟我和程钧行一届的,整个导演系最漂亮的富家千金……路寅豪还追过她呢。” “还有这事儿?老路那你待会儿看见祁少爷不就是——”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咯。”有人语气意味深长,有人欲言又止,有人接话看热闹不嫌事大。 整个包厢里笑意吵闹不停。 路寅豪被人调侃到不爽,正要发作,看见祁旸走进来,顿时没了声响。 许久不见祁旸,众人前一刻还在极尽调侃他,下一秒立时围上去,一顿哥俩好般亲切招呼。路寅豪看着被围在中心的祁旸,笑容斜下去,心中冷嗤一声,这个蠢少爷还真以为别人是真待他当挚友亲朋的?不过是一个源源不断提供钞票的无脑机器罢了。 “堵成这样要我坐哪儿?”祁旸问。 少爷发话,周围一群人散开,祁旸找了个空位坐下。路寅豪见状,心中嘲讽与阴阳更甚。一抬眼,恰好与祁旸对视上,对方一挑眉,意思是问怎么了。 路寅豪条件反射笑了笑。 祁旸没等他笑容弧度绽放到最大,就撇过头去。一进门时就阴阴郁郁盯着自己,看向他时又笑得比哭还难看,祁旸没看懂,也懒得看。 路寅豪心里思绪正万千变幻着,身旁沙发下陷了一点,他回头去,只见程钧行搭过他的肩膀:“我帮你探探他?” 路寅豪:“什么?” 程钧行:“当然是他和你的女神啊。” 酒上了一排,一堆男人喝着喝着,总有人先上了头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祁旸觉得无聊,又看一眼时间,晚上十点半,微信群里消息密密麻麻,一段段视频一张张图片分享着灯红酒绿的夜生活。除此之外就没了。 十点半……祁旸又看一遍左上角的数字,没人催他回家。 他摁灭手机,刚要起身离开,“少爷。”有人叫住他。 称呼得看人,蒋柏锐几个平时这么调侃祁旸时祁旸只会笑骂句十三点,可这些人张口闭口,颇有一种叫一声时间往回倒退一年的封建感。 祁旸看过去:“怎么?” “还没祝你新婚快乐呢少爷。” 程钧行拿起酒杯,起身时身子越过中间那两人想要朝他碰杯。祁旸兴致缺缺,拿过酒杯和他碰一下:“谢了。” 程钧行:“怎么这么突然啊,也没听你和哥们提过。” 祁旸:“是挺突然。” 程钧行挑一下眉,偏过头极快地看了路寅豪一眼,手拍着中间两人的肩膀,腿一跃,嘴里叫着“让让,让让”,坐到祁旸旁边去。祁旸皱眉,问了句干什么。 程钧行:“你那个老婆是联姻对象?” 祁旸没懂他这出,吐字吝啬:“嗯。” “那岂不是没有感情?” “嗯。” “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程钧行挤眉弄眼:“就……做老婆怎么样?” 祁旸没说话。 程钧行心中更加笃定几分,又说:“你刚回国,不知道,陈瑞淼我们可熟了。” 祁旸闻言,看他一眼:“是吗。” 程钧行嘿嘿一笑:“那还不是因为路寅豪。” 祁旸:“什么意思?听不懂,直接说。” 程钧行:“老路上学的时候就追过她,追了整整四年呢。” 祁旸稍许歪过头去,和路寅豪的视线对上,又一句“是吗”。 路寅豪连忙点头。程钧行添油加醋:“差点就追上了呢,结果没想到这……是吧……”他又碰了碰祁旸的酒杯,“不过少爷你和她也就是家族联姻,这以后各玩各的,大家也轻松自在,老路听你这么说也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祁旸正要问,却听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与他心中想法一模一样的疑问。口齿清楚,字正腔圆,在嘈杂乌糟的环境里也能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中。 祁旸回过头去,正好看见陈瑞淼,她全素颜,戴了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头发随意扎成一个马尾,旁边的二水像条哮天犬,跟着主人一起怒目圆睁盯着他。奇了怪了,不是说金毛看见人类都会兴奋地冲上去吗,怎么就陈瑞淼养的这只特殊,跟陈瑞淼一个性格。 程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83506|13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行诧异:“……陈瑞淼?” 陈瑞淼的视线从祁旸的脸上转到他身上:“放心什么?” 程钧行“呃”了声,有些语塞,回头又见路寅豪早缩起了脖子当缩头乌龟,他心中无端骂了两句,面上笑着。 陈瑞淼再次问:“放心什么,问你呢。” 这双眼睛黑白分明,被笔直盯着,程钧行招架不住,低头去看祁旸,轻声:“祁旸,这……” 程钧行这一句,直接让陈瑞淼把注意力放到祁旸的身上:“怎么了,你回答不出来,他回答得出来?” 祁旸还没反应过来,又瞧见陈瑞淼的温柔刀朝他逼近,她露着笑容:“祁旸,他们在放心些什么呀?” 几次相处下来,祁旸能摸出一些门道,陈瑞淼打趣他或是盛气凌人反击他时的笑容和此刻截然不同——嘴角上扬着,可是眼里冷漠异常,声调拔高的问句里充满了刻薄与阴阳怪气。 被十几双眼睛盯着,祁旸觉得莫名其妙。这个脾气为什么冲他发? 陈瑞淼知道如果自己不出现,这句话所接的后缀与将要因此引发的一系列对话该是有多下作龌龊,她没有非要刨根问底的劲儿,只是冷笑一声,低头看二水:“二水,走了。” 包房里还流转着音乐,可再没了人说话的声音,众人面面相觑,又在对视之后望向祁旸。视觉风浪的中心者依然原地坐着,手中的酒杯甚至还没有放下。 程钧行心中疑窦丛生,祁旸不走吗?惴惴不安的心坦然下来,他清清嗓子,故作轻松地坐下:“我们也没见过陈瑞淼这一面,怎么这么不给你面子啊!你回去可别哄她啊,你让她冷静冷静——” “程钧行。” 程钧行立刻熄声。 “我老婆我不哄,你哄啊?”祁旸问。 全场默然。 祁旸朝他摆摆手,程钧行凑近一点,猝不及防间被他从后钳制住脖子:“我要是让我老婆去冷静冷静,那她人就跑了,我只有一个老婆,这世上也只有一个陈瑞淼,你能从哪里赔我?” 程钧行不知如何作答,只讪讪笑着,又见他头偏了点,朝自己身后看过去,语气疑问:“其实我也挺想问的,我要是和我老婆各过各的,你放心什么?” 突然和祁旸的眼神撞个正着,路寅豪噌得一下坐直了。 祁旸看他这样子,不加掩饰地嘲笑了一声:“人要有自知之明,我老婆既然看得上我,那还能看得上你吗?” 一口一个老婆,其中的亲昵不言而喻。祁旸没兴趣看其他人的反应,起身时顺手带过桌上的车钥匙,随手点了下身旁人的肩膀:“以后都不用叫我了。” 倒胃口。 出了包房的门,祁旸想给陈瑞淼发信息,这时候才看到盛嘉琳半个小时前连着发来的几条信息。 ——【你又在酒吧啊旸仔,皮痒了是不是?】 ——【我让淼淼来找你,你最好乖乖跟她回家,不然我真的抽你!】 祁旸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绚烂的光照得人头晕。他心里觉得荒谬,又觉得戏剧化,这时机也太不凑巧了,陈瑞淼怎么就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门口? 巧合到他还没来得及自我辩驳,就获得了一个死刑。 祁旸指尖下意识转着车钥匙。 生平第一次,他要去哄人了。 13.0100 陈瑞淼现在气到能原地爆炸,方才包房内的场景像被人误按循环播放键后卡机了似的在她眼前不停闪回。 想到那些男人别有深意的语气,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有恰到好处的停顿,她就怒从心起。当然,最令人生气的还是默不作声的祁旸。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一动不动坐在他的宝座,听周围人肆意嘲讽,却毫无反应。 陈瑞淼低头看着路边的小石块,幻想那是祁旸的躯体,鞋底狠狠碾过,又猛得向后踹。 “狗东西狗东西狗东西!祁旸你这条狗去吃屎吧你!” “陈瑞淼,至于这么严重?” 到底是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过,即使占据制高点,陈瑞淼还是吓得心脏漏一拍,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头也没回,如一棵树,笔直立在原地。 祁旸走过去,绕一圈到了她的面前:“你怎么不看我?” 陈瑞淼身子侧过一点幅度。 祁旸跟着大步一跨,又站到了她面前:“怎么话也不说?” 陈瑞淼:“我没话和狗说。” 声线冷得可以,祁旸皱眉:“你讲点道理,我刚刚一句话都没说。” 陈瑞淼应下:“对啊,所以你现在也可以不和我说话的。” 祁旸刚想解释,突然止住了口。凭什么?他没道理要和陈瑞淼解释。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可以。”说完,他往停车的地方走。 陈瑞淼见他漠不在乎的可恶模样,气上心头,怒目圆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她低头,与二水对视着,委屈再一次爬上心头。 她知道祁旸不喜欢自己,就像自己也同样厌恶着这桩无法推掉的联姻。可既然因为无数已知或是未知的外力已经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紧紧贴合在一起,那么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在公共场合任由旁人如此奚落她,开一些不上台面的玩笑。 祁旸——她发自内心地讨厌他。 肚子叫了两声,陈瑞淼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她本该在美梦中,却被突然得叫醒。想想,心中的委屈发酵得更甚,她晃了晃二水的狗绳。 “我饿了,二水,我们吃面去吧。” 二水听不懂她说的话,却能感知到她低沉的心情,于是咧着嘴巴,尾巴摇得极热烈。 陈瑞淼摸摸它的脑袋。 养男人不如养狗。 陈瑞淼到家的时候临近一点,她在门口犹豫了好久。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和什么人吵过架生过气,初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她其实有些无措。深呼一口气后,慢吞吞地走进家门,她恰巧和阿姨撞上。 阿姨笑着问她这个点了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阿姨都知道问她一句饿不饿呢,哪里像那个祁旸。陈瑞淼摇摇头,说自己在外面吃过了。 阿姨说好的,早点休息。 陈瑞淼想问祁旸回来了吗,可看着阿姨疑惑的眼神,她还是把问题咽下。管他回不回来呢,他现在要是曝尸荒野,那财产还能分一半儿给她。求之不得。 往楼上走,卧室门关着,她轻轻打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她正疑惑着,旁边的房门被人打开,祁旸走出来,随意看了她一眼,就往楼下走,不过片刻,又拿着一瓶苏打水上楼。 书房里没有饮水机吗,还要大费周章出来拿水。 “你不睡觉吗?”陈瑞淼没忍住,先开了口问。 拇指按在指纹锁上,祁旸停顿了一下,整个人若无其事:“我今天想睡书房。” 陈瑞淼白他一眼。随便,她一个人独享一个房间正好。什么今天?他最好以后一直睡书房。 · 拍摄项目在即,隔天陈瑞淼就回了学校。打磨剧本、准备道具、招募演员,都是细碎又繁琐的事情。陈瑞淼索性回了自己在学校附近的那个小公寓。这一回就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祁旸算不上过的开心,但也没不开心,毕竟陈瑞淼没出现之前,他就是这么个活法,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奇怪得很,像阴雨天墙角里钻出的青苔,从骨头里泛出一股寂寥又生痒的感觉。 “他没事吧?” “应该……没事?” “可是为什么他坐在那里,这么像条无家可归的狗啊。” 有人讲出这句话时,以蒋柏锐为首的一帮人终于忍不住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祁旸侧过脸,视线徘徊过他们一圈:“烦不烦?” 蒋柏锐说:“我看是你比较烦。”他笑了笑,“听说你这几天被赶到书房睡了?” “你怎么知道?”祁旸下意识回,又觉得不对,立刻改口,“胡说什么?” 蒋柏锐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主动去找许斐,他只在她需要他时才会难得出去一次。但许斐经常需要他,他很烦。许斐和陈瑞淼视频时,蒋柏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偶尔就能听到几句他感兴趣的关键词。 “没胡说啊。”蒋柏锐说。 祁旸看他一眼:“你脑子有问题?是我把她关卧室了。” 蒋柏锐朝他比了个拇指:“旸仔,真男人。” 祁旸想反驳,却一时无话可说。单这半个月,两人的碰面少得像饥饿营销。他想着想着又自我烦躁起来,索性闭嘴装王八。手机里,盛嘉琳让他和陈瑞淼晚上来吃饭。想想也是一件令人足够头疼的事情。 祁旸重重揉搓一把脑袋,已经过去足足半个月了,足够让不熟的关系变作彻底陌生。他有点不习惯和陈瑞淼说话,也不知如何和盛嘉琳讲,更糟糕的是,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和陈瑞淼根本没加过微信。 这都什么事啊。 祁旸坐到蒋柏锐旁边:“手机拿出来。” 蒋柏锐:“干嘛?” 周围数十双眼睛巴巴盯着,祁旸面子占了上风,终究没说出口,以盛嘉琳为借口先行离开。 他离开不久后,蒋柏锐收到一条信息,来自祁旸:【陈瑞淼微信推我。】 蒋柏锐立刻搞清楚前因后果,回他一句:【叫声爹】。祁旸秒回:【你死不死】。蒋柏锐捧着手机狂笑,又将陈瑞淼的微信推给他。 祁旸是一个人回的铂玥壹号,他的说辞已经想好了,甚至在心中模拟两三遍,谎言已经说得顺畅,他觉得甚是完美真实。 盛嘉琳见他一个人来的,好奇问道:“淼淼呢?” 祁旸坐在沙发上,往嘴里塞了两颗葡萄,语气自然:“她忙。” 盛嘉琳:“忙什么?” 祁旸:“学习啊。” 盛嘉琳一颗葡萄砸过去,被他抬手接住。 “人家真忙着学习呢。”祁旸面不改色,“她不是读什么电影专业的吗,他们导师有额外的活布置给她,她很忙的。” 盛嘉琳皮笑肉不笑:“淼淼没你这么不识眼色。”她在祁旸对面坐下,“要吃饭的事情跟人家说了吗?” 面对盛嘉琳探究而笃定的眼神,祁旸败下阵来:“没。” “为什么?” 祁旸望着母亲几秒,心中烦躁,也没再瞒着,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如实告知。待讲完后,他先发制人:“这场婚姻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她不喜欢我,我也没多喜欢她。两个人都难受,何必呢。” 盛嘉琳问:“既然觉得自己没错,那天晚上为什么不解释?” 祁旸反问:“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85444|13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我没错,我为什么要解释。” 盛嘉琳知道,自己的儿子看着不着四六,和“正经”二字扯不上丁点儿关系,但在某些事上却异常较真也异常倔强固执。 “站在你的角度,你自然是没错的。可如果站在淼淼的角度,你作为她的丈夫,任由众人调侃,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维护好她,这难道不是一种失职?替她想想,难道不委屈吗?”盛嘉琳说。 祁旸:“我想维护她的,是她来的不凑巧。” 盛嘉琳:“所以你为什么不向她解释呢?” 祁旸沉默。 表盘上的秒针转了好几圈,恼人的问题也兜兜转转回了原地。 盛嘉琳坐到他身边,替他剥了颗葡萄。 祁旸推开:“妈我都多大了,还要你给我剥葡萄?” 盛嘉琳语气带点嘲讽:“是啊,你都这么大了,和老婆闹矛盾还像小朋友吵架一样,没点气量没点格局,心里觉得委屈又不张嘴自顾自生气。” 祁旸无法反驳,只能继续做哑巴。 “旸仔,婚姻是一门学问,一场修行,也是解一道难题。路长着呢,慢慢走,慢慢解,别一天到晚过家家一样的把那些气话玩笑话放在嘴边。” 祁旸垂眸,默默听着,好久,突然低声说:“那您和我爸这题,您认为现在是最优解吗?” 盛嘉琳神情没变:“年轻的时候,我自认有能力也有信心能把这道题解好,也认为能走到这条路的终点,所以一头热地栽了进去。但很遗憾,光有我一个人认真走,是行不通,也走不到的。婚姻不是非要泅水渡河,半路折回也没关系。所以我现在选择放弃,这是我心中的最优解。以前,我也笨,所以让旁人给我受了委屈,但现在不会了,没有人会再让我受委屈了。” 祁旸说:“您哪里没受委屈?表面和他装得恩爱,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难受呢。” 盛嘉琳捶了他一拳:“少用你那个笨蛋脑子瞎揣测!” 祁旸:“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话落,盛嘉琳又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这句话也少对女孩子说。听着真挫气。” 祁旸心说你们的禁忌词真多。 “知道了。” 盛嘉琳笑着,拍拍他的肩:“回去好好想想,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做哑巴。冷战很伤人,也很过分。美其名曰冷静,其实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消耗热情,发酵委屈,傻儿子,懂不懂?” 祁旸一时无言,最后闷闷说知道了。 他揉了揉脖颈,起身时,盛嘉琳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有人给她发语音,盛嘉琳没避嫌,点开这条语音,是一道清沉磁性的男声:“姐姐,今天晚上有空吗?” 祁旸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又可怜到蹦不出一个音节。 盛嘉琳看着儿子诧异至极的那一眼:“我说了,我不会委屈自己的。我过的很开心,特别开心。” 祁旸还是站在原地,良久未动。 盛嘉琳皱眉,怎么,吓傻了?不应该啊,放他出国留学这么多年,这点接受新事物的能力都没有? 她正要再开口,祁旸却已经反应过来了,冲她抱拳:“原来如此。盛女士,女中豪杰。敬佩敬佩!” 一句话逗得盛嘉琳笑不止,笑毕,她看着祁旸,语气认真:“不喜欢的时候,就事事以自己为先,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可如果是喜欢的,那千万不要让对方受委屈,知道了吗?” 祁旸想说我不喜欢啊,那是不是应该事事以我自己为先呢?可盛嘉琳的眼神很认真,认真得让他欲言又止。许久,他说:“知道了。” 14.--- 陈瑞淼以前不是没有写过短片剧本,相反,写剧本写分镜诸如此类的工作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但交出去的剧本会经由各种各样的人评判,最后再由廖薇将写满了修改意见的剧本原封不动地拿回来。 不想再为别人做事,于是她想自己做自己的甲方。她给各大协会投过稿,影协杯、北影创投、青葱计划等等。完全脱手于陈家与陈旭笙的路很难走,不加任何前缀的“陈瑞淼”无人知晓。但是她不撞南墙不回头,甘之如饴。 陈瑞淼有时候也会对自己的热爱产生怀疑。但怀疑只是一瞬,一觉睡醒,迎着明媚灿烂的阳光与和煦温柔的清风,她又觉得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难事。为热爱和梦想付出一点努力,踩一点荆棘,流一点眼泪,不算什么。 前几日早晨,廖薇告诉她剧本已经通过。陈瑞淼喜出望外,一通电话的功夫就电量充满。 她将该短片定位为女性悬疑片,整体基调阴霾灰暗,以一位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为主视角进行切入,女主出生小康家庭,生活小资优渥,大学时期意外结识现在的丈夫,那时的丈夫还只是一个拿着助学金的从农村来的贫困大学生。两人相识相知相爱,女主感叹于他竟能读懂她不为人知的一面,也能看穿她故作坚强的柔软内心,因此步步沦陷,即使父母强烈反对,也毅然决然地与他进入婚姻殿堂。 时间回到当下,女主提前回家时意外发现丈夫有了外遇,她一时气急,与他对峙,丈夫被她的言语激怒,推搡之中习惯性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花瓶,却抓了个空。他疑惑地回过头时,那个原本躺在床上、在不久前与他云雨的女人高高举起花瓶。尚处在诧异中时,脖子却被女主用领带从后紧紧箍住,与此同时,女人的花瓶猝然落下。 剧情需要,今天拍摄的片段是女主与丈夫在学校里的青葱往事。青大校园环境宜人,多数偶像剧曾在这里取景。陈瑞淼作为本校学生,更有廖薇背书,借场地比较方便,流程也快些。 这块拍摄地途径教学楼和男寝,此时正是假期,学校里没几个学生。所以陈瑞淼也没有想到会此时会碰见林数。 四目相对,她先朝他笑了一下:“学长好。” 林数也笑:“又在替廖老师打工?” “嗯。”她刚点过头,突然疑惑,“你怎么知道?” 林数说:“廖老师很喜欢你,经常找你做这些,我略有耳闻。” 陈瑞淼抿唇:“那学长你消息还挺多。” 林数:“还好。” 这边,一个片段刚好喊“咔——”。有人喊:“淼姐,来看一下。” 陈瑞淼应声,指了指那边:“那我先……” “我能看看吗?”林数突然说。 陈瑞淼愣了一下:“可以呀。” 片场监视前原先围了几个人,见陈瑞淼来,默契地让开。陈瑞淼按了一下回放键,认真地看回放,观察演员状态:“小鱼你刚刚是走神了吗?” 女演员为符合剧本设定,年龄在十八岁左右,是青大表演学院的一位新生学妹,名叫小鱼。小鱼拍的短剧不算多,经验稀缺,听见陈瑞淼这么说,顿时紧张起来,说话有些支吾。 陈瑞淼抬头看她一眼,露出一个笑:“没事没事,你别放心上,再拍一条好吗?” 她五官饱满立体,扬起唇时更是添一层勃勃生气与灵动,和今日的太阳一样璀璨。 配合温柔的声调,小鱼看得脸一红,点了点头。 旁边的男演员开玩笑似的叫起来:“淼姐,我不在状态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哄我的。不公平!” 陈瑞淼眼刀飞过去,男生悻悻低头,不吱声了。小鱼笑起来,紧张的情绪一瞬散去。盛夏和煦的风一吹,树木晃动,生机勃勃的草青色在风中迅速移动着。陈瑞淼耳边的碎发掉下来,林数抬起手,又在咫尺之距停下。 陈瑞淼察觉到他的动作:“怎么了?” 林数说:“头发。” 陈瑞淼哦了声,随意地将头发捋到耳后。发丝沾过嘴唇上的玻璃唇釉,在颊边留下一点晶莹的痕迹。林数抽过一张纸,又递给她。 旁边不明状况的男生却也品出一点眉目,怪腔怪调地“哇哦”一声。 陈瑞淼:“再‘哇’,我要改你的死法了。” 片场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容。 祁旸站在不远处,高大的树木为他遮出一片阴凉地。他指尖把玩着车钥匙,鬼使神差地想起婚礼那晚,陈瑞淼和他说的话。 【我和你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我想出去偷人都违法。】 新婚之夜说出这种话,也是有点好笑,他偶尔会觉得这个女生语不惊人死不休,时常冒出一句噎得他五体投地的话,不至于让他毫无反击之力,勉强可以招架。 她对他来说就像长脚的鱼,有鳃的鸟。特别、且奇葩,换言之,特别奇葩。 生活里突兀地出现此类人,八分有趣,十分有劲。只是,这个想法之余,他也清楚,这层婚姻关系束缚了她,否则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接受来自心仪对象给出的亲昵动作。他都能看得出来,他相信陈瑞淼也能感受到林数踌躇动作下的意思。 “再‘哇’,我要改你的死法了。” ——听听,这语气,这架势,她平时和他说话也是这样的腔调。原来陈瑞淼式言语“暴力”的受害人不独他一个。 短暂的插科打诨之后,陈瑞淼继续给他们讲起一些细节和要修改的地方。 祁旸不近不远地看着,她做正事的时候耐心认真,严谨细致,被旁人逗乐笑起来时率真张扬,像开过刃的利刀,也像闪着光的玛瑙。 见鬼,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比喻怎么会同时被他用在陈瑞淼身上。 太阳烘烤得祁旸后颈晒出一层细汗,有一个想法在此刻坚定冒出了头。他没再多看,走回停车的地方,坐在车里。发去的微信好友申请她可能还没来得及通过,他只能给她发短信:【我妈说让我们这两天回去吃饭,你什么时候有空?】 一条发完,他看看措辞,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觉得似乎有点生硬,可惜没法撤回,于是补上一句:【都行,不急,随你。】 态度够好了吧? 祁旸是三个小时之后收到回信的,很简单的三个字——【您哪位?】 哈,哈哈。极有礼貌。 祁旸像尊被丢在冷藏室忘记拿出来大佛,八风不动地坐在驾驶位迟缓地自我解冻,他盯着手机屏幕像要用眼神戳出一个黑漆漆的洞。 您哪位?您哪位?您哪位?……陈瑞淼,我希望你不是装傻是真傻。 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简直是抓心挠肝。过了会儿,祁旸终究是神色复杂地拨去电话。 她许是还未收工,清凌凌地“喂”一声,电话旁边还有窸窸窣窣的搬东西的杂音。 祁旸压着声音:“陈瑞淼,我是你老公。” 那边静默几秒:“……啊?” 啊你个头,忘记自己还有老公了?! 陈瑞淼忙了一整天,有些晕头转向,刚和导师结束一场视频电话,终于闲下来,例行公事地刷了一会儿手机,这才注意到垃圾短信一栏的一个鲜艳的“1”。她随手点开——谁啊这是——她又很随手地回去一则消息,可刚回没几分钟,电话就响了起来。铃声炸在静谧的空间里,接起电话,耳畔传来熟悉的、足有半月未听见的声音。 陈瑞淼一时陷入无语凝噎中,好半晌才生硬地说了句:“是你啊。” “嗯。” 陈瑞淼:“有事吗?” “短信看了吗?我妈说有空回家吃饭。” 陈瑞淼这才将短信和电话联系起来,她点点头,点完想起祁旸看不见,于是说:“好的,有空的。” “嗯行,那明天晚上?” “好。” “我来接你?你还是在学校?” “对。” 什么叫“还在学校”?她还在疑惑中,祁旸已经说了句“明天见”,也不等她说话就挂掉了电话。陈瑞淼听着那头传来的盲音,眨了眨眼。果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隔天下午,陈瑞淼在青大校园门口等祁旸。也是巧,那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97360|1359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数恰巧从学校外的公交车站走回来。他先看见陈瑞淼,主动和她打了声招呼。 陈瑞淼疑惑:“学长,你怎么从外面回来?” 林数:“导师带我们去谈项目。” 陈瑞淼明了:“哦这样。” 林数问:“你呢?” 陈瑞淼余光一晃,侧边正缓缓驶过来的这辆车无论是车身外型还是车牌号,都和她印象中那位一样晃眼。她朝林数笑笑:“我去吃饭。学长我先走啦,拜拜。” 林数也摆手,看着她上了那辆惹人注意的跑车。 · 足足半个月未见,陈瑞淼不知道说些什么做开场,揣着自己的小包,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两人的目光在不经意的回头间短兵相接,可惜相顾无言,于是又默契地避影匿形。 路程逐渐偏离市区,陈瑞淼终于问道:“我们不是去老宅吗?” 祁旸说:“我爸妈家。” 陈瑞淼说:“哦,好。” 车驶向全新的地界时,陈瑞淼才彻彻底底感受到了自己目前所知道的祁家的财富不过缥缈大海中的区区一隅。他们家到底有多少地皮? 偶然得知上一辈的复杂过往,陈瑞淼对祁争临这样的人毫无好感,但同时她也谨记陈旭笙以往在电话里的嘱咐,摆出一副小辈的乖巧姿态。 盛嘉琳走到祁旸身边,声音放得极低:“哄好了?” 祁旸说:“没有啊。” 盛嘉琳眉头紧蹙,所以上次那堆话说了等于白说!正要追问,儿媳妇就看了过来,盛嘉琳抛下儿子,快步走向前,亲昵地拉起陈瑞淼的手往里走。 身后,祁争临和祁旸说着话。祁争临指责他怎么这么久都没回家,祁旸一如往常懒散,好奇地问:“没有吧爸,我经常回来,就是回来的时候都没看见你。不太巧。” 祁争临说不清这言语之下是否有别样花头,于是变出一副笑脸,自然地转移话题。 祁旸的爷爷奶奶是晚间才来的。老人家到的时候陈瑞淼往两人身后看了一眼,没有祁源的身影。有时想想也颇为奇怪,私生子光明正大地住在老宅,他的母亲又被一家之主寄养在隔市区数十公里外的偏僻地方,而这对法律与公众都承认的夫妻一切如常地扮演着恩爱夫妻的好好角色。 无论谁,无论故事里的哪个角色,都让人觉得荒唐。 大厅内灯光晃眼,琉璃光影落在陈瑞淼脸上,她有一瞬间恍惚。也不知数十年……不,看起来不需要这么久,也不知道几个月后自己与祁旸是否也要步入貌合神离好好做戏的状态。 晚饭后,陈瑞淼和盛嘉琳在楼下陪爷爷奶奶聊了会儿天。没一会儿,两人准备先走。送走爷爷奶奶,盛嘉琳看着手机里层出不穷的消息,也有意为还存在不知隔几夜仇的小夫妻二人腾出空间,说着夜色深了,让两人先回去吧。 陈瑞淼说好,却见盛嘉琳已经拿出了车钥匙。她有些惊讶:“您要出去吗?” 盛嘉琳笑了笑:“对,外面有点事。” 陈瑞淼没多问:“那您注意安全。” 盛嘉琳说:“嗯,你和旸仔也早些回去。” 陈瑞淼点点头:“好的。” 原本还热闹的别墅,随着一拨人的离开,陷入安静中。陈瑞淼往楼上走,长廊灯光明亮,每一间房门都紧闭着。她不知道祁旸在哪里,也觉得自己贸然上楼有些不对。她在手机里翻出了下午的通话记录,把那位未知联系人存入电话簿后想拨去电话,可拇指还未落下,她便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争执,穿过紧闭的门,清晰地落在她的耳畔。 “我要离婚。” 是祁旸的声音。 陈瑞淼的呼吸停了一瞬,脑子像烧开的白粥,黏糊糊地成了糟糕的一团。她顾不得这样的偷听行径有多失礼,蹑手蹑脚地往声源传来的方向走。 走得越近,声音越清晰。 “你说什么?” 和着陈瑞淼剧烈的心跳声,她更为清晰地听见了祁旸的声音,不带半分犹豫,爽快且果断。 “我说,我要和陈瑞淼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